《农女难为:山里汉宠妻忙》 第1章 三只野鸡换媳妇儿 清晨,细雨纷飞。 吴西语感觉浑身都疼,躺着的地方,浑身硌得难受。 她记得她正收快递,刚打开盒子就发生了地震,房屋塌陷,她连躲的地方都没有,眼前一片黑暗。 难道自己是掩埋在地下了吗? “不要脸的东西,比红楼的姑娘还下贱!姐夫也勾引,你算什么东西? 姐夫也是能惦记的吗?在家里白吃白喝, 净干些下作的事!” 难听的话隔着门板传来,吴西语艰难地撑月半开了一条眼缝,眼里终于透了丝光亮,入眼的是杂乱无章的柴火,一捆一捆地贴墙摆放,而那道裂缝斑驳的门扉外人影绰绰。 泼妇骂街不过如此,吴西语撑着疼痛欲裂的额头,泥土和血痂凝结在发丝上,像是一块干瘪的牛粪。 这是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大凤,你说什么呢你,也不怕丢人现眼!乡亲们都看着呢!你妹子名声毁了,谁要啊?” “娘!你还知道她没人要啊?依我看,打死算了,喂狼喂狗,畜生都嫌她脏!” “别说了,别说了,你爹已经给她找了户人家……” 门外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商量着 什么,吴西语捶了捶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的袖子,布料如草纸,线头密布。 顺着袖子往下看,一身密密麻麻补丁的衣服,一双布鞋,怎么看都像是古代乞丐似的。 这么说……她真的穿越了? 她好奇心驱使就买了份穿越礼包的成果? 别人穿越不都是公主女帝什么的,她怎么成了这穷酸破烂样? 吴西语提不上气来,索性靠着柴堆,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 一段段回忆,如同走马观花在脑海里闪现而过,吴西语,凤竹村吴大壮的小女儿,上有两个姐姐,爹娘做梦都想给吴家延续香火,直到生下她,足足饿了她三天没饿死。 好赖养着,却成了家里的受气包,备受大姐欺凌。这不,昨日,他见大姐夫背朝黄土面朝天地干活,心软地送去了两个窝窝头,大姐便冤枉她勾搭她丈夫,一顿好打! “嘎吱——” 门开了,刺眼的光亮晃得吴西语睁不开眼。 “就是她。” 是刚才叫骂的尖锐声音,应该是大姐吴凤。 吴西语紧紧地皱着眉头,抬起鞭痕满布的手,这才看清站在眼前的大汉,高得像一座山, 满脸都是血,看不清长相,浑身透着狠戾的气息。 “活的?”他哑着声问。 “当……当然是活的!”吴凤生怕这人看出什么端倪,急忙上前拽起吴西语来,在她手里吴西语如软脚虾一般。 半死不活装给谁看! 吴凤恨不得再打吴西语一顿,秦氏进了屋子,忙补充道,“我这小女儿昨日染了风寒,萎靡不振的,喝上一碗姜汤绝对生龙活虎!” 说罢,她给吴凤使眼色,吴凤虽不情愿,但一想到能把吴西语卖出去,这才去熬了一碗姜汤,姜汤放了些糖。 秦氏搀着吴西语,吴凤端着碗,卡着她下巴,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灌进吴西语肚子里。 身体暖烘烘的,吴西语这才感觉自己真实的活着。 “瞧瞧,有气了吧!”秦氏松了一口气,冲男子谄媚笑道,“我这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你领回去将养将养,来年绝对能抱上个大胖小子!” 男子皱眉,披着蓑笠,“我没银子,就这三只野鸡,要卖,就用三只野鸡换。” 说罢,他把手里的野鸡一扔,扔在了秦氏脚边。 野鸡血淋淋的,俨然是刚刚射杀来的。 秦氏面色难堪,怎么说也是活生生一人,三只野鸡打发也太轻贱了! “娘,三只野鸡就三只野鸡!”吴凤生怕就这么个倒霉蛋都跑了,三只野鸡还能满足口腹之欲,吴西语赖在家里就是一只苍蝇,屁用没有! 秦氏感觉到吴凤攥着自己袖子的手分外紧,犹豫了少许,摆了摆手,“行行行,你把人带走!” “空口无凭,立个字据。”莽夫也是有脑子的,别看这丫头半死不活,若是以后病好了,说不定这吴家又把人抢回来。 这十里八乡的,这种事又不是没有过,俗称“骗婚”。 吴西语撑着沉重的眼皮子,虚弱地看着眼前两家人将自己像是货物一般论斤议价,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她怎么说也是个大学生,就值三只野鸡? “画押签字,可以了吧!”吴凤白了莽汉一眼,捡起野鸡来掂量了掂量,分量挺足,这吴西语总算可以滚了! 莽夫小心翼翼地将字据吹了吹,干了墨,叠起来塞进宽大蓑衣里,旋即,一言不发地走到吴西语跟前,从褡裢里掏出一张虎皮。 那皮切得齐齐整整,纹路清晰,光泽 有度,披下如被单罩住了吴西语,顺势一裹,扛在了肩上。 吴凤手里的野鸡“吧嗒”掉在了地上,秦氏更是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皮毛。 要什么野鸡?那张虎皮拿去卖,能换吴家人一整年吃喝不愁! “那个……” 秦氏吞了口唾沫,张嘴想说什么,莽汉骤然回头,阴冷的眸子如冰刀般,看得她打了个哆嗦。 村里人都知道,吴家小丫头今天就卖了,买的人是荆棘谷打猎为生的主,纷纷围堵在吴大壮家门口图个新鲜。 当瞧着人高马大的莽夫扛着人出来,皆是恐避不及! 只见男子眉宇一道七寸刀疤,凝固的血从鼻梁延伸到下巴,阴沉着脸,眸子炯炯如火,一看就不好惹。 莽夫行步稳当,不疾不徐,被温暖皮毛裹着的吴西语跟坐轿子似的,有些昏昏欲睡,却见村民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眼神里满是讽刺,鄙夷。 今天早上吴凤闹了那么一通,还有谁不知道她勾搭姐夫的事? 吴西语蓦然红了眼,往她身上泼脏水也就罢了,还迫不及待地把她三只野鸡贱卖! 等她好了,她一定要让这家人好看! 第2章 家徒四壁 出了村子,莽夫的脚程快了许多,台子上直接蹦下去,田埂间更是迈步极大。 好几次,吴西语的下巴磕在他肩头,吴西语感觉自己就是个菜瓜,再这么下去,就要稀巴烂了! “唔……” 她略作痛苦呻月半吟,算是提醒。 眼前是一条小溪,石块垒在河面,莽夫不但没有减速慢行,反而越走越快。 “Duang,Duang,Duang……” 吴西语只觉得头晕眼花,甚至想吐。 “你……你能不能慢点,要不……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吴西语声如蚊蝇,要不是那碗姜汤吊着,她这身子骨早就昏厥了。 “少废话!” 莽夫的大巴掌往虎皮里一拍,正巧拍在她PP上。 吴西语咬牙,也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心里头燃起了一把无名火。 三只野鸡换来的也是命! “你……你就不怕我死了么?” 或许,三只野鸡对他来说不足挂齿,但从凤竹村扛出来这么远了,大概是真心想买回家的吧? 上山的路蜿蜒曲折,他一步一个大跳,吴西语直呼受不了,“放……放我下去,真的……快死了……咳咳……” 莽 夫听她咳得剧烈,似乎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动作终于缓下来,“婆婆妈妈!” 谁婆婆妈妈,还不是他不懂得怜香惜玉! 吴西语心里诽腹,旋即直感觉天旋地转,她整个身体被打横转了一大圈,紧接着扛麻袋变成了公主抱。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下意识抬起手勾住了他脖子,生怕掉下去。 近距离看,他下巴的些许胡渣分外显眼,脸上的血痂也尤其骇人。 吴西语赶忙将视线瞥向了别处,他敏捷如风,崎岖山路视如平地,甚至让吴西语体会了一把古代过山车。 翻越了山头,到了一座山脚下独门独户,荆棘遍布,篱笆围院,土墙堆砌的房子里,莽夫一脚踹开了颇为原始的木门。 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这座房子再合适不过,黑黢黢的,家具少得可怜,一张床,旁边放着两把竹子编的椅子,椅子上铺着花纹各样的兽皮。 “大哥,你回来了?” “大哥,换银子了吗? 换了二哥的药回来么?米呢?” 发问从试探到急切,忽见一男童,约莫五六岁,从屋子后方跑出,他赤着脚,露着胳膊,大冬天的却只穿着单薄亵月半衣 。 而这件亵月半衣,满是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他的脸还算白净,就是皴了脸,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莽夫,满是希翼的光。 可当他看到莽汉抱着的不是药,不是米,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眼里多了分迷茫,“ 大哥,这姑娘……” 莽夫面无表情,声音沉闷,“你们的嫂子,野鸡做聘,日后,她照顾你们。” 吴西语砸吧砸吧了嘴,这话听起来没毛病,细细品,只字不提分文未给野鸡换人的事,还聘礼,情商不低啊! “嫂子?”小男孩重复着这个称呼,呆愣了一瞬,转而嘴角上扬续而攥住了莽汉的蓑衣,蹦了起来,“太好了! 太好了!” 二哥身体羸弱,时常叹气自责,成了大哥的累赘,就大哥狩猎的本事,娶妻不难。 现如今,有嫂子在,二哥有人照料,大哥也有了心思打猎,说不准,日子会好起来的。 男孩因为太过瘦弱,颧骨高高凸月半起。 看他高兴,吴西语一时无言以对。 莽汉抱着她放在床上,生硬的木板将她硌得生疼。 男童冲进里屋,兴奋得难以自持,“二哥!二哥,我们有大嫂 了!” 只有这一点上,吴西语感觉古代与现代为一体,穷苦人家娶个媳妇儿不容易。 莽汉抽走了虎皮,卷起来递给去而又返的男童,“赶集卖了,少于一两银子不能出手。” 一张虎皮才卖一两银子? 那三只野鸡多少钱?她值多少? 吴西语陷入自我怀疑,莽夫已经踏出了门槛,斗笠压得愈发低了些,“你嫂子风寒未愈,身子虚,熬粥给她喝。” “大哥……”男童面有难色,小心翼翼地瞟了吴西语一眼,嘟哝道,“米缸见底了……” “我会带回来,家里的都给她喝。”莽夫说着就走,留下高大的背影。 男童鼓着腮帮子吐出一口浊气,终是笑开,“大哥万事当心!” 这是有多穷? 从进门到现在,这一家人的贫困潦倒一次次刷新了吴西语的底线。 家徒四壁,无米度日,还有个药罐子! 她眉头打结, 原主残留的回忆里,这是银月国,举国上下挣扎在温饱线上,肚子都填不饱,甭提治病了。 有钱人家还好,像这种家庭只能是小病忍一忍,大病听天命。 封建社会医疗设施落后,连抗生素都没有,就是普通 感冒拖下去恐怕也是绝症! 如果换做是她,该怎么解决现在的难题? 小弟看起来很懂事,二弟还在里屋八成病得不轻,她是三只野鸡换来的人 ,身份廉价,莽夫却愿意用家里最后的米熬粥给她续命。 难不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吴西语脑海里滋生,瞬间她手脚冰凉,宛如坠入冰窖。 穷苦人家买媳妇儿,不都是为了繁衍后代,无端端的,她脑子里冒出了诸多新闻报道,什么某贫困山村贩卖人口,被拐卖的女人成了生育机器。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像他们这种家庭,自己都养不活谈何养孩子?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生下来卖掉…… 想到这里,她浑身瑟瑟发抖,这时,一双冰凉的小手覆在了她额头,“大嫂,你病得很重。” 吴西语惊魂未定的盯着男童,忽然明白了他之前为什么那么兴奋。 对他们一家子来说,她可能是赚钱的工具! “大嫂别担心,鹿儿给你烧热水。” 男童说着就进了里屋打水,吴西语盯着那瘦弱的身影,心如擂鼓,现在该怎么办? 这份穿越套餐想要退货显然是不可能了,那跑路呢? 第3章 关怀 跑? 能跑哪里去? 她连自己身处哪个犄角嘎达都不清楚,万一遇到豺狼虎豹,死路一条!再者,就算跑掉了,天大地大哪有容身之地? 别说现在自己身体虚弱,哪怕是现代,她也就是个肩不扛手不能提的女儿家! 她要是能回21世纪,绝对给店家差评!差评!再差评! 别人一穿不是王妃就是皇后,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么惨? 最怕的是,那莽夫会把她怎样?如若万一,他来个霸王硬上弓,就那身高,那身板,那体力,自己还不就是个粘板上的肉? 那男人面目硬朗,甚至有几分凌然的气势,但……她是个正正经经的姑娘,哪能世人可夫? 胡思乱想,神游太虚。 突然,温热的布子盖在了她额头,热气氤氲萦绕在鼻尖。 “大嫂,可好些了?” 男童抓着布子轻轻擦拭着她额角,眉目里净是担心。 脑袋的疼痛似乎得到了缓解,吴西语点了点头,那 男童忽而笑开,露出缺了几颗的一排牙,灿烂得像是迎春而怒放的花。 这孩子…… 布子凉了,他便放在木盆里浸湿,水温滚烫,热气扑面,他倒吸着凉气迅速拧干,双手烫得通红,布子再次压在吴西语额头。 莫名的,吴西语冷静下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撑坐起来,靠在床头。 正好莽夫不在,于是笑着开了口,“你多大了?叫什么?” “莫成鹿,排行老三,五岁,二哥,莫瑾年十二,大哥莫臣理,今年双十。” 这倒好,吴西语只问他一人,一家三口的事都跟倒豆子似地说出来了。 这男童确实看起来就五岁左右,至于那莽夫,怎么看也不像二十的人。粗声粗气,皮肤黝黑,还以为三十的人了呢! 他脸上的血若是清洗干净,或许减龄些。 吴西语也只是微微诧异而已,转瞬很快适应,这是古代,务农打猎为生。除非富人家,才能像二十一世纪的年轻人一 样,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 “对了,成鹿,鹿儿?”吴西语尝试叫他的名字,小男孩点头如啄米。 她往里屋望了一眼,试探地问道,“你二哥,莫……瑾年,得了什么病?严重吗?” 话音方落,就见莫成鹿面部表情凝结。 吴西语一阵莫名,成鹿的眼眶微微泛红,旋即,他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布子放进木盆里,抱起盆来就往里屋走。 “怎……怎么了?” 吴西语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什么话,想解释自己不是有意,话到嘴边又咽回了肚子里。 看来,老月半二的病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咚。” 不多时,莫成鹿去而又返,手里捧着小碗放在床边的小几上。 “谢谢。” 吴西语看着碗里热腾腾的粥,水多米少,放进了些绿菜叶,寡淡得不能再寡淡,然而, 这或许是一家人最好的食物。 莫成鹿依旧不做回应,低着头,快速离开,留下吴西语 一人在房里。 刚才他还言笑晏晏的,这就沉着脸了,这小孩子的脾气,跟六月天一样琢磨不透。 也不知道原主在吴家是饿了多久,前胸贴后背,饥肠辘辘。 端起粥来,吴西语咽了口唾沫,饿死是大,都这样了,谁知道穿越套餐里是不是有规则,死了就真死了! 她不想死在这鸟不拉屎的朝代! 端起碗来,热乎乎的粥,微微的甜带着蔬菜清香,不一会儿,她便连汤带水喝了个碗底朝天。 身体热乎乎的,吴西语眼皮子耷拉下来,裹着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闭上了眼。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隐约听到门外有响动,她虚弱地睁开眼缝,暮色降临,院子里有高大的身影。 “大哥,都说了天黑之前得回家,野兽那么多!”莫成鹿跑出了屋子,口吻颇带责备。 莫臣理手里的药包递了过去,“一天两次,老月半二的,她的,按时煎药。” 莫成鹿怀 里抱着两药包,却没有急着去煎药,而是往屋子里望了一眼,忧心忡忡欲言又止,“大哥……为什么要给她买药?要是她痊愈了……跑了的话……之前的两个大嫂也是这样……” 跑了? 吴西语讶异, 原来在她之前还有两个倒霉蛋, 不知道莽夫又是用几只野鸡换回来的。 莫臣理扛着一袋米走进里屋,听到莫成鹿的话,脚步顿了顿,似有犹疑,墨色的眸子沉了沉转瞬回复如常,“她的事你不用管,照顾好就行。” “可是……” 不等莫成鹿说完,莫臣理放下 米袋子,转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现在我们是一家人,包括她,其他人是死是活与我们无干,你只管去熬粥。” 吴西语想起之前莫成鹿的表现,反应过来,那孩子,是怕她知道老月半二有病,然后逃跑。 想也是,穷成这样的人家鲜少见,不跑才怪! 蓦然间,吴西语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新想法。 第4章 吃豆腐 入夜,万籁俱寂。 处于这荆棘山谷的小房子也进入休眠期,吴西语赖在床上,不是她不想动,而是她压根动不了。 裂痕遍布的桌子,是用一根根木条拼接而成的,桌子上一盏油灯,灯芯半截浸在煤油里,冒着一撮忽明忽暗的火苗,若是有风从门缝里透进来,那火苗一边倒,随时都可能熄灭。 狭小月半逼仄的房间里悉悉索索的响动断断续续,莫臣理解开了蓑衣,终于不再像狗熊一样庞大。 蓑衣里的衣服一半是兽皮做的,他毫不忌讳地在吴西语面前宽衣解带,将衣服丢在一旁。 坚实的体魄,肌肉线条有棱有角,只是看着就很有力量感,再加上一些旧伤疤,男人味爆棚。而他双腿修长,不见一丝赘肉,只看背部,哪怕说他是走T台的模特也毫不夸张。 一盆水,一张布子,他慢条斯理地清洗着自己的身体,吴西语眼睛挪也不挪,等到他擦完B面换A面,吴西语腾地脸红了。 这人是猎户,经常翻山越岭,连老虎都杀可想而知体态有多好。 只是不知道,就如今她这身 板吃不吃得消! 脑瓜子里不纯净的思想愈演愈烈,莫臣理抬起头正好看到她出神的样,眼角爬上一丝自豪,嘴皮子动了动,语气依旧冷冽,“别着急,等你身体好转再说,否则出什么乱子,得不偿失。” 哟呵? 一个粗人莽夫居然还会用成语。 吴西语反射性地吐槽,下一秒脸颊的红晕蔓延到了耳根子,故作镇定道,“你说什么呢你?” 莫臣理刻意挺了挺腰,这小丫头长得不赖,他确实想现在就吃干抹净,但现在情况不允许。 “你不是想要吗?再过几日,老子让你哭爹叫娘!” “……”吴西语。 她撇开了视线无语至极,她不过是多看了他两眼,在他嘴里怎么跟春心荡漾,立马要造猴生娃似的! 裹着被子,她背对着莫臣理,如果灯光再亮堂些,就可以看出她此刻如同蒸熟的虾,脸烫得快要冒烟。 不过…… 没想到这莽夫还挺心疼人,听那意思今天晚上不打算碰她,那就好……那就好…… 等等…… 转念一想,吴西语脸上的温度迅速消退,分明是他没羞没 臊的,怎么就成了她 想要了? 她不服气地扭过头,莽夫已经麻利地套上了满是补丁的亵月半衣,端起洗澡水泼在了门外的院子里。 “我说你……” 吴西语看着他洗干净的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除了皮肤黑一点,模样刚毅,仿佛现在面对的是学校教官。 “不急,一会儿老子给你洗。” 莫臣理说完,放下木盆就去了里屋的灶台。 “煮这么一点怎么够?多了一个人,别心疼粮食。” 听到莫臣理的话,守在灶台边的莫成鹿舀着一勺子,像得了食堂阿姨的病,抖了又抖,放到锅里也没多几粒。 莫成理夺过了劈成两半的葫芦瓢,一大勺白米进了锅。 “大哥……”莫成鹿心疼地拧紧了眉头,家里粮食本就紧缺,虽然扛回来一袋,原本三个人吃,现在四张嘴,下次买米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兔崽子越大越不听话了。”莫臣理做完手里的活,挽起裤脚蹲在灶台边,丢着柴火往里塞,“我跟你说过,银子的事不肖你操心,你大哥我什么打不着,饿不死你们!” 他说的是实话,那虎皮一般人弄不来的,可是,为了杀一头老虎,莫臣理现在腿上还有一排伤口,那是老虎咬的牙印子。 家里吃的用的,都是大哥用命换来的。 干柴噼里啪啦燃烧着,不多时,就听着锅里的水滚了,一刻钟过去,莫臣鹿赶忙拿出了土陶碗, 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碗米粒最多的递给莫臣理,“大哥受累了。” “受屁的累!”莫臣理大手压在他脑袋上,“你还在长个儿,喝这碗,老子在镇上吃香喝辣,这清粥入不得眼!” “大哥,我吃过了,下午的时候出门偷摘了柿子吃!”莫成鹿咽了口唾沫,这荆棘谷哪里还有柿子,柿子皮都快被他啃光了。 “让你喝你就喝,哪来这么多废话!” 莫臣理说罢,赤着胳膊自顾自地舀了一碗。 吴西语望着房顶听着两兄弟争执,欲哭无泪,两碗薄粥都相互推让,她舔了舔嘴唇,无比想念烤肉的滋味。 “喝了粥吃了药,早日养好。” 莫臣理踏进门,放下碗,坐在了床边,勾着她的肩膀,将她拖起来,还悉心地将枕 头抵着墙让她靠着。 “谢谢。”吴西语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起来,也就中午喝了碗蔬菜粥,到现在为止,感觉更饿了。 她说着伸手就要去捧莫臣理的碗,莫臣理却故意抬高了一些没能让她得手,“软手软脚的,你能自己吃饭?摔了我的碗,你赔?” “……”吴西语再度凝噎,这男人话语总是凶巴巴,做事又很温和,比如现在,他正轻轻吹着热粥,嘴唇贴着碗边试温。 “好了,可以喝了。” 粥已经不再滚烫,他送着碗到吴西语嘴边,吴西语扭扭捏捏,慢吞吞地靠近,这次的粥熬得很稠,米糊糯香。 什么烤肉,什么烧烤?填饱肚子才要紧! 呼噜噜地喝了一大口,大半碗粥风卷残云进了肚。 意犹未尽,吴西语抬起头,扯开嘴角冲他笑,莫臣理的手不自觉地抖了抖。 忽然间,一张黝黑的脸无限放大,近在咫尺,吴西语还没反应过来,男人的唇便贴在了她嘴角。 吴西语当即石化,嘴角温温痒痒的,而亲吻她的人却像舔盘子一样,在她唇瓣上一扫而过。 “唔……” 第5章 最多等一年 事情发生得太快,甚至于吴西语连拒绝都说不出口。 “你是猪吗?吃点东西糊了满嘴,就是有金山银山也不够你浪费的。”莽夫吧唧吧唧嘴,一点也不像是做了亏心事。 这莽夫!钻空子吃豆腐吧! 端着碗,他转身往都门里屋走,“别睡着了,还有药没喝。”  他有预感,他要再多呆上一时三刻,这女人绝对会抱怨,就现在,她那双瞪大如铜铃般的眼珠子里充满的杀气,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她打不过自己。 转过身,莫臣理扬起了嘴角,米糊的味道哪有媳妇儿的好,软嫩香甜,回味无穷。 买了这媳妇儿,捡到宝了! 灶台边,他放下碗,看着锅里剩下的一点米汤,吞了口唾沫,左右看了一眼,前后屋都没有人,这才拿起碗来,一点点将米汤舀起,匆忙灌进肚皮。 自早出门到现在,米粮未进,成日跋山涉水,早就饿得头晕眼花。哪怕是今天晚上把所有的粥都给喝了,也不能管饱。 家里就这么些米,打来的野兔换不了多少银子,原本打算给老月半二多备点药,野鸡抵给了吴家,眼巴瞧着老月半二的药过些天又该去买了! 他能省一点是一点,好在娶回来个媳妇儿! 这吴家曾大张旗鼓扬言,没有二十两谁也甭想将吴家小女带走,恰逢吴家小女染病,又被打了一通,吴家人觉着是养不活,这才便 宜了他三只野鸡领走。 平素里,他时常途经凤竹村,吴家小女文文弱弱,生的那叫个水灵,吃苦能干,唯一不足的就是不够彪悍,总被人欺负。 每次,他在小河边遇见她洗衣服,总会多瞧上两眼,日思夜想,终是得偿所愿。 屋子里刷过的声音“刺啦刺啦”,吴西语手背搓着嘴唇来来回回好几次,直到那种奇怪的酥月半麻感消失,这才作罢。 不多时,男人端着药方在床边,怕他故技重施,吴西语趁着他离去,端起碗把褐色的汤药一口闷。 中药的滋味,苦得酸爽! “没人跟你抢。”端着热水进门的莫臣理正巧见着这一幕,嘴角似笑非笑,放下木盆在床边。 吴西语身形一僵,回想起他说过的要给她洗身子…… 她呆滞着,莽夫取过碗放在一旁,蹲下身,浸湿了布子,再站起,长臂探出,目标是被子的一角。 “啪——” 吴西语动作迅速,白月半皙的爪子压住了被子一角,警惕而戒备地盯着莫臣理。 莫臣理的手顿在半空,“你不想洗?” 早上一碗姜汤,中午晚上又是热粥,她现在脑子清爽了许多,捂出了一身臭汗,如果可以,她现在想进澡堂子,泡两小时再来一次汗蒸。 吴西语抿了抿唇,“我又不是巨婴可以自己来,就不劳你费心了。” 原来是这样。 莫臣理的手放在被子上,她阻拦的力道 对他来说毫无阻力,轻轻一掀,她裹在里面瘦弱的身躯露出来,“说什么屁话,你是老子媳妇儿,有什么见外的?” 这男人,大男子主义过头吧! 男人强有力的胳膊扣住了她的腰,近距离下能嗅到淡淡的香,也许就是传说中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连老虎都杀的人,生气起来,打死她是不是跟碾死蝼蚁一样容易? 吴西语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刚燃起愤怒,很快被理智掩盖,爪子搭在了他臂弯,一咬牙道,“你,你等会儿,我们谈谈吧?” 莫臣理停下了动作,脸色瞬间阴沉,阴鸷的眼看着吴西语,手里的布子扔在了床头,那只碗被砸歪了,差点从小几上滚下去。 吴西语的小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莽夫揉着拳头,骨节“咔咔”作响,“谈什么?” 生气了吧? 跟黑社月半会滋事一样! 吴西语小脸惨白, 指尖无意识的颤抖,但是她知道现在不说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臣……臣理。”准确地喊出他名字,吴西语努力地克制着恐惧,“ 或许你不知道,我今年方及笄,幼月半齿之年,圆房为时过早,不如等上些时日,年纪大了也好生养,不是吗?” 她是实话实说,在现代国法,跟不满14的女孩子发生关系那是要判刑的!原主也就刚满14,好歹也等她成年满十八吧? 莫臣理垂着眸子看她,不置可否 。 房间里安静极了,吴西语心如擂鼓,眼珠子一转,笑了起来,“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嫌你穷,老月半二还病着,需要人照顾,老三懂事但这孩子心思太过敏月半感,我看他也不是打猎为生的料,有个人教书写字也是好的,我会。” 吴西语拿捏着他的软肋,两个弟弟绝对是莫臣理最牵挂的人。 “我要的不多, 有口饭吃即可,怎么样?” 一通话,条理清晰。 她熠熠的眸子带着期盼望着他,莫臣理蹙了蹙眉头,他印象里,吴西语不是被吴凤追着打,就是孤孤单单一人。 还记得有一次,他想走近些跟她打招呼,她吓得魂不附体,抱着衣裳就跑,摔了好几个跟头,视他如怪物般。 可是当下眼前的吴西语不仅不怕他,甚至一言一语说到人心坎上,说她舌绽莲花都不为过。 半晌得不到回应,吴西语紧张到手心冒汗,而莫臣理的视线从上到下的打量她,所过之处犹如烈焰,灼得她万般不自在。 难道自己说的话刺激到他了? 吴西语想不通自己的措辞到底哪里有纰漏,但在他炽烈目光下,下意识地往里挪了挪,木板搭的床“嘎吱嘎吱”抗议着。 终于捕捉到她一丝胆怯,莫臣理如释重负,他这媳妇儿是鼓起勇气说了刚才的一席话, 现在后怕的模样莫名可爱。 不过,敢于说出来,长进了不少 ! “想要我等?”莫臣理嘴角勾起,兀地单膝跪在床边,伸出手,粗粝的指尖拨开了她鬓角细碎的黑发。 吴西语神经一紧,整个人宛如被点了穴道。 莽夫的手密密麻麻的豁口,有的疤痕增生,有的还是凝结的血痂,覆上了她的脸,像一张草纸在脸颊摩挲。 体感不是太好,吴西语所有感知细胞的感知程度都无限放大,她眼睛骨碌碌地盯着莫臣理,轻声道,“你说过,今晚不会要我的,要是我死了,你名声坏了,日后恐怕十只野鸡也讨不到媳妇儿了。” 她说的在理,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人都心思玲珑。 莫臣理笑意愈发深了,冷毅的脸搭配笑容,竟然有一种俊逸感,“我改变主意了。” “什么……改变主意?”吴西语双手握成拳头抵在胸口,这男人,该不会真的要她怎么样吧? 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允许不说,而且她还这么小,她可不想穿越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生孩子,从此之后围绕桌台转。 两人的距离之近,近到吴西语能感觉到她的鼻息温热。 条然,他松开了手,“老子可以再等你一年,最多一年。” 短短的几个呼吸间,吴西语感觉自己像是死过一次般。 莫臣理冷哼,这丫头,刚才还死盯着他看,现在又装什么矜持? 不过,他也不急,手指下滑到她腰际,解开了系带。 “你不是说……啊……” 第6章 是正人君子 吴西语掌心里的热汗都快把被子一角润湿了。 臣理二话不说直接掀了她衣服。 吴西语下意识抱紧自己:“我,我自己。” “都是老子女人了!害臊什么!”面对吴西语涨红了的脸,莫臣理冷硬的脸上毫无表情。 莫臣理把毛巾浸湿,粗鲁的拧干,然而给她擦洗的动作却很轻柔,只是瞧着她干瘪的身材欲言又止。 感受到炽月半热的目光,吴西语嘴角微微抽搐,她是病人,不是瞎子。 想骂人!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莫臣理又规规矩矩的给她继续擦身,吴西语就要出口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吐不出去,脸憋的更红。 本以为这莽汉定然要占点便宜什么的,吴西语都做好了摸一下不会死的心理建设,结果他给自己擦完身体倒了水之后,居然直接就抱着自己睡了?! 彼时吴西语背对着莫臣理,默默想着,想不到,这莽汉还是个正人君子。嗯,身材也不错,这么晃悠悠想着,脑袋越来越混沌,就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西语感觉自己走在一片荒漠里面 ,到处火烧火燎的,没有一滴水。 她的喉咙一阵干涸,仿佛要喷火一般。 好热,好渴,好难受。 吴西语做着吞咽的动作想要缓和一下,冷不防被人打脸,左右开弓那种! “醒醒!喂!” 莫臣理脸上满是慌张和急切,感觉自己接触到她的身体都是滚烫滚烫的,顿时更急的整个人几乎要跳起来,这咋烧起来了,叫都叫不醒! 吴西语感觉一只手粗鲁的将她摇晃着,又拿手掌拍她的脸,一阵晕乎乎的难受,使劲推他,“别动我,再打,我就真的死了。” 吴西语使不上力气,整个人软趴趴的。 听见她小猫似的似有若无声音,莫臣理满头汗,也不知道是因为身边人的温度感染,还是紧张导致,赶紧起床,匆匆套了件衣服出门。 村里虽然破落,好歹是有个郎中:李老头。 莫臣理两步并作一步,踏着凌晨的寒气一路朝着村口李老头家去。到了门口,直接大力拍门! “砰砰砰!” 三更半夜的,拍门声音格外的刺耳,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然而,莫臣理敲了好一 会儿,依旧不见有人开门,眼看隔壁别人家的都不耐烦的要骂人了。 总算听见里面的李老头骂骂咧咧道:“哪个短命的半夜在那吵!滚滚滚!” “睡啥睡,老子娘子烧了!快救人!” 猎户向来力气大,这声若洪雷,李老头死命捂着耳朵依旧听得清楚。心里想着大半夜谁要去看病,干脆装死。 结果拍门声音更大了,眼看门都要给拆了! “挨千刀的,别拍了别拍了!要了老命造了什么孽跟冤魂索命一样。”李老头满身怨气从床上爬起来开了门,手上拎着油灯,嘴里骂骂咧咧。 结果刚一看到莫臣理,和他那脸上的伤疤,月黑风高的,让他心里一颤,怎么是这穷鬼。 要不是他儿子刚好不在家,他也不至于被这个穷鬼逼的这个鬼样子!李老头眼睛里面满是怨毒。 “大半夜的,明天再看!” 莫臣理不开口了,直接用眼睛一瞪,李老头顿时感觉自己的后脊椎一冷,立马改口,“不过老头子我医者仁心,勉强跟你走一趟。” “哎哎哎,我给门上个锁,你别急啊! ”眼看李老头刚转身,就被莫臣理直接拉住,急忙说道。 莫臣理这才放过他,等李老头锁好门,直接就把人扛沙包一样扛起来往家里快步走! “唉哟唉哟!我这老骨头,你,你这傻大个,还不快放我下去,唉呀哎。”李老头一路嚷嚷,胃里一阵难受,几乎要把晚上吃的东西给吐了。 莫臣理充耳不闻,一心只想快点回去救娘子。 那破烂的茅草屋出现在眼前,莫臣理将人一丢,见李老头看着自己家满眼嫌弃,“老子一分钱不少你的,赶紧看病要紧!” 李老头不敢反驳,但是心头想,估计这莫臣理一个子儿都掏不出来。 就这还敢大半夜把自己叫起来? 这么一想,恶气一生,李老头胆子又大了点。 结果莫臣理又立马一脚把他踹入屋内。 房子外面破破烂烂,里面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莫臣理跟在后面点灯,顿时照亮炕上小小的一团。 吴西语还迷迷蒙蒙的在炕上睡着,面庞稚嫩清秀,小小年纪就看得出是个美人坯子。李老头这一眼看去顿时就直了眼。 白天 听说莫臣理这骡夫只用三只鸡就换了吴家小三妹,没想到真长这么水灵,瞧瞧这光滑的脸蛋,露在外面的一截手嫩生生的白如藕月半臂。 不知不觉间,李老头猥琐的搓着手朝炕上走去,一边贼眉鼠眼的往后看了眼莫臣理,故意咳嗽一下,“看也看不出来什么毛病,得把把脉才行。” 李老头说完,装模作样伸手去抓吴西语的手腕。 我的乖乖,跟丝绸似的滑嫩无比,李老头眼冒绿光,美滋滋的粗糙老手忍不住上下游移。 突然,这乖乖就一巴掌抽了过来! “啪!” 吴西语其实在莫臣理出去之后就慢慢的醒过来不少,自然听见了这人是来给自己看病的。 但是她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把脉哪里是这个样子! 刚刚吴西语几乎是卵足了吃奶的劲儿,拼尽全力一巴掌甩出去的。 李老头愣了一下,差点没反应过来。 声音惊动了莫臣理,他赶紧大步走上来,见自家娘子烧得脸蛋跟猴子屁股似的,但是眼睛警惕的盯着李老头,莫臣理顿时黑着脸问:“怎么回事?” 第7章 庸医害人 此时李老头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一时不敢发作,毕竟也不知道莫臣理刚刚到底看没看见。 吴西语想要开口说话,但是嗓子干,一时说不出来。 李老头见状赶紧开口:“你家娘子儿这寒虚入体可不少日子,你看看这脸苍白的,今天好像又染了邪症,哎,怕是药石无医喽!” 莫臣理一听,也忘了刚才的不对劲,只觉得心里烦闷无比,急忙道:“那还不赶紧想办法救人!要什么只管说,老子去弄来!” “哎呀呀,这病得这么严重,可不好治嘞,再说了,这药材也都金贵的很,有些连银子都买不着啊,莫家小子,你这娘子怕是活不久喽!” “咋就这么严重?” 家里本来就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弟弟,如今这结果无异于火上浇油……听完话莫臣理有些犹豫,可看着吴西语那虚弱的样子,顿时咬咬牙,“你刚刚说不好治,意思是还有的治,你尽管治,药材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李老头眯了眯眼,故作高深的摸了摸胡须,他等的可就是这句话! 看着莫臣理壮硕的背影,又转念想起刚刚自己挨得那一巴掌,李老头眼珠子滴溜一转,当即伸出三根手指头。 “既然药材的事情能办到,那就再去准备个三十两银子吧!” 李老头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让 莫臣理呆愣在原地。 什么?三十两? 哪怕是一年不吃不喝,他每天都上山去打猎,也攒不下这么多钱啊! “诶,你这是什么表情?三十两都是看在同村面上便宜你了。” “我这可还是都收的药材钱,连出诊费都没算你的。”李老头一脸痛惜的摇了摇头,像是在讽刺莫臣理不识好人心。 “你……你是哪个犄角疙瘩冒出来的庸医,还三十两?!!” “你怎么不去抢?” 一张虎皮才一两,她病了发烧要三十两? 莫臣理还未搭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虚弱又坚定的话语。躺了许久,吴雨语此时直觉得自己喉咙如同火烧,周身乏力。 要不是陡然听见了莫臣理跟他人的话语,她是如何都不愿起身的。 连忙转过身,莫臣理便瞧见吴西语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身体坐起来,脸色红的不成样子,不知是气的,还是发了烧? “感觉好些了吗?”莫臣理听到声音,快步走到床边坐在她的身边,伸出布满薄茧的大手去探向她的额头。 感触到手下的温度更热了,丝毫都未好转,莫臣理焦急不已。 这刚到手的媳妇,自己还没抱够呢?怎么就病成这样了呢? 吴西语昏昏沉沉,正准备跟李老头辩论几句,那只还没等她说话。 李老头站起身,气的吹胡子瞪眼,伸出干枯 的手指着她:“你,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懂不懂礼义廉耻?老头我半夜辛辛苦苦来给你看病,不信就算了,怎么还血口喷人!?” “三十两还嫌贵,我看也就贱命一条,不如就等死吧你!” 李老头作为村里唯一的郎中,加上凭着自己儿子身份镇着,在村里少说也是横行霸道的,哪里受得住吴西语这么直刺刺的下脸。 “我胡说,你敢对天发誓刚才没吃老娘豆腐?看看老天爷不立马天打雷劈了你!”吴西语气的当即就顾不得自己还病着,忙从床上直起身,大声反驳道。 搁谁被个老头子摸来摸去都恶心! “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讲啊,我李老头行医多年,那都是大家看在眼里的,怎由得你这么诬赖!” “我……”这话气吴西语差点爆粗口,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这么为老不尊的! 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女孩子,硬生生咽了回去。 “怎么?年纪小小的,不成想这么胡言乱语!”见吴西语不说话,李老头不依不饶的又言,视线还扫了两眼莫臣理。 嘲讽不已。 “胡言乱语?你这庸医你也配,你知道老娘是什么病?老娘不就是发个烧,你刚刚说的什么鬼话!我看你摆明了就是想讹钱!!!” 吴西语因为发烧,加上长期营养不良,身体虚弱 得很,可这些并不能阻止她对眼前人的“教育”。 行侠仗义惯了,哪里见得了为老不尊,这么欺负人的? “你!” 李老头还没有见过气势这么强的病秧子,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什么你,老不正经的,不会看病救人就算了,刚刚摸老娘真当老娘死了不成?!呸!什么玩意!还想讹我们一笔,当我们好欺负啊?!” 吴西语脑袋一阵眩晕,嘴里依旧叭叭的往外骂人,看着像是烧傻了,口不择言,可说出来的话却是有条有理的。 方才不知道此事,如今莫臣理听见她这话,脸色顿时也不对了,阴鸷的眼眸死死凝视着李老头,仿佛像暗夜里的狼,下一秒就要把面前的食物给撕咬的粉碎! “你个鬼丫头……我看你是分明就是血口喷人!” “我那是在给你诊脉!” 李老头察觉到莫臣理身上可怕的气息,惊吓不已。 蹒跚的脚步不断朝着门口后退,暴露着他刚刚的辩解只不过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罢了! 瞧见他这副想要逃的模样,莫臣理当即就一脚踹飞了挡在前面的断脚凳子,脸色阴沉迈着步子逼近李老头。 莫臣理居高临下,看着李老头咬牙切齿,“老子让你来看病,你敢占老子的人便宜?!” 说完,莫臣理大手一抓,直接就揪起 李老头的衣领,他比李老头高了差不多两个头,这一抓直接就把李老头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啊啊!你想干什么!”李老头双脚一离开地面整个人就慌了,顿时双脚胡乱的蹬着。 “莫臣理!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娘子可就没有人给她看病了!”慌乱间,李老头连连求饶,“我,我你放了我,我给你看病,我给看!” “不要钱!” 一听这话,吴西语只能感叹,世间居然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只可惜,不要钱,她也不敢看。 “不要听他的,我自己能治!”吴西语随意的说了一句,直感觉刚才的火气都下去了不少。 依然拎着李老头,莫臣理一想到他居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摸自己媳妇儿,心中就有团火在烧。 管他的,这她娘的还能忍就不是个男人! 莫臣理手一使劲,揪着李老头就像扔垃圾一样,嘭的一下,重重的撞上了门。 好半天,李老头彩灰头土脸爬起来,又欲说话。 莫臣理睁着双眼,怒瞪着他。 吓的李老头突然就有了力气,马上爬起身,连滚带爬的往外面跑!就好像后面有鬼要追他一样。 跑到门口,这才感觉安全了些,李老头又长了点胆子,恶狠狠的撂下话:“你们这对狗男女!欺人太甚,我儿子可是县衙里的捕快,哼,你们就等着被抓吧!” 第8章 嫂子,你会死吗? 说完,李老头背后一凉,像是被莫臣理阴森森的眼神给盯着了一眼,连忙又迅速跑了。 屋内,等李老头不见了。 莫臣理整个人冷静下来,他收起凶狠的目光,看向脸颊依旧红彤彤的吴西语,心下顿时有点后悔。 李老头虽然不是个东西,但病还是能看的。 “你还傻站着干嘛。” 吴西语见他看着自己,赶紧催促,“你赶紧拿点酒来,不然一会儿我可真要死了。” 莫臣理狐疑的看着她。 “你这是想干嘛?还想喝酒?不要命了?!” 什么鬼! 吴西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发烧了要酒精降温啊!发烧?知道吗,发热?难不成你以为那个庸医还真的会治病不成。” 说完,吴西语见他不动,只好再一次催促。 “快…快拿来,再拿块布,救命了。” 莫臣理怪异的看着她,“你真的有办法?” 怎么还不信人呢! 吴西语见他不说话了,又催促了一遍。 莫臣理这才将信将疑的拿了个板凳,取了高处的一个酒瓶子,他抬手用袖口擦了擦上面的灰,又去外面取了块干净的布条,递给吴西语。 刚想接过,吴西语一动弹,这才惊觉自 己根本没劲儿,只好吩咐道:“拿小布沾湿了酒,你来帮我擦一下吧。” 莫臣理又奇怪的看她一眼,粗壮的汉子大手拿着小布。 吴西语看着膝关节窝,示意他动手,白月半皙的皮肤嫩的不可思议,莫臣理呆了好一会儿才有了动作。 反反复复又擦了好几遍。 莫臣理察觉到手下,吴西语的身子越发凉了起来,心里咕哝着,原来这烈酒擦在人身体上还真的能变凉! 可以前他也没听说过吴家三妹会治病啊? 其实这要在二十一世纪,是人尽皆知的降温方法,只不过一般都用于退烧药已经没效果的患者。 吴西语直接无视莫臣理眼里惊喜的目光,身体慢慢降下温了,不知不觉,她就舒服的睡了过去。 看着她安稳的睡颜,莫臣理却没了睡意,他心情有点沉重,一边不确定吴西语的身体是不是真的好了,一边还想着明天该怎么应付李老头的儿子…… 心中憋着事,莫臣理干脆吹灭了油灯,疲倦的坐在旁边,再一遍遍的给吴西语更换着额头的毛巾。 直到天蒙蒙亮,莫臣理这才眯了眯眼睡了过去。 许久过后,睡梦中的吴西语感受到身旁像是 燃起了一个火炉一般,暖暖的很舒服。 她翻了个身,摸到的却是……立马坐起了身,吴西语看到躺在自己身侧的莫臣理。 挨了一夜,此时他周身疲倦,眼底青黑。 压下了想叫他起来的心思,吴西语动作轻巧的准备下床。 “唔…”忽然感觉身边有人动弹,莫臣理马上就坐起了身,看到吴西语的背影,连忙问道:“你醒了?” 吴西语却不回答,又抬眼看了看外头日头正高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没做。 “你快躺好,看着不烫了,人还虚着呢,我还是得再去找找郎中。”哪里允许吴西语起身动作,莫臣理身手矫捷的将她按在了床上不得动弹,转手又给她盖上被子。 一连串动作完,莫臣理就准备出门。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拉住他的大手。“不用,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休养几天就好的事!” 白嫩的小手拉着自己,莫臣理转过头,恰好看见她如秋水一般的眼眸,心底柔月半软不已。 “不行,我得去找郎中!” 吴西语越是这么满不在乎的样子,莫臣理心下越焦急。 好不容易把媳妇儿给拐回来了,可不能让她再受苦了。 他这模样,活像是一头倔驴。 见状,吴西语继续说服着他,“我真的没事了,昨晚擦了酒。” “你看现在我这都已经退烧了不是?不过就是身体还虚着。” “这样吧,你去后山帮我找点药草回来给我熬成汤,我喝几口,指不定到时候就能生龙活虎的跟你一起去打猎了!” 有了前面吴西语降温退烧,莫臣理对她有了几分信任。 可是药草? 她识得了药草吗?莫臣理将信将疑的望着她。 直叫吴西语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那个……要不你去给我找个碳块来,我画给你看?”吴西语也不确定在这个世界草药名字是不是通用的,干脆直接画吧。 一番涂涂画画,吴西语指着地上的图案,“那药草就是长这样的,你去拔回来。” 以前隔壁的王大娘没少给弟弟采药草,虽然不是跟吴西语画的一模一样,但却有几分相似。莫臣理思索了好一会儿,觉得自己经常打猎的山上应该就有。 “你是不是找不到?”见他半天都没动作,吴西语又问了一句。 看着她粉月半嫩的面颊,莫臣理点了点头。 “我去去就回,你在家待着,有事就找老三 。”说完,莫臣理披上斗笠就出了门。 等他走了没多久,莫成鹿迈着步子从外面端来一碗清粥。 接过缺了一个角的瓷碗,吴西语又低头看着碗里只有少的可怜的几粒米,心酸不已。 这也太穷了吧…… “成鹿,你怎么了?”自己这儿正心酸呢,那知道一抬头,就看到莫成鹿正担忧的瞧着她。那模样,像是她就快要死了一样…… 莫成鹿想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发问:“嫂子,你会死吗?” 才放好汤匙,吴西语听到此话,差点将嘴里的米汤给喷出来。 “当然不会!” 一个感冒而已,怎么可能会死呢? “可是我二哥生病了,很多人都说他会死,我不想他死,现在你病了,我也不想你死。” 莫成鹿说着说着,眼泪就忍不住往外窜。 吴西语:“……” “我不会死的,你二哥也不会。”知道莫成鹿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吴西语连忙柔声安慰道。 “真的吗?” 一听到她这话,莫成鹿一扫方才的阴霾,眼里闪着光亮。 “真的。”吴西语笃定的答道,伸手摸了摸莫成鹿的头。 “太好了嫂子,那你会很快给我生个小侄子吗?” 第9章 身子大好 “……” 临近傍晚,二人才好不容易等到莫臣理回来,吴西语上前一看,莫臣理带回来的草药还真不少,甚至有些是自己没有画的…… “我没见过你要的那种草,看着像的就都扯回来了。这里还有些别的,我之前见那庸医给人治病的时候好像用过,不过都是晒干之后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 昨日得罪了李老头,看病这事儿莫臣理是没打算了,所以看到像草药的草就都扯了回来。 听说大夫摘药都有些讲究,他不怎么懂,因此所有的草药都是连月半根拔起,愣是一点儿根须都没损坏。 吴西语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心细,急忙又翻了翻,发现里面居然没有一根杂草,全都是可用的草药。 “臣理你真棒!这些全都是有用的东西。” 她的话音里带着欣喜,而后又把自己能用的那种草药挑出来,这才又把那篓子药材放到一旁:“我一会儿就把这些东西拿去屋外种下,这里头有几根是可以止血的药材,若是下次你打猎的时候再受伤,也能很快处理了。” 记得她刚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他的第一眼,这人身上就有不少伤口,看着很是骇 人。 这个家里穷成这个样子,多半是不会备有金疮药的,有个止血的草药敷一敷也能好得快一点。 莫臣理没想到她居然会为自己着想,心中有种奇妙的滋味一下蔓延开来,连带着他原本有些冷硬的面庞都不自觉地变得柔月半软起来。 “你歇着,我去种。” 他十分自然地把背篓拿起来,顺带还把吴西语挑到一旁的草药也给拿走了。那意思,分明就是要亲自给她煎药。 别看这人一脸煞气,还挺会照顾人的。 吴西语心里暗暗感叹了一句,而后又在心里鄙视自己。 这才不过短短两三天的时间,怎么就被这人一点儿好处给糊弄过去了? 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在自己过来之前,这家可是已经来过两个女人了,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专情之人。而且她已经打定主意要回去,这么快就对他改观可不是什么好事。 吴西语使劲甩甩头,想要把刚才在心头涌起的那种赞赏从脑海里甩出去。不料一偏头,倒是让她瞧见了门边一个踌躇的人影。 “成鹿?你在那儿站着做什么,进来坐坐吧!” 她过来这几天,但凡莫臣理不在家,都是这孩子在 照顾她。哪怕吴西语原本不是喜欢小孩子的人,也忍不住对他态度一软再软。 莫成鹿见她朝自己招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很顺从地进来了。 小孩子向来藏不住心事,吴西语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这孩子肯定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于是不等他再接着犹豫,便带了笑意开口问他:“我见你都在门口徘徊好一会儿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想说?” 被戳穿心事,莫成鹿十分窘迫地点点头,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开口:“那、那个……我就是想问问嫂子,刚才那篓子里的草都是药材吗?有没有……有没有能给二哥用的?” 为了给二哥买药,家里买完粮食之后剩的钱几乎全砸在上面了。如果可以自己采摘的话,以后多半就能省下些银钱来了。 他的话让吴西语愣了一下,她完全没想到这孩子犹豫那么久,居然就是为了问这事儿。 莫成鹿见她愣住,还以为那些草药她另有用处,于是又急急忙忙地补充了一句:“如果没有也没关系,我就是随口问问!” 她有这么吓人? 吴西语有些头疼。不过转念一想,按莫成鹿的看法,她大约也是跟前两 个新娘子一样随时都会逃跑的。他小小年纪就在为自家大哥的婚事操心,怕她嫌这家人麻烦跑路也是情有可原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在现代的时候原本也不是学医的,顶多知道点小伤小病的常识,还真不懂该怎么治病救人。更别说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没见过这个莫家二弟。 吴西语想了想,这才伸手轻轻拍了拍莫成鹿的脑袋,语气刻意放得轻柔了些:“我没怪你。只是我的确不知道他应该吃什么药。不如你带我先过去看看他?” “不行不行,你身子还没好,二哥的病也有些严重,你不能去那边!” 他像是想到什么,又像是有些不适应吴西语这般亲近的动作,急忙摇摇头后退两步:“嫂子你先歇着,那么多草药大哥一个人估计也得种好一会儿,我还是去帮帮大哥吧!” 房间并不大,他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跑得没影了。 吴西语好笑地学着莫成鹿的模样摇摇头,更多的却是无奈。 别说她这人向来知恩图报,念着莫臣理几番照顾暂时已经放弃了离开的念头。就算她要离开,在这样兵荒马乱的世道,她又能去哪儿呢? 所谓病来如山 倒,病去如抽丝。虽说吴西语觉得自己身子已经好转不少,但在莫臣理的要求下,愣是又在床上躺了三天,喝了整整三天的苦涩药汁才终于得以下地。 她原本想着跟莫臣理一起去山上打猎,也好看看自己到底穿到了怎样的环境里,谁知后者听到她的要求之后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你身子还没全好,就在家待着吧。” 吴西语也不气馁,送莫臣理出门后,转身看见莫成鹿端着木盆要出门洗衣服,立刻上去把木盆接过来,只把装着衣服的背篓留给他:“我帮你一起洗吧!” 衣服洗好之后不能再放到背篓里,看样子应该是用木盆端回来。真不知道他这么小的年纪,是怎么抱着个装满衣服的笨重木盆从河边一路走回来的。 莫成鹿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念着吴西语身体还没全好,但很快就被后者三言两语给说服了。 两人一人背着背篓一人端着木盆并肩而行,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吴西语暗自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而莫成鹿则一路上都在时不时地偏头打量自己这个新嫂子。 她真的和前面两个嫂子不一样,但是……她真的不会离开他们吗? 第10章 得罪了怎样的人 莫成鹿心里有些害怕,怕她离开。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除了大哥和二哥以外,已经很久没有人对他这么亲近了。村里那些同龄的孩子只会嘲笑他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时间久了,他也就不再去找他们玩。 至于大哥之前带回来的那两个嫂子,只会缩在角落里一个劲儿地哭。等到大哥出门之后,她们就趁着他不注意跑掉了。 想起这些事情,莫成鹿忍不住又偷偷瞄了吴西语一眼。这回,他们是真的有嫂子了吧? 他的动作实在太明显,而且看她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吴西语想看不见都难。不过她只当是小家伙还担心她会逃跑,所以才会时不时地偏头盯着她,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洗衣裳的小河并不宽大,河水清澈见底,水深处隐隐可以瞧见几尾鲫鱼在河底游曳。两岸稍远一些的地方长了几丛芦苇,偶尔还会有几只野鸭从里头飞出来。 从小在钢铁城市里长大的吴西语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么漂亮的景色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然而就是这么几眼,让她看见了河边几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 按方才莫成鹿所说,这里唯一不好的 一点就是,这附近只有这么一条小河,贯穿十里八乡。不管是凤竹村的村民,还是如今她所住的荆棘谷,要想取水洗衣裳,都得到这儿来。 “哎,你听说了吗?最近不知道谁把那李老头给惹毛了,那老东西气得一连好几天脸都是绿的哩!” “这么大的事儿,谁没听说啊?他平日里不是挺神气的吗,怎么这回不让他那个宝贝儿子回来帮他收拾人?” “那谁知道呢……” 那边的几个年轻姑娘都是同住凤竹村,言语之间看起来很是熟稔。在提起那个李老头的时候,她们的脸上均是带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在同情那个惹怒李老头的人,还是在笑话终于有人能把那狐假虎威的老东西给气个半死。 但不管是哪一样,在看到这边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近的时候,几个姑娘不约而同地住了嘴,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起吴西语和莫成鹿来。 其中一个身穿粉衫的姑娘故意做出一脸夸张的表情,看着吴西语阴阳怪气地叫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野鸡姑娘来了啊!” 莫家大郎用三只野鸡换个媳妇儿的事情,如今已经在 凤竹村传得人尽皆知。 若要说吴家小女勾引姐夫的事情是大人们鄙夷的,那村里的小姑娘们就最爱把这二十两聘礼变三只野鸡的笑话拿出来八卦。 光私底下说还不算,她们还心血来潮特地给吴西语起了个“野鸡姑娘”的称号,明显是要羞辱她。 有了这人带头,另外两个姑娘自然也不肯放过这个可以羞辱吴西语的好机会,急忙嘻笑着接上她的话:“你小声点儿,人家可是胆子大到连姐夫都敢勾引,你也不怕把她惹急了过来挠你?” 说是让人小声点,可实际上她们的声音一点儿也没压低,甚至还故意放大了些,就是要让吴西语听到。 莫成鹿沉不住气,如今又已经认定了吴西语就是他的嫂子,当即就要挽起袖子冲上去跟她们理论,好在吴西语察觉到他的动作,及时把人给拉住了。 “你理她们做什么?嘴长在她们身上,爱说就让她们说去呗!我们就只当是听见土狗在汪汪叫好了。” 她笑眯眯地拉着莫成鹿朝河边走去,因为音量没有刻意压低,那边的人很轻易就把她的话悉数听了去。 几个姑娘当时就被激怒了,正要继续发 作,又听见那个“野鸡姑娘”慢悠悠地道:“听说爱嚼舌根的人舌头最受小鬼欢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这话一出来,那几个姑娘立刻就被吓坏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她们又咽回了肚子里。 没办法,这年头谁的家里还没贴过门神供过菩萨呢?要是万一吴西语说的是真的,那她们的舌头要还是不要了? 莫成鹿悄悄看了一眼噤声的几人,借着弯腰放下背篓的功夫,忍不住低声夸道:“嫂子,你可真厉害!” 这才短短几句话,居然就能成功让这几个烦人精闭嘴。 “过奖过奖。成鹿你记住,对付这种不讲理的人,你也千万不要同她们讲道理,说不通的。” 吴西语帮他把皂荚和脏衣服从背篓里取出来,随口回了一句之后,回想起刚到时听见的话,心头有些疑惑:“对了,我方才听她们说,李老头身份似乎不一般?” 若她没猜错,这些姑娘口中的李老头和那天借诊脉在她身上揩油的龌龊老头应该是同一个。可是后者怎么看都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啊? 莫成鹿有些惊讶:“嫂子你居然不知道他吗?” “平日在家几 乎所有活儿都是我做,没什么时间听这些消息,我不是很清楚。” 吴西语讪讪地笑了下,胡乱扯了两句想要糊弄过去。 好在小孩子很好哄,莫成鹿听过之后,先往周围看了看,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李老头平时在这凤竹村里可了不得,除了里正,几乎没人敢惹到他。不过这可不是他自己的本事,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儿子去镇上的府衙当了捕快,不然就他那个坑蒙拐骗的医术,早不知道被人打死多少回了!” 捕快? 吴西语皱起眉头。她暂且不知道这个朝代的官阶如何,但在这种穷苦的偏僻角落,一个捕快已经足够称半声官老爷了。 当时她本来就难受,骂完那个龌龊老头儿之后更是迷迷糊糊的,只听见他似乎在放什么狠话,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在警告他们。 这下可麻烦了! 吴西语有些走神,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放松了些,放到水里沾湿的衣裳一下就从她的手中溜走了。 手中猛然一空,她自然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地伸手要去抓那已经往前漂去的衣裳。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力道却忽然落到她背上,将她猛地朝河里推去! 第11章 冲突 扑通—— 落水的声音把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尤其是离得最近的莫成鹿,立刻叫了一声“嫂子”,然后赶紧叫周围的人帮忙下去救人。 然而那下黑手的人本来就是瞧着这周围没旁人才敢动的手,那边几个凤竹村的姑娘又只会乱嚼舌根,救人是万万不会的。这会儿她们的脸色早就被吓得苍白一片了,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几步。 她们再如何刁难别人,也绝对不会做出害人性命的事情来。这吴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没有儿子就算了,三个女儿中还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粉衫姑娘咽了口唾沫,脚下步子像是要逃走,毕竟她可一点儿都不想扯上人命官司。然而她转身之前忍不住瞥了一眼吴西语落水的方向,却忽然停住了动作。 只见那本该在水里扑腾呼救的人,此时竟像个没事人一样,在水里十分悠闲地游着,甚至手里还不忘将刚才漂走的衣裳拽回来。除了脸上有几分狼狈之外,愣是看不出她方才差点被人淹死。 “这、这怎么回事,她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 不知是哪个姑娘这么小声问了一句,落到推人的吴家大姐耳中,算是问出了她的心声 。 正巧此时吴西语朝她看过来,目光凉凉的,不知为何有些渗人。 吴凤只觉得自己后背有些发凉,顾不上去思考这只苍蝇什么时候学会凫水的,在看清后者的脸之后,她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原本吴西语的容貌在她们三姐妹中就是最好的一个,甚至说是整个凤竹村的半个村花都不为过。从小到大,只要她和吴西语一起出门,不管到哪里,这小贱人总是能勾更多人喜欢。 这一点一直都是吴凤的心头刺,她变着法羞辱她的原因,多半是这个。 明明前些日子她以三只野鸡的价格让那个莽夫把人带走的时候,这贱人已经是半死不活了,怎么如今不仅能下地,脸色还好转这么多? 吴凤心里只觉得有些不妙,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吴西语。 眼看着后者居然从不远处的岸边爬上来,她收起心里的惊讶,冷笑一声讥讽道:“哟,这才几天不见,小妹居然都能下地洗衣了?这嫁了人啊,果然就是不一样!” 如今的凤竹村谁人不知,当天莫臣理把人从吴家带走的时候,吴家小女病得快要死了一样。她这后半句话一出,可不就是在暗示别人,这吴西语是因为缺男人么 ? 那边洗衣裳的几个姑娘刚才还因为她推人下水吓得花容失色,这会儿一听,眼神瞬间又变了。 不过吴西语脸上的神色倒是没怎么变化,只顾着低头拧自己的衣裳,因此谁都没看见,她的眼中已经是充满了怒气。 还好这穷乡僻壤里穿不起白色衣裳,不然只怕一落水,她这身子就几乎是一览无余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当日刚过来时那一副半残的身子没法教训这个吴凤,如今她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真是不错! 莫成鹿见吴西语没什么反应,在一旁急得团团转。想要反驳吴凤的话吧,可后者方才居然胆大到推人下水的举动着实把他给吓到了,根本不敢与她对上。 见没人阻拦自己,吴凤更加得意。她伸脚踢了踢自己带来的那个木盆,姿态很是趾高气昂:“过来,帮我把这盆衣裳给洗了!” “叫我?好呀。” 吴西语抬起头,忽然一笑。 莫成鹿皱了眉头,不明白她怎么这般逆来顺受,可他一个小孩子又实在插不了嘴。周围更是没一个能帮忙的人,她们只想着看好戏。 吴西语身上的衣服紧贴着身子,一路走过来还在滴水,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 吴凤就喜欢看她出丑的样子,正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这小贱人帮她洗衣裳的时候要不要再推一次,已经走到她跟前的吴西语却忽然叫了她一声。 “大姐,你这么脏,不如也去洗洗吧!” “小贱人,你瞎说什么……” 扑通! 又是重物落水的声音传来,与吴西语方才被人推下去的时候一般无二,只是声音更大了些。 “救命!救命啊——” 吴凤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河里传来,也不知道是吓破了胆还是呛了水的缘故,本来比较粗糙的嗓音这会儿倒是变得尖锐无比,甚至有些刮人耳膜。 那几个洗衣女又被惊呆了,就连莫成鹿也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除了吴凤自己还在水里拼命扑腾水花,这些人连大气都不敢出。 吴西语不准痕迹地瞥了那几个凤竹村的姑娘一眼,这才收起方才的笑容,一脸冷冽地看着水中挣扎的吴凤:“大姐这么喜欢这条河,不如在里面多待会儿好了!放心,不会让你淹死的,顶多让你多喝几口河水罢了。” 她说着,蹲下身来,好整以暇地看着吓得面目狰狞仍不忘辱骂她的吴凤。 等后者又呛了几口水,实在骂不出来只敢喊救命了,她 这才又开了口:“大姐这会儿知道惜命了?当初虐待我的时候,可半点儿没在乎我的命啊。” “你和娘舍不得那点儿粮食,爹爹和姐夫两个劳力每天吃不饱饭。我于心不忍送了两个窝窝头,居然就被你骂做勾引。你说说,我有这般容貌,真要勾引还费得着那两个窝窝头吗?” 她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但也不是真的就随意任人辱骂。 如今她把原主记忆里的前因后果说出来,顺便还提了句那个同样不是人的老爹,想必再怎么也能减去大半谣言。 毕竟那边看戏的三个,就完全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吴西语的余光状似不经意一般朝那边看去,果然瞧见那三个姑娘这会儿又变了脸色,连带看向吴凤目光也变了。这变化速度,堪称精彩。 倒不是没人怀疑吴西语那番话的真假,可就单单凭那最后一句,虽然她们一点儿都不想承认,但是人家的确没说错啊! 谁都知道吴家人不待见小女儿,经常不给她饱饭吃,有那般容貌,窝窝头还不如留着自己吃呢! “你这贱……咳咳!” 所有人朝着吴凤看了过去,看着她这幅样子,大家惊讶片刻,便齐齐都笑了起来。 第12章 教训吴凤 吴凤眼见着吴西语三言两语就把那日的真相说出来,甚至还十分令人信服,心里又急又气,张口就要辱骂。然而她却忘了自己这会儿还在水里挣扎,刚张开口,立刻又灌了一肚子的河水。 现在活脱脱像是一个气鼓鼓的青蛙,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吴西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话音里不乏带了点儿幸灾乐祸的笑意:“大姐,那日月半你借这事儿把我打个半死,我呢,不是个记仇的,又念着咱们姐妹一场,不打算打回来。只希望你能记着今日,以后别再来找我麻烦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这才看向那边早已经看傻了的三个姑娘,抬高了声音道:“喂,劳烦你们去找根竹竿子来救人,再这么泡下去,她可就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几人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从不远处的庄稼地里拆了个稻草人,手忙脚乱地让吴凤抓着竹竿把人拉起来。 后者喝多了水,方才抓竿子又用尽了最后一点儿力气,这会儿是想骂吴西语也骂不出来了,只一个劲儿地趴在岸边往外吐水。 而那几个姑娘更是不敢看她,只扔了竹竿埋头洗衣裳。 只不过她们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 叫什么不记仇,分明立刻就报复回去了好吗? 莫成鹿全程傻站在一旁,像是完全没从自家嫂子的手段里缓过来一样。直到吴西语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终于回过神来。 “怎么,看傻了?还是被我吓到了” 好面子的少年赶紧摇摇头,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没有!” 说话的时候,他的眼里亮晶晶的,像是把往日看向大哥的那种崇拜眼神分了一星半点儿给她。 吴西语看出这一点,有些意外地挑挑眉头。不过她并没有追问到底,只示意莫成鹿帮她收拾摆放在岸边的衣裳:“这儿的水脏了,收拾好东西咱们往旁边挪一点,洗完好回去做饭。” 莫成鹿此时哪里还会不听她的,虽说没明白这里的水到底为什么脏了,不过一个满嘴烂话的妇人趴在旁边,的确是有些膈应人。 吴凤只是没力气骂人了,意识还清醒着,自然将这两人的对话一字一句全听进了耳朵里。听见自己居然被当做脏东西嫌弃,她当即气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两眼直接一翻晕过去。 闹了这么一出,别说那边三个姑娘本来就被吴西语那句小鬼爱吃舌头给唬住了,如今更是 不敢招惹她。 她们像是生怕自己被报复似的,也不管衣服有没有洗干净,反正胡乱揉搓一顿就端着木盆往家里赶,真是一点儿也不敢过多停留。 吴西语懒得搭理她们,和莫成鹿一起慢悠悠地洗好了衣服,这才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离开时经过惊魂未定的吴凤身旁,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碍于莫成鹿年纪尚小,吴西语有心想让他轻松一些,像晾衣服这样的小事自然被她一手揽下。 正好莫家二郎的药还在灶上煨着,莫成鹿便没同她争论,自己去厨房看火候去了。 晾衣服的架子就搭在院子里,周围视野开阔,吴西语一边抖开拧做一团的衣服,一边抬眼望着周围的景色,最后终于忍不住瘪瘪嘴。 “人家电视剧里随便去个地方就是山清水秀世外桃源,怎么我到的地方就荒凉得只剩下草地了,连朵花儿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挑的地方,难怪之前那两个老婆都跑了。” 先前出去的时候只顾着往前看了,直到这会儿她才发现,难怪这里要叫荆棘谷,除了那条小路外,房屋周围全都长满了荆棘。这样贫瘠的地方,根本没有土地可以种粮食,大概 也只有莫臣理敢在这里安家落户。 吴西语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后来钻进厨房准备做饭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成鹿啊,这间房屋是你们爹娘留下的吗?为什么会选在这种……这个地方?” 她本来想说“这种荒凉地方”,不过话到嘴边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太礼貌,及时改了口。 好在莫成鹿正忙着往煎药的灶里塞柴火,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口误。 他往那点儿快要熄灭的小火苗上塞了把枯树叶,又使劲儿吹了两口气,这才头也不抬地随口答道:“爹娘的房子早不知被哪家亲戚占了,这房子是大哥一点点亲手盖起来的。他说这里位置很好,方便打猎,又有周围那些荆棘可以保护我们。” “原来是这样。” 吴西语心下了然。莫家三兄弟的亲戚只怕又是跟原主那家人一样的吸血鬼,可怜他们三个背井离乡跑到这种偏僻得不能再偏僻的角落里来安家落户。 这样想着,吴西语心里难免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感慨来,看向莫成鹿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同情和心疼来。 后者有些懵,完全没看懂她为什么会露出这种表情来,他方才分明 一句没提当初大哥身上发生的事啊? “对了成鹿,米在哪里?” 吴西语的声音再度传来,打断了莫成鹿的疑惑。 他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两眼,这才回答道:“在那边的小缸里,嫂子你回头就能看到。” 吴西语依言回头,果然看见厨房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小瓦缸。然而待她走过去打开一看,里面的场景让她忍不住狠狠皱起眉头。 这个用来放米的瓦缸原本就不大,里面白花花的米粒更是少得可怜,只放了三分之一都不到。而昨晚她还听莫家兄弟说,家里下次买米至少也得等到下下次去县城赶集的时候。 那边的莫成鹿刚刚把火重新吹大,正赶紧往里塞柴块,分不开目光来注视这边的情况。 他没听见吴西语的声音,问了一句:“怎么了嫂子,没看到吗?” “看到了。” 吴西语随口应了一声,看着面前少的可怜的粮食实在是有些发愁。 只剩这点米,别说能不能撑到下次买米的时候,若是全部煮进锅里,最多也就只能吃一顿饱饭。 她犹豫了一会儿,最后一咬牙,干脆将里面所有的米粒全舀了出来。 看来,她必须要想办法了,不然…… 第13章 莫家二弟 莫成鹿把灶里熊熊燃烧的柴火垒好,正想问问吴西语需不需要他帮忙,谁知这一抬头,竟瞧见她把米缸倾斜过来的动作。那架势,分明是打算把剩下的所有粮食都拿出来煮了! “嫂子!你这是做什么?” 莫成鹿是真被她这个举动给吓着了,急急忙忙地从灶前冲出来,看样子是下意识地要去拦住她的动作。 然而等他冲到面前了,却又无从下手,生怕把来之不易的粮食弄洒到地上去。 他的双眼紧紧盯着已经盛到木盆里的米,嘴上却是试图好言好语地劝说:“嫂子,要不你还是去歇着吧,我来做饭就好了。” 家里粮食就剩这么点儿了,他可不能让她乱来。 吴西语看他这么紧张的模样,自然知道他是在想些什么。 她叹了口气,但却并没有顺着他的话回屋里去,只道:“你们都还在长身体的年纪,不吃饱饭可怎么行。再说了,二弟还生着重病呢,若是连肚子都填不饱,病情怎么可能会好起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装了米的木盆端到灶台上去,又用另一半用来舀水的葫芦瓢舀了小半盆清水来淘米,俨然是没打算听他的劝阻。 “可是……” 莫成鹿张了张嘴,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被吴西语 一下打断了:“这事儿你别管,去看着二弟的药,等着吃饭就行。等臣理回来了我会跟他说的。” 她这话说得随意,却显然是一副没得商量的语气。 莫成鹿念着她是自己大哥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媳妇儿,不好忤逆她,只能皱着眉头回到灶前蹲着,不放心的目光一直悄然跟着她的身影走。 这个年代食材简陋,没现代那么多花样可做。好在吴西语平日都是一个人住,除了画画最爱的就是研究美食,再怎么简陋单调的食材到了她的手中,也能做得色香味俱全。 莫成鹿原本还在纠结那锅被她全都煮下去的大米,这会儿倒是全部注意力都被那桌香喷喷的菜肴吸引去了。 明明只是平日里常吃的野菜,顶多加了条大哥昨日从河里叉上来的鲫鱼,那香味儿愣是和往日吃的饭菜都不太一样。 原本平时就不能吃饱,这会儿被这诱人的香味所吸引,莫成鹿没忍住咽了口唾沫。 吴西语恰好瞥到了他的小动作,忍着笑意没有拆穿,不过还是说道:“等你大哥回来咱们就开饭。对了,二弟的药应该熬好了吧?我给他端过去,正好也去看看他。” 说起来,她都已经在这儿住了这么些天了,对于这位莫家二郎的所有 了解就只停留在“重病缠身”这个词上。如今同住一个屋檐下,说不好奇那都是假的。她这次过去送药,正好可以亲眼见见他。 莫成鹿大概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提出要去见他那个病重的二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吴西语见他没反应,不由有些疑惑:“怎么了,是他的病情不方便见人吗?” “不是不是!我先把药倒出来吧!” 莫成鹿生怕她误会自家二哥的病情,确认她是真的要去探望之后,赶紧把熬好的药汁倒到了碗里。那殷勤的模样,简直像是生怕吴西语反悔一样。 后者在一旁看得有些哭笑不得,接过药汁后,便径直去了莫二郎所住的那间屋子。 莫成鹿在自家人面前一向藏不住话,哪怕莫瑾年病得下不了床,也早在几天前就知道自家大哥又带了个媳妇儿回来,而且这次应当能稳定下来了。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那位新嫂子,居然会主动到他这间屋子里来。 “你别动,躺好就是。” 看着面前挣扎着要坐起来给她见礼的莫瑾年,吴西语也有些惊讶,一边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一边悄然将人打量了一番。 都说这莫家二郎病得一塌糊涂,她原本都能想象出这人病入膏肓气若游丝的 模样了,没想到前者只是比寻常人更加瘦弱、加之营养不良看起来面色十分不好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都病成这样了,却还记得这些该有的礼节,足以看出此人品行不错。 只可惜莫瑾年病了这么久,这穷乡僻壤地也找不出什么好大夫来,以至于他喝了这么久的药,说话之时还是会忍不住不停地咳嗽。 “大嫂怎么过来了?听三弟说,你前几日也染了风寒大病一场,如今身子只怕还没好利索吧。你快些出去,莫要让我这身病气过给你。” 他是在为吴西语着想,只是他每说一句话,就咳得像是心肺都要咳出来一样,后者光是听着都觉得揪心不已。 既然他叫自己一声大嫂,吴西语就真拿出一副长辈的样子来。 见他没力气不能自己喝药,她便拿碗里的勺子搅了搅,舀了一勺药汁送到他面前:“我都好得差不多了,病气哪有那么容易过给我?来,快把药趁热喝了,快些好起来?” 为了让莫瑾年宽心,她故意用了一种略显轻快的语气。而前者只是重病,心到底还细着,此时一听她的话,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用意? 药都递到眼前了,他自然不会装模作样地继续推辞。 喝药之前,他还不忘向吴西 语点点头:“那就多谢大嫂了。” 他说完,将那勺子里的药汁一口吞下,没有丝毫停留。 吴西语在一旁看得咂舌,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喝下那看着就很苦的药汁的。 她一勺一勺地给莫瑾年喂着药,一边说道:“说起来,我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原本应当早早就过来看你的,没想到不小心耽搁下了。” 她的本意是莫瑾年好歹也算这房屋的主人之一,她如今暂住,是肯定要来见一见人的。然而后者也不知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还是分明听懂了却意有所指。 又是咳嗽两声之后,这才用那半死不活的语气说道:“大嫂多虑了,反正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时候来见都是一样的。” 吴西语无心同一个病人争论,更何况她如今的确是挂着他大嫂的身份住在这里,便随口应了一声,说起其他的事情了。 想着莫瑾年大约已经许久没有出去了,看起来年纪又不怎么大,她便特意挑了故事说与他听。 随着她讲的故事越来越多,他的眼睛则是越来越亮,直到后面,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了起来,仿佛通过她的言语,看到了外面怎样的一个精彩世界。 “后来呢……大嫂……后来怎么样了?” 第14章 消气 吴西语还没来得及说话,莫臣理就踏着天边映下的霞光推开了院门,手上提了不少东西,看起来今日收获十分不错。 莫成鹿原本原本正蹲在二哥门外蹭故事听,一听见院门有响动,知道是大哥回来了。 于是他十分欢快地上前去帮忙接东西,不时询问山上的情况。 莫臣理也不拦着他,将手里唯一一只还活着的野兔给他拎着,权当满足小孩子的好奇心。 他和莫成鹿一起走进屋子里,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东西全放下,一下就被饭菜的香味儿吸引住了。 他还来不及夸奖莫成鹿今日手艺有长进,转头就看见那满桌的饭菜,不由微微沉了脸:“不是说好还有好几日才能去买米吗,今日怎么做这么多?” 他不做饭,但家里什么情况他心里清楚得很,那大盆里盛着的米饭只怕是家里所剩无几的全部粮食了。 莫成鹿向来最怕自家大哥发火,当即缩了缩,犹犹豫豫地回答他:“这顿饭是嫂子做的。我拦过了,她说……你回来之后她会跟你说的。” 他 正想把吴西语说的那番话复述一遍,免得大哥把脾气都发到嫂子身上去,没想到他一个字才刚出口,莫臣理就直接打断他的话:“她现在在哪儿?” 莫成鹿乖乖答道:“在二哥屋子里,今天是嫂子送的药,她说去看看二哥。” “你把这些东西按老规矩处理好,那只活的拿个篓子扣住,别让它跑了。” 莫臣理留下这么一句话,连身上的蓑衣都来不及解下,转身朝着莫瑾年的屋子去了。 莫成鹿眉心拧做一团,又不敢忤逆自家大哥的意思,只能放弃为嫂子辩驳的打算,希望她自己真能说清楚吧! “……回头我跟你大哥说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换个屋子住。生病的人哪能住在这种沉闷的地方呢!” 莫臣理刚走到门口,听见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乡下人家的屋子一般都不会安木门,只用一道帘子隔开视线,因此只要有人站在门外,里面的说话声就能听的十分清楚。 吴西语的话音落下之后,莫瑾年似乎回答了她句好,虽说一直在咳嗽,但听起 来似乎心情不错。 自从自家二弟得了重病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莫臣理不由停下了手中正要掀开门帘的动作,想要听听两人都在说些什么。 里边儿不过只传来短短几句对话,竟奇迹般让他心头的火气消散大半,直到他终于掀开帘子走进去,正在谈笑的两人这才暂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扭头看过来。 莫瑾年刚咽下最后一口药汁,见他进来,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大哥。” 倒是吴西语挺高兴的,把勺子丢回碗里,站起来迎向他:“你回来了?我刚刚还在跟瑾年说呢,他该换个屋子住。你看能不能把放杂物的那间收拾出来换给他?” 她解释道:“瑾年现在生着病,理应住亮堂一些的屋子,最好还要能通风透气。这样对他的病情会好一点儿。” 吴西语说的不无道理,莫臣理虽说看着脾气不怎么好,但对于自家弟弟还是很疼爱的。因此他没怎么考虑,直接一口应下来。 若要说他方才听见这两人聊得不错消了大半火气,那 余下的这部分,则是在瞧见吴西语给莫瑾年喂药的动作时全部烟消云散了。 之前他带回来的那两个女人,就是因为看见这个家穷,又有个病重之人拖累,这才横下心跑了。 没想到吴西语看见瑾年之后不仅没生出逃跑的念头,居然还毫不嫌弃地亲手给他喂药,言语之间满是在为瑾年着想。 这样一个人,让他还怎么能狠下心责骂? 莫臣理这会儿已经全然没了兴师问罪的念头,然而吴西语却早就猜到他应该是看到那桌饭菜才过来的。 从莫瑾年的屋子出来之后,他没问,她便先开了口:“对了臣理,我今日做饭的时候瞧见米不够,就把咱们家剩下的那些全部煮了。” 她估摸着莫成鹿大概还没把这事儿告诉他,索性便自己认了。 吴西语知道这个地方有多穷,粮食又有多珍贵。因此她说完之后,为了防止莫臣理真被惹怒了,便想要同他好好说说自己的打算。 没想到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后者却只是淡淡“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 。反倒把她满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 吴西语也顾不上同他商量什么计划了,只瞪大了眼睛跟上他,偏头问道:“臣理,你不生气?” 莫臣理看了她一眼,声音沉稳:“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这么浪费就行。” 赚钱养家本来就是男人的责任,他既然已经娶了她,莫非还会因为粮食问题对她打骂吗?大不了他辛苦一点,尽量把买粮的银子赚回来就是。 莫臣理在心里盘算着自己今日带回来的猎物能换多少银子,丝毫没注意到一旁的吴西语脸上有的多惊奇。 后者现在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明明是个不耐烦的性子,听到这种消息却一点也没对她发脾气。 回想起他那日切得那么漂亮的一张虎皮才堪堪只换了一两银子回来,吴西语寻思着,打猎似乎的确不是个谋生的好手段。 这就跟种庄稼是一样的道理,都是卖力气的苦力活儿,最后得到的东西却少之又少。 别人是卖力气的,但是莫臣理去山上打猎,却是拼命啊! 一个弄不好,可就…… 第15章 此处不容爷 莫臣理见莫成鹿还没把他带回来的那些猎物安置完,便走过去提起最后那只野猪,直接扛着进了杂物间。 吴西语再一次惊叹于他的力气之大,急急忙忙地跟着过去。 看清杂物间里整整齐齐摆放好的猎物时,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完全没想到莫臣理短短两天打回来的猎物居然会有这么多! 莫臣理把那只野猪丢到垫在地上的竹篱笆上,检查了一遍猎物之后,对莫成鹿吩咐道:“把刀递给我。” 这是他们一贯的规矩,每次莫臣理猎到了大的动物,总要完完整整地留下一只腿用来自己吃。除非那猎物缺胳膊少腿会儿影响成交价格。 莫成鹿一早就把刀拿过来了,听到他的话自然立刻就递过去。吴西语插不上手,只能在一旁好奇地看着。 莫臣理卸野猪腿的动作十分熟稔,很快就弄好了。他把那只大腿丢给莫成鹿安置,自己则出来洗手换衣裳。吴西语一路跟着他,直到这个时候才又有机会跟他说话。 她先是由衷地夸赞了他一番,这才试探着问道:“臣理,你去卖东西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去?” 她是真的很好奇这里的 集市是什么样的,而且觉得莫臣理这样的老实人只怕不懂得什么讨价还价,她得跟着去把把关。 吴西语原本想着,莫臣理这几天来对她算是十分客气,就连今日她把剩下的粮食全煮了也不见得有多生气,应该是不会拒绝这么一个小小的请求的。没想到后者听到她的话之后,居然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拒绝了。 “你就让我去瞧一眼,就一眼行不行?你知道的,我家里很不待见我,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热闹的集市。” 反正这幅身子柔柔弱弱的,她正好趁机打个感情牌,再者她所说的也的确都是实话。 果不其然,听到她的话,莫臣理果然放软了语气,不过还是没有同意她的要求:“你在家里待着,想要什么跟我说,能买的话我会给你带的。” “不是,我什么都不想要,就想去长长见识。” 吴西语简直满头黑线,这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倒像个说不通的榆木疙瘩了? “我不会耽误你做事的,而且还可以帮你卖东西。绝对能把东西卖出比平时更高的价格!” 她很是自信。自己曾经去外面做过一段时间的销售兼职, 对于卖东西,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只是这一点她没法同莫臣理说明白,在这里,则是万万没有女子出去抛头露面卖东西一说。莫臣理不同意带她一同前去,也有这点原因藏在里面。 不过他心里对吴西语的怀疑却是越来越大了。自从她那日高烧不退开始,整个人的性情似乎都有些变了,与他平时听来的、看来的姿态没有半点儿相似之处。如今又提出帮他卖山货惊世这么骇俗的要求来。 “你……” 莫臣理张了张嘴,刚想直接开口询问,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只怕会吓到她。略一思索,干脆便转了话锋答应下来:“明日带你去,不过先说好,你得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别走散了。” 吴西语连连点头:“这是当然!” “对了,之前听成鹿提了一句,说白日里你同他一起去洗衣裳了?” 说起这件事吴西语就不免有些得意起来,连忙眉飞色舞地同他说了河边发生的事情,像是想要得到他的夸奖。可惜莫臣理听完之后也只是淡淡地夸了一句,眉头似乎有些微皱。 吴西语模仿不出原主受气包一样的类型,因此她也不知 道,这会儿在莫臣理的心里,她性情大变的原因已经被定义成烧坏了脑子。 一家人凑在一起吃了饭。因为莫瑾年下不了床,便单独留了一份饭菜出来,准备等吃完饭后端进去喂他。 看着白花花的米饭,莫成鹿显得很高兴,在得到大哥的同意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吃了一大碗米饭。 乡下人家赶集一般都是天不见亮就要出门,又加上这是要去县城里面,就得走更早。 吴西语虽然豪情壮志地说要帮忙卖山货,但直到她被莫臣理拉到租来的牛车上,还在哈欠连天地睁不开眼睛。 牛车在城里有个专门停放的地方,不过需要额外收费。莫臣理同那看车人交代了几句,又付了两个铜板,这才拉着吴西语直接朝着不远处的一个医馆走去。 吴西语诧异地问道:“怎么了,咱们不是来卖东西的吗?” “东西一会儿再卖,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反正车上遮了两张芭蕉叶,他们看不出来是什么,也生不起贪念。” 吴西语想不通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比卖山货还要更着急,直到她看到莫臣理拉着她在一间医馆门前停下来。 被人拉到大夫面前 的时候,她还在忍不住笑道:“怎么了臣理,不是说我的身子已经全好了吗,怎么还是到医馆来了?” 然而这一次莫臣理没有理她,只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神色认真地对着对面坐诊的老郎中说道:“大夫,她之前生过一场大病,烧得很严重。劳烦您给她瞧瞧,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 他这话说得已经很是委婉,可听在吴西语的耳中,却无异于炸开一道惊雷! 她哪还顾得上这是不是在陌生人面前,当即就翻了脸大声质问出来:“莫臣理,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被烧坏了脑子是个神经病是吗!” 莫臣理一早就猜到她知道之后会是这么个态度,虽然没听明白“神经病”是个什么病症,但应该怎么也不会是个好事。 “西语,西语。你冷静一下,难道你不觉得自己醒来之后性格跟以前简直是天壤之别吗?让大夫好好看看,如果有问题我们也能尽早医治!” 说话之时,他方才按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多加了几分力气。 吴西语瞬间整个人都被禁锢在了椅子上,脸色都变了起来。 眼看着大夫的那双手朝着她探了过来…… 第16章 变脸 吴西语怒目回头,她万万没想到,莫臣理居然会把这种强硬的手段用到她的身上来。 可男女力气本就悬殊,更不用说莫臣理那高大的身形所藏着的力气要远超常人。任凭吴西语怎么挣扎,也实在没法挣脱他的钳制。 事已至此,她哪还顾得上对这人的敬畏?声音都变得尖锐不少,几乎是尖叫出来:“莫臣理,你给我放开!用不着你在这儿惺惺作态,我好得很!” 她这个音量可不小,把医馆里其他前来看诊的病人都吓了一跳,大夫连忙把手收回去。 大夫看不出两人暗中的较量,只得擦了两把额头的汗,讪讪提议道:“这位小哥,要不你还是先把你家媳妇儿安抚好再过来吧。你们这样……我们实在不好做生意啊!” 莫臣理沉默片刻,也知道他们在这儿是影响到别人了,于是点点头,总算是放开了压在吴西语肩上的那只手。 后者感觉到身上的力道消失了,二话不说立刻朝着外头走去,甚至连个眼神都没丢给莫臣理。莫臣理生怕她因此被吓跑了,自然是赶紧跟上去。 其实吴西语也没打算离开,毕竟她现在根本 无处可去。只是对于莫臣理居然怀疑她是神经病,甚至还把她一路骗到医馆来这件事情始终耿耿于怀。 行至一条无人的小巷边上的时候,她这才终于停了脚步,转头望向身后一直跟着自己那人:“莫臣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觉得我不正常?” 后者犹豫了一下,像是怕刺激到她一样,话说出口的时候还是换了一种说法:“你变化太大了。” 他没有否认,这把吴西语气笑了:“你说得没错,如今的我没有半点以前的影子,可这难道不应该是好事吗?” “现在的我懂得怎么照顾自己,知道怎么反击对我不利的人,莫非你非得要我像之前那样事事任人欺辱才算是正常的?” 说话之时,她的唇边带着冷笑。说出来的话虽然略带嘲讽之意,但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 莫臣理并非不知道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吴西语的一句反问直接把他问得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举动好像的确太冒失了,她会误解也很正常。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从嗓子眼儿里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我不是这个意思。” 除此 之外,再无第二句话。 吴西语扶额,她当然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方才所说都是一时气话罢了。但这家伙难道就不能与她好好解释清楚吗? 既然都舍得花钱给她治脑袋,怎么就舍不得多说几句话为自己辩解一下? 心头的火气消下去了些,吴西语瘪了瘪嘴,索性也懒得同他多说,转身回了先前停放牛车的地方。 不知道莫臣理是不是也觉得他今日之事做得不对,这一回他不仅没再拦着说一番大道理阻拦吴西语卖东西,反而还在后者问了一句之后,就把自己平日买卖山货的老主顾说了一通,又详细与她说了市面上的价钱。 乍一看起来,居然隐约有几分哄她开心的意思。 而吴西语也没有矫情,得到最基本的信息之后就跟着莫臣理去找他的老主顾。那是个在菜市卖肉的屠夫,偶尔也卖一些野味,据说在这一带很受欢迎。 那老板也是个憨厚的老实人,虽然长得有些凶神恶煞,但在得知莫臣理已经娶了亲、又加上吴西语打招呼的时候不留余力地狠狠夸了他一番,居然愣是把收山货的价钱往上加了一成。 吴西语见 这人还算不错,也打消了还要再抬价的念头。反正牛车上还剩下一小半的山货,零零散散的也没有老主顾收,正好方便她正常发挥。 她这般想着,便转身去清点还剩了哪些东西,不料却在绿油油的芭蕉叶底下瞧见了一团雪白。 “你怎么把它也带来了?” 这放在稀松竹篓里关着的,可不就是昨日他带回来的那只活野兔? 在那种山林里面,活兔子很难抓到,还更不用说这种模样好看的。 家中还有两个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她原本以为这只兔子应该会留下的。 莫臣理看穿她的心思,解释道:“原是说给成鹿养着玩儿的,但他不肯要,非得让我今日一并带来卖了。” 他想了想,又添了一句:“若是你喜欢,那就不卖了。” 吴西语斩钉截铁:“卖!为什么不卖?大不了以后你给我抓只更漂亮的回来。” 她其实并不怎么喜欢兔子,更何况还是在这种穷到吃不饱饭的情况下。这后半句话,是有意要缓解两人之间的气氛。 果不其然,莫臣理听到后面的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明显变得柔月半软了些, 像是听见了什么含蓄的甜言蜜语一样。 将那些零散的山货出手的时候,凭借吴西语的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那些买主哄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心甘情愿地掏出比市价高上许多的银子。 之后吴西语向莫臣理打听了县城里最受欢迎的胭脂铺子,又提着兔子在那边溜达了好一会儿,终于等来一个丫鬟模样的人过来问价。 莫臣理没有跟过去,只听她的话在对街守着牛车。也不知吴西语都跟那丫鬟模样的人说了些什么,后者便领着她进了胭脂铺。 这里果然不愧是县城里最大的胭脂铺,不仅来来往往的都是衣着富贵的妇人小姐们,而且里面所卖的东西还都做得十分精致。 若不是因为这个给她带路的小丫鬟,只怕她刚走进这里就要被轰出去。 总而言之,吴西语这一身打了补丁的粗布麻衣和手里简陋的竹篓怎么看都与这里格格不入。 那位看中兔子的小姐应该是这里的常客,此时正坐在内室的小桌旁喝茶,见自家小丫鬟带着吴西语过来了,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不是让你把兔子买下就是,怎么直接把人带我面前来了?” 第17章 高价买卖 小丫鬟低着头,有些战战兢兢的:“小姐,奴婢也想直接买下的,可这位姑娘要的价格……” 她的话犹犹豫豫,那位小姐像是没耐心听下去,这才把目光放到了吴西语身上。 后者扯出一抹灿烂的笑,朝着她略施了个小礼,然后道:“小姐请看,我这兔子与寻常野兔可不一样。” 她说着,将手中竹篓的盖子略微打开了些,确保兔子不会跑出来的前提下往前递了递,方便让那位小姐看得清楚些。 “虽说是从山野里抓的,但这兔子的毛发可柔月半软顺滑得很,看起来也浑身雪白没有一点儿污垢。最重要的是,它可比大多数野兔都要温顺得多,您看,只要给它一根胡萝卜,它就能这么乖乖待在这里不乱动。” 吴西语猜得出这些千金小姐们之间的攀比心思,所以在将兔子夸了一番之后,又把话题扯到了那位小姐的身上。 “小姐生得这般好看,周身气质就缺只宠物来锦上添花。若您以后和姐妹小聚的时候带着只模样毛色 上乘的兔子,指不定别人就以为这是嫦娥下凡了呢!” 她的模样略显夸张,却把那位小姐说得心花怒放。低头又瞧见那兔子果真漂亮又听话,立刻连价格都不问了,直接朝那丫鬟抬了抬下巴:“买!拿个兰花刺绣的荷包给她。” 丫鬟有些惊讶,但却什么也没说,听话地从怀中摸出个精致的荷包递了过去。 吴西语将荷包接过来,一模就知道里头的银子分量不少,于是又毫不吝啬地说了一堆漂亮话,这才从胭脂铺里钻出来。 莫臣理隔着一条街道就能瞧见她满脸兴奋的模样,忍不住挑挑眉多看了两眼。 经过方才那些买卖,他不用问都知道,她这应该又是把买主忽悠了一遍。 因此等吴西语回到牛车旁的时候,他没有问她是怎么把兔子卖出去的,只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卖了多少?” “你猜?” 有了这么多银子捏在手里,之前闹出来的不愉快也彻底烟消云散了,吴西语甚至有心思挤眉弄眼地同他开起了玩笑。 不 过说完这句话后,不等莫臣理瞎猜,倒是她自己没有憋住。笑得眉眼弯弯,将手里那个精致的荷包递给他看:“你瞧,卖了你整整两张虎皮的银子呢!” 莫臣理微微吃惊:“怎么这么多?” 他惊讶的模样可算是取悦了吴西语,后者忍不住抬了抬下巴哼哼道:“你都说了这里是县城最大最贵的胭脂铺,能到这里来的自然都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小姐。对于自己看上的东西,出手当然阔绰了!” 她说着,回想起方才那位小姐请她进去时看到的场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你是不知道,那胭脂铺里面漂亮得很,就连柱子都雕了一层花,真是精致极了!” 这还是她第一回这么近距离地亲眼看到古香古色的东西,比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精致了不知道多少倍! 天知道,在对上那位冤大头小姐那满头金灿灿的首饰的时候,她是有多想把那些钗子取下来仔细欣赏。 吴西语原本只是出于欣赏一般赞叹一句,却不知这番话落到莫 臣理的耳中则变了味。 在这些穷苦的人家,嫌贫爱富是再正常不过的心态。原先隔壁村就出过姑娘家逃婚跑去县城给人当小妾的事情。 吴西语眼里的惊叹做不得假,若是…… 莫臣理的眼眸深了深,没再接着往下想。只是之后后者去采买东西的时候,他跟得更紧了些,就差把她的手抓在自己手里了。 吴西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多问,只一心盘算着自己手里的银两和家里需要添置的东西。 米肯定是首要的,然后油盐酱醋。刚好她会一点女红,一会儿看看布匹便宜的话,就挑两匹回去,也好给莫家三兄弟一人做身新衣裳。 大概是怕自己忘记,要买的东西吴西语总得先在嘴里小声盘点一遍,然后才去买下。 莫臣理跟在她身后负责拿东西,听到她满心念着的都是他和弟弟们,心里感到一阵暖意。 虽说赚来的银子不少,可按着吴西语清点出来的东西一圈儿买下来,还是只剩三分之一不到了。而这还已经是她减缩再减 缩之后的成果。 在回去的时候,牛车上沾了血水的芭蕉叶已经不见了,改成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堆在吴西语脚边。 “你总回头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莫臣理果断摇头,刚毅的脸上难得出现一丝笑容:“没有。我只是在高兴,我这是娶了个很会持家的好媳妇儿回来。” 这话半真半假,更多的一半还是因为他担心她见过县城的繁荣富贵之后,会嫌弃他那一穷二白的小院子。 吴西语丝毫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只当他这是真心实意地在夸自己,于是又有些得意起来,故意拿他骗自己看病的事情戏谑道:“那是自然!那以后还会不会怀疑我脑袋被烧糊涂了?” 这一回莫臣理回答得更加毫不犹豫:“不会,你这样很好。” 那一本正经的模样,让吴西语看了实在想笑。 看着他微红的耳尖儿,她的心也开始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朝着他脸颊贴近了几分,正准备说话,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的声音传来…… 第18章 吴凤上门 说话的正是凤竹村的村民,他们从一旁路过,看着小两口的样子,不免打趣了下。 吴西语只得放弃嘴边的话,笑着回了那眼熟的村民一句。 牛车一路驶到了荆棘谷外,由于里面遍地荆棘只留了一条小路出来,牛车进不去,二人只能下车步行回家。 原本吴西语想着让莫臣理在这儿看车,她回去叫莫成鹿过来帮忙拿东西。 然而后者不知为什么不肯答应,就连下车的时候,他也坚持要背着她回家,几乎是完全不给她落地的机会。 推脱几番推脱不过之后,吴西语索性听话地趴在他的背上,只当他是有意想哄她开心,心里感觉有些甜滋滋的。?? ?? ?? 反正这里也能直接望见院门了,也不怕别人趁人不在把牛车赶走。成鹿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多东西了,尤其是那两匹新崭崭的布,他抱回来后小心翼翼地摸了好一会儿,怎么都不肯撒手。 家里平日里喝口粥都要一省再省,哪有多余的闲钱买别的东西?算起来,他已经快有两三年没有换过新衣服了。 吴西语看着他这幅模样,笑嘻嘻地闹了两句,便招呼着莫臣理同她一起去收拾杂物间。 如今他带回来的山货都已经从杂物间里搬出去了,今日时间又已经不够去山里打猎,正好可以把这间屋子收拾出来 。打扫干净再透半天的气,晚上就能让莫瑾年搬进去了。 兄弟俩自然没有意见,与她一起动手整理房间。 就在一家人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先前在路上同吴西语打招呼的那个村民已经把她买了不少东西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凤竹村。 吴凤刚从菜地里摘了新鲜的蔬菜回来,走到半路上的时候,恰好碰见几个同村的妇人围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隐隐可以听见一句“吴”姓。 她想也没想就走过去扯开嗓门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又在聊什么呢,说得这么起劲儿?” 这几个妇人平日里都是跟吴凤比较交好的,见她过来了,自然没人会瞒着她。 “凤儿啊,你还没听说吧,你家那个小妹啊,只怕是发啦!” 几个妇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很快就把村里逐渐传开的消息悉数说与她听,其中还添油加醋地加了几句自己的见解,简直就好像是她们亲眼看到的一样。 吴凤越听越惊讶,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两圈儿,随口敷衍了她们几句,便挎着篮子加快脚步往家里去了。 “娘!你快出来!” 吴凤把手里的篮子丢到厨房,然后扯着大嗓门成功把秦氏从堂屋里叫出来了。 从里面掀开门帘的时候,后者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怎么了,跟叫魂一样。好不容易把小的送走了你 又来闹我了是吧?” 吴凤见她神情不对,赶紧把自己在路上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把秦氏的注意力转移走了:“你说真的,那小贱人这么走运?” 回想一路回来听到的那些言语,吴凤信誓旦旦,几乎是保证一样同她说道:“我看错不了。这样,晚点儿的时候我往荆棘谷那边走一趟,怎么也要从她手里抠点银子回来!” 此时吴西语还不知道自己又被盯上了。 她和莫家两兄弟一起帮莫三郎搬了房间,又把新买回来的药熬在灶上,这才欢欢喜喜地凑在一起吃晚饭。 这次的晚饭是前所未有的丰盛。 不仅有软糯的白米饭,下晌的时候莫臣理还去河边又摸了两条鲫鱼回来,煮了一锅乳白色的鲫鱼汤。 除此之外,留下的那只野猪腿也被吴西语锯了一段儿下来,用来红烧。至于另外的炒菜,那是从房屋后面的空地上摘来的。 一桌子四菜一汤,几乎一半多都是荤菜。 莫成鹿馋得流口水,好不容易等到自家大哥动筷子,他伸出手去,还没夹到一块鱼肉,院门就被拍得咚咚响。 也不知道来人是谁,那力气之大,就像是要把整个门板都拍下来一样。要不是莫臣理搭建房子的时候没偷懒,指不定就真要被她闯进来了。 此时正值黄昏,本应是家家户户生火做饭 的时候,按理来说应该没人会在这时候过来。 吴西语略略一想,猜到大概是半路碰见的那个村民把自己买了不少东西的消息传出去了。毕竟凤竹村里可是盛产长舌妇。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次又把她说成什么样了? 吴西语心里有些好笑,却没有半点儿难过的感觉。 她能猜到是哪边的人,莫臣理自然也能猜到。他正要起身去应付来人,但吴西语却先他一步站起身来。 “你们先吃饭,我去看看。” 说话的时候,她给了莫臣理一个安心的眼神,待后者垂下眼眸安坐回去,吴西语这才出了房门。 吴凤砸了好一会儿门也不见有人来开,正要破口大骂,那结实过头的木板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她高举的右手僵硬了片刻,这才堪堪放下去,转而将脸上的不耐和厌恶全换成了笑容。 那变脸速度实在令吴西语咂舌。 吴凤满脸笑容,只是这般伪装出来的笑容着实有些扭曲:“小妹啊,这许久不见,也不请大姐进去坐坐吗?” 她说着,一边就往院子里挤去。吴西语力气本就不如她,也没想到会有人这般厚脸皮,居然当真被她挤到一边去了。 吴凤脚步不停,吴西语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自己走进了堂屋里。 今日才新添置上去的那些东西看得她眼睛都直了, 差点就要流口水下来。 乖乖,这小贱人到底发了多大一笔财,居然就连门帘布都换了新的! 吴西语冷脸跟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吴凤跟个进了金银窝的土匪一样,四处张望着,恨不得把这些东西全都带回去。 吴西语也不是傻子,直接开门见山道:“大姐,你我昨日就已经撕破脸皮,你又何须在这儿装模作样?今日来到底是什么事,说吧。” 当然,说了她也不一定就能听得进去。 吴凤不知吴西语心里所想,但她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这会儿见后者主动提起了,心里暗骂一句蠢货,脸上却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来。 “不瞒你说,爹娘昨日双双病倒,而且病情严重。家里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请大夫。今日听人说小妹正巧发了大财,能不能分一半出来给爹娘看病?” 她一边说着,一边斜眼看着吴西语的神色。 看见她垂下眼眸,还以为她是在考虑她所说的话,于是心中越发得意了,急忙又添了一句。 “还有昨日,你推我下水那事,大家都是姐妹,我本来也不想难为你的。可我回去之后就发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呢。我也不问你要什么赔偿,你把药钱和请大夫的钱全都折成银子给我就行!” 说着就朝着吴西语伸出了手—— 第19章 打人 昨日的事丝毫没让吴凤长记性,她还以为站在她面前的吴西语依旧是那个任她打骂的受气包。于是乎,她也就一点儿都没把吴西语放在眼里。 想着即将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吴凤的脸上露出一丝贪婪,以及怎么也收敛不住的笑意。 吴西语冷眼看着她,心道这人真是穷疯了。她见过不要脸的,可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大姐还是回去吧,我的银子全都用来买家里的东西了,没有多余的。再者,平日爹娘那么疼你,如今正是你尽孝的时候,小妹怎敢跟你抢呢?” 她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那就是要钱没有,有也不给。 吴凤原本都已经盘算着拿了银子就赶紧去置办身漂亮的新衣裳,哪曾想到吴西语居然会拒绝? 她当即就不干了,但又猜不准吴西语是不是真没银子,于是作势就要去拿尚未收捡起来的那两匹布。 “你要实在没银子就算了,这些东西拿去也能换不少银子呢,权当你给爹娘的看病钱了!” “住手!谁准你动了?” 吴凤的手被人一把打开。她怒目看去,只见方才还低眉顺眼的吴西语不知何时拿了根扫帚 在手里,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静。 吴西语唇边勾起一抹冷笑:“大姐,爹娘待你多好,你怎么却恩将仇报总咒他们病倒呢?方才我便已经说了,没有银子就是没有银子,若你再动我家里东西的半点儿念头,就别怪我不顾念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 她将手中那根扫帚往胸前一横,俨然做出了一副泼妇模样。 可吴凤欺辱了她多年,哪会因为一根破扫帚就被吓住? 再者说,她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姐妹情分,不然也不会拳打脚踢辱骂了这么多年。 吴凤压根儿就没把落水的事放在心上,反而她以为那是因为自己被骗在先,才一时没能察觉。 眼下有这么好一个报复的机会,自己还能从中获取好处,她自然不可能轻易放弃。 被吴西语这般直白地点破心思,吴凤索性也不再狡辩了,嘴上骂骂咧咧地耍赖:“爹娘你不管就算了,我感染的风寒总是你推我入水弄出来的吧?这你可不能不认账!今日这银子无论如何你也是要给的!” 啪! 又是一声闷响。 这回吴西语可没再留手,挥舞扫帚的时候那是真的用了八成力。 哪怕是吴凤这种粗糙无比 的农妇,此时手上也明显出现了道红痕。 “小贱人!你居然真敢打我!” 吴凤捂着红肿起来的手背,满脸不可置信。 然而吴西语却是满脸冷色,显然是不打算再同她拐弯抹角地演下去了:“大姐若是再待在这里不依不饶骗银子,我不仅打你,还要直接把你赶出去!你大可以试试,看我会不会说到做到。” 明明几天之前还只是家里随意打骂的受气包罢了,然而吴凤如今却再看不出她有往日里半点唯唯诺诺的影子。 本来她不信这个邪,还惦记着这满屋子新添置的东西,不料吴西语竟真举起那根扫帚,再没一句废话,直接狠狠打来。 那力道之大,只一两下就吓得吴凤满院子逃窜,然后屁滚尿流地从院门处冲了出去。 瞧她那般狼狈的模样,想来最近两日应当是终于能得清闲了。 吴西语将扫帚在院门后边放下,没忍住朝着吴凤离开的方向往地上啐了一口:“呸!真是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她正考虑着一会儿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把吴凤来访又逃走的事情掩饰一下,不料才刚一转身,就有一道湛蓝色的健硕身影闯入视线之中。 “你 ……你怎么出来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要死了要死了,这莫臣理走路不出声就算了,偏偏来了还一句话都不说,整个儿跟游魂似的。 也不知道她方才打人的时候有没有被看到,又被看去了多少? 男人静静盯着她,并未接话。 吴西语脸上的那点儿笑容差点就要维持不住了,可又总不好开口去问:你刚才看到我打人的样子了吗。 那她才是真的不打自招! 好在莫臣理也就只看了一小会儿,便将目光收回来了。 他并没有提起此时吴西语最不愿让他瞧见的那一幕,甚至连来人是谁都没问上一句,只淡淡道:“人走了就快来吃饭吧,冷了再吃对身体不好。” 吴西语愣了一下,忽然一笑,然后赶紧跟上他,一同回了饭桌上。 晚上洗漱过后,吴西语回到房中,看着刚整理好明日上山要用的行李的莫臣理进来,迫不及待要向他邀功。 她挤眉弄眼地瞧着他,模样活像一个急于要夸奖的孩子:“臣理,我今日表现如何?是不是特别棒!” 那些山货的价格经她的手卖出去,可是比平时里多出至少一倍的价钱。还不用说那只几乎算是天价的 兔子。 莫臣理低下头,看着她这般活泼诱人的模样,眼眸不由变得深邃了几分。只是同样的,经今日一事之后,他大概是更加舍不得让旁人看见她的闪光点了。 “很不错。” 他毫不吝啬地顺着她的话夸了一句,实则心里却在斟酌着别的话语。 “不过,女子大多都是在家中相夫教子,你这般出去抛头露面,只怕会惹来旁人非议。” 莫臣理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吴西语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得出来。 她本想说旁人要说就让他们说,自己又不会掉一块肉,不过一想到莫臣理的性子,以及他话里的意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吴西语略微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莫臣理抬手摸了一把她的长发,像是想到了,又道:“我会养你的,不用担心。” 方才那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除了字面上的意思之外,他自己也留有私心。 吴西语在县城里表露出来的惊叹的眼神,让他生出一种极大的危机感,总感觉她随时都会离开。 她是他的,是他想要一直守护的人,决不能让人给夺去了! 若是有人不开眼……他一定会让那人尝尝苦痛! 第20章 谣言散去 吴西语不会读心术,自然不知道莫臣理的那点儿小心思。不过她本来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观念自然也同他不一样。 在她眼里,女人不是只能依附男人而活。更不用说她心里对莫臣理还没有男女之情,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他给的所有东西。 “你等等。” 吴西语想了想,从床上爬下来,掀开门帘出去了。不一会儿,又抓着一块碎布料和灶里未烧完的木炭回来了。 莫臣理见她趴在桌前描描画画,也没多问,只站到她的身旁看着。直到后者画完了东西,把木炭丢到一旁,他这才指着布料上那几棵花草问道:“这是什么,你需要这些?” 吴西语举起布料,耐心地同他解释道:“这是几种草药。今日在县城里的时候,我见几家药铺里都有卖,你明日上山若有时间,便替我采一些回来。” 她白日里可都仔细观察过了,这里的药材和她那个时代至少有一半相同。虽说她不是医学生,余下那些不敢随意触碰,不过这些寻常类的草药还是可以处理出来换银子的。 吴西语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意图,莫臣理下意识皱了下眉头,觉得自 己那句养她是被忽略了。可他晚饭时才发话让她好生待在家里,此时若是拒绝这个请求,他便过分了。 略微纠结了一下,他到底还是将那块碎布料接过来放好,对吴西语点点头:“我明日会留意的。” 荆棘谷更靠近深山,距离凤竹村又有段距离,因此吴西语自然不知道这两日村子里已经传遍她发财的事情了。 吴凤素来爱面子,上门讨钱不成还挨了打的事情自然是不会往外说的。吴家其余几人又有些忌惮人高马大模样凶狠的莫臣理,一时间竟再没来过荆棘谷。 凤竹村的其他村民原本还有点蠢蠢欲动的心思,但见素来贪婪的吴家的人都无动于衷,一时有些疑惑,不禁开始怀疑起谣言的真实性来。 当然了,荆棘谷附近统共也就只有莫家一个院子,这些弯弯绕绕自然传不进吴西语的耳朵里。莫臣理这几日帮她采了不少草药回来,她正忙着处理晾晒那些东西呢。 “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莫臣理今日回来得早,谁知一进门就看见吴西语在脸上抹了一层绿油油黏糊糊的东西,正同那堆草药一起晒太阳。若不是那身衣裳,只 怕他都要以为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女鬼了。 吴西语见他回来了,急忙将他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不少,陪着他一起往如今堆放山货的那间屋子里走,一边解释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昨日我在那篓草药里发现的,用来敷脸最合适了。有美容养颜的功效。” 她说话的时候有些摇头晃脑,看起来是带了几分得意在里面。只是她忘了这会儿自己脸上的东西还没洗掉,配上这幅语气和模样,反而显得有点滑稽。 就连一向绷着一张脸的莫臣理都忍不住轻笑一声,见她回头,又赶紧把脸偏向一旁,只是唇角的那点笑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 吴西语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现在的模样来,耳尖不自觉地爬上一抹绯红。她羞赧地跺了跺脚,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味:“……有什么好笑的!” 她这是真有些生气了,莫臣理也怕真把人给惹怒了,因此没再笑她。反而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又凑近了两步:“今日。你抹了香粉?” 吴西语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下,这才道:“哪能啊,香粉那么贵,就算咱们现在手里有几分 银子,也不该浪费在这种东西上面。” 她说着,像是反应过来莫臣理说的是什么,恍然大悟地解释道:“你闻到的应该是我脸上这东西的味道。我把几种有养颜功效的草药磨成粉了,其中就有一种花。制成膏状的时候应该是把这种花的香味儿留下来了。” 莫臣理将她退后的动作收在眼底,有些不悦,也没再接话,只盯着她看。 吴西语哪受得了这样直勾勾的眼神,只对视两眼就败下阵来,耳尖的绯红越发浓烈了。 “说起来这东西敷的时间应该也够了,我去洗脸,猎物我叫成鹿出来帮你放!” 留下这么一句话,吴西语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塞回了莫臣理怀里,自己赶紧跑去厨房。 原本在这里煎药的莫成鹿也没多想,又往灶里放了两根干木柴,便依着自家大嫂的话去帮大哥搬东西了。 脸上的药糊糊虽然是用来美容的,不过到底不怎么好看。吴西语有自知之明,没敢出去丢人,反正洗脸也用不了多少水,便直接从缸里打了盆水。 等到莫家两个兄弟把今日的猎物安置好出来的时候,吴西语正好准备回房去做针线活,与他 们在院中碰到了。 莫成鹿藏不住眼里的惊讶,当即便叫了出来:“嫂子,你这脸上是抹了脂粉吗?” 这算得上是变相的夸奖,吴西语身为女孩子,心里难免有些小雀跃。说话的时候,更是忍不住抬起下巴有些得意道:“你什么时候见我用过脂粉?我这可是天生丽质!” 这话说得有些夸张,不过莫成鹿没读过书,并不知道“天生丽质”是什么意思,只猜得出应该是什么好话。于是他便跟着重复了两遍,直把吴西语夸得满脸笑容。 莫臣理站在一旁没有出声,但目光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黏在她的身上没有挪开过。等到莫成鹿回了厨房,他便跟着吴西语进了房间里。 “你跟着我做什么?” 吴西语抱着裁剪好的布料,带着疑惑看向他,“莫不是先前量的尺寸不对,需要再量一遍再改改?” 她先前买回来的两匹布正好够给莫家三兄弟各做一身新衣裳,现在在做的第一件,正好就是莫臣理的。 吴西语说着话,越发觉得是这个原因,话音刚落便伸手去抓篮子里的量尺。 谁知道自己还没有摸到篮子,就突然被莫臣理一把攥住手。 第21章 鬼怪附身 “怎么?”吴西语眨了眨眼睛。 “你还会裁缝?”莫臣理声音听着很沉,似乎有些怀疑。 吴西语内心咚咙一声,不太明白为什么莫臣理的反应这么大。 “是啊,会一点,以前见我阿娘也做过针线,学了些。” 闻言,莫臣理半信半疑的看着她,但是却不松手,“可是,之前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明明不会针线活。” 莫臣理说着,眼睛直勾勾的锁着吴西语,“最近,你又是弄这凳子,还去搞那些个草药,莫不是……” 说着说着,莫臣理抓着吴西语的手越发的用力,硬生生的几乎要将吴西语的手腕掰断。 吴西语被疼的脸色大变! 她病虽然好了不少,但是这幅身子骨弱的很,哪里受得住这折腾,连忙喊道:“哎哎哎,你冷静冷静,你弄疼我了!” 许是吴西语疼的脸色都变了,莫臣理总算是松了些力气,但是盯着吴西语的眼神还是怪异的很。 莫臣理从前也听说过人突然间性情大变的,但那多数是疯了,被鬼迷了。 可吴西语并没有疯,看着也不算傻。 他紧紧地抿唇,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难不成,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 对! 这样就能够解释的清楚了,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吴西语跟自己看见的不一样,而且还会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 想到这里,莫臣理神情复杂的看着吴西语,张了张口,结果半个字都没有憋出来,反而将吴西语看着一愣一愣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吴西语都替他着急,“怎么了,有话直说。” 面前的吴西语顶着一张白净清秀的脸蛋,语气也是软软糯糯的小姑娘声音,莫臣理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质问瞬间就变了语调,柔和了几分,“你,是不是那鬼怪妖精?” 话说出口,莫臣理看见吴西语惊愕的表情,突然有些后悔。 就算她是鬼怪那又怎么样,她从来没有害过人,对自己一家也好,而且,现在的性子开朗也不会受人欺负了去,不是比以前好多了吗。 “噗哈哈哈哈哈!”吴西语看着莫臣理那憨厚的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怎么会是鬼怪妖精。” 吴西语一本正经道:“你瞧瞧,我如今嫁了你,若真是那鬼怪妖精,不早就吸了你的精气去?!” 吸食月半精气?! 莫臣理瞬间就想到了曾经听村里老头讲的女妖 迷惑书生的香艳故事,不由得眼睛绕着吴西语默默转溜了一圈。 见她笑靥如花,莫臣理只觉得自己的魂都要被勾了去!也真的挺像妖精的。 蓦然,吴西语大着胆子给莫臣理轻轻推了一下,“你这是在乱瞅啥,我可还是个孩子!” 吴西语一边说着一边古怪的嘟着嘴,一副自我保护的孩子样,莫臣理顿时觉得自己脑子真是坏了,怎么会怀疑自己娘子是妖精。 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妖精! 但是,想到她还一门心思想着出门赚钱,莫臣理脸色又板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你可不能再出门去招摇,万一遇到什么歹人,出事咋办?” “不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吴西语话都没有说完,就见莫臣理瞪着自己。她顿时就不说了。 莫臣理这才满意道:“不管咋样,你好好在家呆着就是,养家糊口那是老子的事,不用你个女娃子瞎操心!” 吴西语:“……月半”行吧,反正说不通,她还不会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么! 见着吴西语安静了,莫臣理当她是听进去了,收拾着出门给吴西语打了盆水进来,亲自给吴西语洗了脚,又端出去倒掉。 吴西语一阵暖心,这男人 ,虽然蛮横无理了点,但对自己是真的好。 翌日。 天还未亮,吴西语就察觉莫臣理起了,很快,她又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直到天光大作,太阳东升,吴西语这才起来,找了一圈没有看见莫臣理,忙逮着莫成鹿问道:“成鹿,你大哥呢?” “大哥进山打猎去了,大嫂,我已经做好早饭了,快来吃吧。”莫成鹿乖巧回答道。 吴西语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自己披散的头发,忙将它迅速盘起,“哎,就来。” 心里却是暗暗道,日后还是要早点起来,总不能让这么小个孩子天天伺候自己。 照旧是吴西语跟着莫成鹿去浣衣,吴西语越发上手,洗的很快,回家晾好衣服时距离中午还有段时间。 吴西语忙收拾了自己晒干的草药拿到后院找石磨,磨成粉,又将竹子破开,做成小盒子的模样,中间塞一段小一圈的竹子固定。 随后将药粉装进去,合上。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莫成鹿突然问道。 刚刚吴西语自己捣鼓的认真,也没有注意到莫成鹿什么时候过来了。“做点小玩意。”说着,她将剩下没有磨的普通药材用碎布捆上,或包起。 “成鹿,大嫂等会 出趟门,你在家好好的啊,记得按时给你二哥熬药。”吴西语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跨上自己打包好的‘宝贝’,道。 闻言,莫成鹿连忙张开双手做阻拦状,“不行!大哥出门前让我看好大嫂,不能让大嫂再出门的!” 莫成鹿干瘦的身板就这样挡在吴西语的面前,稚嫩的脸上满是认真。 吴西语一噎,然后露出更大的笑容,“成鹿,今日是赶集的好日子啊,你想不想吃好吃的,大嫂去卖了东西给你买!还有啊,你二哥的药不能断,没钱也不行啊!” 听了这话,莫成鹿犹豫了,吴西语赶紧道:“咱们一起去,在你大哥回来之前到家不久成了?!” —— 约莫一个半时辰之后,一大一小来到了镇上。 赶集的日子热闹的很,吴西语第一时间就带着莫成鹿去了间药材铺。 里面的伙计不少,看见个女子带着娃过来,连忙殷勤上前,“这位小娘子,要抓什么药啊?” “不是抓药,我是来卖药材的。” 来药材铺卖药材?疯魔了不成! 伙计的热情顿时消了下去,脸色板板,“小娘子,咱这最不缺的就是药材,你还是上别地儿去吧!” “哦?救命的也不缺吗?” 第22章 药铺生意 上次同莫臣理赶集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听过了,县城有两家齐名的药铺。 一家是救命馆,救命馆中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楚大夫,年逾古稀,但身体硬朗,虽然做不到活死人肉白骨,但手段也是极其高明,传闻是京中太医院退下来的有名医师。 而救命馆的得名,是因为这位楚大夫救了县太爷嫡子的性命,县太爷亲笔赐了“救命馆”三字,自此以后,这医馆便改名为救命馆了。 只是,这位楚大夫年纪大了,性格也孤僻,不愿轻易为人诊治,不看钱财,不看地位,只看眼缘,合眼缘的分文不取,不合眼缘的,就算是奉上全部家资,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至于另一家,便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回春堂,回春堂的大夫很是和善,医术也不赖。 但同救命馆不同的是,回春堂是个看钱下菜碟的地方,穷人喜欢到救命馆碰运气,富人只要还有办法是不会去仰人鼻息的,多是来回春堂诊治。 这也正是吴西语带着莫成鹿来回春堂而不是救命馆的原因。 家里连饭都吃不上了,哪里还有心思高风亮节做好事!说白了,他们就是来赚钱的。 既然是来做 生意的,自然不好上门就让人难堪,但也不好让人给了自己难堪。 听伙计这么说,吴西语也板了脸:“你当真做得了回春堂的主?” 伙计脸色一变,他当然做不了回春堂的主,要说医馆里平时也是收药材的,可这两位,一个小女子,带着一个娃娃,身上是半旧的衣衫,瘦的能看见骨头,一看就是穷苦人家的孩子。 这等人,能有什么上好的药材卖! 伙计也懒得费心招待。 可听了吴西语的话,伙计忽然有点不确定了。 眼前这一大一小,身上的衣衫虽然破旧,却干净整洁。 女子眼神清亮,娃娃纯良无害,进来也不好奇的东张西望,倒像是有些见识的人家。 莫不是落魄的大户人家?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么一想,伙计的脸上瞬间就扬起了笑意,“敢问这位姑娘想要卖些什么药,小的见识一下,也好去同掌柜的通禀。” 吴西语到是骄傲起来了,“给你瞧瞧倒也无妨,只怕你没有这个眼力见儿,瞧不出我这宝贝的神奇之处。” 这话可不只是伙计听了惊奇,就连莫成鹿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大嫂那些东西,他是亲眼看着弄出 来的,怎么也不像是神奇的宝贝。 但今日嫂子这么说,莫不是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不成? 伙计眼看着吴西语从背篓中取出小包裹,将准备好的小盒子拿出来,“啪”的一声拍在伙计面前的桌上。 “瞧着吧,看看你能瞧出什么名堂来。” 那伙计听来还有些不屑,他在这回春堂也有快三年的时间了,等到干满三年,他就能给大夫们做学徒,也能学医了,且这三年的时间里,他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东西,可不相信这小女子能拿出什么他没见过的东西。 只瞧着这竹子做成的小盒子,就不像什么精细的物件。 打开瞧了好一会儿,又是闻又是揉月半捏的,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 “这是我家祖传的秘方,岂能被你一个小小伙计看出名堂来!”吴西语将姿态放得很高,越发让小伙计觉得她是真人不露相。 看着伙计不明所以的神色,吴西语只能指点,用上好的蜂蜜或是牛奶,蛋清搅匀成糊状,均匀敷在脸上,一刻钟左右便可见效。 这东西倒是稀奇,“姑娘稍等。”这会儿也不叫人小娘子了。 他走后,莫成鹿才一脸好奇的仰起头, “大嫂,他为什么叫你姑娘啊?”你分明已经是我大哥的娘子了。 “额……”吴西语一愣,“大概是……她觉得我,年轻吧。” 莫成鹿懵懂的点了点头,也是,大嫂才到他们家没几日,确实年轻。 吴西语同莫成鹿坐了约莫两刻钟时间。 回春堂的掌柜手上拿着那小盒子,快步走了出来,“敢问姑娘,这可是您研制出来的?” “是家里祖传的方子,如今家道中落,不得不拿出来了。”吴西语落落大方的说道。 掌柜上下打量着吴西语,只见这女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通体的气质却浑然天成,倒也像是家道中落的大户人家的女子。 “不知姑娘这方子,打算怎么卖。”掌柜直接进入正题。 然吴西语却淡笑了一下:“这方子,不卖。” “哦?”掌柜料定她还有下文,便也不急,饶有兴味的等她说下去。 吴西语也料定这掌柜定然是知晓她这东西的精妙之处,才上来就问方子的价钱。 如此也好,免得她麻烦。 她笑道:“想来掌柜也是识货之人,小妇人想同掌柜做一笔买卖。” “不妨说来听听。”回春堂并不忙,他倒是 有时间,也有欲月半望同吴西语做这笔买卖。 不过听得吴西语自称小妇人,他还是愣了一瞬。果然这个年纪的姑娘,最是难以区分了。 富人家倒还好,成亲之后会挽发髻,但穷人家向来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干活的人,哪里有心情顾忌这个。 “我这东西做出来,只在回春堂卖,掌柜给我分成如何?”她问,却也笃定掌柜会同意。 “不知,姑……夫人想要多大的红利。”他想探探吴西语的底。 “不知掌柜以为小妇人这手艺,又值当多少?”吴西语才不上当,这种事情,先给了底线的人,往往是最后吃亏的人。 掌柜眼角一跳,想不到竟然还遇上一个老油条! “想必夫人手上也没有太多材料,不如,制作这小东西的一应所需,尽数由回春堂提供,分给姑娘两成纯利润如何?” 吴西语似笑非笑的看着掌柜:“两成?若我没记错的话,县里应该还有其他的医馆药铺。” 她淡淡说道,从掌柜手上拿过那小盒子,放入包裹之中,将包裹背在身上,伸手拉着莫成鹿便要走。 “诶!姑……夫人!”掌柜见吴西语当真要走,赶忙喊住她。 第23章 签下契书 这东西,别说是送到救命馆了,就算是送到任意一个小药铺,就凭这个手艺,都能挺起一个小药铺了。 这等好东西,他若是敢流到外面去,让主子知晓,绝对饶不了他。 吴西语虽然转过身来,却不说话,只一双眼睛凉凉的看着眼前的掌柜。 掌柜不禁被吴西语看得直发毛,总觉得有人往他脖颈子里扔毛毛虫了。 “夫人,这做生意嘛,就是你来我往的过程,我出价,您还价便是,怎的就要走了呢。”瞧着掌柜的眼神之中,竟然隐隐有讨好之意。 “非是小妇人胡搅蛮缠不讲理,实在是这价钱,并未达到小妇人的预期,让人连讨价的心情也没有。”吴西语无奈的说道。 “那……三成?”掌柜犹豫的问道。 吴西语一看就知道,这并不是掌柜的底线。 “四成!”掌柜一咬牙,拍了下桌子,“不能再高了!” 吴西语却只看着掌柜的淡笑:“我手中还有旁的方子,看来掌柜是无心了。” 旁的方子!“五五分成!”掌柜咬牙切齿,眼睛泛着红光。 莫成鹿看见掌柜这个眼神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小小的身体将吴西语拦在身后。 吴西语一 愣,随后暖暖的笑了,“好,五成就五成吧。”她伸手拉着莫成鹿站到自己身边。 掌柜却是一阵心塞,五成利润啊!就这么让出去了! 可是他有信心这东西绝对能弄出名堂来,若是不成,日后不做了便是。 将所有后续可能发生的状况都写进契书里,掌柜和吴西语各自按了手印又签上自己的名讳,这才算是定了这场生意。 在掌柜期待的目光中,吴西语报出了一连串的药材: 白芷、白芨、白附子,当归、桃仁、栀子花。 丹参、黄芩、白鲜皮,姜黄、甘草、蜂白蜡 …… 掌柜听着,伙计手中的笔飞速运作,这才堪堪将吴西语念出来的四十余种药材尽数记下。 掌柜越听脸色越黑! 他之所以提出回春堂出药材,便是想看看吴西语这方子里都有些什么药材,他们也好自行研究一番。 却没想到,吴西语这是防备着他这一手呢,竟然一口气胡乱报了这么多药材。 “夫人,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药铺中的大夫虽然没有完全查出这粉末中的成分,但也绝对没有甘草和栀子花这一类。 “掌柜这不是说笑呢嘛,小妇人方才不是说过,手中还 有旁的方子。”她自然是故意的,想从她手中套走方子,可不是说笑话嘛! 人家都这么说了,掌柜也不能多说。 “对了,这东西叫回春散。”末了,她笑的很是狡黠,“怎么样,同回春堂是不是特别般配?” 掌柜强忍着将吴西语打出去的冲动,笑得一脸扭曲的点头,“是呢,真是般配啊!” 掌柜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笑脸迎人的模样,当真是让吴西语心里愉悦得紧。 “这里有十盒,就算您半两银子一盒吧。” “半……半两?”这能买得起的人,极少吧! “难不成赵掌柜以为,这东西是卖给普通人家的姑娘的?”吴西语反问。 赵掌柜这才反应过来,这东西用了那么多名贵的药材,虽然只有这么一小盒,但就光拿成本来说,也绝对不是贫苦人家的姑娘能用得起的。 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就将此物的价钱定在高端客人满意的价位。 “这东西,制作工序极为复杂,数量必定不会太多,掌柜可要好生安排出售才是啊!” 念在这东西的出售价格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收益,吴西语又善意的提醒了一句。 这便是在提醒赵掌柜要做饥饿营销 了。 赵掌柜看着吴西语的表情已经彻底变了,这会儿才像是看着一个合作伙伴,“给吴夫人拿十两银子。” 伙计在掌柜身后目瞪口呆,听见掌柜的交代,这才去柜台里面摸了两个五两的银锭子出来。 然吴西语却只拿了一个,“说了半两一盒,就是半两,算是我与赵掌柜做生意的诚意。” 赵掌柜看着吴西语,越发喜爱。 不是带有绮丽意味的喜爱,而是看着聚宝盆一般的喜爱。 贪财有道,是个难得的佳女子! 吴西语做成了这笔买卖,自然是开心的。 莫成鹿被吴西语牵着手走出来的时候,还一脸懵,他从未见过那么大的银子,大嫂真厉害呀! 吴西语不知道,如今在莫成鹿的心里,她已经是能同莫臣理分庭抗礼的人物了。 若是知晓,她定然觉得很欣慰。 “走,小鹿儿,大嫂带你买吃的去。”她弯下腰揉了下莫成鹿的发顶。 “大嫂!”莫成鹿竟有些害羞,“男人的头不能随便摸。” 吴西语“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惹得莫成鹿的小脸通红,别过去不愿看吴西语。 吴西语只能蹲下身子,“你还是个孩子呢。”她又揉了揉莫成鹿 毛乎乎的脑袋,“走啦,买肉包子去!” 肉包子? 莫成鹿被“肉包子”这三个字打断了心底的羞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能看出他眼神中的期待,但又瞧见他摇了摇头,“还是多买些糙米吧,回去能多吃些日子。” 吴西语被他这么说,眼底一酸,才五岁的孩子,怎的懂事成这个样子。 “走吧,大嫂今日赚了钱,说好了请你和你二哥吃好吃的呢。” 前些日子下了大雪,堵在路上大家伙儿想出门都难,这两日才刚刚放晴,路上的积雪也清理的差不多了,街上才有了人,恰巧今日又是赶集,也就热闹起来了。 肉包子两文钱一个,吴西语张口就要了二十个,老板很是开心,但莫成鹿却一脸惊骇。 肉十文钱一斤,吴西语也就是随口问问,毕竟家里有个能打猎的男人,肉倒是不缺的。 她和老板买了猪胰脏,还说以后的胰脏她都要了,老板也很是高兴。 胰脏可是制造香皂的必需品,如今这个时节,衣物很难清洗干净,若是有了香皂,便不愁了,保不准还能大赚一笔。 瞧着大骨头不错,老板就算她五文钱给装了高高的五斤。 第24章 断木拦路 又买了米面,在街角的糖果店给家里的两个娃娃装了不少糖果和糕点之类,眼见着莫成鹿的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吴西语也跟着高兴。 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两个人手牵着手朝着城门口走,但莫成鹿却沉默了。 吴西语觉得不对,便蹲下身子柔声问话:“小鹿儿怎么不开心了?” 到底是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吴西语一问,他便磕磕巴巴的答了:“我们,不给,大哥买,买东西吗?” 吴西语一愣,才笑着揉揉莫成鹿的脑袋,“小鹿儿是不是忘记了,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不能被你大哥发现哦。”她这会儿倒是记起来他们是偷偷跑出来的了。 莫成鹿也才想起来,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欢快的朝着城门口走。 两人到城门口的时候,回春堂的小伙计已经驾着马车在城门口等着了,见到吴西语牵着莫成鹿过来,就笑着同他二人打招呼。 帮忙将他们身上的背篓都放到马车上,“我家掌柜说了,要小的将您送回府上去。” 吴西语愣了一下,看看马车上的一堆东西,她和小鹿儿两个人确实搬不回去,且如今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 她们还得赶在莫臣理回家之前到家才行。 想到这里,她便没有推辞,带着莫成鹿上了马车。 马车在大路上走,是上次莫臣理带着她坐牛车时走的大路,今晨吴西语带着莫成鹿走过来,是抄近路走的小路。 城里路上的积雪有人清理,但城外却没人清扫了,这路,不大好走。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十之七八的距离,已经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实在是快不起来,吴西语也不能责备伙计。 然,若是这么慢慢走,倒也无妨。 但前面的路,却走不了了。 一棵碗口粗细的树,被积雪压倒,就倒在路中间,一边是山壁,一边是一米多高的高台,下面是田地。 这等状况,马车是绝对过不去了。 吴西语无奈扶额,今日这老天爷是在跟她对着干吗? 在面对伙计为难的目光时,吴西语带着莫成鹿下了车,“就帮我卸在这里吧,前面不远就到了,我搬回去就是。” “可是……我家掌柜吩咐我给您送到府上。”伙计有些为难,这路确实走不了了。 “无妨,劳烦你帮我把东西卸在这里,天色也不早了,路上不好走,你现在回去,还能看见路,若是再 晚一点,怕是连路都看不见了。”吴西语一边说,一边已经在搬东西了。 莫成鹿在边上帮忙接一些小东西装在背篓里。 索性那些药材,掌柜也给打包好了,不是零零散散的,她们也不必太折腾。 一背篓的米面和骨头在吴西语身上背着,莫成鹿背着糕点糖果和肉包子,零零散散的一些小东西。 还有两大袋子的药材,是极重的。 积雪没过脚踝,两人每走一步都很艰难。 吴西语倒还好,毕竟也算是半个大人了,但莫成鹿就不行了,一个才刚五岁的孩子,还是个营养不良不如同龄人高大的孩子,走这样的路,着实为难他了。 两人走走停停,也实在走不动了,最后,吴西语瞧着前面距离村子也不远了,远远的已经能够瞧见荆棘谷的轮廓。 想着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吴西语便让莫成鹿在这边守着东西,她一趟一趟的挪。 莫成鹿本来是不愿意的,他哪里能让大嫂一个人这么忙活。 但吴西语执意如此,还劝着他说,再晚一点,他大哥就回去了,被他大哥发现,以后他们就不能偷偷溜出去买吃食了。 到底是孩子,想着自己身后背篓 中的肉包子,糖果和糕点,便也妥协了。 吴西语又交代莫成鹿,若是遇到危险,这些东西就不要管了,直接往家跑。 得到莫成鹿点头回应之后,她才背着身上的背篓,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的方向走。 到家之后,将背篓中的东西倒出去,又背着背篓出门,中间连水都没顾上喝一口。 用背篓装药材,约莫装了一袋子零半袋,只剩下半袋子药材,一趟就足够她拿完了,她又往返了一趟。 莫瑾年站在窗前,看着吴西语一趟趟的忙活,有心想要叫吴西语喝口水,但吴西语已经风风火火的又出门了。 对此,莫瑾年也只能叹了口气,又重新坐到几根木板搭建的床上。 只是看着吴西语离开的背影,有些失神。 这个大嫂,好像同先前那些,不太一样。 他思索着,从前大哥也带回来过两个女子,说是他们的大嫂,但是那两个女子见到家里的情况,就寻着机会偷偷跑了。 他们本以为这个大嫂也留不长远,大哥也一直防备着她逃跑,可看她的模样,却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走一样。 她会想方设法的改善大家的生活,会来看望他,会同他讲 话,会亲自喂他吃药,还会安排给他换屋子。 莫瑾年常年缠连病榻,却早就已经将人心看得通透,大嫂,是真心对他们好,不管她心中有没有旁的想法,但对他们好的时候,是真心的。 因着只剩下半个包裹,吴西语便没有背着背篓,空手过去。 莫成鹿已经拎着包裹走了好一会儿,地上是他歪歪扭扭的一串脚印。 吴西语见此,连忙迎了上去,“不是说了大嫂过来拿吗,你还小,做太多累活,会长不高的。”说着,伸手将包裹接过来。 至于那个装满了小吃食的小背篓,吴西语见莫成鹿宝贝得紧,又不重,便让他自己背着了。 一大一小一前一后朝着村子里走。 这条路今日已经走了两遍,她很是熟悉了。 踩着先前踩出来的脚印,两人走的也算是轻松了不少。 “哟,这不是我那外甥女儿嘛!”一个轻佻到让人心生恶心的声音传来。 吴西语下意识转头,就瞧见村里有名的泼皮无赖秦福,正站在柴草垛后面系裤带子,显然方才是在那里解决生理问题。 吴西语扭过头不看他,顺便还转身捂住了莫成鹿的眼睛,嘴里念叨着“非礼勿视。” 第25章 泼皮无赖 吴西语不愿搭理秦福,但秦福却一边系裤带子,一边朝着吴西语这边走过来,“外甥女儿这是去赶集了?” 吴西语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舅舅。” 若是可以,她真真宁愿从来都不认识秦福。 但秦福是吴西语的亲娘舅,是秦氏的亲弟弟。 按说此人,应当是吴西语比较亲近的几个人之一,但很可惜,这人一身的毛病,全然没有半点舅舅该有的模样。 且此人偷鸡摸狗,坑蒙拐骗,在村子里就是人见烦鬼见愁的存在。 “听说外甥女儿赚了大钱,这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东西,看来传言不虚啊!”他一边说,一边往吴西语身边走。 吴西语带着莫成鹿一点点挪动,她不想同这泼皮无赖产生哪怕一丁点的关系。 “外甥女儿嫁人之后,倒是漂亮不少。”秦福上下打量了吴西语好一会儿,才满脸猥琐的说道:“果然有了男人的滋润就是不一样啊!” 吴西语听他说这话,只觉得恶心得不行,拉着莫成鹿便要走,“舅舅,家里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回家了。” “等等!”秦福抬高了声音,脚下的步子大了不少,朝着吴西语的方向走过来。 吴西语心里有些慌,“小鹿儿,你先走!” “大嫂!”莫成鹿看出眼前这人不是好人,不愿抛下吴西语一人面对这个恶霸。 “快走!”眼见着秦福离两人越来越近,他们一个女人一个孩子,是绝对跑不过秦福的。 为今之计,也只能拖时间,让莫成鹿回去请救兵,来救她了。 “大嫂,我会保护你的!”孩子的身体瑟瑟发抖,却还是坚持站在吴西语面前。 吴西语直接伸手将莫成鹿拉到身后,“小鹿儿,你快走,再不走我们就都走不了了,你回去搬救兵,找你大哥来救我!” 莫成鹿觉得大嫂说的有道理,吴西语趁着他犹豫的时候,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莫成鹿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看着那无赖离大嫂越来越近,他也越来越慌,脚下不稳,摔了个狗吃屎,但他马上爬起来继续跑。 一边跑,嘴里一边疯狂的喊着“大哥,救命!” 秦福瞧见莫成鹿跑了,根本没有在意。 一个小娃娃,能办成什么事,等他搬了救兵回来,自己这边都成事儿了。 吴西语跑,秦福在后面追。 “外甥女儿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过来让舅舅好好看看。 ”秦福一边跑,嘴里一边说着污言秽语。 “早知道你能出落成这幅样子,我就让姐姐将你许配给我了。” 吴西语恶心的差点吐出来,这人可是她的亲舅舅,竟然能说出这样肮脏龌龊的话来,他就不怕遭天谴吗? “外甥女儿,你跑不掉的,不如回来好好招待舅舅,没准儿舅舅高兴了,还能对你温柔一点。” 吴西语根本不张嘴应他的话,她怕一张嘴就要吐出来了。 她将那药材包扔在地上,期待着秦福贪财,拿着药材包之后,便放过自己。 却不想,秦福根本连看都没看那药材包一眼,跨过药材包裹,直接朝着吴西语扑过来。 瞧着就跑不掉了,吴西语眼尖的发现田边竟然有一根圆润的木棍。 做多了农活的她,自然认得那是什么东西。 她忽然停了身子,柔柔的唤了一声“舅舅”,咬着嘴唇,满脸娇羞,“舅舅,这里人来人往的,被人瞧见了,外甥女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秦福一听,当即便乐了,这是知道躲不掉了,便想着顺从了吗? 有这种好事,他自然乐不得应了下来。 “舅舅,我们去那边吧。”吴西语指着田边的 一个柴草垛。 秦福心里越发的飘了,这等地方,确实往常村子里的寡妇最爱带着男人往里钻,看来这死丫头虽然表现的一脸坚贞,却还是个浪月半荡身子。 吴西语走在前边带路,还时不时的回头同秦福说说话,吸引秦福的注意。 十里八村怕是找不到比吴西语再美的姑娘了,此时又温柔小意的看着他,可比楼子里的姑娘们刺激多了。 这般状况下,他哪里还能保持警惕。 吴西语朝着左边挪了两步,他都没有发现。 自顾自跟在吴西语身后,看着这小丫头片子娇弱的身体,想着一会儿这丫头就会在自己的身下婉转承月半欢,自然是心猿意马。 却不想,下一秒等着他的,并非是极致的欢乐,而是极致的痛苦。 吴西语大概是见他落下的有点远了,还刻意停下身子等他,他自然快走了两步,却不想,那边吴西语脚下踩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一根棍子凌空弹起,正中他两腿中央。 剧痛传来,他下意识的想要去抓吴西语,却被吴西语灵巧的躲过去。 只见吴西语绕过秦福来抓她的手,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铁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 势,“砰”的一下,砸在秦福的后脑上,秦福应声倒地。 吴西语还觉得不畅快,抬脚便狠狠踢在秦福两腿中央的位置,“咔嚓”一声响过,秦福是再难以祸害小姑娘了。 昏迷中的秦福又是一声痛呼,醒过来之后,又痛晕了过去。 吴西语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迅速跑回去将自己扔下来的药材包裹捡起来,背在身上便朝着村子里的方向跑。 所幸她现在距离村子也不远了,她跑到村口的时候,就见到脸色泛着焦急,飞奔过来的莫臣理。 “莫臣理,我在这里!”她朝着莫臣理挥了挥手,终于放缓了步子,弯下腰撑着双腿喘粗气。 莫臣理见她身上完好无损,也不像受伤的模样,也放心下来,快步走到她的身边,将吴西语打横抱起来,大步朝着家里走。 走在路上,才碰见莫成鹿。 想来,是莫臣理为了快点来救她,便将莫成鹿落在后面了。 想到这里,吴西语因为遇到秦福而冰冷的心,又有些回暖了。 这一日,她是真的累了,背着满满登登的背篓走了好几趟,她的身体已经到达了极限,还要应对秦福,天知道她当时有多害怕。 第26章 这锅我不背 莫臣理踢开篱笆院门,将吴西语放到地上。 这时,心有余悸的,可不只吴西语一人。 莫臣理被莫成鹿叫住,听说吴西语被人欺负时,他生怕吴西语出了什么事情,心里害怕极了。 当年的经历又一次浮现在自己眼前,他还是保护不了自己在意的人。 恐惧和绝望浮现在他的心头,他疯了一般的在路上跑。 自从出了当年的事情,他落得如今的地步之后,他第一次祈求上天,将希望寄托在鬼神身上,希望上天保佑吴西语平安无虞。 见到吴西语朝着他跑过来的时候,他好像听见自己心里绷紧的弦,“噔”的断了的声音。 她虽然慌乱,但身上的衣服都好好的,她也朝着自己跑过来。 那一刻,好像曾经一直残缺着的世界,重新变得完整了一般,生命里所有的黑暗,都被她眼底的光芒照亮。 他不假思索,便将人抱了回来。 而她,也一点都没有挣扎,顺从的躺在他的臂弯之中。 莫臣理忽然觉得,这一刻,他怀里抱着的,是自己整个人生中,最为光亮的明珠。 怀里的人儿,并不重,他能不费力气的将人抱回家,却又觉得,特别沉重,重的 像撑起了全世界一般。 将吴西语抱在怀里,莫臣理竟然有点不知所措,他甚至忘记了该怎么正常呼吸。 这会儿,两人回到家中,相对站在院子里,心有余悸,想说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哇!”的一声,将对视的两人惊醒。 两人同时转头,就见到莫成鹿正哭得伤心。 吴西语蹲下身子,揉着莫成鹿的发顶,“怎么了,怎么哭了?小鹿儿不哭了哦。”她一边安抚,一边扯着衣袖,擦拭莫成鹿脸上的泪水。 “大嫂!大嫂!”受到安慰的莫成鹿,哭声更甚,身上脏兮兮的,看着就像是摔了不少次的模样,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勾破了一样。 前些日子,吴西语给莫成鹿赶出了一身新衣服,但小家伙儿说什么都不肯穿上,说是要留着过年穿的。 当时,吴西语还觉得心酸。 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拿出一件新衣服穿。 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就连今天,吴西语带着他去赶集,他也没有将新衣服拿出来,只穿了一件没有补丁的旧衣出来。 也是他平日里都舍不得穿的衣服。 如今,这旧衣服被勾坏了好几个口子,膝盖和手肘上 也磨破了。 知道这孩子是为了找救兵来救自己,拼了命的跑,吴西语更是心酸。 算起来,他们才在一处几日的功夫,但原主同家人在一处十几年,她任劳任怨,认打认骂,都没能换来她们丝毫的怜悯。 能在自己重病之时,拿自己换了三只野鸡,莫说是生身父母和嫡亲的姐姐了,就算是个不相干的外人,只怕都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别哭了,没事了,别怕。”吴西语柔声安慰着痛哭的莫成鹿。 连在房间里修养的莫瑾年都惊动了。 瘦弱的少年平日里很少出屋,今日见莫成鹿哭得实在伤心,他才披了旧衣服推门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 “哇啊!”莫成鹿也不说话,只顾着哭,听见自家哥哥问话,他不答,反而直腾腾的扑进吴西语的怀里,哭得比方才还要伤心了。 “别哭了!”站在两人身后的莫臣理见不得男孩子哭成这副模样,他不会安慰人,再加上对上弟弟的时候,本能的严厉,这会儿看似是安慰的话,也说得有点冷硬。 “你别凶他!”吴西语下意识的转头,瞪了莫臣 理一眼。 莫臣理讪讪的摸了下鼻子,才看着一边的莫瑾年,“瑾年,外头冷,你先回去吧。” 莫瑾年却没动,“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执意问道。 “你大嫂和成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危险,如今已经没事了,但成鹿吓坏了。”莫臣理解释之后,又催促莫瑾年回房。 他身体本就虚弱,如今正值严冬,平日里多开一会儿窗户,都要咳嗽两声,哪里能让他在外面吹冷风。 “没事,大嫂说,我也应该多透透气。”莫瑾年朝着莫臣理笑了一下,眼底带着柔和的光。 吴西语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我是让你多透透气,见见阳光,可没让你出来吹冷风!” 她的原话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个锅,我可不背!” 莫瑾年做了和他大哥同样的动作,摸了摸鼻子,讪讪的转身回房去了。 心里还在念叨着,家里有个女人就是不一样。 虽然唠叨了点,但是,这也太温暖了吧! 吴西语完全没将注意力放在被自己两句话就说的没有了反驳之力的两个男人,反而一门心思的安抚扑在自己怀里的莫成鹿。 这孩子,人小啊,而且此时全心全意的依赖着她,完 全满足了她长嫂如母的虚荣心。 被吴西语哄了好一会儿,他也终于平静下来,抽抽搭搭的,却是不哭了。 但也没有从吴西语的怀里退出来,大概是觉得,方才在两位兄长和大嫂面前哭鼻子,有点难为情了。 吴西语也没逼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方才哭了半天,他还打着哭嗝呢。 小肩膀一耸一耸的,让人心疼得紧。 好不容易将哭嗝止住了,吴西语抱着他站起身子。 小小的人,已经五岁了,却还轻得很。 但他应当已经有很久没有被人抱过了,双脚离地的那一瞬间,下意识伸手揽住了吴西语的脖子。 “大嫂。”莫成鹿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的怯懦。 “大嫂在呢,已经没事了。”说着,吴西语抱着莫成鹿,转向莫臣理,“你大哥也在呢,你大哥会保护我们的,没事了,不会有事的。” 莫成鹿怯怯的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本想让他从吴西语的怀里下来,但被吴西语恶狠狠的瞪了一眼之后,铁汉也有了柔情。 “有你大哥在呢,还能让你大嫂受了委屈不成?”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当时情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有多慌。 第27章 九连环 吴西语见他这么硬气,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当时抱着自己的双臂,还带着颤抖,她是不可能感受错的。 所以,莫臣理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的那么坚强,只是他不曾说出来罢了。 吴西语虽然看破了,但是到底是在他弟弟面前,还是给莫臣理留了面子,没有说破,只是意味深长的朝着莫臣理笑了一下。 莫臣理不自然的咳嗽了两声,转身拎着水桶去打水了。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家里是没有水井的,要打水,只能到村子里的井去打,也可以到小河边去提水。 他们家里也没有水井,是到小河边去提水的,平日洗漱之类的就用这个,打回来的井水只用来煮饭。 井水是昨天晚上才挑回来的,还有大半,莫臣理自然是去打洗漱用的水。 这边莫臣理刚走,吴西语便将莫成鹿放到地上,从厨房里舀出水来,找出一块上次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在水里洗了洗,才拿着轻柔的擦拭着莫成鹿手上的伤口。 是些擦伤,并不严重,但血迹粼粼,还沾了土,看着就有些惨不忍睹。 “小鹿儿,忍着点。”听着莫成鹿嘴里隐忍的抽气声,吴西语开 口安抚,“撒上药粉,很快就好了。” 幸好家里还有上次她晒干的止血草,均匀的给莫成鹿涂上一层,又用干净的棉布缠了一圈,这才放他去找莫瑾年玩。 至于莫成鹿身上已经破了的衣服,吴西语并没有处理,还特意交代莫成鹿先不要换衣服。 莫成鹿虽然不知道吴西语想做什么,但大嫂不让他换衣服,那就不换呗,反正往常,他也穿多了破烂衣服,不差这一天。 吴西语从小背篓里拿了包子出来,到厨房去热,等莫臣理打水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肉包子了。 竹帘下面放了一把米,她扔了一把干野菜进去,煮了个野菜粥,上面热着肉包子。 热气腾出来之后,便闻到了香气。 莫臣理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便进了厨房,看吴西语在灶台边忙活。 莫成鹿匆匆跑到外面,将自己的小背篓拎着,往他二哥的房间里跑。 他们在厨房里,还能听见莫瑾年和莫成鹿聊天的声音。 “二哥,你看这个,是大嫂特意给你买的。”被包裹着的小手不太灵便,莫成鹿在背篓中翻了好一会儿,才摸出一个小包裹,“二哥,你猜猜是什么 。” 莫成鹿一脸稀奇又神秘的模样,当真吸引了莫瑾年。 家里破落了这么多年,他又病了这许多年,倒是没想过,还会有人给他买小玩意儿,就连他大哥都没给他买过什么小东西。 莫瑾年自然猜不到是什么东西,他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出过门了,哪知道如今半大孩子玩什么。 只一脸期待的看着莫成鹿,“什么?” 他脸上的期待也勉强算是取悦了莫成鹿,毕竟他二哥病了许多年,他从来见到的都是莫瑾年无所谓的眼神,还不曾见过他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只见莫成鹿小心的将包裹放到莫瑾年的床上。 莫瑾年朝里面挪了一下,好给莫成鹿那小包裹腾地方。 莫成鹿给了莫瑾年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但他伸手解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将包裹上系着的扣子解开,有些颓废的看着手上包裹着的布条,有心想要将这碍事儿的东西撕掉。 但想着这事他大嫂刚给他包扎的,又有些不舍。 只能抬起头,一脸求助的看向莫瑾年。 莫瑾年勾唇笑了一下,伸手解开那包裹上的扣子。 展开之后,他的眼睛亮了一下,是九连环和华容道。 吴西语本也没想好要买什么,毕竟她也是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如今这个世道,这么大的孩子,要玩些什么。 只随意在街上走走逛逛,就瞧见了走街串巷的杂货郎。 一般来说,杂货郎手上的东西,都算是稀奇。 这九连环和华容道,吴西语在街上的铺子里,都没瞧见过。 想着莫瑾年年纪也不小了,正是摆弄这些益智类玩具的时候,便花了七十个钱买了这么两个东西。 吴西语还忧心想给莫成鹿买一把小木剑,毕竟男孩子都爱舞刀弄棒的。 但莫成鹿自己说,回家让大哥给他削一个就好了,说他大哥的手艺超级棒,还说给二哥买的东西,他也可以和二哥一起玩,说什么都不让吴西语给他买东西。 吴西语便也没单独给他买玩具,到是多抓了两把糖。 听着莫瑾年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吴西语唇角带着笑意。 到是站在厨房门口的莫臣理,看着掀开锅盖往出捡包子的吴西语,神色好像带着些微的不高兴。 “叫瑾年和小鹿儿过来吃饭吧。”厨房里摆着一张桌子,是早前莫臣理打出来的,本来放在院子里,但下了雪,一家便在厨 房里吃饭,桌子也摆在厨房里了。 莫瑾年的身体,比之吴西语刚来的时候,已经好了不少,至少已经能出来吃饭了,不必日日都拘在房中,躺在床上,靠喝苦药汤子熬日子。 包子装在有几个缺口的瓷盆子里,吴西语给几人盛了野菜粥。 虽然简单,但是对比兄弟三个早些时候的日子,这绝对算得上丰盛了。 就连平日里食欲不振的莫瑾年都吃了两个肉包子,喝了两小碗野菜粥。 莫臣理更是一口气吃了五个肉包子,喝了三碗野菜粥。 小鹿儿只顾着吃包子,若不是吃的太快,噎着了,只怕他那碗粥,都不会动一下。 尽管大家吃的香,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好像并不怎么好。 莫臣理的脸色不好,尤其是看向吴西语的时候,带着无声的怨念。 吴西语想要说点什么,都几次张嘴,却见莫臣理转移了视线,她便也不好说话了。 待她闭嘴之后,莫臣理又重新恢复了一脸怨念的看着她。 如此循环几次,这顿饭终于算是在诡异的平静中吃完了。 莫成鹿跟着莫瑾年去玩了,吴西语迅速收拾了厨房的残局,将碗筷洗刷干净,这才回了房间。 第28章 必须搬走 莫臣理坐在床边上,自打吴西语进来,他的一双眼睛就紧紧盯着吴西语,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看。 吴西语被莫臣理盯得发毛,只觉得自己像是被猎人盯上的猎物,还是已经掉进陷阱,逃不掉的那种猎物。 “你,怎么了?”吴西语想想,还是开口问了,若不问出来,她怕是今天一晚上都要睡不好了。 莫臣理不说话,依旧盯着吴西语看。 吴西语无奈,只能起身收拾东西,将自己的衣服之类的都收好,打上包裹。 也不过只有那么两件,加上她身上穿的这一件,她一共也就这么三件衣服,其中的两件还是她上次跟着莫臣理赶集扯的布,回来自己缝出来的。 莫臣理见她收拾东西,当即眼睛就红了,显然是某些不太好的记忆重新涌上心头。 他站起身,大步走到吴西语身边,伸手抓着吴西语纤细的手腕,“你做什么?” 吴西语猛然被他抓着手腕,莫臣理用的力道并不轻,她有些疼,瞧着莫臣理的眼神之中,也带了些许责怪,“你做什么?” 吴西语皱着眉头的样子,更是刺激了莫臣理,但手上的力道他却没有再加重,只 猩红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吴西语,“你做什么?” 她收拾东西了,她是不是也要走了? 如同先前被他买回来的那两个女人一样,不愿同他们在一处,她也嫌弃这家里破烂不堪了,她也想要逃走了! “收拾东西呀!”吴西语皱着眉头,“你弄疼我了!” “收拾东西?”莫臣理的手稍微松了些力气,却并没有放开吴西语的手。 即便吴西语的行为已经很明显了,但他还是想要再问一遍:“你要走吗?你也要走了吗?” 吴西语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道:“走!必须搬走!这破地方我是一日也呆不下去了,我们最好明天就走!” 听着她坚定的说要走,说一日也呆不下去了,明日便要走,莫臣理的眼神之中,已经有了杀气。 大概是心里已经认定了吴西语要逃跑,莫臣理的心中已经有了定式,甚至没有听到吴西语说的“我们”。 吴西语甩开莫臣理的手,“不能再呆下去了,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 “什么人都有,太乱了,我们还是早点走吧。”吴西语一边念叨,一边去翻边上的一个木头柜子,那里面,装的是莫臣理 的衣服。 “今天是我命大,才能逃出来,若是再来一次,我可未必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指不定要连小鹿儿都搭进去了!” 莫臣理见吴西语甩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又冲了过去。 结果他刚冲过去,就瞧见吴西语正拿了一块布铺在床上,将他的衣服一件件的从柜子里拿出来,摆在布上。 “你这是,做什么?”要走就走吧,折腾他的衣服做什么? “收拾东西啊,我们去镇上住吧,我真是一日都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我会死的!”今日秦福的事情,是真的吓到她了。 她一个女子,带着个五岁的孩子,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让小鹿儿赶紧跑,莫管能不能搬来救兵,她下意识的就想要莫成鹿先跑。 她是大人,总要护着孩子的。 可是小鹿儿跑了之后呢,天知道她有多害怕,她怕的袖子下面的手都在颤抖,想要攥个拳头,都没有办法捏实。 她一边同秦福周旋,还要一边想办法逃走。 她恶心的想吐,却为了能从那泼皮无赖的手里逃出生天而不得不与他虚与委蛇。 后来,她跑出来了,撞上了被莫成鹿找过来的救兵, 她被莫臣理护在怀里的时候,才终于安了下心。 可方才,她再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时,又是一阵后怕,再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了。 奇葩的老子娘,姐姐,这些让人恨不得离他们一万里远的亲戚也就算了,至少给了吴西语这个原主生命,也让她能来到这里,闹腾就闹腾吧,总归在她的手里,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去。 是狠心的母亲也罢,是难缠的姐姐也罢,不过是恶心了些,都能暂且忍着。 但今日这事,真正碰触了她心底的那根弦,让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这里。 本以为这里的人,民风也算淳朴,不过是有些爱聊八卦,长嘴长舌的爱在背后议论旁人的是非,让他们说说也无妨。 人这一辈子,活着,也就是笑笑别人,再让别人笑笑,没得你笑了旁人,却不准旁人笑你的道理。 所以村子里的那些长舌妇,她倒也能忍。一样的理由,斗嘴这方面,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她,只看她愿不愿意下场了。 可今日,她见识了人性的黑暗面,是真正的黑暗面。 那秦福,占着原主亲舅舅的身份,也算是血脉相承,他竟然只因为吴 西语长得有几分好看,便要占了人家。 这是什么,这是乱月半伦!是害命! 姑娘家的声誉在这个时代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便是被人瞧了一眼脚丫,都要负责任娶了人家姑娘的,不然这事儿若是传扬出去,那姑娘也不用做人了,少不得要被人指指点点的度日,若是心态不好的,怕是当场就投河自尽了。 秦福是什么人,他偷鸡摸狗,但对这个时代的规矩还是懂的。 这个时代,对男人太宽容了,事情发生之后,秦福不过是多了一条骂名,可他那样的人,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哪里在乎这区区骂名,甚至还可能被人称赞一句风流。 而她,一旦失了清白,就只有死路一条,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吴西语怕了,是真的怕了,这人性实在是太过于丑恶。 她不敢继续在这里住下去,她必须要走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她自以为已经见识到了人性的黑暗面,却没想到,接下来还有更黑暗的等着她。 只听“砰”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被重重踹了一脚的声音,随后便是骂骂咧咧的一串。 “小贱蹄子,你给老娘滚出来!” 第29章 上门闹事 这声音,吴西语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毕竟,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最难听的声音,就是这个声音,来自原身的生身母亲,秦氏的声音。 吴西语反应也快,伸手抓住正准备出去看情况的莫臣理,“打我。” 嗯?什么贱要求?他听错了吗? “打我,快点,一会儿她们进来就来不及了!”吴西语忙道。 “小贱人,你竟然敢打伤你舅舅,你个小贱蹄子,你骨头硬了是不是?”外面,秦氏的声音越来越猖狂,篱笆院门被他们踹的“砰砰”响。 “快点!”吴西语催促着莫臣理,“一会儿他们进来可就晚了。” 莫臣理被吴西语拉着手,但看着吴西语皓白的手腕子上,已经有了一道自己方才攥出来的红痕,便实在下不去手。 “我能解决的!”他坚定的说道,不过是几个泼妇而已,拎着大板斧出去转一圈,保管叫她们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口。 “别!”吴西语伸手拦住莫臣理,“我自己来!这事儿就不劳烦你了!” 她说的客气,莫臣理却不高兴了。 转身便要出门,还是吴西语眼疾手快,“没用的,她们都是不要脸的癞蛤 蟆,趴在脚面上,咬不伤人,但是膈应人呢。” “你今日就算是将她们吓退了,往日月半你能终日在家吗?若是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找上来,我要怎么办?” “你不可能永远护着我的,”吴西语拉着莫臣理的手,眼神之中带着些微的请求,“让我去吧。” 莫臣理脸上一白,紧接着又是一红,终于没有继续要走了。 但却看见吴西语正的伸手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的掐着,胳膊上已经泛了红痕,而吴西语也疼的红了眼眶。 莫臣理无奈叹了口气,“我来吧。”他伸手就将吴西语拉到自己面前,抬手在吴西语的胳膊上轻轻捏了两下,马上便显出一条红痕来。 吴西语一脸惊奇,“你怎么做到的?不疼诶!” 莫臣理能说,自己奇怪的自豪又增加了吗? 他是习武之人,自然熟知人月半体构造,造出红痕之类的,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他甚至能够改变自己的脉象。 但是看着吴西语一脸的惊起,还隐隐有着崇拜的眼神,莫臣理忽然不想解释了,就让她以为自己很厉害吧。 这样,她便不敢逃跑了吧。 眼见着吴西语的胳膊上,手腕上 已经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红痕,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吴西语却还并不满意。 她将脸凑到莫臣理的面前。 莫臣理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一下。 “脸,还有脖子!”吴西语显然是玩上瘾了,硬是让莫臣理在她的脸上弄出一个巴掌印,还在脖子上掐了一圈的红痕。 又听着院子外面叫嚣的声音越来越大,她也知道不能再拖了。 伸手三下五除二的扯烂了身上的衣服,这一系列的动作,莫臣理都在边上看着,却在她将手伸向领口的时候,莫臣理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吴西语愣住,抬头看着莫臣理的眼神,才算是反应过来,这不是她原来那个女孩子可以穿着短裤吊带上街的时代了。 若是真将领口扯下来,被外面的人瞧了去,也算是损了清誉的。 见她将手放下,莫臣理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心底暗骂了一句“无知蠢妇”,却又在这无知蠢妇朝着自己胳膊上的软肉伸手的时候,忍不住一阵心疼。 “你干什么?”莫臣理皱着眉头问。 “我哭不出来。”吴西语委屈巴巴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微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她的鼻梁上揉了一下。 这可比掐身上的软肉有效多了,眼泪直接就在眼圈打转了。 吴西语这才一身狼狈的推开门,也正是此时,院门“砰”的一声,如秦氏所愿,寿终正寝了。 来的人并不少,但大多数是来看热闹的。 真正来闹事的,只有秦氏和被秦氏拎过来的吴大壮,身边还跟着耀武扬威的吴凤,身后小心翼翼的跟着吴霞。 吴霞看见吴西语,便小心翼翼的上前一步,“小妹。” 结果,就这一步,就被秦氏拖过去,照着脖子给了一巴掌,打的吴霞的头发散落在一侧。 吴霞红着眼睛叫了一声“娘”,却没能换来秦氏任何一点怜悯。 秦氏拎着吴霞的胳膊,将吴霞摔到身后,也不管她甩在地上之后,手上已经擦破皮,流了血。 “爹,娘,你们这是做什么?”吴西语装作伸手擦眼泪的模样,却是学着莫臣理的动作,又在自己的鼻梁上揉了揉,眼泪下的更是顺畅了。 “我做什么?你是不是打伤了你舅舅?”秦氏可不管吴西语哭没哭,就算是哭死了,她都不会心疼。 “我……我不是故意的……”吴西语瑟缩着,抬着头,却一副不敢看秦氏的样子,让站 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人都能瞧得清楚她脸上委屈的泪水。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你就能伤人了?还打伤了你舅舅,那可是你亲舅舅,你小的时候他还抱着你玩呢!” 秦氏不这么说,吴西语的恶心程度都已经缓解不少了,但她说完之后,只要稍微想想原身小时候还被秦福那无赖抱过,她就觉得自己不干净了。 越想越是恶心,越想,越是委屈,但她可不能真的委屈了,“我知道,舅舅方才也想抱我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舅舅他……他……” 吴西语越是一副不堪的样子,就越是能吸引吃瓜群众的注意力,若是她直接开口说了事情的经过,反而显得没有那么吸引人了。 如今,吴西语欲说还休的模样,已经足够众人猜测了。 方才,那秦福竟然还想抱吴西语了? 那可是舅舅和外甥女儿啊!不过想想,秦福就是个禽月半兽,那种人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娘,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吴西语哭的梨花带雨。 本来就是娇俏可人的姑娘家,这么哭起来,可让人心疼坏了。 “三丫头,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吴婶子给你做主!” 第30章 不能打那里 “吴婶子……”吴西语抽抽搭搭,“我今日,带着成鹿去赶集,回来的路上,路上被我,被我舅舅,撞上了,他,他竟然,竟然……” 吴西语抽抽搭搭,话也说不利索,活脱脱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 下面的话,像是极难出口一般,她忽然瘫坐在地上,“那是我亲舅舅啊!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三丫头,别哭,说清楚,那个畜生对你做了什么?他是不是抢你东西了?”又是一位大婶开口劝慰。 看着吴西语瘫坐在地上,吴婶子上前一步,将吴西语扶起来,“别怕,有伯伯婶子们给你做主呢,受了什么委屈,就说出来。” “嗯。”吴西语泪眼模糊的点了点头,“他不是人,他是个畜生!” “她说,让我好好伺候他,他要……”要怎样,吴西语说不出口,但在场的却都挺明白了。 一时之间,骂声滔天,“真是个畜生啊!” “那本来就是个偷鸡摸狗的痞子无赖!” “竟然要对自己的亲外甥女儿下手,真是畜生不如!” 听着人群中传来的骂声,吴西语哭得更是委屈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我跑,他把我抓回去,还打我!”一边说,吴西语一边抬手去擦眼泪,正巧,露出手腕上的红痕。 吴婶子眼尖的瞧见吴西语手上的红痕,伸手将吴西语的胳膊拽过来,到底顾忌着姑娘家的声誉,只往扯了扯袖子,就见露出来的胳膊上,满是青紫红痕。 “这,这猪狗不如!”吴婶子咬着牙骂道。 众人虽然看的没有吴婶子看得清楚,却也看得到,那皓白的腕子上,满是青紫。 一时间,骂骂咧咧的声音更大了,都在骂秦府这个泼皮。 眼瞅着乡亲们都向着吴西语说话,秦氏当即就恼了,“你放屁!” 秦氏蹭蹭上前,指着吴西语,“你个小贱蹄子,勾引你姐夫还不够,竟然还敢勾引你舅舅,你是不是没有男人就不行!” “不是给你找了男人,怎么,这家里的男人满足不了你这个贱蹄子吗?” 随后,吴凤也上前,“听说这家里大大小小三个爷们,都满足不了你?还让你出去勾引舅舅!真是不知羞耻,咱们村子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吴西语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猛地往后退了一步:“娘!大姐!” “我没有,我没有勾引姐夫 ,没有勾引舅舅!”她哭诉:“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是不是我娘?” “我经历了这种事情,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指责我!” “我是你亲生女儿啊!”她哭着大喊,似是接受不了的样子。 “秦氏啊,”扶着吴西语的吴婶子看着秦氏,有些厌烦,“你就算不喜欢三丫头,她也是你亲生的,她都伤成这样了,你竟然还为了一个外人指责她?你是做娘的人啊!不兴这么狠心的!” “你看看,你看看三丫头的脖子上,她的脖子上是被人生生掐出来的!”吴婶子指着吴西语脖子上的指痕,“你那个弟弟,差点杀了你的女儿,你不帮她讨回公道也就算了,竟然还来闹着欺负她?” 吴西语都想要给吴婶子点个赞了,咋就观察的这么仔细呢,连她脖子上半掩着的指印都瞧见了,可真是最最贴心的吴婶子啊! “放屁,我弟弟最是知礼,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定是你这贱丫头,竟然敢污蔑你舅舅!”秦氏伸手拽住吴西语的胳膊,“走,去给你舅舅赔礼道歉!” “嘶……”吴西语被秦氏拽的嘶了一口气。 “你放手!”吴婶子看吴西语疼 的眼泪都掉出来了,扒拉开秦氏的手,撸着吴西语的袖子,“你看清楚,这是你女儿,她伤成什么样子了?” “秦福是什么人,你这个做姐姐的不清楚,我们这些做街坊邻居的可清楚得很!” 本来,大家伙儿就已经心疼吴西语经历了那样恶心的龌龊事儿,对秦氏就够厌恶了。 现下又听见她嘴里说出秦府那个混蛋最知礼这样的话,这种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还说的理直气壮?她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秦福知礼,他要是知礼,就没有不知礼的人了!” 听着舆论都站在自己这边,吴西语也硬气起来了,但说话的声音还是软软的,“娘,是舅舅欺负我,如果不是我跑得快,就被舅舅……被秦福那个混蛋给侮辱了!” “你才是混蛋!”秦氏一定吴西语骂自己的弟弟,这哪里能忍,当即骂了回去。 “娘!”吴西语大喊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若是我没有逃出来,若是莫大哥没有去救我,我现在就没机会站在这里,然你骂了!” “就算我不被舅舅,不被秦福那个混蛋打死,失了清白,我也活不下去了!” “娘!我是您的女儿啊, 您能不能心疼心疼我?” 秦氏哪里会听吴西语这么指责自己,但是眼下村民们都看着呢,她自知理亏,“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伤了你舅舅!你就是不孝!” “是舅舅打我,扯我衣服,我不是故意将舅舅打晕的!”吴西语红着眼眶解释,却连大声都不敢,怯怯懦懦的,让人看着就好生心疼。 吴西语胆小的样子,更是衬托了秦氏的嚣张。 人嘛,都是同情弱者的,现在吴西语就是弱者,他们自然站在吴西语的一边。 “你是将你舅舅打晕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舅舅以后都不能……”说到这里,秦氏又觉得更生气了,“你个贱蹄子,你往男人的那个地方打,你不要脸,你个臭婊月半子!” 本来,大家伙儿还觉得,吴西语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晕秦福那大高个子。 听秦氏这么一说,才知道,竟然是打在了那个地方。 在场的男人们,都不自觉的加紧了双腿,总觉得,双腿中间凉飕飕的,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也有点变了。 一个小姑娘,竟然朝着男人的第三条腿使劲,这哪里是正经人家的小姑娘,指不定,秦氏说的,都是真的呢。 第31章 翻旧账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地上有一个铁锹,我踩了一脚,就打到舅舅了,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吴西语哭的惊慌失措。 众人算是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了。 一些不细致的地方,大家伙儿也在心里做了脑补。 “定是那混账东西欺负人家小姑娘,小姑娘一边跑一边躲,没注意到,踩在了铁锹的一头上,那另一头可不就弹起来了嘛。” “是啊,这打一下可够疼的,我前些日子,就是这么打到脑门儿了,现在还疼呢。” “那可真是三丫头幸运,地上有个铁锹,不然啊,这清白怕是保不住了。” “这秦氏也是,自己家的丫头被人欺负了,她不去找罪魁祸首,竟然还让她家丫头上门给人家道歉,哪有这样当娘的!” “这秦氏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大家子的重男轻女,那秦福啊,可是老秦家的独苗苗,爹娘都死了,就剩这姐弟两个,秦福就是被秦氏给惯坏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秦福之前欠了赌债,还是秦氏给擦的屁股吧。” “可不是嘛,她那弟弟就是她心里的宝,别说女儿了,就是她男人都得往后排。” “对对对,之前为了给秦福还赌债,她还逼着吴大壮去借钱呢,听说吴大壮借不到钱,她就拿着葫芦瓢照着吴大壮的脑袋打了好些下,肿了好多天呢。” “啧啧啧,怎么就娶了这么个泼妇!” “赶紧休了得了!这娶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吴西语听着这群乡亲们的议论,心里都要乐开花了,果然,八卦的并不是只有女人,男人八卦起来,有时候女人那都是拍马莫及呀! 而且,女人当着当事人的面讲究人的时候,多数还会稍微收敛一点,男人可不会。 尤其是当着女人的面,说起浑话来,简直收都收不住。 吴西语听得心里痛快,但哭起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婶子,婶子,”她抽抽搭搭的靠在吴婶子的怀里。 吴婶子轻拍着吴西语的后背给她顺气,“别怕,没事了,她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我呸!”秦氏跳出来,“你算个什么东西!打伤了人,她不道歉吗?我让她赔偿点钱,算是轻饶了她,你着老东西,再护着这小贱人,我就报官了!” 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对官府有着本能的畏惧。 吴婶子的身体一僵,官府衙门那 可不是他们寻常百姓能去的地方,进去一趟,那都是要了老命的! 尽管吴西语知道,秦氏这话不过是用来吓唬吴婶子的,官府哪里会管这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情,就算是真的会管,那她也是占着理的。 可是吴婶子不知道啊,她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 吴西语也不愿意连累了吴婶子,只从她的怀里站直了身子,“娘,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伤了你舅舅,没有十两银子赔礼,我今天就打死你!”秦氏终于暴露了自己的目的。 “十……十两?”吴西语震惊了一下,“娘,我……” 她想哭,却连眼泪都没有,只能看着秦氏,“娘前些日子才把我卖了,换了三只野鸡。” “我,吴西语,”她指着自己的脸,“你的亲生女儿,在你眼里,就值三只野鸡。” “如今一个欺负我的人,你竟然让我拿十两银子?” “娘!你该知道的,就算把我卖了,都卖不到十两银子。” 秦氏为什么会知道?自然是因为,她已经打听乐很久这个价格了,吴西语,确实卖不到十两银子。 “娘,是秦福那个混账欺负我,我差点死在他 手里,你还让我给他拿银子?” “杀人偿命!你不赔钱,是想要偿命吗?”秦氏哪里是讲理的人。 “那秦福死了吗?他要是死了,我这条命赔给他都行!”吴西语咬牙切齿。 “哟!”此时,人群中忽然传出刺耳的声音,“这可真是好外甥女儿啊,竟然盼着舅舅死,还愿意给舅舅陪葬。” 吴西语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不是那李老头又是谁! 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得!得罪过的人都来了。 这地方,确实留不得了,必须尽快摆脱了。 秦氏本来听了吴西语的话,以为自己定然是讨不到便宜了,已经打算放两句狠话,回去照顾秦福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帮她说话,顿时眼睛一亮。 待看到说话那人之后,更是自信了。 这李老头可不是一般人啊! 他有一儿一女,儿子在县衙做捕快,女儿给县太爷当小妾呢。 在这种小地方,县太爷那就是皇上,县太爷的小妾,就是贵妃啊! 谁能惹得起,谁又敢惹? 这一儿一女,也就成了李老头在这小村子作威作福的保障,竟没有人能将他怎么样。 得了这么一位大人物 的支持,秦氏更嚣张了,她“扑通”一声坐在地上伸腿瞪眼的哭,“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造孽呀,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逆女!” “我不活了!老天爷呀,你开开眼啊!看看这是什么不孝女吧!” 吴西语一怔,这又是什么操作? 这疯女人的套路,让人有点看不懂。 不过,就是无耻而已。 这一家的姐弟两个,当真是绝配啊! 但吴西语是谁! 她扑通跪在秦氏的脚下,“娘,从小家里的脏活累活儿,都是我一个人做,我喂鸡,割猪草,我洗衣服做饭。” “大姐出去玩的时候,我在家里干活儿,大姐睡觉的时候,我还在干活,家里家外的活,我都干了,我没有怨言。” “我以为娘是因为我干活少才不喜欢我,可是为什么,我什么活儿都干了,娘还是不喜欢我?” “娘为什么还是每天都打我?骂我?娘还一直都想卖了我!娘不想要我,当时又为什么把我生出来,为什么不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就掐死我?” 吴西语说的这些,不是编造出来的,而是事实,原主从前过得,确实就是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 第32章 决裂 这小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东家长李家短的,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吴西语所说的这些,早就不是秘密了。 早前村里也有人说,说秦氏生了个如花似玉的小闺女,不心疼也就算了,还将闺女当牲口使唤。 也说吴凤是被秦氏宠坏了,好好个姑娘,刁蛮任性,奸懒谗滑,将两个妹妹欺负的连抬头看人都不敢。 但大家议论归议论,苦主没有出面,大家伙儿总不能站在老吴家门口去声讨秦氏吧。 今天也是听着秦氏一边哭闹,一边叫骂,跟着过来看热闹的。 本以为吴家三丫头是准备反抗了,结果没成想,差点被欺负死了。 这秦氏,竟然还有脸找上门来叫嚣。 听着村民们的舆论都站在自己这一侧,吴西语心里笑了笑,民风还是淳朴的,只是有时候有些愚昧罢了。 可在什么地方,都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就好像现在,那李老头儿,站在人群里,就是一个贼鲜明的恶人。 他“啧啧”摇头,“你这丫头,就是不孝啊!” “你娘生你的时候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差点就没命了,让你做点活怎么了?” “这天底下,有不是的儿女,却没有不是的爹娘 。” “你娘让你多做点活,那也是为你好,不然姑娘家的嫁了人,到婆家也什么事情都不做,衣来张口饭来伸手吗?” “三丫头啊,”李老头儿装出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咱们都是清苦人家,谁家的丫头不做事的,你娘也是这么过来的。” “你娘为了你,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你怎么还怪罪起你娘来了?” 吴西语脸色一变,她就知道,这老东西是来搅局的。 秦氏一听,这李老头儿是帮着她的,坐在地上蹬着腿儿的哭,哭声震天,嘴里直喊着“造孽啊,老天不公啊,不孝女啊”之类的。 村民们竟也觉得李老头儿说的有些道理了。 是啊,这年头,谁家的丫头不干活的? 吴西语却擦了擦眼泪,跪着爬到秦氏面前,被秦氏踹了一脚,翻倒在地上,却好像感觉不到疼一般,重新爬到秦氏脚前跪好:“娘,您都已经拿我换三只野鸡了,现在到底又想做什么啊?” 同情弱者是人之常情,就比如现在。 吴西语也不流泪了,只红着眼眶,强忍着泪水,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自然是惹人心疼的。 尤其是,吴西语说三只野鸡的事儿 。 村子里的姑娘们,就算低贱了不少,但成亲少说也要三五两银子的,多了一二十两也是有的,三只野鸡才值几个钱?半两银子都不到,可没有谁家是这么糟践自家闺女的。 眼见着众人又开始指责自己,秦氏也慌了,口不择言道:“你当时不是生病了吗?” 吴西语不说话,只一脸受伤的看着秦氏。 村民们早听说吴西语被猎户抱回去之后就病了,本以为是被猎户折腾病的,却没想到,是在吴家的时候就病了。 孩子生病了都不给请大夫,直接把人卖了? 吴三丫头现在好好的在他们面前,大家伙儿就本能的认为,这姑娘不是什么重病,料定了是花不了几个钱的。 吴婶子叹了口气,弯下身子想要将吴西语扶起来。 可吴西语感激的看了吴婶子一眼,却固执的继续跪在地上。 “娘,您别闹了。”她哽咽着声音说道,“娘到底想怎样,您直说吧。” 秦氏一见吴西语服软,也从地上站起来,双手叉腰,“十两银子,少一个字儿都不行。” “娘,我真的没有十两银子。”吴西语抱着秦氏的小腿,苦苦哀求。 “没有银子你就不要叫我娘,我没 有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女儿!”秦氏以为这么说,吴西语一定会害怕,毕竟一个“孝”字,就能压死人。 但她有哪里知道,吴西语等的就是她这句话。 只见吴西语瘫坐在地上,受了天大的打击,她身上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空了一般。泪水终于抑制不住,滚落下来。 娇滴滴的姑娘,一身狼狈的跪在地上失声痛哭,惹的人无限怜悯同情。 看热闹的看着秦氏的眼神都满是不赞同,但秦氏却好像全不在乎一样。 十两银子啊,她要是有十两银子,那可一年都吃穿不愁还有剩余啊! 吴西语擦干脸上的泪,“既然母亲不要我这个女儿了,女儿也不碍母亲的眼了。”说完,她竟站起身,往墙边冲过去,竟是要一头撞死的架势。 莫臣理忙上前一步,将吴西语抱在怀里。 “大嫂!”方五岁的莫成鹿,抱着吴西语的大腿哭成了泪人。 孩子的嚎啕大哭,夹杂着吴西语压抑的哭声,最后发展成一大一小崩溃的哀嚎。 众人见这都要将姑娘逼死了,几个平日里和秦氏能说上两句话的,也开始劝着秦氏。 “这孩子挺苦的了,你就放过她吧。” “是啊,总归你都 将她卖了,以后也和你没有关系了。” 秦氏如何能愿意,梗着脖子,“那这小贱人打伤我弟弟,就这么算了?” 众人顿时觉得,这人是没有办法沟通的,那明摆着是你弟弟先欺负人家的。 “不哭了,不哭了。”吴西语觉得哭的差不多了,便弯下腰哄着莫成鹿,“不哭了,没事了。” “大嫂,你不要死。”莫成鹿这个年纪,就算早成,也不懂什么死不死的。 吴西语抬头朝着莫瑾年的房间看过去,果然见到莫瑾年朝着她笑了一下。 果然啊,是他二哥教他的。 “大嫂,那人又来欺负大嫂了吗?”莫成鹿抬起头,“大嫂不怕,我会保护你的,这次我不跑了,我保护你!” 小小孩子固执的挡在吴西语面前,露出缠着布条的手,和一身勾破的衣服,“你们不要欺负我大嫂了,她的病才刚好,你们别欺负她了。”一边说,一边哭。 吴西语也跟着哭,但哭了一会儿,却好像想通了什么一样,她拉着莫成鹿的手,走到莫成鹿身前,又一次跪倒在地上,给秦氏磕了三个响头。 “我真的没有十两银子,娘若是不认我这个女儿,我也不敢再缠着娘了。” 第33章 别丢下我 情绪铺垫到这里了,看热闹的村民也没觉得吴西语说这话过分了,甚至还有些人支持吴西语。 却不想,依旧有一个和稀泥的李老头儿,“我们村子可容不下这种不忠不孝之人。” “那我就离开这里!”吴西语终于强硬了一把,“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刚来莫家的时候,生了些小病,你说我无药可医,你个庸医!” “我知道你靠着一儿一女嚣张跋扈,这村里,你不让我留,我就算留在这儿,也吃不了好果子。” “那我就走,你们既然容不下我,我走就是了!”吴西语越说越伤心,可言语却还强硬着。 村里人都知道李老头儿是个什么货色,有三脚猫的医术就自称大夫,可不就是仗着做捕快的儿子和给县太爷当小妾的女儿在村子里作威作福嘛。 但村子里的人不敢得罪他呀,背后说说都怕被他知道了,更不可能当面指责了。 但心底里却更加同情吴西语了。 这都被逼的在村子里活不下去了。 秦氏却更嚣张了,她倒要看看这贱丫头能去哪里,当即指着莫臣理,“这贱丫头卖给你了,你就任由她这么胡闹?” “但我更不能任由 你们欺负她。”莫臣理低下头,似是不愿走,却又不得不走的样子,“既然这村子里容不下我们,我们就走吧。” “好!你们可别后悔!”秦氏指着莫臣理,又指着吴西语骂了一句“小贱蹄子。” 吴西语含着泪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又忍了回去。 村民们可看不过去了,他们不敢指责李老头儿,但对秦氏可没什么好怕的。 “行了,秦嫂子,这丫头够可怜了的。” “是啊,你那弟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都欺负到亲外甥女儿身上了,早晚也是要被废了的。” “你这当娘的,也太是非不分了。” 被轮番攻击,秦氏的脸终于挂不住了,拉着吴凤的手腕,踩着莫家被推倒的篱笆墙落荒而逃。 几个婶子又安慰了吴西语几句,这才散了。 吴西语自然也收拾了神态,弯腰抱着莫成鹿进屋了。 “大嫂,”莫成鹿抱着吴西语的脖子,小脸上还带着骄傲。 吴西语拍了拍莫成鹿的小屁股,“小鹿儿真棒。” 得了夸奖的莫成鹿,一双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儿。 可走在两人身后的莫臣理,脸色却并不好。 满脑子都只有 今天发生的事情,吴西语不想留下,她想离开这里。 从前那两个女子,也不是没有走过,她们走了便走了,莫臣理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但吴西语不一样,这丫头,虽然他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给他的感官极好,她对两个孩子也好。 他不想让吴西语走,不仅是为了莫瑾年和莫成鹿两个孩子,更是为了自己。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吴西语到小房间去给莫成鹿拿了衣服过来换上,他就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看着吴西语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莫成鹿的伤口。 其实这样的伤,哪个男孩子身上没有一两处,但他们从没有在意过,只有吴西语,她心心念念的在意着。 “你,要走了吗?”最后,莫臣理还是问了出来。 “嗯,去镇上住吧。”吴西语并没有注意到,莫臣理问话时,只问了她自己。 听了吴西语的话,莫臣理的脸彻底搭下来,“你今天费尽心思的将事情闹大,就是为了名正言顺的离开这里?” 吴西语找了针线,给莫成鹿补衣服,听见莫臣理的问话,随口说了一句:“不然呢,我们留在这里一日,秦氏和吴凤就一 日不会消停,还有老李头儿,我并不觉得上次的事情,他会善罢甘休。” 莫臣理猩红了眼睛,“我不会让你走的!”他上前,一把抓住吴西语的手,“你是我买回来的,我不会让你走的!” “嘶!”吴西语的指尖,倏然出现一个红色的血珠。 莫臣理抓着吴西语手腕的时候,她没有防备,针尖刺了指尖。 “你干什……么?”看着莫臣理脸上的的表情,从震怒变成自责,她指责的声音也降了下来,还将已经冒了血珠的手缩到了身后。 莫臣理打猎的时候,断了腿都不曾这般过,可看着她手上那谷粒大小的血珠,却心慌的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他忽然软下了身子,将吴西语抱在怀里,“你别走,我知道家里穷,你跟着我会受苦,我会多打猎的,你别走,求求你,别丢下我。” 吴西语手上还拿着针,莫臣理忽然抱过来,她还吓了一跳,等听到莫臣理的声音之后,才感觉到,他的身体,竟然在颤抖。 “莫……莫臣理,我没有丢下你。”吴西语一手举着针,另一只手上还流着血,也不好安抚他,只能嘴上说几句安抚的话。 “我没有要丢下你,小鹿儿那么懂事可爱,瑾年那么聪明,我怎么会丢下你们呢?”吴西语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然会给他这样的错觉。 “你说,你说要去镇上住。”莫臣理抬起头,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吴西语的眼睛,稍微松了下手,却依旧将她圈在怀里。 “我说,我们一起去镇上住。”吴西语得了喘月半息的空隙,将针放在一边,空出手拍了拍莫臣理结实的背脊。 “一,一起去?” 这是吴西语第一次见到莫臣理这幅模样,忧虑中带着焦躁的恐慌。 “当然啦,我们是一家人嘛。”吴西语笑着说道。 一家人吗? 少时,他娘也会抱着他,说他们是一家人。 “你先放开我,小鹿儿的衣服还没补完呢。”吴西语挣扎了一下。 许是吴西语的话打动了莫臣理,莫臣理神色迟疑,却还是放开了吴西语。 吴西语拿过莫成鹿的衣服补着,嘴里念叨着:“这里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们这几日便去镇上找找房子吧,先租一个院子住着,以后有钱了再买。” 她的眼底带着柔和的光,“钱的问题,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有办法了。” 第34章 你去赶集了? 吴西语说钱的问题,莫臣理便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如今家里确实拿不出钱来去镇上租房子。 他确实能赚钱,打猎是个无本的买卖,他打猎赚的钱也不少,不然这些年家里养着一个病人,早就垮掉了。 虽说如今也是家徒四壁,却远远要比寻常人家好的多。 家里养着一个近乎于吃钱的莫瑾年,还能过上和村里的人差不多的日子,也确实是莫臣理的能耐。 可就算是他再怎么能耐,家里拿不出来钱来去镇上租院子,也是事实。 吴西语将手中的线头咬断,“好了。”她翻了一下,发现没有别的破洞了,便将衣服放在一边的木盆里,等着明日拿去河边洗了。 “天冷了,别去河边洗衣服了。”莫臣理看着她将衣服放到水盆里,才想起来,家里的衣服是要去河边洗的。 “我多打点水回来放在外面,家里也有柴,你烧些热水在家里洗吧。” 吴西语最初还有点诧异,不过能让自己不那么受罪,她自然乐颠颠的点头同意了。 莫臣理起身出门,将血粼粼的两只野鸡和两只野兔拿进厨房,还有一只鹿也一并放在厨房里。 现在天冷了,晚 上若是将这些东西放在外面,会上冻,大户人家不喜欢冻过的肉食,他们喜好新鲜的。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忙活了好一会儿,才凑到莫臣理身边,巴巴的问道:“你明日要去街上卖这些东西吗?” “嗯。”莫臣理点头,去洗了手上的血渍。 “带我去吧。”吴西语的眼睛亮了一下,“带我去吧,带我吧。” 莫臣理沉默了一瞬,想着她一脸期待的说城里的繁华,想着她说一日都不愿在村子里住,便忍不住心慌,可看着她满脸哀求的模样,又不忍心拒绝。 “带我嘛,带我嘛。”吴西语不知道莫臣理心中的纠结,只攀着莫臣理的胳膊撒娇。 莫臣理的脸悄悄的红了一下,却冷硬着语气问:“你去干嘛?” “我去买些东西,赚了钱咱们好尽早搬到镇上去住。”吴西语也不隐瞒,心中还有点雀跃,终于到她能大展身手的时候了。 听她说起买东西莫臣理又沉默了。 吴西语小心翼翼的观察了莫臣理好一会儿,才发现莫臣理脸色并不难看,反而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大概是在思考要不要带自己去吧,想到这里,吴西语又睁着一双湿漉漉 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盯着莫臣理好一会儿。 莫臣理却好像完全没看出她眼神中的乞求一般,反而语气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今天去赶集了?” “啊?”吴西语被问的猝不及防,本能的想要反驳,但今日路上遇到秦福,是他亲自去接的她,这就已经露馅了,“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吴西语低声说道,声音里还有些委屈,“我是怕你不让我自己去,我知道错了,我要是早知道会遇上秦福那个混蛋,打死我也不敢带着小鹿儿出去。” “但是,那也不怪我,本来药铺的老板让伙计送我回来的,可是路上有一棵树被大雪压倒了,马车过不来,我才在半路上带着小鹿儿走回来的。” 她一边观察着莫臣理的眼神,一边不动声色的推卸责任,“都怪那棵大树啦,要不是它倒在那里拦了路,我们也不会遇到危险。” 任由吴西语认错也好,推卸责任也罢,莫臣理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看不出开心还是不开心,吴西语总觉得,他好像是不大开心的样子,眼神里,好像还隐隐有些……委屈? “你去赶集了!”他又说了一遍,语气还加重了不少 。 “是,我带着小鹿儿去的。”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套路,吴西语也不敢说太多了。 “你给老三买了糖果点心。”莫臣理佯装低声念叨,却让吴西语听得清清楚楚。 “小孩子就喜欢这些小零嘴儿,也没多少钱的东西,我就给他买了。”吴西语觉得,自己解释的合情合理。 “你给老月半二买了玩具。”莫臣理继续念叨。 吴西语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在怪自己没给他买东西? “我瞧着瑾年整日在屋里闷着,怕他无趣,就给他买了点小玩意儿解闷?”这话,最后吴西语挑了下语气,好像是在问话一般。 莫臣理耷拉了脸,“你什么东西都没给我买。” 果然! 吴西语确认了,这人就是在吃醋。 “我……”吴西语忽然想起来,自己今日的行为有多蠢。 小鹿儿可是提醒过她的,问她要不要给大哥买东西。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说她们是偷偷跑出来的,给莫臣理买了东西会被发现的。 天啊!她怎么会做出这么蠢的事情来? 她和莫成鹿背了两个背篓回来,还有两大包裹的药材,这么多东西,她能藏起来吗? 家里就这 么大个小院子,她就算是有心想要藏起来,那也没处藏啊! 但是,当时这个理由不仅说服了自己,竟然还说服了莫成鹿! 感情她们两个都没长脑袋是吗? 尽管已经觉得自己够蠢了,但是这件事情若是不解释清楚,莫臣理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只能闭着眼睛假装做出蠢事的人不是自己。 “小鹿儿说你不让我出门,我偷偷跑出去的,本来想着在你回家之前回来,你就发现不了的。”一口气说完,她才半眯着眼睛,悄悄打量莫臣理的神色。 果然见到莫臣理一脸的惊讶,指了指自己放在门口的背篓,“这么多东西,你想藏到哪里去?”那眼神,分明就是明摆着说她蠢。 吴西语接受不了啊,可是这种蠢事偏偏就是自己做出来的,她连委屈一下都理亏。 最后,只能甩着手走到门口,拎起背篓,准备将里面的东西都整理出来。 莫臣理走过来,从她手中拿过背篓,看着上面的米面,便走到了厨房,将米倒进米缸里,面放在一边的架子上。 莫臣理将大骨头从背篓里拿出来,吴西语赶忙接过去,“明天我们早些回来,我炖大骨头吃。” 第35章 制作香皂 莫臣理点点头,看着吴西语将大骨头放进一边的木盆里。 又从背篓中摸出一包猪胰脏出来,神情有些古怪,“你买这东西干嘛,不好吃的。” 吴西语回过头,就看见莫臣理手上拎着一包猪胰脏,满脸嫌弃,好像下一秒就要扔出去一般。 吴西语忙上前将猪胰脏解救出来,“这不是吃的,我有用的。”她脸上有些娇嗔。 做什么用?莫臣理一脸疑惑。 纵然已经知道他买回来的这个小媳妇儿总是喜欢捣鼓一些古怪的东西,他已经习惯了,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总之,是个好东西就对了。”吴西语说着,将一包胰脏倒在小盆。 “刚好你闲着,帮我弄一下嘛。”吴西语将莫臣理拉过来。 指着小盆里的胰脏,“帮我把这上面油都弄掉,还有这些筋络也不要。” 猪油本也是很贵的东西,卖肉的都会小心的剔除干净,但难免还会有些落下的,或是不好处理的,便留在这上面了。 莫臣理虽然不知道这是做什么,但还是听了吴西语的吩咐,将猪胰脏表面的油剔除掉,又将筋络都挑出来。 “再把它捣碎。”吴西语顺手将木槌递给莫臣 理,至于她自己则是拿了一块碱用开水化开。 吴西语时不时的朝着莫臣理的方向看一眼,“再捣碎一点,捣成糊状才行。” 莫臣理点头之后,继续忙活。 总归他现在也没什么事儿,就陪着她吧,管她是胡闹还是怎的,总不过是一块胰脏的事儿,用不了几个钱。 “差不多了。”吴西语嘴里念叨着,将用开水化开的碱水放进去,“搅和搅和。” 莫臣理听她吩咐做事,搞得她只能坐在一边看着。 等到凉透了,吴西语才上手捏了一小块,搓成五分见方的小块。 “就这么大就行,咱们先试试,若是成了再做的大一点。”吴西语一边搓着手里的胰脏,一边说。 莫臣理学着她的模样上手,大概是打猎的手太糙了,做不了这等细致的活,弄了几次,都不规整。 这个时代,一尺三十厘米,一尺是十寸,一寸是十分,一分就是零点三厘米,五分也不过是一点五厘米。 个头确实是小,不过吴西语也说了,就是拿来做个实验,成了自然好,若是不成,也花不了几个钱,这第一批,大多是拿来送人试验的,小一点就小一点吧。 后世卖化 妆品还有小样呢,她卖胰子弄个小样又怎么了? 因着这东西做的小,一条胰脏就做出来三十六个。 “行了,就放在这里晾着吧,明日我们去街上看看,能不能推广一下。”吴西语站起身子,笑着说道。 “推广?”莫臣理不曾听说过这个词。 “就是让大家都知道。”吴西语忘了,这个世界的人是听不懂自己那些术语的了。 “哦。”莫臣理点了点头,“这东西,有什么用?” “明天你试了就知道了。”吴西语故作神秘道,“我保证,你一定会爱上这个小玩意儿的。” 莫臣理却挑了下眉头,“我只会爱上你。” “爱上”两个字,他咬字有点重。 吴西语的脸腾的就红了,她真心不想做什么秒懂少女,可就是懂了,可怎么办? “好了,去洗手吧。”吴西语站起身子,还拉了莫臣理一把。 莫臣理莫名其妙的就抓住了她伸过来的小手,借着她的力量站起身子。 直到吴西语已经将手缩回去了,莫臣理才反应过来,手指不自觉的摩挲了几下,好像刚才柔月半软的触感依旧在一般。 莫臣理本以为弄了一阵油乎乎的胰脏,手上 定然是极其油腻不好清洗的,却没想到,只在水里晃了晃,手上竟然就清爽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的看着吴西语,“那东西?”他好像已经知道那东西的作用了。 吴西语扬了扬下巴,“神奇吧?” 看着小丫头骄傲的模样,莫臣理也不自觉的勾唇笑了一下,“神奇。” 吴西语骄傲的“嘿嘿”笑。 次日一早,莫臣理便带着吴西语去街上了。 吴西语将那三十六个小香皂装进小包裹里,又放进背篓里,小心放着。 莫成鹿本想跟着莫臣理和吴西语一同去街上,到底是小孩子,喜欢热闹。村子里的孩子都不爱和他玩。 但莫臣理瞪了下眼睛,小娃娃就偃旗息鼓了。 吴西语白了莫臣理一眼,蹲下身子摸了摸莫成鹿因为失落而垂下去的小脑袋,“大哥和大嫂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二哥需要人照顾,所以,小鹿儿要留在家里照顾二哥呀。” “昨天有人来闹事了,今天小鹿儿不在家的话,那些人来欺负二哥可怎么办呀?”吴西语一脸心有余悸的模样,“二哥身体不好,一定会被欺负的。” 莫成鹿一想自家二哥被人欺负的直哭 ,还被摔下床,就慌乱的晃了晃脑袋,“我不去了,我要在家里保护好二哥。” “小鹿儿真棒,大哥和大嫂回来会记得给你买零嘴儿的。”吴西语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莫成鹿对吴西语嘴里的零嘴儿很是渴望,但想了想,还是摇头,“昨天我们买的还没吃完呢,不要了。” 昨天买的零嘴儿着实算不上多,两把糖果,两包点心,两个半大孩子若是放开了吃,一个晚上绝对吃完了。 如今他们说还有剩,定是昨天没舍得吃。 “点心若是不尽快吃完,就要坏掉了哦。”吴西语说,“留给小鹿儿和二哥一个任务,今天将昨天买的点心吃完,大嫂给你们买新的。” 莫成鹿一听会坏掉,自然忙不迭的点头,他长这么大,都没吃过点心,甜甜的,软糯糯的他都舍不得吃,若是坏掉了,可要心疼死了。 看着莫成鹿心甘情愿的留在家里看家,莫臣理还有些惊奇。 他觉得,吴西语是在糊弄他们家弟弟。 这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 不过,若是被吴西语听到他的心声,定然会直白的告诉他:少年,你自信一点,把“觉得”去掉。 第36章 宣传香皂 要卖的东西不是很多,他们今日也没有雇马车,两人各背着一个背篓走着去街上,莫臣理的背篓里装着一只鹿和两只野兔,陈辰的背篓里装着两只野鸡。 今日不是集市,街上的人也没有那么多。 莫臣理总在街上卖这些猎物,已经有了固定的主顾,他们直奔李记肉铺。 “李大叔。”莫臣理先上去打了招呼。 赤膊的中年男人,手上拿着磨得锃亮的菜刀,正给一个大娘割肉,听见莫臣理的声音,抬起头打了声招呼,“莫小子过来啦。” 说话间,李大叔手上的肉落在称上,“八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用绳子绑起来,递给面前的大娘,又从大娘手中接过一把铜板,“正好,您下次再来哈。” 将铜钱放进腰间的褡裢里,才招呼莫臣理,“这次猎到了什么好东西?”说完,才好像看见了他身边的吴西语,“哟,这是你那小媳妇儿?” 莫臣理朝着李大叔笑了笑,“她说要买点家里的东西,我也不懂这个,就带着她一起出来了。” 吴西语娇憨的同李大叔打了声招呼,得了李大叔好一番称赞,“这小闺女儿长得好看。”还告诫莫臣理,“你可不 能欺负人家啊!” 莫臣理笑着应下,将身后的背篓摘下来,“昨天刚猎到了一只鹿,这不,直接就给您送过来了。” 李大叔伸着脑袋朝着莫臣理的背篓里看,最先瞧见的是放在上面的两只兔子,扒开兔子,才看见一条鹿腿。 “这十里八乡的猎户,就数莫小子你最厉害,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猎到。”李大叔朝着莫臣理竖了个大拇指。 莫臣理笑笑,算是应下。 李大叔接过莫臣理递过来的鹿,用手颠了颠,“二两五钱怎么样?” 吴西语不懂行情,但莫臣理是知道的,这个价钱已经很高了。 往常一只鹿也就二两银子,这次却多给了五钱。 也就是鹿肉稀奇一些,才能卖的贵一点,若是猪肉,可万万不值这个价的,但莫臣理也不好占李大叔的便宜,便将兔子和野鸡拿出来,“这兔子和野鸡,就当是送给李大叔的。” 兔子是不好卖的,一般来讲,也就十几个钱,还未见起有人买,倒不如送给李大叔做个人情。 “你这小子,就是客气。”嘴里客套着不好意思,但手上却还是接了过来,还颠了颠重量,“那我就收下了,刚巧我家儿媳妇儿怀 着孩子呢,给她补补身子。” 收了二两五钱钱的碎银子,莫臣理便要带着吴西语走了,但吴西语却站在原地不动了。 他疑惑的回头,就见到吴西语正盯着李大叔油乎乎的手,只听吴西语憨憨的问道:“李大叔,你这手是不是不太好洗干净?” 李大叔一愣,点了点头,“这都是油,确实不好洗。”他往常也就是在围裙上蹭蹭,连带着围裙上都是油。 莫臣理一听吴西语这么说,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李大叔,我家媳妇儿有个东西,洗手可干净了。” 李大叔还有些不信,他卖肉这么多年了,手上都是油乎乎的,家里婆娘都嫌弃他了。 吴西语从小包裹中摸出一块小香皂,递给李大叔,“这是香皂,尤其洗油污之类的,最是好用。” 见吴西语说的郑重,李大叔半信半疑的接过那比指甲大不了多少的小方块,“就这小东西?”嘴上虽然没说,但脸上却表露无疑:就这小东西,能顶什么用? “我这不是先给大家试试嘛,若是好用,自然就要做大块的了。”吴西语也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东西本身就是白送的了,你还想要多少是多? 吴西 语又教了李大叔用香皂洗手,肉铺自己备了水,本来是清洗猪肉的,但得了这么个东西之后,李大叔就取了水,按照吴西语说的方法,浸湿手之后,揉了揉那小香皂,搓搓洗洗之后,手上竟然真的清爽了。 李大叔一脸惊喜的看着自己那双手,又瞪大了眼睛看向吴西语,“这,这东西……” “这是香皂,洗手,洗脸都可以用,还可以用来洗衣服。”吴西语脸带笑意,“大叔身上的衣服,沾了油污,用它洗也是极好的。” 李大叔的表情,取悦了她,也让她看到了商机,这东西只要做出来,定是有人买的。 不只是李大叔,边上卖菜的,卖包子的,都凑过来看。 李大叔一脸惊奇的将洗干净的手亮出来给众人看,就听见众人一阵的惊呼,直言神奇,还有人跟吴西语打听,“丫头,你这什么香皂,还有吗?” “不多了,各位叔叔婶子要是想要,我就给你们一块吧。”吴西语嘴里念叨着,又从背篓里摸出几块香皂,放到边上等着的手上。 “诶呦,这小东西还真是精致啊。”众人得了小香皂,嘴里不住的称赞。 吴西语一阵无语,不过是个小东西, 再平平无奇了,哪里称得上精致。 不过也知道,这里的人没用过香皂,自然觉得这东西神奇。 吴西语还嘱咐大家伙儿,“各位帮我宣传宣传哈,我过些日子要做了卖的。” 众人自然点头应下,“那是自然,这么好的东西啊,是应该做出来卖的。” 看着众人散去,吴西语才同李大叔要了猪胰脏和猪下水,这些东西本来也不值几个钱,李大叔就白送给他们了,吴西语不好意思的接过,又送了两块小香皂给李大叔,才和莫臣理一起走了。 他们只往肉铺走,中间又宣传了一下自己的香皂,说是用香皂跟肉铺换些胰脏和下水。 起初那些认不知道香皂的神奇之处,还不愿换。这下水虽然便宜,那也是钱啊,怎么能随便换不知道好不好用的劳什子香皂。 但试过香皂之后,就没有人不同意了。 最后,吴西语得了八份胰脏和猪下水,将莫臣理的背篓装的满满登登的,这才满意了。 “走吧,我去买些纸张。”吴西语说着,便在前面蹦跳了一会儿,但没过多长时间,她便停下,转过身一脸尴尬的看向莫臣理,“那个,你知道,哪里有卖笔墨之类的吗?” 第37章 志怪小说 莫臣理不知道她忽然要买笔墨是做什么,但是看着她窘迫的小脸,便觉得心情大好,大步走到吴西语的身边,牵起她的手,走到了前面,“走吧,我带你去。” 莫臣理虽然也用不上纸笔,但是经常来镇上走,他对这里还算是熟悉的,带着吴西语七拐八拐,就走到了一个胡同口。 吴西语皱着眉头,这都走出镇子了吧,哪里有卖纸笔的? 心里也开始发颤,莫臣理该不会是要卖了自己去换钱吧? 就这一瞬间,从前听说过的人贩子,拍花子的故事一个个浮现在眼前,再感受着莫臣理的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手腕,她连挣脱都做不到。 完了完了!吴西语心里一阵嘀咕,看来想要从莫臣理的手里逃跑是不可能了,不如先省省力气,再找机会吧! 这么想着,又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跟在莫臣理身后,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一门心思的记路,她还要跑路呢,可不能在这里迷路了。 她正在心里念叨着左拐右拐,第三个路口右拐的时候,没注意到莫臣理已经停了下来,她还朝着前面走,没有刹住,一个前仰,险 些摔在地上。 幸得莫臣理伸手环住了她的腰身,“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莫臣理皱了下眉头,恶狠狠的说道,但手上却并没有放开吴西语的腰,反而还曲了下手指,将吴西语的腰身箍的更紧了。 “我,喘不上气了。”吴西语艰难的推开莫臣理,抬起头,才看见自己面前真是个书铺,“文墨书铺。” “听说这里的纸张便宜。”莫臣理摸了摸鼻子,说道。 吴西语挑了下眉头,她有问吗?扭了下腰,绕开莫臣理,迈过门槛,迎面是一个带着儒生帽的小伙计。 “这位客官,选点什么?” 不知道是吴西语的错觉,还是当真如此,她觉得,这书铺里的伙计身上,都有着书生气。 “买些纸笔。”吴西语说,随后,好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过头看向莫臣理,“你认字吗?” 莫臣理一愣,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点了点头,“认得一些。” “瑾年呢?”若是莫臣理认字的话,应当教过瑾年吧。 果然就见到莫臣理点头,“认得。” “瑾年读过什么书吗?”吴西语又问,“小鹿儿也到了启蒙的年纪了,过了年就六岁了,也差不 多该上学堂了。” 吴西语心里打算着,却没发现莫臣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读什么书!”他的声音里好像还隐隐带着怒气。 吴西语有些不解,“读书认字明理,你怎么还不乐意了?” 莫臣理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却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 吴西语也不等他的反应,自家孩子有没有学问不重要,但定是要知礼明理的。 尽管她有信心能赚来足够的钱,让家里的娃娃看遍大千世界,但眼前这个愿景还太远,她便希望,他们能从书本上,多看看这世界的风光。 吴西语也没指望着他们能去考科举,做官看似是光宗耀祖,可未免太过劳累,且,政治黑暗,吴西语也是懂得的。 她只希望莫瑾年和莫成鹿能多看看书,懂的道理,不要如同村子里那些无知的妇人一般,道理都说不通,整日里只知道蛮横耍赖。 吴西语到书架上挑了几本地理志,后来,想了想,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又找了几本志怪小说。 “你,买这个做什么?”莫臣理满心复杂的走到吴西语的身边,就看见吴西语拿着书架上的志怪小说在翻阅。 “给孩子们解 闷。”吴西语随口说道,将手上的书放回书架,“这本不好,三观不正。” “你买这种书,给他们解闷?”该不会把家里的两个弟弟吓坏了吧? 吴西语又翻了一本书,听见莫臣理的话,不由得转过头打量他,“怎么,你怕鬼呀?” 莫臣理自然是不怕的,“瑾年和成鹿还小。”吓着孩子就不好了吧。 “鬼有什么好怕的?”吴西语撇了撇嘴,“这世上,还有比人心更可怕的东西吗?”她有想到了原身的生身父母,秦氏和吴大壮,还有她的姐姐,吴凤。 能将病重的亲生女儿卖了换三只野鸡的人,人心还不够可怕吗? “再可怕的事情,都是人做出来的,就算有鬼,也不是死后才变坏的。”换句话说,“不是鬼变坏了,而是坏人,死了。” 莫臣理听了这番话,愣在当场,最可怕的,是人心吗? 是人心啊! 他没想到,三只野鸡换来的媳妇儿,竟然这般通透。 不对! 他看着吴西语的模样,一双眼睛中带了些探究,她竟然认字,还认得不少字。 她说,那本书三观不正! 可吴家那种家庭,哪里有钱给孩子读书识字,就 算是真的有钱供孩子读书,也绝对轮不到吴西语! 莫臣理心中有了一个按理说很可怕,但他却没有半点胆怯的猜测。 他看着吴西语的背影,心里念叨着:“你,到底是谁?” 最后,吴西语挑了两本地理志,又选了三本志怪小说,从最边上的书架上找了一本三字经,“这个给小鹿儿,让瑾年教他认字吧,免得瑾年整日闲着,心里不舒坦。” 莫臣理听了她自言自语的话,心里有事一颤。 罢了,管她是谁,只要真心对自己和两个弟弟好,又有什么可怕的,正如她所说,鬼还能比人心更可怕吗? 莫臣理过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在看吴西语,真是越看越顺眼,看着她走到书生打扮的伙计面前,“再给我十张纸吧,”见伙计去找纸张,她又添了一句,“最便宜的就行。” 伙计一怔,看了一眼她怀中抱着的书,神情有些不解,却还是听她吩咐的去拿了最便宜的纸张。 她本还想要一支笔,但看着那伙计手中,软踏踏的毛,就有些打怵,她虽然是后世的知识分子,但对毛笔,却半点都没有基础。 罢了,回去弄个炭笔吧,这个她擅长。 第38章 莫瑾年的心思 从书铺出来,今日赚的银子就去了一半了,剩下的,又道药铺里给莫瑾年抓了几服药,最后还剩了一把铜板,吴西语做主,给莫成鹿买了一袋子果干。 到回家的时候,今天赚的钱,就只剩下六个铜板了。 莫臣理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就算钱都花光了,大部分也都是花在两个小的身上。 至于吴西语自己连一个两文钱的绢花都没舍得买。最后还是莫臣理看她实在喜欢得紧,才硬是从吴西语的手里抠出两个铜板,买下一朵浅蓝色的绢花。 就这,她就开心了好一会儿,回家的路上都是一路蹦蹦跳跳的跑回去的。 两人刚到家莫成鹿就扶着莫瑾年,出来迎接他们俩。 “小鹿儿。”吴西语远远的朝着两个小的打招呼。 莫成鹿乐颠颠的往吴西语和莫臣理身边跑,“大嫂,你们回来啦。” “快走吧,你二哥还在那边等着呢。”吴西语弯腰将莫成鹿抱在怀里,快步朝着莫瑾年走过去。 虽说近些日子莫瑾年的身体已经好了不少,但严寒的冬日,这么吹风,莫说是缠连病榻的莫瑾年了,就算是身体大好的健壮人也未必受得住。 “你这孩 子,在屋里等着就是,出来吹风身体可受得住?”吴西语嗔怪了一句,但声音不重,只是担心而已。 莫瑾年笑了笑,“成鹿念叨着出来等你们,我们也是在窗户看见你们回来了,才出门的。” 吴西语这才点了点头,伸手推着莫瑾年回去,“快点先回去,今个风大,别吹得更严重了。” 一行直接去了莫瑾年的屋子,房间里收拾的很是清爽,当然,无力也是实在没什么东西,才显得干净清爽。 一张木板搭出来的床,床头有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把糖,还有几块糕点,边上放着拆解了一半的九连环。 莫成鹿进了房间就从吴西语的怀里滑下去,举着桌上的糕点献宝一样的往吴西语的嘴边送,只可惜人太小,这样举着,也只能送到吴西语的胸口。 吴西语笑着弯下腰,在那糕点上咬了一小口。 “二哥说,大哥和大嫂都没吃,这是二哥刻意给你们留的。”莫成鹿一脸纯真的说。 说完,他将吴西语咬过一口的糕点递给莫臣理。 吴西语见此,脸上刷的就红了,一双眼睛极其紧张的盯着莫臣理。 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他这么大 的人了,应该知道男女有别吧,她吃过的东西,莫臣理应该不会吃的吧。 莫臣理大概是猜出了吴西语心中的想法,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给吴西语,随后弯下腰一口将糕点全都吃下去了。 吴西语瞪大了双眼,这人…… 偏生莫臣理还一脸求赞赏的看着吴西语,她也只能有苦说不出,打掉牙齿混着血水往肚子里咽,还回给莫臣理一个艰难挤出来的和善的微笑。 莫臣理见她吃瘪,心情大好,弯腰抱起莫成鹿高高扔起,又伸手接住,惹得莫成鹿一阵哈哈笑。 见他们兄弟两个玩的高兴,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莫瑾年的眼底有一丝羡慕。 吴西语赶忙从背篓中摸出一个包裹,打开来看,正是书铺里买的地理志和志怪小说,“你大哥说你认过字了,我想着你整日在屋里无趣,给你买了几本书解闷。” 又从下面摸出一本三字经,“交给瑾年一个任务,不知道瑾年能不能做到。” 莫瑾年看着放在桌上的书,心中一阵激动,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眼莫臣理的神色,见莫臣理依旧抱着莫成鹿玩,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他们这边的状况一般, 他才笑着将书收下,后一脸期待的看着吴西语。 “小鹿儿也到了启蒙的年纪,咱们家里也不宽裕,就由今年给小鹿儿启蒙如何?”吴西语晃着三字经问道。 莫瑾年对此,自然是欣然应下。 他早有教莫成鹿读书识字的想法,只是前些年身体一直不好,庸医的药只能保证他活着,但身体却一直不见好转,他也只能在床上躺着,哪里还有多余的心力教莫成鹿读书。 况且,当年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大哥一直对读书人有偏见,他不愿让大哥为难,自然也从未提起过这件事情。 而今这件事情被大嫂提起来,大哥也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来,他自然也不会有异议,总归他现在虽然身体好了不少,但还不能出门,教成鹿读书,倒也算是给自己解闷了。 不过,莫瑾年看了一眼莫臣理,又看了看吴西语。他自认为了解他大哥,这个提议,绝对是大嫂提起的,只怕说服大哥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想到此处,莫瑾年对吴西语的印象,又好了一重。 又陪着莫瑾年说了会话,莫臣理才放下莫成鹿,将吴西语买给他们的果干拿出来,让他二人玩,他 则是跟着吴西语出去忙活。 只是从始至终,莫臣理都没有提过一句关于那些书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吴西语让莫瑾年教莫成鹿读书的态度。 莫瑾年知道,不反对,就意味着默认,他大哥,还是同意了。 这一点,就连莫瑾年也有些惊讶。 不过,没过多长时间,房间里就传出了郎朗读书声,莫瑾年一字一句的指给莫成鹿看,莫成鹿也跟着读。 莫臣理将院子里的水缸装满水,又打了两桶水倒进厨房的水桶里,吴西语已经将晚饭准备好了。 白米饭,骨头汤里扔了一把干野菜,香气十足,又炒了个猪下水。 下水这种东西,不好处理,有钱人家是不吃这个的,但是别人不会不代表吴西语不会,用盐搓洗几次之后,就没有了腥臭味,爆炒之后,更是别有风味。 一家人一起,吃的很是欢快。 莫瑾年看着碗里的白米饭,就着汤里煮的软烂的野菜,这是一年到头都吃不到的美味。 而他,从前因为病着,一年到头也没有几次机会,能和大哥,和三弟在一张桌子上吃放,从来都是三弟给他送到房间里,清粥里的米,多数都在他的碗里。 第39章 图纸 好像是因为大嫂的到来,家里的情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瑾年,想什么呢?”吴西语笑着看着莫瑾年,少年眼底的思虑实在是太过深沉。 吴西语知道,他们这些穷苦人家出来的孩子,大多早熟,莫成鹿才五岁,就已经懂事得能撑起一个家了,更遑论已经十二岁的莫瑾年呢。 况且,莫瑾年这许多年,缠连病榻,他的心思,定然也是极重的。 吴西语看着他那样的神色,都有些心疼,才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啊,那里需要过早的经历这些呢。 吴西语在桌子下踩了莫臣理一脚,莫臣理吃痛,一脸莫名的看向她。 收到吴西语的暗示莫臣理看向眼底都是沉着的莫瑾年。 就在吴西语以为莫臣理会劝莫瑾年两句的时候,之间莫臣理放下手中的碗筷,伸出右手,照着莫瑾年的后脑就拍了一下。 常年打猎的人,力气有多大,吴西语是深深体会过的,瞧着莫瑾年的上身在桌子边上猛地前冲了一下,随后一脸懵逼的看向莫臣理,吴西语都替他疼了一下。 “好好吃你的饭!”莫臣理瞪了莫瑾年一眼,“小小年纪,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莫瑾年伸手 揉了揉后脑,这一巴掌,真是差点将他送走。 不过,大哥的威严,他还是略微有些畏惧的,拿起筷子就开始扒饭,夹菜,扒饭,夹菜,速度快的,活像是有人跟他抢食儿似的。 吴西语无语了一瞬,好吧,有时候暴力手段确实挺有用的。 有过晚饭,莫成鹿执意将吴西语推出去,小小年纪的少年,留在厨房里将碗都细干净,把厨房收拾利落,才去了莫瑾年的房间里继续读书认字。 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渴望读书,莫成鹿看着村里那些孩子背着小包去私塾,自然也是有过羡慕的。 只是他和村里的孩子大多关系不好,出去一起玩也多是被辱骂和针对,小孩子不知道有些话会伤人至深,说起来也没有收敛,但听这话的人却是伤至肺腑。 时间久了,莫成鹿也便不想着和他们一起玩了,家里这么多事,他也没那个心思伤春悲秋,只是偶尔看着他们读书认字,听见他们站在街上说私塾的事情时,还是会有些羡慕。 他确实懂事,知道家里念不起书,便也从来都没想过要读书。 更何况,大哥当年的事情,他虽然知道的不多,却也零零散散的听说了一 些,自然对读书的念头就压在了心底,不曾与人说过。 如今,二哥竟然愿意教他认字,大哥也没有反对,他自然也乐得学习。 他愿学,莫瑾年闲着也是闲着,便也愿意同他多将一些。 而另一边,伴随着读书声,吴西语拉着莫臣理给她找了一堆不那么粗的树枝,削平整一点,拿一头放在火盆上烤一烤,再稍微处理一下,一只简易的炭笔就算是做出来了,只是需要时不时的烤一下,才能一直用着。 莫臣理在边上处理今天换回来的猪胰脏,吴西语则趴在桌子上,用自制的炭笔在今日刚买回来的纸上写写画画。 等到莫臣理将胰脏都捣碎,加了碱水搅拌均匀之后,才叫了吴西语过来揉搓成块。 他这双手,大概是做不得这么细致的事儿了,他想。 吴西语放下手中的炭笔,坐在莫臣理让给她的小圆凳上,开始将香皂揉搓成块,一边揉搓,嘴里一边念叨着,“明日去镇上,应该顺便让木匠给我做个模具出来。” 莫臣理此时已经洗了手,坐在方才吴西语画图纸的位置,伸手拿了图纸看,“你要打家具吗?” “也不算是要打家具吧,只是做两个 柜子。”事情还没做呢,她哪里能告诉莫臣理自己的目的,若是不成,还不要被他嘲笑? “不行,这样太麻烦了。”吴西语一边揉搓香皂块儿,一边抱怨,“还是有个模具方便一些。” 但她也就是嘴上抱怨着,还是动作迅速的将香皂块都揉搓成型了,这一次是打算拿到街上去摆摊的,个头儿也大了不少,每个都有一寸半左右。 “每个卖十文钱怎么样?”吴西语忙活完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借着微弱的烛光,她才将香皂用竹叶包好。 处理完这些,她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但还是先去了莫瑾年的屋子,今日莫成鹿同他一起睡的。 小哥俩躺在一个被窝里,莫成鹿的胳膊伸出来,搭在床下,吴西语将他板正,又掖了掖被子。 等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莫臣理已经端了热水过来,她只随意擦了一下身上,就倒在床上睡着了。 次日,她醒过来的时候,莫臣理已经煮好了早饭。 一家吃了早饭后,两人才去一同去了镇上。 这一次的香皂一共有六十多块。 两人找了一个人员流动比较大的位置,将香皂摆出来,昨天已经有不少人试过,知道这东西 的神奇了,今日见着他们小两口出来摆摊,自然是乐得上来说话。 买不买到是不重要,只要有人围过来,就会有更多人想要过来看热闹,看热闹的人多了,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是来买的。 再加上这其中有不少人已经试用过了,十文钱一块,到是也不算太贵,毕竟这东西,用起来消耗量也没有那么大,一块一家子能用两三个月不止。 因着试用过的人跟着吹嘘,有不少人掏钱买了。 转眼就去了三十块,只剩下三十多块了。 吴西语见东西卖的快,自然高兴,但也有点急了。 她可并不是每日都有空闲来这里摆摊的,今日来了这里,自然也是为了找寻一些商机。 可谁曾想,她的东西都卖完了,竟然还是没有人找上门来。 不过想想,便也不急了,总归日后还是有机会的,不然就等她闲下来,再说。 不过一个时辰,六十四块香皂就卖完了,得了六百四十文钱,虽然不多,但这是一个稳定的进账。 再加上回春堂的面膜粉,她现在的经济来源已经完全不需要担心了。 只是,回春堂那边,暂时面膜还未必能推广出去,现在他们手里却已经没钱了。 第40章 买卖 租院子要花钱,制面膜的药材虽然不需要花钱,但制作香皂的猪胰脏可是要付钱的,虽然相比较于赚头,那点本钱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家里还有个病人呢,莫瑾年的病,本不是很严重,但是因着村子里有一个庸医,瑾年的病一直都是吃那李老头的药,才会拖到现在,身体的底子都给拖坏了。 如今不仅要吃药,还要将他身体损伤的元气给补回来。 吴西语还想让小鹿儿能上私塾,以后还想买一个院子。 这么算计着,要花钱的地方,可就太多了,眼下他们赚的这点,虽然让周边摆摊的大娘们略有些眼红,可相对于吴西语想要的,真真是冰山一角。 吴西语的兴致并不高,打听了木匠铺子的位置,两人便一路走过去了。 六百四十个铜板在莫臣理腰间的小口袋里装着,但站在木匠铺的门口,莫臣理才郑重其事的看向吴西语。 “打造一件家具,要花不少钱的。”他们现在的资产,莫说是打一件家具了,就连打一张桌子都不够。 而且,吴西语不是念叨着要出去住,说什么都不愿意住在村子里了吗?如此,为什么还要打家具?还找 了镇上最出名的家具铺子? 吴西语也不多说,做了两次深呼吸,才抬脚进了木匠铺的院子。 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木头,一个约么三十四五岁的粗壮大汗光着膀子在院子里刨木头,看见吴西语和莫臣理进来,他将手上的木头推到底,这才放下刨子接待了吴西语和莫臣理。 “两位想要点什么,可以进去挑,现在定制也可以,但是需要等上几日,我手上还有一批活儿没赶出来,二位若是着急的话,不妨去别家看看。”那汉子也不隐瞒。 这样坦诚的态度,让吴西语心生好感。 哪有将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吴西语此前见到的商人,就算是手上有做不完的活,再有新活他们也会揽在自己的身上,到了约定的期限做不完,就用一个拖字诀。 但这个木匠,却并没有如此,吴西语便觉得,他是一个不一样的木匠。 “我想打些东西,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打出来。”吴西语伸手从袖中摸出两张图纸。 木匠一听吴西语这话,摆明了就是瞧不起他。 他虽然是个老实手艺人,但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您只管说!”虽然没有打包票,可他的神色,已 经摆明了告诉吴西语,没有他打不出来的物件。 吴西语不怕这木匠有傲气,有傲气的人一般都有本事。 她就怕这木匠没有傲气,接不住她接下来这两张图纸的分量。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还可以。 吴西语将两张图纸递给木匠。 莫臣理那日也盯着这图纸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不过是比寻常的柜子,多了一些格子,看起来精致一点。 但是这样高高扁扁的柜子,能装什么东西,只不过看着好看罢了,哪里会真的有人买。 不怪莫臣理觉得这东西没有,吴西语画出来的图纸,正是现代的衣柜样式。 现在的衣柜,大多是一个柜子,衣服叠好了直接放进去,没有挂衣服一说。 衣服都这么堆着,难免会有褶皱,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情况。 那木匠一看吴西语的设计,先是皱了皱眉头,看着吴西语,“能否冒昧问一句,姑娘要打的这物件,是做什么用?”个头还挺大,若是房间小了些,怕是要有一整面墙那么大。 看样子像是书架,可书架哪有这样的,这中间的空格未免也太大了,莫说是放一本书,就算是放一幅画,都绰 绰有余。 “这是个衣柜,”吴西语凑上来给木匠解释,“这种大格子,是挂衣区,女子的长裙,男子的长袍,都可以挂在这里。” “这种半人高的格子,可以挂一些中衣之类的,这种最小的格子,放置折叠的衣服。” 吴西语这么一解释,那木匠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还有这里,这是一个可以伸缩的镜子,这样一来,直接在衣柜前面就可以看衣服的上身效果。” “这里是个小凳子,换衣服之类的,也很方便。” 吴西语越说,那木匠的神色就越是惊喜。 不过,他也并非完全没了理智,还是看着图纸点出了一个问题。 “姑娘说这是挂衣服的,但这上面只有一根横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横梁虽然能够活动,但却也无法将衣服挂上去。”只能搭在上面,那这东西,和一根横木又有什么区别?挡灰尘吗? “您莫急,我这不是还有一张图纸嘛。”吴西语亮开第二张图纸上的东西。 相比于第一张图纸来讲,第二张图纸上的东西,就小多了,看起来也精致的紧。 “这是挂衣服的,这是挂裤子的。”俨然是衣服挂和裤子夹。 那 木匠越看越是喜欢,“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木匠忽然有些羞涩。 吴西语一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这人,果然是动心了。 “您但说无妨。”吴西语佯装不知道木匠的目的。 木匠见吴西语神色单纯,只当她真的只是来打家具的,哪里知道自己的言行早就已经被吴西语算计过了。 “姑娘这图纸,能不能卖给我?”木匠一双眼睛发着光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自然乐得如此,但还是佯装为难的看向了莫臣理。 莫臣理不知道吴西语打的什么主意,但他现在心情不爽是真的。 木匠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之中,充满了贪婪,好像要将吴西语藏起来一般。 那是他莫臣理的媳妇儿,他都没舍得碰一根手指头呢,哪里能愿意她被别的男子这么盯着。 看见吴西语的目光转向了莫臣理,木匠也跟着看过去,不堪不知道,这一看之下,真是吓了一跳。 他是怎么得罪这位爷了吗?怎么觉得这位爷的眼神之中,带着浓浓的杀气呢? 木匠小心翼翼的往后退了两步,但是耐不住这两张图纸对他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转头又一脸期待的看向吴西语。 第41章 是一百两 那衣柜本来就已经非常精妙了,若是配上那衣服挂和裤子夹,就真的彻底解决了衣服压在柜子里会出褶皱的问题。 吴西语既然找了镇上名气最大的木匠铺子,又将图纸拿出来,自然就是要卖的。 但她毕竟不懂行情,神情还有些犹豫。 木匠见她犹豫,便以为她还有旁的选择,当即便有些急了。 他的木匠铺子在镇上虽然还算是有些名气,但想要打出更大的名头到县里去,还有很大难度。 木匠虽然是个手艺人,但对自己从事的行业,还是有不小野心的。 这个木匠铺子,是祖上传下来的,将铺子做大,也不是他一个人的愿景,而是从他祖父那一辈开始,就在筹算的事情。 他们不是没试过在县里开店铺,可县里木匠铺子卖的东西,比他们的精致不少。 尽管他们的价格便宜,但只能卖出去一些老百姓生活所需的小物件,大件的家具卖的就极少了。 县里那家铺子每个月核算的时候都入不敷出,马上就要做不下去了, 他都决定过了年就将那家店铺盘出去了。 可就在方才,吴西语拿来的这张图纸,让他眼前一亮,这可是县里的木匠铺子都不曾有过的款式! 他若是能将这样的家具打出来,定然会大受追捧。 故此,他现在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期待。 吴西语在犹豫。 他咬了咬牙,“姑娘若是信得过在下,这两张图纸,我给姑娘这个数,如何?”他伸出一根手指。 十两?这个价钱,吴西语大概能接受了,但她还想看看这人的底线在哪里,当即皱着眉头不说话。 那木匠见吴西语这般模样,更急了,若是这张图纸吴西语卖给别人了,他就失去了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这两张图纸,他势在必得。 眼眶已经泛着红血丝,他咬了咬牙,“夫人若是不满意,我再添二十两,一百二十两,如何?” 一……一百,二十两? 所以,他刚才伸出来那根手指,是一百两的意思? 吴西语忽然有点怪自己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 不只 是她,就连莫臣理听见这个数字的时候,呼吸都急促了一瞬,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也有一丝丝古怪。 吴西语想了想,便释然了。 这地方装衣服都是用一个大柜子,将衣服叠好了放进去,一件摞着一件,很容易压出褶皱。 她的衣柜虽然是现代很随便的款式,但放在这个时代,却是极其新颖的了。 “掌柜莫不是以为,这图纸是没人要烂大街的东西?”想通了这点,吴西语也不着急了。 “夫人有所不知,家具的利润并不高,能给夫人一百二十两,已经是看在姑娘这图纸确实新颖又实用的份上了。”木匠虽然这么说,但看向图纸的眼神,依旧热切,“我也是诚心同姑娘做这笔买卖。” “况且,也就是我在县里有铺子,换了旁人家没有销路的,连这个价您都未必能要到。”他又伸了一根手指,说的是一百两,这一次吴西语可长记性了。 “既然掌柜诚心,我也不和您绕弯子,实不相瞒,我之所以找到您,也是因为您有 销路。”这话,纯粹是在蒙骗木匠了。 但木匠对吴西语的说法,半点都不曾怀疑。 毕竟找上门来做生意的,哪里能半点都不了解?他没有想到,吴西语就是这么莽撞的找上来的,事前还真没有了解过,之所以找他,也是因为街上的大娘说他这里口碑不错,质量也好。 没毛病,就是大娘的一言之词,让吴西语在铺海茫茫中选中了他的木匠铺。 “既然您诚心同我做生意,那我也给您指一条明路。”吴西语的眼神中闪着算计,这神情,让莫臣理有些不舒服,但木匠却凑上前去侧耳倾听。 “掌柜方才说,木工活儿的利润并不高,是吗?” 木匠连连点头,这刨除木料和人工费,他所剩确实不多,这是真的,但也不算少。 吴西语却也不管他到底能有多少利润,今日自己能从木匠的手里拿多少钱,才是重点。 她急着用钱,家里还有两个嗷嗷待哺,额,两个等着吃零嘴儿的娃娃呢。 “您当真以为,这柜子做出来,是给 普通百姓家用的?”吴西语伸手在两张图纸上弹了一下。 木匠当即领悟了吴西语的意思,“夫人大才呀!” “那不知,我这大才,在掌柜这里,能卖多少钱。”吴西语借坡下驴顺着杆子问道。 “既如此,我给姑娘一百五十两如何?”木匠也大方了一次。 “一百八十两!”做生意嘛,最重要的就是讨价还价。 两人又墨迹了一会儿,两张图纸以一百六十八两的巨款附带两个模具的价格成交。 吴西语又从袖中摸出一张图纸,“就是这个,难度不大,我明天来取,应该没问题吧。” 木匠一阵无语,他能说有问题吗? 吴西语这么问,根本就是没给他说有问题的机会啊! 不过那两个木头模具,确实没什么难度,只是大小相同,一寸半见方的格子,再用一个盖子压下去,有点类似于做糕点的模具。 不过具体是做什么的,他也没有细问。 也是这一次,吴西语才知道,原来莫臣理不只是读书认字,就连写字都写的这么好看。 第42章 人参须子 笔走游龙,大开大合,很难想象,吴西语竟然在这一张合同里看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猛。 想到她的便宜老公是打猎的,能猎杀猛虎的汉子,她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了。 两人签了合同,又按了手印,原来这木匠竟然还有个蛮好听的名字,叫邓易安,不像个木匠,反而像是个书生的名儿。 签了合同之后,木匠当即便从房中拿出几张银票。 一张一百两,一张五十两,一张十两的,还有一把碎银子,共计一百六十八两,钱货当场两清。 走出木匠铺子,吴西语站在门口想了想,便将银票塞进莫臣理的怀中。 莫臣理一愣,摸着胸口那银票的位置,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吴西语处理好银票的问题,将碎银子放进自己的荷包里,贴身放好,便大步朝前走了,走了好远,才发现莫臣理竟然没有跟上来,当即转过身回去,却见到莫臣理还捂着胸口在发呆。 “怎么了,银子太多把你吓着了?”吴西语不动声色的开了个玩笑。 但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公虽然现在落魄了,那也是过过富贵日子的人,区区一百六十两, 如何能让他惊着。 但谁料,莫臣理竟然朝着吴西语点了点头,“确实吓到了。” 吴西语撇了撇嘴,你这么说,也要我相信才行嘛。 但不是被银子吓到了,而是被你! 这话,莫臣理没敢说出口,因为前几次,他怀疑吴西语是被鬼怪上了身之后,吴西语的情绪都很激动。 他有些害怕啊!说不清楚是害怕什么,但总归不是害怕吴西语会害了他们一家兄弟三个就是了。 “你辛辛苦苦赚的银子,就这么放到我身上,你也能安心?”按说,他们现在相处的虽然愉快了不少,但也远远没达到能让吴西语放心将全部家产都放在他身上的程度吧。 “放在你身上我才放心好不好?”吴西语知道莫臣理的意思,但她还是刻意扭曲了一下,“我这小身板,谁要是抢我的钱,我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放在你身上就不一样了,你看看你人高马大的,谁敢在你身上抢钱,那不是自己找死嘛!”说着,吴西语还踮起脚拍了拍莫臣理的肩膀。 莫臣理愣了一瞬,勾唇笑了笑。 吴西语不是笨蛋,怎么可能没理解他的真正意思。 她这么说,不过是不想两 个人之间太正式,显得尴尬而已。 如此,吴西语既然放心将钱放在他身上,莫臣理也便安心收着了,不仅安心收着这一百六十两,顺带着还在打着吴西语荷包里那八两钱的主意。 “我看八两银子也不少,放在你身上若是被人抢了,你就不心疼?”他语带笑意,听得出调侃。 “你少打我的钱的主意!”吴西语却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跳起来转过身子,伸手捂住腰间藏着钱袋的位置,一脸警惕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被她这模样弄得一怔,一百六十两的巨款放在他身上,她一点反应都没有,现在八两银子怎么反应这么大? 大概是看出莫臣理脸上的错愕,她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你那个是有大用的,我这个先存着!” 莫臣理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她是想就这么把一百六十两银子都花了? 问她做什么用,她也不说。 想到这钱虽然放在自己身上,但终究还是吴西语赚来的,她想怎么花,自己也没有权利质疑,便也认命的跟在他身后,任劳任怨的当一个自动跟随行李箱。 吴西语先是带着莫臣理到各个肉铺搜罗了一堆猪胰脏,又在李 大叔的肉铺称了五斤大骨头,去杂货铺买了些生活琐碎,他们今天卖香皂的钱,就去了八月半九成了,剩下的,照旧给两个小的买了些吃食。 随后,吴西语才拖着莫臣理去了医馆。 这小医馆里的大夫也没什么名气,只能治疗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 但是吴西语早晨在街上卖香皂的时候,听人聊天的时候说起这赵家医馆里有一截人参须子。 人参这种东西,镇子里的医馆是不易得到的,县城里才有,但价钱也是此时的他们负担不起的。 莫瑾年的身体,因着病了许久都没能得到上好的药材医治,身体底子都已经被熬坏了,若是有一截人参须子,那也是聊胜于无。 吴西语和莫臣理进去,那伙计朝着两人打了声招呼,“两位是要看病?”看着一个个的精神抖擞的模样,也不像是有病的样子啊。 “我们来买药。”吴西语直接进入主题。 莫臣理这才反应过来,吴西语竟然是来给莫瑾年买药的。 “家里的药还有,不急着买。”他站在吴西语的身侧,拉了吴西语的胳膊一下。 “我知道。”吴西语只淡淡回了莫臣理一句,便拉着医馆的伙计 问话:“听说你们店里,得了一截人参须子?” 伙计点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况且,那并不是人参,只是一截须子,虽然人参珍贵,可这须子却不见得太珍贵。 照老大夫的说法,不值几个钱,也就他们掌柜的拿着当好东西。 毕竟,这小店里,还真的没进过人参,连须子也没进过。 听吴西语一问,他便知道,眼前这位,是冲着那人参须子来的。 伙计有些为难,这人参须子虽然得了老大夫的话,值不了几个钱,但是掌柜的当成吉祥物供着,只怕是并不打算卖的。 “怎么,莫不是已经卖掉了,可知道是被什么人买走了吗?”吴西语一见伙计为难的表情,就变了神色。 “夫人莫急,并没有卖掉,只是……”伙计有些犹豫,但看着吴西语焦急的模样,还是将实情说了出来。 吴西语也有些为难了,若是人家想抬高价钱,她到是还能想办法,怕就怕在,人家并没有打算将这截人参须子拿出来卖啊! “能不能让我见见你家掌柜的?”吴西语声音里带着请求的味道,总要试一试,若是不成,她再想办法,或许,回春堂能找到门路也说不定。 第43章 医馆徐老 掌柜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听伙计说了事情的经过,过来瞧见吴西语,神情还有些倨傲。 吴西语对他的神色有些不舒服,但如今到底是自己有求于人,也只能忍下来了。 “掌柜,我想求购店里那截人参须子。”吴西语好言好语的请求。 “什么人参须子?”掌柜听了吴西语这话就不乐意了。 吴西语怔了怔,才想起方才那伙计说的,这掌柜将那截人参须子当成吉祥物的,自然不容自己怠慢了。 吴西语当即改变了态度,“是是是,是我小妇人没见识,人云亦云,竟不识得那是根人参。”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吴西语这么陪着笑脸,掌柜也不好发难,转身在店里的圈椅上坐下,“你想买我这根人参,不知道是做什么?” 这其实算是隐私,她本可以不回答的,但是吴西语为了买到这根人参须子,也陪着笑脸回答了,“家里有个孩子,身体常年不太好,想给他补一补。” 然,吴西语的好态度却没有换来掌柜的笑脸,反而拉下脸来,“我那人参可是个宝贝,哪里是给下等人用的。” 这话一出,就算是吴西语有求于人,自觉放低了姿态,也还是 有些忍不了了。 莫臣理上前一步,红着眼睛怒视态度倨傲的掌柜。 在身材高大的莫臣理面前,掌柜就显得娇小多了,被吓得瑟缩了一下。 看着莫臣理身上的衣服虽然是新的,布料却并不昂贵,是当下最便宜的布料,料定莫臣理不敢将他怎么样,他又扬了下下巴,“你要干嘛?还想打人啊,说你是下等人,怎么了,不服气吗?不服气你打我呀!” 吴西语心里气恼,却不能将他怎么样,还要伸手紧紧攥着莫臣理的手腕,防止他一时想不通,真的对这掌柜动手。 “武胜!”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吴西语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拄着拐杖走进来,实木的拐杖砸在地上,发出“砰砰”的闷响,好像砸在人的心头一般。 “徐老,徐老您回来啦。”再看本来坐在圈椅中装大爷的掌柜,此时已经站起身,卑躬屈膝的同老人打招呼。 “武胜,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胡言乱语,就休怪我在东家面前告你的状了!”徐老看着五六十岁的模样,但说话中气十足。 “我不敢了,徐老手下留情啊!”这老头儿若是旁人也就算了,偏偏是他们 东家的叔父,看着东家长大的,东家对他很是敬重。 也正是因此,在医馆里,他这个掌柜的,也要看这老头的脸色。 这老头儿平常也不会多管闲事,只一门心思的想悬壶济世。最是看不惯武胜那贪财的嘴脸。 武胜也看不上徐老这幅清高模样,他也不想想,若是没有银子,他拿什么悬壶济世。 因着武胜曾经救过东家一命,东家将武胜安排在医馆里做个掌柜,也算是报恩了。 徐老既是东家的叔父,便不能做出让东家忘恩负义的事情,故此两人算是互相看不顺眼,却也没有谁想着将对方赶走。 徐老在医馆里只管一件闲事,就是武胜欺负患者的时候,他是绝对不能容忍的。 在徐老这个救死扶伤了一辈子的人眼里,病人就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比人命更重要。 “这位姑娘,你想买些什么药?”徐老转过头看向吴西语的时候,神色就慈祥多了。 这样的老者,身上带着让人舒服的气息,吴西语迎上去,“老人家,我想求购你们医馆里那支人参。” 徐老却只挥了挥手,“什么人参,那就是一根人参须子,你若是要,就拿了去吧。” 吴西语见 到徐老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能买走那根人参须子,却也没想到,这老者竟然这么可爱。 “那,不知我们应该付多少钱?”吴西语没做过这个生意,也不知道应该付多少钱。 “那只是一根人参须子,没那么大效用,你若要,就五两银子吧。”他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根人参须子,武胜是用四两八钱的价格买来的。 这医馆虽然是他侄子的医馆,但他也不能让侄子赔钱搭进来,只是他出诊的价格会相对便宜不少。 “五,五两?”吴西语有点担心她听错了。 但她的担心在武胜的眼里,就变成了惊讶,变成了对价钱的不满,他立刻跳出来,“五两已经是最便宜的价格了,就算这效用确实不算太好,那到底也是人参上的东西,你若是不要正好,我还留着镇店呢!” 吴西语忽然想起,方才那伙计说,他们掌柜要留着这根人参须子镇店,这会儿武胜又说了一遍,显然不是作假。 五两银子,吴西语当然拿得出来。 她方才的惊讶,并不是因为银子收多了,而是这价钱,比她预计的要少太多了。 莫臣理也是一脸的惊讶,按说,就算是人参须子,也不至于只 值五两银子吧。 但看着武胜一脸肉疼暴跳如雷的模样,便也没有多余的怀疑。 吴西语到柜台前交了钱,才接过一个金色的盒子,打开之后,盒子里面铺着红色的绒布,绒布上面的物件被一张金色的娟帕遮着,拿开娟帕,底下正是一根手指长的人参须子。 吴西语得了人参须子,连连朝着徐老道谢。 徐老对吴西语的态度很是满意,便朝着她点头,还说若是有空,让吴西语带着她家里的病人来店里瞧一瞧,只一味的吃补药,并不能根治身体的毛病。 吴西语自然连连答应,告别了徐老,又看了一眼满脸死灰的武胜,这才拉着莫臣理出了医馆的门。 刚一出门,吴西语就叽叽喳喳的同莫臣理说:“我没想到,这人参须子竟然这么便宜。” 莫臣理也没想到,但看见实物,便觉得,这个价钱也差不多了,吴西语没见识过,他却是富贵过的,对这些东西,也有个大概的价钱概念。 但莫臣理没有明说,反而一脸好奇的看着吴西语,“那你本来以为,这东西应该值多少银子?” 吴西语没发现莫臣理是在套她的话,她一步三跳的往前走,看得出来的开心。 第44章 想要什么 “我也没买过这东西,只听人说人参是极其珍贵的补药,是贵人们才用得起的东西,想着就算是一根须子,怎么也要上百两银子吧。” 莫臣理听她说话,抬手按了一下怀中那一百六十两银票,“所以,你说着有大用的一百六十两,是用来买这截人参须子的?” “是啊,我也没想到,五两银子就能买下来了。”吴西语跳回到莫臣理身边,“你说,我们现在这些钱,能将瑾年的病彻底治好吗?” 莫臣理闻言,沉默了一瞬,想了想这几年给莫瑾年买药花出去的钱,只怕远不止一百六十两吧。 不过再想想,从前不知道李老头是个庸医,他是被人骗了,最近这段时间,给瑾年换了药,他的身体好像确实好了很多,已经能偶尔出门来吹吹风了,这在从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莫臣理的心里,忽然就有些激动,这几年里,他对生活早已经没有了期待,想着也就这样了。 买回来的媳妇儿,一个接一个的跑掉,他起初想着,吴西语大概也是这样。 但没想到,吴西语来了之后,他们家里好像发生 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二弟的身体有了好转,她努力的赚钱,有了来钱的路子,又会给两个孩子买些玩意儿,哄他们开心。 家,好像更像一个家了。 他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米饭,每天只有几粒米的称不上粥的粥。 吴西语那日,蒸了一锅米饭,将家里的米都用了。 他之所以没有发火,也是因为,这样的日子,是他早就已经幻想过的,却不敢这样任性,吴西语只是替他任性了一次。 他本以为,过了那一天,便要饿肚子了,想都没想过,吴西语竟然帮他赚了不少钱。 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他忽然对未来有了期待,期待着瑾年的身体大好,甚至期待着她说的,搬到镇子上住。 吴西语和莫臣理回到家的时候,两个小的正拿着一截树枝,蹲在地上写字。 两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两个小的都没发现他们,莫瑾年时不时的指一下莫成鹿的手,“这个位置不对,手指稍微放松一点。” “手劲儿不要挑,像这样。”莫瑾年拿起一截木棍,在土地上写下一个“莫”字。 吴西语凑到前面去看,却发现 莫瑾年的字,也不差。如果说莫臣理的字,大开大合,有大将风范,那莫瑾年的字,就是隽永秀气,带着才子的忧郁气质。 吴西语不由得赞叹,“瑾年的字,很有大家风范啊。”其实她也不懂什么大家风范,但她毕竟是学绘画出身,好不好看,她还是知道的。 她那个年代,会写几个毛笔字,就敢称大师了。莫瑾年这一手,若是拿到后世去,绝对能吊打一片,称得上一字千金的大家之作了。 “大嫂?”莫瑾年抬起头,看见吴西语一脸的赞叹,他笑着招呼,“大嫂,你们回来啦。” 再看,他大哥还站在院门口,没进来呢,他又招呼了一声,“大哥怎么不进来?” “嗯。”莫臣理淡淡的应了一声,看不出悲喜,抬脚进了院子,将背篓放下,拿着包好的胰脏和大骨头走进厨房。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的背影,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莫臣理现在的心情,是不大好? 为什么?吴西语皱着眉头回想,好像她最初说给瑾年买两本书打发时间的时候,他就不太高兴,后来她说教 小鹿儿认字的时候,莫臣理也反驳过。 但自己当时并没有将他的意见当成一回事儿,他也没有反对的太过。 “大嫂?”吴西语回过神,就看见莫瑾年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吴西语笑笑,“你们好好写,我去给你们做好吃的。”说着,揉了揉莫瑾年的脑袋。 揉过之后,她才惊觉,莫瑾年的个子,并不比自己矮了,看来以后揉发顶这种事情,还是对小鹿儿动手吧,谁让他个子最小,像个小豆丁呢。 吴西语走进厨房,莫臣理已经在处理那些胰脏了,“将油摘下来就放在那儿吧,剩下的等明天拿了模具回来再弄。” 莫臣理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也没回个话。 但吴西语觉得,他们现在在一间厨房里,除非他聋了,否则定然是能听见的。 家里有个砂锅,吴西语先将那一截人参须子切了一小段煮了。 然后才处理大骨头,准备炖个大骨头。 又将干野菜泡水之后炒了一把,只两个菜,就吃饭了。 吴西语的手艺还是不错的,最近的饭菜也比以前的丰盛多了,两个孩子吃的也不少。 倒是莫臣理, 今日吃的并不多,看起来好像有心事一般。 收拾好之后,天也暗了,这个时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普通人家若不是极重要的事情,是不会点灯烛的,洗漱一番,便上床准备睡了。 可吴西语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今天莫臣理的异常。 她有心想要问问,可莫臣理躺在边上,一动不动的,好像已经睡着了。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莫臣理忽然开口,吓了吴西语一跳。 “你没睡啊?”吴西语问。 “你翻来覆去的折腾,我哪里睡得着?”其实是他自己,心里有事,睡不着。 吴西语无语了一瞬,又沉默了一会儿,她虽然和莫臣理现在是名义上的夫妻,但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那么熟,有些隐私的问题,她不知道该不该问。 “或者说,你这么折腾,是想要什么?”莫臣理的声音悠悠响起,低沉的声音伴着夜色,生生多出一丝缠月半绵悱恻的味道来。 吴西语一愣,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她不解的问道。 “你觉得你应该想要什么?”黑暗中,莫臣理忽然翻身面朝着她。 第45章 心中有数 黑暗中看不见莫臣理的眼神,但吴西语的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 “你调戏我?”莫臣理都暗示的这么明白了,她若是还不懂,那就说明她是个傻子。 “你是我媳妇儿,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莫臣理状似安慰道。 吴西语:“……” 这厮是在安慰她吗?有人是这样安慰别人的吗? 吴西语翻了个身,“我不想同你讲话。”背对着莫臣理。 莫臣理勾唇笑了笑,没过多长时间,便传出均匀的呼吸声。 他是睡着了,可吴西语更不好睡了,这床本来就不大,莫臣理在她身后,面朝着她的后脑勺,呼吸之间,暖暖的气息正吹到吴西语的脖子上,惹得吴西语又是一阵面红耳赤。 一想到身后那人已经睡着了,自己却在这里心猿意马,她的呼吸都急促了些,好歹也是活过一辈子的人了,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娃,哪里不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有多不应该。 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才将心思沉下来,想着明日还有事情,便也强迫自己睡了。 她却不知道,在她睡着之后,她身后那人勾唇笑了下,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而她下意识的往后靠 了一下,正好窝在莫臣理的怀里。 直到次日一早,两人都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吴西语第一次比莫臣理醒得早,但她察觉到自己现在的境况之后,忽然觉得,自己以后还是不要醒的这么早比较好。 她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总见过猪跑的,身后顶在自己屁股上的东西是什么,她上初中的时候,生理课就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她想挪出去,但莫臣理的手箍的她根本动不了,她又不敢大幅度的动作,生怕将莫臣理吵醒,只敢小心的将莫臣理的手挪开。 但她的动作还没成功呢,莫臣理就发出“唔”的一声,似是睡梦被打扰了的模样。 吴西语吓得马上停了动作,死死的闭上眼睛。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身后那人的动静,她猜想莫臣理应该还睡着,便睁开眼睛,准备继续解救自己的行动。 却没想到,她刚一睁开眼睛,就正对上莫臣理一双玩味的眼睛。 “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莫臣理一脸无辜。 吴西语看他不打算承认自己方才那恶劣的行为,有心想要唠叨他两句,但是想想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虽然活了两辈子,但在 这方面,那可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呢。 “没事,快些起来,今日还要去镇上呢。”吴西语推了莫臣理一把,便爬起身子,从床尾绕过莫臣理,下床来。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一下。 莫成鹿早早就煮了粥,正等着他们两个起来吃呢。 吴西语吃完粥之后,叫上莫臣理去镇上,却见莫臣理已经拿了弓箭准备去打猎了。 对上吴西语疑惑的眼神,他淡定的解释,“我已经有几日没去山上了,你也去了镇上几次了,应该不会走丢了吧,今日月半你自己去吧。” “我,自己去?”吴西语指了指自己的脸。 并不是找不到去镇上的路,她错愕的点在于,莫臣理这些日子防着她像是防贼一样,生怕她跑了,怎么今日放心让她一个人出门了? 莫不是自己的诚心已经打动他了? 莫成鹿一听莫臣理竟然让吴西语一个人去镇上,只瞪大了眼睛看了莫臣理一眼,高举着手,“我和大嫂去,我认得路。” 莫瑾年看了莫成鹿一眼,又看了吴西语一眼,最后将莫成鹿高举的手拉下来,“你今日还要跟我认字,不能去。” 莫成鹿不 敢相信的“啊?”了一声,“二哥?”他朝着莫瑾年眨了眨眼睛。 莫瑾年无视他的暗示,“撒娇也没用,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今日不学,昨日学会的便会忘了。” 莫成鹿见自家两个哥哥都无视了自己的暗示,只能垂着小脑袋认命了。 算了,等大嫂走了,他在找个借口偷偷跟上去,一定不会让大嫂跑掉就是了。 但吴西语走后,莫成鹿被莫瑾年紧紧盯着,根本连偷跑出去的机会都没有,惹得莫成鹿狠狠瞪了他二哥一眼,“大嫂要跑了怎么办?你还不让我跟着!” “大哥心里有数。”莫瑾年只轻飘飘扔下一句话,便拎着莫成鹿的后领将人拎回房间去,“今日,教你写我的名讳。” 前日,写了大哥的名,昨日写了他自己的,今日,就写他的吧。 “我的字,不大好写,但你今日若是写不好,晚上就不要吃饭了。”莫瑾年板起脸的时候,莫成鹿便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了。 却说吴西语,这还是第一次自己出门,她先是照例在街上买了猪胰脏,婶子大娘们便将她围住,“莫家娘子今个没做香皂吗?” “做香皂需要的材料不 少,镇上的杂货铺没有货,需得去县里买才行。”吴西语笑着应和。 其实,哪里需要很多材料,现在做的是最简单的,只猪胰脏和火碱两样,但她说的越复杂,这些人就越会觉得这东西神奇,也更没了打听做法的念头。 解了自己的围,她绕了一圈在杂货铺里买了些平常生活里能用到的小物件来混淆视听。 她算定了这香皂不过多长时间就会出现仿品,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能做出来,就趁着这个时间多卖一些。 至于材料都用到了什么,她大肆收购猪胰脏,主要原料定然是瞒不住的,但其他的辅料才是关键。 她现在买的东西越杂,其他人研究出来的时间也就越长,她也就有更多的转头。 转悠了一圈之后,她才到了邓易安的木匠铺子。 见她进去,邓易安也没和她打招呼,只指了一下一边的架子,那架子上放着的,可不正是她要邓易安帮忙打造的模具嘛。 等她拿了模具,仔细看过之后,邓易安才放下手中的锯子,走过来同他打招呼。 “可有什么问题?”邓易安问。 “没,挺好的。”边边角角打磨的都很光滑,完全不用担心会伤到手。 第46章 金氏宅行 从这上面,也看得出来,邓易安是个做事很仔细的人。 吴西语走到邓易安锯好的木头边上,看到最上面便是她画的那张图纸。 “可有什么问题吗?”这是设计师的本能,总要做工程的人能看懂她的图纸才行。 “目前还没有,若是有问题,自会向夫人请教,只是不知夫人的住处。”邓易安虽然才三十多岁,看着还年轻,但自小就跟着家里做木匠活儿,这方面绝对算得上精通了。 一张图纸,他还是能看得明白的,但吴西语这张图纸确实精致,他见所未见,也难保后面不会出现问题,故此也要先留下吴西语的联系方式,日后有了问题也好解决。 “实不相瞒,我也正想在镇上找一处院子,如今还没定下来,”吴西语犹豫片刻,才道:“若是邓老板不急,我这边定下来,再给您个知会儿?” 邓易安听她这么说,便知她现在正准备找房子,“前面那条街就有个宅行,夫人若是着急,不妨过去问问。” 吴西语含笑应下,同邓易安告别,便顺着邓易安指引的方向去了宅行。 所谓宅行,就有点类似后世的中介。 在宅行租房子,若 是租一年,便要付给宅行一个月的租金作为报酬。 金氏宅行,看门面到是蛮气派。 吴西语走进去的时候,一点都不怯,此时大堂里坐着一个无精打采的中年男子,看见吴西语进来,却连动一下都懒得动。 这金氏宅行给吴西语的感官并不好,但她懒得麻烦,还是开口了,“打扰,我想租个院子。” 那中年男子才抬起眼睛看了吴西语一眼,上下打量之后,朝着墙壁指了一下,“都在那儿了,自己挑吧。” 吴西语转头看向墙壁,只见墙上贴着满墙的地图,标示了各个街道房屋出租的位置。 吴西语看了好一会儿,才选定了一处院子,距离集市的位置很近,她出去卖东西,也方便不少,而且那院子看起来像个小门市一样,她也能开张做点小生意之类的。 她转过头,“劳烦,带我去看看院子。” 按说,这是极其寻常的情况,可那中年男子却只看了吴西语一眼,“院子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看的,你看中了就签契书。” 吴西语皱了下眉头,“我总要看过院子才能决定要不要租下来,”她的语气已经并不软和了。 那人大概是 听出吴西语的不悦来,这才坐直了身子,“说过了院子都是一样的,你看中了哪个位置?” 吴西语指了一下图纸,“城中合安街那处。” “一年六十两,契费五两,拢共六十五两,签契书吧。”说完,他从身后的柜台上摸出一张纸,拍在吴西语面前。 吴西语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看着那中年男子拍在桌上的契书,“一年六十两?你这么定价,房主知道吗?” 来之前,吴西语就已经打听过价钱了,莫说六十两,正经租一个院子,连这个价钱的一半都用不上,至多二十两银子足够了。 “我这里就是这个价,你爱租不租!”镇上只有这一家宅行,若是不从这里租,他不信吴西语一个小娘子能去哪里租宅子。 “你这是黑店!”吴西语怒视那人,“我连房子都没看一眼,你就想让我拿出这么多钱来,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这个位置,就是这个价钱,你这小娘子可不要乱说话!”那中年男子站起身子,堪堪比吴西语高了一个头。 “我不租了!”此时大堂里就只有她和那中年男子两个人,若是硬碰硬,吴西语一定不是对 手,当即转身要走。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出了这个门,你再想做咱们家的生意,可就不没机会了!” 吴西语气恼,转身看着那人:“怎么,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吗?做生意,诚信最大!”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走了好远,她都没顺过气来。 来这个时代已经有些日子了,可除了她那奇葩的一家子以外,他她见到的人都算是善意的,也正是因此,都都忽略了,这世上还有恶人这种说法。 “诶,吴夫人?”身后忽然传来邓易安的声音。 她转过身去,就见到邓易安手上正端着一个水盆,出来倒水。 “吴夫人不是去宅行了吗?没看妥吗?”邓易安将水泼出去,一边同吴西语说话。 想到那宅行毕竟是邓易安介绍的,吴西语也不好说得太难听让邓易安面上难看,便勉强的笑了一下,“没谈拢。” 邓易安眨了眨眼睛,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早前也听说过一些关于那金氏宅行的事情,只是他同金氏宅行没什么交情,也不求他们办事,对这些人的人品了解也并不多。 今日听见吴西语要找个院子,他想着 金氏宅行,就给吴西语推荐过去了。 但看吴西语这般模样,显然也是不想让他为难,他的心头便有些内疚。想了想,才看着吴西语说道:“我倒是有个亲戚在往外面租院子,只是那院子有些破旧了,装饰也没有,我方才就没和夫人说。” “若是夫人在宅行没看见合适的,不妨到我那亲戚家去瞧瞧?”邓易安的眼神中有些期待。 吴西语看出邓易安的意思,想着索性无事,便过去瞧瞧吧,就对着邓易安点了点头。 邓易安让吴西语稍等,他将木盆送回去,又锁了大门,这才在前面带路,带着吴西语去他亲戚那院子瞧瞧。 结果,越走,吴西语越是满意,这个位置,本身就是她最初选定的那个位置,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她看中的那个院子。 不过,能在合安街这个位置,她就已经很满意了。 “二婶,二婶?”邓易安站在街上就朝着里面吵嚷。 “来了来了!”听声音,是个年岁不小的老妪。 大门打开,出来的人看扬起有六十多岁的,头发花白,一身粗布麻衣,拄着拐杖,看见邓易安就笑了,“小安怎么有空来我老婆子这里呀?” 第47章 在等你 邓易安上前一步,扶着老人家的胳膊,看得出来和这老妪关系很是亲厚,“二婶前些日子不是张罗着要将这院子租出去,好搬到我大哥那边去嘛,今日有位夫人正巧要租院子,我便带她过来瞧瞧。” 听了邓易安的话,老妪这才看见站在一边的吴西语,“就是这位小夫人吗?” “正是吴夫人。”邓易安答道。 吴西语也同老妪问了声好。 老妪笑的脸上都是褶子,吆喝着让吴西语进去瞧瞧。 吴西语也不推辞,她本就是要租院子的,自然要好好看看。 进去之后才发现,邓易安说的话并不虚,这院子确实有些老旧了,一些家伙事儿也都上了年纪,但干净整洁,虽然只有那老太太一个人居住,却也干净清爽。 这是个一进的院子,正屋有东西两个房间,中间有个小厅隔开。 东边有一间厢房和一个杂物间,西边也是同样的格局,一间厢房和一个厨房。 院子里有一张桌子和两个小圆凳,杂物间的侧面有一口井。此外都是空地,用碎石头铺了一条路出来,通往各个房间。 还格出一小片菜地,只是这个季节,菜地里也是一片荒芜。 收拾的板正,一目了然。 站在院子里,还能听见院子外面,传来的叫卖声,很有生活气息。 邓易安看着吴西语的神色就知道,她对这个院子很满意,但还是客套的问了一句:“吴夫人觉得如何?” 吴西语同邓易安做生意,自然信得过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同邓易安谈了价钱。 邓易安问了老妪的意见,那老太太年纪大了,又没了老伴儿,儿子要将她接去省城住,也好有个照应,但她放心不下这个院子,就想着将院子租出去。 现下,只要吴西语定下要租这个院子,她这一两日就能将院子腾出来。 大概是看着吴西语像是能爱护这个院子的人,老妪要价并不高,甚至称得上低。 只要了十二两银子,吴西语知晓这个价钱已经极合适了,自然也就没有压价,在邓易安的见证下,吴西语和老妪签了契书,按了手印。 其实,老妪本想着将这个院子卖出去,但吴西语确实负担不起这个费用,便暂时将此事压下去了。 签了契书之后,吴西语直接从袖中荷包中摸出一张十两的银票,和二两的碎银子。 老妪承诺了,两天之内,就能将院子里的东西收拾好,第三日,他们就能搬进去了。 对 此,吴西语自然是满意的,她在村子里,是一日都呆不下去了,并不是说村子里的人不好,而是她想离那奇葩的一家子远一点。 早听说过重男轻女,却没见过重男轻女到这种程度的。 吴西语觉得,秦氏并不仅仅是重男轻女,而是偏心。 若是说她重男轻女,可家里明明三个都是女儿,为什么吴凤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吴霞也只是不受重视,但到了她怎么就完全不一样了呢?家里的活都压在她身上也就算了,还动辄非打即骂? 这样的表现,可不是一个偏心就能解释的。 吴西语背着背篓,怀揣着租房契书往家走,她今日耽误了不少时间,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那日秦福的事情,还让她心有余悸,胆战心惊之下,脚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若是看背影,都好像是落荒而逃一般的跑起来了。 直到能看见村子里的人在来回走动,她才缓下脚步,但速度比之寻常,还是快了不少。 又到能听见村子里的喧嚣声,听见鸡鸣狗吠,才算是彻底安心。 她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才转过弯,看见自家的院子。 莫臣理牵着莫成鹿的手,左边站着莫瑾年,三个人 正朝着她的方向张望,看见她回来,好像松了一口气一般,莫成鹿甩开莫臣理的手,嘴里叫着“大嫂”,撒欢一样的朝着吴西语跑过来。 吴西语怕他摔着,忙上前几步,蹲下身子,揽过莫成鹿的小身子。 尽管已经有了准备,但莫成鹿冲过来的力道也着实不小,差点将她撞了个跟头。 “大嫂,你回来啦!”莫成鹿伸手环着吴西语的腰,声音里竟带了哭腔。 隔着衣服,吴西语都能感受到莫成鹿一双小手冰凉透骨。 “对不起啊,”吴西语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有些内疚道:“大嫂回来晚了,让你担心了。” 莫臣理同莫瑾年走过来,看着吴西语的眼神,都有些古怪的欣慰。 只可惜,此时吴西语的心思都在莫成鹿的身上,到是没有看见他二人的神情。 将莫成鹿的小手捂在掌心,吴西语心疼的嗔怪,“外面这么冷,你们怎么还在外面等?” 莫臣理不答,只上前取下吴西语身后的背篓,“走吧,先回去,外面冷。”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莫瑾年也赶紧牵了莫成鹿的手,一家四口进了院子。 “你们吃饭了吗?”吴西语问,往日这个时间,家里应该是吃过了 。 莫臣理将背篓放在一边,“在等你。” “以后我回来晚,你们就先吃。”吴西语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瑾年和小鹿儿一定饿坏了。” “你跑回来的?”直到进了院子,吴西语还有些喘,借着微弱的烛光,莫臣理才看见吴西语的额头上竟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 吴西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路上忽然有点害怕。” 莫臣理一怔,便想通了,他伸手牵过吴西语的手,“不会有下一次了。” 言语之中的郑重,让吴西语觉得,这人是在同她许诺一生。 方才早就做好了,在锅里热着,就等着吴西语回来吃。 吴西语伸手牵过莫成鹿的手,才发觉,这小娃的手,还凉着呢。 不由得又是责问了一句,“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瑾年的身体还没大好呢,若是小鹿儿再病了,那可如何是好?” 莫臣理也不同她犟,只好脾气的应下,连道:“好好好。” 只要她回来,什么都好。 天知道,他等在院子门口的时候,心里有多慌。 冷的又何止是莫成鹿一个,天色越来越暗,他的身体也越来越冷,由内而外散发的凉意。 直到看见她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街口…… 第48章 房子倒塌 吴西语站在窗口,看着天越发的阴沉,“不是个好天气啊。” 莫臣理点了点头,天气不好,影响他的收成。 “我带了模具回来,我们把香皂做好了吧。”还有今天在街上买的猪胰脏。 对此,莫臣理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两人到厨房处理猪胰脏。 等到加了碱水搅拌均匀,窗外已经飘了雪,莫臣理在火盆里添了一块木头。 “对了,我们不是说好了搬倒镇子上嘛,就两天之后吧,你方便吗?”吴西语将搅拌好的香皂放进模具里压实,头也不抬的说。 “搬倒镇子上?”听吴西语这么说,他才刚刚按下的担忧又一次浮现起来,“你这么想搬走?就因为秦福?” 吴西语听出莫臣理声音里的不愿意,“也不只是因为秦福和那一家子。”她现在忙着赚钱,只要那一家子不来找她的麻烦,她其实也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考量她们身上。 毕竟,原主就是死在那一家子的手里,她对秦氏,对吴凤,都没有半点好感。 别说在她们身上浪费心力了,若是可以,她甚至想要将那些人搞死,给原主报仇。 不过这也就是想想,真让她杀人,她是绝对不 敢的。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她要让自己过得越来越好,让她们够不到她,让她们连仰望都看不见她,她才能安心。 “我现在来回跑,也不是一回事,想着去镇上住,也能方便不少。”吴西语说,“而且,镇上的大夫也多,给瑾年看病也方便不少。” 然而,尽管吴西语已经给出了十足的理由,但莫臣理心中还是有些不愿。 “为什么?”吴西语抬起头,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对面脸色冷硬的莫臣理。 “没有为什么!”莫臣理的态度不大好。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心里的担忧,他怕吴西语看多了镇上的繁华,就不愿同他在一起了,他怕吴西语见多了富贵人家的生活,便不愿继续同他一起过苦日子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卑劣,但还是忍不住想将吴西语绑在自己身边。 他经历了太多次背叛,即便面上没有表露,可他的心里,已经如同惊弓之鸟,经不起吴西语任何一点要走的苗头。 即便,现在他也很清楚,去镇上住,对他们确实有利无害,可他还是不愿。 “可是,我院子已经租好了,和主家说好了,两日之后搬过去了。” 吴西语 本以为,这样说能劝服莫臣理,却没想到,莫臣理宁愿那院子空着,也不愿他们一起搬过去。 等她继续追问原因的时候,莫臣理竟然出门去打了一盆水回来,准备洗漱休息了。 吴西语无奈,想着时间还多,总能劝服他的,便也暂且作罢了。 不过吴西语被他几次三番的拒绝,心情也没那么美妙了,不愿再同莫臣理说话,莫臣理也不愿自讨没趣,洗漱之后,便回房了。 等到吴西语收拾好回到房间,莫臣理已经睡着了。 她爬上床,掀开被子钻进去,被窝里竟然是热乎的。 黑暗中,她看不见莫臣理的脸,但这人给她暖了被窝才睡,也让她的心里暖呼呼的,方才的闷气,也消了些许。 但听着身边传来的鼾声,想着自己还没回来,这人竟然就已经睡了,心里又是气不打一出来。 若不是知道自己打不过他,吴西语甚至想给他两巴掌,让他见识见识这社会的险恶。 但,想想还是算了吧。 别到最后,见识社会险恶的人,变成自己,那就不美了。 她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同莫臣理面对面。 适应了黑暗之后,她隐约能看见莫臣理的脸 ,嘴里嘀咕着,“到底是为什么,你不愿和我搬倒镇上去住?” “这村子里有什么好?”她念叨,“你该不会是觉得我嫌弃你穷,才要搬倒镇子上的吧?” 说到这里,吴西语自己都笑了一下,“那你可真是想多了。” “穷怎么了?这世道,饿不死勤劳善良的人的。”说完,大概是觉得,这样自夸不太好,她还有点害羞了。 念叨了一会儿,吴西语也有些困意了,但她刚要睡着,就听见接连两声闷响。 “砰,砰”的声音,像是重物砸在地上。 她想起什么一般,迅速翻身起来。 莫臣理却比她反应还快,等她跑出去,就看见莫瑾年睡着的房子,被大雪压塌了! “瑾年!”吴西语惊呼一声,冲上去将碎裂的木板搬开。 “怎么办?”她急红了眼眶,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一言不发,只一心将碎木板搬开。 “瑾年,瑾年,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吴西语一边帮忙搬木板,一边大声叫着莫瑾年的名字。 可里面并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吴西语急的团团转,碎木板刺伤了手也顾不上。 “莫臣理,瑾年不会出事吧?”她眼泪已经流 出来。 莫臣理听着她的哭腔,回了一句,“应该是晕倒了,我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听他这么说,吴西语才算是安下心来,莫臣理是习武之人,能听见更加细微的声音。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我好像听见哭声了。” “是莫家小子那边传来的吧?” 周边接连亮起了灯。 有人探出脑袋打探情况,正瞧见莫臣理和吴西语在一堆废墟上忙活。 “大叔,帮帮忙,瑾年压在底下了!”吴西语急得直哭。 村民们往日虽然喜欢说东家长李家短的八卦,但遇上这种事情,还是能帮就会帮一把的。 听见吴西语的求助,已经有不少人过来帮忙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在大家伙儿的帮助下,才算是将被砸昏迷的莫瑾年救了出来。 莫臣理同来帮忙的人道了谢,将人送出去。 莫成鹿早就已经烧好了热水,这会儿吴西语正用热水给莫瑾年热敷。 此时莫瑾年身上冰凉,呼吸也有些微弱,额头和手臂都被砸伤,没有伤筋动骨,但也头破血流。 吴西语赶忙找了之前晒干的止血草,擦干净他身上的伤口,才将止血草给莫瑾年敷上。 第49章 生死未卜 “怎么样?”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忙前忙后,低声问了一句。 “现在还不知道,我们天亮之后去镇上一趟吧,让大夫看看,毕竟伤着脑袋了,不是小事。”吴西语也只认识一些简单的草药,只能做到给莫瑾年止血,更多的,她也没这个本事,更不敢将这事儿揽下来。 莫臣理心有余悸的看着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莫瑾年,看着他缠着布条的脑袋,又看了一眼受伤的胳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莫臣理上前,将吴西语抱到床上坐着,“你怎么不穿鞋子?” 莫臣理伸手将吴西语的脚握在掌心,触手冰凉。 “刚才太急了,忘了。”这会儿缓过来,她才觉得,一双脚锥心似的疼。 “我用热水泡一下就好了。”一双脚被莫臣理握住,吴西语有些不自在,想要将脚抽回来。 但莫臣理却没让她如愿,“不能用热水,”他转身吩咐莫成鹿,“端一盆雪进来。” 吴西语这才记起来,冻伤确实不能直接用热水的,要用雪搓热才行。 看着莫臣理攥了雪要给她搓脚,吴西语心里一机灵,忙将脚收了回来,“我自己来。” 莫臣理只抬头凉凉的看了她一眼,“伸出来! ” 吴西语心头一颤,有些腹诽,这人好不讲理。 “女孩子的脚,不能随便碰的。”她做最后的坚持。 “你是我婆娘!”莫臣理冷声说道,伸手就将吴西语藏在屁股下面的腿扯了出去。 吴西语被他扯得一个趔趄,等她坐稳身子,一双脚已经重新落到莫臣理的手里了。 吴西语老脸一红,看着一边做着满脸担忧的莫成鹿,更是觉得羞涩难当,想着将莫成鹿支开,“小鹿儿,你先去休息。” “大嫂……”莫成鹿看着吴西语通红的脚,有点担忧。 “大嫂没事,这里有你大哥呢,你快点去睡吧。”又安抚了好一阵子,才将莫成鹿劝去睡了。 吴西语的脚被莫臣理揉着,好像也没那么疼了,迷迷糊糊靠着身后的墙,就睡着了。 莫臣理见她睡了,手上的力道又放缓了不少,知道吴西语的脚已经有了温度,他才将吴西语放倒在床上,让她能好好睡。 但此时,已经快要天亮了,吴西语也没睡多大一会儿,就起床去收拾了。 等他收拾完,莫臣理赶着牛车过来,将莫瑾年抱到车上,吴西语不放心让他自己去,便拿了银票塞进莫臣理的怀里,抱着还有些迷糊的 莫成鹿上了牛车。 莫瑾年还没醒过来,吴西语坐在上风口挡着风,将他的脑袋放到自己的腿上,又用被子将他盖得严严实实,一手搂着莫成鹿,免得他摔下去。 莫臣理已经尽量将牛车赶得快一些了,但因着昨晚下了大雪,路不好走,一行到了镇上,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了。 就算吴西语非常小心的用手暖着莫瑾年的脸,莫瑾年的脸也还是被冻得凉了。 吴西语的手也冻得通红。 马车停在回春堂门前,小伙计见到吴西语赶忙迎了出来,看到莫臣理抱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少年,刚忙将人带进去,安顿好吴西语几人之后,他撒开脚丫子往后院跑。 这可是他们回春堂的大主顾,他应对不来,得叫掌柜的过来应对。 后院有四间屋子,掌柜的住一间,当值的大夫住一间,伙计们住一间,另一间是厨房,平日里熬药煮饭都在那屋里。 小伙计一边跑一边大喊着“掌柜的,程大夫!掌柜的,程大夫!” “一大早的,吵嚷什么?”赵掌柜推开门,冷风瞬间灌进去,他瑟缩了一下。 “吴夫人过来了,带着一个受伤的少年。”小伙计说完,就去拍当指大夫的们, “程大夫,程大夫!” “来了来了。”程大夫推开门的时候,身上已经背着药箱了,“我先过去了。”他和赵掌柜打了声招呼,就往前院走了。 赵掌柜披了一件厚衣服,也跟着往前院去了。 伙计说是一个受伤的少年,难不成是成鹿小公子? 他到那的时候,程大夫已经在给莫瑾年诊治了。 看着床上昏睡不醒的莫瑾年,他也不出言打扰程大夫。 等到程大夫诊过脉之后,他才忙开口问道:“怎么样?” “头部受到重创,陷入昏迷,醒过来就没事了。”程大夫说着,迟疑了一瞬,“但这个时间,并不好说。” 吴西语听了这话,身体一晃,撞到身后的莫臣理怀里。 她好像听懂了程大夫的意思,是说,莫瑾年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是吗? “先让他在这里住着吧,他现在的状况,不适合移动。”程大夫说着,拿笔写了一个方子,递给身边的伙计去抓药煎药,“我先开个方子,给他服下。” “他身体很虚弱,这方子是给他调养身体的。”程大夫解释,至于现在这个状况,吃不吃药,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要醒过来,就是好了,若是醒不过来,吃 什么药都没用。 吴西语连连对着程大夫道谢,又付了诊金和药费,得了程大夫一句,有事就叫他。 她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莫瑾年的脑门。 “大嫂,二哥,又生病了吗?”莫成鹿小心翼翼的看着吴西语,似乎是在担心什么。 “没事,会好起来的。”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莫成鹿。 她也觉得奇怪,按说自己同莫瑾年之间的相处,并没有那么多,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她对莫瑾年也难免付出了些真心,现在看着他这样躺在病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便觉得心里极不舒服。 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吴西语就听见莫成鹿的肚子在“咕咕”叫,她站起身子,“我去买些吃的吧。” 莫臣理点头,她才出了门。 到街上买了些吃食,三人吃过之后,吴西语才让莫臣理回去拿些衣服过来,程大夫说,莫瑾年现在不能随便移动,他们怕是要在镇子上住一段时间了。 这倒勉强算是一件好事,后日一早,他们就可以搬进吴西语租住的院子里了,就算莫臣理不愿,也要在哪里小住些日子,总要等到莫瑾年的身体大好了,他们才能回村子里去。 第50章 秦氏的诋毁 临近傍晚,莫臣理才沉着一张脸回来,吴西语正想问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伙计端来药,到莫瑾年服药的时候了。 吴西语也只能将心头的疑问和想说的话都暂且放下,接过药碗,放在边上,上前扶正莫瑾年的头,才一口一口的喂他吃药。 这也是张大夫说莫瑾年能醒过来的机会很大的原因,他还能自主吞咽,没有完全变成不会吃东西的状态。 莫臣理坐在边上,手里拿着吴西语刻意给他留的饼就着一碗白水往下咽。 吴西语将药碗放下,捏着帕子擦了擦莫瑾年的唇角,有些药还是洒出来了。 “等瑾年能挪动了,我们搬进我租的院子吧。”吴西语不知道莫臣理昨天为什么死活不愿意搬到镇子上,但当时她还有心力同莫臣理磨,但这会儿,莫瑾年昏迷不醒,她着实不愿多费心思在这上面。 “我们总不能一直在医馆住着,住在镇子上,给瑾年请大夫也方便不少,你说呢?”吴西语虽然这么说,但同样的话她昨天晚上就已经说过一遍了,并没能说服莫臣理。 她今日也没想过,单单这样一句话,能说服莫臣理。 却不想,莫臣 理咽下最后一口饼,只淡淡说了一个“好”字。 吴西语端着碗要去洗了还给医馆的伙计,听他应下,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诧异的看了莫臣理一眼,莫臣理却已经起身走到离间,莫成鹿昨晚没怎么休息好,今日起的又早,方才吃过晚饭就进来睡了。 莫臣理进去的时候,莫成鹿正睡的流口水,房间里烧着碳,暖烘烘的,莫成鹿早将被子踢下去了。 莫臣理将被子扯上来,轻轻搭在莫成鹿的身上,坐在床边发呆。 今日他回去村子的时候,有不少人正围在他们家门口说闲话,有些人还是昨天晚上来帮忙的,他也不好将人赶走。 也有些人,心存善念的来问瑾年的情况,他虽然同村子里的人不大亲近,可街坊们心存善念的询问,他也不好不答,只将情况说了个大概。 还有些人拿了些家里的鸡蛋给他,让他带着给瑾年补补身子。 本来场面还算和谐,他虽然不好意思,但想着日后还要在村子里住着,人情往来的,总不能视而不见,便也将那些东西都接下来了。 可谁能想到,无关的人都能来安抚两句,他那名义上的岳母和大 姨子竟然来落井下石。 站在人群里说吴西语不敬父母,不尊长姐,行凶伤了亲舅舅,这是上天给他们的惩罚,是遭天谴了! 说昨日那是上天降灾,因为吴西语的种种恶行被上天看到了,要降灾惩罚她,但凡和吴西语有关系的人,都落不到好下场。 莫家第一个遭难,莫瑾年被害成这幅模样,接下来可能就是街坊邻居了。 秦氏嘴里诋毁着吴西语,吴西语的长姐吴凤站在边上插着腰跟着添油加醋。 一个说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不孝不敬,另一个就配合着说自家妹妹在家里怎么穷凶极恶,欺负姐妹。 一个说吴西语遭了上天降灾连累家人,另一个就赶紧说指不定整个村子都会受到连累。 村民们愚昧,受到她母女二人的煽风点火,看着莫臣理的眼神也不对了,似乎有些忌惮,生怕真的是上天降灾,牵连到自己的身上。 莫臣理本想辩解两句,但这个时候,同他们有过节的李老头儿慢慢悠悠的走过来,站在人群后面,“这样的人,咱们村子可容不下,整日里就知道招灾惹祸,还是赶紧搬走吧,别没得让咱们这些无辜的人受牵 连。” “是啊,不是早就说要搬走了嘛,怎么有骨气说,竟然没骨气搬走吗?”秦氏跟着落井下石,扯着脖子喊,生怕别人听不见。 莫臣理心头跟着颤,他终于能明白,为什么吴西语拼了命的想要搬出去住了。 村民们确实大多数都是好的,可他们实在太容易被煽动,偏偏站在他们对面的人是吴西语的生身父母,一个“孝”字就能将吴西语生生压死,让她无法反抗。 这样的情况,她惹不起,就只能躲着。 莫臣理将吴西语买回来的时候,对她其实说不上什么感觉,最多就是曾经见到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心里痒痒,想将人娶回家。 要说感情,他其实也没有那小鹿乱撞的感觉。 只是当时情况正适宜,他便寻了机会上门,将吴西语买回来了。 如果说莫臣理对吴西语多少还有点念想的话,吴西语就完全不同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莫臣理这人的存在。 也正是因此,莫臣理才会担心吴西语跑了。 毕竟前车之鉴,他已经跑了两个媳妇儿了,虽然他也并不大在意,但现下这个,是他想要的,他可不愿让吴西语跑了,这才 紧紧盯着,若不是他为了生计要出门打猎,颇多危险,他都想将吴西语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走到哪儿都带着。 本来,他也有了搬倒镇子上住的想法,可又心生胆怯。 分明昨日已经试探过了,却还是不愿安心。 若不是今日回村子,恰好听见秦氏和吴凤是怎么诋毁她的,只怕他现在也没办法说服自己。 他从不知,在自己没有关注到的角落,她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吴西语走进来,就看见莫臣理坐在凳子上发呆,莫成鹿还睡的正香,“你是不是有心事?”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走进来,伸手拉过她一双小手,“对不起。” “嗯?”无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但莫臣理却不再多说了,只一双手环着吴西语的腰,重重喘了一口气。 吴西语站在他面前,感觉到他一双铁臂紧紧箍着自己,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瑾年现在还昏迷着,想来是他心中难过,便也任由他抱着,还伸手在他的后背上轻拍了几下。 察觉到吴西语的动作,莫臣理身体一僵。 这哄小孩子的作态,也只有他儿时的时候,母亲对他做过…… 第51章 家里遭贼 又在回春堂留了一日,第二日傍晚,吴西语将莫瑾年和莫成鹿拜托医馆的伙计照料,同莫臣理出了门。 这里距离他们租的院子并不远,只隔了两条街,两人正是去那处院子了。 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吴西语去叫门,是个年轻女子来开的门,瞧见吴西语和莫臣理站在门外,还有些疑惑:“二位是?” “我们是这里的租户。”吴西语解释了自己的身份,“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二位请进吧。”姑娘让出门口,让两人进来,正巧屋里在问来人是谁,姑娘朝着屋里喊了一声:“是奶奶的租户。” 老人家的东西已经收拾好了,莫臣理和吴西语帮忙搬上车,送了老人家离开,房子的钥匙,老人家也当场就给了吴西语。 吴西语看着马车离开,转身回了院子,将院子里被翻乱的东西收拾好,才同莫臣理说:“我们明日就将东西搬过来吧。” “好。”吴西语点头,两人便又回了回春堂。 吴西语本以为,他说的搬东西,是将放置在回春堂的东西搬过来,却没想到,一大早,莫臣理就雇了牛车,带她回村子了。 吴西语木然的看 着这人坐在前面赶着牛车,“你说的搬东西,莫不是指,搬家?” 莫臣理背对着吴西语点头,大概是担心吴西语看不见,又转过头看了她一眼,“早晚都要搬的,早些搬过来也好。” 莫臣理转过头,认真赶路。早些搬过来吧,也好安心。 只是,说不清楚是让吴西语安心,还是让自己安心。 两人天还没大亮就出发了,等到回到家里的时候,却也太阳高照了。 将牛车停在门口,两人下了车,莫臣理脸色一变。 紧接着,吴西语也发现了事情不对,他转头看向莫臣理,“你上次回来,没锁门?” 看着莫臣理大变的脸色,她便知道,这不是莫臣理所为。 两天没回家,家里竟然遭了贼! 莫臣理脸色铁青,他推开已经半开的大门,房门也被人撬开了,还有厨房的门也大开着。 银子都放在莫臣理身上贴身带着,吴西语想着家里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没有很担心,只是家里遭了贼这种事情,怎么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房间被翻得乱糟糟的,衣服被子被扔的满地都是,衣服上还有几个漆黑的脚印。 两人的房间里着实没什么好偷 的,走到厨房,吴西语顿时神色大变。 家里有两个新买的盆子,不见了,米缸里的半缸米不翼而飞。 这个发现,让吴西语觉得,她已经知道那个贼的身份了。 走到门口,果然房梁上挂着的篮子里也空了。 那篮子里,是她去街上买的大骨头。 “不好!”她想到了什么一般,一惊,转头去找,果然她先前做出来的香皂已经不见了。 “走!”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出了门。 “去哪儿?”莫臣理不解。 “将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吴西语一张小脸板起来,还挺唬人的。 莫臣理不知道吴西语想去哪里取东西,却还是跟着她去了。 越走,路越熟悉,他才看出,这是去吴家的路。 莫臣理紧忙拉住吴西语的手,“你是说,进咱们家的贼,是你娘?” “除了她,也找不到旁人了!”吴西语声音有些冷。 莫臣理撸了一下袖子,觉得等到了吴家,或许会有他大显身手的机会。 却不想,吴西语到了吴家门口,并没有踹门,也没有吵闹,反而在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两下,痛哭出声。 村里,最爱看的就是这种戏码,谁家的谁和谁家的谁 吵架了,听见吴西语的哭声,立即就有几家人趴在窗户上看了。 透过窗户,吴西语看见那些人翘首以盼的脸,哭得更是伤心了。 她趴在吴家的大门,“娘啊,您是我亲娘啊,你这不是要逼死女儿嘛!” “娘,你开开门,看看这要被你逼死的女儿吧!” 莫臣理站在吴西语的身后,一时间有些弄不清楚吴西语的打算,只能板着脸站着。 莫臣理本就是打猎出身,村里的人大多数都见过他一身血腥的模样,因此,即便莫臣理一张脸长得不错,却还是因为他长了一身孔武有力的肌肉,让人忌惮。 此时,他板着脸站在门口,吴西语趴着院子的篱笆墙痛哭,颇有几分欺负了吴西语的模样。 “吵吵吵,吵什么?哭丧啊!”秦氏骂骂咧咧的从屋里出来,她早看见了吴西语趴着院门痛哭,却不愿搭理她,但瞅着吴西语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让村里的人看笑话,她又不愿意了。 “娘!”吴西语见秦氏出来,便强止住哭声,“娘可是去莫家拿东西了?”她没有直接说偷,即便他们破门而入的样子,根本就是偷。 不过,吴西语这么说,可并不是 给秦氏留面子,她气势汹汹的来,就算是不能将所有东西都拿回去,也定然要让秦氏付出一点代价。 眼看着左邻右舍都出来看热闹了,秦氏哪里能承认自己去莫家拿东西了,只能蛮横无理的怒吼:“谁去你家拿东西了,你这小贱蹄子胳膊肘往外拐的冤枉你娘老子来了!” 吴西语见她不认账,却也不怵,只哭诉着:“娘,那日莫家的房子塌了,将二公子砸在底下了,大爷买那肉骨头,是给二公子补身体的呀,娘怎么连那个都拿走了!” 二公子? 大爷? 秦氏一听这称呼就愣住了,怎么是称呼主子家的模样。 但秦氏还来不及思考,就听见看热闹的人开始说闲话了。 “哟,怪不得昨日我看吴家的拿了肉骨头回来,本以为她是去集市上买的,却不想是从人家莫家偷来的!” “啧啧啧,这是什么人家,咱们村子里,竟然有这种偷鸡摸狗的人!” “那坑蒙拐骗的秦福,可不就是这秦氏的亲弟弟,弟弟那副德行,姐姐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这三丫头也怪可怜的,被卖了还要被欺负。” “秦氏这心啊,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第52章 是个奴婢 “我呸,你们懂什么!”秦氏朝着看热闹的人吐了口吐沫。 转头伸手去扯吴西语的胳膊,“我养你那么多年,拿你一点东西,还成错处了?” 吴西语好像身上没有力气一般,被秦氏这么一扯,就倒在地上了,“娘,那不是我的东西,是主家的东西啊!”她伸手攀着秦氏的大腿,暗地里却使劲将秦氏的裤子往下拽。 “什么主家,你少懵我!”秦氏感觉到吴西语拽着自己的裤子,想将她甩下去,但她刚一抬脚,就见到吴西语吃痛,在地上翻滚了一圈,与此同时,她的嘴里还传出一声痛呼。 “秦氏!”围观人可看不见吴西语做了什么,只看见秦氏将吴西语一脚踢开。 吴西语的嘴角挂着血迹,楚楚可怜的看着秦氏,声音也微弱下来,“娘!” “这丫头生在吴家,可是受了苦了!” “可不是,咱们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还能伸脚去踢三丫头,平日里在外人看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怎么对她的呢。” “我呸!”秦氏更是气愤,“你这死丫头,竟然还敢诬陷我!”她没踢过吴西语,自己心里有数。 但是旁人看过去,就是 她将吴西语踢了一个跟头,吴西语的唇角还挂着血迹呢,分明是将人踢吐血了,还说自己是被诬陷的。 “秦氏,咱们这么多人,眼睛雪亮的,都看见你踢三丫头了,你,你可真是!” 真是什么,那人没说出来,但大家伙儿都明白。 “娘,你打我骂我,我都不敢怨言,可是那些东西,都是莫家的,您怎么就偷拿走了呢?”吴西语又在腮帮子上咬了一下,说话间,竟呕出一口鲜血。 “我养你这么多年,你如今嫁了人,就不孝敬你娘了!”秦氏摆明了就是不讲理了。 吴西语脸上通红,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羞得,“娘,你说什么呢?我哪里嫁人了?” “这事儿,大家可都看着呢,我将你卖给莫家小子了。”说这个,秦氏可不怕。 “娘以为,莫家大爷将我买回去,是做媳妇儿的?”吴西语一脸的悲痛,还带着不敢置信。 秦氏听了这话,有点反应不过来,“不,不然呢?” “娘以为,莫家娶媳妇儿只用付三只野鸡的价钱?”吴西语咬着牙责问,“莫家大爷将我买回去,是做奴婢的呀!” 村妇自然是不知道,白身 不能买卖奴婢这种事情,且就算是知道了,这山高皇帝远的,村民们又能怎么样。 如今,她咬死了莫臣理是将她买回去做婢子的,秦氏也没有半点说法,“莫家大爷上山打猎,无法照应家里,二爷身染重病,需要人照顾,三爷如今也才五岁,家里需要人料理,大爷就将我买回去了。” 吴西语这么说,大家就都明白了,感情真是买回去料理家务的。 “娘以为,咱们这种人家的女子,配得上莫家吗?”吴西语这话,声音不小,大家伙儿都能听见。 其实,村子里的人都穷,最富的人家,也不过是有几十辆银子。 莫家的里子是什么样的,他们并不知道,但莫臣理常年上山打猎,村里人总能看见莫臣理带着野味回来,还打过老虎这种稀奇玩意儿,自然以为莫家是有钱人家。 要不是因为家里有个病秧子和一个小豆丁,村里的姑娘,都挤破头的想要嫁给莫臣理了,哪里还轮得到吴西语。 但即便他们家有个常年卧病在床的莫瑾年,此时,听了吴西语的话,众人也都被误导了,都以为,莫家是富贵人家。 有了这样的引导, 吴家的女儿虽然长得好看,但是要配莫臣理,也确实差了一些门第。 不错,越是穷人家,越是讲究门第,不然怎么说穷讲究呢。 如此一来,众人也越发相信,莫臣理买吴西语回去,是真的将她当成奴婢的。 “我先前还看见吴家三丫头带着莫家一家子的衣服,去河边洗呢。” “我也看见三丫头背着一大堆的柴火往家走。” 本来,不过是些寻常事,农家的女儿,谁不是这样过的,但是有了吴西语先前的引导,众人便自以为找到了些蛛丝马迹。 纷纷说吴西语在莫家做了不少活,这些活儿,在大户人家,确实是下人做的。 “娘,你将我卖给莫家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偷莫家的东西呢?”吴西语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看着秦氏。 她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以她的名义,是不可能将那些东西要回来的,必须以莫臣理的名义才行,但莫臣理若是自己的夫婿,自然也没有从丈母娘的手里扣东西的道理,即便那东西,本来就是他的。 所以,必须让莫臣理同秦氏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才能让秦氏痛痛快快的将东西给她拿出来 ! 如今这个身份就刚刚好,秦氏将她卖给莫家做奴婢,虽然自降了身份,但是现在莫瑾年还在回春堂里躺着,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同秦氏纠缠,以后也不愿再同秦氏产生什么纠葛,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娘,您快点将东西拿出来,不然大爷要报官了。”吴西语哭得梨花带雨,好像是担心秦氏一般。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且这种偏远村子的人,听见官府都要颤上一颤。 秦氏尽管害怕得要死,却还是忍不住对那些猪肉骨头的欲念,“东西已经吃完了。” “那香皂呢?”吴西语焦急的问,大骨头吃完了,她还能勉强相信,但是大米呢,半缸的大米,她还能两日就吃完了,香皂她总不能也吃了。 “扔了!”说白了,秦氏就是不想将东西还给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站在一边扳着一张脸的莫臣理收到吴西语的眼神暗示,终于开口说话,“那就报官吧,让官府来调查,该打板子就打板子,该关大狱就关大狱。” 秦氏有些慌了,不敢看莫臣理,只敢拍打着吴西语,连连道她是个赔钱货,惹祸精,只知道给家里惹祸。 第53章 母慈女孝 “秦氏!”莫臣理看着秦氏接连几月半巴掌都拍打在吴西语的身上,吴西语不自觉的发出“诶呦”的痛呼声,便有些无法忍耐了。 收到吴西语警告的眼神,他还是记得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的,“这丫头,你既然卖给我了,现在打她的每一巴掌,我都能向你索要赔偿,你若是杀了她,我就要你偿命。” 听了这话,秦氏哪里还敢继续打骂吴西语,只是看着吴西语的眼神还是不善。 “母亲,你快点将东西还给大爷吧。”吴西语苦苦哀求,做足了两面为难的小可怜。 街坊邻居的议论声越发的不堪入耳,将秦氏说成不要脸的贱人,直白的说她是个贼,说她生了个女儿竟然不爱护,说她不配为人母,也不配为人。 议论声越来越激烈,舆论还是一边倒的向着吴西语。 秦氏哪里能容许众人这么说,又不愿将东西还给莫臣理,只能胡搅蛮缠的转移话题,“我三丫头不卖给你了!” “嗯?”莫臣理一副不愿同她说话的模样,只淡淡的抬了下眼皮。 “我本以为三丫头卖给你是做媳妇儿的,谁知道,你竟然是买了做奴仆的,我不会让我的三 丫头做奴仆,我家三丫头不卖给你了!” 村民们看着她忽然有了良知,看着她的神色也缓和了些许。 “好。”莫臣理好像完全不在意一般,悠悠道来:“我当初买她,用了三只野鸡,后来给她治病,花了二十六两银子,你将这些还给我,我就将她的卖身契还给你,还她自由。” 眼看着秦氏不满想要叫嚣,莫臣理又说,“至于她最近这段时间在我家里的吃穿用度,看在她也为我家做了不少活计的份上,就不计较了。”这一副大方的模样,让人不好意思继续纠缠。 若是真心想要将女儿买回来,秦氏只需要答应下来,将银钱还给莫臣理就行了。 可秦氏并不想将吴西语买回来。 她已经跟人打听过了,她从莫家拿回来的那香皂,一块就值十几个钱,那有一百多块,就是一贯钱还多呢,三只野鸡才值多少钱,最多不过二百个钱,这样算下来,把吴西语买回来,也是划算的。 而且,吴西语既然在莫家,有做香皂的技术,她应该也学到手了,日后,就是个生钱的机器了。 却不想,买回吴西语,竟然要付这么多钱,别说她根本没有这 么多钱,就算是有,也绝对不会用来买吴西语! “哦,对了,你从我家里偷走的东西,也要一并还回来。”莫臣理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前些日子,这丫头没有照顾好我弟弟,人现在还在医馆里躺着,这个责任,都要你们付。” 莫臣理担心之前那些筹码不足以让秦氏屈服,便又多加了一些条件。 其实,莫臣理还是高看了秦氏。 就算没有这些条件,秦氏也绝对不可能花那么多银子买吴西语。 秦氏也是演戏的好手,一听莫臣理的话,就知道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将吴西语买回来了,当即便跪倒在地,趴在吴西语的身上,“三丫头,娘对不起你啊!” “是娘没用,让你受苦了。” 吴西语早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不然她也不会布置这样一场戏,可真要接受这样的结果时,她的心里又有些莫名的悲凉,大概是为了已经死掉的原主而凄凉吧。 尽管心里不大舒服,但该演的戏,吴西语还是一丝没落,流着泪说:“我不怪娘,是我自己命不好。” 吴西语忍着恶心,配合秦氏演了一出母慈女孝,却因为命运的嘲弄不得不分离 的悲情戏,同秦氏抱头痛哭了好一阵。 莫臣理则是周扒皮的扮相,一脸不耐的看着“情真意切”的母女两个,“有完没完?” 吴西语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身体猛地颤了一下,看向莫臣理的眼神中充满了忌惮,还有些恐惧,她趴在秦氏的怀里,“娘,你快点将从莫家拿回来的东西还回去吧。”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莫臣理一脸凶狠的看着她,秦氏哪里还敢继续藏着那些东西,她可不敢进官府衙门。 又是朝着吴西语哭了两嗓子,“娘以为,是将你嫁给人家做媳妇儿的,那些东西啊,娘都没动,想着换成银子,帮你存着傍身用,却不想……”说着,又是一痛哭。 最后,还是在吴西语的催促之下,秦氏才回了院子,将那些东西拿出来。 吴凤在身后喊了秦氏好几声,都没能阻拦住秦氏的动作。 吴西语从秦氏的手里接过篮子,才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挪到莫臣理的身边,谨小慎微的看着莫臣理,“大爷?” “走吧。”说完,莫臣理迈着大步,走在前面。 吴西语拎着两个大篮子跟在后面,腰身都被压弯了,也不见莫臣理停下来等 等他。 却在走到院门口的时候,莫臣理顿住身子,“以后,不要出现在我面前!”说完,才脚步不停的走了。 吴西语拎着篮子,跟在后面,篮子极重,她个头又小,哪里跟得上莫臣理。 后来还是村子里的大娘看她实在可怜,才帮忙将东西给她拎过去送到莫家的。 跟过去的人,看着停在门口的牛车,不由得有些好奇,“丫头,这是做什么?” 吴西语勉强扬起笑脸:“二爷生了病,还在医馆里躺着,大爷在镇上租了院子,方便给二爷看病。” 在镇子里租了房子? “那要不少钱吧?”看来这莫家是真的有钱啊,不然怎么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租了一个院子。 “那我就不清楚了,好像要十几两银子。”吴西语装作一知半解的模样说了一句,同帮忙的婶子道谢之后,接过篮子,忙不迭的进了院子。 那跟过来的村民也没直接走,就站在门口看着吴西语里里外外的收拾东西,倒是莫臣理,好像大爷一般,一次都没出来过。 这也让众人更加确信,吴西语真是被买回来做奴婢的,看向吴西语忙碌的身影时,众人不由得有些怜悯。 第54章 回家 碍于吴西语的心情,村里也是等莫臣理驾着马车,将吴西语带走之后,才开始大肆议论此事的。 往常最是喜欢和村里妇人在柳树下嗑毛嗑的秦氏,今个儿都窝在家里不肯出门让人看自己的笑话。 吴西语坐在牛车上,手上摸着身边打包好的被褥,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村子,终于开怀的笑出声。 这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吴西语觉得最为畅快的一天了。 赶车的莫臣理听她欢快的哼着小曲儿,忽然有点后悔,应该早些搬出来的。 “你很高兴?”莫臣理似是随口一问。 “当然高兴!”吴西语的声音里都透着轻快,“你没看到吗?秦氏将东西拿给咱们的时候,脸都绿了。” 莫臣理听出她的愉悦,只是,她说秦氏? “你,和你娘的关系,一直这么差吗?”莫臣理疑惑的问,差到,连一声娘都不愿意叫? “你看不出来吗?我们之间没有丝毫感情可言。”吴西语这话,说的可不仅是她,还有前身,那个被秦氏和吴凤亲手打死的可怜女子。 莫臣理不知所谓的点了点头,或许是他想多了吧。 牛车停在合安街,吴西语租的院子门 口,莫臣理将东西搬到院子里,便去还牛车了。 吴西语在院子里整理东西,分门别类的收拾好。 莫臣理还了牛车之后并没有回来,而是直接去了回春堂。 莫瑾年依旧昏睡着,身边只有莫成鹿照顾,吴西语也不放心,索性她那里也只是收拾东西,也没什么力气活儿,她就让莫臣理去照看两个小的了。 临近傍晚,莫臣理带着莫成鹿回来的时候,锅里已经煮了饭,吴西语正在厨房里洗刷碗筷,中间她还到杂货铺买了一个食盒,准备晚饭的时候,莫臣理若是还没回来,她就去给他们送些吃食过去。 莫成鹿看见这个院子,很是惊喜,蹦跳着甩开莫臣理的手朝着吴西语走过来,“大嫂,大嫂,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了吗?” 吴西语手上还湿着,忙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接住蹦过来的莫成鹿,“是啊,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小鹿儿高兴吗?” “嗯嗯!”莫成鹿用力点了两下头,端是一副可爱模样。 吴西语抱着莫成鹿走到水盆跟前儿,又招呼莫臣理,“快点洗手,要吃饭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抱着莫成鹿,柔声同他讲话的 模样,忽然有点莫名的期待。 期待着吴西语怀里的,是他们的孩子。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吴西语拿了香皂,仔仔细细的将莫成鹿的小手清洗了一边,“天冷,擦干了再走。”拉住要跑的莫成鹿,用帕子将他的手擦干,才将他放开。 直到吴西语又催促了一遍,莫臣理才反应过来,自己也要洗手,耸了耸肩,莫名觉得轻松又恣意,原来,家是这种感觉。 饭菜简单,但一家三口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感觉,让莫臣理身上的压力,都消散了不少。 三人吃了饭,莫成鹿自觉捡桌子洗碗,吴西语不想将孩子养成四体不勤的废物,炉灶上也烧了热水,就让他去做了。 锅里的汤也差不多了,吴西语也撂下同莫臣理聊聊的想法,起身去盛汤。 大骨头熬出来的汤,泛着奶白色,里面加了一小段人参须子,是专门给莫瑾年炖的汤。 她盛出来,装在小木桶里,盖上盖子,又盛了一小桶熬得浓稠的肉糜粥,将两个小木桶放进今天才买回来的食盒里,递给莫臣理,“你去吧,我陪小鹿儿收拾一下房间。” 虽然房间本也不脏,但是东西两间 厢房毕竟没人住过,落了不少灰尘,也是该打扫一下。 莫臣理接过食盒,交代吴西语不要太累,弄不完就等他回来再收拾。 莫成鹿选了西边的厢房,吴西语便先收拾西边那间厢房,先用扫帚清扫一遍,又端着水盆,拿了抹布里里外外擦了一遍,这才铺上家里带过来的被褥。 收拾完,天色也已经不早了,吴西语看着莫成鹿睡了,才锁上大门往回春堂去了。 “你怎么来了?”莫臣理看见她,随口问了一句。 “我不放心,过来看看。”吴西语看着仍然没有清醒过来的莫瑾年,眼神中带着忧思。 正巧张大夫坐在大堂里给最后一个病人开完了方子,吴西语瞧着不忙了,才好过去叨扰,“大夫,我这弟弟怎么样了?” “再看看吧,现在他的身体状况也已经稳定了,你们若是想将人接回去,明天就可以,只不要再磕着碰着,好生养着就是。”他也知道这两日莫臣理和吴西语在忙活搬家的事情。 人既然搬到镇子上了,日后再看诊,也方便。 镇上医馆里的大夫,不会轻易到村子里去看诊,但若是镇上有人家里出了病人,派人来 请,多是会跟着走一趟的。 “看小公子的情况,醒过来的几率还是很大的。”因着吴西语是回春堂的合作伙伴,她拿过来的叫面膜的东西,有多受追捧,张大夫是看在眼里的,因此,莫瑾年的状况,他也就多说了两句,算是卖给吴西语一个好。 听了张大夫的话,吴西语的心也略有安定。 两人在回春堂守了莫瑾年一晚,次日一早,同回春堂的掌柜和张大夫道别,拿了几服药,便带着莫瑾年回家了。 因莫瑾年的状况并不能颠簸,吴西语本想让莫臣理去雇一辆车过来,但回春堂的赵掌柜直接让医馆的马车将几人送到家,美其名曰是认认门,日后有事相寻也方便不少。 人生在世,要想走得顺,大大小小的人情,该往来就不能推拒。 吴西语深知这个到底,故此,在看出莫臣理有拒绝的意图之前,先开口答应下来。 莫臣理也不好再拒绝,只能同掌柜道谢,应承了不大的人情。 马车到家门口停下,莫臣理稳稳当当的将莫瑾年连人带被子从马车上抱下来。 吴西语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钱塞进赶马车的小伙计手里,道了谢才放人离开。 第55章 不难受吗 莫臣理将莫瑾年放进东厢房,那房间,昨天吴西语就已经收拾妥当了,还买了清淡的香,熏了熏,此时房间里是淡淡的竹叶香。 莫瑾年给吴西语的感觉,就是一个清浅的小公子,在家中行二。 若是生在富贵人家,定然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儿,可惜生在了贫苦百姓家,这样的性子,只怕要吃些苦头啊。 不过,吴西语自然不会因为这个而对莫瑾年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她既然来到这里,又到了莫家,莫臣理对她也好,家里虽然没有大钱,但吃穿上也从来没有亏待她,两个弟弟乖巧懂事,对她也算尊敬,这就足以让她将这三兄弟当成一家人了。 到此,一家人算是安顿下来了,莫臣理和吴西语住在主屋,莫臣理住在西边的屋子,吴西语住在东边的屋子,两个屋子中间有一个堂屋隔着,平素有客人,便是在堂屋招待。 莫瑾年住在东厢房,莫成鹿住在西厢房。 对于这个安排,莫臣理多少有些不满意。 他跟着吴西语身后,走到东边的屋子,结果在房间里没有看到自己的任何东西,问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东西被她放在西边的屋子里了。 “你不想和我 一起住?”莫臣理心头,本来已经压下去的恐慌,又一次升腾起来。 许是莫臣理的眼神带了些暴虐的气息,仿佛她是山间逃窜的猎物一般,看着莫臣理的眼神也有些胆怯,“我,你,你答应过我,给我一年时间的。”说到后面,已经没有了声音。 莫臣理一怔,才想起来,他确实是说过这种话。 但是他当时的意思,是一年不碰她,却没说两个人要分开睡。 莫臣理的愕然,吴西语看在眼里,说话也有些胆战心惊,“你,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我想和你睡一间屋子。”莫臣理也不说别的,他确实不打算反悔,她现在确实还小,小小的一只,让他不忍心磋磨,但他想和吴西语睡在一起。 只有抱着吴西语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这个女人是他的人,不会走。 可看吴西语的模样,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她甚至还能问出“你和我一起睡,不难受吗”这种话。 难受!怎么不难受! 温香软玉抱在怀,却要强装柳下惠,他如何能不难受。 但答应了她的事情,莫臣理不会反悔。 “我愿意!”莫臣理的态度有些强横。 “我不愿意!”吴西语的声音虽然不大 ,但坚持着自己的态度。 她本来是想说,自己不愿意日日被一个男人抱着睡,从前家里条件不好,迫不得已也就算了,如今家里有分开睡的条件了,她又怎么可能会委屈自己呢? 但是看着莫臣理甩过来的冷冷的眼神,吴西语到嘴边的话,就转了风向,“我听说,男人总憋着,会影响,额,身体健康的。” 吴西语说话的时候,怯怯的,连头都不敢抬。 但莫臣理还是看见她的脸红了一小片,如同含羞的桃花一般,煞是好看。 “你是怕我,不行?”莫臣理挑眉问道。 吴西语:“……” 我呸!老娘有一个字是这个意思吗? “我,我也是,为你好。” 莫臣理觉得,自己应该让这小丫头见识见识,免得她暗戳戳的觉得自己不行。 他猛地上前一步,将吴西语困在自己的手臂中间,“你,是不是想试试?” 啊?试什么? 吴西语一脸不解的看向莫臣理,她的目光柔和,像是有一汪池水,令莫臣理一瞬间看痴了。 被人如此凝视,吴西语瞬间羞红了脸,躲避在莫臣理的怀里。 莫臣理嘴角微扬,手自然而然的放在吴西语的肩膀上。 男人宽厚的大手让 吴西语别扭的动了一下,就感觉到莫臣理抓着她的手,准备…… “啊!”吴西语受到惊吓一般,猛地将手抽回来,下意识看向那个方向,继而又瞬间将目光回转。 “作为我答应你,一年不碰你的条件,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之中,带着戏谑。 吴西语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看着莫臣理的眸子相当无辜。 所以,她应该有什么表示? “帮我!”莫臣理重新抓着她的手,刚准备有多动作,哪知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他想要什么,心头一阵卧槽。 “你你你你……”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到是让莫臣理握着她的手看了一会儿。 青葱白嫩,像是上好的白玉瓷器。 再次等吴西语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辗转到了床边,莫臣理一伸手,就将她按倒在床上,随后自己俯身贴上去,中间整个过程,吴西语的手都没能逃脱掉。 约么过了一刻钟,吴西语将脸侧过去,她抬起头正对上莫臣理好整以暇的享受。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男人果真是铁打的! 又过了半个时辰,吴西语中间已经都快要小睡了一会儿,看着莫臣理的 眼神也从挑衅变成了可怜巴巴的乞求。 “说句好听的。”莫臣理也不忍心累着她。 吴西语嘴唇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 “大点声,听不清。”莫臣理到是不急,他有的是时间同吴西语玩,总归今日也没有旁的事情。 可吴西语不一样啊,她累得手都抬不起来了,心里直犯嘀咕。 她从前虽然是个母胎单身的万年单身狗,可对于很多事情……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多少也是有些了解的,毕竟当年她是画图出身的,多少让人柠檬的图都是出自她的手。 据说,不会有这么长的时间啊! 难道是因为,莫臣理常年练武,身体素质比一般人强得多? 是了,他日日打猎,碰上天气不好不能打猎的时候,也多会在院子里耍上两套拳脚,身上的功夫,一日都不曾荒废。 最后,还是吴西语在莫臣理的胁迫之下,叫了好几声“夫君,相公”之类的,才在一个时辰之内结束了战斗。 莫臣理一脸的春风得意,“还怀疑吗?” 吴西语的手累得都抬不起来了,哪里还敢说出怀疑的话来。 她甚至觉得,她若是敢说出“怀疑”这两个字来,莫臣理就能拉着她再来一次。 第56章 莫瑾年清醒 “吴丫头,又来卖香皂啦。”街上卖鸡蛋的大娘看见吴西语,乐呵的打了声招呼。 “是啊,一家子等着吃饭呢。”吴西语也笑着应了一声,她做生意,自然要同周边的百姓打好交道。 那大娘也从吴西语的手上买了一块香皂,这会儿见到她,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来我这边上吧。”她将自己的东西往边上挪了挪,给吴西语倒出个位置来。 “谢谢大娘。”吴西语道了声谢,将篮子放在地上,拿出一张防水布,又将香皂拿出来摆着,这才在小板凳上坐下,看着来往的人群吆喝了两声。 “今个儿,你男人怎么没来?”卖鸡蛋的大娘也是个乐意说话的人。 索性现在没人上门来买香皂,她也就同大娘说了两句,“他呀,去打猎了。” 大娘一脸惊奇,“这打猎可危险了吧?”转念一想,“不过,来钱也快吧。” “是啊,他也总受伤。”吴西语深知,要想同人交朋友,首先两个人要处在同一个水平,甚至要比对方,还要落魄一点,才能更容易让对方接纳她,因此,她皱了眉头沉了脸,“不过也是没办法。” “怎么?”那大娘 一听这其中还有些隐情,自然就上心了。 小地方的妇人,最喜欢谈论的就是东家长李家短,吴西语既然说到这里了,也就没打算隐瞒。 “他没有父母,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大一点的今年十二岁,身体不太好,常年躺在床上,之前又出了些意外,昏迷了好些日子,到现在还没醒过来呢,这一日的药费,就要差不多一两银子。” 吴西语说着,脸上也自然而然的挂了些许忧伤,“小的那个,今年才五岁,到是听话懂事,可就是太懂事儿了,让人忍不住心疼。” 大娘听吴西语这么说,也有些心疼了,但到底是别人家的事情,她也不能掺和太多,只感慨一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吴西语也只能笑笑,将这个话题越过去。 但大娘却更好奇了,“按说,这样的家庭,是娶不上媳妇儿的呀,怎么……” 她话没说我玩,但吴西语也能明白她心里好奇什么。 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而且,她今日说出来,若是日后有麻烦,或许还能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帮助。 “我娘啊,不太喜欢我和二姐。”吴西语脸上还挂着笑,只是怎么看都苦涩 。 重男轻女这种事情,在这种地方,见到的比听到的都多,大娘也不意外,听见吴西语这么说,就已经想通了。 “那时候,我被打的半死,娘不愿意给我请大夫,又不想我死在家里,就将我卖掉了。”吴西语说的轻松,但听见这话的人,却做不出轻松的模样。 “恰好当时我男人打猎,猎到三只野鸡,就将我换回去了。” “嘶……”听到这话的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地方就算是重男轻女,却也没有将女儿卖三只野鸡的价钱。 相反,越是重男轻女的家庭,就越是想要将女儿卖一个高价,也好给家中的男娃娶媳妇儿。 能将女儿卖三只野鸡,只怕当时,这丫头已经危在旦夕了吧。 吴西语说,她娘不愿意她死在家里这话,大家伙儿可是都听见了。 “你娘她……”大娘大概也是看出吴西语神色之间还有些难过,便想着劝慰两句,但是被生身母亲这般对待,任是谁,也没有办法释然吧。 “无妨。”到是吴西语自己好像看开了一般,“我娘当时将我卖给莫家,是签了卖身契的,日后我同她们也没有那么些关系了。” 卖身契! 这会儿不只是卖鸡蛋的大娘惊诧了,边上那些小商贩们,听到这话,都是一惊。 这签了卖身契之后,女儿可就同那个家庭没有关系了,是生是死,都由捏着她卖身契的人决定。 说白了,这卖身契若是到官府记录了,那吴西语以后可就是奴籍了。 “干什么呀这是?活不起了还是怎的,竟然将女儿卖身为奴!” “这世上,竟当真有这么狠心的爹娘?” “偏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简直不配为人母!” 听着他们这么议论,吴西语也就放心了,日后那一家子若是还想败坏她的名声,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正巧这个时候,有人来看香皂,也是一群人帮着说好话,没过多长时间,就卖了个七七八八。 还剩下十七八块摆在地上,已经卖掉将近一百块儿了,算下来,已经有将近一两银子入账了。 大家伙儿也不是不眼热,但眼看着众人神色开始有异常的时候,吴西语却忧心忡忡的看着篮子里的铜板,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众人听了这话,才想起来,她家里还有一个病人呢,一日的药钱 ,今日赚的这些,都不够。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也就恢复正常了。 是个可怜人啊! 远远的,一个小娃娃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朝着吴西语喊:“大嫂!大嫂!”可不正是莫成鹿嘛 吴西语见他跑的着急,担心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忙站起身往他那边跑。 “怎么了?”她蹲下身子,这几日虽然已经转暖了,但是天还是冷的,莫成鹿却跑出了满头的汗,吴西语正扯着衣袖给他擦汗。 “大嫂,二哥醒了!”莫成鹿还喘着粗气,却将事情说清楚了。 “瑾年醒了!”吴西语一脸惊喜,“你等大嫂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家!”说完,吴西语放开莫成鹿,跑回自己的摊位去。 众人也都听见莫成鹿的话,见吴西语高兴,也都跟着高兴呢。 吴西语只将篮子和小板凳收起来,将剩下的香皂留给了卖鸡蛋的大娘,“今日多亏了各位,剩下这些,大娘帮我给大家分了吧。” 说完,匆匆和大家伙儿告别,就带着莫成鹿回家了。 到家的时候,莫瑾年还在床上躺着,有些日子没有动过,再加上之前又受了那样的伤,身体还很虚弱无力。 第57章 拉车的牛 莫臣理黄昏时候才回来,家里已经飘了饭菜香出来,院子里还能听见吴西语同莫臣理说话,两人聊得兴高采烈的。 家里这几日虽然温馨,但大家都不敢放松,到是有些日子没有像今天这么热闹过了。 莫臣理推开门,吴西语听见动静,抬头看他,还朝着他笑了一下,“瑾年醒了。” 莫臣理一愣,随后是狂喜,却还压抑着自己,只唇角上扬,眼睛亮了一下。 他放下手中的猎物,是一只狍子,又冲洗了身上的血腥味,这才进了东厢房去看莫瑾年。 莫瑾年正靠着枕头在床上坐着,手上摆弄的,正是吴西语先前给他买的九连环。 吴西语也跟着进来,看见他这样,便叮嘱了一句,“你才刚醒,别太累了。” 莫瑾年点头,将九连环放下,才看向莫臣理,“让大哥担心了。” 就这一句话,让莫臣理这个汉子差点红了眼眶。 天知道,莫瑾年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有多害怕。 父母都不在了,只留下他们兄弟三个相依为命,瑾年的身体一直不好,他就拼了命的打猎,给瑾年治病。 那日,得知瑾年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时候,他 只觉得自己头顶上的一片天都要崩塌了。 谁又能知道,看似是莫臣理在照顾着两个弟弟,但实际上,这两个弟弟,才是莫臣理的支撑,是他们的存在,让莫臣理能够在那样艰苦的日子里支撑下来。 今日莫瑾年才刚醒过来,自然不能下床吃饭,但是莫成鹿不想让他二哥自己一个人吃饭,莫臣理也顺着他,就将饭菜摆在了莫瑾年的房间里,一家子时隔多日,终于能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不只是莫臣理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激动,就连吴西语这个本应该是个外人的人,都满心的感怀。 莫成鹿一顿饭的功夫,都在同莫瑾年说话,往常家里吃饭的时候是有食不言的规矩的,但今日,莫臣理难得没有规束他,莫瑾年也时不时的同他说两句,到是更像个家的感觉了。 也是自今日起,家里再没有了食不言的规矩。 吴西语刻意给莫瑾年炖了汤,虽然未必能真的有多补,但是大家都觉得有用,权当是个心理安慰吧。 外面的炉子上还热着药,等吃过饭,药也差不多就能吃了。 莫瑾年吃过药之后,就又睡下了,毕竟才刚醒,身体还没大好,吴 西语将莫成鹿带在身边,但被莫臣理赶回去睡觉了。 吴西语:“……” 算了,这里的人们睡的都早,天刚黑就睡了,省下灯有钱。 但莫臣理竟然跟着吴西语进了她的房间,吴西语就没有那么开心了。 这男人的折腾劲儿,她早就已经见识到了。 但今日,莫臣理忧心忡忡,好像有心事一般,吴西语就让他进来了。 “怎么了?”吴西语到了两杯热水,递给莫臣理一杯,抱在手心暖着。 “我今日去打猎,这镇子附近的山上,猎物不多。”莫臣理抱着水杯,还有些担忧。 吴西语一愣,才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我本也不打算让你继续打猎了。” “嗯?”莫臣理不解,不打猎,他们吃什么?单靠吴西语卖香皂的钱,只怕都不够瑾年的药钱。 “我打算做生意,卖些吃食。”吴西语说。 莫臣理却有些不大认同,这年头,做生意并不容易啊。 先不说官府那边会不会有人给他们使绊子,就说街上的那些收保护费的混混们,就不是好应付的。 “我是觉得,打猎太危险了,瑾年还病着,小鹿儿又那么小,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情, 让我怎么办呐!”吴西语是真的在担心这个,他身上那么多伤疤,吴西语也都看过了,虽然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可只看伤疤也能想到当时有多凶险了。 莫臣理本不愿陪着吴西语做生意,毕竟,做生意哪里有打猎来钱快? 但吴西语略带忧心的说,他若是除了什么事情,她该怎么办的时候,莫臣理忽然就心软了。 “你打算卖什么?”现在外面卖吃食的生意,其实并不好做,若不是特别吸引人的,买的人不会太多。 吴西语一见他这么说,就知道自己算是说服他了,“我有很多想法的,咱们可以一个一个的尝试,这个不行,就做旁的,总有能让大家刮目相看的吃食。”吴西语一脸认真。 莫臣理看着她认真的如同会发光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将她本就颠簸了一日,有点凌乱的发髻揉的更乱了,有几缕头发散落下来,搭在脸上,大概是碍了莫臣理的眼,他还伸手将那几缕头发给别到耳后去了。 这一系列的动作,他做的行云流水,但吴西语俏脸羞红。从她记事开始,前世今生两辈子了,都没有一个男人对她做过这 样的事情。 莫臣理看见吴西语羞红的脸,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他将手收回去,放在桌下,搭在自己的腿上,只是手指之间,相互摩挲了一会儿,仿佛手上还沾染着她脸颊柔月半软的触感。 “我需要一些工具,”说着,吴西语就已经找了纸笔,在纸上涂涂画画了好一会儿,“明天请人打出来,咱们先试试这个。” 莫臣理看着稀奇,却又不懂那是个什么东西,吴西语先画了一张类似柜子的东西,但又有点像是一个房子,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等吴西语画完之后,开口问道,“这有点像个房子。” “这是篷车,”吴西语指着图纸,“这里有两个轮子,可以拉着走的。” 莫臣理看过去,果然前面又拴牛的位置。 紧接着,吴西语似是不好意思一般,“只是,打完了这些,我们应该也没有多余的钱买牛了。” 莫臣理本来还以为她要说什么事情呢,听了之后,不由得拍了拍胸脯,“你男人这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吴西语本来也是想让他受累几日,“等咱们存一点钱,就买个牛过来拉车。”总不能一直让莫臣理做拉车的牛吧。 第58章 定制工具 吴西语先去了铁匠铺打她需要的锅,之后才去了邓易安的木匠店。 吴西语到那的时候,邓易安正在组装柜子。 正是吴西语当日画给邓易安的图纸,看到邓易安正在忙活,吴西语就在边上等了一阵。 邓易安一阵忙活,吴西语都忍不住赞叹了,这人不愧是自幼做这个的,就算是现代人,也有不少装不明白这个柜子的,没成想,竟然被邓易安这个古人给研究出来了。 吴西语这次,是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了。 邓擦了易安的柜子装到一半,拿过一边的绢布把汗,又就着葫芦瓢喝了口水,抬头的功夫,才看见吴西语正在院子边上坐着,看着他的时候,还有点赞叹的感觉。 “吴夫人怎么来了?”邓易安过来问道。 “想请你帮我大一点东西。”吴西语从袖中摸出图纸,递给邓易安。 邓易安看了图纸,“姑娘这是要造一个房子?”看着也不像吗,这有一点小啊,怎么看都没办法住人啊。 “不是房子,是篷车。”吴西语将图纸上大部分的东西指给邓易安听。 “吴夫人是要做吃食?”邓易安从吴西语的话语里,已经猜了个大概 了。 吴西语也不反对,她确实是要做吃食的。 “可用开火?”邓易安问道。 吴西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若是开火的话,木质会不会一点就着了? 别到时候她的吃食还没等卖呢,就被自己一把火烧没了,得不偿失。 看见吴西语的反应,邓易安也猜到了,这是要开火的,他沉吟片刻之后才说道:“既然是要开火,就要用防火的涂层了。”他像是在构思一般的自言自语。 “诶!”吴西语面露惊喜,“有防火的涂层?” 邓易安摇摇头,“只是在一定程度上能防火,不至于在开火的时候被点着了,但若是扔进火堆里,那就没救了。” 吴西语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只要能在一定程度上防火就行了,她也只是烧一点炭火,怎么可能会将所有东西都扔进火堆里。 谈妥了之后,她将图纸留下,又交了定金,才拿了票据回去。 因着吴西语同邓易安也勉强算是老相识了,故此,这个篷车,邓易安也没有收吴西语太多银子,只收了二十四两银子。 这其中,若是不用防火涂层,价格还能降一半左右。 吴西语听了这样的说法,也 知道防火涂层这东西,才是最为珍贵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用的。 晃晃悠悠回到家,莫成鹿扶着莫瑾年在院子里转悠。 这也是吴西语早前吩咐的,大病初愈的人,稍微活动下身子还是有好处的,尤其是莫瑾年这种在病床上躺了那么久的人,更是应该稍微多做一点锻炼。 莫臣理正在院子里片竹条,这也是吴西语一早交代的,莫臣理虽然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但是她吩咐的事情,还是做得很好。 吴西语回来之后,就坐在莫臣理身边,拿起莫臣理已经片好的竹条编了一个十公分长,四公分宽,四公分高的小盒子。 没有很好看,但也算是精巧。 莫瑾年和莫成鹿觉得稀奇,就搬了凳子坐在吴西语边上,跟着吴西语的方法,一步一步的跟着学。 没过多长时间,两个小的就学会了,编出来的,虽然不敌吴西语做出来的好看,但也能看得过眼。 “大嫂做这个,是做什么的?”莫成鹿一边编小盒子,一边好奇的问道。 “做出来的吃食,要用一些东西装起来。”吴西语说。 莫臣理就有点好奇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吃食?”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有什么吃食,是这样的大小。 “明天你就知道了。”吴西语说。 铁匠说,她要打造的锅,明天就能打出来,她过了午时去拿就行。 莫臣理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但是想着,索性明天就知道了,他也不着急了。 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编了一下午的小盒子,出了将近二百个盒子。 莫瑾年和莫成鹿显然特别开心,吴西语也不吝啬,几句话将莫成鹿夸得笑脸通红,到是莫瑾年,一直是浅浅淡淡的笑着。 晚饭是吴西语摊的鸡蛋饼,鸡蛋里加了面粉,入口绵软好吃,又禁饿。 莫瑾年吃了药,两兄弟又在莫瑾年的房间里玩了一会儿华容道,才各自去睡了。 吴西语到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毕竟明天就要开始自己在异世界真正的创业之路了,心中紧张又激动。 上辈子,她是个十足的宅女,连买菜都是靠跑腿儿,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要为了生计出门折腾。 若是那时候有人和她说日后她要过这样的生活,只怕她自己都不会相信,还会将那“造谣”的人臭骂一顿。 吴西语就 这样盯着房顶,心中百转千回,想自己,也想莫臣理,想现在,也想未来。 不知道躺了多久才睡着,反正次日,她是起晚了。 但是直到她起身出来打水洗脸的时候,家里都是静悄悄的,莫瑾年和莫成鹿说话的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吴西语心中很是感动,何德何能,能遇到这么好的家人。 莫臣理已经收拾好等着他了,今天两人要出门去街上采办些食材,还要去铁匠铺拿吴西语打的工具,时间其实有点急。 但是当吴西语问“怎么不早点叫我”的时候,莫臣理竟然说,反正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就让你多睡一会儿。 莫臣理说的轻松,但吴西语自己知道,今天有多少事情要做。 “你们吃饭了吗?”吴西语洗漱的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 “煮了粥在锅里,你去吃吧。”莫臣理说,这意思是,他们已经吃完了,就等着吴西语了。 吴西语飞快的吃了一碗粥填肚子,就同莫臣理一起出门了。 两人直奔菜场,挑挑拣拣之后,才将莫臣理身上背着的背篓装满,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又去了铁匠铺将打造的工具取回来,这才一同回家去了。 第59章 鱼小丸子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在摆弄的东西,不太能够理解这东西的用处。 之间吴西语面前摆着两个……说不清的东西。 铁铸的,看起来像是锅,但又不是寻常锅的模样,而是一个一个的小圆球。 “这是什么?”莫臣理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吴西语卖了个关子,“你先帮我把锅洗一下。” 莫臣理认命的去将锅洗了。 吴西语则是在厨房里摆弄起前两天买回来的食材。 她先去市场转了一圈,找到些常有的食材,才决定要做的东西,章鱼小丸子! 虽然这个时候的调料并不全,但因着这东西从来都没有人做过,吴西语就决定试试,卖个新鲜。 莫臣理洗好了锅就在边上看着,只见吴西语用鸡蛋加水和了面糊,加了些盐巴,将章鱼焯了一下就放在砧板上,“切碎,比指甲小一点就成,还有洋葱和小葱比章鱼小一点。” 莫臣理也跟着忙活起来。 吴西语已经将那坑坑洼洼的锅放在炭火上烧热,用小刷子刷了一层油,将先前调好的面糊倒进一个个圆坑里,在里面放了些章鱼碎、洋葱碎和小葱碎,又倒了些面糊将圆坑填满。 炭火烧得并不旺, 小火慢慢将圆坑中的半个丸子定型,她又用筷子慢慢转动丸子,在圆坑里添了些面糊,使丸子成型。 又用小火烘了一会儿,丸子表面微黄,她才停了火,装盘。 再起一锅,调了些调料水,加入淀粉烧稠,淋在丸子上。 “好了,尝尝吧。”吴西语将盘子端到桌子上,递给莫臣理一双筷子。 莫臣理还没开动,就见厨房门口探进来一个小脑袋,可不正是莫成鹿嘛,“大哥大嫂,你们吃什么呢,这么香?” “刚研究出来的吃食,小鹿儿要不要尝尝?”吴西语笑着问道,却已经给莫成鹿拿了一双筷子,又给自己拿了一双筷子。 莫成鹿夹了一个丸子,一口咬下小半个,才嚼了两下,一双眼睛就瞪得老大,闪闪发亮,“好吃!” 莫臣理到是没有莫成鹿表现的那么夸张,但也说了一句“不错”,能的莫臣理一句不错,吴西语就已经很满意了,毕竟这男人低调,又内敛。 吴西语自己夹了一个丸子,虽然味道不比后世,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不错了,毕竟好些调料都找不到。 “这里面还可以加一些蔬菜,反正还剩一些,我们做出来吧。”吴西 语将盘子推给莫成鹿,“拿去和二哥一起吃吧。” 莫成鹿端着盘子就要跑,被吴西语抓回来,“二哥的身体还没好全,不能吃太多。” “知道了。”莫成鹿应了一声,就往出跑。 其实吴西语也知道,莫瑾年的身体他自己有数,但还是忍不住叮嘱一声。 大概当娘的,都是这个心态吧。 咳咳!这不是长嫂如母嘛! 若说莫臣理本来还有些不愿陪着她在厨房里折腾,但吃过那章鱼小丸子之后,莫臣理也心甘情愿了。 他当年不曾落难之前,也有过君子远庖厨的思想,但是苦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就已经完全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人啊,能活着,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养活自己,就是最有出息的表现。 吴西语做出来的这什么章鱼小丸子,到是稀奇可爱,而且味道也不错,莫臣理觉得定然是能大卖的。 因此也就不再纠结于他出去打猎不方便一事了。 毕竟,只要能赚钱,能养活自己和家里人,打猎和做生意,也是没什么区别的。 只是,打猎卖命,做生意卖体力。 那日,吴西语在他怀里蹭了蹭,说不愿他出去冒险,其实莫臣理的心就 已经软乎乎的了。 这几年,少有人关心他的身体,家里的两个弟弟还要他关心,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强撑,毕竟打猎虽然危险,赚的钱却不少。 可吴西语那日窝在他怀里耍赖,摸着他胸前的伤口,哭唧唧的说不愿意他再冒险,说他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她和两个小的该怎么办的时候,莫臣理的心都颤了一下。 那时,他便想了,不能去打猎,就不去吧。 反正现在瑾年的身体也已经开始好转,家里用钱的地方,也没有那么多了,他出去随便找个卖力气的地方,也能保证一家温饱。 那时,吴西语说要做生意,卖吃食,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街上卖吃食的人可不少,但真正能赚来钱的人,却并不多。 吴西语初来乍到,就要同那些人抢生意,这事要做成,只怕还少不了麻烦。 不过,既然吴西语有这个手艺,其他的麻烦,他自然也要去应对,这小镇子上,只怕还没有什么人的身手能比得过他吧。 这么想着,切菜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吴西语偏头看了莫臣理一眼,大概也发现了他的不同,不过吴西语也只以为,莫臣理是因为方才吃了小丸子, 觉得好吃,才有了干劲儿,哪里知道莫臣理在心里说服了自己。 一锅出三十个,两锅出了六十个。 后面这锅里,多放了些蔬菜,吃起来,章鱼味道没有那么浓,到是多了一股蔬菜的清甜。 只可惜,现在这个季节,能买到的蔬菜有限,也只有农家自己种着屯下来的白菜,青菜之类的。 “若是夏天就好了,蔬菜种类多一点,也有更多选择。” 吴西语用之前莫成鹿和莫瑾年编出来的小盒子装着章鱼小丸子,一个小盒子能装下三个,除掉一家人吃掉的,还有十四盒。 “我们去街上看看。”吴西语将盒子摆进篮子里,递给莫臣理。 莫臣理挑了下眉头,顺手将篮子接过来,细看的话,还能看出他唇角轻微上扬的弧度。 他发现,吴西语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依赖他的,这绝对是个好兆头,莫臣理心中很是满意。 拎着篮子往外走,交代了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句,两人便去街上了。 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巾,香气喷涌而出,街上来往的人都忍不住吸了两口气,停在吴西语和莫臣理身前,“小姑娘,你这是什么东西啊?” “这个叫章鱼小丸子。” 第60章 吃了好多钱 吴西语在吴家的时候,营养不良,如今个头儿也不高,瘦瘦小小的,虽然这段时间伙食好了不少,但也更加操劳了,因此,她还真没有长胖,看上去,也就十一二岁的模样。 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脆生生的说着娇俏可爱的名字,路过的,不管是有钱的还是没钱的,都会过来瞧两眼。 “怎么卖呀?”有人问道。 莫臣理下意识看向吴西语,价钱这个问题,吴西语先前没说过。 “五文钱一个,十文钱的话,可以买三个,送这个小盒子。”吴西语指了一下装着章鱼小丸子的竹编小盒子,“如果买一个的话,就是用这个竹签子。”边上还摆着一堆竹签。 十文钱三个,价钱并不便宜,但也是大多数人都能吃得起的。 “给我三个。”最先问话的那人递给吴西语十个钱,接过那小盒子,又拿了一根竹签子,当场就扎了一个吃。 围观的人不少,但真正付了钱的,就只有这一个人。 毕竟,十文钱虽然不多,但也不少,若是好吃,也算值得,但若是不好吃,这是十个钱可就打水漂了。 故此,一群人盯着那个最先试吃的人。 那人大概也从来没有这 么受人瞩目过,扎着章鱼小丸子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像是在品其中的味道一般。 第二个,他吃的就快了不少,紧接着就吃了第三个,又从袖子里摸出十个钱,“小姑娘,再来三个。” 他这般模样,众人哪里还能不明白,这东西绝对是好吃的。 因此,马上就有人跟着买了三个又三个。 不过片刻功夫,十四盒章鱼小丸子就售空了。 吴西语看着眼前捧着钱的手,一脸为难的抬起头朝着那人笑了笑,这人就是第一个尝试的人,他已经吃了两盒了,“对不起啊,叔儿,卖……卖没了。” 她将篮子翻了个底朝天。 其实哪用这样,那人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得出来篮子里已经没有了。 人群中还有没买到的,也有意犹未尽的,纷纷看着吴西语,“丫头,明天还来吗?” “来!”吴西语脆生生的应道,“只要不出意外,就每天都来。” “过几天我还要租个铺子呢,到时候各位叔叔婶子哥哥姐姐都来赏脸哈。”吴西语笑着应和,“我还有不少别的吃食呢,到时候也给各位尝尝。” 众人同吴西语笑着说了会儿话,吴西语都一一应下,问及这 东西怎么做的,吴西语就绕了个弯子。 众人套不出话来,也就索然无味的让吴西语明日早点来。 “那是自然,”吴西语含笑应下,随后说道:“我家弟弟前些日子撞伤了脑袋,我还要回去照应,就不配各位说话了。” 众人一听这家里还有病人呢,也就不多同她说话了,让她赶紧回家照顾弟弟。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手上捧着一捧钱,将布巾盖在篮子底下,让莫臣理将铜钱放进去,拎着走,一边走一边说,“回去我缝一个布袋子。”总让他这么捧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今天大伙儿的注意力都放在章鱼小丸子的身上,到是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莫臣理的窘态,但往后可不一样了。 “好。”莫臣理依依不舍的看了一眼手上的铜钱,才哗啦啦的将铜板放进篮子里,顺手从吴西语的手上接过篮子,两人并肩回家去。 走到院子门口,就能听见莫瑾年在教莫成鹿认字,一个温润,一个纯真,吴西语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两人推了大门进去,莫瑾年和莫臣提听见声音,抬起头,正好看见他们从窗外经过。 “大哥大嫂,你们回来啦!”莫瑾年同两人 打了声招呼,有心想问问行情如何,但是看着大哥手里的篮子,好像沉甸甸的,又用布巾盖着,就觉得,可能效果并没有那么好,他便也没有问出口,生的吴西语觉得难堪。 到是莫成鹿,心思单纯,抱着吴西语的大腿,仰着头问道:“大嫂,你们那小丸子都卖出去了吗?” 吴西语笑着从莫臣理手中接过那个篮子,“小鹿儿自己看呢!”她将篮子放低,摆在莫成鹿的身前。 莫瑾年看吴西语的模样,就知道他可能是猜错了,应该是卖出去不少。 但等到莫成鹿掀开那布巾的时候,莫瑾年才是一惊。 那小半篮子,竟然都是铜板! “卖了,这么多?”莫成鹿一脸不敢置信,莫瑾年的神色内敛了许多,但眼神中也能看出他的惊讶来。 “是啊,以后我们会赚更多的钱,给小鹿儿买新衣服,新鞋子,还要让小鹿儿去私塾读书,开心吗?”吴西语蹲下身子,将篮子撂在地上,摸了摸莫成鹿的小脑袋。 莫成鹿本来是开心的,但转瞬叫笑容就将应在脸上。 “怎么了,怎么忽然不高兴了?”吴西语好奇的问道。 莫成鹿一副要哭了的模样,“大嫂 这个,卖多少钱?” “十文钱三个。”吴西语说,虽然她也说了五文钱一个的价钱,但是多花五文钱,就能多得一个丸子,这笔账,所有人都会算,自然不会有人只买一个。 听见吴西语报价之后,莫成鹿直接红了眼眶。 “怎么了?”吴西语有点不知所措。 就听见莫成鹿说了一句让她差点仰倒在地上的话,“呜呜,我,我刚,吃了,好多钱。”他的眼泪还倔强的在眼睛里转圈圈,莫成鹿也不肯让它掉下来。 吴西语“噗嗤”一声就笑出来,“小傻子啊!” 嗯?大嫂不仅不心疼钱,还说他是小傻子?要知道,他们方才可是吃了六盒,那就是六十文钱啊。 这许多年来,家里连一个钱都没有,给二哥买药的钱,偶尔还要同人借。如今好不容易弄了一个能卖钱且价值不菲的吃食,他竟然一时口腹之欲就吃了十几个。 吴西语将莫成鹿的头发彻底揉乱,惹得小娃娃伸手在脑袋上蹂月半躏了两下,“我们方才那个叫试吃,”她说,“若是不试吃,我们也不知道这东西好吃不好吃不是?” “况且,这东西就是我们自己做出来的,为什么不能吃?” 第61章 钱氏菜行 “瑾年今天感觉怎么样?”吴西语看着站在门口的莫瑾年,笑着问道。 “已经好多了,劳烦大嫂担心。”莫瑾年笑的如沐春风,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个少年缠连病榻数年之久,又在前几天遭受了一场生死大难。 “你这孩子,整日里这么客气。”也是因为莫瑾年的客气,吴西语才断定,莫臣理在没有落魄的时候,出身不会太低。 莫臣理这三兄弟,大概是三年前搬到村子里的,当时秦氏还带着吴凤去看热闹了呢,吴西语自然没有机会去看,她和二姐吴霞,被赶去山上割猪草,等她们回来的时候,莫家三兄弟已经安顿好了。 三年前,莫瑾年九岁,少年人的性子,却已经定型了,听说当时他们兄弟三个很是狼狈,莫臣理背着高热不退的莫瑾年,怀里还抱着尚且年幼的莫成鹿。 尽管过了三年的农户生活,也病了三年多的时间,可莫瑾年身上的气度,仍然让人觉得,他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是受过教育知礼有度的公子。 农户家里是养不出这样的少年的,哪怕家里有些余钱的农户,也会想尽办法让家里的孩子去读书 识字,但底蕴摆在这里,农户家的孩子,同那些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还是没办法比的。 莫瑾年,在吴西语的眼里,就是那些农户家的孩子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贵公子。 一朝落难,却也没有失了风度,少年人也有风骨。 留下莫成鹿在家里陪着莫瑾年,吴西语和莫臣理上街了。 之前买过的食材,今天也用的差不多了,需要补充一些,在等几日,他拖邓易安打造出来的篷车弄好之后,就可以开始在街上摆摊了,到时候需要的食材一定更多,她还要先和市场买菜的老板谈好才行。 菜场的生意并不太好,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打盹。 “钱老板!”吴西语进门同钱老板打了声招呼。 近几日的生意都不太好,所以,昨日刚来过的吴西语,钱老板还是有些印象的。 实在是因为,她买的东西有点稀奇,让人摸不到头脑。 “是你呀,小姑娘。”昨日吴西语是自己来的,钱老板也不知道她已经成婚了,且钱老板之前叫她小姑娘,她也没有反驳纠正。 大概是因为,在她的心里,她确实还是个小姑娘吧。 “是啊,老板。 ”吴西语笑呵呵的看着钱老板,“我来和您谈一笔生意,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 昨日,她就已经在附近的几家菜场里考量过了,钱氏菜行的菜品新鲜,价钱也合理,老板人也不错,憨厚老实有诚信,吴西语就选定了这家。 之所以没有昨天就谈妥,也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初步的测试能否成功,还是需要先行试验一番。 今天的试验很成功,她也可以放心同钱掌柜谈生意了。 将她需要的菜品列了单子,写了需要的数量,递给钱老板,“这些东西,钱老板给我一个最低价。” 钱老板看了之后,有些诧异,“小姑娘是准备开饭馆吗?”这纸张上列出来的食材可不少,“不过,若是开饭馆,这菜品的种类,也太少了,只怕留不住客人啊。” 吴西语一愣,想到这钱老板也是出于善意才会提醒她,便笑着说道:“不是开饭馆,是准备卖一些小吃。” “这样啊,”钱老板挠了挠脑袋,“到是我想差了。” 不过,卖小吃能赚多少钱?这上面的食材,要的可不少啊。 “最近这段时间,先要这些,之后可能会换一些东西。”吴西语 说,商品太单一,是留不住客人的,况且,她手上的花样,也不少,没必要藏私不是。 钱老板点头,“行,到时候你给我单子就成。 吴西语点头,钱老板这才将视线放在那纸张上,认真核对起来,“这些东西,也只有章鱼的价钱贵一点,其他的都好说。” 从一边的柜台上摸出算盘,敲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吴西语,“这些东西,我每日收你二百一十文钱,若是你每日都要,我还能给你免十个铜板收你二百个钱,如何?” 吴西语来此之前,就已经算过价钱了,钱老板给她的价钱,比她自己的预算还要少挺多,她自然就应下了,“不过有一个条件。” “你说。”虽然一日的二百文钱不是多大的数目,但是寻常人家买菜,也就三五个钱,十几个钱都算多了,他的店里也没有那些大户人家的生意,吴西语还是第一个能一次性在他的店里定二百文钱食材的人,他自然也颇为珍视。 “我要的菜,一定要新鲜的,章鱼要活的,咱们做生意,丑话说在前头,若是食材有问题,我可是会拒收的。”吴西语颇为郑重。 钱老板一 脸理当如此的模样,“这个你放心,有问题的菜,咱们也是不会卖的。”他举起右手做发誓状,满脸真诚让人不忍心怀疑。 吴西语想想,好像也没什么需要多说的,“那咱们签订一份契书吧。” 只要是真心做生意的,就不会觉得契书这东西不好。 钱老板本也有心想通吴西语签订一份契书,不然一个小丫头片子,空口白牙的每日让他准备二百文钱的食材,若是有一天忽然就不要了,这损失,岂不是让他一个人来承担了。 这会儿吴西语说签订契书,他自然乐不得的。 写契书的活自然就落到了莫臣理的身上。 知道这会儿,钱老板才注意到吴西语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男人的。 “不知这位是?”钱掌柜疑惑的问道。 “哦,我丈夫莫臣理。”吴西语到是坦诚。 钱掌柜闻言,到是忍不住多看了莫臣理两眼,又看了看吴西语,虽说农户人家的孩子成亲都早,但看着吴西语的模样应该只有十一二岁吧。 钱掌柜哪里知道,吴西语今年已经十四岁了,确实是村子里可以嫁人的年纪了,只是因为从前营养不良,才长得瘦瘦小小的。 第62章 正经事 写契书这个活,莫臣理也算熟悉,没过多长时间,就已经写好了,一式两份,方才他们谈论的内容,都清楚的写在其中,双方责任也很明确。 钱掌柜拿过契书,忍不住叹了一句,“莫公子这字写得好啊!” 听得钱掌柜的称赞,吴西语与有荣焉的“嘿嘿”了两声,仿佛人家是在夸她一般。 莫臣理到是没说话,他本不是一个善于同人打交道的人,这会儿有吴西语开口,他自然也不会多插嘴。 他自己心中有数,做生意这块儿,就算是十个她,也比不上一个吴西语,因此,自然不会多说。 吴西语和钱老板两人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吴西语先付了五两银子的定金,一两银子是一千文,可以付五日的钱,五两银子就是二十五日。 钱老板对这样大方好说话的客人自然是喜欢的,“成,那您留个地址,我让人将菜给您送到府上去。” 哪里有什么府上,他们的院子,还是租来的。 但是钱老板这么说,明显就是在抬高客人的身价。 吴西语心中有数,也没在这上面和他多费口舌,直接留了地址,她本还以为,每日都要大早上过来取呢, 这会儿既然钱老板说送货上门,她自然是乐得如此。 既能让莫臣理少操劳,又能节省时间,何乐而不为呢? 约定好每日卯时过半,将东西送到他们的住处,吴西语将签订好的契书塞进莫臣理的怀中,两人就直接出门了。 “走吧,买些吃食,回家了。”吴西语伸手极其自然的扯着莫臣理的衣袖。 莫臣理看了一眼吴西语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唇角忽然勾起。 想起她对钱老板说,他是她的丈夫,莫臣理的心头就一阵甜蜜。 “咱们买几个冰糖葫芦吧。”吴西语偏头看着莫臣理,“好不好嘛?” 这撒娇的味道,真是让人心中小鹿乱撞,莫臣理愣愣的从袖子里摸出几个钱来,让吴西语去买了四个糖葫芦。 一眼就看出来,这是给他也买了一个。 但是,他其实并不那么喜欢吃甜食,不过,看着吴西语笑嘻嘻的模样,他鬼使神差的就伸手,将冰糖葫芦接了过来。 酸酸甜甜的,好像也没有那么反感,有点……像她的味道。 “今年喜欢吃桂花糕,小鹿儿喜欢吃枣子糕。”吴西语一边指使着糕点铺里的伙计装糕点,嘴里一边念叨着。 莫 臣理只见她动作一顿,转过头来看着他,好半天都没说话。 “怎么了?”莫臣理愣愣的问。 吴西语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糕点呢。” 莫臣理这才明白,原来她是在纠结这个,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笑呵呵回应她,“我不大喜欢吃糕点。” 不喜欢?还会有人不喜欢吃好吃的吗? 不过想想,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莫臣理不喜欢吃糕点,好像也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了。 吴西语手上拎着糕点,莫臣理手上拎着在街上买的五花肉,十文钱一斤,买了二斤,用麻绳绑着,又买了些面粉,还有一篮子鸡蛋。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莫瑾年和莫成鹿小哥俩躺在一张床上睡着了。 天色也着实不早了,吴西语在厨房里蒸了米饭,做了红烧肉和香葱炒鸡蛋,又煮了一个野菜汤。 饭菜摆在桌上,吴西语喊莫臣理,叫两个小的起床吃饭。 一顿饭就这么过去,吴西语打水洗漱之后,就准备睡觉了,谁曾想,莫臣理竟然又不要脸的钻进她的房间,还理直气壮的躺在床上。 “ 你的房间在那边。”吴西语指着门口,示意他出去。 莫臣理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吴西语上床,“我有事情想与你说。” “那你就在这里说吧。”吴西语警惕的看着莫臣理,不肯上床去。 莫臣理耸了耸肩膀,“过来,是正经事。” 看他的神色不像是作假,吴西语也半信半疑的走过去。 结果她才刚走到床边,就被莫臣理一把拉住胳膊,扯到了自己的身上。 吴西语打横趴在床上,身下压着莫臣理的腰腹。 莫臣理脸带笑意的看着吴西语,伸手夹着她的咯吱窝,将人抱起来放在床的里边。 “你做什么?”吴西语不满的看着莫臣理,这人分明是在算计自己!还说什么正经事! 亏得她还相信了,怎么也不长脑子好好想想,哪有正经事是需要在床上谈的? 莫臣理翻了个身,吴西语马上警惕的坐起身子,“我不要,你别想糊弄我!” “嗯?”莫臣理疑惑,一双眼睛写满无辜,“不要什么?我说什么了吗,就糊弄你?” 吴西语的脸瞬间红了,她,误会了? 莫臣理却好像没有看见吴西语羞红的脸一般, 神色如常,不过他唇角轻轻勾起的弧度,还是出卖了他,“我看了一下,你今天要的东西不少,咱们能卖完吗?”莫臣理侧着身子右手撑在脑袋下面。 “能。”吴西语异常坚定,见他真的说正经事,吴西语也就没有那么拘谨了,脸色也渐渐恢复如常,“你今日也看到了,很多人喜欢吃。” “这是因为刚出一个新品种,大家觉得稀奇,恰好味道也不错,就有不少人捧场,但是时间久了,还能卖的这么好吗?” 莫臣理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吴西语却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个问题一般,“先做着这个,我们还有别的东西呢,不急于这一时。” 能留住客人的新鲜吃食可多得是,但总不能让她一次性的都拿出来吧。 莫臣理虽然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新鲜东西,但吴西语这么说了,他也算放心了。 本也不是真的同吴西语说这些事情的,他点点头,翻身就覆在了吴西语身上。 “你不是说正经事的吗?”吴西语瞪着莫臣理。 “正经事不是说完了吗?”莫臣理伸手解开吴西语的腰带,衣服散落的那一瞬间,莫臣理的眼睛就离不开吴西语了。 第63章 好小啊 浅粉色绣荷花的肚月半兜暴露在莫臣理的视线之内。 吴西语呼吸一滞,有些紧张。 但她本质上确实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二十几岁的灵魂在这身体里,她能接受自己渐渐喜欢上莫臣理,也习惯性的依赖他,甚至也习惯性的觉得,自己这一把年纪了,能得一个一心人,挺不容易。 两人如今这般,倒是有点像水到渠成,吴西语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莫臣理一见吴西语这般,就知道她是默认了自己的动作。 虽然就算吴西语不同意,他也未必就停下来,但得了吴西语的认可,他只觉得心头甜甜的充实感。 一双手在吴西语身上四处点火,身上仅存的肚月半兜也早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但最后一步,莫臣理生生停住了。 吴西语感觉到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不由得好奇的睁开眼睛。 这一睁眼睛,就看见莫臣理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情月半欲,却又死死压制着。 “帮我……”他声音沙哑。 吴西语有些不知所措,这男人,分明想,却又不愿意继续下去,这让吴西语觉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转瞬,莫臣理就引着她的手,挪到 了下面。 吴西语这会儿已经不会脸红了,毕竟这么长时间,该做的不该做的,好像也就差那一步了。 “你……”吴西语想说点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我答应过你的。”莫臣理的声音沙哑得听不出本来的动静,却该死的性感。 尤其他说这话时,认真的模样,更是让吴西语控制不住心头乱撞的小鹿。 吴西语两辈子加到一起,都没谈过一场恋爱,这种少儿月半不宜的画,她虽然画了不少,但她没有经验也是真的。 莫臣理有些不满,伸手握着她的手,引导着她的动作。 这一次莫臣理倒是没有刻意针对吴西语,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战斗,但吴西语换了两次手,还是累得手臂发酸。 莫臣理一边给吴西语揉着手臂,一边时刻警惕着,躲避吴西语突如其来的袭击。 “都是你!”吴西语瞪了莫臣理一眼。 “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莫臣理也知道折腾累了她,道歉这种事情,也做得顺手。 但吴西语可不领情,“现在知道错了,道歉倒是从善如流,早干嘛去了?” 莫臣理嘴里差点脱口而出“干月半你”两个字, 幸好反应快,才没有让自己因为逞口舌之快,而落入到更悲催的境地。 “我知道错了,真的。”莫臣理小心翼翼的说,内力蕴在手掌,给吴西语舒缓手上的疲累。 “真知道错了?”吴西语其实还是不大相信他,但是他都这么伏低做小了,吴西语也不能太为难他。 “真的真的!”莫臣理一颗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那,就暂且原谅你这一次吧,下次可不行了!”吴西语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松口了。 “是是是,下次不让你用手了。”莫臣理的态度倒是好得让吴西语挑不出毛病了。 但吴西语总觉得,这话好像有点问题,但因着今日确实有点累了,也想不通毛病出在哪里,莫臣理给她揉得舒服,她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莫臣理也没回自己的房间,躺在吴西语边上,抱着她柔月半软的身子睡了。 睡前,还在吴西语小巧的嘴唇上摸了一下,嘴里嘀咕了一句“好小啊”就也跟着睡了。 次日上午,吴西语和莫臣理在家里做了章鱼小丸子,下午吴西语带着莫成鹿出去卖小丸子,莫臣理带着莫瑾年在家里编小盒子。 自然 是莫臣理片竹子,莫瑾年坐在边上编小盒子。 一家四口分工明确。 集市距离他们的住处并不远,出了街口就是。 还是原来那个老位置,吴西语到那同卖鸡蛋的大娘打了个招呼,就在大娘身边坐下了。 “大娘今天的鸡蛋个头挺大的呀。”吴西语先是夸了一句,才将东西摆出来。 “今天不是卖香皂?”大娘早就闻到香味了,“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吴西语打开篮子上盖着的布巾,香气彻底逸散出来,空气中都弥漫着章鱼小丸子的香味。 “这是章鱼小丸子,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吃食。”吴西语先是拿出三盒来,给周边的小商贩们品尝。 大家伙儿本来不愿意占吴西语这个便宜,但她不像是在客气,大家伙都是在一起做生意的,互相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欠你一个人情,才好继续交往。 故此,大家也没有太推脱,一人拿了一个吃。 这东西闻着香,吃下去更是唇齿留香,众人忍不住称赞,连道这东西能卖不少钱。 但大家却也没有嫉妒,吴西语做的越是好,他们就越发的觉得吴西语不幸,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偏 遇见了那样的爹娘,好不容易嫁人了,夫家竟然还有一个卧床的弟弟。 病人最是烧钱了,吴西语这么拼了命的想法子赚钱,也未必能够那个病人的药费。 “对了吴丫头,你家里那个病着的弟弟,如今怎么样了?”卖鸡蛋的大娘问道。 “回春堂的大夫说,醒了就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只是还要服药。”吴西语的脸色也比上次提及此事的时候好多了,众人也纷纷说好话,说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类的。 但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这药啊,还指不定要吃多长时间呢,若是不想办法多赚点钱,早晚这个家是要被拖垮了的。 吴西语却不管他们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只笑的开心,“等瑾年的病好了,我也想存钱在镇子上买一个院子。” 这谈何容易,先不说他们家能不能挨到这个病人好起来,就算是挨到了,在镇子上买个院子,没有百八十两,都是不够的,寻常人家可能要三五十年才能存上这些钱,更不要说吴西语他们家现在的情况了。 难啊!但明知道难,众人也不好多说,给人家姑娘一个目标,总好过让她知道前途无望要好得多。 第64章 快六岁了 此时的吴西语还不知道众人之所以附和她,只是想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目标。 毕竟在他们看来,若是他们遇到了吴西语这样的情况,是不可能毫无怨言的。 当然这些吴西语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太在意。 她现在一门心思只想搞钱,可没那个精力掺和别人的想法。 这条街上人月半流量不少,买东西的人自然也不少。 吴西语的章鱼小丸子有一百六十多盒,到晚饭的时候,也没剩下多少了,吴西语就给大家分了带回去吃了。 大家伙儿也都是有家人有孩子的,这好吃的东西,能给家里的娃娃带回去,自然开心。 且这东西卖的也不便宜,至少他们这些贫苦百姓寻常是不会舍得花十文钱来买三个球球吃的。 他们本来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吴西语说,今日不吃,就要坏了,他们家里也给孩子们留了,这些就算带回去也吃不完,就拜托大家帮忙解决了。 众人当然知道这是吴西语为了让他们心安,才准备的说辞。 这好东西,怎么 会有人吃得腻?况且这个天气,别说是留一个晚上了,就算留个一两天,也不会坏掉。 吴西语的好意大家领了,乐呵呵的互相告别回家。 吴西语到家的时候,莫臣理已经煮好了饭菜等她回来吃。 看到吴西语带着莫成鹿回来,莫臣理放下手中的竹子,“洗手吃饭吧。” 说话间,莫臣理已经到厨房去摆碗筷,又将饭菜从锅里盛了出来。 吴西语洗完手,就看见莫臣理在厨房忙活,不知为何,忽然就有那么一点心虚。 这个时代,讲究君子远庖厨吧,男子是不会下厨房的,她这些日子竟然忽略了这一点,让莫臣理操劳这种事情。 吴西语忙不迭的帮忙端菜,却被莫臣理拦开,“今日辛苦了,你先去坐着吧,没多少东西。”确实没多少东西,这是最后一盘菜了。 “那个,”吴西语看着莫臣理这幅贤惠模样,有点心虚,“要不然,以后还是我回来做饭吧。” “啊?”莫臣理一愣,“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我听说, 男子是不下厨房的……”她颤颤巍巍的说。 莫臣理这才反应过来,确实很少有男子下厨房。 当年他没有经历家道中落的时候,也是信奉君子远庖厨的,但现在不一样了。 所谓的君子远庖厨,还不都是惯得,家里有个和你作伴的女人,你就不知道怎么折腾好了,这种人啊,就应该让他孤独终老,看他远不远庖厨了! 饿死他丫的! 但这话有点粗鲁,莫臣理本能的不愿在吴西语面前暴露自己这样的一面。 他看着吴西语,神情异常认真:“咱们家里不一样。”他说,“我不愿你太累。” 吴西语的脸又红了红,看着莫臣理的时候,眼神里多了些情谊。 莫成鹿好像是发现气氛忽然变了,可他一个小娃娃哪懂得什么是爱情,只好奇的打量了两人一眼,就继续扒饭了,嘴里还念叨着“大哥做的饭,不如大嫂做的好吃。” 莫瑾年自然知晓这气氛的变化意味着什么,他斜睨了自家弟弟一眼,“对付吃吧,大哥做不了几顿了。” 吴西语 也点了点头,虽然莫臣理说他愿意做,但是吴西语却不能蹬鼻子上脸,“也就这几日忙活,等篷车做好之后,咱们的吃食都是现做的,也就能到点收摊了。” 她的意思是,到那时候,自己会留出回家做饭的时间,莫臣理就不必操心这灶台边上的事情了。 莫瑾年自然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但他可不是这个意思。 故此,莫瑾年装成没听懂吴西语意思的模样,“也该让成鹿学着煮饭了,只会煮清粥可不行,日后要娶不上媳妇儿的。” 莫成鹿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二哥,“二哥,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你要学着做饭了。”莫瑾年却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莫成鹿的不敢置信,只神色淡淡的说道。 莫成鹿果然表示了自己的不满,“大哥,我今年才五岁!” 他会煮粥就不错了,还想让他做什么? 莫瑾年却丝毫不理会他的气急败坏,只轻飘飘的反驳了一句:“你是腊月二十六的生日,马上就六岁了。” 吴西语还是没能抓住重点,“腊月 二十六,那不就只有十几天了嘛。” 莫成鹿点点头,吴西语就跟着问:“成鹿想要什么礼物?” 莫成鹿迷茫了一瞬,什么礼物?干什么要送礼物?过生日吗?可是他也不知道啊,他从前没有过过生日。 吴西语好像是明白了,他们从前吃不饱穿不暖的,哪有礼物这种说法。 不过如今她既然来了,又决定对他们好了,礼物自然是要准备的。 没有说出来,但吴西语已经开始在心里研究了。 吴西语好像已经习惯了莫臣理同她睡一个房间,习惯了夜里有个暖炉抱着,也习惯了一早起来,就看见莫臣理那张不算帅气,但棱角分明的脸。 所以,对于莫臣理洗漱之后,自动自发的进了她的房间,虽然身体僵硬了一下,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算是任由他如此了。 这样的改变,莫臣理看在眼里,唇角勾了勾就钻进了吴西语的被窝,不过看出来吴西语累了,倒也没有多折腾,就是亲亲抱抱,摸摸索索了一会儿,被吴西语瞪了两眼,就消停了。 第65章 做生意 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去了木匠铺,邓易安已经将篷车做出来了,就摆在院子里。 邓易安瞧见他们两个进来,笑着迎过来,“快点看看,还有没有你们不满意的地方,我还可以改一改。” 吴西语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同她图纸上画的一般无二,当即含笑称赞,“邓老板的手艺,真是高超啊。” 被旁人夸奖,邓易安或许会不当一回事儿,但是眼前这人是吴西语,他就有点飘飘然了,毕竟吴西语的创意之精妙,他是自愧不如的。 两人也没有多留,同邓易安寒暄了几句,就让莫臣理拉着车,两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还遇见了几个熟人,都是同吴西语在一起卖菜的小商贩,同吴西语打招呼的时候,目光都放在莫臣理拉着的大家伙上。 有人问这是什么东西,吴西语也不含糊,说清楚是餐车,但到底是做什么的,她并没有多说,大家也没有多问。 进了院门之后,莫臣理才有心思观察这东西,这东西确实是个房子形状,约莫一丈长,半丈宽。前面开了一个大窗户,摆了一个小柜台,看样子是用来收费的。 另外三面都做了操作台, 方便有人在上面做吃食。 操作台分成了三个部分。 最左边是做章鱼小丸子的锅,中间也就是正对窗户的位置,是一个铁板,再右边,是一个圆桶,看着像是煮东西的铁锅。 莫臣理指着中间那个铁板,“这个,是做什么的?” “这个能做的可多了,”吴西语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铁板鱿鱼,铁板豆腐,铁板牛肉,铁板田鸡啊之类的,还可以做土豆松花蛋之类的,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不能烤的。” 吴西语说出来的一堆吃食里面,有些是莫臣理不曾听过的,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觉得吴西语好厉害,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这个呢,可以煮面之类的,”吴西语说,“可以煮馄饨冷面啊,麻辣烫之类的,麻辣拌、米线之类的也成。” 莫臣理:“……” 不明觉厉! 吴西语倒也没觉得莫臣理真的能听懂,但是还是将这些同莫臣理说了。 “冷面是什么?”莫臣理选了一个问。 “就是用小麦粉,荞麦粉和绿豆淀粉做出来的一种面条,和只有小麦面粉的面条相比,更劲道,凉着吃特别好吃。”吴西语说着,都觉得自己流口水了。 “ 咱们先在街边做,我那边还在邓易安那定制了一批可折叠的桌椅,先对付一段时间。等咱们赚了钱,就租铺子,或者自己买也行。”吴西语说着,又带着莫臣理去了米行。 买了些食材回来,她做了冷面,不过因为天冷,冷面并没有弄得太凉,煮了热汤的。 一家子吃了都说好吃,吴西语也就放心了。 “大嫂,我们要做这个面卖吗?”莫瑾年开口问道。 “是啊,瑾年有什么好的建议吗?”吴西语问。 莫瑾年一般很少提建议,但是他说的话,吴西语一般都会考虑。 莫瑾年沉吟片刻才开口,“这个面虽然好吃,听大嫂的意思,也还有别的做法,但是我看大嫂做的也蛮费力气的,有没有办法提前做出来?” 吴西语一听就明白,这孩子是真的聪明,不过这个问题,她早就已经想到了,“这种面条和粉条有些类似,可以晒干了存放,等到吃的时候直接下锅煮就行。” 莫瑾年点了点头,“原来大嫂已经考量妥当了。” 吴西语含笑称赞:“瑾年的想法也很棒啊。” 他能想到这些,就已经不易,又不熟悉冷面的做法,自然不知道这东西能不 能储存。 莫瑾年本也没有不好意思,但是被吴西语夸了两句之后,就开始不好意思了,别的表现到没有,但是耳朵尖儿红红的,煞是可爱。 莫臣理扒着饭,诧异的看了莫瑾年一眼,他们家这个弟弟他是最了解的。 看着性子温温和和的,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看似跟谁都能玩到一起去,但实际上,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人,不多。 他现在既然主动同吴西语讲话,那便是觉得,吴西语值得。 这次的讲话和往常是不一样的,他是在给吴西语建议,而不是给自己的大嫂建议,看重的是吴西语这个人,而不是占着他大嫂身份的吴西语。 吴西语倒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明天咱们尝尝麻辣烫吧。”吴西语提议。 几人自然没有意见,他们不做饭,自然做饭的人说做什么,他们就吃什么。 第二天,莫臣理就拉着车上街了,因着要摆下餐车,两人选在了街口的位置,地方大,人月半流量也大。 提前做好的两副桌椅摆在边上,餐车窗户打开,里面的香味就随风飘了出去。 “姑娘,这是做什么啊?”有人站在窗户前面问道。 “章鱼小丸子。 ”吴西语头也不回,脆生生的答了一句。 莫臣理回去拿昨天做好的冷面去了,现在餐车里就只有吴西语和莫成鹿两个人。 莫成鹿听见那人问,奶声奶气的说,“叔叔,这个是我大嫂研究出来的,可好吃了。” 面糊和所需食材、酱料之类的,都是之前在家里就已经做好的,在餐车上,烧着炭直接就可以开火。 “就是前两天在那边街上卖的那个?”那人显然也是听说了,“我听我邻居说了,给我拿一份吧。” “好嘞。”莫成鹿应了一声,从凳子上跳下来,拿着小盒子到吴西语放小丸子的篮子里装了三个,又跳上小凳子将小丸子递给那人:“十文钱。” 那人摸出十文钱递给莫成鹿。 莫成鹿笑呵呵的接过,还对人家说,“吃好了再来啊。” 可爱的孩子,加上美味的吃食,客人自然是络绎不绝。 一直忙碌着,再加上餐车里烧着炭火,吴西语热得直流汗。 这一日,后来莫臣理过来帮忙,她才稍微歇了一会儿。 将圆桶锅烧起来,煮了一碗面给家里的莫瑾年送回去,又煮了三碗,调好汤汁之后,三人趁着人少,在外面的桌椅上吃了。 第66章 再见吴婶子 本来大家都是奔着章鱼小丸子来的,这会儿有人看见吴西语三人坐在外面的桌上吃面,又觉得那面好像和他们平常吃的不大一样,有好奇的就过来问问,“吴丫头,你这是什么面?” 吴西语咽下嘴里的面,抬头笑着介绍:“这是冷面,其实夏天吃是最好的,用冰凉的水拔过,放一点胡瓜丝和西红柿凉拌,别提多爽快了。” 接着她又说,“现在这个呢,叫热汤冷面,这不是天冷嘛,我就弄来吃了。” “你这还有吗,给我也下一碗呗。”说话的,是个男子的声音,吴西语觉得有点熟悉,一抬头,不是邓易安又是哪个。 “邓老板怎么有空过来?”吴西语紧忙将碗里剩下的面嗦进嘴里,咽下之后才和邓易安打了招呼。 邓易安先是围着吴西语的餐车转悠了好一会儿,随后在吴西语他们坐着的这张桌子上坐下,“好奇你这什么餐车究竟是怎么用的,来瞧瞧。” 这是长桌子,一张桌子配十二个凳子,左右各六个,吴西语现在一共只有两张桌子。 但邓易安一屁股坐在吴西语身侧,莫臣理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吴西语到是没觉得有什 么,这样的桌子,本来就是给大家伙紧挨着坐的,他最初设计的时候,就是这么研究的。 她同邓易安说了一句:“那您稍等,很快就好。”说完,她就扎上围裙进了餐车。 下面的空隙,她从餐车里拿了三个章鱼小丸子放在碟子里,先给邓易安上了桌,“你先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 “章鱼小丸子是吧,我早就听说了,还以为是哪个弄出来的新鲜吃食,没想到是吴夫人你啊!”邓易安拿过筷子扎了一个吃,忍不住连连赞叹。 吴西语觉得,他既然是在这里吃,就没给他拿竹签,毕竟那签子莫臣理削出来也并不容易,还是给有需要的人吧。 等到三个章鱼小丸子下了肚,吴西语也将面端上来了。 邓易安吃了一口,就念叨,“这里好像有芝麻香,但是又没有芝麻。” 这会儿没有客人,吴西语也就坐在边上,“这是用芝麻做出来的酱料,过程还挺繁琐的。” 邓易安本来有心想要学一学这东西的制作方法,但是想想,这恐怕是吴西语的秘方,便也没开口问,再加上吴西语说制作方法繁琐,他就更加没了兴致,有那个功夫,他不如多 刨两块板子出来。 一碗面很快就见了底,邓易安却意犹未尽,“吴夫人,你再给我煮两碗,我带回去给我家婆娘和儿子尝尝。” 吴西语瞅了邓易安一眼,缓缓摇了摇头,“邓老板还是带嫂子过来吃比较好,这冷面虽然和寻常的面条不一样,但放久了还是会泞,味道也就没有这么好了。” 邓易安想想,吴西语说的也有道理,便就此作罢了,“那我明个儿歇了,就带我婆娘和儿子过来吃。” “得嘞,到时候我给您做大份的。” 邓易安准备付钱的时候,吴西语死活不收,“咱们算是合作伙伴了,您这第一次赏脸来我这里吃饭,我还收您的钱,您说说,这像话吗?” 吴西语这么说了,邓易安也不好执意付钱,“下次我带你嫂子过来,你可不能不收钱了!” “是是是,”吴西语从善如流的说道:“我要是再不收钱,可就要亏死了。”笑着送走了邓易安。 见邓易安将一碗面都吃光了,还要带家人过来吃,大家伙儿也想尝尝这闻起来就蛮香的面。 但这面,吴西语也是昨天才做的,确实没有做出来多少,他们已经吃了五碗,最多还能 做出五碗来。 吴西语也只能苦笑着同大家解释,“今天实在是没有这么多了,要不各位明日再来?”选着前五位将面给上了,吴西语满脸歉意的同大家道歉。 吴西语都这么说了,大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盯住吴西语明日要多做一点出来,免得又不够吃了。 吴西语自然连连点头称是,说今天是自己的准备的疏漏,让大家不能尽兴了,还一人送了一颗章鱼小丸子以示赔罪。 章鱼小丸子的味道也是真的好,这边吃完了吴西语送的这一颗,紧接着就有人买一份走了。 一份是三个,十文钱,一上午就卖了一百二十多份,就是一两二钱还多。 再加上五碗面,一碗是二十文,又得了一钱。 这一上午,就进账一两三钱,扣除材料的本钱,也还能剩将近一两银子 炭是莫臣理自己烧的,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是寻常百姓家烧不起的,烧炭的木头是莫臣理自己砍的,还真是不要钱的东西,只是费了些力气。 不过,就这个赚头,想要将本钱赚回来,少说也要一个多月的。 况且,吴西语心里清楚,今日之所以能赚的多,是因为这章鱼小丸子在百 姓眼里,还是新鲜玩意儿。 过一段时间,大家伙儿吃腻了,也就是偶尔来解解馋了,这玩意儿能卖的时间没有那么久。 不过吴西语也不担心,毕竟她手上也不是只会做这一种吃食,大家吃腻了这种,就换旁的呗,就说他现在做的这个工具,能做的吃食种类就不少。 “哟,这不是三丫头吗,在这做什么呢?”一个熟稔声音传来。 吴西语应声望过去,“吴婶子,今天来赶集吗?”吴西语迎上去问道。 吴婶子当初可是帮过她的,是村子里少有的几个吴西语印象比较好的人。 “是啊,三丫头也来赶集的?”吴婶子问道,她看见吴西语坐在桌子边上了,那边还坐着莫家老大和老三,指不定就是带吴西语出来转悠转悠的。 再看看三人好像什么都没买的样子,想起吴西语是被莫家买走做奴婢的,心里就有点不平衡了,这秦氏是在不是个东西! 吴西语哪里知道吴婶子心中想什么,朝着她笑笑,“是家里做生意,我在这边帮忙。”吴西语伸手指了指前面的餐车。 吴婶子一脸稀奇的打量那餐车,“这是做的什么生意啊,瞧着真是稀奇!” 第67章 打骂二丫头 吴西语笑着解释,“是莫家大爷研究出来的餐车,做章鱼小丸子和铁板烧,也有冷面之类的。” “不过现在就只剩下章鱼小丸子了,吴婶子要尝尝吗?” 吴婶子看着那篮子里放着的小巧可爱的丸子,到是有心想要尝尝,但是想到自己囊中羞涩,就摆了摆手,说不用了,在家里吃过饭来的。 吴西语到是信她在家里吃过饭了,只不过,是早饭吧,如今都过了中午了,哪可能真的不饿。 “小语,送吴婶子一份尝尝。”还是坐在一边同莫成鹿玩的莫臣理开口。 吴西语应了一声,才给吴婶子装了三个小丸子,“吴婶子,这是我家大爷送给您的,您就尝尝吧,味道不错的。” 吴婶子哪肯无端端的要他们的东西,自是推辞了好一会儿。 但莫臣理说,她曾经也帮过他们,这是她应得了。 吴婶子当时帮吴西语的时候,可不是奔着莫臣理的感谢,但是莫臣理既然要给她,她也不好继续推辞了,不然到时显得她嫌弃莫臣理的东西一般。 其实莫臣理根本不在意他是否嫌弃这章鱼小丸子,之所以开口让吴西语送吴婶子一份,也是因为看 出吴西语想要送她一份尝尝鲜。 但是碍于在外人面前,他们是主仆关系,不好直接做主。 莫臣理不过是帮吴西语说了一句话而已。 吴婶子只咬了小小一口,能尝出味道来,也就是这一小口,就让她觉得,吴西语说好吃,一点都不夸张,反而还谦虚了。 她不好意思的看看吴西语,将剩下的又装回到盒子里,小心的用帕子包好,才放进身后的背篓里,“带回家给孩子们尝尝。” 吴西语自然没有异议,甚至对于吴婶子这种行为很是看好。 若是她娘那个德行,有了好吃的,最多会分给大姐,她和二姐连个味道都闻不到。 吴西语占了原主的身子,自然也能体会到原主的一些感受,她心里想要一个吴婶子这样的娘,即便生了女儿也疼爱的如同眼珠子的吴婶子,才是一个娘应该做的事情。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将吴婶子送走,吴西语这边也来了新的客人,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许是村子里来赶集的人都踏上回程的路,下午的人没有上午那么多,到了傍晚收摊的时候,才卖出去六十多份。 不过,也算是满意吧,这一日能剩下 一两五钱银子,若是日日都能这般,很快就能回本了。 不过,想要日日都是这样,那是不可能的,也只有每逢三六九赶集的时候,才能有这样的热闹,其他时候,只有镇子上的人来光顾,人也会少上不少。 不过收益应该不会少太多,毕竟村子里的人,买的也少,大多都是如同吴婶子一般不舍得买只跟着看热闹的,回了村子也算是见了世面,多了些谈资罢了。 但任凭吴西语怎么想,也没想到,今日她招待了吴婶子,竟然给自己留下了祸端。 吴婶子回村子村子,路过吴家的时候,秦氏正在院子里打骂二丫头吴霞。 “你这小贱蹄子,让你做点活儿都做不好,扫院子都扫不干净,你还能干点什么?”抢过吴霞手中的扫帚,照着吴霞的后背重重来了一下子。 “小贱蹄子,再敢偷懒,老娘就把你卖掉给人家做婢子!” 秦氏一口一个小贱蹄子,哪里是当娘的样子。 且吴霞为什么扫不干净院子?还不是因为她们家那个大女儿坐在凳子上,正磕着毛嗑,将毛嗑皮子“呸呸”乱吐。 这当娘的,那天在知道自己将吴西语卖给人家做 奴婢的时候,在乡亲们面前还做出一副愧疚的模样,好像她是被骗了一般。 也是因此,大家伙儿还可怜了她一番。 可今日竟然口口声声说要将二丫头也卖做婢子,这话若不是她正当听见,便是旁人说了,她都不敢相信,当娘的,竟然忍心卖了女儿! “整日里要将女儿卖给人家做婢子,你是活不起了还是怎的?”实在没忍住,吴婶子站在院子门口嚷嚷了一句。 这会儿可没人看热闹,秦氏的本性也就暴露了,“这几个贱蹄子还不是我生的!我想将卖就卖,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要是心疼她,你把这个赔钱货买回去呀!”秦氏胡搅蛮缠的朝着吴婶子叫嚣。 “你!那是你亲闺女啊!”吴婶子实在想不到,怎么会有人这么做娘的。 “老娘就是要卖了她,你能把我怎么样,这赔钱货就算是被人打死,我也乐意!”秦氏双手叉腰,抻着脖子嚷嚷。 吴霞跪被打的跪在地上,站不起来身子。 吴婶子也是实在被秦氏气得没有办法了,才怒吼一声:“你以为将三丫头卖了,三丫头就吃苦了嘛!人家现在过得可比你好多了!” “ 你放屁!”秦氏哪里能容忍吴西语那贱丫头比她过得好,当即怒骂一声。 “我是不是放屁,你自己去镇上瞧瞧不就知道了吗?”吴婶子也没了理智,忘了秦氏是个什么货色,只一股脑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人家三丫头现在跟着主家在街上做生意,日子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那生意不知道有多赚钱!” 秦氏听了到不觉得是假的,但想到吴西语的日子过好了,她就喘不上起来。 身后坐着嗑毛嗑的吴凤也蹭的站起来,“这死丫头的命怎么这么好!” 吴婶子一阵无语,说谁的命好? 命好能摊上你们这种娘和姐姐? 那根本就是到了八百辈子的血霉,才摊上这样的倒霉人家。 你们不是都将人卖了吗,那和你们还有什么关系? 人家莫家老大也不是没给你机会将人赎回来,是你自己不愿意拿银子,现在看人家能赚钱就眼热了? 吴婶子也不知道秦氏和吴凤要做什么,想着下次赶集的时候,去街上提醒吴西语小心一点,她这个娘和姐姐,不是什么好货。 但吴婶子也没想到隔墙有耳,今日她和秦氏的吵闹,尽数被一个人听去了。 第68章 砸场子 吴西语没想到的是,已经过去两三日了,她的生意好像完全没有冷却的样子,人月半流量不少。 吴西语将一碗面递给莫成鹿,让他给客人端过去。 往常这个活儿是莫臣理干的,但是这会儿正值中午,莫臣理回去给莫瑾年送午饭了。 莫成鹿人虽然小小一只,但因着从前生活穷苦,家中一直是他在打理,小小年纪就能将家里家外打理的井井有条,也是一把好手,这会儿干起活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而且这娃娃人小嘴甜,被吴西语养了些日子,虽然个头没怎么长,但肉还是长了不少,看起来粉雕玉琢的,分外可爱。 来吃饭的主顾都喜欢逗月半弄他两句,将小娃娃逗得小脸通红,主顾们则是相顾大笑,很是开怀。 吴西语听了一会儿,大家说的玩笑都无伤大雅,她便没有插嘴。 但这会儿,莫成鹿刚将面放到桌子上,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没收住身子,猛地撞到身后的墙上,发出一声痛呼。 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呢,吴西语就“砰”的扔下手中的铁勺,推开门冲了下来,“ 小鹿儿,你怎么样?” 孩子年纪小,这样撞一下,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毛病呢。 “大嫂,我没事。”莫成鹿趴在吴西语的怀里,轻声安抚。 吴西语一看莫成鹿疼得直咧嘴,哪里有没事的样子。 莫臣理才刚走,莫成鹿就受伤了,这她如何能忍? 但眼下莫成鹿的身体状况更为重要,吴西语抱起莫成鹿就要往医馆跑,却被人一把拦住。 吴西语怀里抱着莫成鹿,被人猛地推了一下,没有着力点,往后退了好几步,直到撞上餐车的外壁才停下。 她猛地抬头,看向罪魁祸首,“你是什么人?”???????????? 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看衣着,是个官差,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着像是以他马首是瞻的小弟。 “你这没见识的,连咱们李捕头都不认识,还敢在这里摆摊!” 一听这话,吴西语就明白了,这是官府的捕头上门找事了。 “不知李捕头上门,所为何事?”吴西语对官府倒是没有普通百姓的畏惧,毕竟是打开门做生意,她安安分分的,官府又能将她怎么样? 但是这一次, 吴西语想差了,她在后世见惯了歌舞升平,有困难找警察叔叔的做法,把这种印象深深刻在了骨头里,不曾经历过官官相护的官场黑暗。 “交钱了吗你,就敢在这里摆摊?”李捕头看着吴西语的眼神倒是不算凶狠,是实打实的蔑视,觉得吴西语不能将他怎么样。 “我们按规定办事,已经交了摊位费。”吴西语抱着莫成鹿,莫成鹿的脸色有点苍白,吴西语心里越来越着急,“若是您没事儿,我还要带我弟弟去医馆,恕不招待了。” 吴西语的心里已经打算好了,等给莫成鹿看过大夫之后,她就去官府告李捕头一状。 只可惜,今日李捕头是刻意来找茬的,哪里会轻易放吴西语离开。 “客人还没走呢,你这做主人的就张罗着走,未免太不懂礼数了吧!”李捕头轻飘飘的说完,一把推开本来在桌边坐着的客人,直接坐在桌边,拿起筷子,将莫成鹿刚端上桌的面给吃了。 吴西语一看,就知道今日是不能善了了,将莫成鹿放在一边,又扶起被李捕头推倒在地上的客人。 “李捕头 是吧?”吴西语伸手将李捕头手中的面推到一边,让李捕头不得不看着她。 “知道你还敢这么放肆!”李捕头的眼底隐隐透着怒意,如果说最开始他只是奉命来找茬的,那现在,他已经被吴西语搞出了火气。 但吴西语不怕得罪他,这人上来不由分说的就伤了莫成鹿,还推了她的客人,摆明了就是来者不善。 她本来只想安安分分的做生意,多赚些钱将两个弟弟养大成月半人,还能生养两个自己的娃娃,从来都没想过惹事,可如今这事情既然找到她头上来了,她若是就这么退缩了,免不了要被人以为她胆小怕事。 越是忍让就越是被人欺负,该立起来的时候,丝毫都不能含糊。 “我交了摊位费,正儿八经的摆摊做生意,何来的放肆,倒是你,身为捕头,无辜伤人不说,还抢了食客的面,岂不是知法犯法!”吴西语怒视李捕头。 吴西语将桌子拍的“啪啪”响,指着李捕头的鼻子骂:“你既是官差,享受百姓赋税所得,就该为民请命!” “你现在在做什么?你在欺辱治下的 百姓!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围观的百姓不少,本来对李捕头心中有些恐惧的,听见吴西语这番话,也勾起了火气,对李捕头指指点点。 “是啊,就这幅德行,还捕头呢!” “可不是嘛,镇上盗贼横行,外面还有山匪,他们抓住哪一个了,整日里就知道欺负咱们老百姓。” “没办法,谁让人家出身好,有个好姐姐呢。” 李捕头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仁道,但是他能做,却不能容忍旁人说。 “都给老子闭嘴!”李捕头怒吼一声,“刷”的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指着桌边围观的百姓。 “吁……”这些人也就有说说闲话的胆子,真让他们和李捕头对上,他们是万万不敢的。 一些方才说的正欢的百姓这才想起来,这人既然有个给县令做小妾的姐姐,收拾他们,还不是顺手而为。 完了完了,心里悔恨,怎么就同他对上了呢!这不是自己找死嘛! 可也怪李捕头,没事闲的,他找人家吴娘子的麻烦做什么? 人家吴娘子都说了,正儿八经做生意,交了摊位费的,哪里得罪过他了! 第69章 众人指摘 围观的百姓也觉得有些奇怪,往常这李捕头虽然也经常带着手底下的一群小弟飞扬跋扈,但从来不曾做过掀人家摊子,打人的事情。 惯常的做法是骂两句,吃个霸王餐之类的,镇上的百姓忌惮他的身份,加上他又有个做县令的姐夫,自然不敢将他怎么样,也没人敢真的告到官府去。 骂两句就骂两句吧,大家都是穷苦百姓,总归是能活着的,也没人会因为一两句污脏话同权势过不去。 可今日,这李捕头的行为,确实有些过分了。 那孩子瘦瘦小小的一只,他竟然推了人家一把。 眼见着那孩子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下去,还含着泪水,人家嫂嫂要带着孩子去医馆,这李捕头竟然还拦着。 这已经不是欺压百姓的事情了,他根本就是不将那孩子的性命看在眼里,甚至想拖死那孩子! 其用心实在是太险恶了。 但大家都在这镇上讨生活,心中恼怒却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吴西语本也只是想看看,这人会不会忌惮流言而收手,现在看来,这群百姓是指望不上了。 不过方才他们说话间,吴西语也算是 摸清楚这李捕头这般做,是为什么了。 “原来是李捕头!”吴西语好像这才认识李捕头一样,“吴家村那半吊子庸医李老头,是你爹吧!” 她早就听说李老头儿有个做捕头的儿子,还有个给县令做小妾的女儿。 这会儿听了大家的谈论,她知道了李捕头的身份,也就明白,他所为何来了。 “要我说,你们一家子还真是一丘之貉!”想通李捕头的身份之后,吴西语更加确定,他们之间是不可能善了了,因此,嘴上能占的便宜,她丝毫不落。 她要让百姓知道,这李捕头到底是因为什么来寻她的麻烦。 故此,趁着李捕头没反应过来的空当,她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嚷嚷,“你爹胡乱开方子坑钱,被我当家的惩治了一番,如今是让你来找场子了!” 吴西语瞪着李捕头,“你爹的医术不精,却敢胡乱开药,不知道医死了多少人,还仗着你的身份继续在村子里胡作非为。你身为捕头,不好好管束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找上门来,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这话一出,众人哗然。 “竟然医死人了?” “天啊,那 不就是庸医嘛!” “可不是吗,医术不精就不要出来害人了,怎么还敢给人家开方子呢。” “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了骗月半钱啊。” “咱们老百姓又不知道什么药能治什么病,还不是任由那懂一点医书的老庸医随便开方子。” 吴西语见舆论已经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了,也跟着怒道:“我家二弟,本来不过是普通的伤寒,却被你爹开的方子耽误了整整三年,如今身体早就已经被药物糟蹋的不成样子。” “整整三年啊!”吴西语痛心疾首,“人一辈子才有几个三年!” “他本该和同龄的孩子一起上学堂,读书识字,我夫家原本也并非穷苦人家,却生生被你爹将所有家产都糊弄走了,一副药就要三五两银子,你爹那药里,是加了仙丹吗?” “我还没找你爹算账呢,你还有脸来找我!”吴西语一脸悲愤,看着李捕头的模样,似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吴西语越是愤怒,越是表现的憋屈,围观的百姓就越发对她所说的话深信不疑。 即便他们心中对李捕头还有恐惧,但是那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十足 的唾弃,好像看他一眼都会脏了眼睛一般。 吴西语却在此时红了眼眶,“小鹿儿!小鹿儿,你没事吧,你别吓嫂嫂啊!”她哭喊着。 众人闻声望过去,才看见莫成鹿已经紧闭了双眼,趴在吴西语的怀里不省人事。 “吴娘子,快点带小娃去医馆啊!” 看着就要出人命了,终于有人开口提醒。 吴西语好像才反应过来,抱着莫成鹿撒腿就跑。 但是却被李捕头带过来的捕快给拦住了。 “我们怀疑你的食物不干净,会让人吃坏肚子。”李捕头从凳子上站起来,走向吴西语。 “我的食物根本没有问题,你到底要怎样,我弟弟要不行了,求求你让我带他去医馆吧!”吴西语示弱,抱着莫成鹿,低声殷切呼唤:“小鹿儿,小鹿儿,你别吓嫂嫂啊,你快点醒过来呀。” 人嘛,都是偏向弱者的,这会儿吴西语这样,早就让人起了恻隐之心。 “真不是人啊,没看见人家孩子都已经不省人事了嘛!” “怕是家风如此吧,没听见他爹将人家好好的孩子给治的卧床三年,到现在吃药吃坏了身子,还不能出门呢。” 众人连连发出“啧啧”声。 李捕头恼怒,他哪里受过这样的指点,当即又将佩刀拔月半出来,“不想死的就给老子滚!”他的刀从众人面前划过。 被他这么一恐吓,众人连忙落荒跑了。 看热闹是一回事,伸张正义也无所谓,可一旦牵连到自己的性命时,这事情还能不能做,就要考量一番了。 没了看热闹的人,李捕头才将注意力放在吴西语的身上,“你个刁钻的贱人!” 他没想到,吴西语竟然猜到了他的身份,不仅将他爹的事情宣扬出来,还牵连了自己的名声。 虽然他从前也没什么好名声,但也没有被人这么指摘过。 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贱人惹出来的,他手上倒提着刀,一步步朝着吴西语走过来。 吴西语下意识的往后退,若是只她自己,或许还能跑一跑,但是眼下她带着莫成鹿,根本不可能跑掉。 吴西语被李捕头堵在墙角,眼里带着嗜血的杀气,好像要将吴西语斩于刀下一般。 逃是逃不掉了,吴西语顺手就摸起桌上的碗,朝着李捕头狠砸过去。 李捕头没有防备,被砸中额头,鲜血直流。 第70章 县太爷 血流到了眼角,好似血泪一般,将李捕头一张脸渲染的更加嗜血狠厉。 吴西语从未伤过人,这会儿见到李捕头脸上流了血,也怔愣了一瞬间。 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李捕头已经举起刀,朝着他劈过来了。 吴西语避无可避,危急关头下意识转过身子,将莫成鹿紧紧护在怀里,将后背留给李捕头手上闪着寒光的刀。 她已经闭上眼睛,等着那一刀落下来,然而好一会儿的功夫,她都没能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反而听见了李捕头的痛呼声。 她满怀惊疑的转过身子,就看见莫臣理将李捕头和那个小捕快压在地上打,两人一阵鬼哭狼嚎,没过多长时间,就开始连声求饶。 “别打了,小鹿儿晕过去了。”吴西语抱着莫成鹿的胳膊已经酸的不成样子,却还是不舍得将他放下。 莫臣理听见这话,又踹了两人一脚,这才快速走到吴西语身边,将莫成鹿接过来,转身朝着医馆走,吴西语跟在后面一阵小跑,等到她到回春堂的时候,张大夫已经在给莫成鹿诊治了。 吴西语手脚冰凉,一脸不知所措的走到莫臣理的面前,颤着声音道歉,“对 不起,我不知道……” 莫臣理本也低沉着连,但却并不是冲着吴西语发火,此时听见吴西语带着哭腔的声音,他的心头一颤,想起方才看到的场景,若是那把刀落在她的身上,她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的。 吴西语也没想到,那时,她死死的将莫成鹿护在怀里的样子,成了莫臣理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怀的一幕。 看着吴西语满脸愧疚的样子,莫臣理拉过她的手,将冰冷的小手捂在掌心,“不是你的错。” 怎么会是她的错呢,遇上李捕头那样人高马大的男人刻意来找茬,她能想尽办法的拖延时间,能做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还要护着莫成鹿,别说她一个柔弱女子了,就算是换成一个大男人,也未必能比她做得好。 吴西语本来满心的愧疚,莫成鹿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吴西语正不知道该怎么和莫臣理交代呢,就得到了他的安抚。 只一句“不是你的错”,就将她心头压抑着的恐惧和委屈尽数勾了出来,瞬间红了眼眶,泪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吴西语一哭,莫臣理这个大男人当即就开始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擦掉吴西语脸 上的泪水,想着将自家的姑娘哄好。 结果他越是擦,吴西语的眼泪就越多,最后,莫臣理的衣袖湿了一大片,吴西语还没缓过来。 “大嫂……”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西语忙转身凑过去,都忘了哭,“小鹿儿,你怎么样?” 莫臣理看了一眼自己猛然空了的掌心,才站起身子,走到窗边。 张大夫听见莫成鹿醒了的消息,又过来替他诊了下脉,“只是撞得有点重了,休息些日子就没事了。” 连口服的药都没给开,只拿了一瓶药膏,擦莫成鹿身上被撞得青紫的后辈。 回去的路上,莫臣理想要抱着莫成鹿走,但莫成鹿死活搂着吴西语的脖子不放手。 大概是,即便是昏迷过去,他的潜意识里也知道,大嫂是如何拼了性命的保护他吧。 吴西语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但还是抱着莫成鹿一路走回去,等将莫成鹿放在院子里的时候,吴西语的手,已经抬不起来了。 休息了一日,第二天一早,吴西语照例出摊,莫臣理全程陪着她,至于两个小的的午饭,吴西语早上做好了放在锅里热着,中午要吃的时候,添一把火就行了,不 必莫臣理再送回来了。 莫瑾年也听说了李捕头找茬的事情,对于这个安排,他自然没有异议。 吴西语如同往常一般在餐车里忙碌,莫臣理上餐加收费,两人配合的相得益彰。 但吴西语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不算太好的预感,打了小的,怕是大的要来找场子。 昨日李捕头过来闹了一次,看热闹的人后来虽然被李捕头赶走了,但是这消息却不胫而走,今天有不少人赶着来看热闹,想看看吴西语这牙尖嘴利的丫头还能不能出摊。 说白了,就是想打听一下事情发展的过程和结果。 吴西语自然知晓不少人心中这样的想法,她也不多说,只招呼着大家坐下,让她们吃点什么东西。 既然是来看热闹的,吴西语这里可没有平白的热闹给他们看,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十文钱一份的章鱼小丸子,二十文一碗的热汤冷面,还有十五文一份的烤冷面,既然坐下了,至少要花十文钱买一份章鱼小丸子,不然哪有那个脸在这里占着位置。 后来有人路过,看到这边热热闹闹,再加上餐车里传出来的香气逼人,他们自然好奇,也就坐下来尝 尝了。 这一日的生意,到是比往日还要好不少。 一整个上午,吴西语都没能消停下来。 两人吃过中饭,正准备继续忙碌的时候,迎来了两位吴西语并不算欢迎的客人。 或者说,是吴西语等了一上午的客人。 李捕头的身份摆在那里,是县太爷的小舅子,他姐姐是县太爷最宠爱的小妾,昨日莫臣理将李捕头打的晕死过去,他的姐姐和姐夫,怎么可能不上门替他找回场子? 娇滴滴的美人陪着县太爷过来,两人坐下之后,那张桌子上的客人哪里敢和县太爷同桌,慌忙起身让开了座位。 吴西语本身并不认识县太爷,这会儿见了众人的反应也意识到这位的身份了。 县太爷年过三十,长相算得上清秀,略有几分儒雅,许是常年为官,在这小镇子上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长年累月下来,身上也自带着一股威压。 若不是吴西语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贪婪,只怕单看这张脸,她都要误以为这人是个两袖清风的好官了。 那女子,应该就是李捕头的表姐陈婉芸了,长得倒是美,一颦一笑间,很是娇媚可人,难怪能在县太爷府上得到盛宠。 第71章 惩治李捕头 “大人,您怎么有空过来?”吴西语笑嘻嘻的凑到窗口,“咱们这里有几种小吃,每样都给您上一点?”她虽然这么问,但已经将餐食递给莫臣理,让他上菜了。 县太爷看了一眼莫臣理摆在桌上的餐食,其实这么看上去,有点寒酸。 章鱼小丸子是用竹编的小盒子装着的,烤冷面用的白瓷盘子,热汤冷面用白瓷碗,连个花纹都没有,可见寒酸简陋。 吴西语透过窗户看出县太爷眼底一闪而过的嫌弃,心中对这人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眼见着客人都被这两位吓走了,吴西语的心底也有几分不悦。 当真是没有王法了,当官的就是这么欺辱百姓的? 虽然这县太爷还什么都没做呢,但周边的百姓看见他之后噤若寒蝉的模样,就足以证明,这位并不是爱民如子与民同乐的好官。 不然,百姓们眼中,应该是崇敬,而不是现在的恐惧。 吴西语拍了拍手上的葱花,拿过一边的帕子擦了擦手,等待着县太爷的传召。 既然是来找她麻烦的,怎么可能不叫她过去。 被吴西语猜中了,她这边才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净,县太爷那边就趾高气扬的叫 厨子了。 桌上的东西一口没动,吴西语摸不清楚这县太爷今天是想用个什么样的套路,又是在人前,一群人不敢靠近,也就不远不近的看着热闹,这个时候,吴西语不愿落人口舌,对县太爷很是恭敬,又不谄媚。 “这是什么?”陈婉芸两根手指捻起一根竹签,插了一个丸子,打量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吴西语只心底骂了一句“装腔作势”,她就不信,这人都找上门来了,还能不知道她做的这些吃食叫什么。 大家都知道你们是来找茬的,到不如直截了当,显得还君子一点,如此这般藏着掖着的,到是免不了要让大家伙儿嘲笑了。 不过,腹诽归腹诽,人家没撕破脸呢,吴西语也不好不敬,当做寻常客人来对待,“这是章鱼小丸子,十文钱一份。” “这个面呢?看着好像和寻常的面不太一样。”她放下手中的竹签,章鱼小丸子到是碰都没碰一下。 “这是冷面,本来炎炎夏日煮了用冷水浸过,在放上胡瓜和西红柿,加上特制的汤料,最是解暑。”吴西语侃侃而谈,“但如今天气寒凉,小妇人就想着煮了热汤的 ,味道也不错,夫人不妨尝一尝。” 陈婉芸心头一颤,她竟然叫自己夫人! 要知道,她虽然是县太爷的小妾,但对当家主母来说,也就是个奴仆,端茶倒水,人家坐着她站着,人家吃饭的时候,她也要在边上布菜伺候,主母生病了,她都要在边上侍奉汤药的。 从没有人说她是夫人,就是这镇上的百姓,表面上叫她一声姨太太,背后说的有多难听,她不想打听都能传到耳朵里。 这会儿,吴西语似是不经心的叫了她一声夫人,就让她心神大震。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功夫,转头她看向了白瓷盘子之中,散发着酸甜香气的烤冷面,“这个又是什么?闻着味道还不错的样子。” “这个是烤冷面,用冷面压制而成,配上特制料汁,在铁板上烤制而成,酸甜可口,最是适合夫人这样的美人食用了。”吴西语笑呵呵的说,言语之间满是恭维,但偏偏她脸上满是真诚,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在说好话恭维,反而让人觉得她说的是实话。 陈婉芸本来同她也没有过节,这会儿被她恭维了两句,便也觉得这人还算不错,况且李捕头那人,她还不了 解嘛,定是想要欺负人家姑娘,结果被人家姑娘打回去,心中不忿才想着要惩治人家。 县太爷却没被她恭维过,这几日总听人说吴西语这边的吃食味道上佳又新鲜,他皱着眉头,“这个什么丸子,十文钱一份,烤冷面十五文,热汤冷面二十文钱?” “是这个价。”吴西语点头。 县太爷:“你可知道寻常村里汉子做工一日能得几个钱?” 呦呵,这是要为民请命的意思? 可是,她卖什么价,也没有骗人,价钱明码标着,写在木牌上挂在窗口,任是谁来了,都能看得见。 一没骗,二没抢,她做自己的生意,干旁人赚多少钱什么事情? 难不成有饿死的流民从家门口经过,就要让府上也跟着吃糠咽菜吗? 这县太爷未免管的太宽了。 “不知道?”县太爷见她不说话,也不放过她,“本官告诉你,寻常村里汉子,在镇上做一日的活,也只能赚二三十个钱,你一碗面就要二十个钱?” 原来在这等着老娘呢! 吴西语看着县太爷,神色之中有些疑虑,“大人的身家,连一碗面都吃不起?” “不能吧!”吴西语一脸不敢相信,“ 大人不是吃朝廷俸禄的嘛!” “朝廷俸禄只能勉强糊口,本官两袖清风,又不搜刮民脂民膏,哪里有这些钱财进账?你这丫头的定价,实在是高了点。” 吴西语若不是清楚的知道县太爷是替李捕头找场子的,怕是都要被他这幅道貌岸然的模样骗了。 我呸!两袖清风!就你? 你去街边那条老狗面前问问,它信不信! “怎么会?”吴西语不信,“昨日李捕头来的时候,还说奉了大人的命来收保护费和摊位费的,一个摊子一日要收半两银子呢!” 说到这里,吴西语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向县太爷的眼神之中带着惊恐,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样。 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人,小妇人什么都不知道!” 吴西语清楚的看到县太爷的眼底出现了一抹惊诧,随后才是震怒,但看向吴西语的眼神,却是压抑着怒火,强做出来的慈和。 “你先起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吴西语哪里敢站起来,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 “本官会为你做主,说吧。”县太爷一脸公正的模样,似是在安抚吴西语。 第72章 阿谀奉承 吴西语身上止不住的颤抖,说话都带着颤音,“是,是李捕头,李捕头说奉了大人的命来收摊位费和保护费。” “就昨天,李捕头一来就伤了我家二弟,说来收摊位费和保护费小妇人想着,摊位费不是早就已经交过了,怎么还要交一次,是李捕头话里话外透着奉大人的命令来此的办差的意思。” 吴西语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县太爷,“小妇人不相信青天大老爷是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同李捕头理论说他没有王法,李捕头竟然说,在青石镇,他就是王法!” 吴西语顿了一下,县太爷的脸色铁青,很是恼火,看来,他并不知道李捕头背着他作威作福。 其实吴西语心中清楚,这县太爷并不是什么为民请命的好官,只是这钱财没有落到县太爷的口袋里,还要让他背负着罪名,说白了,就是没拿到好处,还要背黑锅,这他能乐意吗? “当,当真,不是大人的吩咐?”吴西语颤颤巍巍的壮着胆子又问了一遍。 县太爷将桌子拍的啪啪响,不止吴西语的身体颤了一下,周围看热闹的百姓,都跟着受了一惊。 “本官何曾让那獠欺压百姓! ”县太爷怒气冲冲。 李婉芸探究的看了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吴西语一眼,这丫头,当真是无意的,还是故意为之? 想着方才的由头,好像是老爷提起的,难道,这丫头当真只是无意提及? 但不管怎样,陈婉芸从县太爷的嘴里听见“那獠”二字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李捕头保不住了。 果然,就听见县太爷说:“本官定要严查此事,若那獠当真欺压百姓,本官必当秉公执法,严惩不贷!” 吴西语听了这话,才畏畏缩缩的抬起头,怀疑之中又带着些微的期待。 “起来吧,把你这些吃食,再给本官上一份。”县太爷做出亲民的模样,还弯身做出想要搀扶吴西语的模样。 吴西语一个已婚的妇人,自然不可能让县太爷碰到自己,只顺着他的方向站起身子,乐颠颠的应了一声,“大人放心,小妇人今日定然好好款待大人,大人的所有消费,全部免单。” “免单?”县太爷看着吴西语,似是没能弄清楚这句话的意思。 “哦,就是不收钱!” 吴西语此时已经走到餐车的门口,听见县太爷的疑惑,转头回答。 “不收钱那本官岂不是成 了李虎那等祸害百姓的贪官了!”不管怎么说,这县太爷在百姓面前的做派可远远不及李捕头嚣张跋扈。 “这可不一样!”吴西语执拗的摇头,“李虎是鱼肉百姓,大人您惩治了鱼肉百姓,欺压小妇人的罪魁祸首,小妇人心中感激大人,无以为报,才请大人吃饭的。” “咱们农家人啊,没什么好东西能回报大人,也就只能送上几个自己的拿手菜。” 说着,她一脸认真地看着县太爷,“大人若是不吃,可是让小妇人一番心意付之流水了。” 吴西语说的情真意切,县太爷自然顺水推舟的应下了。 别看这一顿饭也就百来文钱,但他养着一大家子的人呢,能省则省吧,这小小县城,确实没有太多的进项。 吴西语将小吃端上去之后,才发现,围观的百姓依旧还在围观,但却没有一人敢坐下来。 无奈感慨,这世道,当真是权力至上啊! 寻常百姓竟然连同县太爷同桌吃饭的勇气或者说资格都没有。 这才是县太爷啊,不过是七品芝麻官,在这小小镇子,就已经能够只手遮天了。 送走了县太爷,他们也就该收摊了,今天上午的收入比往 常多,但下午就只做了县太爷这一份买卖,整体算下来,比往常赚的还要少许多。 不过能让李捕头被停职查办,她还是有点开心的,也就不介意这生意做得怎么样了。 只要没人捣乱,她以后一定能扶摇直上。 直到吃过晚饭,莫臣理都不曾与吴西语说过话,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也很是怪异。 吴西语早就察觉到了,但两个孩子在身边,她也不好同莫臣理说体己话。 莫瑾年看出两人的异样,吃过晚饭就将莫成鹿带走了,连厨房的碗都没洗,只说有急事,晚点再洗。 没了两个小的,吴西语也就没有了顾忌,“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问我?” 莫臣理怔愣一瞬,“你今天……” 他被月半奸人坑害,最是不喜欢同官场上的人打交道,尤其不喜欢对这官员卑躬屈膝谄媚的人。 今日,吴西语的所做所为,恰好撞上了他的原则底线。 “你是想问我,今日坑骗的县太爷一事?”不肖想,今日也就发生了这么一件值得莫臣理惦记的事情。 “坑骗?”莫臣理不解。 “你不知道?”吴西语诧异,“坑骗他惩治李捕头,又不能做同李捕头一样 的事情。” 莫臣理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家媳妇儿是个谄媚的小人这件事情上,到是没有细想事情的根本,这会儿听见吴西语这么说,他才开始细想。 越想越是心惊。 吴西语在众人面前告发了李捕头的罪行,李捕头的行为既然是背着县太爷的,那这银钱,自然也没有落到县太爷的手里。 打着县太爷的旗号为非作歹,却不曾给县太爷丝毫他应该拿的利润,上位者最是不能容忍的就是手下人欺上瞒下。 县太爷在青石镇绝对算得上上位者了,被手底下的人欺瞒,如何能忍! 自然会承诺重惩李捕头。 吴西语也是想要让县太爷惩治李捕头的,一旦他以欺压百姓的罪名惩治了李捕头,就不能明目张胆的做类似的事情了。 故此,以后再不会有正道的人明目张胆的捣乱了,至于那些小混混,没有后台的,莫臣理动动手指头就能搞定,还真是完全不需要担心。 想通了这些,莫臣理只觉得心头都冷了,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但吴西语不一样啊,她只是个小女子,想到得罪了县太爷之后,吴西语的境遇,莫臣理觉得自己喉头发紧:“那是县太爷!” 第73章 回春散大卖 虽说县太爷不算是太大的官,可在这小镇子上,那就是天王老子! 当权者想给一个平头百姓使绊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且,县太爷也不是傻子,那会儿没想到自己被吴西语算计了,明天呢?后天呢?等到县太爷想通过非常手段搞点钱花花的时候呢? 总有想通的那一日。 一个没处理好,那就是后患无穷。 “那又如何?”吴西语却完全不在乎,“赶紧干活去,明天还出不出摊了!” 莫臣理见她这副模样,只觉得她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有心同她说说,但又一想,若不这般做,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搞定李捕头,总不能真的来一次打一次吧,那他不再的时候呢,昨天他只要稍微晚一点,吴西语可能就香消玉殒了。 以后也是,他总不能日日都陪在吴西语的身边。 这样将李捕头解决,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至于县太爷那边,莫臣理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尽早做打算,一定不能让吴西语出事。 至于这事儿的后果,她既然没想到,那就算了吧,说出来也只能让她担心,除此之外,在没有增益,就让她觉得事情 都解决了吧,安安心心的生活,也挺好的。 吴西语哪里知道莫臣理心中百转千回,这会儿正指使着莫臣理干活儿呢。 吴西语早早就将冷面的制作方法教给了莫臣理,这会儿,莫臣理正在厨房里和面,吴西语则是在小桌子边上倒腾她那堆药材。 同回春堂签了合同的面膜粉,她也要赶紧做出来。 别看镇上穷人多,但有钱人也不少,先前那批面膜一经出售,就受到广泛的推崇,回春堂的赵掌柜都催了她两三次了,就这,还是因为她家里最近事情比较多,没有催促的太过分的原因。 人家给她面子,不是吴西语能蹬鼻子上脸的理由,眼下吃食那边稍微能放开手的时候,吴西语这里就给回春堂备货了。 既然是给回春堂的东西,包装也是回春堂提供的,相比之前吴西语自己准备的竹制盒子,这个彩陶的小瓶子可精致太多了。 装进去的分量,也少了不少。 先前吴西语带过去的竹制盒子,回春堂售卖第一批的时候,就已经换了这个彩陶小瓶子。 原本十份的面膜粉,硬生生分成了二十份,但价钱可是一点都没低。 看似是以成本价半两银 子的价钱卖出去的,但是多了十份,就多赚了五两银子。 吴西语到是不关心这个问题,她和回春堂签订的合同,走的是分成,又不是计件。 不管卖出去多少份,回春堂那边卖出了多高的价钱,这最后刨除成本的所得,都要分给她五成。 有了这样的合同基础,吴西语也就不需要多费心思在售价上,毕竟利益相关,回春堂也不会不尽心。 分成的坏处,就是吴西语不能当场就拿到银子,要等到回春堂月末合账的时候,才能拿到属于她的那一部分。 不过现在已经是月中,这面膜粉送过去当即就能出售。 用赵掌柜的话说,吴西语送过去多少,他就能卖出去多少。 回春堂的小伙计私下里给她透了底,说掌柜的已经接了不少预定的单子,定金就收到手软。 吴西语只觉得好笑,这回春堂本就是药铺,悬壶济世的地方,但这赵掌柜做起生意来,到是比正儿八经的商人也不遑多让。 吴西语自然不会觉得不好,赵掌柜数钱数到手软,就意味着她也要数钱数到手软了。 第二天中午,两人就收了摊子,带着两个小的去了回春堂。 一方面是为 了给莫瑾年复诊,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看看面膜买的效果。 谁能想到,医馆也有门庭若市的那一天。 吴西语和莫臣理带着莫瑾年和莫成鹿,远远的就看见回春堂门口排起了长队。 “小兄弟,这是什么情况?”吴西语扒拉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问道。 那小厮本来也排队无聊,听见吴西语问话,也就跟着吴西语聊了起来,“你不知道吗,这回春堂新研制出了一种面膜粉,用了之后肌肤如雪一般白,如花一般娇嫩,只那小小一瓶,就卖半两银子呢。” “听起来,好像是妆粉。”吴西语佯装不懂的样子,“你家公子也化妆?” 倒不是吴西语认识这小厮,而是这个世界的规矩,一般来讲,男子带小厮,女子带丫鬟。而贴身伺候的小厮和丫鬟的年纪,同他们的主子也不会相差太多。 “我家公子是不好这个,但是我家未来少夫人喜欢啊,我家公子买了去讨心上人欢心的。” 吴西语一脸明了的点了点头,这富贵人家啊,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没用过,好不容易出了新玩意儿,自然觉得新鲜,又是化妆品,用来送心上人,着实是再合适 不过了。 吴西语走到队伍的最前面,刚要进门,就听见队伍里传来一阵的嚷嚷,“后面排队去,不懂规矩吗?” 嗯?吴西语一愣,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她还以为是谁插队了呢,却没想到,原来说的正是他们一行。 “这位姑娘想错了,我不是来买回春散的。”她笑笑,不理会那姑娘脸上出现的尴尬窘迫,牵着莫成鹿先行进去了。 赵掌柜正在柜台里面坐着,算盘子扒拉得劈啪作响,嘴角都快要咧到天上去了。 “掌柜大喜啊。”吴西语敢在一个客人结账之后,同赵掌柜道了一句喜。 赵掌柜听见吴西语的声音,抬起头看向她,那眼神同看见财神爷没什么两样。 “嘿嘿,同喜,同喜!” 吴西语心头一阵无语,这赵掌柜一点都不像个医馆的掌柜,一张脸上都写满了“贪财”两个字,真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怎么带领回春堂成为镇上最顶端的两家医馆之一,还备受百姓推崇的。 这人分明不像个大夫,反而更像是一个市井商人。 尤其是现在,他眯着双眼,笑容可掬的接过女子递过来的银钱,还对人笑着说,“您慢走,常来啊!” 第74章 童叟无欺 慢走倒还说得过去,但常来? 我说赵掌柜,您是不是忘了回春堂是什么地方了,就算现在回春散确实卖的比较好,可这也无法改变回春堂是个医馆的事实啊! 您请人常来,就问问您对得起门外的楹联吗? 但愿世间人无恙,何愁架上药沾尘。 那楹联都有点老了,回春堂是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您老就这么生生将其变成了满是铜臭味的商市? 最让吴西语没有办法接受的是,医馆虽然算不得晦气的地方,却也没有人愿意常来。 但方才那姑娘得了一句常来之后,还应了一句,“自该如此。” 姑娘,赵掌柜年纪大了,说话不过脑子,您怎么也不想想这话说的合适与否呢! 算了算了,他们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跟着瞎操什么心! “看起来生意不错啊!”吴西语笑着同赵掌柜说了一句。 赵掌柜“嘿嘿”直笑,将一锭银子塞进柜台下面的抽屉里。 “本来弄了点新品想送过来给您瞧瞧,现在看来,赵掌柜是没时间了。” 赵掌柜听了这话,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是狂喜,“有时间,怎么没时间 !” “老王,你过来收钱,可别算错了!” 老王一脸的无奈,他可是正儿八经的账房,怎么可能会算错账! 他一直站在边上,还担心掌柜算错账呢。 谁让他好好的管事不在一边做着,反而干起了他这个账房应该做的事情,害得他只能在一边坐着喝茶。 将柜台交给老王,赵掌柜乐颠颠的同吴西语走到一边,“快让我瞧瞧,是什么好东西。” 吴西语却没急着将东西拿出来,反而看向赵掌柜:“冒昧问一句,赵掌柜赚这么多钱,可是有什么用途?” “有钱才能买药啊。”赵掌柜随口说了,伸手去扒吴西语背着的背篓。 吴西语却一愣,果然是医者仁心啊,她方才竟然还怀疑赵掌柜心存歹意,不配做大夫呢。 “这次是一个套装。”不得不说,吴西语的包装做的实在是简陋,一律的竹制盒子之中夹杂着几个小瓶子。 “这个是精华液,这个是乳液,这个是面霜。”吴西语拿出一个小瓶子,又拿出一个稍微大一点的竹制盒子,最后是一个小的竹制盒子。 吴西语先打开精华液的瓶子,倒了一点出来,在手上涂匀 ,吸收好之后,才用了乳液和面霜,果然看上去,手背上的皮肤细嫩了不少。 赵掌柜看着吴西语的手背,愣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惊叹的说:“这变化也太大了吧!” 他赶忙倒了一点精华液在自己的手上,模仿吴西语方才动作,用了乳液和面霜,本来已经有了不少褶子的手背,看上去缓和不少,虽然不能说年轻了十岁,但五六岁还是有的。 “这……简直是神了!” 就在这时,有个女子凑过来,正好看见桌上摆着的小瓶子,又看了看赵掌柜两只如同两个人的手,“这个多少钱!” 她可是看见了,这东西是坐在赵掌柜对面的女子带过来的,而且,那背篓中的数量实在是不多,看起来也就只有五六套的样子,这不是先到先得嘛! 赵掌柜一听这话,就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略微沉吟片刻,“这里面用了数十种珍贵药草,经过十八道工序,耗时良久且制作不易,一个月最多也就能出十套。” “算下来,只有这三件套的话,要十两银子才不亏,之后还要包装,还要算上人工费,至少也要卖十二两银子,才有得赚。” 那女子一听这话,当即拍板,“我给你二十两,卖给我一套!”说完,她又摇了摇头,“不,你这些我都要了。” 吴西语就预料到会是这样。 不过也忍不住感慨,穷苦人家二十两银子若是省着花,够花两年了,这女子竟然开口就为了买这么三件妆品。 这世道啊,真是不能比,越比越心酸。 不过,吴西语自然不可能将这些都卖给这女子,她缓缓摇头,“姑娘,这些妆品的保质期只有一个月,您买了那么多,用不完也是要坏掉的。” “啊?”姑娘显然有点失望,但还是坚持,“我也可以买来送人。” 这下,吴西语无话可说了,她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过了,这姑娘竟然还执意要买,那她就没有办法了。 此时,赵掌柜开口了,“姑娘怕不是忘了回春堂的规矩?” 嗯哼?吴西语一愣,回春堂还有规矩? 赵掌柜看吴西语迷糊,指了一下墙上的纸条:每人限购一份。 那姑娘也才想起来,回春堂还有这么一条规矩,但眼下这东西她亲眼看着赵掌柜和吴西语试过了,就这么放弃她哪里甘心。 “这化妆品分明是 这位姑娘拿过来的,怎么就变成你们回春堂的东西了?” “姑娘,”吴西语笑着说道:“小妇人同回春堂签订了契书,但凡是用回春堂提供的药材制作出来的化妆品,全部由回春堂兜售。” 姑娘这次一脸失望的看向赵掌柜。 “这化妆品三件套,我们还需要打上回春堂的标志才行。”赵掌柜对上这么娇滴滴的姑娘,竟半点头没有心慈手软。 姑娘的嘴角都搭下去了,吴西语看得都有点心疼了。 “三日后出售,届时可以给姑娘留一份,姑娘早些派人过来取就行了。”赵掌柜一脸的公事公办。 姑娘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真的吗?” “我回春堂做买卖,童叟无欺!”赵掌柜拍着胸脯打包票,“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姑娘撇着嘴看了赵掌柜一眼,“回春堂不是医馆吗?” “额……”赵掌柜吃瘪,“那你还买不买?” “买买买,有劳赵掌柜了!”姑娘规规矩矩的对赵掌柜行了一礼,又同吴西语道了别,这才带着丫鬟走了。 回春堂里的气氛却并没有因为她的离开而变得萧条,反而越来越热闹,人声鼎沸。 第75章 青石第一食 手上有了点余钱,吴西语就盘算着该做点正经事了。 “莫臣理,到月末我们会收入不小的一笔钱,到时候,送小鹿儿去学堂吧。” 这些日子,莫成鹿都在跟着莫瑾年读书,但莫瑾年的身体不太好,也只能教他一些简单的,会写了些字,却比学堂能学到的东西,少多了。 这个时代,大多数孩子是不能去上学堂的,学堂要交的束修能让八成的家庭望而却步,剩下的两成,一成是权贵,另一成是家里砸锅卖铁,也要供孩子读书的。 但吴西语出身现代,她一直以来受到的教育和社会经历都告诉她,要好好读书才能有出路。 这个道理在现在这个时代也同样适用,认真读书才能有出路。 她并不要求莫成鹿去参加科举高中状元之类的,但她要莫成鹿懂得道理,不能让好好的孩子变成村里妇人一般不懂规矩自私自利。 尤其是,不能像她名义上那个娘秦氏和姐姐吴凤。 莫臣理听了吴西语的话,皱了皱眉头,“镇上的学堂,想要进去,只怕不容易。” “明日早点收摊,我带着小鹿儿去看看吧,实在不行,多拿些银子 。”这些日子,他们也算是存下了些钱。 莫臣理便也不多说,两人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第二天中午,吴西语便准备收摊了,结果县太爷带着陈婉芸过来了。 “大人怎么有空过来。”吴西语像是从来没有坑骗过县太爷一般,热情的招呼,“小妇人给大人准备些吃食吧。” 吴西语敏锐的发现,县太爷坐下的那一瞬间,本来想要往这边拐的客人,都掉头走了。 这人,还真是影响自己做生意啊! 不过,谁让人家是官呢! “大人日理万机,还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光顾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呀!”吴西语端着两碗热汤面,一脸恭维。 县太爷被她恭维的开心。 吴西语接着说道,“大人若是喜欢咱们这的吃食,小妇人可以让人给大人送货上门的,不必大人大老远的跑过来。” 县太爷本也不愿过来,但被陈婉芸缠得没办法了,就带她过来了,这会儿听吴西语这么说,他自然点头,“那就各种食物每日都送两碗到衙门吧。” “是。”吴西语点头。 她可不管每天吃会不会吃腻了,那可是衙门,不知道有多少下人 呢,主子不想吃了,赏给手底下的人就是了。 县太爷吃好之后,也不走,反而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声称要给吴西语的餐车题字。 “青石第一食”五个大字跃然于纸上。 吴西语一脸菜色,这五个字,她只要敢挂出去,明天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挑衅。 关键是,她并不会做太多菜式,反而研究这些小吃比较多,也就只适合做个小吃,并不能同正经的餐馆酒楼相提并论。 可县太爷的题字,她又不能不好生照顾着,不然,指不定县太爷要怎么给她使绊子呢。 吴西语已经有了猜测,这县太爷怕不是已经发现她上一次是故意坑骗他的,这会儿是来报复的吧! 还真是被吴西语猜着了,县太爷还真就是来报复她的。 吴西语如珠似宝的将那幅字卷起来,“大人的墨宝,小妇人定要请人裱装起来,挂在堂屋,日日都要瞻膜才行,刚巧家里还有个孩子,让他日日看着大人的字,若是能学来大人的一两分,也足够这一辈子受用无穷了。” 提前堵住县太爷的嘴,总不能让她将这东西挂在餐车外面吧,她可不愿意得罪人。 县 太爷对此也没有太大意见,字已经给她写了,围观的人不少,定然能传扬出去,到时候,有她好果子吃! 送走了县太爷,吴西语就草草收摊了,两人将餐车挪回家,莫臣理准备次日要用的食材,吴西语则是带着莫成鹿出门去学堂打听情况去了,若是可以,当场让莫成鹿入学都行。 镇上只有一家学堂,取镇名,叫青石学堂。 吴西语带着莫成鹿到学堂门口,还没等说明来意呢,就受到了驱赶。 “我们是来求学的,小哥您给通报一声。”吴西语一手拉着莫成鹿。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交得起束修,买得起笔墨纸砚吗?”守门的是个二十六七岁的男人,此时看着吴西语一脸的鄙夷。 “我们买得起,你只需要让我们进去就行了。”吴西语坚持。 但这坚持在门房的眼里,就是打肿脸充胖子,“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砸锅卖铁供孩子读书,最后能读出个什么来?” “别怪我没提醒你,这科考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那是人家有钱人家的孩子玩的东西,你们这些乡下的泥腿子啊,有这个空闲,倒不如让他下 地插秧,还能多赚点钱娶媳妇儿呢!” 这门房脸上的鄙夷吴西语看得清楚,本不愿同他一般见识,可他竟然蹲下身子,大手照着莫成鹿的脑袋就拍了一下,“你这小犊子,读什么书啊,赶紧回家种地去吧!”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他言语怎么过分,吴西语都能忍,毕竟莫成鹿要到这学堂读书的,但他竟然动手打了莫成鹿,吴西语如何能忍。 门房的一巴掌没有保留,莫成鹿被他拍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以为自己做了学堂的门房就高人一等了?做了富人的看门狗,你就是富人了!”吴西语言词之间也没有保留了,反正这门房也不准备让自己进去,还言语侮辱,她若是不怼回去,只怕莫成鹿会在心里留下阴影。 “你说什么!”那门房不算太高,但胖得很,站在吴西语面前,只比吴西语高半个头,却像一座小山一般,挡在她面前。 “我说,你不过是个看门狗,耀武扬威的做什么?狗仗人势吗?” “你!” “怎么,你动手打我?”吴西语怒视门房,“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告到官府去,让你去吃牢饭!” 第76章 决心发奋 门房还真被她唬住了,但仍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他们进去,推搡两下,便要将她赶走。 “不是我说,你这小娘子,就算家里有几个钱,也不是这么败家的!”那门房见吓唬不住吴西语,开始好言相劝。 “况且,就算我让你进去了,院长也不会收下你这孩子的。” 吴西语见他终于愿意好好说话,才冷静下来,“这是为何?” “为何?小娘子,你去打听打听,这青石学堂里的孩子,那个不是权贵富户,同上边沾亲带故的。”门房的脸上还带着些不屑,“不说别的,你家要是没有点权势,这学堂的大门都进不来!” 吴西语这才明白,并不是门房狗眼看人低故意为难她,而是这学堂的规矩就是这般,门房也只是奉命行事。 人家不让他们进去,他们就算是继续在这里闹,也进不去,倒不如回去想办法。 那门房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意思,不管有钱没钱,没有后台就是不行。 吴西语可犯愁了,若是要钱,她手上就有,若是不够,她还有别的办法可以赚钱,但是要后台,可就不 好办了。 整个青石镇,她就认识县太爷一个权贵,只可惜那县太爷已经被她不大不小的得罪了一番,他不找吴西语的麻烦就不错了,还想找县太爷办事,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大嫂?”莫成鹿怯生生抬头,叫了吴西语一声。 吴西语低头,就看见莫成鹿一脸安慰的看着她,“大嫂,我跟着二哥学,也能认不少字。” 他虽然年纪小,但因着家境贫寒,在凤竹村就受到了不少排挤,小小年纪察言观色的的本事却已经不小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吴西语蹲下身子,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不读书怎么行呢,放心吧有大嫂呢,大嫂会帮你搞定的!” 莫成鹿别扭的扭了扭身子,他已经不小了,大嫂还总是揉他的脑袋,会长不高的。 但是吴西语的话,他还是听进去了。 其实,吴西语长得不高,还瘦瘦的,也就和二哥差不多高。 但是她说的话,莫成鹿很是信服,就是从她来到家里之后,家里的境况才开始改变的,二哥的病已经大有好转了,他们还搬倒镇子上住,嫂子和大哥 做生意赚了不少钱。 上学堂这种事情,如果不是大嫂说,他可能一辈子都不敢想。 方才,他见到那青石学堂看门的人为难大嫂,心里已经隐隐打了退堂鼓,但看着大嫂一脸坚定的安慰他,他就又想试试了。 上学堂啊!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再没有人能欺负大嫂,想以后大嫂站在这里,都会受人尊敬! 吴西语还不知道,因为今天的事情,方才她安抚的那几句话,已经激发了莫成鹿发愤图强的心。 青石学堂在城郊,吴西语来的时候做足了准备,买了些糕点果饼带着,想着莫成鹿认了老师之后,要孝敬给先生的。 却没想到,他们连学堂的门都没进去。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两人索性就将那糕点拿出来,边走边吃了。 吴西语拉着莫成鹿的手,走过城郊的小树林,忽然听见一阵吵闹喧嚣声,隐隐夹杂着小孩子的哭声。 “大嫂?”莫成鹿拉了一下吴西语的手,他也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吴西语本不想管这闲事,听着那边的吵闹声,大人的声音也有不少,应 该不会出问题。 但是莫成鹿想看看,她便拉着莫成鹿转了方向,往树林里走过去。 只见一群家丁打扮的男女站在树下,往树上张望着,“小公子,你快下来吧。” 树上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发出震天的哭声,一双手死死的抱着枝干不敢动。 那孩子距离地面少说也有三米距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明白。 看着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公子,跑出来玩,不知怎么的就爬上树了。 现在孩子不敢下来,府里的下人也不敢上去抱他下来,只好在树下干着急,叫着让孩子自己下来。 可那孩子早已经吓坏了,哪里还敢动弹。 “孩子,你别怕!”吴西语凑到那孩子正下方,只要他稍微低头,就能看见吴西语安抚的眼神。 果然,那孩子听见吴西语的声音,低下头。 “别怕。”柔声安抚,“你别动,姐姐救你下来。” 孩子抱着的树枝并不粗,已经隐隐要断了,她必须尽快将他救下来才行。不然这么高,孩子若是掉下来,不死也要重伤。 没看见还可以不理会,但眼下这事 儿就发生在她眼前,她实在不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她的良心会受到谴责。 有人喊道:“梯子,去找梯子!” 但是这里距离村落和城镇的距离都不近,只怕还没等找来梯子,这树枝就要断了,孩子只怕也没有力气了。 “大嫂,我有办法。”莫成鹿伸手拉了一下吴西语的衣袖,“让我试试吧。” 吴西语点了点头。 莫成鹿朝着树上那孩子说了一句,“你别怕,我这就上去接你下来。” 什么?吴西语转头,一脸震惊的看着莫成鹿,小鹿儿才五岁啊! “大嫂,我可以的,大哥教过我一点功夫。”虽然不多,但爬树还是没问题的。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吴西语也只能让他试试,“千万要小心。” 那孩子也是吓着了,自己不敢动,若是有个人陪他一起,他就不会那么恐惧了。 莫成鹿走到树下,小小的鼻子皱了起来,“那个,这个哥哥,你能抱我一下吗?” 他虽然能爬树,但是力气不大,这树干光秃秃的,他不好着力,要到上面枝干多一点的地方,才能站稳身子。 第77章 吴西语受伤 跟着小公子的家丁,早就已经吓傻了,这会儿见到吴西语带着莫成鹿过来,就如同见到了天仙一般。 又见莫成鹿说有办法,他们也顾不得莫成鹿只是个孩子了,病急乱投医的将希望寄托在这姐弟两个身上,这会儿听了莫成鹿的话,马上就有人上前,将他举起来。 莫成鹿短短的手臂伸长了才够到上面的树干,在树干上晃悠了两下,稳住身子,之后再往上爬,就顺 畅多了。 “我叫莫成鹿,你叫什么名字啊?”莫成鹿一边爬,还一边吸引着那小公子的注意力。 “我,我叫,我叫李新知。”小公子的声音还有些颤抖,说话断断续续的,但已经不哭了。 “你来这里做什么呀?”他伸手抓住上面那个枝干,一点一点的挪到李新知下面。 “我,我来,来上学堂。”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在莫成鹿身上了,“你爬树,好厉害呀。” “我大哥教我的,你能爬这么高,你也很厉害。”莫成鹿说。 李新知听了莫成鹿的夸奖,心里的恐惧也没有那么多了。 莫成鹿指着李新知左边一点的位置,“你往 这边挪一下。” “慢一点,没事,慢慢来。”莫成鹿的声音不大,他虚虚的伸手扶着李新知。 其实他短短的小手根本够不到李新知的身体,如果李新知现在摔下去,他毫无办法,但就是这伸出来的小胳膊,给了李新知无上的勇气。 他试探的挪了一下,然后朝着莫成鹿看过去。 莫成鹿满意的笑,“你好棒啊!”他又指了一下左边一点,“再挪一下。” 李新知探出小脚,又往莫成鹿的方向挪了一点,然后又看向莫成鹿,果然又得到了莫成鹿称赞。 不知为何,这简简单单的称赞,让他感到无比骄傲,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再回想起今天,都还想不通这心里的骄傲到底是怎么来的,按说,当时的莫成鹿也只是个小屁孩啊! 虽然,他后来是越来越强了,但是他也不差啊! 怎么就处处都被他压一头呢! 看着莫成鹿一步一步的带着李新知往下爬,吴西语的眼睛一直紧紧盯着两个孩子,生怕谁一个不稳摔下来。 与此同时,吴西语的位置也随着两个孩子的位置挪动,倒是那些下人,远远的躲开 了。 “你不上学堂,来这里爬树做什么?”莫成鹿问。 “我不喜欢读书,我爹娘非让我读书。”李新知皱着眉头踩到莫成鹿指的方向,又得到莫成鹿一句称赞,他才开心的笑出来。 “为什么不喜欢读书,我想读书,都不行呢。”两个小小的孩子在这危险关头说起了心事,好像忘了他们现在身处的境地了。 “读书有什么好的?”李新知又迈了一步,“先生讲书可无聊了,唠叨的我想睡觉,还要背书,我背不下来,就要被打戒尺。” “我爹娘也不喜欢我,每次我告状的时候,他们都帮着先生说话,我就是不喜欢上学堂嘛!” 莫成鹿一边指点他往下爬,一边念叨,“我想去学堂啊,可是学堂的守门人都不让我进去,好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才能去。” “快到了,别急。”莫成鹿的脸上都沁出了汗水,一边要注意不让自己摔下去,一边还要看着李新知,他年纪还小,体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我好像没力气了。”李新知的脸色惨白,连身上的衣服都打湿了。 “没事,很快就到了,就剩 两个树枝了,一会儿他们就能接住咱们了。”莫成鹿咬牙坚持着,还安慰着李新知。 得到莫成鹿的安慰,李新知也有了坚持下去的动力。 莫成鹿又下了一个树枝,一手抱着树干,一手虚扶着李新知,“再下一个。” 莫成鹿已经到了最底下的树枝,等到李新知到了他头上的位置,他才蹲下身子,紧紧抓着脚下的树干,朝着底下说了一句,“哥哥,接着我一下。” 到了这儿,他距离地面也还有一米多,跳下去也够呛。 底下的下人心中感激他,听了这话,竟然将吴西语都挤走了,全都来接着莫成鹿。 “啊!”就在莫成鹿落入李府下人怀里的时候,树上发出一声惊呼,李新知身上没了力气,又没站稳,竟然直接摔了下来。 等到下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一声痛呼。 “啊!” “大嫂!”莫成鹿赶忙从这些下人的身上滑下去,往吴西语的身边跑去。 众人看过去,这才发现,在千钧一发之际,吴西语竟然接住了李新知。 只是吴西语的脸色瞬间惨白,额头也涌出了豆大的汗珠,咬着牙 不喊痛。 “大嫂,你怎么样?”莫成鹿焦急的凑上去,却不敢伸手拉吴西语。 吴西语将李新知放下去,每一个动作做出来,她的脸色就更白一个度,“应该是脱臼了。” 莫成鹿的眼底盈了泪珠,吴西语有心想要笑一下,安抚他两句,却连说两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大嫂!”莫成鹿小小的身子扶着吴西语,让她不至于倒下去。 “快点去医馆吧!”李府的下人将马车赶过来,抱起吓得昏迷了的李新知上了马车,随后请吴西语和莫成鹿也上了马车。 马车到回春堂停下,李府的下人先将李新知抱下来送进医馆,伙计见状出来帮忙,却看见吴西语和莫成鹿在李府下人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赶忙迎上来,“吴娘子,莫小公子,这是怎么了?” 吴西语疼的说不出话来,莫成鹿脸上露着焦急,“我大嫂的胳膊脱臼了!” 伙计上来帮忙,扶着吴西语往里走,还一边安慰莫成鹿,“没事没事,脱臼了接上就行,莫小公子别担心啊。” 莫成鹿哪里能不担心,一双眼睛红红的,差点就忍不住眼泪了。 第78章 新铺子 吴西语直接被伙计带到内室。 李府的下人见此还有些不满,那女人是什么人啊,能比他们李府的小少爷还金贵不成? 不过到底碍于吴西语救了他们家小少爷,才没直接开口说出自己的不满。 吴西语的伤势经张大夫诊治,确诊是脱臼,趁着吴西语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就给她接回来了。 吴西语只疼了一瞬,之后不太用得上力气,张大夫交代她这几日要好好休息,不能做力气活。 吴西语本来要带着莫成鹿回家了,正巧赵掌柜听说她来了,忙不迭过来瞧瞧。 当然,赵掌柜并不是单纯来看吴西语的,脱臼而已,在见惯了生死的大夫眼里,着实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赵掌柜过来,主要是让吴西语看看他们这边新定做的小瓶子。 因为琉璃的造价太高,赵掌柜这个财迷舍不得花大把银子来制作琉璃瓶子,就选用经济实惠又耐用的陶瓷瓶子。 这不足三寸高的瓶子也很精致,瓶身上是各式 花草,并不艳俗,反而雅致得紧,吴西语看得很是喜欢。 吴西语知晓赵掌柜爱财的真实目的,对这位掌柜也很是钦佩,但好好一个医馆被他弄成化妆品店,吴西语心里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她方才进来的时候,外面还有一大堆小厮和丫鬟替自家主子排着队呢,面膜卖的确实火爆。 也正是因此,吴西语才担心,这等营生会将回春堂的名声带坏了。 故此,她提议,“赵掌柜,我看隔壁的铺子,好像在宅行挂了出租,不知道赵掌柜有没有意向?” 嗯?赵掌柜看着吴西语,他了解吴西语,知道她不会说无用的话。 “不知,吴娘子有何高见?”赵掌柜问,自打见识了面膜之后,他就将吴西语放到了和自己同等的地位上,不敢轻视。 “回春堂到底是医馆,若是沾染太多铜臭,难免会污了名声。”吴西语说出自己的担忧。 “且这前厅本该是大夫们看诊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售卖化妆品 的地方,打扰大夫看诊不说,还会让百姓非议,虽说赵掌柜一颗赤诚之心天地可鉴,但这世间流言蜚语不可不防。” 赵掌柜听了吴西语这话,也陷入沉思。 他倒是不担心名声,毕竟他开这回春堂,自认为无愧于天地良心,对百姓也还算不错。若是如此都不能让百姓满意,还要传回春堂的闲话,那未免太让他心寒了。 他本也不是会在意流言蜚语的人。 不过,吴西语说的也有道理,人来人往的,确实不利于大夫看诊,更不利于住在里间的病人恢复。 “吴娘子大才,是我想的不周到。”赵掌柜郑重朝吴西语拱手一礼。 吴西语忙将赵掌柜拦下,“赵掌柜这是做什么,太折煞小妇人了。” “新铺子的前期开销,小妇人愿意与赵掌柜平摊,届时铺子里的全部盈利,你我二人各占五成,如何?” 赵掌柜知道,吴西语是在替他着想。 回春堂本身收费就不高,为的就是让所有百姓都能 来看病,不至于在家里拖着。 甚至很多时候,病人的药费,都是同回春堂赊账的。正因如此,回春堂年年入不敷出,他才想着找些别的办法赚钱。 这几日他看似赚的不少,却已经花得差不多了,填满了药柜里的药,还给几位坐堂的老大夫发了这几年拖欠的工钱,剩下的那些,是该给吴西语的分成。 要租铺子,赵掌柜还真是有心无力。 但吴西语有这个能力啊! 吴西语能拿多少分成,赵掌柜心里可是门清,莫说租一个铺子,就算是租三五个,她咬咬牙也能办下来。 知道吴西语是在帮衬自己,赵掌柜又是对吴西语千恩万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吴西语带着莫成鹿回家去了。 李府的下人早已经带着李新知回去了。 吴西语和莫成鹿两个才刚回到家,饭还没吃呢,官府的人找上门来了。 “钱捕快?”来人还能勉强算是熟人,那日跟着李捕头来找茬的跟班 。 “不知钱捕快闯入我家,意欲何为?” “有人状告你,蛊惑小儿爬树,将孩子摔至昏迷,大人命我等前来拿你!” 钱捕快不敢太嚣张,毕竟那日莫臣理将李捕头揍得,到现在都下不了床。 手段何其凶残! 他得了命令,不得不来。 “我蛊惑小儿爬树?”吴西语皱眉,“告状的,是李府?” “既然知道,那就别让我为难了。”钱捕快倒不相信吴西语有这么闲做出这等事,但人家状纸上说的清清楚楚。 “不是的!”莫成鹿眼看大嫂要被人带走了,忙跑过来,“是我大嫂救了李新知,是他自己爬上树的,他掉下来是我大嫂接着的,我大嫂为了救他还伤了胳膊,我们才刚从回春堂回来。” 莫成鹿紧紧抱着吴西语的腿,生怕一不留神,吴西语就被人抓走了。 但嘴里还是不住的为吴西语辩解,“不信你去回春堂问问,我们才刚从回春堂回来的,还是张大夫给我大嫂治的胳膊!” 第79章 被冤入狱 钱捕快听了莫成鹿的话,差不多明白事情经过了。 他也有点为难,“这……这你同我说也没用啊,我就是一个办差的,你得和我们老爷说才行。” 吴西语想着,也是这么回事儿,“我同你走一趟吧。” “大嫂!”莫成鹿抱着吴西语的大腿不肯松手。 吴西语蹲下身子,拍了拍莫成鹿的胳膊,“大嫂去将事情说清楚就回来,很快的,没准你大哥还没回来,我就已经回来了。” 莫成鹿到底年纪小,虽然懂事,但很多事情都没经历过,听吴西语这么说,他便相信了,缓缓松手,放开吴西语的腿,“那,大嫂要早点回来啊。” “好,我回来晚的话,你们就先吃,不用等我。”吴西语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站起身跟着钱捕快走了。 莫臣理去买竹子了,才刚出去没多长时间,要等他回来,只怕还得一会儿。 莫瑾年觉得,吴西语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是得要莫臣理赶紧回来处理才行。 吴西语生在后世,那是一个和平的年代,已经习惯了出事情就找管事部门解决问题, 她以为自己没做过的事情,去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事了。 却忘了,这本身就是个黑暗的年代,后世的行为准则,在这里大部分都行不通,她又得罪了县太爷。 到了衙门,竟然连县太爷的面都没见到,也没升堂,就直接被扔进大牢里关起来了。 吴西语本以为这是这个时代办事的流程,起初还在大牢里静心凝神的等待升堂呢。 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半夜,期间她只吃了一个梆硬的馒头。 又累又困,白日里还受了伤,她这会儿已经没有精神了。 这大牢并不干净,一堆稻草堆在角落里,还能听见老鼠来回爬的“吱吱”声。 旁边那个监房里的女子倒是睡的香甜,还打着呼噜,口鼻之间都是排泄物的恶臭。 犯人的吃喝拉撒都在这一个小小的牢狱之中,监房之间只有一块隔板挡着,却阻隔不了气味的流通。 白日里她信心十足,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对这恶劣的环境倒没有太大的感觉。 但是到了这会儿,她已经渐渐反应过来不对了。 莫臣理被莫成鹿找回去之后,就预料到事 情不对了。 他赶忙出去打听,到衙门找了钱捕快,塞了不少钱,才得知吴西语已经被投入了大牢。 又拉着钱捕快,让他将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李家人送来状纸,说吴西语将他家小公子哄骗到树上去,导致人家小公子受到惊吓晕过去了。 那李家三代单传,就只有这一根独苗苗,受了这样的委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当即就派人到衙门击鼓鸣冤。 还给县太爷施压,一定要吴西语受到惩罚。 县太爷虽然是青石镇的官老爷,但也还有不少牵涉,李家是青石镇最大的富绅,给县太爷施压,县太爷不得不给人家面子。 钱捕快虽然说的隐晦,却也暗中提点,此事,县太爷也是乐见其成的。 这说明什么? 说明吴西语在大牢里过得定然不好。 莫臣理提出要去探监,却被钱捕快拦下了,“老爷早就料到你们想要探监了,早就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探视。” 莫臣理谢过钱捕快,便回去了。 事情出在李府,他深信吴西语不可能做那样的事。 他需得想办法让李府还吴西 语清白才行。 次日一早,莫臣理便带着莫成鹿,到李府的门口堵着。 等了两刻钟,马车才从正门出来,隐隐能听见李新知不满的嘀咕。 “李新知!”莫成鹿赶忙朝着马车大喊,一边喊一边追着马车,“李新知,你给我站住!” “李新知!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给我站住!” 李新知听见有人叫他,叫车夫将马车停下来。 但车夫却好像没听见李新知的命令一样,将马车赶得更快了。 马车里小厮安抚道:“少爷,您还要去学堂呢,哪有时间理会那些乡下的泥腿子,别耽搁时间了,不然老爷和夫人要不高兴了。” “停下,我命令你停下!”李新知在车厢里站起来,却又被小厮按着坐下了。 莫臣理见状,踢出一个石子,正中那下人的后脖颈,下人直接摔下马车,莫臣理脚下轻点,下一刻就落到了车夫的位置,让马车停下来。 “你是什么人,抓我家公子做什么?”小厮躲在李新知身后,对莫臣理耀武扬威。 “滚下去!”莫臣理怒视李新知。 李新知到底还是个 孩子,在家里嚣张跋扈了一点,但对上莫臣理杀人的眼神,还是吓了一跳,“你,你是什么人?”他强撑着问道。 “李新知,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这会儿,莫成鹿也追上来了,站在马车前面,指着李新知就开骂。 “是你啊,恩人!”李新知一见到莫成鹿就一脸兴奋,迅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踉跄了一下之后,亲亲热热的拉着莫成鹿的手,“恩人,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你还有脸叫我!”莫成鹿“嗖”的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我大嫂为了救你伤了手臂,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然还冤枉我大嫂,害她入狱!” “我,我……”李新知愣了好一会儿,“我没有啊!” “你没有!”莫成鹿早就知道他没有了,这些话都是莫臣理教给他的,“你没有,官府的人为什么说是你家递了状纸,将我大嫂抓走了?” “我真的没有啊!”他正把莫成鹿当恩人呢,怎么会让人抓他大嫂。 想了想,李新知一把拉住莫成鹿的手,“咱们去找我爹,我们家的事情,都是我爹做主的。” 第80章 恩将仇报 “少爷,您这是上哪儿去呀?”本来在车厢里陪着李新知的小厮赶忙跳了下来,一把拦住李新知。 “我带恩人去找我爹。”李新知说着,推开眼前的小厮,拉着莫成鹿就往回走。 “少爷!”那小厮赶忙拦在李新知前面,“这身份不明的人,就不要往家里带了,您还要上学堂呢,这去晚了,先生又要打手心了。” “李安!”李新知虎着脸,“这是我恩人!” 李安连忙认错,“是是是,是小的说错话,可就算是恩人,少爷也该去学堂了,要不然有什么事情,等晚上回来在处理?” 莫成鹿这会儿也看出说道来了,他往前走了一步,站在李新知的身侧,“该不会就是你胡说八道,害我嫂嫂被关进大牢的吧!” “李安,你对爹说了什么?”别看李新知年纪不大,但这一张小脸板起来,还挺唬人的。 “这这这,少爷,奴才什么都没说啊!” “没说就滚远点!”李新知一把推开李安,拉着莫成鹿就往回走。 马车本也没走多远就被拦住了,两个小孩子猛着劲儿的跑,李安想上前拦着,被莫臣理拽着抡到后边, 随后,莫臣理跟 着两个孩子的身后进了李府的大院。 “爹!”李新知一边跑一边喊。 “诶呦,我的小祖宗,不是让你上学堂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李老爷看起来也就二十二三岁,是个挺拔的年轻人。 这个李家,是京城李家的分支,如今正是李老爷当家,府上人丁简单,主子只有一家四口人,李老爷和李夫人,李新知和他妹妹李新月。 “爹,你是不是让人把我恩人抓起来了?”李新知对他爹还真是不客气,看得出来这是一个混世小魔王。 “你恩人?你什么时候弄出来的恩人?”李老爷皱着眉头,“这两个是什么人,你现在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带?” “李老爷,我们也并不想来你这等恩将仇报的小人家里,但是内子救了你儿子,还要被你冤枉,如今还在大牢中受苦,此事李老爷是不是应该给我们一个交代。”莫臣理说话也不客气。 李老爷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说的人是谁,“你内子,可是吴西语?” “正是!”莫臣理脸色冷硬。 “你家婆娘哄骗犬子爬树,导致犬子从树上摔下来,受到惊吓,你不思悔过,竟还敢上门找事?”李 老爷也不客气,他这儿子啊,可是他家夫人的心头肉,不然也不会娇惯成这副样子。 “爹,你这话是听谁说的?”李新知虎着脸问道。 “李安啊,对了,李安哪去了?”李老爷朝着他们身后看。 “发卖了吧!”李新知冷声道,他其实并不知道发卖是什么意思,但听娘总这么吓唬家里的小丫鬟,他就学会了,总觉得,这应该是个极重的惩罚了。 “确实应该发卖了。”莫臣理说,“这等欺上瞒下的奴才,要之何用!” “你!”李老爷指着莫臣理,“就算是要发卖,也是我李府的家事,不劳你挂心。” “爹,你对我恩人客气一点!”李新知被他爹的态度给气坏了,“昨天,要不是莫成鹿,我还在树上不敢下来呢,要不是吴姐姐接着我,我就掉下来摔死了,你竟然还恩将仇报,将人关进大牢了。” 李新知看着他爹,一脸失望,“这就是你平常教我的要知恩图报?这就是你说的做人的道理?爹你就只这么给我做榜样的?” 李老爷被李新知的话弄得一愣,“你说什么?” “那吴娘子,救了你,不是她哄骗你爬树的?”李老 爷还不敢相信。 “李老爷!”莫成鹿小小的人,走到李新知的前面,“我大嫂为了救你儿子,胳膊被砸的脱臼,昨天才在回春堂治好了伤,到家连一口热乎饭都没吃上呢,就被衙门的人带走了。” “你说我大嫂哄骗你儿子爬树,你可有证据?那树有多高你知道吗?我上去接你儿子下来,都是你府上的下人抱着我上去的,你觉得你儿子自己能爬上去?” “这……”李老爷第一次体会到哑口无言,竟然是被莫成鹿这小儿说的。 “新知,当真是这么回事?”想到自己可能恩将仇报了,他说话都带着颤音。 “就是这样的,爹你做事能不能周到一点!”瞧瞧,这儿子还教训上老子了。 “快走,去衙门!”他慌的差点摔倒,昨天,他可是刻意给县太爷施压,让县太爷好生照顾吴西语的。 一个弱女子,在大牢里,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他甚至都不敢想象。 李家的马车还在门口,李安也在门口徘徊,就是不敢进去,李老爷也顾不上惩治李安,让他赶车去了衙门。 吴西语得知自己被放出去的时候,还有点不敢相信。 一整夜都不 敢合眼,从昨天中午到现在,就只吃了一个冷硬的馒头,她站起来的时候都觉得身体发虚,在冒冷汗。 被钱捕快半拖着带出去,莫臣理已经在大牢的门口等着了,看见吴西语被带出来,干净上去将人接过来。 大牢那种地方,有多肮脏,莫臣理不是不知道,只这一日,吴西语的身上就已经泛着酸臭味了。 莫臣理恶狠狠的瞪了李老爷一眼,将吴西语打横抱起,转身就走。 “那个,我送你们吧……”李老爷小声说道,但莫臣理却好像没听见一般。 “大嫂,你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莫成鹿哭地小脸通红。 吴西语安抚了他一句,“我没事,就是饿了。” 她想伸手柔柔莫成鹿的发顶,莫臣理直接将瞪了她一眼,“老实点!” 吴西语被瞪得心虚,要不是她多管闲事,也不会到牢狱里走这一遭。 吴西语不知道,莫臣理一路将她抱回家,心里才安稳了一点。 天知道这一夜,他是怎么过的,他担心吴西语被欺负,几番打点,竟然连人都见不到。 今天一大早,就跑去李府的门口等着,他看似强硬,但心里慌的都站不住脚。 第81章 赔礼道歉 莫臣理给吴西语擦洗完身上,莫成鹿就已经熬好了粥,给她端过来。 “大嫂,大哥说你饿了一天了,身体虚弱,只能先吃点粥,晚上我给你煮好吃的。” “小鹿儿真贴心。”吴西语吃了几口热乎乎的粥之后,才觉得身上舒服了不少,但也没吃几口,就推开了。 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直冒虚汗,身体有点虚脱的感觉,她朝着莫臣理笑笑,“我睡一会儿。” 她才躺下,莫瑾年就已经将回春堂的张大夫请过来了。 大牢里只有一堆茅草,没有被子这么过了一夜,怎么能好受,吴西语已经发烧了。 “断了胳膊按说不该发热啊。”孙大夫嘴里念叨着,给开了退烧的药。 吴西语吃了药刚准备睡下,就听见门外一阵闹腾。 马匹打着响鼻的声音扰得她睡不着,只能撑着坐起身子,“莫臣理,怎么了?” “没什么,你睡吧。”莫臣理的声音传来。 但吴西语哪里还睡得着,坐起身子,趿拉着鞋走出来,只见大门紧闭着,莫臣理在院子里晾晒做好的冷面,莫成鹿站在院门口,一脸警惕的看着院门。 马匹打响鼻的声音,马蹄 踏在地面上“嗒嗒嗒”的声音,就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吴西语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臣理不答,只让她进去休息,“你还发热呢,赶紧进去休息。” “你先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小鹿儿,这是怎么了?” 莫成鹿有点为难的看向莫臣理,大哥不让他说的。 “大嫂,”莫瑾年站在房门口,“是李家的人,来给大嫂赔礼道歉。” “瑾年!”莫臣理的声音里带着警告,他不该将这事儿说给吴西语听的。 “大哥,”莫瑾年略有些无奈,大哥经历了哪些事情之后,对人都没有了丝毫的信任,“大嫂应该知道这些。” 吴西语已经知晓发生什么了,说不怪李家是假的,她最初救人的时候,虽然不曾想过得到回报,但也绝对不愿意自己被人冤枉一次。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李家是青石镇最大的富绅,同李家交恶不是明智的选择。 “小鹿儿,开门让他们进来吧。”吴西语朝着莫成鹿说了一句。 “丫头!”莫臣理不愿同伤害了吴西语的人打交道,更不愿意同那样的人家打交道。 吴西语安抚的朝着莫臣理笑笑,“本就是误会 ,冤家宜解不宜结。” 此时莫成鹿已经拉开大门,李老爷牵着李新知的手站在门口,恰好将吴西语方才那句话听了进去。 一言未发呢,就闹了个大红脸。 吴西语的态度其实算不上好,但相对于莫臣理难看的脸色,已经算是好了。 “吴姐姐!”李新知一见到吴西语就甩开他爹的手,往吴西语的身边跑。 结果他还没跑到吴西语身边呢,就被莫成鹿拦住了,“你离我大嫂远一点!” 小孩子,分辨是非的本事,没有那么强,但莫成鹿也知道,大嫂为了救李新知受伤,也是因为李新知,大嫂在经历了牢狱之灾,还生病了呢。 李新知是真的喜欢莫成鹿,昨天在树上场景,晚上做梦的时候,他还梦到了呢,但是因为莫成鹿的存在,他竟只觉得新奇,半点都不害怕了。 他家里只有一个还躺在婴儿床上的妹妹,母亲说自己粗手粗脚的,连妹妹一个手指头都碰不到,他是没有玩伴的。 昨天见了莫成鹿之后,他是真的将莫成鹿当成朋友了,结果这会儿见到莫成鹿疏远的神情,他顿时就不开心了,也知道是因为自己才害了吴姐姐,“成 鹿,吴姐姐,对不起!” 红了眼眶的娃娃,还是自己曾经救过的人,吴西语其实并不怪他。 “吴夫人,前次是在下听信谗言,害得吴夫人受此一难,那欺上瞒下的奴才,在下已经处置了,今日特备薄礼,来向吴夫人赔个不是,还请吴夫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李老爷朝着吴西语拱手道歉。 “李老爷不必如此,此事也并非李老爷所愿。”说不怪是假的,但是犯了错的人下人已经受到惩处了,人家又亲自上门来道歉,吴西语也说不出责怪的话了。 “至于什么赔礼,就不必了,家中简陋,也没什么好招待李老爷的,且我身体不适,大夫嘱咐要卧床休息,就不多留李老爷和小公子了。” 话说到这里,就是送客了。 李老爷也注意到吴西语脸色苍白,当即拱手,“是在下考虑不周了,吴夫人好好休息,在下过几日在来拜访。” 人家话说到这个地步,吴西语也不好多说,只点了点头。 莫臣理早就想赶人了,这会儿见两人的事情都说完了,他便上前一步,将吴西语护在身后,准备动手了。 不知为何,李老爷竟然在这乡 下汉子的身上感受到了恐惧。 但李新知却说什么都不愿意跟着李老爷回去,“我要留下照顾吴姐姐!” “你这臭小子,哪里会照顾人,不添乱就不错了。”李老爷上前一步,要抓李新知。 谁知李新知反应更快,死死的将莫成鹿抱在怀里,“你要想带我走,除非你把我恩人也带走。” 莫成鹿哪里愿意跟着他们去什么李府,开始挣扎,又怕弄伤了李新知,动作幅度也不敢太大,便也挣不开他。 李新知说自己晚上会做噩梦,他害怕的睡不着,想和李新知在一起。 这话一出,李老爷就心软了,求告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无奈,“李老爷若是不嫌弃,就让小公子在这住几日吧。” 李老爷求之不得,哪里会嫌弃,乐不得的将李新知留在了这里,独自一人回李府了。 李夫人早就在院子里等着了,马车刚一回来,她就冲到门口,“怎么样,吴夫人原谅咱们了吗?” 问完才发现,父子两个去的,竟然只回来一个,“儿子呢?” 李老爷就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与李夫人说了一番,李夫人听的连连点头,“这位吴夫人,到是有大家风范。” 第82章 什么都不会 李老爷对吴西语的反应也很满意,一言一行不似寻常民妇一般得理不饶人。 车夫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李夫人却有些为难了,“吴夫人连东西都不肯收,只怕并不好交心。” 若是平素,以李夫人的身份,也不会为同谁交好这种事情烦心,但此事毕竟是李家对不住吴西语,若拉拢不好吴西语,日后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头来,李家的生意难免受到影响。 况且,自家儿一心将吴西语和莫家三郎当成恩人,若是不与他们交好,儿子也难做不是。 本以为,李老爷过去瞧瞧,面子上能过得去就算了,毕竟在整个青石镇,就算是县太爷也不敢试李家锋芒。 但李老爷前去莫家居住的小院一趟,就改变了主意,那一家子不卑不亢,倒是值得结交。 “听新知说,吴夫人正在为她夫家三弟上学堂的事情发愁。”李老爷似是想到办法了。 “青石学堂的规矩,莫家那小子想要上学堂,只怕并不容易吧。”李夫人有些担忧,“况且,就算上了学堂,寻常人家也未必能够负担得起书塾的花费。” 李夫人蹙眉,“咱们家倒是无所谓多供 一个孩子读书,但只怕,吴夫人未必愿意啊。” 李夫人虽然没见过吴西语,但是通过李老爷所说,她大概了解了吴西语的为人。 这样不卑不亢的人,连他们的赔礼都不愿接受,又怎么会无端端承受李家这么大的人情。 “这一点夫人倒是不必担心,吴夫人在街上做些小买卖,生意不错,应当足够负担莫家三郎的束修。” 李夫人这才放心。 “不过,冯良平那人,一门心思的攀附权贵,为求稳妥,此事还是我亲自去办为好。”李老爷说,“明日吧,我亲自去一趟青石学堂。” 冯良平正是青石学堂的院长。 以李老爷的身份,要送一个孩子入学,自然没有问题。但李家若是没有对孩子表现出足够的重视,冯良平是不会重视孩子的。 那学堂都是些什么人家的孩子,李老爷比冯良平都清楚,谁家的小霸王,谁家的混世魔王,莫成鹿一个乡下孩子,进了学堂,也未必能站稳脚。 这一切,都需要李老爷亲自去交代。 李家足够重视,冯良平自然不敢懈怠。 一整个下午,李新知就跟在莫成鹿身后转悠,“成鹿成鹿” 的叫个没完。 起初,莫成鹿不愿理他,但耐不住他一双眼睛充满愧疚的看着自己,渐渐也就原谅他了。 直到傍晚,莫成鹿走进厨房去煮面,李新知还在后面跟着。 冷面是莫臣理早已经弄好的,直接烧水煮就行,调料是吴西语为了方便,早就已经调好放在罐子里的,面煮好之后,直接将调料舀进去就成了。 这热汤冷面,李新知还从来没尝过,这会儿当真是一脸新奇的跟在莫成鹿身后转悠,“成鹿,你还会做饭呐?” “你不会?”莫成鹿看向李新知的眼神之中,带着些微鄙夷。 连做饭都不会,“那你会做什么?” “我……”会斗蛐蛐,会蹴鞠,会跳格子…… 但他几乎本能的想到,莫成鹿问的,不是他会玩什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什么都不会,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会读书写字。” 说完,就有些难过,他没想过,自己最讨厌的东西,在今天竟然成了他证明自己的东西。 “你不是不爱读书?”莫成鹿略有点诧异,不过也能理解。 有钱人家的孩子,不需要为生活操劳,吃穿用度 都不必费心,出行都有下人跟着伺候,不会这些生活琐事,也是正常。 李新知有点沮丧,莫成鹿看不过去了,“不如,你帮我烧火吧。” “我,可以吗?”李新知惊喜的而看着莫成鹿,“可是,我不会呀。” “没事,我教你。”莫成鹿将火灶让给李新知,“就盯着,拉风箱就行,我会告诉你快慢的。” “好!”李新知蹲在地上,听着莫成鹿的命令,拉风箱。 不是什么累人的活儿,但他顿觉有成就感。 吴西语睡了一觉,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正准备起来煮饭的时候,发现莫成鹿和李新知两小只在厨房里忙活着呢。 莫成鹿个头小一点,踩着小凳子才能够到灶台,一边的李新知拉着风箱添着木柴,手上沾了不少黑灰,他抬手去擦脸的时候,将自己涂成了小黑猫。 “小家伙儿们,辛苦啦!”吴西语上前拍了拍李新知的肩膀,就要去拿莫成鹿手中的长筷子。 “大嫂,你身体还没好呢,先坐一会儿休息,我很快就好了。”莫成鹿躲了一下。 “是啊,吴姐姐,你坐着休息吧,我和成鹿可以的。”李新知黑乎乎 的小手挠了挠下巴,还有点不好意思。 “你呀,先去洗洗脸吧!”吴西语拍了下李新知的脑袋。 莫成鹿这才低头看李新知,只一眼就忍不住笑出来了,“你好脏哦。” 李新知愣愣的看着自己黑乎乎的手,有点害怕,是不是洗不干净了? “吴,吴姐姐……”李新知看着拉着自己的黑手的吴西语,有点不知所措,吴姐姐不嫌弃自己脏吗? 吴西语将他按在一边的小凳子上,从另一个锅里盛了温水出来。 厨房里的灶台,是连灶,这边的大锅煮饭,另一个锅里盛着水就能烧热,不会太烫,冬天用来洗漱最好不过了。 拿了香皂,将李新知的手洗干净。 白白净净的小手,看上去煞是可爱。 尤其是李新知的脸上,还沾着黑灰,一双眼睛沾着稀奇的光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吴姐姐,这是什么呀?” 方才,吴姐姐给他洗手用的东西,他从来都没见过。 “这个呀,是香皂,用来洗手洗脸洗衣服都可以。”吴西语在手上揉了下香皂,“闭眼睛。” 李新知只觉得一双温柔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抚过,比温水浸过还要舒服。 第83章 差距 最后用棉帕子擦干净脸上的水渍。 看着洗干净的李新知,吴西语有点惊讶,她第一次发现,这小娃娃长得还挺好看的。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哭得像个泪人,鼻涕眼泪弄得一脸,脏兮兮的,难得吴西语没有嫌弃他。 第二次见面,是今天下午,那会儿吴西语身上疲软不堪,头也晕沉沉的,连应对李老爷的力气都没有,哪有精力去观察那穿着华丽的小公子。 直到现在,她恢复的差不多,才真正注意到李新知这张脸,小小年纪就冰雪可爱,长大了,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的风流公子,不知道要让多少小姑娘误了终生呢。 不过,吴西语看了看他们家小鹿儿,竟觉得他们家小鹿儿的长相,比之李新知,竟也不落下风,甚至,吴西语好像更吃他家小鹿儿的颜。 从小看大的话,李新知偏向儒雅风流,他家小鹿儿则是英姿俊朗,平分秋色。 李新知洗手的功夫,莫成鹿的面已经煮好了,捞出来放在盆里,放好调料之后,才盛到碗里,每人一碗,盆里还剩了不少。 李新知和莫成鹿将盛好的面端到桌子上,吴西语起身去叫在 院子里劈柴的莫臣理和编竹盒子的莫瑾年吃饭。 “大哥,二哥,吴姐姐。”李新知乖巧的分筷子。 莫成鹿接过筷子,“为什么不叫我三哥?” “我也五岁。”李新知一脸认真,咱俩都五岁,没准我比你大呢? “我还有三天就六岁了。”莫成鹿难得在一个问题上认真。 “你快六岁了?”李新知不敢置信,“那你怎么比我长得还矮?” 听了这话,吴西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莫成鹿的神色,当初家里并不富裕,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可能长个子。 但莫成鹿好像完全没有顾忌此事,只淡淡说道:“可我会爬树。” “噗……”吴西语着实没想到,这小小的娃娃,竟然这么腹黑,专门挑人家的软肋往上戳刀子啊! “我……我也会了!”莫成鹿教的,他不太好炫耀这个。 “嗯。”莫成鹿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吃了一口面。 李新知对这面条倒是没有什么期待,别看他才刚刚五岁,但该吃的该玩的,他丝毫不差。 他不嫌弃莫家家境贫寒,但不代表他不知道两家之间的差距。 只是,他喜欢和莫成鹿一起玩,便不在 乎两人身份之间的差距。 这面,莫成鹿吃的香,他不觉得是什么好东西,直到第一口面条入了口,他才猛然瞪大了双眼,“好吃!”匆匆留下一句话,面条嗦嗦的进嘴。 “你慢点吃!”莫成鹿吃过很多次了,不觉得太新鲜,看着李新知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拎起水壶给他倒了杯水,“没人和你抢,还有呢。” “再来一碗!”莫成鹿说话的功夫,他一碗面已经下肚,放下碗看着莫成鹿。 小小年纪的莫成鹿好像饱经风霜一般,微微叹了口气,认命的拿起李新知的碗,给他挑了半碗面,平常,他最多吃这些,就会觉得撑了。 李新知看着半碗面,有些不知足,但看着莫成鹿板起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吃太多消化不了,身体会不舒服。”吴西语给李新知夹了一块小咸菜,“你这几日都住在这里,想吃随时都可以煮。” 听吴西语这么说,李新知开心了一点。 半碗面几口就吃完了,揉了揉圆鼓鼓的小肚子,乖巧的坐在一边。 晚饭后,莫成鹿说什么都不让吴西语收拾了,让她回去休息。 李新知也知道 吴西语因为他父亲的缘故,生了病,所以今天虽然在莫家玩,可他的一言一行都很谨慎,半点没有在自己家时的混世魔王模样。 最后,吴西语被莫臣理拉着回了房间休息,厨房交给了莫成鹿和李新知两个小家伙儿。 李新知从前没做过这些事情,这会儿跟着莫成鹿做起来,都觉得好生有趣,这可比蹴鞠斗蛐蛐之类的有趣多了。 这个时候的李新知还不知道,有些事情一旦学会了,就一辈子都逃不开了。 将厨房收拾干净之后,莫成鹿带着李新知坐到莫瑾年的身边,伸手拿起放在防水布上的竹片,开始编盒子。 “二哥,你给我们讲讲故事呗?”莫成鹿最喜欢听他二哥讲故事了。 以往睡不着的时候,就喜欢拉着他二哥给他讲故事,之后,就更睡不着了。 今日,他就是故意的,吓到睡不着这种事情,怎么也要让李新知也经历一次。 院子里传来莫瑾年清朗温润的声音,吴西语靠着枕头坐着,看着坐在凳子上的莫臣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莫臣理略微犹豫了一瞬:“今天,为什么原谅他们?” 吴西 语透过半透明的窗户,隐隐能看见三个小朋友的背影。 原谅吗? “各取所需罢了。”吴西语苦笑。 经历了这样一场牢狱之灾后,吴西语彻底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和她原来认识的世界不一样。 并非这个世界没有公正,而是只有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才能拥有这个时代的公正。 她分明是无辜的,却连为自己申辩的机会都没有,她的生死,只在李老爷的一句话之中。 就因为李老爷强大吗?就因为他强大到让县太爷都忌惮三分,给他几分薄面吗? 吴西语真切认识到,这个世界不是她原来的世界了,她以前那一套,在这个世界吃不开了。 想活下去,就要顺应这个世界的规则。 想到这里,吴西语似是自嘲,又似是在问莫臣理,“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有心机?” 心机吗?莫臣理不知道,但他看见吴西语这副模样,近乎于本能的心疼。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吴西语合上双眼,深吸一口气之后,才继续说道:“昨天我带着小鹿儿去医馆,结果连大门都没进去。” 她猛然睁开眼睛,“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第84章 当年的事 莫臣理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他从吴西语的眼神中看到了悲凉。 吴西语说,“这世上,竟然还有用钱都解决不了的事情。” 莫臣理一愣,她本以为,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吗? “连一个守门的,都不将我们当人看,推搡辱骂,说我们是乡下的泥腿子?”吴西语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连一个大户人家府上的下人都能随意冤枉我!” “那大户人家竟然连问都不问,就将我投入大牢,偏生为官者与其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这世道,有人找不到出路,没有活路,有人月半权势滔天,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的生死。” 吴西语缓缓闭上双眼,“我并不想成为决定他人生死的人,但我想决定自己的生死,你明白吗?” 莫臣理愣了好一会儿,他明白吗? 决定自己的生死?简直是天方夜谭。 吴西语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莫臣理的回应,她苦笑了一下,“我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们本质上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她现在在努力的融入这个世界,可那也改变不了她骨子里对平等和自由的向往。 她受不了这满是压迫和剥 削的时代,受不了以强权压人的世界,她想抗争! “莫臣理,”吴西语说,“我得往上爬,才能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什么?” 钱?还是权?这些东西,就这么诱人吗?能将人变成没有人性的畜生? “我要自由,要平等,要这世上再没人敢欺我。”来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吴西语终于在受了莫大的委屈之后,说出了自己心中,最初的企望。 “所以,你让成鹿去读书,让他考取功名,要利用他争权夺势?”莫臣理的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嘲讽。 “莫臣理!”吴西语怒了,“我一心对他好,何曾有半点利用之心?” “一心对他好,你说的一心对他好,就是让他去考取功名,去经历官场的黑暗?百无一用是书生,我不会让他被你利用!” 吴西语皱眉,“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人家自嘲,你还当真了!” 这大概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了,偏偏发生在莫臣理身上。 “我不会让他去争权夺利的,那种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让他碰!”莫臣理脸上有着明显的厌恶。 吴西语不知道这厌恶来源于哪里,但她对莫臣理这 样的态度极其不满。 “那你有没有问过小鹿儿的想法,他每天认真和瑾年认字读书,他想去上学堂!” “你不知道昨天我们被学堂拒之门外的时候,他有多落寞,你根本不知道小鹿儿心中的想法,那是他的人生,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 “就凭我是他哥,长兄如父!”莫臣理恼怒了。 “我呸!没有人有资格为别人的人生做决定,就算是父亲也不行,更遑论兄长了!”吴西语揉了下脑袋,这人好生无理取闹,怎么说都说不通。 莫臣理敏锐的察觉到这个动作,“早点睡吧。” 吴西语一愣,看着莫臣理转身出去,这是,要回西屋去睡了? 吴西语赌气一般,猛地躺在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 许是太累了,身体又没有康复,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但西屋里的莫臣理,却是一夜未眠,次日天刚蒙蒙亮,他就起身去砍竹子了。 街上也有卖竹子的,一捆五文钱,他若是自己去竹林砍,五文钱就省下来了。 吴西语起的也早,莫成鹿带着李新知在厨房里准备早饭,莫瑾年同吴西语打了声招呼。 “大嫂,你现在有空吗,我有 些关于大哥的事情,想同你说说。”莫瑾年站在房门口,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对莫瑾年的心疼,是多过莫成鹿的,每逢赶集都会变着花样的准备些小东西让他解闷。 他现在才刚刚能下床,只能趁着阳光好天气暖和的时候,在院子里坐一坐。其他时候,若是出了门,回来都要咳嗽一阵的。 吴西语昨日才同莫臣理吵架,两人都分房睡了,对莫臣理难免有些埋怨,但莫瑾年这么说,她又不能无视。 只能勉强对莫瑾年笑笑,走进莫瑾年的房间。 两个孩子的房间都是他们自己归置的,莫瑾年这里干净清爽,吴西语这些日子给他买的小东西,都被他放在一边的柜子上,看不见丝毫灰尘。 两人坐下,莫瑾年才对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吴西语听得心惊,也忽然能够理解他昨天晚上的反应了。 原来,莫家本来也算是大户人家,有些家产。 但在京城那种权贵云集的地方,是不够看的。 那年,莫臣理考中了武状元,得皇上重用,有权贵拉拢他,他不愿与之同流合污,便严辞拒绝了。 却不想那权贵恼羞成怒,背地里使手段暗害了他,皇 上对他的信任已经有些裂痕,恰巧在此时,他找到了那人陷害他的证据。 本以为这场灾难就这么过去了,却不想,就在他准备将证据呈交给皇上的前一晚,权贵的姐夫说他通敌叛国,书信就被摆在他的书房,他的家当场就被抄了。 之后,他连见皇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下入天牢,严刑拷打逼供。 可莫臣理虽然得皇上信任,但也只是一个侍卫,没有带过兵,没有打过仗,也没有接触到政权的最中心,就算是想通敌叛国,也没有这个机会呀! 可怜那些人竟然相信了,不只他们相信了,就连皇上最后都相信了。 他心中不解,也不甘。那些人说,皇上啊,最是多疑,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会错放一人。 莫臣理便明白了,皇上不是相信他通敌叛国了,只是在心底怀疑他的忠诚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或许能蛰伏一段时间,但是当它再次开始成长的时候,便再也无法阻止。 那一刻,莫臣理浑身冰冷,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还连累了家人! 若不是有几个下属拼了命将他和两个弟弟救出来,他们一家子都要死在那阴冷的监牢里。 第85章 我都知道了 他们兄弟三人虽然逃出来了,但最后,朝廷将莫家剩下的所有人,都判了斩首示众,连带着救了他们兄弟三人的几个下属,也被连累,丢了性命。 事情发生在三年前,那年,莫成鹿才两岁。 落得一身伤的莫臣理,连救治的时间都没有,朝廷下了通缉令,他们也不敢停下来找人救治,只能一路奔波逃窜。 路上,莫臣理的高热一直没退,但他不敢停下来,父母都被他害死了,他不能再将两个弟弟都害死。 马车走到了凤竹村外时,拉扯的马累死了,莫臣理才不得不停下来,带着两个弟弟在山林里躲了一季,才敢从山里走出来。 也是迫不得已,到了寒冬了,再不出来找个住处,他们会冻死在山上。 莫瑾年的身体,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折腾坏了,一直到现在,病了三年,身体底子坏了。就算现在已经有所好转,但要想完全康复,并非一两日就能成功的。 再后来,他们虽然在凤竹村安了家,却选择了常人难以靠近的荆棘岭落脚。 莫臣理终日不敢以真面目见人,又因着以打猎为生,脸上总是要涂抹些兽血,或者贴上一道伤疤。 这三年时间, 莫臣理没有一日不在内疚自责,没有一日不在恐慌。 他要上山打猎,两个弟弟就只能留在家里,一旦朝廷之中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找过来,莫瑾年和莫成鹿一个病体沉疴,一个年少不经事,只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听莫瑾年说了这些,吴西语忽然就懂了莫臣理说什么都不愿意让莫成鹿读书的原因了。 “瑾年也觉得,小鹿儿不该去学堂吗?”吴西语心里有些凉意,是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吗? 她昨晚说莫臣理不曾问过莫成鹿的意见,她又何尝不是私自替莫成鹿做了决定呢? “大嫂让小鹿儿去读书,是为了让他追名逐利吗?”莫瑾年问。 吴西语摇头,“不是。”她只是想让自家的孩子知书明理,不要长成不知开化的野蛮人。 “瑾年也觉得,大哥是误会了大嫂的意思。”莫瑾年脸上纯真又柔和的笑容,彻底安抚了吴西语。 “瑾年,”吴西语有些担忧,“你,问过小鹿儿的意思了吗?他想去学堂吗?” “他当然想。”莫瑾年说,“大嫂说的不错,前日小鹿儿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很沮丧,还偷偷问我,他是不是不能去学堂了。” 吴 西语含笑,“这傻小子,我都说了会想办法的,他竟然不相信我!” 莫瑾年看着吴西语,心底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其实不仅是莫成鹿,就连莫瑾年在这件事情上也做不到完全相信吴西语。 毕竟青石学堂的规矩摆在那里,有钱无权也进不去。 吴西语看得出莫瑾年也并没有那么信她,只是不说出来而已。 吴西语心底有了打算,却不好对莫瑾年说,小孩子嘛,就应该享受最纯真的世界,复杂的人性,就让成年人来体会吧。 而莫瑾年呢,看吴西语那么有把握,也不好泼她冷水,“只是,说服大哥,怕是并没有那么容易。” 想到莫臣理,吴西语也叹了口气,“慢慢来吧,孩子总要读书的。” 因为吴西语的身体还没好,今天也没有出摊。 莫臣理吃过饭继续去山上砍竹子和木柴,竹子是做小盒子的,木柴则是留着家里烧的。 街上也有卖木柴的,那是大户人家才会买的,小门小户的,大多自己上山砍柴,要么就烧一点作物的茎叶,但这东西没有木头经烧。 莫臣理这两日不用出摊,院子里已经摆好了一堆木柴。 吴西语站在门口,其实莫臣 理这男人,除了执拗,固执己见一点,没有其他毛病了。长得高高大大的,对她也好,能干活会赚钱能养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了。 他固执己见也只是在莫成鹿读书这件事情上。 吴西语早发现,他对读书这件事情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排斥,只是当时没想这么多。 现在知道莫臣理的经历,他那些情绪,吴西语也能够理解了。 “我和你一起去。”看着莫臣理拿着砍刀准备出门,吴西语从门口跑下来。 “你身体还没好,在家休息。” 吴西语心里一黯,这男人是还记仇呢? “我想出去转转,家里太闷了。” 莫臣理不知道她的打算,但听她这么说,想着竹林那一片也没有危险,就让她跟着了。 一路上,莫臣理虽然一直走在吴西语前面两步,但动作并不快,让吴西语不至于落下,却也追不上他。 吴西语用尽了全力,都没能追上莫臣理,终于吴西语越想越委屈,“莫臣理!”她朝着前面的人大吼一声。 莫臣理的背影僵硬了一瞬,最后还是无奈转身,走到吴西语身边,弯腰蹲下,“上来。” 吴西语唇角一勾,搂住莫臣理的脖子。 “ 我都知道了,对不起。”吴西语趴在莫臣理坚实的后背上,不知为何,就想到他一身的伤疤,都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吧。 其实他长得好看,一张脸英朗无双。 又想想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一脸的血,脸上还有一道从额头到下巴的恐怖疤痕。 那也是为了掩人耳目,才不得不做出来的伪装吧,这些年,他到底有多苦! 莫臣理身子一僵,她,知道了? 那些不堪的过去,她都知道了? 那些困扰着他日日夜夜的噩梦,她都知道了? 她也会觉得,他是个不祥之人吧,害死了自己的家人,害得莫家家道中落,害得两个弟弟现在孤苦无依,他心中有愧,才不敢提当年。 他听过叔叔婶子说他是个败家精,早些年,他对这些人并不在意,毕竟是依靠他起家的,最后因他落魄,只是因果循环而已。 但他们说,是自己害了莫家,是自己害死了爹娘。 可直到他的属下劫狱带着他逃跑的时候,他爹娘都不曾怪过他,还殷切交代他好好活着。 行刑那日,他躲在街角,眼睁睁看着爹娘的头颅被砍下来,那之前,娘的唇角还含着笑,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 第86章 野水果 他知道,母亲对他的殷切期望,知道母亲从未怪过他,可就是因为从未被怪罪过,他的心里才更加不安,更加愧疚。 “不是你的错,”感受到莫臣理情绪低落,吴西语柔声安抚,“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一个人带着瑾年和小鹿儿,你将他们照顾教育的都很好。” “瑾年和小鹿儿都很崇拜你,爹娘也不会怪你的。” “大家都希望你好好的,过去能放下就放下,我们往前看,不能放下就先压在心底,有朝一日我们杀回去,为你和爹娘报仇!” “报仇?”莫臣理忽然笑了,像是苦笑,又像是自嘲,“你可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就敢说报仇。” “就算是天王老子,只要你想,我便跟着你闯一番!”吴西语的声音坚定,就如同她紧搂着莫臣理脖子的手一般,坚定不移。 莫臣理心动吗?他心动! 可他深知那些人的身份,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吴西语说得对,这世上就是有些人,生来就能决定其他人的生死,那些人啊,就是这类人! “都过去了。”他苦笑,将不甘压在心底。 吴西语有些诧异,但他做了决定,自己也 不好继续劝说。 “还有一事,我让小鹿儿去学堂,并非是让他考取功名,不是想利用他争名逐利。” 吴西语停顿了一瞬,见莫臣理没有抗拒,她才接着说,“我只是想着,让他读书识字,若要考取功名,那也是他自己的权利。” “做官有什么好,官场黑暗,官官相护,没有出路的。”莫臣理到是不抗拒同吴西语谈论这个话题了,但言谈之间,还是有着数之不尽的悲凉。 “可官场上,也有好官啊,我也听说过不少为国为民的好官,也有报效国家的名将,这世上,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没有好官和坏官。” 莫臣理偏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的吴西语,好人和坏人?好官和坏官? “是啊,好人就算做官也是好官,比如你,我相信你当时一定是个好官。” “坏人呢,就算不做官,也是坏人,比如说,他做了猎户,也是个无恶不作的猎户,你能说猎户都是坏人吗?” 莫臣理怔住,是啊,有好官啊,当初他落难的时候,也有人替他说话,只是那些人人微言轻。 “没有哪个行业里都是坏人的,就算是土匪也有正直善良之辈 ,不能一杆子打死所有人的。” 莫臣理沉默了好一会儿,吴西语看过去,就发现他似是在想着什么而出神,吴西语也不打扰他,等他自己想通。 “我不愿成鹿步我的后尘。”莫臣理苦笑一声,他有了那样惨痛的经历,也算是知道了一些官场上的规矩,无权无势,从头开始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要受多少委屈,旁人不知道,可他心里门清。 “我知道,”吴西语点了点头,下巴磕在莫臣理的肩膀上,“做官只是其中一条出路,我只是想让他多一个选择。” 多一个选择? “田里做活的人有多辛苦,你该知道,打猎也危险,之前你每日出去打猎的时候,我和两个小的都满心担忧。” “从前没得选择,我没有办法拦着你,只能想赚钱的法子,让你不必去打猎。以后这样的危险我不愿小鹿儿经历,我想让他有一技之长,能活得更好。” 感觉到莫臣理的神色逐渐缓和,吴西语继续说,“上了学堂,他可以去做账房先生,去做掌柜,甚至可以在街上替人写字画扇面赚钱。” “若不去学堂,他就只能做苦力。”吴西语说,“不只是小鹿儿, 等到瑾年的身体好些,我还想让瑾年也去学堂读书,不求他们功成名就,只希望这辈子不要活的太苦。” 莫臣理闻言,虽然仍旧犹豫,但总算是点头同意了。 现在这个季节,山上已经没有能吃的东西了,不过吴西语还是在丛林里寻摸了一会儿,“诶,你认识这个吗?”看着像pu萄藤,但因着季节的原因,叶子都掉光了,吴西语也不能确定。 “是野pu萄,酸得很。” 酸不酸的,吴西语还真是不在乎,这东西做成罐头,或者酿造pu萄酒都成,又不必非这么吃。 莫臣理在一边砍竹子,就看见吴西语猫腰在地上挖野pu萄的藤。 这东西是不好吃,但是种出来还是挺好看的,莫臣理以为她是想要种在院子里的那片空地上,便没有阻拦她。 数量不多,只有十几棵,吴西语又在周边找了找,并无所获。 中午,两人回家,家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莫臣理一眼就认出来是李府的马车。 马车看样子是刚停下来,马夫才跳下来,拉开车帘,下来的人是吴西语见过一次的李老爷,随后李老爷伸手,将李夫人扶下来。 李老爷一偏头就看 见莫臣理扛着一捆竹子走过来,竹子的两端还缠着一堆枯藤。 “李老爷和李夫人今日怎么有空来了?”吴西语笑着迎上去。 “唉……”李老爷先叹了口气,“昨日将我家那臭小子留在夫人这里,回去之后,我家夫人给我好生一顿教训。” “这是为何?”吴西语问道。 莫臣理已经打开大门,让几人进去说话。 “还说呢!”李夫人伸手握住吴西语的手,亲亲热热的说:“妹妹身体还没大好,他就将那淘气鬼留在妹妹这里,这不是给妹妹添乱嘛!” “原来姐姐说这个。”人家主动来示好,她又有求于人,自然不好摆冷脸,“新知很乖的,哪里像姐姐说的那样。” “哎呀,你就别替他说好话了,我自己生的儿子,我还不知道嘛!”虽然这么说,但李夫人还是笑得开怀,只有嗔怪,却并无怪罪,显然,她对李新知也是满意的,只是在外人面前,哪有夸自家孩子的。 其实吴西语多少还是有点认同李夫人的话,这孩子定然是个调皮鬼,不然也不至于爬到树上下不来,急的哭鼻子了。 但在一个母亲面前说他家儿子不好,吴西语又不是嫌命长。 第87章 这是你小姨 “新知那臭小子呢,是不是又出去疯跑了?”李夫人嗔怪的问道。 “我今早出去的时候,他们去二郎那屋玩了,小鹿儿,新知,看看谁来了。”吴西语在院子里叫了一句。 莫成鹿果然牵着李新知从莫瑾年的屋子里跑出来了。 “娘?”李新知看见她娘,先是惊喜,随后有点惊讶,最后,竟然嗖嗖嗖跑回莫瑾年的屋子里去了。 “这臭小子!”李夫人不好进莫瑾年的屋子里去抓人,只能站在院子里朝着里面喊:“你出来,我保证不打你!” “我信你个鬼呀!”李新知站在窗户边朝她娘做了个鬼脸,然后迅速凑到莫瑾年的身边,两下踢掉鞋子,爬上床坐在莫瑾年的身边。 莫瑾年一愣,无奈的摇摇头,看着李夫人一脸又无奈又生气的表情,推了推李新知,“出去看看吧。”说完,他穿上鞋子,又帮李新知把鞋子穿上,牵着他走出门。 李新知还有些不情愿,但莫瑾年都出来了,他总不好继续躲在莫瑾年的房间里,他只是任性,又不是不懂规矩。 “娘,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就让你在这里打扰你小姨吗?”李夫人瞪了李新知一眼。“你二哥 哥身体不好,不让二哥哥休息,你还进去打扰他,我看你是皮痒了!” 吴西语一愣,小姨? 李夫人是当真要与她交好的意思? “我没有!”李新知可受不了她娘这么冤枉他,“我很听话的,我还帮忙干活了呢!” 这话,李夫人可不信,她家儿子什么德行,她还能不清楚吗? “那你说说,除了玩你还会做什么?” 莫成鹿噗嗤一声笑出来,李夫人说得对,他确实除了玩什么都不会。 李新知瞪了莫成鹿一眼,随后一脸幽怨的看着李夫人,“娘,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恰好因为你是我亲生的,我才这么了解你!”李夫人可半点都没给她家儿子留面子。 “娘,我真的有帮吴姐姐干活的,我也没打扰二哥哥休息!” 李夫人照着李新知的后脑就拍了一下,“你这混小子,说什么呢,谁教你的吴姐姐,这是你老娘的妹妹,你应该叫小姨!” 李新知一脸呆滞,姐姐变小姨了? 莫瑾年早就听见这个称呼,到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他知道吴西语的打算,这样自然是最好。 到是莫成鹿,错愕之后,就是一脸高兴,这是不是说明,一直以来不 愿意叫他三哥的李新知,以后要改口叫他小舅舅了? 想想就兴奋啊! 李新知看着吴西语,就看到吴西语对着他笑,还是温柔的模样,但他怎么从吴西语的脸上看到了她家老娘的另一面呢。 “行了,玩也玩够了,你已经有两日没去学堂了,跟娘回家吧。”李夫人这态度,可不像是商量。 “我不回去!”李新知一听“回家”当时就炸了,“我不回去,我跟你讲,你不会回去的,回家是不可能的!” “你要荒废学业吗?”李夫人的声音柔柔的,但态度却很是强硬。 吴西语端了几杯清水放到桌上,让大家坐着说。 李老爷跟着莫臣理去后边,帮忙整理今日砍回来的竹子,李夫人和吴西语带着几个孩子坐在堂屋里说话。 “我没有荒废学业,我每日都缠着二哥哥给我念书听呢。”为了不回家,李新知也是拼了,这等偷换概念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他和莫成鹿是缠着莫瑾年给他们念书了,但那书,是吴西语买给莫瑾年解闷的杂记话本子和鬼怪志之类的,可算不得正经书籍,不过,要硬说那是书,也没毛病。 李夫人看向吴西语,吴西语接收到李 新知求救的眼神,却精灵的笑了,“不如,你叫我一声小姨,我替你和你娘解释,怎么样?” 李新知:我就说吴姐姐变了吧! “二哥哥……”李新知转头看向莫瑾年,可怜巴巴的瞅着莫瑾年。 然莫瑾年却好像没看见一般,“按照规矩,你应该叫我二舅舅。” 李新知这会儿算是孤立无援了,二哥哥也变了! “好了好了,逗你玩的。”吴西语揉了揉李新知的发顶,“瑾年每日也要教小鹿儿读书写字,这两日,他们是缠着瑾年给他们念书呢。” “当真?”李夫人倒不是不相信吴西语,而是明显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吴西语心底一阵无语,所以李夫人这个当娘的,到底对他们家儿子有什么样的误解? “也对,”李夫人点了点头,“小孩子做什么都喜欢有个伴,这小子从小就没有玩伴,如今有小鹿儿陪着他,自然是做什么都乐意的。” 吴西语笑着点头,“小孩子可不就是这样嘛。”终于说到正题了吗? “算起来,小鹿儿也该上学堂了,妹妹可安排了?” 吴西语摇头,“不瞒姐姐,我那日带着小鹿儿去青石学堂,连学堂的大门都没进去。 ”这事儿,她只要稍微一打听,就能知晓,吴西语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那学堂的冯院长确实……”李夫人说了一半,想到不该在背后妄议她人,便及时止住了,“不过,学堂的先生都是个顶个儿的好。” “妹妹莫急,我当家的同冯院长有几分交情,回头让他去说说。” “那就有劳姐姐了。”吴西语也不客气。 “咱们姐妹说这个做什么?”李夫人嗔怪的拍了下吴西语的手,“赶明个小鹿儿和这臭小子一起去学堂,还有人管着他,姐姐我呀,就不用操心了!” 正事儿聊完,两个女人又说了会儿闲话,话题主要围绕在三个小的。 比如“妹妹你是不知道啊,这臭小子每日让他去学堂,就跟要杀了他似的。” 这点,吴西语是知道的。 “现在还好些,早前每日上学堂之前,他爹都要揍他一顿。” 李新知抗议,“娘,你说这个做什么?” “你当我愿意说你!”李夫人朝着李新知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莫瑾年,“瑾年最近身体可好些了,我那里还有些补品,回头儿让人送过来,妹妹你给瑾年炖上,瞧这瘦的跟竹竿儿似的,风一吹就跑了。” 第88章 书包文具盒 吴西语替莫瑾年谢过李夫人,李新知在椅子上坐不住,来回扭月半动着屁股,看得李夫人一阵恼火。 吴西语赶在李夫人发火之前,将几个小的赶走了,让他们去跟着莫瑾年认字。 这事儿李夫人是绝对不会反驳的,笑着看着李新知如同解脱一般,一手拉着莫瑾年一手拉着莫成鹿,屁颠屁颠的往莫瑾年的房间走。 “这臭小子让我惯坏了。”李夫人看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微叹了一口气,大概是因着对自家儿子的无力管教。 “只是性子活泛了些,新知还是很懂事的,这两日跟着瑾年和小鹿儿帮我做了不少事呢。”吴西语笑着说道:“姐姐也莫要总是拘着他,小孩子爱玩是天性。” 吴西语和李夫人聊了一会儿,李老爷才同莫臣理回来,看着两人相谈甚欢的模样,吴西语有些疑惑。 莫臣理这人不大爱说话,怎么会无端端的和谁相谈甚欢了? 不过她也没有多问,招呼两人坐下。 又聊了一会儿,李老爷和李夫人也该走了,再不走,就要留他们吃饭了。 但李新知说什么都不愿意离开,李老爷和李夫人威逼利诱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将 儿子哄回去,最后,还是李夫人做主,“那你就再住两三日,之后跟着你小舅舅一起去学堂。” “成鹿也要去学堂了!”李新知眼睛一亮。 “是啊,以后你们就能一起读书了,开心吗?”李夫人问。 李新知“嘿嘿”笑,连回答他娘的话都忘了。 李老爷和李夫人上了马车回家,晚饭过后,李府的下人送来一马车的东西,有给李新知准备的换洗衣物,有送给莫瑾年的燕窝,鱼胶,海参,最后还有送给莫成鹿的文房四宝。 吴西语让车夫带了些自己做的吃食,给李老爷和李夫人尝尝鲜。 是夜,几个孩子都睡下了,吴西语房间里的灯还亮着。 莫臣理在厨房洗漱回来,见吴西语还没睡,就过来瞧瞧。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还有点东西要做。”吴西语将画出来的图纸递给莫臣理,“这个,你能做出来吗?” 吴西语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么大,用来装笔的。” 吴西语给莫臣理那张图纸,画的正是文具盒,比后世的文具盒要大一点,毕竟,毛笔比后世所用的笔要长不少。 “你打算用什么材质做?”莫臣理没见过 这东西,但也觉得,如果用这小小的盒子装笔,会方便很多。 “木头或者是竹子吧,”吴西语抬头看向莫臣理,“你觉得,是木头方便还是竹子方便?” 如果是用木头的话,就需要去找邓易安打造了,但如果用竹子编盒子,他们自己就可以做。 所以,吴西语比较倾向于竹编。 莫臣理也说,“用竹子吧,这里还可以放一个扣子,上面绑一根绳子,就不会散。”他指着开合的缝隙。 吴西语很是惊喜,后世用的文具盒都是金属的,开合的那个位置有一个卡扣,所以方才,她忽略了这一点。 没想到,莫臣理竟然想到了。 “你真是我的福星!”吴西语忍不住称赞了一句,“那这个呢,竹子也能做到吗?” “这个是,包袱?”莫臣理有点不解的看着图纸上的双肩包。 包袱?吴西语一愣,后点点头,“也算是,这是个书包,可以用来装书本,方才那个文具盒也可以放进去。” 吴西语一脸期待的看着莫臣理,却见莫臣理缓缓摇了摇头,“这个书包,用布料缝制,会更好一点吧。” 吴西语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了,“我那针线活儿 ,也就缝个衣服打个补丁的能耐,做这个,我不行的。” 莫臣理了然,“你这个,是要拿出去卖的?” “当然!”吴西语点头,“现在的孩子上下学堂都要抱着一个盒子,换成书包就方便多了,况且,这包也不是非要装书本,咱们平时出门也可以背。” “倒也不是不行。”莫臣理想了想,“不行就雇人来弄吧。” 嗯?吴西语震惊,雇人这种话,还真不像是莫臣理能说出来的话。 “我先给小鹿儿缝一个吧,希望他不要嫌弃才是。”她对自己的针线活儿实在没什么信心。 “放心,不会的。”莫臣理坐在吴西语身边,看着吴西语重新拿出一张纸,开始重新画书包的图纸。 因为是布料,所以画起来就简单多了。 次日,吴西语带着李新知和莫成鹿两人去了绸缎庄,绸缎庄也并不尽是卖绸缎,一些便宜的布料也有卖的。 莫成鹿选了一块灰色的布料,李新知则选了一块绿色的,吴西语又扯了一块麻布做内衬。 知道吴西语要给他们缝制书包,两个小的也不缠着莫瑾年讲故事了,就趴在吴西语身边,看着她裁剪布料,穿针走线。 吴西语先缝的是莫成鹿的灰色的,毕竟是自家孩子,缝的丑一点也能接受,但给李新知的算是送给人家的礼物,若是太丑,未免有些寒碜。 吴西语也没想到,自己还蛮有做手工的潜质,缝出来的书包虽然算不得精致,但也绝对不丑。 再加上两个小娃娃没见过这么新奇的东西,整个过程都很捧场,吴西语将第一个成品递给莫成鹿,帮他背在身上,李新知看着他的眼神都充满了羡慕。 有点好笑,不过是个小玩意儿,李新知这孩子,出身大户人家,要什么东西没有,竟然会觉得这小小书包是好东西。 有了第一个的经验,第二个的速度快了不少,而且,比第一个要精致了不少,至少线头是看不出来了。 吴西语看着背着小小书包的两个小娃,心里满满的成就感。 这小书包背起来,是真的挺好看的。 “谢谢吴姐姐,我好喜欢这个小包。” “谢谢大嫂,我也好喜欢。” 两个小娃抱着吴西语的大腿道谢。 “那以后要好好读书,新知你不能再逃课了,要听先生的话,也不能惹你娘生气了,可以吗?” 李新知认真又慎重的点头。 第89章 吴婶子的提醒 莫成鹿在一边扒着吴西语的大腿,“大嫂,我也会好好读书的!” 吴西语揉了揉两个小娃娃的脑袋,“大哥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们。” 莫成鹿都不敢相信,他那最是严肃冷峻的大哥,竟然会给他们准备礼物。 其实,李新知也不太相信,他和莫臣理接触不多,但也觉得莫臣理是个冷漠的人,平常,看着他的时候,都不会笑的,板着一张脸,可吓人了! 两个娃的腹诽还没完呢,莫臣理就已经拿着两个竹编的文具盒走进来了,他将两个文具盒递给吴西语。 这是翻盖的文具盒,还差一个步骤没完成呢,他一个大男人,以前是没有办法,才会拿着针线补衣服,自从有了吴西语之后,他就再没有碰过针线了。 这会儿,这文具盒上面,还缺一个扣子和一根绑带,就交给吴西语了。 吴西语先是找了一根松紧带固定在盖子上,又缝了一个小巧可爱的扣子在下边,将扣子套进松紧带的口,文具盒就封上了。 另一个也如法炮制,两个文具盒只有一个差别,给莫成鹿的文具盒,扣子和松紧带都是灰色的,给李新知的则是他喜欢的绿色。 两个娃 娃背着书包,手里抱着文具盒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玩了一会儿,李新知忽然拉着莫成鹿跑回西屋去。 李家给李新知送过来的东西里,就有他这段时间用的书册,他将书册和本子,放入书包中,将毛笔放进文具盒,又把文具盒放进书包里,抱着傻笑,好像怀里抱着的是全世界一般。 莫成鹿见此,也将自己的书本毛笔都装进书包里,和李新知并排坐在床上傻笑。 明天就是莫成鹿的生日了,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去赶集,想买些吃食,再给他买一个小礼物。 远远的就听见有人在身后,“三丫头,三丫头”的喊,吴西语转过头,正好瞧见吴婶子一边同她招手,一边往她这边小跑。 “吴婶子,来赶集呀?”吴西语问。 吴婶子连连摆手,“刻意来找你的。” “找我?”吴西语一愣,“婶子是有什么事情吗?” 吴婶子满脸歉意,“你娘和你大姐没有来找你麻烦吧?” 吴西语摇了摇头,“没有吧。”都将自己卖身为奴了,她们还有脸来找自己吗? “哎呀,这事儿都怪我。”吴婶子叹了口气,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上次我来赶集,不是碰 见你和莫家大郎在街上做生意,卖什么小丸子嘛,回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你娘在磋磨二丫头,我这没忍住就和你娘吵起来了。” “后来,说着说着,也不知怎的,就将你在镇上做生意的事情给露了出去。”吴婶子歉疚的看着吴西语,“自那之后,我就一直担心你娘和你大姐会找上来。” “上次赶集,我就来找过你了,可是你没在,旁边那卖鸡蛋的大娘说你已经有些日子没来了。” “婶子这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生怕是你娘那个偏心眼子的找上来,让你受委屈了。” 吴西语听了,心里油然升起一丝感动,“谢谢婶子。” 吴婶子拍了拍吴西语的手,“谢什么呀,婶子看着你长大的,也就你娘那个不明是非的,整日里欺负你和二丫头。” “现在你过得好就行了,婶子也放心了。”吴婶子说着,“这事儿我也给你说过了,你自己小心防备着点,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不少活儿呢。” “诶,婶子!”吴西语犹豫了一瞬,还是将人拦住了。 “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吴婶子问,满脸的关心,不是作假。 其实吴婶子并不是她的 亲婶子,甚至和她的关系,并不亲近。 只是凤竹村在外人嘴里,叫吴家村,就是因为整个村子的村民都姓吴,往上数一数,大家都是一个祖宗的,但分支到一个村子那么大,到现在亲戚里道的没有那么亲近了。 只是邻里乡亲的,见面打招呼总要有个称呼,就按照辈分排下来,这个奶奶那个婶子的叫着。 吴婶子根本犯不上做这件事情,但她做了,吴西语没有办法不心存感激。 “是有件事情想请婶子帮忙,只是不知道婶子的针线活儿怎么样?”吴西语问。 “可是要做衣服,婶子的针线活还不错,你做不得的话,婶子帮你。” 吴西语连忙摇头,“不是做衣服,是请婶子帮忙缝几个包……包袱。” “包袱?”吴婶子不解,“直接扯块布,锁个边就成,三丫头自己应该可以吧?” “不是婶子说的那种包袱,三郎要上学堂,是缝几个装书本的书包。”吴西语思来想去,这事儿对她来说虽然算不得太难,但是也要花费不少时间的。 可她要做吃食的买卖,就没有时间做这个,只能听从莫臣理的建议,请人做了。 她本来还在想,身边好 像没什么能够让她放心将这赚钱的营生交托的人,吴婶子就这么撞上来了。 吴西语无法怀疑她的善良,这生意,她就同吴婶子做了。 吴西语看了看莫臣理身上背着的背篓,要买的东西已经买的差不多了,她拉着吴婶子的手,“我画了图纸,家里也有两个成品,婶子跟我过去瞧瞧吧。” 吴婶子也是好奇,便跟着她去了。 吴婶子看了书包也觉得惊奇,整体是水桶包的样式,上面用一根带子收紧,还加了一个盖子,里面的东西绝对不会掉出去,比包袱可好太多了。 “这样式可真是稀奇,这是三丫头你研究出来的?” “是莫家大爷研究出来的。”她一个乡下丫头,哪里敢有这样的见识,至于莫臣理,他是三年前才到凤竹村的,和村民的交际也不多,大家探不出他的深浅,这种事情推到他身上,最是合适不过了。 吴婶子点点头,这新奇的样式,确实不像他们乡下丫头能研究出来的东西,吴婶子凑到吴西语的耳边,低声问了一句:“莫家的人,对你好吗?” “挺好的。”吴西语笑着答道。 吴婶子见她的模样不像作假,这才稍微放心。 第90章 三七分 “我在做吃食的生意,这个书包实在是分月半身乏术,大爷让我请人来做。”吴西语说,“我这不就想到婶子了嘛。” “大爷说,这东西做出一个来,给我五文钱,后期若是卖得好,还给我一成的分成,也好让我存钱赎身,早日恢复自由身。” 吴西语想了想,“如果婶子能做出来,这五文钱,就给婶子了,以后若是有分成的机会,这钱也给婶子。” “婶子你看,这事儿怎么样?”吴西语问。 吴婶子看了看手上的图纸,又看了看吴西语缝制出来的样品,自信能比吴西语缝制的好得多。 再加上有钱拿,她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但是听了吴西语说,那银子是要攒着给自己赎身的,她便不忍心要那么多。 “这书包,婶子一日就能缝四五个出来,你一个给婶子两文钱,剩下的三文你自己存着。” 她不觉得两文钱少了,她男人在镇子上给人做苦力,一天也就十几个钱,一个月也就半两银子。 她只需要坐在家里做做针线活儿,一个月就能拿个二三百文,这可是顶好的营生了。 “那分成,婶子也不多要,若是真有那一天,婶子就要半成,你自 己留半成。” 吴西语听她这么说,更加认定让她来负责这件事情了。 若是换成旁人,哪里会嫌弃钱多。 但这些,本来就是她想给吴婶子的,“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就要拿大头,我哪里好意思啊?婶子还是都拿着吧,不然我非要臊死不可。” “你这傻孩子,你怎么什么都没做?如果不是你将这活儿给我,我不是连这些钱都拿不到嘛。” “那也不行!”吴西语执意如此,“这是婶子的本事,其他人想赚这个钱,还没那个本事呢。” 就算是乡下人,都要学个缝缝补补的活儿,但是大多数人的针线活儿,也就仅限于能做个缝缝补补的活儿,再多就没那个本事了。 吴婶子既然能接这个活儿,就说明,她有这个能耐赚这份钱。 “我最多就要三文钱,分成咱俩四六分行不?” “三七!”吴西语坚持。 “行吧行吧,”吴婶子一脸无奈,“你这傻丫头啊!” “我才不傻呢!”吴西语娇憨道。 “你还不傻,到手的银子往外推,你还说你不傻!”吴婶子点了下吴西语的额头。 “婶子不也往外推了,婶子不也是傻婶子?”吴西语歪着头,好 生可爱。 吴婶子一愣,随后笑骂道:“你这牙尖嘴利的丫头,说不过你!” 吴西语摸出二十个铜板,“婶子,这是第一批的定钱。”见吴婶子要推拒,吴西语劝道:“婶子别推了,您家里上面还有公婆,下面有妯娌,若是不拿些钱来,她们定不会让婶子消停的。” 吴婶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做这个书包,就没时间做家务,若是不能拿些银钱回去,她们指不定要怎么折腾呢,也就将这二十个铜板装起来了。 但吴婶子心里,对吴西语的印象越来越好了,这丫头心思细腻,做事周全,她这个三十多岁的人,都自愧不如。 布料早就准备好了,数量不少,两个大包裹,着实有些重,吴西语本打算送她到驿站,让她坐牛车回去。 结果吴婶子并不领情,还敲了她的额头一下,“小题大做,这才那么一点东西,还要你送,当你婶子是泥捏的?” 之后,就看见吴婶子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裹,站的稳稳当当。 吴西语看得目瞪口呆,这些东西,少说也有个五六十斤,她竟然这么轻松?婶子是大力士吗? 吴婶子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呢, “这做农活儿,身上没把子力气可不行。”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这个时代同她原来的时代不一样了,女子也是要下地做农活的,家里家外的张罗,可不轻松。 真要算起来,百来斤的种子,她们背起来也能走上一段距离。 看着吴婶子拎着两个大包裹,风风火火的走了,吴西语也从背篓中掏出一堆食材。 走去厨房的路上,就听见莫瑾年在给两个小娃讲画皮,两个小娃听得一惊一乍,明明怕的声音都打颤了,还要问“后来呢?” 吴西语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温馨又有追求,挺好的。 她本来想做个蛋糕,但是材料没有找全,只能做个面包坯底。 吴西语在厨房忙活了小半夜,第二天一早,莫成鹿刚起床,吴西语就给他换上了新衣服。 莫成鹿还不太愿意,新衣服是要留着过年过节和出门时候穿的。 但吴西语说,今天他是寿星公,寿星公都是穿新衣服的,莫成鹿就将新衣服穿上了。 衣服是吴西语一早就去成衣铺里定制的,浅灰底纹兰花的褂子,选的莫成鹿最喜欢的颜色,这会儿穿上,大小正合适,好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李新知围着莫 成鹿转悠,“小鹿儿,今天你生日啊!” “寿星要吃长寿面吗?”吴西语问着话的同时,已经将面端上桌了。 随后,又将面包坯底端上桌。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长寿面,切不算蛋糕的蛋糕,蛋糕软糯香甜,小孩子很喜欢,就连莫瑾年都多吃了两块儿。 一家人刚吃完饭,就听到敲门声,莫成鹿跑去开门,门口,可不正是李老爷和李夫人。 “姐姐,姐夫,你们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小鹿儿明日就能去学堂了,你姐姐非要早早告诉你,我们就过来了。”李老爷说。 李夫人上前拉着吴西语的手,“这臭小子可有给你添乱?” “姐姐怎的整日里说新知的坏话?”吴西语促狭了一句。 李新知却好像完全不在乎他在他娘心里的形象,走到他娘身边,“娘,你身上带着什么好东西吗?” “什么好东西,你想要什么?”李夫人不解。 “今天成鹿过生日,我都不知道,没来得及给成鹿准备生日礼物。”李新知说这话时,有点沮丧。 李夫人听了这话,忙在身上摸索,只是,她是个女子,身上就算是带着些首饰,也不能拿这些给莫成鹿做生日礼物。 第91章 莫成鹿入学 送男孩子手镯发簪,这合适吗? 除此之外,她身上就带了几张银票和一点碎银子,总不能直接给莫成鹿银子吧,是不是显得太财大气粗了? 李夫人求救一般的看向李老爷,李老爷早就开始找了,最后解下腰间的玉坠,递给眼巴巴瞅着他的李新知。 李新知接过玉坠就要拿给莫成鹿,却被吴西语拦住了,“姐夫帮忙让小鹿儿去学堂,我们就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敢要姐夫这么贵重的东西?” 倒不是这玉坠有多贵重,让吴西语不敢接,而是她从前看过不少电视剧小说之类的,一般这种贴身带着的玉坠,要么就是象征身份的,不然就是极其重要的人留下来的。 带着这等寓意的东西,吴西语哪里敢让莫成鹿收下,谁知道他们会不会算计算计的,就将小鹿儿拐走了? “不过是块玉坠,瞧着好看而已,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李老爷从李新知的手上拿过那玉坠,弯下身子,亲自挂在莫成鹿的腰间。 玉坠是按照李老爷的尺寸做的,戴在莫成鹿的身上,显得有些长,但不可否认,这玉坠确实好看。 吴西语见李老爷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终 于开始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只是普通的玉坠了。 李老爷知道两个娃娃在跟着莫瑾年读书认字,还考查了他们的功课。 一听到他家老子要考查功课了,李新知嗖嗖的跑进房间里,拿出吴西语送给他的小书包炫耀,“吴姐姐送我的,好看吧!” “这是妹妹做的?”李夫人也觉得新奇,浅绿色水纹的布料,很是清新,莫成鹿那个灰色云纹的,多了些高雅,都很精致好看。 “想着给他们缝个包装书,上课下课的,书本就不用抱着了,方便一些。” 李夫人一脸惊叹,这哪里是方便一些,简直就是太方便了,好吗? 这丫头,到底有多大的能量,那么多鬼点子,当真是一个乡下女子能想出来的吗? 就说那日管家带回去,说是吴西语亲手做的吃食,她本来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想着不辜负了吴西语的一番心意,才去尝两口,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那小丸子也太好吃了,还有那冷面,她让厨房煮了来吃,也是与众不同,让人无法忘怀的味道。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流口水了,“妹妹,那章鱼小丸子,还有吗?” “有的有的!”吴 西语还没说话呢,李新知就已经开口了,连跑带颠的跑到厨房,端了一盘子小丸子过来,手上还抓着一把竹签子。 这玩意儿,家里人都喜欢吃,吴西语常备着,给他们做个零嘴儿。 李新知这两日可吃了不少。 李新知的操作让李夫人愣了一会儿,等到儿子将签子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到是她拘泥了。 既然已经决定与吴西语交好,自然就要不分你我,她若是顾忌太多,反而会让两家生疏了。 如果说最初她决定同吴西语交好,是因为吴西语救了自家儿子,后来又因为自家的缘故,经历了一番牢狱之灾,还病了一场,她心存补偿的念头。 那现在,她就是喜欢上吴西语的行事作风了,一个有着数不尽古灵精怪念头的丫头,为人行事不卑不亢,想要就说,不会虚伪做作。 这样的性子,李夫人很喜欢。 一起吃了一盘章鱼小丸子,李夫人还意犹未尽。 在李夫人走之前,吴西语又给她装了不少小丸子和冷面带回去。 又约定了明日他们过来接两个小娃,和吴西语,一起去青石学堂给莫成鹿办入学,李老爷和李夫人这才 离开。 已经快到年关了,学堂也马上就要放假了,之所以这个时间带莫成鹿去学堂,一是为了尽早将事情办成,让吴西语安心,也让自己安心。 另一方面,是因为放假的时候,学堂的先生会留下一些任务,让他们背诵或者写字之类的,也就是家庭作业,这个对下一年的学习都很重要。 这一次,因为有李老爷带着,他们轻松就进了青石学堂,还是院长亲自出门迎接的。 学堂的看门人,仍是上次将吴西语和莫成鹿拒之门外的那个中年汉子。 他看见吴西语的时候,瞪大了眼睛,很是惊讶,等到看见院长冯良平亲自出门迎接的时候,他就只剩下尴尬了。 倒是吴西语,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和他说,甚至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在吴西语心里,今日她是借了李老爷的势,才能顺利将莫成鹿送月半入学堂读书,若是没有李老爷,别说让院长亲自迎接,她仍然连学堂的大门都进不去。 所以,现在她能站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但终有一日,她要让莫成鹿能够堂堂正正的走进学堂。 安排好莫成鹿,吴西语就回家了。 临近 年关了,她的摊位也就没有再出,有什么事情,等过了年再说吧。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想想还有些期待。 夫妻二人将家里里里外外的都收拾干净了,吴西语将缓的差不多的野pu萄栽进盆里,放到厨房的角落里,厨房里暖和,没准明年pu萄藤能早些结出pu萄来呢。 忙活了一整日,等到吴西语做好饭,等着莫成鹿回来吃饭的时候,李府的下人来传话,说小公子被他家老爷接回去住两日。 这先斩后奏,也是没谁了,但两家既然交好,再看莫臣理,对此好像没有异议,吴西语也不好多说。 他们这两日也确实忙的没时间照顾莫成鹿,索性就让他在李家住下了,李家总不会亏待他的。 腊月二十八这天,吴西语和莫臣理一起去街上裁了红纸,对联是莫臣理自己写的,窗花是吴西语亲手剪的,等到傍晚,莫成鹿和李新知一起被李家的马车送过来的时候,家里已经大变样。 窗明几净不说,对联窗花已经贴好了,家里一片红火的气象,看着就热闹非常。 “新知也来啦。”吴西语还是有点惊讶的,毕竟再有两天就过年了。 第92章 送年货 “吴姐姐,我们偷偷跑出来的。”李新知一脸难过。 “偷偷跑出来的?”吴西语惊疑不定,“你爹娘不知道你们回来吗?” 李新知有些沮丧,“再被我爹这么管制下去,我就要没命了,吴姐姐救命啊!”他抱着吴西语得到大腿不肯松手。 “发生什么了?”吴西语偏头看向莫成鹿。 “大嫂你别管他,他自找的。”莫成鹿上前将李新知扒开,“你回家吧。” “我?”李新知没想到莫成鹿竟然真的过河拆桥。 莫成鹿这两日就想回家了,李新知就念叨着送他回来,但事实上,李新知是自己想偷跑出来玩。 本来吧,李新知在他爹眼里,就不那么乖巧,有点小任性,贪玩胡闹一点,但有了莫成鹿的对比之后,李老爷整日说李新知这臭小子不能要了。 人家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的时候,李新知还要人伺候着穿衣服呢。 不过也正是因为他爹在李新知面前称赞了莫成鹿,李新知这两日也开始自己穿衣服了。 之后,只要他爹一称赞莫成鹿,他就会跟着莫成鹿学习。 到后来,他爹好像是发现了他的规律,竟然称赞莫成鹿每日都知道读书,练大字。 读书练字?我去! 李新知最初也跟着莫成鹿一起读了一会儿书,果然被他爹夸奖,说他一日不见如三秋兮,竟然真的改了性子,老爹很是欣慰。 为了能让他老爹继续欣慰,李新知还真坚持了两天,但是后来,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那书本上的字,就好像和他作对一样,他一翻书,就觉得书上的字在转圈圈,惹得他想睡觉。 这才有他刚才说,再被他爹管教两日,就要没命了的话。 吴西语不能这么快就将李新知送回去,他们本也打算下午去李家拜访,顺带将莫成鹿带回来。 如今莫成鹿虽然回来了,但李新知也跟着过来了。 “先吃点东西吧,一会儿送你回去。”吴西语准备了不少小吃,包了花样蒸饺,炸了酥饺,做了牛奶小方和钵仔糕,连瓜子都炒了原味、五香和奶香的。 李新知一吃就吃不够,最后还是吴西语说准备了他的份,一会儿给他带回去,他这才安心了。 等他吃的差不多,吴西语带着他洗手,将带给李家的年货装在马车上,送李新知回去了。 她也想多留李新知一会儿,可他们是偷跑出来的,只怕李老爷和李夫人都要 急坏了,这才赶忙着将人给送回去。 李新知听吴西语温柔的安抚之后,也知道自己今天偷跑出来不对了,坐在马车里,垂着小脑袋,一言不发的表达自己的愧疚。 “好了,别难过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吴西语揉着李新知的小脑袋。 “我爹娘都不喜欢我。”李新知嘟囔一句。 “怎么会呢?”吴西语佯装不解。 “他们都喜欢小鹿儿,不喜欢我。”李新知很是失落,“他们都说小鹿儿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 “净瞎说!”吴西语拍了下李新知的脑袋,“你爹娘觉得小鹿儿好,是他们觉得,小鹿儿身上有些有点,想要你学习,他们是希望你能变得更好。”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不觉得,你开始自己穿衣服,自己洗漱,自己整理房间,还会帮你爹娘做事,这样的感觉很好吗?” 李新知愣愣的点头,他确实觉得挺好的,他爹娘会夸奖他,有时候也不夸,就是看着他笑,他也觉得很满足。 “这就是了,”吴西语嗔怪道,“哪有当爹娘的不喜欢自家孩子的,你这想法要是被你爹娘知道了,定然要很难过的。” “我不 想我娘难过。”李新知眨着眼睛,还有一点难过。 只是不想你娘难过吗?你爹的地位就这么低的吗? 马车在李家门口停下,还没下马车,就听见李府里面闹翻天了。 “老爷,公子回来了!”门房赶紧打开大门,一边朝着院子里大喊,“公子回来了!” “回来了?我儿回来了?”李夫人焦急的声音传来。 李新知瞬间红了眼眶,吴西语拍了拍他的后背,“快去呀!” 李新知这才往他娘身边跑,“娘,对不起。”他扑进李夫人的怀里。 李夫人蹲着身子,紧紧抱着李新知的身体,看得出来,她的手臂都在颤抖。 “好了好了,我就说他是去小语那边了,你还不信。”李老爷安抚这自家夫人,“小语还在这儿呢,你跟这哭,也不怕丢人。” “那你倒是派人去问问啊!”李夫人擦了眼泪,朝着吴西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李老爷一脸懵逼,女人颠倒是非的能力都这么强吗?“我派人去问了,这不是还没回来嘛。” 他也不能一整天都跟在李新知和莫成鹿的身后,伺候的下人发现他们不在房中了,派人在府上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们,这才来 找他禀报的。 他得到消息,就开始调查,知道这两个小的是自己叫了府上的马车走的,就猜想是去吴西语那边了,他真的派人去问了。 谁成想,他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呢,吴西语就将李新知给送回来了。 “我料想他们是偷跑出去的,姐姐定是急坏了,没敢耽搁就带着新知回来了。”吴西语笑笑。 “这臭小子,又给你添麻烦了。”李夫人握着吴西语的手。 “姐姐说的哪里话,就算新知不过去,我今天下午也是要来一趟的。”她说,“给姐姐和姐夫带了点年货。” “来就来了,带东西做什么。”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是她对吴西语的手艺还是很期待的。 “知道姐姐家里什么都不缺,就做了点吃食给姐姐带过来。”说话的功夫,车夫已经将东西拿下来了。 都是用竹编的盒子装着的,分量可不少。 “闻着就香。”李夫人称赞,随后看着装吃食的盒子,“这盒子也很精致啊。” “是家里两个孩子编的,”说着,她才想起来,“前些日子新知在我那儿玩的时候,也帮忙编了不少呢。” 李夫人觉得新奇,低头问李新知,“真的吗,新知也会?” 第93章 书包订单 李新知本来想骄傲一下,但是看着那精致的盒子,再想想自己做的七扭八歪的东西,就有点不好意思了,“会是会,就是没有这个好看,娘要是喜欢的话,我跟成鹿给娘要一个。” “为什么不是新知给娘编一个呢?”吴西语问道,借花献佛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编的不好看,娘好看。”这话的意思是,他编的丑东西,配不上他娘,“我可以给爹编一个。” 吴西语算是彻底认识到了,在儿子心里,他爹的地位是真的比不上他娘。 李老爷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怎么的?他编的丑东西配不上他娘,就能配上他了吗? 但是吧,他家儿子一片孝心,他能说什么吗?李老爷有预感,他现在要是敢说什么,他家婆娘一定不会放过他。 “傻孩子,只要是你做的,娘就喜欢。” 李新知想了想,“那我也还是先给爹做一个。” “哈哈哈哈!”李老爷顿时觉得人生圆满了,这孩子还是惦记着他的嘛。 看他高兴的模样,李夫人和吴西语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李老爷拿到李新知送给他的小盒子,他就赶忙去找自家婆娘 炫耀。 结果刚回到房间,就看见儿子窝在他媳妇儿身边,小小的手上捏着竹条,一脸神圣的认真,“娘,我现在会的不多,过两天咱们去找小鹿儿,他会编小蝴蝶之类的,到时候我学会了,给娘编一个。” “好。”李夫人此时,满眼都是儿子,完全没注意到丈夫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李老爷看着这母慈子孝的场面,好一阵的心酸。 看着自己手上那歪歪扭扭的盒子,在看看儿子手上那个明显比自己这个精致了不止一倍的盒子,还有那小蝴蝶,他忽然就明白,儿子为什么先给自己做一个了。 感情,是拿他这个练手呢! 唉……还能咋整,亲生的,宠着呗。 过年这些天,生意是不做了,吴西语也没闲着,将从回春堂拿回来的药材都制成了化妆品面膜之类的。 过了十五,就出了春节,吴西语将莫成鹿送去学堂,在街上摆了摊位。 过年这段时间,大家在家里吃多了大鱼大肉这等油腻之物,这会儿终于有了摊位,大家伙儿都忍不住出门吃点东西。 吴西语做的面正和大家心意,一上午的时间,她都没得闲工夫 。 临近中午,才稍微消停一点,莫臣理接了她手上的活儿,让她先吃点东西。 她这里刚吃了两口,吴婶子就来了,拎着两个大包裹,“三丫头,你之前托我做的书包都做好了。” “婶子还没吃饭吧,我去给婶子煮碗面。”吴西语放下吃了一半的面,走进餐车,低声对莫臣理说,“你去给吴婶子结下账。” 吴西语和吴婶子之间的分账,她早就和莫臣理说过了,而且,在村子里这些人眼里,莫臣理是她的主家,分账这种事情,理应主家来做。 莫臣理下了餐车,走到吴婶子对面坐下,“婶子你也坐。” “哎哎。”吴婶子面对莫臣理还有些局促,不只是因为莫臣理是她的雇主,也是在村子里,对一个猎户近乎于本能的畏惧。 莫臣理不太懂针线活儿,但是看着针脚细密,也觉得这手艺是吴西语当初缝制的那两个没法比的,当即便数了数量,给吴婶子结账。 正月里家里亲戚客人多,她也没有做出太多来,就做了七十个出来。 每个三文钱,一共是二百一十文钱,莫臣理当即就从餐车的柜台里拿出两小串钱,那 是吴西语穿的,每一串是一百文钱,又数了十个散钱递给吴婶子。 吴婶子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能赚钱了,笑的脸上都要开花了。 吴西语端着冷面让吴婶子过来一起吃。 吃完面,莫臣理留在这里看着生意,吴西语则是拿了银子同吴婶子去了布庄,下一阶段的书包,还要继续做。 不过,应该也就再做这一批,就要换花样了,不然被人学去了,她就没有多大赚头了。 各种颜色的布都扯了不少,最后吴西语还给吴婶子扯了几尺布,让她给家里的孩子做两件新衣裳。 吴婶子很是高兴,乐颠颠的回家了。 而那书包,莫臣理也摆在餐车外面了,来往的人不少,看着新奇,都忍不住上来问问价钱。 做书包的布,选用的是结实又便宜的葛布,一个书包做下来,所需要的布料也就三文钱,再加上给吴婶子的工钱和以后会给她的分红,算下来一个书包的本钱也就七八文钱的样子,吴西语要价三十文。 毕竟是新鲜玩意儿,试着背的人多,但买的人却并不多,一个下午,就只卖出去六个,剩下的,都堆在餐车 里。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在前面拉车,有点不忍心。 “明天,咱们去买头牛吧。”其实她本来是想要买一匹马的,但是马拉车没有牛利索,就先买一头牛,等过段时间,有需要,再买马吧。 莫臣理对这些小事,素来没有什么意见,只要吴西语高兴就行。 莫成鹿下学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大嫂,我有好多同窗,想要买我的书包和文具盒,咱们能卖给他们吗?”孩子的眼神还有些忐忑。 “当然可以!”吴西语本来想做的,就是这些学子的生意,“你明日去问问,书包他们想要什么颜色的,后日给他们带过去可好?” “好!”莫成鹿笑的开心,大概是觉得,自己也能为家里做些事情而自豪。 “不过,那文具盒,就要小鹿儿自己去做了,小鹿儿可以吗?”吴西语问。 “可以!”莫成鹿的手艺不差,是莫臣理亲手教出来的,不只是他,莫瑾年也可以帮忙。 吴西语揉着莫成鹿的发顶,“赚来的钱,就都给小鹿儿自己存着。” “我和二哥一起做。”莫成鹿说着,背着小书包就跑进了莫瑾年的房间里。 第94章 家有马车 第二天傍晚,李新知跟着一起回来的,李家的马车将两个孩子送到了,就回府交差了。 因为李新知的前科,小哥俩刚进院子,吴西语第一句话就是:“可和你爹娘交代过了?” “我早上就和我娘说过了,今天晚上来吴姐姐家里住。”李新知利落的解释。 他最近和他娘的关系可好了,什么事都和他娘说,他娘也不会不同意。 吴西语也就放心了,“你们想吃什么,我给你们做。” “吴姐姐做什么,我都喜欢吃。”小嘴儿甜的。 “不过,如果吴姐姐给我做冷面,我就更喜欢吃了。” 瞧瞧,这不是还点菜了。 “我听成鹿说,那冷面本来应该是凉着吃的。” 吴西语了然,感情他是馋这一口儿呢,“现在天还凉,不适合吃太冷的,会拉肚子的。”吴西语说。 眼见着李新知的脸上出现了些微失望的神情,莫成鹿也有些不忍心了,这小子屁颠屁颠的跟着回来,不正是因为馋这口冷面嘛。 “大嫂,我们少吃一点,不会有事的。”今天李新知可是他刻意糊弄回来的,若是不能满足了他,以后可就不好糊弄了。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 做,那当然是因为,他家有马车里,他在学堂里接了不少订单呢,明天要让大嫂送过去多辛苦呀。 李新知明天和他一起去学堂,就能帮他把书包之类的都带过去。 不过,莫成鹿虽然年纪小,但是对朋友也是坦诚的,他明明白白和李新知说了,明天想借用他们家的马车。 李新知呢,将莫成鹿当成朋友,这种小事儿,自然不用多说,当即就乐不得的拍板同意了。 李老爷和李夫人刻意同吴西语交好,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不过顺手而为,但却能给吴西语解决不小的麻烦,虽然算不得雪中送炭,但也不是锦上添花能形容的。 总之,吴西语知道这事儿之后,对李家也很是感激。 自然李新知这小小的请求,也就同意了。 不多到底还是冬天,各种配菜都不全面,冷面的味道,比不得正经的冷面。 尽管如此,也让莫成鹿和李新知吃的欢快,若不是吴西语拦着,只怕他们能吃两大碗。 吃过饭,李新知拉着莫成鹿去找莫瑾年讲故事,结果莫瑾年硬是盯着他们俩练了两张大字,才开始吴西语最新给他买的话本子。 许是见他们都喜欢这 样的故事,所以吴西语买的话本子,故事也越来越惊悚了,两个小的听完了,竟然不敢回莫成鹿的房间去睡,最后在莫瑾年的床上挤了一晚。 吴西语是第二天一早醒了才发现昨晚他们三个竟然是睡在一起的。 以往因为有莫瑾年看着,两个小的就算胡闹也不会玩到太晚,所以吴西语也就没看管他们,在房间里同莫臣理商量些事情之后,就睡下了,哪里想到,昨天晚上,那两个小混蛋竟然睡在莫瑾年的房间里了。 因着李新知在这里,今日就不需要吴西语和莫臣理去送莫成鹿了,李家的马车到门口,莫成鹿和李新知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书包和文具盒装上马车,才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今日摊位上只有吴西语一个人在忙活,莫臣理将吴西语送过来之后,就回去做他的事情了。 邓易安已经是熟客了,今日带着媳妇儿和儿子一起来的。 邓易安的媳妇儿赵薰和吴西语也算是相熟,能说上几句话,小娃也叫吴西语一声婶子。 “小语今儿个怎么自己来的,你当家的呢?”赵薰趴在餐车的窗户上,看着吴西语在里边忙活,随口搭话。 “今 日家里有些旁的事情,让他去折腾了。”吴西语笑着说道,“嫂子今儿个吃辣吗?” “吃一点儿,那东西分明辣的嘴里麻酥酥的,还是喜欢得不行。” 吴西语给她加了一点辣椒,“邓老板呢,今儿个还吃辣吗?”说到邓易安这里,吴西语和赵薰相视一眼,痴痴笑了起来。 “不了不了,”邓易安连连摆手,“消受不了!” 上次,他们也是一家子一起过来,邓易安吃了加辣的,直呼嘴里像是着火了一般,辣的直流眼泪,被吴西语和赵薰取笑了好一会儿。 邓易安和赵薰要了两碗面,到是小娃娃对烤冷面情有独钟,一连吃了两份,小肚子都吃的鼓鼓的了,还意犹未尽。 最后,吴西语送了他一份章鱼小丸子,小家伙儿甜甜的谢过婶子,屁颠颠的捧着章鱼小丸子牵着爹娘的手回家去了。 过了中午,吴西语就被莫臣理接回去了,后院的一小片空地已经挖出一个深深的地窖。 炎炎夏日,吃冷面,最好还是加一点冰才好吃,正巧现在正值寒冬,冰最是不值钱,存在冰窖里,明年夏天用,最好不过了。 而且,到时候还可以做冰淇淋呀 ,冰沙呀之类的,定又是一笔收益。 “就先这样吧,你先去买一头牛回来。”现在餐车的生意已经步入正轨,她的手里也有不少闲钱,便也不必整日折腾莫臣理来拉车了。 吴西语也没想到,莫臣理挑了一匹马回来,还买了一辆马车。 她对此自然没有异议,起初她也是想买一匹马,但是考虑到马匹比较贵,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牛,现在马既然买回来了,吴西语也喜欢得紧。 晚上莫成鹿回来,看见自家添了个大家伙,高兴的围着吴西语打转儿。 “大嫂,我还有好多同窗要买书包呢,家里还有吗?”莫成鹿问。 吴西语算了算,这两日摊位上卖出去不少,今天早晨莫成鹿又带走不少,“待会儿去数数,你那边大概要多少个?” “要七十多个呢。”莫成鹿想了想,“应该是七十六个。” “那一定是没有了,不过,我们可以回村子里去看看。”吴西语说。 书包是吴婶子帮忙缝制的,这两天应该又有一批了,不过距离七十多个,肯定是不够的。 她到是可以让吴婶子将这生意介绍给村里的妇人,反正日后她需要的量,也不会太少。 第95章 回村争吵 当天晚上,莫臣理就带着莫成鹿和吴西语回凤竹村了,有了马车,来回也方便不少。 凤竹村的村民很少见到马车,时间也不晚,村民们吃过饭,坐在村头的大树下闲唠嗑,见到马车停在村头,就赶忙围了过来。 有不少人在猜测,这是谁家的亲戚过来了吧。 结果就见到,赶车的人,竟然是莫臣理。 “莫小子,今儿个怎么有空回村里了?” 大家伙儿也就是问问,言词之间没有那么热络了,莫家的家境,大家都清楚,虽说莫臣理能打猎赚钱,可那家里还有个病秧子躺在床上连喘气都是花钱的呢。 这马车呀,指定是租的,回村子来装门面来的、 “哟,三丫头也回来啦!”见到吴西语,大家伙儿到是热情了不少,只是其中多少带了些揣测,让人心中不喜。 “是啊,我们大爷来找吴婶子,有些事情要谈。”吴西语转身将莫成鹿抱下马车。 这村子就那么大一点儿,东家长西家短的都心里有数,这会儿听见吴西语叫莫臣理大爷,便有些丫头打趣的问:“三丫头,你主家对你好不好?” “很好啊,怎么,翠儿姐也想卖身给我家大爷? ”别怪她说话不客气,是吴翠儿那丫头眼底的鄙夷没藏住,或者说,根本没藏。 吴翠儿瞪着吴西语,“谁要卖身,你个浪月半荡丫头,是给人做通房丫鬟的吧!” 通房丫鬟?吴西语蹙眉看着吴翠儿,“你听谁说的?”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吴翠儿嘴上厉害,但对上吴西语身后的莫臣理扫视过来的冰冷目光,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莫不是我说错了,你是给人做共妻的?” “我再问你一遍,这话是谁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揣测的?”吴西语怒视吴翠儿,缓缓朝着吴翠儿走过去。 那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吴翠儿的心头,“你,你管是谁说的,你若是没做,还怕人说吗?” 呦呵,现在都有这种歪理了?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什么清者自清,吴西语可不信。 这个时代,女子的身上半点污名都不能有,流言蜚语是真的能杀人。 吴西语看着吴翠儿,“造谣可是要坐牢的,你敢不敢和我到公堂上走一遭?” 普通百姓对公堂这种地方,可是万分敬畏和恐惧的,莫说让他们进去走一遭,就算是在门口经过,他们都大气不敢喘 ,生怕惹祸上身。 吵架嘛,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吴西语硬气,吴翠儿自然就怂了。 但她嘴里还是叫嚷着,“你若是没做,你还怕人说吗?该不会是做了,才不敢承认吧?” 本来是两个小姑娘吵闹,不关痛痒,可事关风流韵事,村民们就有兴趣得多了! 听了吴翠儿这话,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中都带着探究。 吴西语心中气恼,这人还真是造谣全凭一张嘴。 不过,造谣嘛,谁不会是怎的? “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怎的张口闭口就是就是男女之事?”吴西语戏谑的看了吴翠儿一眼,“我本以为,出了那种事情,你应该对此事闭口不提,却不想……” 吴西语无奈的缓缓摇头,“枉我还费尽心思的为你遮掩,原来你根本不在乎。” 吴西语这说法,欲言又止,可比吴翠儿要高明多了。 那种事情又是哪种事情?顿时,那带着探究的目光,就从吴西语的身上转移到吴翠儿身上了。 “吴西语,你说什么?”吴翠儿羞恼不堪,冲上前来,“我杀了你!” 可吴翠儿在是做农活,也比不得这些日子跟着莫臣理练了两 手的吴西语,她只稍微侧了侧身,吴翠儿收不住力道,一把装甩在马车壁上。 只听她“嗷”的一声叫出来,村民们也不好继续看热闹了。 两个妇人过来扶着吴翠儿,“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家都看着呢,是吴翠儿先上来挑衅,又要对吴西语动手,吴西语整个过程就只回了几句嘴,甚至吴翠儿扬着巴掌甩过去的时候,吴西语都没还手。 吴翠儿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故此,关心吴翠儿是一回事,却没人将此事怪在吴西语身上。 眼瞅着场面宁静的有些尴尬,就有妇人同吴西语搭话,“三丫头说是和你吴婶子谈生意,这做的是什么生意呀,好做的话,也带带咱们呗。” 就算这马车是租的,人家现在也是租得起马车的人了。 “请吴婶子帮忙做了些孩子们上学堂用的书包,本来说是请吴婶子赶集的时候给带到镇上,但是这两天订单有点多,就过来拿一趟。” 原来是在家里做什么书包,怪不得这些日子都看不见吴家媳妇儿出门和她们聊天了。 全程都是吴西语在和村民们打交道,莫臣理一言不发的牵着莫成鹿 的手,走在吴西语身边。 村民们也跟着他们往村子里走。 “三丫头还给你吴婶子带了礼?”吴西语的手上拎着两个盒子。 “是我家大爷让准备的。”若是让她娘知道她给吴婶子备了礼,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动静来呢。 这糕点虽然不贵,但她不愿意给秦氏吃。 “莫小子真是出息了!”村民们对莫臣理连连称赞。 莫臣理对此不置可否。 众人讨了个没趣儿,也就不将话题放在莫臣理身上了,聊起了吴西语这段时间的变化,又提了莫成鹿几句。 得知莫成鹿此时在青石学堂读书,众人又是一阵艳羡。 村里也有孩子在私塾读书,青石学堂那地方,不是普通人敢肖想的。 莫臣理竟然能送弟弟去青石学堂读书,看来是真的发达了。 村民看着莫臣理的眼神都不由得变了,便是看着吴西语的眼神,都带了几分羡慕。 看吴西语身上穿的衣服就知道了,不是什么名贵面料,可却也没有像她们身上穿着的衣服一样打着补丁。 现在这年头,能吃饱穿暖,都是奢望,至于是吃哪碗饭活下来的,又有谁关心呢? 那马车,指不定真是买的呢。 第96章 招工报恩 吴婶子见到莫臣理和吴西语过来,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吴婶子的婆婆给几人倒了老茶,一张脸笑得如同菊月半花开,就是不肯出门。 吴西语见此,也不多说,同吴婶子说些体己话,就是不往正点子上说,她婆婆还不算太蠢,见状同几人客气了两句,说外面还有事儿,让他们先聊,就退出去了。 没办法呀,当她想出去嘛?那三丫头摆明了就是她不出去,他们就不说正经事儿。 这赚钱的营生,总归是她大媳妇儿做的,钱嘛,最后还不是要交到公家账上。 吴家兄弟三个,吴婶子嫁的是老大,在家里做大嫂的,平日里让着妯娌也是常有的事情。 “怎么不见家里的其他人?”从吴西语进来到现在,也没瞧见她家二婶子和三婶子,顺口问一句,倒也是常理。 “回娘家了,左右现在无事,娘就让她们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吴婶子脸上的笑容并不好看,还有些勉强。 吴西语心下了然,这吴婶子在家里过得怕是也不如意。 再加上方才吴婆子的样子,好像生怕吴婶子贪了钱财一般。 “婶子和家里是怎么说的?”吴西语问,担 心吴婶子不懂她的意思,她又加了一句,“我说的是,吴婶子从我这里赚的钱,婶子是怎么同家里人说的?” “缝一个包三文钱,实话实说的。”吴婶子说。 吴西语一阵哀叹,您那婆婆猜忌着您偷藏了钱呢,您这儿竟然分文没藏! “那分成的事儿呢?”吴西语又问。 吴婶子这回摇了摇头,“还不知道能不能成的事儿,我就没说。” 意思是,如果成了,她还是要和家里说的? 吴西语近乎于本能的觉得,吴婶子那婆婆不是个好相与的,“婶子也该为自己打算打算。” 她似是随口一说,吴婶子就愣了愣。 她不是没有为自己打算过,只是……家里如今的状况,也由不得她为自己打算啊! 如今家里穷的连多余的银钱都拿不出来。 二弟只知道侍弄庄田,看老天爷的脸色过日子。 三弟是个读书的,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他那个圣贤书,但这么多年了,还只是个童生,连秀才都考不上。 偏偏婆婆最喜欢的,就是他家老三,觉得老三是读书人,有出息。 一家子的生活开销,全压在在镇子上给人做工的老大和侍弄 庄田的老月半二身上,婆婆还对他们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连一句好话都没有。 他们赚回来的钱,还没攥热乎呢,就被婆婆扣出去了。 这些钱,大部分都给了老三家里花了,老三是个读书人,花销大一点到是也正常,可老三媳妇儿平日里什么都不敢,坐等着吃饭,穿的衣服都比她和老月半二媳妇儿要好得多。 吴婶子早就不满意想分家了,可惜她家当家的重孝道,说什么都不愿意分家,说多了还要怪她不孝顺,长此以往下来,她也就不愿意多说了。 总归现在她能赚钱了,婆婆也不会太给她脸色看,膝下的两个孩子,连带着都能得到婆婆些笑脸了。 只是,这么想着,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利。 “唉……”她微微叹了口气,“东家,你们这次来,是有事情要说吗?” 吴西语看了莫臣理一眼,见他没有说话的意图,这才开口,“是这样的,我们现在的订单有些多,单凭吴婶子你一个人,可能是应付不来了。” 吴婶子一怔,“那找别人啊,我没关系的。”总归,她能做的量,还是没变,她做出来的,吴西语也都会收下,所以 ,吴西语找不找别人,对她其实没有什么影响。 吴西语为了这事儿刻意来和她说,她就已经很感激了。 “不是的,大爷是请吴婶子帮忙看管这个生意。”吴西语说,“吴婶子可以从村子里请几个手艺好的一起做,每个书包,我给婶子四文钱,身子散出三文去招几个人一起做。” 这样算下来,吴婶子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赚下一文钱,是顶不错的买卖了。 “吴婶子和家里也不必多说,就还当一个书包三文钱来算。”吴西语想了想,觉得这么说,吴婶子的意识可能没有那么清晰,便多加了两句,“婶子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两个娃儿考虑,他们也到了该上私塾的年纪了。” 吴婶子这才浑身一震,是啊,她的两个娃儿也到了上私塾的年纪了,可看婆婆的样子,可没为他们考虑过。 正是吴西语这句话,让吴婶子下定决心,“谢谢你啊,三丫头。” “婶子说这话做什么,这些年要不是婶子帮衬我,我都活不到现在。” 当初自己被她娘打骂,不给饭吃的时候,多是吴婶子给她一个窝窝头,或者是一个白薯之类的,让她 果腹。 就凭吴婶子当初的这份善意,吴西语就不能不为吴婶子考量。 吴婶子看着吴西语,当初她帮吴西语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怎么也没想到,到了今天,竟然能得到这么大的回报。 吴西语是真的在为她考虑,她心存感激,当初那几个窝窝头和白薯,远不值这么多钱的,是吴西语记挂着她的好,这孩子,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啊。 “东家,”她在叫莫臣理,声音里还有点拘谨,话说出来却很是坚定,“三丫头是个好孩子,您……” “我知道。”他自己媳妇儿好不好,他能不知道嘛。 吴西语站在门口,叫了一声站在院子里喂鸡的吴婆子,“婆婆!” 吴婆子正一边喂着鸡一边和围过来的乡亲们闲说话呢,听见吴西语叫她,转头应了一句“诶,”将盆子放在墙头上,伸手在围裙上擦了两下,才走到吴西语跟前儿,“怎么了?” 吴西语笑着说:“我家大爷想找几个针线活儿比较好的妇人做书包,我问了婶子,婶子说对这个不太了解,我就来问问您。” 吴婆子一听这话,顿时就乐了,“我家几个媳妇儿针线都不错的。” 第97章 吴凤抢钱 “婆婆,这可不是小事儿,做得不好,不仅做活儿的钱拿不到,还要赔偿浪费的布匹的钱呢。”吴西语早就听说了,吴婶子那两个弟媳的针线可都不怎么样。 二弟媳还好多少能做些缝缝补补的活儿,到是三弟媳,分明出身农家,却养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让她做针线,怕是比杀了她都难吧。 有了吴西语这么一提醒,吴婆子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却趴在吴西语的耳朵边问话,“三丫头,你给婆婆说实话,你家大爷给你婶子多少钱?” “一个书包三文钱,”吴西语佯装懵懂,“婆婆问这个做什么?” 真是三文钱?她真没藏私?吴婆婆眼带疑惑,“没事儿,婆婆就是问问,你别和你婶子说。” 吴西语点了点头,嘱咐吴婆婆给找几个会做活儿的过来,她就转身要进屋去了。 有她刚才那句话,没有真本事的也不敢王上凑了,她也不怕吴婆子给她找的是歪瓜裂枣。 结果她刚走到门口,又被吴婆子拦住了,吴婆子拉着吴西语的胳膊,低声问:“找回来的那些人,给多少钱?” “一样的,都是三文钱。”吴西语的声音不小,围过来的村民 本来就没走,这会儿正好把这句话给听进去了。 三文钱?缝一个包就要三文钱?“三丫头,是什么样的书包啊?给咱们看看呗。” “我去找吴婶子拿一个,各位瞧瞧。”吴西语说着,走进房间里拿了一个成品出来,“就是这样的,现在学堂里的孩子们背得比较多,咱们平时赶集也能背,比背篓轻不少。” 村民们连连惊叹,直说是好东西。 吴西语跟着打了一波招聘广告,“各位婶子大嫂若是觉得自己的针线不错,也可以试试,缝一个包给三文钱,吴婶子一天能缝三四个呢。” 一天缝三四个,那就是十几文钱,男人在外面做工,一天也就十几二十文钱。 听了这个价钱,就有不少妇人跃跃欲试,只是手艺不精,不敢轻易尝试。 吴西语索性就让她们想试试的都去找吴婶子,若是能入了吴婶子的眼,就算是能赚这份钱了。 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吴西语一行也就回去了。 吴凤是在第二天早晨才知道吴西语回过村子的,听着一群大爷大娘聚在大树下说闲话,嘴里头念念叨叨的说着吴西语是过上好日子了,她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吴西语就 应该过得差才行! 知道吴西语被卖了是做奴婢的,吴凤还高兴了好长时间呢,那下贱胚子,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人做奴婢的份。 “搞什么啊?”吴翠儿的手还不太敢动,没好气的看着吴凤,“你不是说她是给人做小妾,做通房丫鬟,做共妻的嘛?”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吴凤可不能认,这里这么多人呢,她若是承认了,要让村子里的人以后怎么看她? “你没说过?你说的比谁都多,就是你说,你说她给人做通房丫鬟的,你说莫家那三个兄弟都是她的丈夫!” 吴翠儿昨天晚上说吴西语的那些话,都是从吴凤这里听来的。 她在吴西语的手里吃了那么多亏,受了那么多委屈,还被人指指点点说自己做了不干不净的事儿,心态早就崩了,这会儿看见吴凤,怎么也要给替自己辩解两句,把过错扔出去。 她这话说完,众人看着吴凤的眼神就变了。 村长老娘一脸失望的看着吴凤,“凤丫头,三丫头那是你亲妹妹,你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这么败坏她的名声呢?” 她孙女儿昨天已经过了吴家大媳妇那一关,眼瞅着就要在吴 西语的手底下干活儿了,有人诋毁吴西语,不就会有人说她孙女儿这钱赚的不干净嘛,这可不行! 吴凤被这么一说,面子上过不去,蹬蹬蹬跑回家,和秦氏闹腾。 “娘,你给我点钱,我出去做生意!” 秦氏一听就不乐意了,做生意要投好多钱呐,她哪里有钱给吴凤做生意,就算娇宠着这个女儿,也不是这番宠法。 “你哪里会做生意,一天天的少折腾吧!”她从牙缝里省,才省出那么点前来,哪里舍得给吴凤败活了。 吴凤一听秦氏说她不会做生意,又想着村里的风言风语,她更是气愤得想摔东西。 自小娇惯出的性子,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秦氏一个没答应,她就将院子里的木头凳子踢倒了,“我怎么不会做生意?吴西语那小贱人都能做生意,我怎么不行?” “反正你就别管了,把钱给我!” 吴霞割猪草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见吵闹声,走进了才看见,吴凤竟然拉着秦氏的衣领逼着她拿钱。 这一幕吓得吴霞惊慌的扔下装满猪草的背篓往院子里跑,“大姐,你干什么呢,这是娘啊!” 她伸手拉开吴凤,却被吴凤甩手就是一记 耳光,“大姐?” 紧接着她娘又踢了她一脚,“小贱蹄子,早干嘛去了!” 寻常这家里也对她非打即骂,她都已经习惯了,低着头将猪草捡回来,在院子里切猪草。 吴凤还叫嚣着和秦氏要钱。 秦氏无法,只能走进屋里,去给她拿钱。 吴凤跟在秦氏身后,看着秦氏打开柜子上的锁,翻到最底下,拿出一件老旧的棉衣,从棉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缠了一圈又一圈的枕巾子。 “都给我吧!”吴凤眼疾手快的将那枕巾抢到手里,就往外跑。 秦氏跟着在后面追,“你个不孝女,把银子还给我!” 吴凤好不容易得了银子,怎么可能还给秦氏,就这一个愣神的时间,吴凤就已经跑的没影了。 秦氏追出来,没看到吴凤,只见到吴霞坐在院子里切猪草,上去对着吴霞的后辈就是一脚,踢得吴霞倒翻了一个跟头,手中的刀划伤了胳膊,鲜血喷涌而出。 秦氏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还不去收拾一下,弄脏了老娘的院子,你洗吗?” 吴霞从地上爬起来,瘦小的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秦氏一眼,可不就是她洗,这家里的活儿,不从来都是她做的吗? 第98章 县太爷道歉 从前,是吴西语和她一起做,现在吴西语被她们卖掉了,就变成她一个人做了,她娘什么时候做过活吗?吴凤又做过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秦氏被吴霞看得心慌,“死丫头,胆肥了,敢这么看着你老娘,要造反啊!” 造反?她什么都没做呢,就要挨打挨骂! 吴霞不说话,悠悠走回自己住着的破棚子。 这棚子原本是个杂物间,已经塌了一般,夏天漏雨,冬天漏风,从前是她和吴西语一起住的,吴西语走了之后,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说是包扎伤口,可她也只能随意扯了一块碎布条,将胳膊上的伤口勒紧了,这样的伤口啊,她处理起来都有经验了。 这样的家,别说给她创伤药了,就算是多花一个钱,都要被打个半死。 凭什么!吴霞自来逆来顺受,但今天,吴凤抢走了家里的钱,娘不仅不去打吴凤,竟然还来打她,她第一次觉得如此不公。 吴霞的伤口刚刚包扎完,就听见秦氏站在院子里喊,“你个懒孽种,还不出来切猪草,猪要饿死了!” “我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的懒种啊!”秦氏的哭喊声传到吴霞的耳朵里,只觉得 无比的刺痛。 被欺负了这么久,她终于意识到,不是她做得多,就能得好的!有些人的偏心,是没有缘由的,就算吴凤将她所有的钱都抢走了,在秦氏心里,吴凤也是最好的! 吴霞默默从棚子中走出来,走到院子边上切猪草。 秦氏就站在院子里磕毛嗑,毛嗑皮子满院子的吐。 吴霞的猪草还没切完呢,就又听见秦氏骂起来了,“你这小贱蹄子,让你干点活儿,怎么这么费劲!切个猪草月半你是不是还要切一天!快点把院子扫了,吃干饭的废物!” 吴霞眼底终于出现一抹怨恨。 废物?吃干饭的废物? 在这个家里,她什么时候吃过干饭?或者说,什么时候吃过饱饭? 压下心头的愤恨,吴霞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一点,手上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将包扎的布条都染红了,吴霞却好像没看见一般。 这边吴霞的经历,吴西语无从得知,此时的吴西语正忙着呢,县太爷不请自来。 自从先前县太爷在吴西语这摊子上定了餐食之后,每日县太爷府上的吃食都是他们直接给送过去的,可没见过县太爷了。 这次县太爷亲自到访,也让吴 西语的心头有了些微的诧异。 “县太爷来了。”吴西语转头回了餐车,让莫臣理招呼。 这次县太爷过来,身边没带着陈婉芸,她也不好往身边凑。 “来一碗面吧。”县太爷好像有些发愁一样。 “好嘞,您稍等。”吴西语应了一声,就忙活开了。 莫臣理在边上招呼,本来吃饭的客人们匆匆将碗里的吃食塞进嘴里,付了钱就走,本来有意来吃东西的,也都转身就走了。 吴西语心头虽然无语,却也无可奈何,那是县太爷,他们总不能当做瘟疫一样,将人赶走吧。 那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直到面摆在桌上了,县太爷也没有动筷子,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吴西语,看他的眼神就能瞧出来,他定有所图。 他不说话,莫臣理是个不爱说话的,只能吴西语打破僵局了。 “县太爷此来,可是有什么事?”看样子不像是来吃饭的。 “是有一事,要与吴娘子商量。”县太爷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呢,吴西语这么问,他自然借坡下驴。 “您请讲。”吴西语垂首立在一边,一副听候吩咐的模样。 “吴娘子坐吧,不必拘谨。”县太爷指了一下自 己对面的凳子,“莫公子也坐。” 两人都坐下之后,县太爷才进入正题,“先前手底下的人办差时抓错人,害得吴娘子在牢中受了一夜的寒凉饥迫。” 县太爷正了正脸色,勉强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心虚,“此事本官也是今日听手底下的人说起方才知晓,这不是,就赶忙跑过来给吴娘子陪个不是嘛!” 吴西语心底吐槽,这话也,她是一句都不会相信你,但县太爷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此事不过是个误会,现在误会解除了,事情也过去了,大人不必介怀。” 过去个屁!李家那边是过去了,县太爷这里,一时半会儿可是过不去了。 当初那钱捕快来拿人的时候,可是清清楚楚的说了,是奉了县太爷的命令,没有县太爷的指令,李家能命令得动官差? 怎么说吴西语也不会相信。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才来道歉,只怕是真的有所图谋。 “是当时委屈了吴娘子,本官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是小小心意,还请吴娘子原谅则个。”说着,他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 一百两! 就算是吴西语,也不敢说不将这一百两放在心里,家里用 钱的地方多着呢。 吴西语在心底默念了三遍“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才平复下心情,将视线从银票上挪开,“大人若是这般,可就折煞小女子了!” 不管这狗官要做什么,这钱她都不能拿,和这狗官绑在一条船上,吴西语是嫌命长了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连累死了! 吴西语这般,不仅没有宽慰到县太爷,反而让县太爷面上更加为难了。 “你就收下吧,这是本官失职,本就该给你赔偿。”说完,竟然起身就走了,那碗面,竟然一口都没吃,银票,也留在桌子上。 吴西语和莫臣理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也没察觉出这县太爷到底是想做什么。 “罢了,待会儿去李家问问吧,兴许他们知道什么呢。”莫臣理将银票收起来,端着桌上一口没动的面走到街角。 那里有一个年过花甲的瘸腿老乞丐,往常有客人剩了食物,吴西语他们都会给那个老乞丐送过去,久而久之的,也就成了习惯。 本来,吴西语是说,让他在这附近乞讨,他们家的客人还算多,人月半流量也大,善心的人总不会太少,且吴西语他们也不必每日跑过去给他送吃食。 第99章 你性格有缺陷 可老乞丐说什么都不肯,说是自己身上脏,若是在吴西语的摊子附近,有些人看见他就倒胃口,会影响了吴西语的生意。 其实老乞丐本来是在吴西语他们的摊子附近的,后来自己挪走了。 对此,吴西语心存感激,人家为他们着想,他们自然也要为别人着想。 每日剩下的吃食,吴西语都会给老乞丐送过去,若是到了饭时,剩的不多,吴西语也会给老乞丐新煮一碗面。 老乞丐只吃了一日,后来就说什么都不要了,说是不让吴西语这么破费。 吴西语无奈,只能作罢,尽量将剩下的面收拢起来。 莫臣理送了面过去,那老乞丐看着一口都没动过的面,说什么都不愿意接受。 “这不是新煮的面,方才县太爷点的,一口都没吃,就走了,咱们总不能拿人家剩下的面上给客人吧,您就辛苦辛苦,将这面给清理了。” 莫臣理说话条理清楚,那老乞丐对莫臣理千恩万谢之后,终于接受了这碗面,将面倒进老乞丐的空碗里,莫臣理端着碗回来。 因为说好要去李家,今日收摊也早,有马匹拉扯,一路上也方便不少。 今日莫成鹿直接去了 李家,两个小家伙儿现在都是一家住一天的,吴西语和李夫人等人都已经习惯了。 两人是和两个孩子同时到的,吴西语下马车的时候,去接送莫成鹿和李新知的马车刚好停在府门口。 “大哥,大嫂!”莫成鹿跑过来。 “吴姐姐!大哥。”面对莫臣理,李新知还有些拘谨。 李家的下人早就知道吴西语小夫妻两个和李家主子关系匪浅,见到他们过来,一人大步往里跑去通禀,另一人带着吴西语和莫臣理,并两个孩子走进去。 “大哥和大嫂今日怎么来了?”莫成鹿仰着头看向吴西语,他是不指望大哥能回答他这种无聊的话题的。 “有些事情和李夫人商量。” 吴西语话音还没落,李新知就一脸期待,“吴姐姐是来找我娘的?” “是的呢。”吴西语揉了揉李新知的发顶。 “那……”李新知犹豫了一会儿,“我能不能拜托吴姐姐一件事啊?” “什么事啊?”这小子,还说上拜托了。 “吴姐姐能不能说服我娘,让我去姐姐家里住一段时间?”李新知双手合十,朝着吴西语连连拜谢,“拜托了拜托了!” “拜托什么呀,你 这小猴子,又缠着你小姨做什么呢?”李夫人的声音传来,“别仗着你小姨宠着你就无法无天啊!” 李夫人走过来,“妹妹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吴西语:这话说的,好像她每天都忙的不可开交一样。额……好像事实确实如此。 “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姐姐。”吴西语上前,环着李夫人的胳膊,“姐姐这几日可好?” “一切都好,就是这小混蛋,闹腾的紧。”李夫人弹了李新知的脑门儿一下,“要是他有小鹿儿一半乖巧懂事就好了。” “是吗?”吴西语笑着问,“刚巧,方才新知说,想去我那儿住些日子,若是姐姐嫌他烦了,妹妹可要将人带走了。” 李夫人一听,顿时暴跳如雷,抓着李新知的胳膊照着他屁股就甩了一下,“你这混球,不想活了是不是?竟然还敢嫌弃你老娘了!” 李新知一跳一跳的躲着她娘的巴掌,嘴里还叫唤着:“我没有啊,我没有!” “吴姐姐,你怎么能出卖我呢?”一边和他娘求饶,还一边控诉吴西语的罪名。 不提吴西语还好,这一提起吴西语,李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放开李新知,走到 吴西语身边,伸出手指,照着吴西语的脑门点了好几下,“就说不让你宠着他!” 话是这么说,可语气里,半点责备的意思都没有,眼底还带着笑意。 “妹妹知错了,姐姐饶了妹妹这一次吧。”吴西语连连告饶,李夫人才笑开了花,“走走走,还没吃饭吧。” “可不是掐着时间来姐姐这儿蹭饭的。”吴西语笑着回应。 大家都知道是个笑话,也笑的开怀。 “走走走,正准备开饭呢。”莫成鹿和李新知回来,李家就开饭,这是常态。 吴西语和李夫人走在前面,莫臣理领着两个孩子跟在后面,李老爷算着时间从书房里出来,就看见 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往饭堂走呢。 “妹妹和妹夫回来啦。”李老爷同两人打了个招呼。 李老爷说的是“回来”而不是“来”,下意识的一句话,就将两家人的距离彻底拉近了。 “来姐姐和姐夫这里蹭饭,姐夫该不会把我赶出去吧?”吴西语鬼精灵的问。 “你这丫头,快点走,吃饭了!”李老爷没好气的嚷了一句,却等李夫人和吴西语走过去,他才到后面,将两个娃娃抱起来,“走喽,吃饭 去喽!” 莫臣理偏头看了李老爷好一会儿,也没弄清楚,他是怎么和孩子玩的这么好的,怎么他就玩不开呢? 李老爷察觉到莫臣理的眼神,将两个孩子往上抱了抱,“怎么,羡慕啊?” 算了,还是不问了,这人的嘴有多欠,他已经领会过了。 “羡慕不来的!这是性格原因。”李老爷瞅着莫臣理郁闷的模样,更是愉悦了,“妹夫啊,不是姐夫说你,你性格有缺陷啊!” 莫臣理:我不是什么都没问吗,他哪里还有这么多话? 说他性格有缺陷?李星运,你性格才有缺陷呢,你全家性格都有缺陷。 就好想骂人,可是怎么办,骂不出口啊! 难道他的性格真的有缺陷?不能吧!从前没觉得呀。 李星运看着莫臣理一脸的自我怀疑,爽朗的笑了两声,抱着俩孩子进了饭堂。 “你们说什么了,怎么这么开心?”李夫人问。 开心吗?吴西语怎么觉得,事情好像和李夫人说的完全相反呢,她从莫臣理的脸上只看出了郁闷,怎么也没有开心呀。 “那小子羡慕我呢。”李星运将俩娃放在地上,让他们去洗手,一脸得意的看着莫臣理。 第100章 假冒伪劣产品 “羡慕你,你有什么好羡慕的?”李夫人一脸莫名。 “羡慕我儿女双全呗!”李星运朝着莫臣理挑了挑眉。 羡慕他儿女双全?我呸,这怎么可……还真是挺羡慕的。 莫臣理眼热的看了吴西语一眼,理智告诉他不行,可身体告诉他,行! 不行不行,还是不行!说好了一年不碰她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 不过,他有妙招啊!莫臣理赶忙将视线放到李夫人身上。 见多了莫臣理冷清的模样,李夫人还真是有点接受不了忽然变了个模样楚楚可怜的莫臣理,只能转头,“妹妹呀,你和妹夫成亲多久了?” 吴西语想了想,“快有半年了吧。”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原来,她都在这个地方呆了快要半年了。 “既然成亲了,也该收收心了,这……”糟糕,她没这个经验啊! 和李星运成亲之后,他们就搬倒青石镇来,上面也没有七大姑八大姨的催她生孩什么的。 那妹夫求到自己身上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吧,“那个,总归,你自己也该上上心。” 吴西语俏脸一红,“妹妹心中有数。” “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有 数?”这女人要说教啊,最重要的就是不能顶嘴,你敢顶一句,她就能回十句,“你那数在哪儿呢?” 吴西语还能说什么,听着呗,等李夫人说够了,自然就消停了。 饭后,李新知被莫成鹿管教着去温故知新去了,李星运夫妇和吴西语二人才算是坐下来说说话。 “今日来找姐姐,确实有件事情想问问。” 吴西语将今日县太爷莫名给她留了一百两银票的事儿说了出来,想问问是不是李家给县太爷施压了还是怎么的。 “这……”李星运想了想,“快到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了吧。” “官员考核?”吴西语疑惑。 “咱们银月国每三年会有一场官员考查,合格的继续留任,或者升迁,不合格的,自会处理掉。” 吴西语了然,“上头会派官员下来考查?” 李星运点头。 吴西语才道:“县太爷是怕这种关键时刻,我给他使绊子?”关键是,她就是一个小人物,能使多大的的绊子。 “这钱,你就拿着吧,不然……” 不然县太爷心中不安,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举国吃不饱饭的年头,不要把狗逼急了,那是真的会跳墙 的。 “我晓得了,多谢姐夫提醒。”吴西语道谢。 “诶,咱们两家的关系,说这话,不是外道了。”李星运摆摆手,示意吴西语别跟他客气。 又说了会儿话,吴西语和莫臣理才起身告辞。 又过了三四天,安稳日子忽然被打破。 一个妇人到吴西语的摊位上,掀了吴西语的桌子。 吴西语一脸莫名,“这位大嫂,怎么平白无故掀我的桌子?” “掀你的桌子算轻的,老娘还没打你呢!”妇人指着吴西语的鼻子骂。 “大嫂,有话好好说,有问题咱们解决问题,你这么闹,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的。”周边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世道啊,分明都已经饿得填不饱肚子了,竟然还有这么多人逮着热闹就看,好似半点都不担忧生计一般。 “好,我跟你好好说!”妇人指着身后跟着的小男孩儿,“把书包拿过来!” 吴西语这才看见,那小男孩手上拎着一个书包。 大嫂扯过小男孩手上的书包,“啪”的摔在桌子上,“你自己看看,你们家卖的,这是什么东西!” 她家卖的书包,有什么问题吗? 吴西语拿过书包的那一瞬间 ,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书包缝合的地方,已经开线了。 “大嫂,这书包,你是在我这里买的吗?”吴西语脸色很是严肃。 “不是你又是谁,怎么你的东西出了问题,就不认账了吗?”夫人满脸怒气,“快来看啊,这是什么奸商啊,卖出去的东西有问题还不认账!” 围观的百姓顿时对着吴西语指指点点。 这年头,若是问百姓最恨的是什么人,一是贪官,二,就是奸商。 今日这事,若是不能解释清楚,她以后就不用继续在这里做生意了。 “大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书包,当真是在我这里买的?” 妇人见吴西语满脸的严肃,也惊了一瞬,但转念一想,她这里一天卖出去那么多书包,能记起来什么,当即态度就强硬起来,“没错,就是在你这里买的!” 吴西语无奈的叹了口气,她给过机会了,这大嫂不愿意要啊! “好吧,大嫂是哪日买的?”吴西语悠悠问道。 “前天!”她确实是前天买的,只是,不是在吴西语这里买的。 吴西语笑了下,又问:“花了多少钱?” “二十文!”她斩钉截铁。 吴西语耸了耸 肩,真相,大白! 吴西语朝着人群里看过去,“在场诸位,可有人知道,我家的书包,卖多少钱的?” “三十文!”人群里马上就有人回应,他们几乎日日从这里经过,看见新鲜玩意儿,总是要问两句的。 那妇人一听就慌了,镇定的也快,“我想起来了,那日我讲了价钱,你二十文就卖给我了!”妇人一脸失望的看着吴西语,“我说你怎么这么好说话,原来是卖给我一个残次品!” “天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呀,花了二十文钱竟然就买回去一堆破烂布!”妇人拍着桌子哭。 吴西语又是缓缓摇头,“不见棺材不掉泪!”吴西语从架子上拿了一个书包过来,“请各位凑近一点看看。”她叫看热闹的人过来走近一点瞧。 “大嫂,还有诸位也瞧瞧,这是我家的书包。”吴西语将书包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 “这个,是这位大嫂拿过来的书包。”她同样也将那个书包翻了个面。 “啊,真不是他家的!”单独看假的,众人无法分辨,单独看真的,也不好区分,但是当真的和假的放在一起的时候,谁都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瞧出真伪来。 第101章 只是不要脸 吴西语拿出来的书包,两层,里边用麻布做内衬,外边是结实的葛布,厚实又硬月半挺。两层布料缝在一起,不易坏。 而那妇人拿过来的书包,没有麻布的内衬,只有一层葛布,单独缝葛布是缝不住的,自然用不了两日就开线了。 “这妇人怎么这样,自己贪便宜,买了假货,竟然还有脸来正主这儿找麻烦。” “真是不要脸啊!几辈子没见过钱了吧!” …… 众人议论纷纷,妇人面子上挂不住,从吴西语的手里抢了自己的书包,指着路人破口大骂,“你们知道什么?对面那条街上的铺子,是她姐姐开的!” 什么? 不只是路人惊讶,就连吴西语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你说是谁开的?” “你还装!”那妇人指着吴西语的鼻子,“若不是她说是你的亲姐姐,我至于买到这残次品吗?不管怎么说,这银子你都应该赔偿给我!要不然你就赔偿我一个书包!” 这是要赖上她了? 吴西语的好脾气也用完了,“大嫂,你从哪里买的,就去哪里退,我没有赚你的银子,没道理还要赔上三十文!” “她说是你的姐姐!”妇人咬死了这一 点。 “我没有姐姐!”吴西语冷声说道。 “我不管,反正她打着你的名义,这银子,就该你赔给我!”妇人已经开始不讲理了。 吴西语被她气笑了,双手一摊,“诸位可曾听说过这样的道理?有人打着我的名义招摇撞骗,就要我负责?” 这……“确实是没有这样的道理。” “这等无妄之灾,还脏了吴娘子的名头呢。” 吴西语偏头好整以暇的看着妇人,“大嫂咬定了那人打着我的名义招摇撞骗,就该我负责,那明日我若是自称大嫂的妹妹,与左邻右舍的借钱,大嫂也会替我擦屁股还账呢?” “想得美!谁认识你啊!”那妇人怒道。 吴西语耸肩,嗤笑,“原来你知道这个道理呀!” 知道,知道又如何? “吴娘子,她不是不懂道理,只是不要脸!” 吴西语被说话的大娘逗笑了,是啊,只是单纯的不要脸。 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那破烂月半货是在哪里买的,分明是她自己贪便宜,买了假货,却不愿承认,还要将自己的错怪在别人的身上,企图让旁人为她的错误买单。 吴西语不是冤大头,“大嫂,请回吧,莫要打扰 我做生意。”吴西语伸手,做了个延请的姿势,其实,是在逐客了。 那妇人见吴西语态度强硬,自己占不了便宜,当即态度就软下来了,“我错了,我不该冤枉你呀!”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吴西语点头,道歉,她接受了,总归没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还算免费帮她打了一波广告。 “吴娘子!”她还是不走,竟然变本加厉的“扑通”跪在吴西语身前,“吴娘子!” “大嫂,”吴西语的脸色变了,“若你是为了道歉而跪,我已经原谅你了,大可不必如此,若是大嫂还想占我的便宜,那恕我不能让你如愿了!” 吴西语丑话说在前头,这人啊,摆明了就是来占她的便宜的。 “不要啊,你帮帮我!”妇人哭得梨花带雨,“求求你,帮帮我,你送我一个书包,不然我当家的会打死我的,求求你送我一个,送我一个!” 她抱着吴西语的大腿哭,吴西语后退了两次,都没能将自己的腿解救出来。 “大嫂,我做个小本生意,你来捣乱坏我名声也就算了,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我问了你两次,你都执意声称这包是在我这里买的。” 吴西语面色冰冷,“大嫂,你这是污蔑毁谤,按照律法,我可以送你坐牢了!” 一听要坐牢,夫人顿时就害怕了,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爬起来,“你这小丫头,怎的这般恶毒?” “我恶毒?”吴西语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这人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今年十四岁,被我娘用三只野鸡卖给人家做媳妇儿,夫家家中有两个弟弟,大的十二岁,重病不能下床,只能靠吃药吊着一条命,小的今年才六岁,我当家的每日上山砍柴打猎,为了谋生不顾性命,几次险死还生!他一身的血啊!” 吴西语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憋屈和愤懑,听得围观的百姓都对这个小姑娘心生怜爱。 才十四岁呀,已经能独当一面了,每日里见她笑呵呵的,同谁都能打声招呼,谁又能想到,她竟然有这样的经历。 三只野鸡就将闺女卖了,这该是多恶毒的娘啊!虎毒不食子啊! 吴西语佯装没看见路人脸色的变化,盯着眼前的妇人,红了眼圈,“我不过是做些小生意,每日赚这点钱,还不够给家里的二弟买药,一家子吃穿都是能省则省!” “就因为你陷害我 ,我说要拿你报官, 你就说我恶毒?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陷害我之后,我的生意还能不能做下去?我家里的二弟还有没有钱买药?我一家子还能不能填饱肚子?” 吴西语声声控诉,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又忽然降了下去。 在众人眼前,吴西语忽然蹲下身子,“哇”的哭出声来,“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一个娇小羸弱的小姑娘,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呜呜”哭,谁看了能不心疼。 “别哭了,吴丫头,咱们都知道这事儿不是你的错。”有大娘上前安慰吴西语。 吴西语却哭得更伤心了,“为什么呀,为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平常最是爱笑的姑娘,一但哭起来,那才是真的叫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快别哭了,给大娘煮一碗面吧。”大娘为了让吴西语不哭,不惜拿出二十文钱来,吃一碗她住的面。 吴西语闻言,忙站起身子,胡乱的用袖子擦了下脸上的泪,“大娘您等等。” 她先将被那妇人掀翻的桌子和凳子扶起来,摆放整齐,这才抽抽搭搭的走回餐车,给大娘煮面。 她的眼泪已经不落了,只红着眼,站在铁锅前面煮面。 第102章 偏心的娘来闹事 这世道,众生皆苦,却有些人,比众生还苦。 方才还崩溃的放声痛哭的小姑娘,转身就要重新扛起生活的担子,继续负重前行了。 “给我也来一碗。” “我也要一碗。” 没过多长时间,桌子上就已经坐满了人,吴西语扬起笑容,朝着大家笑。 只是,这和往常一样轻快的笑容,看在大家的眼里,也多了些辛酸味道。 接连二十多碗热汤冷面做出来,吴西语已经累得手都酸了,还是开心。 做生意嘛,谁会嫌弃钱赚的少呢?反正她是不会的。 人都是有盲从思想的,见吴西语这边人多,来吃饭的人自然也就更多了,一整日吴西语都没闲下来。 等到傍晚,莫臣理砍了柴和竹子,身后还挂着一只鹿路过吴西语这里的时候,吴西语这里还有两个客人呢。 等两个客人吃完,莫臣理将东西都装上车,拖着车就往家走。 吴西语心底一阵笑骂,“我们都买了马,你怎么还自己拖车?” 莫臣理扫了吴西语一眼,“麻烦!”还要回家去牵马过来,有这功夫,他都拖回去了。 吴西语无奈摇头,只能任由他如此了,不过心里合 计着,现在他们手里的钱,应该差不多能买个铺子了吧。 买了铺子之后,就不必继续这么折腾了。 今天莫成鹿去了李家,家里静悄悄的。 吃过晚饭,院门被敲响,莫臣理开门,来人是回春堂的伙计,给吴西语送药材来了。 先前吴西语要的药材,有些没货了,她就和赵掌柜约好了,等有货的时候给她送过来。 吴西语给小厮塞了几个铜板,小厮欢天喜地的告别,赶着马车回了。 莫臣理在院子里劈柴,之后又将冰块往挖好的地窖里搬,到深夜,才安静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莫臣理上山砍柴,砍竹子,吴西语在街上卖吃食,两人看似相互之间没有太多的交集,却又彼此息息相关。 其实,街上也有卖柴的,只是犯不上去买,再过些日子,天气回暖,山上的树就要发芽了,发了芽的树湿度大,烧起来会咕嘟咕嘟的冒浓烟,莫臣理只能趁着现在,抓紧多囤一些干柴。 时隔数日,吴西语的摊子,又被掀了,这次掀她摊子的人,是让吴西语恨之入骨的秦氏。 “娘,你这是做什么?当真不给女儿活路了吗?”吴西语哭诉 。 秦氏的动作,已经引来一些诧异的目光了。 “到底是谁不给谁活路,你姐姐在隔壁街做生意,怎么就碍着你了,啊?你日日让人去找事?”秦氏指着吴西语的鼻子骂。 “娘,你说什么呢,我没有!”她早就猜到,隔壁街卖假冒伪劣书包的人是吴凤了,毕竟,她只有这么一个处处和她过不去的好姐姐。 “你没有,你没有你姐姐的摊子上怎么总有人捣乱找茬?”秦氏将碍在她脚前的凳子踢走,上前“啪”的一巴掌摔在吴西语的脸上。 吴西语的头发被打的散了下来,这一巴掌,也将她的火气打出来了,“娘!是大姐做生意不实在,拿破烂月半货糊弄客人,客人自然要去找她的麻烦,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秦氏哪里是讲道理的人,“那前两天,有人拿着书包过来退,你为什么不给人家退了?” “那书包是大姐卖的,她做错事情,凭什么让我给她擦屁股?她自己卖东西偷工减料,不思己过也就算了,怎的还要怪在我的头上?”吴西语这话,不是说给秦氏听的,而是给看热闹的百姓听的。 秦氏再如何胡闹,她有的 是办法搞定,现在的关键之处,在于怎么让民意站在自己这边。 她要的,不仅是解决秦氏,还不能影响自己的生意。 “自小,娘就宠着大姐,大姐是娘亲生的,我和二姐就是捡来的吗?”吴西语满脸失望的看着秦氏。 “你个小贱蹄子,我辛辛苦苦生了你,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说话?”秦氏说着,又朝着吴西语甩了一巴掌,大概是觉得不解气,朝着吴西语拳打脚踢。 吴西语这个时候可不能躲,一旦躲了,她先前营造出来的可怜形象,就都坏了。 她只能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可怜兮兮的哭喊着求饶,就如同,原主在吴家所经历的那些一样。 但秦氏的拳脚,终究还是没能落下来。 吴西语只听见一声满是哭腔的“小妹”,抬起头,就看见吴霞死死的抱着秦氏的腰,“小妹快跑!” 吴西语哪里能跑,她要是敢跑,这摊子转眼就要易主了。 吴霞瘦瘦小小的身体,哪里能拦得住秦氏,只眨眼的功夫,吴霞就被秦氏甩开,后背重重的撞到墙上。 “二姐!”吴西语惊骇的跑到吴霞身边,“二姐,你没事吧?” “没…… 咳咳……没事……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中间,夹杂着细微的两声“没事”。 “二姐,你流血了,娘又打你了?”吴西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流出来,“让我看看,你让我看看。” “二姐没事,”吴霞伸手擦拭吴西语脸上的泪痕,“已经习惯了。” 吴西语哪里管顾这些,伸手就拂开吴霞的衣袖,之间那瘦的见骨的手腕上,青青紫紫的一片接着一片,手上还有一道刀伤,“二姐,这是娘做的还是大姐做的?” 若说方才的眼泪是在演戏,这回儿就是真的悲从中来,不只是为吴霞,也是为了已经香消玉殒的原主。 “那日大姐听说你在镇上做生意,心中不服,就抢了娘的钱跑出来,非要做生意。”吴霞的声音听不出悲喜,但却让人觉得,这个姑娘心中有着莫大的委屈。 “娘出来追大姐,没追上,就……”后面的话,吴霞没说,可众人也都猜出来了。 大女儿偷了钱,她没能将钱拿回来,就将脾气发泄在无辜的二女儿的身上,这当娘的,该是有多偏心啊! 瞧瞧那姑娘瘦的,皮包骨头了,还一身的伤,哪个当娘的能这么狠心啊! 第103章 莫臣理出头 “这女人啊,不是个好东西!” “可不是嘛,那是她亲生女儿啊,瞧她刚才打那小丫头的样子,像是要生生将人打死一般!” 众人嘴里的话都是指责秦氏的。 可吴西语却知道,这些指责,对秦氏来说,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若是好面子的人,吴西语和吴霞也不至于吃了那么多苦头,村民们的口水都足以淹死她了。 秦氏是个不要脸面的人,这些人的说法,根本不可能让秦氏退缩,反而会让她越发的泼辣。 不过吴西语目的明确,不管秦氏怎么闹,不要影响她在客人心中的形象就行了,唯一的一个要求,就是不能影响她做生意! 果然被吴西语猜中了,秦氏多泼辣啊,谁说她她都能顶回去。 “怎么,闺女是我生的,我想打就打,我就算打死了她,那我也是她娘!” 秦氏指着帮吴西语说话的一个人破口大骂,“怎么着,你看上这贱蹄子了,二十两银子,你带回去吧!” 围观的百姓也被骂出了火气,“你这恶毒女人,你根本就不配当娘!” 若说本来秦氏闹事儿,众人还存着看热闹的心思,那现在,就是惩恶扬善了。 事到如 今,不管秦氏说什么,结局已定。 “娘!”吴西语怒喝,委屈又愤怒,“你心里就只有大姐,可曾管过我和二姐的死活?你既然都已经将我卖了,就别再来找我了,行不行啊?” “卖了你也是我的女儿!怎么着,想不养你老子娘?”秦氏又闹腾起来了,“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怎么养了这么个不孝女啊!” 然而,这个时候,不管秦氏怎么闹腾,众人都不会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有所改观了。 “我不孝?母慈女孝,娘可有一点慈母的样子?”吴西语含着泪控诉,“娘可还记得将我换了什么吗?” “当时我被你和大姐打的半死,是大姐说,反正都要死了,不如换些东西来,我当家的用三只野鸡将我换走了,娘你当时可是给我签了卖身契的!” 什么?卖身契?那岂不是卖身为奴了? 这卖给人家做奴隶和卖给人家做媳妇儿,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 卖了做媳妇儿,那可以说是嫁女儿要聘礼,身后是娘家。 可卖给人家做奴隶的,这姑娘从此可就和娘家没有任何关系了,生死都要看主家的安排。 这恶妇将女儿卖给人家为奴,现在 竟然还来找这闺女的麻烦! “娘口口声声说我是你生的,你口口声声说生我养我有多辛苦,娘的这些辛苦,就只值三只野鸡吗?” 吴西语怒视秦氏,数不尽的怨恨,“三只野鸡,换女儿一辈子的自由,娘连犹豫都不曾犹豫一瞬,您让女儿怎么原谅?” 世人愚昧,最重孝道,可吴西语的经历,也让在场所有人没有立场逼迫她孝顺秦氏。 有些人之前就已经听说了,吴西语被她娘换了三只野鸡,本以为是卖给人家做媳妇儿的。 今日听吴西语这么哭诉,他们才算是明白,吴西语的怨恨从何而来。 为奴啊! 秦氏看出场面对自己极其不利,眼珠子一转,就坐在地上,“三丫头,娘不是真心将你卖出去做奴隶的呀!” 嗯?难道还有隐情不成?众人都支棱起耳朵。 “当时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娘是真的拿不出钱来给你看病,这才不得已替你找个好人家啊!” “好人家?”还不等吴西语说话,就听见莫臣理一声冷哼,“原来你当初以为我家是好人家!” “这是吴娘子的当家的。”有人不知道莫臣理的身份,听了之后也了然。 听这 话的意思,他家里分明不是有钱人家啊。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有知情人将莫家的状况说了个差不离。 “我的天,这哪里是好人家,这分明是地狱啊!” “别瞎说!” 莫臣理看向惊呼那人,“这位大娘说的不错,当时我莫家,确实是地狱!可这个毒妇,口口声声说家中没有法子,才将女儿卖给我,却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有钱财给大女儿开铺子做生意了!” “莫臣理?”吴西语抬头看向站在她面前,挡下秦氏所有指责和周围人打量的目光的莫臣理。 从前就知道这个男人高大,但是当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这种高大,并非是身体上的高大,而是来自于她的内心。 这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在她遇到困难时,站在她前面的人。 “前几日 你那边的摊位,就因为卖出去的残次品被客人找上门,你们不想解决办法,竟然打着我家娘子的身份来坑蒙拐骗,企图让我莫家为你们承担损失,我莫臣理活了二十年,第一次见到你们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莫臣理很少说话,但这会儿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像是锋利 的刀剑砍在秦氏的心头。 “你说她是你娘子?你先前明明说是买的奴隶!”秦氏抓住莫臣理话语里的纰漏。 而这纰漏,是莫臣理故意漏给她的,在村子里,说是奴隶便也罢了,如今到了镇子上,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吴西语,让人传扬出去,吴西语的名声也不好听。 “我买她回来的时候,确实是买的奴隶,这是卖身契!”莫臣理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拍在桌子上。 随后,他的视线在围观百姓的身上转了一圈,“但我娘子善良勇敢,勤劳认干,我心系她,便愿意娶她为妻。”最后,吴西语看向秦氏,“人你既然已经卖给我了,怎么安排,这是我的事情。” “但是,我心态的变化,并不能掩盖你,不配做一个母亲的事实!” 莫臣理说出来的话,可比秦氏的话更有说服力,且这找上门来的闹事的人,是秦氏。 这会儿,大家称赞的都是吴西语,说她踏实肯干活,能撑起一个家,说莫臣理是个好样的,还有人说,他们一定会幸福。 吴西语从前也听过很多人说他们一定能幸福,那时她还不太在意,可现在听了却觉得脸颊一阵阵的发烫。 第104章 再来打死 “那可不行!”秦氏眼珠子一转,“你既然娶了我女儿,就该跟着一起孝敬我!” 秦氏趾高气扬起来:“听说你们在镇子上租了房子是吧,我和她爹想搬过来住些日子。” 外人的叫骂声,秦氏听在耳朵了,可她不要脸啊,这些话,对她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 吴霞撑着身体将吴西语挡在身后,“娘!你当初已经卖了三妹,三妹和咱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秦氏没想到,最先站出来反驳她的人竟然是吴霞,顿时指着吴霞的鼻子,“你放屁,,这贱丫头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种,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我的女儿!” 莫臣理一个淡漠的人,都被秦氏惹出了火气,“想住进我家里?” 秦氏以为莫臣理松口了,顿时得意起来,“咱们当长辈的,自然要给你们小辈孝敬的机会,识相的就干净回去,把屋子给我打扫出来!” 回应她的,却只有三个字,莫臣理咬牙切齿道:“不可能!” “你!”秦氏正要叫骂,对上莫臣理满含杀气的眼神,顿时偃旗息鼓。 “滚!”莫臣理拎起凳子,就要往秦氏的脑袋上砸。 秦氏从前也就是撒泼耍 横,真要挨打了,她可就不敢了,当即撒丫子就跑。 莫臣理看着她连滚带爬的背影,怒喝一声,“再敢过来闹事,老子弄死你们!” 见闹剧已经结束,有几个和吴西语还算相熟的客人,帮忙将桌椅规整好,又安慰了两句,后提醒吴西语带着吴霞去一趟医馆。 吴西语也正准备着带吴霞去回春堂呢,她身上的伤若是不赶紧救治,指不定要严重成什么样子呢。 然而,吴西语刚和莫臣理打了声招呼,让她看着摊子,准备带吴霞去医馆的时候,钱捕快带着人过来了。 说是有人报官,这里有人闹事,县太爷赶忙让他带人过来将事情问清楚。 这下,吴西语和莫臣理都不能走了。 吴西语在人群里看着一个平常在她边上摆摊的张婶子,两人也算是能说上几句话,“婶子,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二姐去一趟回春堂?” “行行行,左右今儿个我也没事儿!” 张婶子应下之后,吴西语走进餐车,从柜台里摸出几个碎银子塞进吴霞的手里,“二姐,我这里走不开,你先和张婶子去医馆看看伤势,别怕花钱,钱不够就挂在我账上。” 她在回 春堂挂账,到是可以的。 吴霞点点头,她身上的伤确实该处理一下了,手臂上的伤口好了又坏,已经开始溃烂了,“那你自己小心,以后千万别和娘硬抗,她再打你,你就跑。” “我知道了。”吴西语应着,“你快去吧。” 送走了吴霞,她才坐到莫臣理的身边,对面就是钱捕快。 吴西语先将前两天那个妇人来找茬的事情说了,又说了今天发生秦氏过来闹事的经过。 莫臣理今日本是在家里做冷面,是被人叫过来的。 街角的老乞丐,见到吴西语这边有人闹事,那恶毒妇人还要打吴西语,就赶忙跑去莫家,将莫臣理喊了过来。 老乞丐年岁不小了,在路上还摔了两跤。 也正是老乞丐的缘故,莫臣理才能及时赶过来。 钱捕快就是来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顺便安抚吴西语,县太爷可是交代了,吴西语现在和李家搭上了关系,可不能交恶。 “吴娘子,你娘……秦氏那边的摊子,你有什么看法?”钱捕快试探的问。 吴西语苦笑了一下,“再怎么样,她也是我娘,她不慈,我总不能不管不顾,这次就先这样吧,若是下次…… ” 吴西语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进过这么一场闹剧,钱捕快对吴西语的经历也算是了解了,吴西语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此后,若是秦氏还不知死活的来闹,吴西语就算是将他们送进大牢里,也是应该的。 毕竟从那张卖身契上就能看出来,吴西语和秦氏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孝道压不住现在的吴西语和莫臣理。 送走了钱捕快,吴西语和莫臣理先收了摊子,将餐车送回去,之后两人一起去了回春堂。到回春堂的门口,就看见吴霞搀扶着张婶子走出来。 这,方才还好好的呢,吴西语赶忙迎上去,“发生什么事情了?”近乎于本能的,吴西语已经猜到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谁了? “娘,娘将我们的钱抢走了,还打伤了张婶子。”吴霞泪眼朦胧,说起秦氏的时候,眼底还带着怨恨。 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吴霞的变化,从前吴霞满眼都是麻木,如今终于有了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吴西语说不出吴霞这情绪的好坏,但总比日复一日的被秦氏欺负要好得多。 有些变化就好过一成不变。 “张婶 子,真是对不住。”吴西语满心的愧疚,张婶子是因为她才受了这场无妄之灾啊! “没事没事,这和你没关系。”张婶子是个寡妇,带着个儿子,为人泼辣却也率真。 “三妹,”吴霞脸色有些为难,“我,你给我的钱,被娘抢走了,我和张婶子看病,记在你的账上了。” 吴西语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应该的,应该的。”吴西语说,“本来我家二弟看病,也是在这里记账,月末抵账的。” 这话吴西语到是没骗她,只是抵账之后,她还能拿好大一笔分红。 吴霞还有些惴惴不安,可她眼下手上也没有钱能还给吴西语。 吴西语三人先将张婶子送回家,才带着吴霞回家。 “二姐,你有什么打算吗?”吴西语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待在那个家里,是没有活路的,吴霞今年都十六岁了,村子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十二三岁就开始议亲,早一点十岁就开始议亲了,留到吴霞这个岁数,那就是老姑娘了。 可看着秦氏的样子,吴霞嫁人了,谁还能帮她做活? 秦氏分明是要将吴霞困在家里,根本就没有为吴霞考虑过。 第105章 赵掌柜的忧心 若是从前,她也不会多说,可如今,吴霞自己的心态已经变了,她想要往好的方向走,不想继续被秦氏裹挟着,吴西语便想着,能帮就帮一把。 “三妹,”吴霞忽然就红了眼眶,“我忽然开始羡慕你,我好想逃出来啊!” 可是她逃不掉,就算逃出来了,她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吴西语到是能收留她,可一旦收留她,就要被吴家那一大家子沾上,她不愿意连累了吴西语,这些苦楚,只能自己咽回到肚子里。 “二姐,我会想办法的。”不看在原主的面子上,就凭吴霞方才品着被秦氏痛打也要保护她的情谊,她也不能放任吴霞继续留在那个家里受苦。 两姐妹话还没说上几句,就听见砸门的声音,吵吵嚷嚷。 吴霞瞬间脸色大变,秦氏的声音,比恶魔还要让她恐惧。 “二姐,你先坐着,我出去看看。”吴西语安抚住吴霞,起身欲走,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吴霞拦住了。 “我,跟娘回去。”吴霞说。 “二姐!”吴西语不愿。 吴霞执意如此,吴西语也不好多说,“那,二姐等着我!” 吴霞推开大门,秦氏叫嚣着就要往里冲。 “站住!” 莫臣理怒吼一声。 秦氏吓得一哆嗦,就看见莫臣理提着柴刀恶狠狠的盯着她,她吓得拽着吴霞的胳膊就跑。 吴西语站在门口,清楚的看见,吴霞的手臂上,又流血了。她眸光微闪,有些事情得快点解决了! “你有没有受伤?”莫臣理扔了柴刀,走到吴西语身边,也是直到现在,他们两个才有空闲说说话。 “你来的及时,我没事。”不仅是他来的及时,二姐来的也及时。 莫臣理点点头,“今日,多亏了那老乞丐。”若不是他,莫臣理也不可能及时赶到,单凭吴西语和受伤不轻的吴霞,未必能应付得了撒泼的秦氏。 吴西语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莫臣理,想起今天这人站在自己前面,忽然俏脸一红,“今天,谢谢你。” 莫臣理一脸稀奇的看着吴西语,“我是你男人!” 我去!受不了了,这老男人怎么忽然这么撩? “我,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说完,匆匆跑进杂物间,杂物间已经收拾出来,现在是吴西语制作面膜之类的工坊,莫家兄弟不懂这些,一般不会往这边凑。 次日一早,吴西语带着一堆东西去了回春堂,就看见回春 堂的赵掌柜坐在堂屋里一脸低沉。 “赵掌柜这是怎么了?”吴西语问道。 “唉……”赵掌柜看见吴西语过来,想着她是合伙人,就同她念叨念叨。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吴西语的手里有多少钱,这事儿只要吴西语肯帮忙,就算成了。 “年前,咱们不是商量着将隔壁的铺子租下来嘛。” “怎么,涨价了?”吴西语随口问道。 “不是涨价了,现在不租了,改成卖了。” 吴西语就明白了,租一个院子和买一个院子的价钱,可是天壤之别了,赵掌柜最近虽说卖化妆品赚了不少钱,但他养着一大堆人,赚钱快,花钱更快,这怕这会儿,手里头已经没多少钱了。 吴西语敬佩赵掌柜的为人,愿意同他合作。 “那院子定价多少?”吴西语问,她确实看重那个院子,若是价钱不太离谱,她会选择买下来。 “二百六十两。”赵掌柜说。 吴西语皱了皱眉,这价钱有点高了,她之前也打听过,这个位置虽然不错,但是价钱也就一百四五十两左右,多一点也就一百六十两,远达不到二百六十两的价钱。 “是两个院子一起卖的。”赵掌柜说,“就咱 们对面那个,也是他们家的,说是要一起卖,单买一个是不卖的。” “对面那个王家的糕点铺子?”吴西语疑惑,“可隔壁那个粮油铺子不是陈家的吗?” “没错,这两个是一家的。”赵掌柜想吴西语解释。 原来,二十年前,陈家的大儿子娶了王家的姑娘,王家就将底下的一家糕点铺子给姑娘做陪嫁了,现在这两个铺子,都算是陈家的。 这两位生了一个儿子,不知道被谁带坏了,整日里吃喝嫖赌,不仅将家财败光了,还欠了一大笔账。 一家子想尽办法帮他还账,都没能补上这个窟窿。没办法,只能变卖了家产。 不过,人家只卖这两处院子,手艺是不卖的。 吴西语算了算,这个价钱是值当的。 二百六十两也不是个小数目,吴西语是能拿得出来,可拿出来之后,所剩就不多了。 “我回去和我当家的商量商量。”吴西语说,她是心动的。 说完这事儿,吴西语招呼伙计去马车上将她做出来的化妆品拿进来。 还是面膜和水乳套装,赵掌柜见着这些东西,脸上瞬间就笑开了花。 现在呀,这些可不愁卖,简直就是供不应求。 只要 吴西语拿货过来,他这边不出两天,就能卖完。 “丫头啊,”赵掌柜这语气,一看就是有事儿要和吴西语打商量,“你看看,这东西能不能多做一点出来?”他缺钱啊! 吴西语却缓缓摇头,“工序实在复杂,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若是量产,质量就会有所下降。” 吴西语都这么说了,赵掌柜总不能自己砸招牌,只能跟着吴西语的节奏来。 她哪里知道,吴西语是故意的,东西多了,就不珍贵了,随处可见的东西,谁还愿意花大价钱来买? 今天,吴西语也有事求到赵掌柜的身上,“掌柜的也知道,瑾年的身体实在虚弱,我想问问,有什么法子,能给他补一补吗?” 赵掌柜想了想,“人参鹿茸之类,都是上好的补品,对瑾年的身体都有十足的作用。” 吴西语一听就知道这东西极为难得了,“不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价钱?”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莫瑾年一直在病床上躺着。 赵掌柜却摇头,“有价无市。” 吴西语失望,却也知道,他们这偏僻的小镇子,这些东西确实流不过来,好东西自然都在富贵人家,最后也只能让赵掌柜帮忙寻摸。 第106章 我在上面 吴西语坐在院子里发愁,莫臣理走过来坐在她身边,“怎么了?” “我们做的书包,出现了仿品。”吴西语蹙着眉头,“若是做的好倒也无妨,可像吴凤卖出去那等滥竽充数的东西,知晓的不会觉得怎样,若是不知道事情真相的,只怕会影响了咱们的名声。” 莫臣理虽然不懂得做生意,可也知道做生意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你是想让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咱们家的东西?”莫臣理问。 “只要能够区分就好。”吴西语的要求也不高。 莫臣理右手在膝盖上敲了两下,“我倒是有个办法,”对上吴西语亮晶晶的眼睛,“做个徽章,绣个花之类的,总是能够让人区分的。” 吴西语眼前一亮,是啊,这么简单地事情,他怎么没想到呢! 后世那些大牌,不是都有自己独特的防伪手段嘛,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标志,还有些细小的位置,做一些防伪。 这些都可以用起来呀! 想到法子,吴西语就激动起来了,“亲爱的,你真是我的福星!”紧紧抱了莫臣理一把,就跑回房间了。 莫臣理一愣,等到他反应过来,追进房间里的时候, 吴西语已经坐在桌边画起了图纸。 莫臣理对这个就比较有经验了,坐在边上也不打扰她。 “这是个昊字?”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勾勒出来的看似图案,但又暗含玄机的字。 “是啊,我的天和你的日。”吴字下面的天,和莫字中间的日。 莫臣理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我在上面。” 吴西语一门心思勾勒图纸,没注意到这句带着些暧昧味道的话,只随意点头。 莫臣理勾唇笑的像只阴谋得逞的狐狸。 “你和我一起去吗?”吴西语终于将图纸画好了,“去铁匠铺。” 莫臣理挑眉,“走吧。”他还挺享受和自家小媳妇儿在一起的时光。 吴西语顺口问的,听到他应和,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叫李新知和莫成鹿听莫瑾年的话,他二人就驾着马车去铁匠铺了。 先前吴西语定制锅具的时候,就是在这铁匠铺定制的,这会儿吴西语再上门,铁匠的徒弟乐呵呵的将他二人引进去。 “我们来定制一批小东西,”吴西语将图纸递给铁匠,“直径两公分的小铁牌,这上面的字迹要稍微凸月半起。” 铁匠可犯了难,“吴娘子,这 不是我不给你打,实在是……”实在是这东西又小,又精细,费力不说,还未必能做得出来。 “这有何难?”莫臣理走上前。 铁匠听了这话,可就不乐意了,莫臣理一看就不是打铁出身的,凭什么对他的活指手画脚,“愿闻其详!” “听大哥这意思,很是不满啊?”莫臣理按下吴西语的手。 回应他的,是铁匠嗤之以鼻的“哼!” “若是我有办法,大哥在原价的基础上,给我们打个八折。”莫臣理平常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可今日,笑起来的模样,莫名让人心动,这也太帅了吧。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砰砰”乱跳的小鹿。 “那也要你有办法才行!”言外之意,就是同意了。 莫臣理只悠悠说了两个字,“模具。” 铁匠茅塞顿开,对忍不住对莫臣理高看一眼,“兄弟,真是高招啊!” 吴西语只觉得,自己的男人聪明睿智,这铁匠嘛,也是个好人。 “你们要定制多少个?”铁匠问话,“若是少了,我可犯不上给你们扣个模具出来。” 莫臣理谈好了价钱,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吴西语来谈了,他偏头看向吴西 语。 “第一批,我们先要五百个。”吴西语想着,书包是刚需,总会有人需要的,多做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铁匠点头,五百个已经不少了,他能赚不少钱了,“四文钱一个,五百个是二两银子,给你们打个八折,是一两六钱,按照规矩,先交六钱的定金,剩下一两,取货的时候交齐。” “好,”吴西语点头,“但是有一个要求。” “你说。” “这东西,你定制给我了,就不能在给旁人做了,加钱也不行。”吴西语态度极为坚定。 铁匠了然道:“这是自然。”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规矩,坏了规矩,他在这行也做不下去了。 如此,吴西语也就放心了,拿了契书,叫了定钱,同铁匠告辞。 莫臣理赶着马车,他本来让吴西语坐在车厢里的,但吴西语不愿意,她莫名的想陪着莫臣理在外面坐着。 晚上,莫臣理照例钻进了吴西语的被窝,将吴西语摆成了背对自己额姿势窝在他怀里,“你这两日,不开心?” 他看得出来,这两日,吴西语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好像天要塌下来一样。 “我在想瑾年。”吴西语的声音闷闷的, 如同她现在的心情一样,“我问过回春堂赵掌柜了,整个青石镇都难以找到人参鹿茸之类的补品。” “你这几日都在担心这个?”莫臣理觉得诧异,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吴西语叹了口气,“不然呢,瑾年的身体太虚弱了,我看得出来,他想出门,想和小鹿儿一样去读书,他大好的年纪,应该和正常孩子一样跑跳,不能总是困在床上。” 莫臣理将吴西语抱得更紧了,“这些药材,得要到深山或许才能找到。” 深山?吴西语嘴里呢喃,无论是在哪个时代,深山都是极危险的地方,就算是后世,都有可能一去不会。 “明日,我就进山,家里,就劳烦你照料了。”莫臣理伸手,攥着吴西语的手。 “咱们一家人,说这个做什么。”吴西语回应了一句,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可苦了莫臣理了,软玉温香抱在怀,能看不能吃,尤其小姑娘睡着之后,还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 大半夜的,硬是逼着莫臣理出去冲了个冷水澡,再钻进被窝的时候,他身上还泛着凉气。 吴西语下意识滚过来,许是觉得冷了,又滚回去了,莫臣理这才睡着。 第107章 吴霞借钱 莫臣理离开,吴西语就开始着手筹备买回春堂附近的两处院子了。 吴西语现在住的院子本来距离回春堂就不远,那两个院子的位置,吴西语是很喜欢的。 前面是做生意的三间房,后面还有住房,一家子都搬进去也是足够了。 价钱已经谈好了,两处院子二百六十两银子,少一文钱都不卖,合每个院子一百三十两。 回春堂旁边的院子,是吴西语和回春堂合资,要用来卖化妆品之类的店铺,吴西语和回春堂各出六十五两白银。 回春堂对面的店铺,吴西语打算用来卖些吃食,是她自己的资产,银子自然要她自己出。 就这样,两个院子共计花费一百九十五两,吴西语也变成了有房一族。 先装修的是回春堂的铺子,整体的装修风格,都是吴西语一手策划的,赵掌柜也信任她,当了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了。 莫臣理离开这几天,吴西语可是一点都没闲着,每天都累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才回去休息。 吴西语这天还在店里忙,伙计说有人找她,她一脸迷蒙,她认识的人应该不多吧。 出门一看,就见吴霞站在门口等她。 今日的 吴霞和往日的不太一样,吴西语总觉得,吴霞有什么地方变了,不仅是她身上的衣服没有了补丁,更重要的是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从前的吴霞,见谁都是衣服死气沉沉的模样,分明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却带着迟暮的气息。 “二姐,你怎么来了?”吴西语疑惑,秦氏会让她出门? 吴西语一句话稳下来,吴霞本来笑盈盈的脸,就变得有点为难了,“我,想和你借点钱。” “借钱?”吴西语将吴霞引进正在装修的铺子,“二姐借钱做什么?” 她就是随口一问,吴霞和她借钱,她怎么都是要给一点的,“要多少?” “五……五两。”说完这话,吴霞都有点不敢看吴西语,五两银子是多少,她不是不知道。 “二姐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吴西语皱着眉头,五两银子可不少了,村子里的农户,一家人一年正常嚼用也用不了五两银子,一个壮汉,一年也不过赚个六七两银子,这还是活好做的时候。 吴霞也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怎么会一张口就是五两银子。 吴西语怀疑她是上当了。 “是……”吴霞犹豫了一会儿,还 是决定和盘托出,“三妹还记得,上次你给我银子,让张婶子带我去医馆的事儿吗?” 吴西语点头,后来那银子被秦氏抢走了。 “那时候,娘压着我和张婶子打,有以为公子替我们解围,赶走了娘,还送我们去了医馆。”提到这位公子,吴霞的脸可疑的红了。 “二姐喜欢上这位公子了?”吴西语好奇的问,英雄救美的故事,听的到是不少,也算是美谈。 吴霞的脸更红了,却还是点了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这和二姐要用钱有什么关系?”那公子该不至于倒插门吧。 吴霞有些难过了,“他受伤了,需要钱医治。” 吴西语暗自点头,看来二姐已经和这位公子熟识了。 “二姐,你等会儿,我交代一声。”五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她没有随身带这么多钱的习惯,得回家去拿。 吴西语和店里的伙计打了声招呼,就同吴霞回家了,“那位公子,对二姐好吗?” 这话,其实不用问,就知道是好的,可她还是问了,得了吴霞点头才能安心。 “不知道是谁家的公子,竟然能得二姐青睐。”吴西语笑着问,也算是打听对 方的敌袭。 “是咱们村子里的,李大夫的儿子。”吴霞满脸娇羞。 李大夫的儿子?吴西语一顿,“李捕头?” 吴霞娇羞点头。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 吴霞今日穿的衣服就不对,她哪里有不打补丁的衣服? 李老头和她有些矛盾,李捕头还曾经来找过她的麻烦,后来她借着县太爷的手,将人惩治了。 只可惜是暂时停职,没过多长时间,就又官复原职了。 吴西语对此本来没有太大的意见,只要李捕头不要再来找她的麻烦,他们自然能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李捕头竟然找上了她二姐,这…… 吴西语不知道该不该阻拦。 “二姐,是认定他了?”吴西语试探的问。 吴霞虽然害羞,但是面对自己的妹妹,还是说了实话,“嗯。” 吴西语考虑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和李捕头之间的恩怨,说给吴霞听,“我也不知道他对二姐是不是真心,二姐回去多上点心。” 吴霞点头,吴西语才将五两银子递到吴霞的手上。 看着吴霞离去的背影,吴西语心底还是难安。 但想着吴霞脸上幸福的笑,还有她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的风 貌,若不是李捕头的缘故,吴霞在吴家的这辈子,可能都穿不上没有补丁的衣服。 “算了算了!”吴西语晃了晃脑袋,将这些纠结的想法甩出去。 不管是好是坏,该说的她都已经和吴霞说清楚了,以后的路,就让吴霞自己走吧。 且,看吴霞的模样,李捕头对她,应该是真心的吧。 吴西语又去了店里,她要整日在这边盯着,回春堂这里处理完了,还有她那边需要装修,忙着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去想旁的事情。 莫臣理回来的时候,吴西语都还在店里忙碌,等到晚上回到家,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才知道莫臣理回来了。 吴西语赶忙推开大门,莫臣理光着上身出来倒水,水盆里的水,泛着红。 “你受伤了?”吴西语一脸惊慌,往莫臣理身边跑。 莫臣理看着在他面前站定,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伸手的小丫头,随手将水盆扔到一边,将吴西语揽在怀里,“我回来了,没事了。” 不仅回来了,该找的东西,他也都找到了。 “你受伤了。”吴西语想看看他的伤口,奈何被他箍在怀里,吴西语想要看看他后背的伤,都不敢挣扎,生怕弄痛他。 第108章 莫臣理受伤 “小伤而已,不碍事的。”莫臣理难得露出温柔的面目,大手抚上吴西语的发顶。 吴西语对他也算是了解至深,扒着他的胳膊,垫脚往上爬,“我看看。” “你呀。”莫臣理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头,放开箍着吴西语胳膊的手,将刚刚清洗过,还没有上药的伤口亮给吴西语,“瞧吧。” 他忽然庆幸,自己方才让瑾年帮着收拾过了,不然她指不定要哭成什么样呢。 就这,他都听见吴西语压抑的哭声和抽气声了,“好了,不是什么大毛病,别哭了。”莫臣理转过身来,牵着吴西语的手,“瑾年去拿药了,一会儿你帮我上药,可好?” 这个时候,就算莫臣理不要求,吴西语也绝对不会推辞,含泪点头。 “你这丫头,往常也没觉得你这么能哭。”莫臣理满脸无奈,吴西语关心他,他心中感怀,可这丫头哭起来就没完,他心疼到烦闷。 不想她哭,却又找不到安慰的法子,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她面前,擦拭着她眼角似是流不尽的泪,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烦闷。 “你到底撞上了什么东西?”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后背上斑驳的青紫痕迹 和肩膀上两个深可见骨的窟窿,颤抖着声音问话。 相对于吴西语的胆战心惊,莫臣理就淡定多了,“但凡名贵草药,附近终是要有些猛兽看守的。” 说是看守,其实就是当成囊中之物,等着药效达到最好的时候,吞入腹中,那些药草,不仅对人类的身体极好,动物只凭本能也知道那是好东西。 吴西语对此自然是毫不知情,不然也不会让莫臣理冒这样的风险进山采药,不只是吴西语不会同意,莫瑾年若是知晓,莫臣理给他采药会受这么重的伤,也绝对不会同意。 “是……是什么?”吴西语颤着声音问。 莫臣理不交代是不行了,吴西语好不容易止住哭声,眼眶却还红着呢,他只能尽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碰上一条长虫。” 当时的情况,其实挺危险的。 长虫足有三人高,看身量,粗细比之莫臣理的腰身也不遑多让,盘踞在人参边上的大树上,他发现人参时,已然警惕,但在此前,他射杀了一只大虫,便放松了警惕。 未料,树上盘踞的长虫,才是正主。 射杀了大虫之后,莫臣理便径自去采药,人参一物,采摘时需得异常谨 慎,他不曾亲自采摘过,却也听说一个不留神,人参是会长脚跑了的。 他全神贯注的挖人参时,一阵巨力从背后传来,他被长虫的尾巴重重抽在背上,猛地飞了出去。 还未稳住身形,就已然被巨蟒缠上,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短剑也依然插月半进长虫的七寸。 长虫吃痛,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硬生生忍着痛,将长虫耗死,也因此,留下一身斑驳的伤,和肩膀上两个窟窿。 他说的轻描淡写,将一应细节都省略掉,个中危急也并未言明,可他身上的伤,却将一切说的清楚明白。 “你怎的不去医馆?”吴西语抱怨了一句,接过莫瑾年递过来的上药和药酒。 莫臣理闻言,一阵尴尬。 在村子里住了太多日子,他早不是当初那个养尊处优的莫家大公子,更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颠沛流离无所依过,也生死关头咬牙抗过,早就习惯了自己舔月半舐伤口,却忘了,受伤本就应该去医馆。 吴西语不知他这片刻的功夫,心中已经百转千回,只当他是疼得紧,含着泪珠,帮他处理身上的伤口,用药酒揉开他背上的淤青。 嘴上念叨着他不在 的这几日,所经历的事情,想着他分心就不会太关注身上的疼痛,“店铺我已经买下来了,接下来就是用人方面的问题了。” “你说,是买人比较好,还是雇人比较好?”吴西语轻声问话。 “买吧,买的人身契在我们手上,更容易拿捏。”莫臣理毕竟是富贵人家出身,这些事情想的更周到。 吴西语也是偏向于买人,虽说人口买卖这种事情,在她这个现代人眼里,不太人道,可她不买,也会有旁人买。 吴西语从来不将自己当做救世主,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的反对,能带来什么变化。 既然来到这个时代,就要按照这个时代的规则活下去,她没有那个叛逆的精神,也没有改造世界的决心,只一门心思的想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和莫臣理还有两个孩子,把自家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那改日,等你身体好了,咱们一起去。”吴西语小心替莫臣理包扎好肩膀上的伤口,照顾他穿上衣服。 莫臣理受伤了,脸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化,看起来,并不像是受伤的人。 他也一直安慰着吴西语,声称自己没事,“你若是不信,我给你耍一套拳 法?” 吴西语哪里肯点头,莫臣理每日早晨都要耍上一通,他的拳法大开大合,真要是耍上一套,就算现在没事,一会儿也要有事了,“你消停点吧!” 莫臣理一双眼睛晶晶亮的盯着吴西语,方才这小丫头语带娇嗔的模样,当真是让他心思大动,“我头有点晕。”他看着吴西语,鬼使神差的开口。 吴西语可被他这一句话吓坏了,“怎么回事,是不是那长虫有毒?”吴西语匆忙起身,就要往外跑,“你别动,千万别动,我去给你请大夫!” 听说,中了毒的人,越是动作,体内的毒素发作的就越快。 然吴西语还没跑出两步呢,就被莫臣理懒腰扯回来了,“不是中毒,只是这几日有点累,没休息好。” “那,那你休息一会儿!”吴西语想着,到底是两个那么深的窟窿,还是请大夫过来看看保险一点。 只是不知道,莫臣理是不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竟然死死的揽着她的腰,不让她走,“你帮我揉一揉就好。” 怎么能让她走呢,走了他抱谁去? “揉?揉一揉就行?”吴西语不确定啊。 莫臣理笃定的点头,“只是没休息好引发的头疼。” 第109章 夫妻柔情 吴西语见他笃定,又看他眼下的乌青,便也不好多说,请大夫一事,等他睡着也不迟。 吴西语坐在床上,莫臣理枕着他的腿,享受着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自己的额间轻轻按捏,时不时还低语问他,“可有好一点?” 莫臣理是真的累了,没过多长时间就睡着了,细微的呼噜声传出,吴西语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心头一阵酸楚。 这男人简直让人心疼,看着不声不响的好似是让人安心的模样,做起事情来竟然这般不管不顾,吴西语都不知道,自己看见那盆血水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吴西语还有事情要处理,看着莫臣理这般模样,想着若是自己动弹,就要吵醒他,最终也没有离开,只坐在床上看着莫臣理疲惫的睡颜。 莫臣理醒来的时候,都已经临近傍晚了,吴西语的腿早就已经麻木的没有知觉。 莫臣理刚一抬头,就听见吴西语“嘶……”了一声,赶忙转头,“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无妨,只是腿有些麻了。”吴西语脸上带着痛苦之色,莫臣理没动的 时候,她还没有这么疼。 莫臣理见吴西语这般,赶忙转回身自,坐在床边,“从前可没发现,你竟是个傻的!”嘴上嫌弃,手上却不曾停歇的给吴西语揉着麻木到没有知觉的双腿。 “我看你睡的香……”话说到一般,吴西语才意识到,这话说出来,有些矫情,尤其是现在两人虽然在一起,但真要说起来,却是不清不楚的没有名分。 “下次莫要这般了。”莫臣理无奈,这丫头是个傻的吗?不过,心中还是感动的,连问话的声音都轻柔了不少,“可好一点?” “嗯。”吴西语长这么大,也就只和莫臣理这般亲近过,莫臣理一双大手隔着不太厚实的衣服,贴在她的腿上,她只觉得脸上都是滚烫的。 莫臣理无意间抬头,就看见吴西语双颊染上红霞,好一番风流情意,忍不住凑上前去,在吴西语的脸蛋上印下一吻。 吴西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我同自己的媳妇儿亲近,有错吗?”莫臣理可丝毫都不觉得自己理亏,这本来就是他媳妇儿, 街坊邻居都知道的。 吴西语心头一滞,她一直以为,他们虽然住在一起,可却没有名分,他们没有三书六聘也没有明媒正娶,算不得成亲了。 看着莫臣理的模样,她又觉得,他们是成亲了的,毕竟那纸契书,莫臣理一直当成宝贝一般的藏着,就连她都找不到那契书的位置。 莫臣理在旁的事情上不会瞒着她,但那契书,她也旁敲侧击的打听过,莫臣理对此,很是看重,每次他们说到此处的时候,莫臣理都会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的方向。 吴西语不是不识趣的人,她也没有准备逃离,那契书莫臣理怎么藏着,她其实并不关心,之所以问,也只是觉得稀奇。 “怎么不说话?”莫臣理手下使了些力气,让吴西语回神。 “啊?”吴西语猛地回过神,“你说什么?” “你不是要去买下人,明日就去,如何?”总归是吴西语挂念的事情,莫臣理都是会上心的。 “你的伤?”她是听着急去买下人的,自己那边的铺子还没有开始收整呢,早一日将下人买回来,就能早一 日开始赚钱。 可她着急归着急,却不会那莫臣理的身体冒险,他身上的伤,吴西语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小伤。 “我们有马车呀!”莫臣理抬手在吴西语的脑门上敲了一下,“赶着马车去,又不是什么体力活。” 这到确实是这么回事,“那我来赶马车。”吴西语信誓旦旦的抬手,做发誓状。 莫臣理意味明显的瞥了她一眼,“你会?” 额……吴西语愣在当场,她,确实不会。 前世她生在城市,别说是赶马车,她连马都只是在电视里看过。 “你教我!”吴西语郑重的说,这活儿应该并不轻松,不然莫臣理也不会这么问她。 可就算是不简单,她也必须要学会,不仅是为了莫臣理,更是为了自己,她总要学的,学到手就是自己的。 莫臣理一愣,随后勾唇浅笑,“好。”这丫头啊,总是这样……要强。 吴西语笑笑,“你会骑马吗?” 莫臣理挑眉,“你想学?”他自问也算是了解吴西语,她都问的这么明显了,莫臣理若是还不知道她的意思,也就白叫了吴西 语这么多声 的媳妇儿了。 吴西语一脸兴奋的点头,“你之前说过,让我骑马的。” 莫臣理眨了眨眼睛,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他坦然点头,“等我伤好了就教你。” 骑马和赶马车可完全是两个概念,赶马车只要马听话就行,骑马却要人也听话。 他现在身上还有伤,一旦吴西语从马匹上滚落下来,莫臣理担心自己不能护她周全,因此,这事儿还是往后挪一挪吧。 吴西语也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能胡闹的,故此,一脸单纯的点头。 两人一同出了房门,莫瑾年坐在窗边,同他二人打了声招呼,“大哥的伤怎么样了?” “无甚大碍。”在面对两个弟弟的时候,莫臣理一贯是冷面孔,看不出温情。 但吴西语是知道的,莫臣理将这两个弟弟当成心窝子一样疼宠,若非如此,这一次莫臣理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进入深山去给莫瑾年采药。 吴西语去厨房忙活,莫臣理跟着在边上打下手,晚上吃的简单,蒸了一锅米饭,吴西语炒了两个清淡的小菜,惹得莫臣理一阵不满。 第110章 娘子害羞了 他好些日子都没好好吃顿饭了,好不容易回家能吃上一顿热乎饭菜,竟然就吃青菜,他哪里愿意。 吴西语也不愿让他吃这个,最后在莫臣理一脸控诉之下,又炒了个小炒肉,依旧清淡,但聊胜于无。 “好了,你身上还有伤,不能吃的太油腻,等你身上的伤好了,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弄什么,好不好?” 的了吴西语一个承诺,莫臣理也就放下了心中的郁闷,“你说的啊!” 吴西语差点笑出声来,“是是是,是我说的。”搞得好像她会骗他一样。 莫臣理也真的是好几日都没吃过一顿热乎饭了,进山的时候,带了几个干饼子,山上打猎也烤了些肉,他的手艺不好,又没有调料,弄出来的东西,味同嚼蜡。 本来这些东西,他也不是吃不得,只是这段时日,胃口就被吴西语养叼了,他自己弄出来的东西,当真是觉得,无法下咽。 “你多吃点,这几日都瘦了。”吴西语给莫臣理夹了一块肉。 不只是瘦了,还黑了不少。 他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进山去打猎了,黝黑的皮肤养回来不少,是健康的小麦色,这一番进山折腾这么一趟,回来 又黑回去了。 “大哥,山上好玩吗?”莫瑾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 “嗯……不好玩。”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游玩的心思,当时他一门心思放在采药上,就算有些不一样的风光,他也没有哪个心思停下来观赏。 吴西语看了莫瑾年一眼,少年的眼底还有些愧疚,是因为自己连累了莫臣理而觉得愧疚。 除此之外,还隐隐有些期待。 是了,从三年前他们到了凤竹村,莫瑾年的身体就坏了,一直缠月半绵病榻,也是这段时间才能勉强下床行走。 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孩子,自然想着能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的风光。 想到这里,吴西语一脸期待的看着莫臣理,“等瑾年身体好些,你带我们去山里打猎呗?” “嗯?”莫臣理诧异,“山上有什么好玩的?” “很多呢,可以挖野菜,采蘑菇,可以钓鱼,到时候你教瑾年射箭,我带着小鹿儿去挖野菜,准备吃食。”算下来,就是安排一次野炊。 本是为了哄莫瑾年开心,结果说着说着,吴西语自己都满心期待了。 莫瑾年的脸上却没有半分开心的模样,他已经在床上躺了三年多了,到现 在早就已经不会对自己还能出门心怀期待了。 “瑾年,你别灰心呀。”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莫瑾年脸色不太好看,病中少年的心思,不说,却很好猜,“这次你大哥进山,偶然得了几味药材,我问过回春堂掌柜了,这些药材,恰好可以给你补身体。” 赵掌柜已经说过了,莫瑾年的问题,并不在于病,他的病已经治好了,只是到底病了太久,身体的底子已经被破坏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应该补的时候,将身体的亏损补回来,自然也就能活蹦乱跳了。 莫瑾年听了吴西语的话,眼睛一亮,什么都没说,又暗了下去。 不曾有过希望,就不会失望。 少年已经不知道失望过多少次了,已经不敢心怀期待了。 吴西语知晓,此时自己说什么,都不如莫瑾年的身体切实的康复更能给他信心。 人参鹿茸之类的补药,莫臣理已经带回来了,她也同赵掌柜学习了炖煮的方法,不出三个月,莫瑾年的身体,就能恢复个大半。 不能同常人相提并论,至少能走能跳,不至于整日窝在房里,躺在床上了。 夜里,莫臣理缠着吴西语一起睡,吴西语起初 还有些不愿,莫臣理背着吴西语悄悄地打了个哈欠,面上露出几分疲惫之后,吴西语心存不忍,便让他在自己的床上睡下了。 现在天还有些冷,以往吴西语盖着厚厚的被子,都觉得脚冷,莫臣理将吴西语的一双小脚夹在自己的小腿中间,吴西语只觉得暖呼呼的,没过多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莫臣理悄悄在怀中美人的额头上印下一吻,白日里睡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消解这连日奔波的疲累,软玉温香抱在怀,都没能勾起他心中的绮念,合上双眼便沉沉睡去。 次日,两人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莫瑾年已经煮好了清粥,他还记得昨天大嫂说,大哥近些日子要吃些清淡的,粥里只放了一小把肉糜,调料也极为清淡。 吴西语全程看热闹,莫瑾年看破不说破,只当不知道,只有莫臣理一个人生闷气。 一顿饭吃的莫臣理极为不满,却又无法发泄,只能咬着牙,多吃了两碗。 吃过饭,莫瑾年让吴西语和莫臣理去忙,他左右也没什么事,就留在家里收拾。 吴西语想着,若是什么都不让他做,只怕好好的少年郎也要颓废了,就拉着莫臣 理出门了。 路上,吴西语担心莫臣理会误会,同和他解释自己的用意,没想到莫臣理全程只看着她笑,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让莫瑾年留在家里整理家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意识到吴西语眼神的不对,莫臣理无奈的笑笑,“你是家里的女主人,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听你的。” 嗯?吴西语不自然了一瞬,不知怎的,最近这男人莫名的撩,总是弄得她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吴西语攥紧了缰绳,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前边的路,装出一副认真模样。 偏偏莫臣理并不打算放过她,俯首过来,趴在吴西语的耳边,轻声细语:“娘子可是,害羞了?” 他的声音温和之中带着一份调侃,隐隐还有丝丝的期待。 吴西语扬起马鞭,抽了马背一下,“坐稳了!” 莫臣理“呵呵哈哈”的笑出声来,避而不答,就是承认了。 吴西语的脸瞬间红到耳根,恶狠狠的瞪了莫臣理一眼,“你下车走过去吧!” 这哪里能行?莫臣理当即转过头去,正襟危坐。 吴西语撇了撇嘴,好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看他这般,谁能想到,他根本就是个伪君子! 第111章 买几个人 西市的牙行,专司各种奴隶买卖。 莫臣理和吴西语今日,便是往这边来了。 刚进入西街,就能听见一阵的人声鼎沸,只是闹腾着的内容,不太美好。 一个五十多岁的婆子愁眉苦脸的倚着门叫骂,瞧见莫臣理和吴西语从马车上跳下来,当即没看眼小的迎了上来,“老爷夫人,是来挑货的?” 她口中所说的货,就是手底下的奴隶。 吴西语已经努力让自己迎合这个时代的规则,努力让自己接受这个时代的不平等,可在听到人牙子将人称之为货物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一阵心塞。 到是莫臣理,对此好像很是顺手,“来买几个人。”他随口提点。 “几个”这两个字落在牙婆子耳朵了,简直犹如天籁,就这两个字,能让她全程忽略掉莫臣理并不熟络甚至有些冰冷的面孔。 “不知老爷有什么要求,不是我和您吹,我这里的货是最全的,只有您想不到的,就没有老婆子我这里没有的。” 吴西语沉默了片刻,她记得,一把来讲,以“不是我和你吹”开头的,就是在提醒你,注意了,我要开始吹了。 莫臣理看向吴西语,到底是给她 做事的,还是要她用的顺手才行。 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吴西语不愿意就可以不做的了,“两个男子,一个会算账的,一个做些体力活,机灵些的,两个女子,会些厨艺,手脚麻利一点便可。” 牙婆子听着连连点头,到了最后,吴西语话音落下,她才露出些微的为难,“旁的要求到是不高,只是,这会算账的,稍微有点难。” 一般来讲,但凡能够识文断字的,也不会轻易卖身为奴,便是在街边支一张桌子,替人写写字,画画扇面,也足以谋生。 吴西语也知晓这并不容易,她也是来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就她和莫臣理顶上。 “你不是说,什么都有吗?”莫臣理凉凉的问话。 “额……”牙婆子没想到,她方才的话,竟然用来堵住自己的嘴。 这样的人,她手里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人略微有些问题。 “唉……”她叹了口气,“不瞒您二位说,老婆子手底下到是有个识文断字会算账的,只是……” “但说无妨。”莫臣理说起话来,从来都是干脆利落。 “诶,”牙婆子应了一声,“一看您二位就是大主顾。”一买就是买 几个人,还要读书的,这摆明了是做生意的主儿,她真是不愿意得罪,才讲话说的这般清楚。 “这程喜德,原也是富庶人家的公子,谁料爱上了贫苦百姓家的姑娘,程家父母自然是咬死了不同意。”牙婆子说到程喜德的时候,有几分可惜,还带着三分讥诮。 原来,这程家并非是小门小户,程喜德此人更是读过书,考过童生试的学子,只可惜,爱上了自家佃户的女儿。 这门不当户不对的,程家父母到是同意了让姑娘进门,却只能做个妾室,程喜德不愿让自己的心上人做妾,与父母闹开了,最后不惜带着姑娘离家出走。 这老父母老来得子,儿子带着心上人跑了,老两口得到消息的当晚,就病倒了,府上的下人找了一个多月,都没能找到程喜德的消息。 后来程喜德的二叔弄了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带回去,说是下人在山脚下发现了程喜德的尸体。 程家父母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不过三天就相继去世了,家产也尽数被二叔一家占去。 而程喜德,是在一年之后,才知道此事的。 他带着那姑娘远走他乡,本打算等他们 生米煮成熟饭,父母自然无法反对。 一年之后,那姑娘生了一个女儿,又两个月之后,那女子终是受不了贫苦的生活,跟着一个纨绔子弟走了,扔下自家才两个月的女儿,给纨绔子弟做了第七房小妾。 程喜德带着才两个月的女儿,走投无路之下,回了故里,等着他的却只有两座孤坟,所有家产,全部纳入二叔的名下。 起初,程二叔和程二婶对他还算客气,日子也算是过得下去,他是在寄人篱下四年以后,偶然间偷听到二叔和二婶说话,才知道他父母的死因。 他试探的提出要将家产拿回来的时候,程二叔和程二婶终于按捺不住,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 他身边的小厮将此事透露给他之后,他一时受不住这个气,一把大火,将整个宅子都烧了个精光。 而他当天晚上就带着女儿逃跑了,伪造出自己不在场的证据,第二天上午还在镇子上收账,被告知家中走水了,才惊慌失措的往回跑。 二婶丧生火海,二叔被掉下来的横梁砸断了腿,府上的下人死伤也不少。 吴西语听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兴致继续听下去了,一个杀人犯,就 算是有诸多的理由,她也是不敢留的。 万一他那日在自己的手里受了气,一时忍耐不住,将她一大家子也一把火烧死,她上哪儿说理去? 到是莫臣理,对这人好像有几分兴趣,“他是如何沦落为奴?” 牙婆子赶忙解释,“程家的宅子被烧了,府上的资产损失大半,一时之间,有数不尽的债主上门讨债,债主一时失手,将已经瘸了的程二叔给打死了,家里能顶事的就只剩下程喜德一个。” 这程家的事情,都是程二叔一手负责的,债主上门讨债,却没有任何一个欠了程家钱的人上门还钱,程喜德还不上钱,家里的地都买了,也堵不上这个窟窿。 就有人提议,要拿程喜德四岁的女儿抵债,程喜德痛恨骗了他的女子,对女儿却是顶顶的好,当成眼珠子的宠着,哪里能让人将她带走顶嘴。 最后,是在走投无路,程喜德将女儿托付给自幼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自己卖身为奴,顶了账。 他读过书,主家对他也算是重用,没过两年就让他做了掌柜,管着店里的生意。 变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他的女儿突发重病,需要一大笔银子来治病。 第112章 十八两银子 程喜德这几年赚的钱,都给女儿了,手上哪里还有闲钱,万般无奈之下,动了主家的银子。 主家念在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又是有情可原,到是并没有惩处他,只是将他赶出府去,连带着卖身契竟然都还给他了。 等到他找到女儿的时候,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正要带走他的女儿。 他这才知道,他身边的小厮,染上了赌博,他给女儿的钱,大多数都被小厮拿去赌了,赌输了就回来打骂程依依,他找过去的时候,程依依一身的伤痕。 这一次,是因为小厮欠了赌月半场一大笔债,这群凶神恶煞的人,是赌月半场的打手,来讨债的。 小厮早就跑了,只留下还不到七岁的小姑娘在破屋子里,这群人正是要抓他的女儿去抵债。 为了保住女儿,刚刚得了自由身的程喜德只能再次卖身为奴,换了一笔钱,将这个窟窿堵住了,顺带保住了他的女儿。 买下他的,正是眼前这个牙婆子。 听完牙婆子这番话,吴西语心头浮现的第一句话,就是“识人不清”,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也是因着这一番境遇,吴西语对那素未蒙面的程喜德也多了几分同情和 怜悯,这人眼光不怎么样,到也算重情重义。 吴西语眼梢一挑,“他那女儿?” “他那女儿也跟着他呢,只是……”牙婆子有些为难,“只是,那他那女儿程依依,是个不卖身的。” 嗯?吴西语看着牙婆子,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原来,这程喜德虽然自己卖身给了牙婆子为奴,带着一个女儿受尽白眼和冷言冷语,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女儿也跟着卖身为奴。 他那女儿,如今才七岁,做不得太多活,带回去就得养着,不是自家的奴仆,而是自由身,谁家愿意买这么一个累赘回去? 那程喜德呢,没有读书人的清高,却也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寻常人家就算是买奴仆,那也买能干活的,程喜德也就砸在手里了。 莫臣理插了一句嘴,“带出来瞧瞧。” “诶,好嘞,您稍等!”牙婆子转身进了后院,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带出来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身后还怯生生的跟着一个小姑娘,想来就是程喜德和程依依父女了。 小姑娘一双小手紧紧攥着程喜德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莫臣理和吴西语。 父女两人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却洗的干净, 在这种地方,与人为奴的都是货物,竟还有心思打理自己,确实有几分读书人的骨气。 “我手底下缺一个账房掌柜的,你可愿意?”莫臣理冷声问道。 “不知小人的女儿?”方才牙婆子已经提点过了,说这两位不是小门小户,让他把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他不能抓住,那小丫头,牙婆子是无论如何都要赶走的了。 程喜德知道牙婆子好心,若是换成旁人,可不会无端端的养着一个不是自由身的丫头。 也是因此,他不愿给牙婆子继续添麻烦了,可也不能放着自家的女儿不管不顾。 “若是我不能带着她呢?”莫臣理垂眸,状似无意。 程喜德脸色一变,若是不能带着女儿……他……他转过头求救的看向牙婆子,牙婆子却在接到他的眼神的时候,侧了身子,显然是没得商量。 无奈之下,程喜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求求老爷和夫人收留小女!” 小姑娘被她爹这般动作吓得一个激灵,紧跟着也跪倒在地上,学着她爹的模样,给吴西语和莫臣理磕头。 莫臣理到是不觉得有什么,可吴西语一个现代人,受不了这个。 她也算 是有分寸,知道这事儿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她没有经验,就将希望寄托在莫臣理的身上,转头,看向莫臣理,手上也扯了一下莫臣理的衣袖。 莫臣理转头就看见她眼底的不忍,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你们起来吧。” 程喜德一愣,脸上狂喜的抬头看着莫臣理,“老爷?” “家里有位公子,身体不大好,也缺个心细的伺候。”吴西语淡淡的说,她是心存不忍,却也知道,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平白得的好处是不会珍惜的。 “夫人……小女,不卖身……”看起来,程喜德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略微有点过分,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的。 吴西语歪了下脑袋,“不卖身啊,包吃包住,一个月一百文,签十年的雇佣合同,如何?” 若是再不同意,牙婆子就要将他女儿赶走了,他本也只求有个人家,能容许他带着女儿,他愿意拼死干活儿的,如今不仅能够带着女儿,女儿还能拿一个月一百文的工钱,他哪里还能不愿意。 父女两人跪在地上“咚咚咚”的朝着吴西语和莫臣理磕头,嘴里念叨着“谢谢老爷,谢谢夫人。” 这父女两个,花了吴西语八两银 子,一个做力气活的男子,花了四两银子,两个会些厨艺的妇人花了六两银子。 吴西语掏钱的时候,只觉得心头发颤。 有朝一日,她竟然做了这人口买卖的营生。 她当初也是被卖过的,三只野鸡,连半两银子都卖不上。 十八两银子付下,牙婆子转手到柜子里翻出一叠卖身契,从里面抽出四人的卖身契,递给莫臣理,从此以后,这四个人的生死就都由吴西语和莫臣理做主了,就算是打杀了,都不会惹官司。 也是在这一刻,吴西语真切的认识到,这是个人命贱如草芥的时代。 赶车人叫赵三,今年才十八岁,已经辗转被卖了四次,最初是家境贫寒,不得不卖了家中老小来供养上头的两个哥哥,之后的经历,无法言说,总而言之,就是惨不忍睹。 年纪不大,却早早学会了察言观色,看着是个机灵的。 吴西语留了小丫头坐在车板的另一边,扶着莫臣理上了马车,其他人跟在后面走。 马车的速度不快,将将能让几人跟上。 这是莫臣理提议的,总不能让下人和主家平起平坐,之前家中穷困,可以不讲规矩,但有了下人之后,要给下人立规矩。 第113章 有你有我 吴西语没经历过莫臣理口中说的那些,却也在电视剧里看过恶奴欺主,她是不愿欺负这些人,骨子里还沾着平等的心思,字也不愿让人欺了她。 尤其是,这些人买回去,也不全是放在铺子里的,还有两个,她是准备放在家里照顾莫瑾年和莫成鹿呢。 李新知那小娃娃也总往莫家跑,习惯了让人伺候的小娃娃,在莫家即便时时守着规矩,但偶尔也还是有些不自在。 照顾两个小家伙儿的人,吴西语哪里能倏忽? 故此,莫臣理说敲打,那就敲打敲打吧。 一行人直接去了铺子上,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他们收拾呢。 后院是住宿的地方,吴西语让他们先修整一下,在两侧的厢房住下。 四间厢房,程喜德和赵三住一间,两个妇人,年岁大一点的姓冯,年纪小一点的姓马,两人住在一间。 小姑娘程依依暂且和两个妇人住在一间屋子里。 洗漱之后,吴西语将手头的活儿吩咐下去,将前院后院都打扫干净。 吴西语和莫臣理则是带着小丫头回家。 “会做饭吗?”吴西语问。 “会,会一点。”小丫头低着头扭着衣摆。 “会照顾人吗?”这 个界限到是没有那么清晰了。 “会,平常都是我照顾钱婆婆的。”钱婆婆就是那个牙婆子,她若是不做点事情,牙婆子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收留他们父女两个。 收留这小丫头,一方面是看她可怜,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想让她照顾莫瑾年。 晚上到还好,家里人多也热闹,白日里吴西语和莫臣理都在外忙活,莫成鹿也去了学堂,偌大个院子,空荡荡的只有莫瑾年一个人,莫瑾年的性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清冷了不少。 这小丫头,能不能照顾莫瑾年不说,至少能给家里添一点人气,也让莫瑾年能有个说话的人。 三人到家的时候,莫瑾年正坐在窗边看书,听见动静抬起头,就看见吴西语和莫臣理带着一个小姑娘走进来。 “大哥,大嫂,”莫瑾年起身站在门口同两人打招呼,后将视线放在那小丫头的身上,“这位是?” 吴西语将今日的经过说给莫瑾年听,最后留下一句,“从今天开始,这小丫头就跟着你了。” 莫瑾年眨巴眨巴眼睛,吴西语没说其中的深意,他也明白了,郑重朝着吴西语拱了拱手,“多谢大嫂。” “咱们一家人, 你这孩子总是生分!”吴西语笑笑,“中午想吃什么?” 莫瑾年愣了愣,随后失笑,“想吃大嫂做的小炒肉。” 吴西语这才满意的点头,“这就对了嘛,咱们一家人,有什么就说什么,和我你客气什么?” 莫瑾年只笑笑,不多说话,吴西语也习惯了这小子没那么多话,总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你带这丫头熟悉熟悉,我去做饭。”她又和莫瑾年交代了一句。 莫瑾年点头,带着小丫头在院子里转了一圈。 其实院子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站在门口就一目了然,实在没有转一圈的必要。 吴西语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他们俩尽快熟络起来,以期白日里他们不在家的时候,莫瑾年和程依依也能说上几句话。 吴西语在厨房忙活了两刻钟左右,就将饭菜做好了,一家人吃了饭,将程依依留在家里陪着莫瑾年,莫臣理和吴西语一同出了门。 两人没有赶马车,一路上晃晃悠悠的朝着铺子走过去。 “你想过铺子的名号了吗?”莫臣理偏头问了一句。 吴西语点头,“云昊怎么样?” “云……昊?”莫臣理莫名的勾了勾唇角,“你很喜欢 这个字?” 嗯?什么字?吴西语看着莫臣理,一脸迷茫,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说的是“昊”字。 “有你有我,不好吗?”吴西语歪着脑袋问,“你若是不喜欢,我也可以想别的。”家是他们两个的家,自然也要将莫臣理的意见考虑进去。 “没有。”莫臣理眨着一双清亮的眼睛,忽然抬手。 吴西语怔愣间,他已经顺手捏起吴西语发顶站着的一根枯树叶,放下手的时候,顺手将吴西语的小手握在掌心。 脸上兀自镇定自若,可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莫臣理的真实情绪。 吴西语一只微凉的小手被莫臣理攥在手心,只觉得源源不断的暖流从两人交握的手上流淌到她的四肢百骸,全身都暖洋洋的,脸上可疑的红了一瞬。 莫臣理对她的变化只当做不知道,手上牵着柔弱无骨的小手,顾自往前走,吴西语落后他半步,脸上娇俏可人,在这早春时节,映照出无边春月半色。 吴西语和莫臣理过去铺子的时候,四人正忙碌着,脸上都挂着汗珠。 在莫臣理的帮助之下,吴西语量了尺寸,算计着定制的桌椅板凳的大小。 左边一 大半,摆了桌子,供以食客吃饭,右边一小段隔开,墙上定制一些隔板,吴西语准备在这里卖一些平常做出来的小玩意儿,暂且用来卖书包和文具盒。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做生意嘛,也是要循序渐进的,现在她手上的钱财,就只能买下一个院子,不然她并不愿意将书包和吃食放在一起。 量了尺寸之后莫臣理就近找了张桌子,拿了纸笔画图纸,莫臣理已经习惯了她这么折腾,只让手底下收拾的人动作放轻一点,他坐在吴西语的旁边,时不时的和吴西语说上两句话。 “这里,我是想用一个隔板隔开,这样两桌吃饭的人就不会互相打扰。”铺子里的地方没有那么大,不足以做出雅间来,那就用隔板隔开,再在外面挂上半截的帘子。 莫臣理点头,“这个想法不错。”相比于一般的饭馆已经好太多了,莫臣理不由得将吴西语抱起来,转了一个圈圈,“奖励你的。” 奖励?这叫什么奖励? 莫臣理一本正经,“你们女孩子不是都喜欢亲亲抱抱举高高吗?” 他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言论?“你方才的行为和亲亲抱抱举高高有什么联系吗?” 第114章 奶茶甜品 莫臣理挑眉看着吴西语,“所以,”他将脸凑过去,在吴西语的脸上亲了一下,“你是想要这个吗?” 吴西语俏脸一红,“谁……谁要这个,你怎么耍流氓?” “我亲我自家的娘子,怎么算是耍流氓了?”莫臣理一副我理直气壮的模样。 “不理你了!”吴西语低下头,继续画了一些图纸,准备待会儿就拿去邓易安哪里,让邓易安给打出来。 莫臣理见她又开始忙活了,便也不再说话打扰她,只在她开口问话的时候,回应一两句。 “还有厨具应该也要多打一份。”吴西语算计着,“也不知道手上的钱,还够不够。” “应是够的。”莫臣理算算,其实绰绰有余。 “开张之前,咱们还得会村子一趟。”吴西语说,“书包之类的,都要先拿过来,还要钉上徽章。” 莫臣理坐在边上,看着吴西语将一切安置的井井有条,听她柔声细语的说话,心头一阵暖流划过,只觉得,一切都好像变得更加柔和了一般,就连窗外落得雨,都多了三五分的柔情。 这一刻,他心中产生了“一辈子”的想法。 “丫头,我娶你呀?”莫臣理悠悠说道。 吴西语听他说话,下意识的回了一个“好。”等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之后,猛 然抬头,“你说什么?” “我说,我娶你呀?”莫臣理看着吴西语,“你之前不是想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吗,我都给你!” 莫臣理神色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吴西语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愣愣的点头,“不,不用麻烦了。” 先前不过是她找的借口,什么三书六礼,她其实并不在意,只是还没有想好,真的要和莫臣理一辈子,或者说,还在犹豫。 这会儿,莫臣理身后,是细密的雨帘,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一双眼睛晶晶亮,装满了她。 “我其实,不太在乎那些的。”她磕磕绊绊的将话说完。 莫臣理眼睛一亮,“可我想给你,想把我最好的都给你。” 莫臣理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人,吴西语却知道,他从不会食言的,他们在一起半年多了,这半年来,莫臣理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做到。 这世上哪有什么最好的,“我要你。”吴西语鬼使神差的说,“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他宽容她的胡闹,也愿意陪她折腾,这个男人看起来大男子主义,却在所有的决定上,都给了她做大的尊重。 这个时代的女子,从未有一人,能如同她这般受到一个男子的敬重。 莫臣理能做到哪些,她感怀,也在一日日的相处 之中,不自觉的,将他印在了心口。 之前还不觉得,直到莫臣理上山采药,好些日子都不在家,那几日,她才意识到,这个男人的重要性,不声不响的就走进了她的心底,让她为之日日担忧。 “等你及笄,我便娶你。”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脑袋。 吴西语俏脸微红,却认真的看着莫臣理,郑重点头,“我等你!” 忙活了一阵,莫臣理撑着伞,带吴西语去了铁匠铺打锅具,有去了木匠铺,找了邓易安,吴西语同邓易安细细交谈之时,莫臣理就在边上含情脉脉的看着吴西语,眼睛连挪动一下都不舍。 直到吴西语和邓易安的事情说完,邓易安才拍拍莫臣理的肩膀,“老弟呀,你今日是怕弟妹丢了还是怎的?”一双眼睛跟长在吴西语身上了一般。 往常这两人身上也有一股子默契,分明年纪轻轻,却带着老夫老妻的感觉,吴西语在前面忙活,莫臣理不言不语的听她指使,指哪打哪儿。 却从来不见莫臣理这般将吴西语当成眼珠子一般的捧着。 吴西语对上邓易安的调侃,难得害羞了一下,“他往常对我也很好。” 莫臣理朝着邓易安扯了一下唇角,似是想要对他笑一下。 邓易安差点受了惊吓,这人啊,长得挺好 看的,可惜是个面瘫,不会笑。 结果他转眼就被啪啪打脸,只见莫臣理转头就对这吴西语笑起来了,惯常不爱笑的人,忽然笑起来,一张脸上的冷峻都被掩盖了,反而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 邓易安用力眨了下眼睛,莫臣理的笑容还在脸上挂着呢,他没看错。 见鬼了,这人竟然是个会笑的! 两人同邓易安告别,联袂出门,邓易安看着两人的背影,脑中只有“天作之合”四个字,恍然浮现。 也就愣了这么一会儿的神,吴西语的家具要的急,三天就要送上门去。 他怕是要熬夜的折腾才行了。 三日后,吴西语在后院教两个妇人做一些新鲜食物。 莫臣理过来,“你定做的东西到了,去招呼一下,顺便让他们帮忙摆置妥当。”邓易安和铁匠铺的老板陈大头亲自将东西送过来,顺便帮忙按照吴西语的图纸把桌椅板凳摆放整齐。 “准备些小吃,一会儿送到前边去。”吴西语同两个妇人交代一句,就跟着莫臣理去了前面。 冯大嫂端了托盘过来,上面一应俱全的甜点奶茶。 雪媚娘蛋黄酥、曲奇饼干杏仁饼干之类的小甜点。 她是想做一个甜品店,对面是回春堂的脂粉铺子,客人自然是女子居多,还是富贵人家的 女子。 女孩子大多爱吃甜的,她将手头会做的甜食都教给两个妇人,小锅里还煮着奶茶。 奶茶的种类也不少,抹茶红 豆,桂圆红枣、西米奶茶,芋圆奶茶之类的。 再就是布丁果冻一类,加些果肉或者是花瓣,都是极好的。 冬天喝奶茶,夏天喝凉茶,吴西语断定,一定能大卖。 这会儿,吴西语一脸期待的看着邓易安和陈大头,“两位尝尝,都是我家铺子里的主打品。” 店铺在三天之后开业,两个妇人学的也算是可以了,其实这些小甜品之类的,步骤都并步多,只是配料不好掌控,吴西语弄了量杯和量勺,按照分量加就行了。 省事不说,味道上也不会有太大的偏差。 男人大多不爱吃太甜的,奶茶和甜品吴西语刻意让人少放糖,“怎么样?” 陈大头差一点,但也还是喝完了,只觉得新鲜,到是邓易安很喜欢,“这是……什么奶?”他喝着像是羊奶,但又没有羊奶的腥膻味。 “羊奶。”东边瓦兰镇的百姓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羊,她都是前一天晚上去那边收,第二天一早还是新鲜的呢。 这边人不时兴喝奶,便是因为其中浓重的腥膻味,但吴西语处理之后,就完全没了这样的味道,反而弄成了好喝的奶茶。 第115章 开业大吉 回春堂开业的前一天,回春堂的马车从吴西语的家里搬出三马车的瓶瓶罐罐。 吴西语是打定了主意要大干一场了,先前只有面膜,洁面乳,化妆水和精华乳三件套,现在又多了面霜,精华,隔离,防晒等等,还研究了各种颜色的口脂。 这个时代的口脂,颜色就只有单调的朱红,如今吴西语弄出来的第一批,颜色就有十八种,适合各种肤色的小姑娘。 吴西语又从书包中掏出一叠铁质卡片递给赵掌柜,赵掌柜脸上迷蒙,“这是?” “会员卡,开业当天上门,凡是消费超过二十两银子,送一张会员卡,往后所有消费,全部打八折。” 赵掌柜略微犹豫了一瞬,就点头同意了,他其实不太懂得营销,吴西语自己也是做生意的,应该不会坑他。 “赵掌柜,等明天,你就会知道,这是一个多么正确的决定。”吴西语将一沓会员卡放在桌子上,“我那边还等着呢,就先回了。” 奶茶店和回春堂的化妆品店是同一天开业的。 吴西语这边都没有做宣传,只因为她对自己的化妆品抱有十足的信心。 化妆品有多受欢迎,自是不必多说。 此前吴西语还交代赵掌柜,来了一场饥饿营销,已经有快一个月市面上没有化妆品出售了。 各家的姑娘小姐们,早就已经没了存货,今日这一场,势必大卖! 此时,回春堂的铺子里,已经门庭若市。 吴西语这边也忙的没空过去帮忙,回春堂的店里,地方就那么大,没赶上第一批进去的,自然是要在外面排队的。 赵三推开云昊奶茶店的大门,“各位小姐,进来喝茶吃点心呀,各种各样好吃的点心。” 干等着也是耗时间,倒不如进去瞧瞧。 三两个人结伴说说笑笑的进店,小厮赵三乐呵呵的迎上去,“几位小姐,想吃点什么,这是菜单。”菜单,是吴西语研究出来的,木板上的字,是莫臣理一笔一笔的刻上去的,上面写着菜品的种类和价钱。 “这都是什么吃食?”为首的姑娘皱了下眉头,“闻所未闻。” “这是我家东家研究出来的吃食,味道极其精美。”赵三拿了柜台上吴西语已经切成小块的试吃品过来,“各位小姐可以先品尝,觉得合胃口再点单。” 赵三本就是伶俐的人,这会儿应对起一群小姑娘也是得心应手 。 姑娘们没吃过这些吃食,纷纷拿了竹签品尝,还有小杯子之中的奶茶,也没有错过。 “嗯,这个是什么,香甜软糯,给我来一份。”一个姑娘指着雪媚娘,“还有这个杯子里的,也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有了第一个点单的,就有第二个。 “好嘞,几位姑娘稍坐片刻。”赵三在吴西语给他的本子上记下菜品的号码,然后送到后厨去。 没过多长时间,一杯杯奶茶和小碟子装着的精致的甜点就送过来了。 姑娘们自然是吃的满口香甜。 吴西语就在这个时候说了,“今天云昊奶茶店开业大吉,但凡消费满三两银子的,就可以办理会员卡一张,日后所有消费打八折,会员卡只有开业前三天能够办理,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办理会员卡的姑娘自然不少,随便点一杯奶茶都要二钱银子,再点一些糕点带回去给家里人品尝,三两银子,其实也买不了多少东西。 不得不说,吴西语这奶茶店的价格,不低。 莫臣理起初还觉得不能成,毕竟很多人三天的收入,也买不起这一杯奶茶。 但吴西语的说法是,她这东西,本来也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喝得起的。 在后世,不是也有很多人舍不得点一杯奶茶嘛,和穷富无关,只是对生活的态度不一样罢了。 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富人比穷人更有消费实力。 一杯奶茶对于这些富家千金来讲,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等到傍晚关门,一群人累得瘫倒在椅子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臣理抓着吴西语的胳膊揉 捏,“今天辛苦了。” 刚歇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听见赵掌柜哈哈笑着跑进来了,一进来就看见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屋子的人,惊呼一声,“哎哟喂,你们这是怎么了,咋累成这样啊?” “赵掌柜,你那边打烊了?”吴西语无精打采,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让赵掌柜坐下,她就直接开口了。 看赵掌柜高兴成这个德行,也知道今天的生意不差。 “嘿嘿,你猜赚了多少?”赵掌柜笑的一脸褶子,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 “五千两?”吴西语准备的货,能卖多少钱,她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再加上今天两边的客人都是相通的,去了回春堂的客人,大多都往她这边走一趟。 “神了呀!”赵掌柜朝着 吴西语竖起了大拇指,“那边对了账,今天卖出去六千四百两的货,净赚在五千两左右。” “诶!”吴西语赶忙拦住赵掌柜,“我说您说话也稍微遮拦一点吧,要让人知道你这么赚,怕是要给你穿小鞋了!” “额……”赵掌柜赶忙捂住嘴,闷声发大财才是赚钱之道啊,“你这边怎么样?”赵掌柜随口一问。 吴西语苦着一张脸,“你看我们现在这德行,像是盘完账的样子吗?” 连程喜德这个账房都累得说不出来话了,看着也不像是盘了账的模样,“要不我那边调两个人过来帮你收拾一下?” 赵掌柜那边的人,是赵掌柜自己花钱买的,虽说回春堂的化妆品铺子吴西语也占着一般的股份,但是这些人,她是一点都没插手。 赵掌柜听了吴西语的话,才买了人,之前他是想着雇人的。 是吴西语说,这些人接触到化妆品的机会太大,可能会研究出方子,还是自己人比较靠谱。 这化妆品铺子,可是赵掌柜的心头好,是回春堂的救命稻草,谁要是敢偷化妆品的方子,赵掌柜能刨他们祖坟,自然是忍痛多花了些银子,买了下人回来。 第116章 发工钱 开业那天的生意大好,是占了回春堂的光,一天的纯收益,就已经高达一百两。 但也仅此一天,后面的生意渐渐归于平静,但也是门庭若市,姑娘小姐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如此过了三日,奶茶店已经不步入正轨。 这一日,有为姓陆的姑娘同吴西语打听,“老板娘,你那边的架子是做什么的?” “那是另一档生意,卖些手工艺品,书包之类的。”吴西语笑着说,“也就这两日,就能摆上货物了。” 当天下午,吴西语就和莫臣理回了村子里,直奔吴婶子家去。 吴婶子的婆婆在院子里喂鸡,瞧见马车停在门口,料想是莫臣理和吴西语过来了,可瞧着赶车的人,是个年轻小伙子,又有点不敢确定了,只扒着篱笆院墙,“后生,这是做什么去呀?” 赵三抬头,看了吴婶子一眼,“咱们家主子说要停在这儿。”他是听了吴西语指路,村口的第六家,就停在这里了。 莫臣理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回身将手递给吴西语,将人扶下马车,才和吴婆子打招呼。 “是三丫头和莫大爷回来了呀!”吴婆子笑着打开篱笆门,“快点进来坐,前两 日老婆子还念叨着你们呢。” “吴奶奶,我们来和婶子拿货。”吴西语笑着说,“婶子在家吗?” “在呢,在呢,你们先进来坐吧,我去帮你们叫人。”说完,不等吴西语说话,一阵风一样的走了。 吴西语脸上有点精彩了,她本意是想去吴婶子的屋里说,却不想,吴婆子跟这防着她呢。 吴婶子本来在床头忙活着做书包呢,听见婆婆叫她,才知道吴西语来了。 她赶忙穿鞋下了床,吴西语和莫臣理正在堂屋等着她呢。 “上次赶集的时候不是说,要忙活一阵子吗,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吴婶子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才在吴西语身边坐下。 “正巧今日得空,就过来看看。”吴西语牵上吴婶子的手,“这些日子婶子受累了。” 吴婶子刚想推辞,就被吴婆子打断了,“可不是嘛,我这大媳妇儿啊,每天起早扒眼的忙活,就是为了能多赶出几件货来。” 吴西语笑笑,不说话,吴婆子赶忙将茶水放下,“来,喝茶,喝茶。” 吴西语接过青瓷茶杯,算不得好东西,可从前,村子里就只有村长家里才有一套青瓷茶杯,且……吴婶子家 里,竟然能喝得起茶叶了? 不是什么好茶叶,只徒有个茶水的颜色,味道实在算不得好,比吴西语炒奶茶的茶叶,还要差不少,但也要十几文银子一两,寻常百姓家,哪里舍得这般挥霍? 须知,吴婶子做一个书包,才赚四文钱,一天做三四个,也就十几文不到二十文钱,一大家子吃喝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都能买得起茶叶了? 吴西语说了几句话的功夫,就让吴婆子去帮忙将做书包的人拢过来,顺便把书包也拿过来,她就 不挨家挨户的去拿了。 吴婆子正怕吴西语暗地里给吴婶子工钱呢,哪里肯去,只打发了吴婶子的两个儿子去了。 “三丫头,”吴婆子搓搓手,看着吴西语。 “吴奶奶有什么话,您直说就行。”吴西语笑着回应,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诶,那奶奶就直说了,”吴婆子嘬了一口茶水,“这工钱,是不是应该结一结了?” 吴西语就知道她要说这个事儿,笑着应道,“这是自然,等一会儿大家都到齐了,计件结账,吴奶奶放心,不会亏了吴婶子的。” 吴婆子一听吴西语这么说,就放心了,有她在跟前盯着,量 老大媳妇儿也耍不了什么花招。 “唉,奶奶怎么会不信你呢,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吴婆子陪着笑脸。 吴西语也不多说话,是不是随口一说,她还能不知道吗,怎么也不至于随便就信了。 闲话家常一会儿,另外四个做书包的也过来了,三个和吴婶子年纪差不多大的妇人,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每人身上都背着背篓手上还拎着一个大包裹走进来。 吴西语也不多说,“今日来给大家结账。” 几人已经拿过一次工钱了,自然不担心吴西语会亏了他们的钱,可见着吴西语主动来给她们结账,也是开心的。 “每个三文钱,你这是十八个,给你五十四文。”吴西语早将铜板穿成十个一串的小串,拎出五串来,又从钱袋子里摸出四个铜板。 “你这是二十一个,一共是六十三文,您收好。” 之后是那个小姑娘,她是做了二十三个,得了六十九文钱,到是这四个人里面,做的最多的了。 最后一个婶子做了二十个,从吴西语手上拿了六串钱。 手脚最快的,还是吴婶子,做了二十五个,一共是七十五文钱,当着众人的面结清楚 。 吴婶子的钱刚到手,就被吴婆子夺过去了,“娘帮你收着,你们先聊着。”说完,拎着一堆小钱串子风一般的走了,再没回来。 吴西语让赵三将这些书包装车,“这种就先做到这里,咱们换个样式。”吴西语从袖子中摸出一张图纸,递给吴婶子,“婶子你看看,这样的可以做吗?” 是斜挎包的样式,并不麻烦,而且,要做的活计,比之前那书包还省力不少。 吴婶子点头,“我是能做的,”至于其他人,她将图纸传了下去。 图纸上画的清楚分明,几人也都点头说能做。 “那就先做一百个,五种颜色,每种颜色二十个。”赵三这会儿也将布料抬进来,摆在地上,“至于每个人做哪种颜色,你们自己定。” “以后也是这样的规矩,每个人选择一种颜色,若是有问题,我会直接找到负责人。”吴西语扳着一张小脸,“我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做不好,不仅拿不到钱,反而还要赔偿布料的钱。” 这话,吴西语早在招人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一遍了,现在这次是最后一次,“如今这布料都是便宜货,但以后可未必了,各位多注意一些。” 第117章 酒后乱性 “下次我就不回来拿了,劳烦吴婶子帮我送到镇子上去。”吴西语说着,也提出要走。 结果还没出堂屋的门呢,就听见一声怒骂,“哪个眼皮子浅的动我的茶叶了!” 吴婶子的脸色瞬间就难看起来,看着桌上还没喝碗的茶水,一阵难堪。 吴西语的脸也沉下来,任是谁被人说眼皮子浅,只怕都不会太开心。 “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是你大嫂的客人,喝你点茶叶怎么了?”吴婆子想来也是忌惮吴西语,训斥了那男子一声。 “还动了我的茶具?”男子更是生气了,“你知不知道,那茶具是我花了二两银子在镇上买的?一群泥腿子,他们知道那是什么茶吗?十几文钱一两呢,他们长那个肚子了吗?” 这话越说越离谱了,莫臣理铁青着一张脸,那人竟敢说他家娘子是泥腿子! 莫臣理不觉得农夫有什么丢人的,靠自己的体力吃饱饭不丢人,可那人一口一个泥腿子,语气分明带着鄙夷,这便是莫臣理看不过去的点。 “你快别说了!”吴婆子上去捂那男子的嘴。 “说呀,为什么不说?”吴西语站在堂屋门口,看着那男子。 长得不高,相貌还有点刻薄,此时正一脸怒气的看着吴西语,可不正是吴婆子那读书的三儿子吴兴文嘛。 “我当是谁,原来是吴大壮那个被卖身为奴的笑丫头啊!”这刻薄的语气,可一点都不像个读书人。 “我当是谁,原来是个不事农耕连个童生都考不上的三叔啊!”吴西语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你个小贱人!”吴兴文甩开吴婆子,朝着吴西语冲过来,扬起巴掌就要往吴西语的脸上甩。 预料之中的巴掌声并没有响起,吴兴文的手被莫臣理攥住,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闯进我家里来对我动手,小心我告官,让你进大牢。”莫臣理是用了力气的,吴兴文痛的脸都扭曲了,却还不忘威胁他们。 莫臣理闻言,应声放开吴兴文的手。 吴兴文以为他害怕了,正要继续叫嚣呢,就听见莫臣理随口道了一句,“你去!” 吴兴文哪里敢去,他就算去了,没有门路,也请不来官差,只能悻悻的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吴西语看着他回去,唇角噙着笑,“这家里赚钱的人毕竟是少,茶叶这等贵重的东西,下次吴奶奶还是 自己留着吧,咱们这帮泥腿子可消受不起。” 吴婆子活了一大把年纪,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吴西语是生气了呢,心里暗怪小儿子瞎胡闹,得罪了财神爷,讪讪的笑,“三丫头这是说的什么话呀这贵重的东西,可不就是招待你这样的贵客嘛。” 吴西语不说话,吴婆子只能继续讨饶,“你别和他一般计较,他年纪小不知分寸。” 吴西语冷笑,伸手拉住莫臣理的手,“咱们走吧。”快二十岁的人了,跟她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口无遮拦,也好意思说年纪小不知分寸? 那要多大才知道分寸?埋进黄土那天吗? “三丫头!”吴婶子看着吴西语生气,忙叫了一声。 “婶子,”吴西语回头安抚一句,“我不对你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吴婆子跟在后面,让他们吃了晚饭再走,吴西语只当没听见。 按照莫臣理的话说,她是他们的财神爷,这活儿他们干不了还有旁人,有的是人想要赚这份钱。 吴家人的姿态应该摆正一点了,不只是对她,还有对吴婶子。 方才她给吴婶子的工钱,吴婶子都没攥热乎呢,就被吴婆子拿走了,她看 得分明,是抢走的。 吴兴文更是,看见吴婶子,连声招呼都不打。 有着莫家两兄弟对比着,吴兴文这个读书人,在吴西语眼里,真真是狗屁不通! 好吃懒做仰仗着两个哥哥养着呢,对他大嫂还百般瞧不起的鄙夷! 方才那种情况,换成莫瑾年或者是莫臣理,就算再不喜欢她的客人,都会规规矩矩的行礼打招呼,绝对不会当场发作。 因为他们知道,当场发作,是在给他们大嫂难堪。吴兴文一把年纪了,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马车走到村口,吴西语听见一阵哭喊声,“你放开我!放开我,你别碰我!” “是我二姐,停车!”这声音,可不是吴霞嘛。 马车停下来,吴西语掀开车帘,就看见李捕快拉扯着吴霞,一张猪嘴往吴霞的脸上拱,吴霞死命的推他,也没能将他推开。 “你放开我!李大哥,你放开我!”吴霞推搡了两下,李强恼怒,竟然抬手一个巴掌就甩在吴霞的脸上。 吴霞没站稳身子,倒在被他一巴掌打倒在地上,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已经扑过来的李强,心头一阵恐慌,“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别碰我!” 李 强喝醉了酒,醉醺醺的模样,哪里听得见吴霞说什么,她的哭喊只能更加增加了李强的兴致。 眼瞅着他已经扑到吴霞的身上,伸手撕扯吴霞的以上了,莫臣理当即怒吼一声“住手”,冲上前去将李强甩开。 “二姐,怎么回事?”吴西语将吴霞护在怀里,如今的吴霞,身上已经有点肉了,身上穿的虽然也是吴凤的旧衣服,但好歹不是破破烂烂打着补丁的模样了。 吴霞扑进吴西语的怀里,一阵哭。 “他喝酒了。”一阵不算浓烈的酒味传来,李捕快的脸上也带着明显醉酒后的红晕。 “打醒他!”吴西语的脸色不好看,吴霞的手腕上都被李捕快抓出了一圈的青紫。 得了吴西语的话,莫臣理当即拳脚相加的往李捕快身上招呼。 李捕快吃疼,先是迷糊了一阵,随后才反应过来,酒气也差不多散了,这才看见莫臣理。 他对莫臣理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恐惧,上次,他就是被莫臣理打伤的,“你,你干什么?来人啊,打人啦!救命啊,要打死人啦!” 莫臣理一拳打到李捕快的脸上,却已经晚了,李捕快的叫嚣,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围观。 第118章 谈婚论嫁 “这是怎么了呀,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了?” “瞧吴家二丫头哭成那样,不是这李强欺负人家姑娘了吧?” 一时间,吵闹喧嚣已起。 “二丫头这是怎么了,这脸是被李强打了吗?” 李强听见闹闹哄哄的声音,料定莫臣理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对自己动手,眼珠子一转,就已经想到办法。 “小霞,小霞我错了!”李捕快醒酒之后,直接往吴霞身上靠,吴霞下意识的往吴西语的怀里躲。 莫臣理见此,拎着李捕快的后领,将人扯开。 李捕快却好像什么都不顾了一样,在莫臣理松开他的衣领的一瞬间,继续往吴霞的身上扑,“小霞,小霞我知道错了,我喝多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 “二姐,他就是个畜生,你不要相信他!”吴西语拉着吴霞的手。 “小霞,小霞你信我!”李捕快竟然扑通跪倒在吴霞的面前,“小霞你信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我再不会辜负你了!” “我……”吴霞在看见李捕快跪在地上的一瞬间,就心软了。 “小霞,你原谅我,原谅我啊, 我真的爱你啊,我再不会了,你原谅我,我保证对你好!”李捕快眼巴巴的盯着吴霞,还望吴霞的面前挪动了两步。 吴霞下意识伸手去拉他,吴西语眼疾手快的将吴霞的手拦住,“二姐,你想清楚,这种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忘了他方才是怎么对你的了?” 吴西语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吴霞被李强打肿的脸,“疼吗?” 吴霞眼中含泪,“疼。” “疼你就别傻了,你离他远一点,别跟他纠缠了!”吴西语很是心疼吴霞,她的二姐,温柔娴雅,从前在家里的时候,最是护着她。 吴霞此前总是被娘和姐姐打骂,好不容易躲出来了,有了个靠山,结果这个靠山还靠不住。 若是之前,吴西语看着吴霞的反应,还觉得李强会对她好,可今日亲眼看见那一幕,她是如何都不会相信的了。 酒后乱性?那是酒的错,还是人的错? 从来只有酒壮怂人胆的说服法,李强若是没有这个心思,怎么可能会在酒后对吴霞做出那等禽 兽不如的事情。 眼看着吴霞被吴西语劝动了,李强狠了狠心,抬手照着自己的脸就扇了两个耳光,“小霞 ,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打你,我现在打回来,你打我,骂我都行,我让你出气,你别离开我,求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见他这样,吴霞哪里还能生气,他本就被莫臣理揍了一顿,脸上已经是一片青紫了,这会儿又猛地扇自己巴掌,吴霞终究还是心软了。 她从吴西语的怀里退出去,“别这样,你别打了。” “不!”李强抓着吴霞的手,“小霞,我不是人,我禽 兽不如,你打我出气吧!”他抓着吴霞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扇。 这样一番动作,吴霞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哪里受得住,两行眼泪流下来,“你别这样,我原谅你了。” “二姐!”吴西语一脸不敢置信。 “你这丫头,既然已经嫁人了,就别管娘家的事儿了!”一个让人极度反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吴西语回过头去,就看见李老头疾步走过来。 李老头走到吴霞的身边,看着吴霞脸上的指痕,直接一巴掌甩在李强的脸上,“畜生!” “爹,我知道错了!”李强被扇了一个趔趄。 李老头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他,一脸愧疚的看着吴霞,“小霞呀,今天的事情 ,伯父都知道了,是强子的错,你打他骂他,伯父都没有一句怨言!” “伯父……”这段时间,李大夫对她真的很好,让李强给他送吃食,在吴家给她撑腰。这会儿这个对自己那么好的老人一脸愧疚的看着她,她心里就算还有些没散的火气,也终究是发泄不出来了。 “小霞呀,伯父是真的喜欢你这丫头,真心想让你做伯父的儿媳妇儿。”表现的到是情真意切。 “你也知道,强子他娘去的早,我也没时间整日里照顾他管教他,养成他这样飞扬跋扈的性子,都是伯父的错。” 提到李强死去的娘,吴霞是彻底心软了。 这时,李老头又真真切切的哀求,“伯父是真的想将强子交给你,让你好好管教他的。” 看着吴霞的脸上已经动容,吴西语赶忙开口,“二姐,你别听他的,他们一家子都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呸!”秦氏也来了,“你个贱丫头,你会不会说话?我看你才不是个好东西!” “亲家啊,”秦氏凑上去,走到李老头的身边,“我们家这二丫头啊,心软着呢,早就已经原谅强子了,就是女儿家的脸皮薄儿,这才 不好多说,你就别多想了。” 吴西语一见秦氏来了,就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扭转了,尤其是秦氏的态度,上来就喊亲家,根本都没关心过吴霞脸上的伤。 也对,从前吴霞身上也是淤青叠淤青,秦氏早就已经习惯了,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吴霞这个女儿。 “我实在是愧疚啊!”李老头半捂着脸一副没脸见人的模样。 “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嘛,这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亲家你可千万别多心。”秦氏赶忙开口安慰李老头。 吴西语气不打一处来,“我二姐还没和这个畜生成亲呢!” 谁也没想到,李老头竟然在这会儿借坡下驴,“对对对,三姑娘说得对。” 李老头绕过秦氏,走到吴大壮身前,“吴老弟啊,这事儿是我李家的疏忽,应当早日将两个孩子的亲事定下来的。” 这两人竟然打算在这人来人往的村口将吴霞和李强的亲事定下来,“我是真的很满意小霞做我的儿媳妇,我愿意出十两银子的聘礼,其他的小物件也一样都不会缺,你看成不成?” 成不成?这话一出,吴西语吉之岛,以秦氏和吴大壮的性子,定是成了的。 第119章 婚期已定 果然不出吴西语所料,吴大壮还没开口呢,秦氏就已经乐不得的将这门亲事给应下来了,连带着都问起了婚期,“亲家啊,你看看,这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我是早早就像要个儿媳妇儿管管这臭小子了,自然是越快越好。”李老头说着,还是照顾了一下吴家的面子,“当然,这事儿啊,还是看亲家你们的想法。” “诶哟,咱们庄户人家没有那么多说道,就寻个好日子,摆一摆宴席也就行了。”秦氏自然迫不及待的将吴霞嫁过去,吴霞出嫁,她就能拿十两银子。 十两啊,可不是十文钱。 秦氏原本也是有些钱的,前些日子都被吴凤抢走去做生意了,赔的血本无归不说,还倒欠人家不少钱。 吴凤现在一天天的在家里闹,有了这十两银子,家里的大窟窿就能堵上了,还能有不少存性。 吴西语好不容易拜托了吴家,这会儿不好和秦氏交谈,一旦她和秦氏说话,这声娘,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她只能劝吴霞,可现在吴霞满眼的都是重伤的李强,哪里还能听她说话。 “咱们这村子小,可容不下某些大佛,天也晚了,不清不楚的人, 就不要多在村子里逗留了!”秦氏嘴上说着风凉话。 吴西语长出一口气,拉着莫臣理转身上了马车。 她是瞧不上秦氏,有心想和她掰扯掰扯,但是秦氏有一句话说得对,现在天也晚了。 莫成鹿今日要回来的,再耽搁下去,等到回家的时候,天都黑了,怕是莫瑾年和莫成鹿都要饿坏了。 想到两个乖巧懂事的弟弟,吴西语就不觉得生气了。 “你不想见他们,我们以后都不回来了就是。”莫臣理看着吴西语愁眉不展的模样,有些心疼。 “不是的。”吴西语摇摇头,“我只是觉得,李强真的不是我二姐的良人,今天你也看到了,这还没成亲呢,他就已经对我二姐动粗了!” 这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让吴霞怎么熬得过去? “或许,成亲之后,他会改呢?”说这话,莫臣理自己都不相信。 “改?”吴西语冷哼一声,“你知道这世上最傻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吗?” 莫臣理不解的看着吴西语。 “妄图改变男人的女人,是这世上最愚蠢的女人!”吴西语说这话,可是丝毫没给她二姐留颜面了。 莫臣理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呀! “罢了,总归他们不会太快成亲,我寻着机会,再劝劝她吧。”吴西语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别想太多了,会有办法的。”莫臣理也劝慰。 然吴西语的心里,终究没有太平静。 事实证明,吴西语还是低估了吴大壮和秦氏的无耻。 次日一早,吴西语和莫臣理还没去铺子上呢,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 程依依开的门,看见吴霞还楞了一下,“这位姑娘,请问你找谁?” 吴霞也没想到,吴西语家里竟然多了一个小姑娘,“我是吴霞,找吴西语。” 程依依朝着屋里喊了一句,“夫人,有位叫吴霞的姑娘,来找您。” 吴西语从房里出来就看见吴霞在门口站着。 “二姐,你怎么来了?”吴西语扳着吴霞的脸看了又看,直到看到上面没有痕迹,才放下心来。 “来给您送请帖。”吴霞的脸红了一下,还有些微的不好意思。 “谁的请帖?”吴西语怎么也没想到吴霞身上来,毕竟昨天晚上才谈婚论嫁。 “我……我的。”吴霞低下头,似是不敢看吴西语的眼睛。 “你的?二姐你疯了!”吴西 语将通红的请帖夺过来,“他昨天才打了你,你今天就决定嫁给他了?” “你知不知道,那是火坑!他能打你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吴西语不愿看吴霞跳进火坑,从前她还幻想李强是真心对吴霞好,可昨天亲眼看了那一幕,她怎么可能还抱有这样的幻想。 “他说,不会有第二次了,他很后悔了,他还跟我道歉了。”听到吴西语提及昨晚的事情,吴霞也有点难堪了。 “二姐,狗改不了吃屎,你别傻了!”这是吴西语在吴家唯一的牵绊,她怎么也不忍心吴霞就这么一头栽进去。 可任由她怎么劝,吴霞的脸红了又白,神色却是没变过。 吴西语也算是看出来了,心头的怒火彻底发泄不出来,就好像重重的一拳挥出去,却打在了棉花上一般,她委顿了声音,“二姐,你真的想好了?” “嗯!”吴霞点头,“至少,逃开了那个家。” 吴西语一愣,这段时间,吴霞确实改变了不少,有了李强在身后,秦氏和吴凤确实不敢随意打骂她了,她身上的伤少了,穿的衣服也好了不少,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 吴西语落寞的接过请帖,日子定 在十天之后。 “二姐,你再好好想想,我可以将你接出来的。”吴西语很是真诚。 吴霞笑了笑,“傻丫头,我是你姐姐呀。” 做姐姐的保护妹妹是应该的,可妹妹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她怎么能拖累妹妹呢? 谁家的姑娘嫁人是带着姐姐嫁的呀! 吴西语看着吴霞脸上安抚的笑,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她让莫臣理自己去了铺子,拉着吴霞在街上转悠了好长时间,给吴霞买了不少好东西,衣服首饰之类的,吴霞在街边看上一个雕兰花的银簪子,做工不算精巧,也还算好看,要一两银子,吴西语二话不说,就付钱了。 吴霞听了价钱就觉得贵了,已经不想要了,还没来得及阻止,吴西语已经把钱付好了,拿着簪子就插月半进了吴霞的发髻里,“好看,就算我给二姐添妆了。” 妹妹笑的一脸单纯的模样,吴霞也就接受了。 其实,富贵人家才讲究添妆的,他们穷苦人家的姑娘,最多就是送一根红绳,或者是一方手帕,哪里有送银簪子的。 “二姐,他要是欺负你,你就来找我,别怕,我能保护你的!”临分别之前,吴西语刻意交代。 第120章 命悬一线 十天的时间,转瞬即逝。 别说吴霞刻意交代过,让吴西语一定要去参加她的婚礼,就算是吴霞没交代,吴西语也不会缺席,这是她二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一身红嫁衣的吴霞被同族的一位兄长背着上了花轿,在在村子里转悠了一圈,抬去李家。 三拜拜过之后,吴霞被送去新房。 吴西语和莫臣理交代一句之后,就去新房陪着吴霞了。 “二姐,我这里有点银子给你,留着傍身。”吴西语塞给吴霞一张银票。 红盖头遮着,吴霞也看不见那张银票的面额,可银票最小的面值是二十两,她还是知道的。 “三妹,二姐不要,你自己留着。”吴霞将银票塞到吴西语的手里,“你自己留着,你现在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 “二姐,我还有呢,我给你放在嫁妆包袱里,你记着啊。”一边的柜子上,摆着一个红布包裹,里面是吴霞少有的几件能穿得出去的衣服。 “二姐,他要是欺负你,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吴西语殷切的交代。 却不想竟然戳着吴霞的气管子了,“三妹,你姐夫已经认错了,你别抓着他的错处不妨了。” 吴霞少有 的对吴西语这么重的语气,吴西语愣了一下,才傻傻的点头,“我知道了。” 新房里瞬间就沉静下来,直到外面叫嚣着要闹洞房的时候,吴西语才同吴霞说了一句“二姐,我先出去了。” 吴霞好像还在气头上,只轻轻点了点头。 吴西语沉默着开门出去。 李强穿着一身大红色,在一群狐朋狗友的簇拥下过来,看着吴西语一脸落寞的从新房中出来,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似是嘲讽,又像是得意。 “诶,老大,那不是你的小月半姨子嘛!”有人起哄。 “走走走,老子赶着入洞房呢,你们都给老子滚犊子!”李强恢复玩世不恭的神色,推搡着身边的一群兄弟。 “老大,这你就不厚道了吧,怎么着也得让咱们见见嫂子不是?” 将喧嚣声扔在身后,吴西语找到莫臣理,一起回家了,这里的事情,她暂且不管了,也管不了。 顺风顺水的过了一个多月,回春堂和云昊奶茶店都已经步入正轨。 吴西语发誓,她若是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就算是让吴霞恨死她,她都会不顾一切的在他们大婚那日,将吴霞带走。 吴婶子喘着粗气冲进来的 那一刻,吴西语便觉得大事不妙。 “婶子,你喝口水,慢慢说。”吴西语给吴婶子倒了杯水。 吴婶子两只手扒拉着吴西语的胳膊,“你二姐,小霞,小霞被李强打流产了!” “什么!”吴西语猛然瞪大了一双眼睛,“婶子你说什么?” “小霞,小霞被李强打流产了,危在旦夕,现在人已经被李家丢回吴家去了!”吴婶子说的很是急促。 吴西语起身,却只觉得身上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莫臣理将吴西语揽在怀里,“别急,我们现在就回去!” 莫臣理让赵三去赶车,他抱着吴西语往外走,直接上了马车,带着吴婶子回凤竹村。 “婶子,你见过我二姐了吗,她现在怎么样了?”吴西语靠在莫臣理的怀里,伸手拽着吴婶子的衣袖。 “我只看见小霞的身上都是血,李强将她扔在你家院子里就走了,也不知道你娘会不会给小霞请大夫,我就赶忙雇了村长家的牛车过来找你了。”吴婶子慌手慌脚的,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 “赵三,去回春堂!”他们已经走出一段路了,现在要掉头回去。 赵三听了莫臣理的命令,赶忙调转马头, 到了回春堂门口,莫臣理将吴西语交给吴婶子,下了马车,直接将张大夫拎着上了马车。 “不是,这是怎么了呀?”张大夫气都没喘匀,就见到吴西语红着一双眼睛,要哭不哭的模样。 “我二姐,流产了。”吴西语勉强撑起精神,将仅有的一点信息说给张大夫听。 张大夫满脸怨念的看着拎着自己的药箱去而复返的莫臣理,只能认命的跟着吴西语往凤竹村去了。 如吴西语所料,秦氏果然没给吴霞请大夫,吴西语下马车的那会儿,秦氏正张罗着吴凤去找一张破席子。 找席子席子做什么?她是准备用一张破席子将吴霞裹起来,扔到乱葬岗去。 吴西语毫不顾忌的踹开了篱笆门,不管秦氏已经铁青的脸,吴霞还睁着眼睛,只是没有力气,看见吴西语的时候,她虚弱的张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吴西语握住吴霞的手,一边招呼张大夫,“张大夫,快点!” 可怜张大夫一把年纪了,还要被莫臣理拎着下马车。 张大夫先给吴霞吃了一颗药丸吊着命,之后才开始诊脉。 吴西语紧紧抓着吴霞的手,“二姐,会没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 秦氏却在院子里怒骂,“你个丧门星回来干什么?看见你就没好事,你都把这个家克成什么样了,你还有脸回来!” “闭嘴!”莫臣理压低了声音,怒吼一声。 秦氏是怕莫臣理的,一看见莫臣理,就想到他那日拎着凳子要砸她的狠厉模样,顿时偃旗息鼓。 吴西语一颗心全都拴在吴霞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秦氏叽叽歪歪的话,她听了,也好像没听见一样。 “二姐,你会好的,一定会没事的!” 吴霞勉强朝着吴西语勾了下唇,张张嘴,无声的发出“别哭”两个字。 原来,吴西语在没有感觉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了,她的身体都在颤抖。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子外面已经围满了人,张大夫也终于停下手,“脱离危险了。” 吴西语听了这话,身上撑着的力气才散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只是……”张大夫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吴霞,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这是什么,您说吧。”吴西语看向张大夫。 张大夫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说:“二姑娘的身体亏损实在是严重,日后只怕再不能……不能受孕了。” 第121章 再入大牢 吴西语一瞬间就红了眼眶,“你说,我二姐,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张大夫没见过吴西语这个样子,张了张嘴,“也不是绝对,若是调养的好,也是有可能受孕的,只是这其中的花费,怕是不小。” 张大夫觉得,他得将事情说清楚。 方才这一家子的表现,他看的少,却也可见一斑。 连人都不愿意救,更遑论好生给她调养了,继续留在这家里,他好不容易从阎王爷手底下抢回来的人命,只怕他们都能再给送回去。 “我二姐已经死了,从今天开始,你们只有吴凤一个女儿!”吴西语站起身子,看着冷漠的站在一边看热闹的秦氏,“就方才,她已经死在你们的冷漠之下了!” 秦氏被吴西语血红的眼睛唬了一下,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声音,“要走就别回来!” “你这冷血的地方,我们再不会踏足!”吴西语扔下一句话,转头看着莫臣理“带我二姐走!”她的声音里有着乞求的味道。 莫臣理弯腰,将吴霞从地上抱起来,丝毫不嫌弃她一身的血会弄脏他的衣服。 “王嫂子,我想买你一床被子。”吴西语看向隔壁的王嫂子。 “说什么买不 买的,我送你一床。”王嫂子早前同吴西语和吴霞的关系也算融洽,如今见了这样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见死不救。 “我不能白要你的。”这个时代,谁家都不富裕,王嫂子送给她一床被子,家里可能就有一个人没有被子了。 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两颗碎银子,“出来的急,身上就带了这些,若是不够,我下次补给嫂子。” “够了够了!”王嫂子接过那两粒碎银子,“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说完,匆匆回屋抱了一床厚被子给吴西语。 “谢谢王嫂子。”吴西语道了声谢,小心的给吴霞盖上被子。 转回头,一步步走到吴凤的身前,众人都一脸迷茫的时候,吴西语抬手从吴凤的头上扯下来一个银簪子,“这是我给二姐的添妆!”说完,拿着簪子转身跟着莫臣理上了马车。 马车平稳的离开,若不是那院子里的一摊血,只怕会有人觉得这是幻觉了。 回到镇子上,马车先到了回春堂。 在吴家的院子里,那么多人围观,到底不好给吴霞处理身上,且张大夫也不擅长这个。 医馆里有个老婆子,被众人称之为医婆婆,最是擅长女子的病症, 张大夫亲自去将人带过来给吴霞处理了身子,污脏的血。 医婆婆得到的结果,和张大夫的结果,是一样的。 吴霞此生,可能再难受孕。 吴西语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这会儿希望彻底破裂。 她惊怒之下,顺手扯了院子里放着的镰刀就往出跑。 莫臣理去给吴霞煎药,等他回来,吴西语已经跑的没了影子。 吴西语拎着镰刀冲到衙门口,李强似是早就知道吴西语要来一般,正站在衙门口等着她呢。 “李强,我杀了你!”吴西语拎着镰刀上去。 “杀我,我好怕怕啊!”李强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看不出丝毫愧疚。 吴西语在这一刻,忽然冷静下来,将镰刀扔在地上,敲响了红漆堂鼓,咚咚咚的震天响。 “吴西语,”李强冷笑,“今日,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往里闯啊!” 他招了下手,“将这个闹事的恶妇关进大牢!” 他身后的衙门里顿时跑出来一群捕快,不由分说的架着吴西语往衙门里走,然后堂口,直接往大牢的方向走。 这条路,吴西语已经走过一趟了,“你们做什么?我是来告状的,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 架着吴西语的人,正是和吴西语有过几次交集的钱捕快,他压低了声音,凑到吴西语的耳边,“吴娘子,李捕头已经算好了,老爷带着陈姨娘去庙里拜佛了。” 吴西语的心跟着往下沉,这是,老虎不在家,猴子称霸王的意思吗? “大人什么时候回来?”吴西语低声问。 “这就不好说了,可能今天晚上,也可能明天后天,这都有可能的。” 两人嘀嘀咕咕并没有被人发现。 “劳烦您,大人回来的时候,你帮我递句话。”吴西语话音刚落,就被推进大牢里,她扒着牢门,“还有我家里那边,也请您到云昊奶茶店打个招呼。” 钱捕快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吴西语也转身坐在地上,来过一次之后,再来一早,她都觉得这大牢里没有那么冷了。 说不出吴西语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当天晚上,县太爷就带着陈姨娘回来了。 钱捕快寻了个时机将吴西语被李捕头投入大牢一事说了个差不离,至于前因后果,他也不知道,便没有多说。 县太爷一听,李强那混账东西竟然又去得罪吴西语,哪里忍得了,气冲冲的回了房,就让人去叫李强过来 。 陈婉芸给县太爷到了一杯温茶,“老爷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县太爷气李强,对陈婉芸到是没有那么大的怨气,将李强无缘无故将吴西语投入大牢的事情说了。 陈婉芸心下一惊,她可是知道吴西语和李家的关系,心下也不由责怪李强,做事情不经过大脑。 “表姐夫!”李强一进来就开始哭诉,“我媳妇儿被人抢走了!” “怎么回事?”县太爷的火气也只能暂且压一压,李强成亲的时候,县太爷还送了贺礼呢,这才一个多月,怎么就被人抢走了? “今日早晨,我媳妇儿摔了一跤就小产了,我当时想着,我还要来衙门当差,家里就只有我爹也不好照顾儿媳妇儿,就将我媳妇儿送回婆家,让岳父和大姨姐帮忙照顾。” 李强揉了揉眼睛,“谁知道,他们家那个已经嫁了人的三女儿,也就是吴西语忽然冲回去,不由分说的就将我媳妇儿抢走了。” 他扒着县太爷的大腿哭,“姐夫,我是实在受不了这个委屈,才将她抓起来的,我知道错了,我现在就去把她放了!” 说着,他站起身子,就要往出走。 “等等!”陈婉芸忽然开口,拦住他。 第122章 陈婉芸劝说 李强停在门口,转头。 陈婉芸朝着他招了招手,“你先回来。” 李强闻言,也不敢轻举妄动,说的算的是县太爷呀,“表姐?” “老爷,”陈婉芸凑到县太爷身边,“在这青石镇,别人不知道强子是你小舅子,吴西语一个村子的,她能不知道吗?” 小太爷听了,脸色不大好。 吴西语知道李强是他的小舅子,行事还敢毫无顾忌,这是没将他放在眼里呀。 “老爷,这吴西语自以为搭上了李家,就能不将老爷您放在眼里了,殊不知,在这青石镇,老爷你才是最大的,李家又怎么了?有点臭钱就能命令老爷您做事儿了?” 李家在命令他做事吗?其实算不上。 但李星运从京城来,李家的根基在京城,他想王上爬一爬,还要京中的大人物允准了才行,也是因此,县太爷才会李星运礼让有加,以期李星运能帮他说上几句好话。 先前,他给李家行了方便,将吴西语关进大牢里磋磨了一整夜,后来李家的人一句误会,就将人接走了,最后还是他去擦屁股,给吴西语封口费。 到现在为止,他可还没从李家的身上,看见任何的反馈呢。 是!他不得不承认,李家的生意做得大,给他增加了不少野鸡,可那生意不是为他做的,赚的钱财,能流进他的口袋的,也不多。 “老爷,李星运背靠京中望族,咱们暂时不好动他,可若是连一个背靠李星运就胡作非为的吴西语都不敢惩处的话,只怕李星运要将老爷的敬重理解成畏惧了。” 陈婉芸给县太爷倒了杯茶,让他自己去想。 县太爷这人啊,算得上刚愎自用,嫉妒心也强,容不得旁人比他更优秀,故此这其中的关节,只能让他自己想。 他捏着茶盏,思量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杯子,拍了拍陈婉芸的手,“芸儿考量得到,若不是你提醒,本官都没深思。” 陈婉芸了解他的为人,又怎么敢受下这称赞,只笑着说,“芸儿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只是不愿意让老爷难做。”她顺势趴到县太爷的怀里,柔弱无骨的小手攀着县太爷的衣襟,“老爷是芸儿的天呢。” 陈婉芸媚眼如丝的看着县太爷,县太爷只觉得身上一紧,朝着还站在一边的李强挥了挥手,“你先出去吧,吴西语那边,你就不用管了。” 李强一个成了亲的男人, 只看到这里,就已经脑补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低着头退出去,还顺便将房门关紧了。 李强还没转身呢,就听见房间里传出来的嬉闹声,“诶呀,老爷,这天还亮着呢。” “那不是正好,让老爷好好看看你这小妖精!” 李强快步离开,将一连串不可描述的声音远远扔在身后。 一刻钟之后,陈婉芸靠在县太爷的怀里,右手在县太爷的胸口绕着圈圈,“老爷,吴西语明目张胆的欺负强子,可就是在打您的脸啊,这事儿,您说说该怎么办嘛。” 娇滴滴的声音里,还透着丝丝沙哑。 县太爷不由得咽了下口水,正准备翻身上马,就被陈婉芸按住了,“老爷实在是太能折腾了,让芸儿缓一缓嘛!” 不胜娇羞的模样,就算县太爷的火已经烧到心口了,还是不忍心继续折腾她了。 陈婉芸见此,微微松了一口气。这种无聊的游戏,一次就已经很考验演技了,再来一次,她怕自己绷不住。 “老爷,咱们说正事儿嘛!”陈婉芸一声娇嗔。 县太爷忙安抚道:“好好好,听芸儿说,听芸儿说。” 陈婉芸柔柔的笑,脸上还带着些微的,“老 爷,咱们让着李家也就算了,但可不能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啊。” “这话说,他们拿到手的,是老爷愿意给他们的,老爷若是不愿给吗,他们也得受着,”陈婉芸攀着县太爷的胸口,“老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县太爷有些犹豫,他其实并不愿意得罪李家。 陈婉芸心里暗骂了一句废物,声音却越发娇柔,“老爷,有些道理,芸儿也是听人说的,不知道对不对,要不老爷给芸儿分辨分辨?” “说来听听。”县太爷在陈婉芸身上作乱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听说,合作的双方,要势均力敌,若是一方总是退让,这合作是不会长久的。”陈婉芸说到这里,悄咪月半咪的看了一眼县太爷的脸色。 见县太爷若有所思,她才继续说,“老爷想借李家的势,是不错,可李家也要借着老爷的势,才能在咱们青石镇站稳脚跟啊!” 陈婉芸这话一落, 县太爷的眼睛就亮了。 而此时,得了钱捕快消息的莫臣理,已经被钱捕快带进了大牢,见到吴西语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看着她身后的牢房,心头十分不忍,又很是痛恨, “你别怕,我现在就想办法救你出来。”莫臣理握着吴西语的手,不肯松手。 “不用着急,照顾好我二姐。”吴西语切切的交代,她到是不觉得自己有多难,现在最主要的是吴霞的身体,至于李捕头,她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付出代价。 吴西语说是不急,可莫臣理自己也蹲过监牢,这其中的滋味,他最是清楚,哪里舍得吴西语受这样的罪。 但为了让吴西语安心,莫臣理还是点头,“你放心,我已经让人将二姐送回家里,现在程依依照顾着呢。” “那就好,若是铺子里上不忙,就让冯大嫂也过去,她是过来人,或许还能开导我二姐。” 吴西语现在担心的,并不是吴霞的身体状况,事情已经出了,大夫认真诊治了,日后好生养着便是。 她担心的是,吴霞欢天喜地的嫁人,为此差点和她决裂,结果所托非人,还落得如此惨痛的代价,失去了孩子不说,日后都可能再难受孕,她都怕吴霞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会想不开。 莫臣理见吴西语来来去去,念叨的都是吴霞,心头的忧思更重。 钱捕快已经快步走过来,“差不多了,先走吧。” 第123章 有如此桌 “你先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吴西语放开莫臣理的手。 钱捕快帮忙传消息,还通融他们见面已经不易,他只是个捕快,上头还有县太爷和李捕头压着,他们不好让钱捕快为难的。 “你等着,我一定会救你的!”莫臣理留下一句话,跟着钱捕快转身离开。 莫臣理才出了县衙,就被李捕头堵住了,“哟,这不是妹夫嘛,来看我家小月半姨子?” “李强,你想怎么样?”莫臣理转头,声音冰冷的能冻死人。 李强对上莫臣理冰冷的眼神,心头一阵胆颤,不知为何,他好像从莫臣理的眼神之中看出了杀气,这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不!不可能!”李捕头自我安慰,“莫臣理只是个普通的猎户,哪里有杀人的胆子!” 在心底将自己劝慰之后,李强才嬉笑着抬起头,“妹夫你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咱们一家人,你怎么这么生分?” 莫臣理不说话,只一双眼睛如同看死人一样的看着李强,等着他的下文。 李强见莫臣理不理他,又被莫臣理的眼神看得直冒冷汗,这才不绕弯子了,“小月半姨子来衙门口闹事,那是被县太爷给抓 起来的。” 莫臣理若不是方才已经了解了事情的真相,都要被他骗过了。 “咱们老爷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说了这个数,一天之内你们家拿出这个数,县衙大牢,马上就放人,保证还你一个囫囵个的娘子。”李强伸出一根手指头。 莫臣理冷声问:“一天?” “是的呢。”李强笑的一脸欠揍。 “一百两?”上次县太爷还给他们送了一百两过去,早知道要闹这一出,何必呢,费这个劲! “一百两,你打发要饭的呢?”李强差点没跳起来,看着莫臣理好像看着智障一样,“一千两!” “一千两?你们是想钱想疯了?”莫臣理看着李强像是看着跳梁小丑。 李强这会儿可嚣张着呢,你不是豪横嘛,敢当众打老子,就该有被老子反打回去的准备! “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过了明天中午,要是没见着钱,这县衙大牢,也不是那么好住的!”说完,李强转身就走,只是看背影,远没有他嘴上的强硬,反而有些胆战心惊,看起来,倒像是落荒而逃。 莫臣理勾勾唇角,一千两,他们现在还真拿得出来,只是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能耐花 出去。 莫臣理翻身上马,回家拿了一千两银票,重新回到县衙,没走正门,直接跳进了县太爷的书房。 县太爷正和师爷说吴西语的事儿。 师爷好像是在劝慰县太爷,觉得此事他不该如此行事,“老爷糊涂啊,那吴西语和李家夫人相交甚笃,两家的小孩子都不分彼此的,老爷将吴西语关在大牢里,那不是要和李家结怨了嘛!” 看来,这样的话题已经进行有一会儿了,县太爷的耐心也差不多用尽了,将茶盏重重放在桌上,“那李家若是这次还敢和本官作对,本官这青石镇是容不下他们了!” 师爷还想再说些什么,县太爷却朝着他摆了摆手,“你跟着本官也有些年头了,怎么做事还是畏畏缩缩的!” 师爷苦口婆心的叫了一声“老爷”,之后戛然而止,怔愣的看着县太爷身后,“你!你是什么人?” 一身黑色短打也不妨碍莫臣理身上散发冷气,“您二位方才还谈论我家娘子,这会儿却又不认识在下了?” 看似彬彬有礼,却满是嘲讽,还带着淡淡的威胁。 “莫……莫臣理!”县太爷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想怎么样?” 莫臣 理“啪”的一声,将银票砸在桌上,“一千两银票,拿着,以后若是再找我娘子的麻烦,如同此桌!” 他话音落下,两人还一脸迷糊着呢,什么如同此桌? 还没等问出口,莫臣理就从窗户飞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传来,桌子从放着银票的位置开始碎裂,知道变成一堆碎片。 “这……这这这……”县太爷看着地上的一堆碎片和碎片中间的一张银票,眼底都是恐惧,“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老爷,咱们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啊!”师爷也是一脸惊疑不定。 “那……那,现在怎么办?”县太爷只是个文官,连六艺都不通,哪里了见过莫臣理这样的身手,方才莫臣理那一遭,早就将他吓破胆了。 “赶紧放人吧!”师爷还算清醒。 县太爷被师爷点醒,“对对对,放人,放人!”说着,跌跌撞撞往出跑,一路小跑亲自到县衙大牢将吴西语请出来。 “吴姑娘,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是底下的人胡乱办差,弄错了,弄错了!”县太爷站在吴西语跟前,一阵的点头哈腰。 “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西语问,“你说什么弄错了?” “ 咱们的人,抓错姑娘了,现在已经弄清楚了,姑娘也早些回家吧。”师爷跟在莫臣理身边解释。 “回家?弄错了?”吴西语被县太爷和师爷两个人架着往出走,“什么事情弄错了?” “诶哟,我的姑奶奶!”师爷一边架着吴西语快步走,一边满脸懊恼,“底下的人说你拿了镰刀在衙门口闹事,这才不问青红皂白将你抓起来的。” “也怪当时县太爷不在府上,这才刚刚回来,听说姑娘被底下人的给抓了,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就赶紧来送姑娘出去。” 说话间,师爷和县太爷架着吴西语已经一路小跑,好像后面有饿狼追着他们一样。 “不!没有弄错,我就是来杀人的!”吴西语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李强家暴我二姐,致使我二姐小产,不给我二姐请大夫也便罢了,竟然还将他扔出去,我二姐的身体严重受损,此生都再难以受孕。” 吴西语的眼底爆发出浓烈的恨意,“既然你们说将我抓起来是弄错了,那我现在就要状告李强,杀人害命。” 师爷听了吴西语的话,心底一惊,暗道这李强真是个惹祸精,对吴西语的话却避而不答。 第124章 先行回家 吴西语提到状告李强时,这两人就顾左右而言他,只快速将吴西语送到衙门门口。 莫臣理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 “你们放开我,我要状告李强,放开!”吴西语的挣扎完全没有用,这两人死死的抓着吴西语的胳膊,将她扔出了衙门大门。 莫臣理看着那两人和吴西语的距离,眼底闪过一阵的杀意,很好!都敢碰他娘子了! 县太爷和师爷两个人,合力将吴西语扔了出来,吴西语被他二人推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莫臣理大步上前,接住吴西语。 借着莫臣理的力气站稳身体,吴西语快速转身,敲响了堂鼓,“我要告状,状告李强杀人害命,求青天大老爷还我们一个公道!” 结果,衙门的大门,就在吴西语的面前,缓缓合上,任由吴西语将堂鼓敲得震天响,愣是没有人开门出来问话。 “先回去吧,他们不会开门的。”莫臣理已经看出那些人的目的了,这是拿了钱,就将吴西语赶出来,生怕他们进去找事儿呢。 “不行,我一定要讨回公道!”吴西语犟起来,莫臣理都劝不住。 “你二姐好在家里躺着,家里只有程依依一个人 照应着,她还是个孩子,若是你二姐醒过来,怕是不好处理。”目前,也只有搬出吴霞,才能让吴西语的冷静回笼了。 “对,先回家。”吴西语深吸一口气,“二姐还在家里等我呢,先回家,先回家。” 莫臣理翻身上马,朝着吴西语递出一只手,“上来。”他说。 吴西语抓着莫臣理的手,被他带上了马,坐在莫臣理的怀里,听着风声,她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不对,他们为什么要放我出来,你做了什么?”吴西语在莫臣理的怀里扭头,只能看见他坚毅的下巴,“说话呀,你做了什么?他们为什么会忽然放我出来,还很害怕的样子?” 莫臣理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县太爷要一千两银子。” “什么?一千两!”吴西语已经猜到结果,还是不敢置信的问了一句,“你,给他们了?” 莫臣理点头,下巴触碰到吴西语的发顶。 吴西语闭了下眼睛,将眼底的情绪藏起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得先把你救回来。”莫臣理说,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先将吴西语救回来。 她一个女孩子,在牢狱里,若是 出了什么事情,莫臣理后悔莫及。 他自己在监狱里蹉跎过,太熟悉那些人的阴毒手段了,今日他们没对吴西语做什么,是还没来得及,若是晚了…… 莫臣理绝对不愿意见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在吴西语的身上。 可他不能说,“我担心你二姐醒过来见不到你,会想不开,现在你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陪在她的身边,至于报仇,以后有的是机会。” 吴西语想想,莫臣理说的正是道理,“对不起,是我莽撞了。”这个时候,吴霞正是需要她的时候,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真的再没有人能给吴霞撑腰了。 “你想清楚就好。”莫臣理不怕吴西语怪他,就怕吴西语钻牛角尖,现在她想通了,短时间之内,至少吴霞的身体康复之前,她是不会犯傻了。 而这段时间,也足够吴西语冷静下来,考虑后续的办法。 吴西语有多聪明,莫臣理最是清楚,今日这般胡来,不过是因为被气昏了头,过个一两日,沉淀一番之后,冷静下来,她自然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吴西语和莫臣理到家的时候,吴霞还没醒过来,陈依依趴在床边守着她。 吴霞俏脸苍 白毫无血色,一想到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还逍遥法外,吴西语心头就涌上一股浓烈的恨意,要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 “不!不能这样!”吴西语压低了声音,“不能再忍让下去了。”有些人啊,越是忍让,就越是蹬鼻子上脸,你让着他不和他一般计较,他反而觉得你怕了他! 对于这种人,还是要主动出击才行! “大嫂,我回来了!”莫成鹿的喊声从外面传进来。 “回来就找你大嫂,看不见你大哥吗?”莫臣理将莫成鹿拦在外面,“今天家里出了点事情,你小点声,不要惹大嫂不开心,知道吗?” 莫成鹿都听愣了,今天的大哥好像不太一样啊,出奇的温柔。 “出什么事情了,大嫂不开心吗?”莫成鹿试探着楼主莫臣理的脖子。 莫臣理一手抱着莫成鹿,一手拎着他的小书包,“大嫂的姐姐生病了,现在还在休息,成鹿乖,不要吵醒她哦。” “大嫂的姐姐?”莫成鹿一双眼睛提溜圆,“我能去看看她吗?” “可以,但是要轻声一点。”莫臣理将莫成鹿放在地上,让他自己去主屋找吴西语,莫臣理则是将莫成鹿的书 包放回他的房间里。 “大嫂?”莫成鹿小心翼翼的趴在门口往里头探着小脑袋。 吴西语招手,让他进去,“你今日自己回来的,新知呢?” “新知家里有事儿,把我送回来就回家了,说好了明天我过去接他。”莫成鹿压低了声音和吴西语解释。 莫成鹿凑到床边,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吴霞,“大嫂,姐姐生了什么病,看过大夫了吗?有没有乖乖吃药?” “姐姐她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已经看过大夫吃过药了,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吴西语从来没将莫成鹿当成小孩子,和他说话,也都是尽量说的清楚明白,以此来锻炼莫成鹿的思维能力。 “那,姐姐会很伤心吧?”莫成鹿想着,孩子是很珍贵的人,他见过李新知他娘对李月半小妹就很是珍重。 “是啊,所以,小鹿儿会哄姐姐开心吗?”吴西语想着,家里的孩子在玩闹,或许能减轻吴霞的一些伤感。 “对了,大嫂,学堂的先生说,这两日要穿最好的衣服的去学堂。”莫成鹿小小的人,对这件事情还不是很理解。 但吴西语经历过两世,纵观古今,人们最喜欢的就是面子工程。 第125章 兵部尚书颜和泰 想到前些日子李星运说的三年一度的官员考核,吴西语心中已经有所猜测,怕不是上头的人要来了。 又说这两日要穿最好的衣服,这般注重仪容,应该也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只是不知道前来的人是谁,官品如何,若是个贪官,玩官官相护那一套,吴西语想走这条路也就走不通了。 想着左右明日也要到李家去接李新知,到时候再问问也好。 吴霞睡了一整夜都没醒,吴西语喂她吃了点清粥,又喝了汤药,才带着莫成鹿坐上马车,莫臣理在前边赶车,一家子往李家去了。 李新知一看到莫家的马车来了,乐颠颠的往过跑,“小鹿儿,你怎么才来呀!” 看见从马车上下来的吴西语又是一阵惊喜,“吴姐姐你也来了,”转身扑到吴西语怀里。 李夫人本来在堂屋里坐着,李新知的欢呼,走出来就在李新知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不长记性是不是,那是你小姨!” 行行行,小姨就小姨,反正吴姐姐也从来没让他叫过。 “今儿个怎么来的这么早?”李夫人拉着吴西语的手,将人拉近堂屋,莫臣理和莫成鹿被李新知拉着去看他 新养的鹦鹉了,莫臣理本是不愿,可李星运昨日去收账,今天还没回来,两个女人说话,他总不好跟过去。 “姐姐,今日来,是有件事情向你打听一下,”吴西语端起李夫人递给她的茶杯,润润唇,“此番前来暗查的官员是不是要到了,姐姐知道是哪位官员,官品如何吗?” “妹妹,你问这个做什么?”李夫人拉着吴西语的手,“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吴西语也不隐瞒,将昨天她在县衙大牢经历的事情说了个清楚,包括县太爷要一千两银子才能放了她一事。 李夫人听了很是恼怒,“真是不知所谓!”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夫人,发起脾气来都自带威势。 “妹妹是想拉他下台?”李夫人喝了口茶缓和下心情。 吴西语点头,“这种鱼肉百姓的贪官,换了他是为百姓造福。”县太爷若是只欺压了她一人,她或许还会换一种不那么刺激的方法去找回场子,可昨天在牢里,她对县太爷这人了解更多了。 那县衙大牢里,有多少人是被冤入狱的。 就她隔壁那个大娘,她的丈夫和儿子都是被县衙的捕快当做犯人抓起来的,屈打成招 直接被打死在公堂上。她想为丈夫和儿子讨回公道,结果被抓紧大牢,一关就是三年。 对面那个奶奶,她和孙女儿相依为命,可她的孙女儿被县太爷的儿子强抢了,将人折腾死之后,送了一具尸体回去,县太爷为了给儿子平事儿,将这奶奶抓紧大牢等死。 李夫人越听越是愤怒,“简直岂有此理,他当县衙大牢是自己的家吗!” 李家的主家也是在京城为官的,他们虽是支脉,却也知晓,为官之道,应当利国利民。 这青石镇的县太爷,不仅不能为百姓谋福利,想尽办法的搜刮民脂民膏,若只是贪,李家还能忍,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欺压百姓了,他以权谋私,“简直该死!” 吴西语见此,就知道李夫人会支持她的行动。 “我听老爷说,来人是兵部尚书颜和泰,此人脾气暴躁,但为人为官都是极好的,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李夫人拉着吴西语的手,“估摸着这一两日也就到了,妹妹暂且忍这一两日,等颜大人到了,一定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吴西语却不敢苟同,“姐姐,学堂已经让学生们注意穿衣打扮了。” “你是说,他们已经收到风声了?”李夫人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一下。 “姐姐和姐夫,不是也知道了吗,县太爷那狗官,为官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有些人脉。”吴西语面色沉静。 李夫人看得出来她在筹谋,“妹妹想怎么做?” “姐姐,我心中已经有办法了,”她朝着李夫人笑,“这事儿姐姐和姐夫就不要掺和了,我定会让这狗官吃不了兜着走!” 李夫人知道,吴西语不让他们掺和,是为了他们好,毕竟京城李家的牵扯,也挺多的,官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若是插手此事,万一给京城李家惹了麻烦,也不好解释。 这种事情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吴西语连办法都没和李夫人说,只让她放心,可对付当地的父母官,李夫人如何能放心,在吴西语和莫臣理送两个孩子去上学堂之后,她赶忙让下人去找李星运回来。 两人将俩孩子送到学堂,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往官道上走。 莫臣理已经隐隐猜到吴西语想做什么,直接将马车横在官道上,将整条路都挡上了。 不得不说,这俩人的运气还是好的,不到中午,就前后四辆马 车过来。 “你在马车里等着。”莫臣理曾经是京官,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可难保来人之中没有人能认出他来。 对面赶车人看见吴西语下马车,正朝着她叫喊,“对面那小娘子,你让让路,让咱们过去。” “这位大哥,”吴西语从马车上跳下去,“敢问马车上的人,可是兵部尚书颜大人?” “正是颜大人,小娘子,你莫不是有什么冤屈?”在上京城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百姓拦过马车,所以这车夫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吴西语有冤屈,前来求告的。 “小女子有事情禀告颜大人,还请这位大哥行个方便。”吴西语同他躬身行了一礼。 那车夫也算是了解他家大人的性子,转头还没掀开帘子呢,就见他家大人已经出来了,“姑娘,你有什么冤屈呀?” 来人正是颜和泰,看起来有半百的年纪,神情刚毅,人高马大,看着吴西语的时候,努力做出了和善的表情,让吴西语对他不至于恐惧。 吴西语本也只觉得这位大人是个刚正不阿之辈,人啊,到底如何,从脸上,眼睛里是能看出来的。 李夫人说的不错,他是个好人,也是个好官。 第126章 兵部尚书打地铺 “小女子吴西语,家住青石镇凤竹村。”吴西语想着,这个时代的规矩,见官是要跪的。结果,她还没跪呢,就被从马车上跳下来的颜和泰拦住。 “姑娘这么说就行。”敢冒险来拦马车的,无不是有天大的冤屈,在贪官污吏那里受了委屈,颜和泰对这些人都是尽量宽容的。 “谢大人。”吴西语屈膝,“小女子的二姐,月前嫁给了官府的李捕头,昨日,怀了身孕比李捕头打到流产,此生都再难有孕。” “小女子当时气坏了,去报官找找李捕头理论,结果才刚到县衙门口,就被抓起来关进大牢里。”吴西语说的委屈扒拉的。 颜和泰听着更是生气,“区区一个捕头,就敢如此狂妄,县官是吃干饭的吗?” “大人有所不知,”吴西语看着颜和泰生气,也没想着给他顺毛,“这李捕头有个表姐,是县太爷的小妾。” 说到这里,后面的就让颜和泰自己去猜测就行了。 颜和泰深呼吸,换了口气,“你继续说。” “我当家的得到消息之后,去县衙讨公道,那县太爷非要一千两银子才肯放我出来,若是不给,就要大刑伺候了。”吴西 语的眼泪终于落下来,看着就带着不少的心有余悸。 “你们给了?”看着站在眼前的吴西语,颜和泰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结果。 吴西语怯怯的点头。 颜和泰只道一句“糊涂啊!” 吴西语一脸莫名,那颜和泰才说,“你可知道,贿赂和受贿是同罪?” “这……这……”吴西语自然知道,但她还是佯装出害怕的模样,“扑通”跪在颜和泰的脚下,“大人,我一个女子,若是在大牢里受了刑,就没有活路了呀!” “我当家的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那一千两银子,还是当家的东拼西凑,借遍了亲朋好友,还卖了婆母的遗物,才凑齐的。” 吴西语哭得涕泗横流,可半点都看不出来演戏的模样。 她情真意切的跪在颜和泰的脚下,“还请大人看在我一家也是被逼无奈的份上,从轻发落啊!” 她都哭成这样了,颜和泰也是实在不好苛责,“罢了,此时看在你们也是情有可原的份上,就算了。” 颜和泰是为民考虑的好官,吴西语当时的情况,若是换成他,只怕也会使出这等权宜之计。 如此,其实无可厚非。 “谢大人,谢 大人!”吴西语高兴的直磕头。 “行了,你快起来吧,在大人我这里,不用这一套。”颜和泰弯腰将吴西语从地上扶起来。 “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的,那钱……我也尽量给你讨回来。”颜和泰说着,指了指吴西语横在路上的马车,“如此,你可能让大人我过去了?” 吴西语却坚定的摇了摇头,“大人,如今县太爷已经得到大人要来的消息了,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人这么去,只怕什么都问不出来。” “哦?”颜和泰饶有兴味的看着吴西语,“你有何妙计呀?” “妙计不敢当,只请大人暗中探访,必定能知道很多县太爷不愿让大人知晓的事情。”吴西语的脸上带着笃定的笑,偏偏眼眶还红着。 “你这丫头,到不像是一般村妇。”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换成一般妇人,受了委屈也就咬碎牙齿和着血往肚子里咽了,这丫头竟然还敢拦官员的车架,这胆识便是寻常男子也没有。 “小女子也是没有办法了嘛,”吴西语低下头,“我家中还有个病着的弟弟,一个上学堂的孩子,县太爷拿了我家一千两银子,便是让我 一家子都没有活路了呀!” 吴西语悄悄揉了揉鼻子,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老李!”颜和泰扬声朝后面叫了一句,一个和颜和泰年纪差不多的老人从第二辆车架上下来。 “咱们调换一下身份。”老李是颜和泰的管家,多年的情分,颜和泰一开口,老李就已经知道颜和泰的意思,点头,上了第一辆马车。 “丫头,让条路出来吧。”颜和泰朝着吴西语笑了笑。 “啊,哦!”吴西语点头,正准备去赶马车呢,就看见莫臣理低着头从马车里出来。 吴西语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去看颜和泰的反应。 颜和泰到是看了莫臣理一眼,等到看到莫臣理的脸时,就彻底没有兴致。 吴西语顺着颜和泰的眼神看过去,就看见莫臣理一张脸上横七竖八的都是疤痕,她梗了一下,想起第一次见到莫臣理时的场景,这人也是弄了一条从额头到下巴的疤痕。 如今故技重施,差点把她都吓到了。 莫臣理赶着马车让出一条路,让颜和泰的马车过去。 看着马车都走没影了,身边响起一句“走吧”,吴西语吓得原地跳了一下,转头看向声源,“大 ……大人,您还没走呐?” “跟着他们走,能看到什么?”随意扔下一句话,颜和泰就上了他们的马车。 吴西语苦笑了一下,跳上马车,坐在车板上。 “丫头,你进来,将那个狗官的事情与我说说。”吴西语看了莫臣理一眼,转身进了马车。 马车里传出吴西语时而轻缓时而愤怒的声音,颜和泰就不住的拍桌子吓唬人。 吴西语尽管知道他的怒火不是冲着自己,但也被他暴怒的样子吓得胆战心惊,一惊一乍的。 方才她还想着,姐姐的话,说的不对,这位大人性子还挺随和的,结果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幻想全都被打破了,这位大人,一点都不温柔,脾气确实挺暴躁的。 最后,老头还不由分说的住在了吴西语的家里。 吴西语一脸懵逼的看着颜和泰,“我说大人啊,咱们小门小户的,真的没有多余的地方给您住。” “没事!”颜和泰大手一挥,“老子当年打仗的时候,土坡坡里都照样睡得,有个地儿给我打地铺就行。” 吴西语当然不可能真的让颜和泰在她家打地铺,只能委屈莫成鹿在李家住些日子,将房间让给颜和泰了。 第127章 五倍的摊位费 第二天一早,莫臣理去了店里,吴西语就跟着颜和泰一路暗查。 吴西语早就已经打探好了,他们先是去了牢中那个大娘的家里,偌大的院子,只有一个小妇人在支撑着,吴西语敲了院门,“小嫂子,我和我爹路过这里,能不能和你讨一碗水喝。” “你们先进来吧。”小妇人放下手中的笤帚,去给两人倒水。 “小嫂子,这家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吴西语状似闲聊一般的问。 小妇人脸上露出难忍的表情,“说来话长,不说也罢。” “不妨说说吧,我爹可是当官的,你若是有什么冤屈,我爹一定会帮你伸冤的。”吴西语从小妇人手中接过两碗水,将其中一碗递给颜和泰。 颜和泰扫了吴西语一眼,这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叫爹的时候,还真是顺畅的没有半点心理压力,搞得他好生不习惯。 那小妇人看了颜和泰一眼,“你爹,是好官吗?” “我爹是好官,刚正不阿的好官,和县太爷可不一样呢!”吴西语故意说了县太爷的坏话,就是为了让这小妇人能放开心死的说。 果然,有了吴西语这句话之后,那小妇人“扑通”就跪倒在 地上,“求青天大老爷为小妇人伸冤啊!” “你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本官自会分辨。”颜和泰正襟危坐的模样,还真是像模像样的。 就他现在这副威严模样,当真不愧是能上战场打仗的人。 小妇人未语泪先流,哭得好生上心,“大人,三年前,我家公爹和丈夫一同上山砍柴,回来换些家用,打伤了一只鹿带回来,想着能卖不少钱。” “可是这件事情不知怎的被县太爷的管家知道了,他说我们打猎的那座山是他们家的,要把那只鹿带走,我公爹不愿,他们就对我公爹拳打脚踢,当场就将人打死了,我丈夫也身受重伤,两日后就走了。” 小妇人哭得伤心,趴在地上抽泣,连话都说不完整了。 “你且先莫哭,继续说,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颜和泰听得很是恼火,这事情若是说背后没有县太爷那个狗官撑腰,打死他都不信。 小妇人吸了下鼻子,“我家婆婆去县衙报官,结果不仅没能为公爹和我丈夫伸冤,还被人不由分说的关进大牢里,到现在,已经有三年多了,也不知道,人,人怎么样了,是死是活。” 吴西语起身 ,将小妇人扶起来,“小嫂子,你家婆婆还活着呢,好好的活着呢。”她家的位置,就是那大娘告诉她的,那大娘是想着,若是吴西语有机会,能被救出去,能稍微帮衬她儿媳妇儿一番。 “你婆婆让我转告你,若是挨不住,就改嫁吧,这辈子,是他陈家对不住你。”这话,是她临被从大牢里扔出去之前,那大娘扯着嗓子跟她喊的。 虽然现在吴西语已经断定,那大娘一定能平安无事的被放出来,可这话,她想想,还是先说出来了。 小妇人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不!”她双腿一软,再一次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咚咚咚”的给颜和泰磕头,“大人,求您为我家伸冤呐!” “你且放心,该死的,一个都逃不掉!”在吴西语眼疾手快的阻拦之下,那带着缺口的碗,总算是保住了。 “小嫂子,你且安心等着,过几日,你家婆婆就能回来陪你了。”吴西语安抚住那小妇人,这才带着颜和泰出门了。 “怎么样,大人,我没骗你吧?”吴西语赶着马车,颜和泰就坐在车板上,同吴西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饿了,吃饭!”他伸手 扯住吴西语手上的缰绳,在酒楼门口停下马车。 “诶!”吴西语赶忙拦住要往酒楼里走的颜和泰,“大人,要听民意民声,可不是在这种地方听的。” 颜和泰转头看着吴西语,吴西语转身牵着马,往一边的面摊走过去,“老板,来两碗面。” “好嘞。”老板应了一声。 颜和泰看着吴西语,“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抠?和你爹我去吃饭,还能让你付钱不成?” 吴西语:我随口说说,您老还当真了? “可别!高攀不起!”就算您老愿意认我这个闺女,我也没这个福分。 吴西语翻了个白眼,“大人真的误会了,县太爷的马车在边上停着呢。”吴西语指着酒楼门口拴着的马车。 颜和泰站起身,往酒楼门口溜达一圈,果然见到一楼大厅里有几个捕快打扮的人,想也知道,那县太爷定是带着老李来这酒楼吃饭了。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颜和泰气呼呼的坐在吴西语的旁边。 “大人这就生气了?”吴西语挑了挑眉,“老板,咱们这一天能卖多少碗面呀?” 老板一边忙活着下面条,一边和吴西语搭话,“能卖个七八十碗吧。” “呀!”吴西语惊呼一声,“一碗面五文钱,算下来一天能净赚一百多文呢吧。” “哼!”老板冷哼,“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 “怎么会呢?难不成老板这还有什么别的花销不成?”吴西语佯装不解。 老板切了两块卤肉放在碗里,“丫头啊,你不做生意是不知道啊,咱们这里做生意要收摊位费的呀!” “我知道!”吴西语执拗的说,“每个月交一百文钱到衙门,就可以摆摊了,难道您这里不一样吗?” 颜和泰听了又是一怒,“一百文?” “是啊,怎么了?”吴西语疑惑,一百文有什么不对的吗? “京城的街边小摊,一个月也只收二十文的摊位费。”所以,问题出在哪里了,还不够一目了然吗? 律法允许小商贩们存在,卖些小东西赚家用,为了方便管理,意思意思的每个月手二十文钱,却不想竟然有人对这笔钱动手脚了,当真是不可原谅! “我的天!”吴西语惊呼一声,她本以为收保护费就算过分了,没想到摊位费一个月还翻了五倍,这县太爷到底贪了多少钱啊! 老板将两碗面端上桌,“唉……这都是小头。” 第128章 十两银子一顿饭 正巧现在没有客人,颜和泰就让老板坐下来说说。 那老板坐下来,就像打开了话匣子一样。 “您是外地来的吧?”他先打听了一下。 “是啊,准备来这里做个小生意,我瞅着大家都听和乐的,这生意啊,一定好做不是。”颜和泰笑呵呵的说。 吴西语盯着颜和泰,只觉得自己好像是从来没认识过这个人,方才还一脸暴怒呢,这会儿就笑嘻嘻了? “别来!”老板拍了下桌子,“谁来谁后悔!” “怎么会,我看大家的生意都不错啊。”颜和泰不解的问,还朝着老板竖了下大拇指,“老板这面做的好吃啊。” 老板被夸奖,高兴了一瞬,“大兄弟,你听我的,就别来,你别看这两天挺和乐的,知道是为什么吗?” 颜和泰摇头,“这……难不成还有什么说道?” “上边来人了,衙门里收钱的人都忙着陪大人物呢。”老板指了一下酒楼门口,“看见那辆马车了吗?县太爷府上的,就你们来之前,我才看见的。” “我真是从来没见过那狗官点头哈腰的模样。”老板还觉得有点痛快,“真希望那大官能一直在咱们这儿。” 颜和泰又问了,“ 他不是个好官?” “好官?”老板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我呸!就他!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瞎了眼睛了,竟然派这种狗东西来做官!” 哇哦!当着朝廷命官的面骂皇上,吴西语忍不住想要给这老板点个赞。 再看颜和泰,竟然好像没听见这老板大逆不道的话一样,“如今朝局动荡,皇上也分月半身乏术,这不是每隔三年都会派人下来暗访嘛,这种不合格的官员呐,一定会被查出来的。” “这种鬼话你也信?”老板看着颜和泰,像是看着傻子一样,“你听说过什么叫官官相护吗?那上头的官员,要是真想查点什么事情出来,还能跟着这狗官出来吃饭?” “那酒楼,一顿饭要多少钱,你知道吗?”老板越说越是气愤,义愤填膺的指着那酒楼。 “这,我还真是没去过。”颜和泰到是想去,这不是被吴西语拦住了吗。 老板只以为颜和泰是没银子到那种地方去消费,“不丢人!”他拍了拍颜和泰的肩膀,“那酒楼啊,县太爷去吃一顿饭少说要十两银子,咱们平头老百姓,哪里去的起?” “十,十两?”吴西语都震惊了,这人到 底是贪了多少啊,一顿饭就要十两银子,那十两银子一大家子一年的花销都绰绰有余! 颜和泰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觉得十两银子有多少,但看着吴西语的模样,也知道对于老百姓而言,不是个小数。 “对了,你方才不是说要做生意嘛,千万千万别来。”老板连连摇头,“这地方啊,收保护费的,每天啊,十几二十文,都是少的,碰上人家心情不好的时候,钱匣子都给你抢走喽!” “那县太爷不管吗?”他的记忆里,收保护费的,都是些市井混混,做贼的,哪有不怕官的道理? “管?你又不知道了吧?”他顿了一下,还卖了个关子。 颜和泰还真是不知道,可看着老板的模样也知道另有隐情,“愿闻其详。” “知道收保护费的人是谁吗?” 颜和泰摇头,吴西语是知道的,但也配合着摇了摇头。 “县太爷的小舅子,县衙的李捕头!”老板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厌恶藏都藏不住。 “老板,来碗面。”正巧有个客人来了,老板应了一声就过去忙活了。 两人吃完面,吴西语在桌子上放了十个铜板,“老板,钱放这儿了啊。” “诶, 慢走两位!”老板趁着下面的功夫,回头招呼了一声。 “走吧,听多了不开心的,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去。”吴西语看着颜和泰一直怒气冲冲的瘪着嘴,她还真是有点怕怕的。 “去哪儿?”连对吴西语的态度都没有那么好了。 “我开了一家奶茶店,请你去尝尝。”吴西语跳上马车,“快点。” 颜和泰跟着上了马车,吴西语带着他往奶茶店的方向走。 “你这店铺的位置选的不错啊。”说完,他又指了一下对面,“那不是药房吗,怎么来来往往那么多人?” “哦,那是卖胭脂水粉的。”化妆品嘛,也是胭脂水粉的其中一类。 “这甜腻腻的,有什么好吃的?”站在门口,就能闻见里面奶茶的浓郁香气,颜和泰是个硬汉子,素来不喜欢吃这些甜食。 “不吃也进去坐坐嘛。”吴西语拉着颜和泰的衣袖将人拉进去。 程喜德和赵三赶忙和吴西语打了声招呼,“东家,您怎么过来了?” “过来坐坐,你们忙你们的,上一杯奶茶,一杯柠檬绿茶,再拿一盘蛋黄酥,一盘章鱼小丸子过来。”说完,拉着颜和泰坐在了最角落的卡座里。 “大人, 尝尝我这里的手艺。”吴西语笑着同颜和泰说。 颜和泰一直抱怨着这奶茶店里甜腻腻的味道,结果等到吴西语点的吃食上来之后,他的嘴总算是被堵上了。 “乐瑶,你今日怎么来的这么晚呀?”靠近门口位置,两个小姑娘在说话。 “还不都是我爹,”叫乐瑶的小姑娘嘴里抱怨着,“青青你不知道,我爹说是京城里来了个什么大官,让我最近少出门。” “啊?那你岂不是惨了?”青青的声音里带着同情。 “也没啥,我爹说了,也就这两日,糊弄过去就行了,京城里的官儿嘛,还能在咱们这种小地方待多久?”乐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还是别了,万一露出什么破绽来,你爹那边你也不好交代,要不然这几天你就别来了,我让人给你送过去?”青青的声音里有几分担忧。 “每天在家里干什么?看陈婉芸那个狐媚子吗?整日里矫揉造作的,烦都要烦死了!”乐瑶心里不舒服,大口喝了一口奶茶,“我真是想不通,那种女人有什么用!” “算了算了,不说了,提起她就烦!”乐瑶咽下嘴里的珍珠,叹了口气,“咱们待会儿去哪儿玩呀?” 第129章 吃霸王餐的县太爷千金 “别玩了,你赶紧回家吧,就忍这两日,别惹出什么乱子来,等那大官回京了,我再陪你四处玩,行不行?”青青劝说着乐瑶。 “诶呀,你放心吧,我爹说他都已经布置好了,那大官一定什么都查不出来的,你就别畏畏缩缩的了。”乐瑶拍了下青青的手,听得见的清脆声音传出来。 颜和泰跟着叶芙走了这么一整天,声音也听了不少,到是没想到,竟然还能碰上县太爷的女儿,这可真是……说不是吴西语刻意算计的,他都不信。 颜和泰正要起身去问问那叫乐瑶的丫头,她爹到底做了什么安排,吴西语就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看着这眼神,就觉得,莫不是还有什么别的戏份?又沉下心思,耐心等待了一会儿。 “青青,走吧。”两人吃光了点的东西,牵着手就要走。 吴西语对赵三使了个眼色,赵三赶忙拦上去,“两位姑娘,您二位还没付钱呢。” 不曾想,乐瑶转身,一巴掌就扇到赵三的脸上,“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赵三想到一早莫臣理过来交代的话,硬着头皮上前,“您是谁,这吃饭付钱也是 天经地义的。” “哟呵,今天倒是长能耐了是吧?我爹可是县太爷!”乐瑶指着赵三,“识相的,就给本小姐滚远点,不然我让我爹封了你这破店!”说完,拉着青青就要走。 “小姐,您真的得付钱,我们东家下了规定,咱们这小本买卖,概不赊账的。”赵三死死拦住乐瑶。 老板可说了,从今天开始,这乐瑶要是再赊账,就让他们补上,他们哪里能拿得出这么多钱,自然是不惜一切代价,让乐瑶付钱了。 “滚开!”乐瑶一脚踢在赵三的膝盖上。 赵三痛呼一声,抱住膝盖在原地跳了两下,却还是在乐瑶要出门之前,忍着痛将门堵住了。 “乐瑶小姐好大的脾气!”吴西语这才掀开帘子走出来。 “吴西语,你在这里就好。”见到吴西语,乐瑶不仅没有放低身段,反而更加嚣张了,“本小姐来你这破店吃东西,是看得起你,识相的就让你这条狗给本小姐滚开,别拦着本小姐的路。” “乐瑶小姐将钱付了,我自然会让赵三把路让开。”吴西语分明勾着唇角,眼底却一片冰冷,看不出丝毫的温度。 乐瑶放开青青的手,围 着吴西语转了一圈,“吴西语,你是想钱想疯了吧,也不看看本小姐是谁,你也敢要我的钱,你也不怕有命拿,没命花吗?” 她伸手就在吴西语的肩膀上杵了一下,将吴西语推的一乐趔趄,“吴西语,你也不吃去打听打听,我许乐瑶买东西,什么时候付过钱?” “是吗,那你还真是够不要脸的!”颜和泰是真的忍不住了,他在战场上和敌军真刀真枪的打,后来在朝堂上跟一群文武百官尔虞我诈,自认为涵养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他对女人,从来不动手,也尽量不动口。 但这乐瑶,才十几岁的小姑娘,就一次又一次的刷新了颜和泰的三观,“真难以想象,这世上,竟然还有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小姑娘可不只是对吴西语不客气,对颜和泰也同样不客气。 青青在身后拉住乐颜,“乐瑶,算了算了。”她摸出荷包,从中拿出一颗碎银子,递给吴西语,“吴老板,钱给你,我们可以走了吗?” 吴西语颠了颠碎银子的重量,“这点钱,只怕还远远不够抵账的吧。”吴西语朝着程喜德招了招手。 程 喜德赶忙拿着账本过来,“东家,这位乐瑶姑娘从开业那天就开始光顾,风雨无阻,到现在却一文钱都没付过,这是这么长时间的账单。”他将账本递给吴西语。 吴西语“啧啧”摇头,“一百二十六两八钱。” “看在你是老主顾的份上,这八钱我就给你免了,一百二十六两,一文钱都不能差!”吴西语还将账本递给乐瑶,“没问题的话,就请付账吧。” 乐瑶接过账本,三两下就给撕碎了,“现在呢,你拿什么跟我要账?” “哇哦,耍无赖那?”吴西语又朝着程喜德招了招手。 程喜德从柜台里翻出一叠账本来,“东家,我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吴西语随手从上面拿出一本递给乐瑶,“乐瑶小姐若是喜欢,尽管撕好了,反正,这里还有。” “你!”乐瑶指着吴西语的鼻子,“吴西语,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吴西语像是听了个笑话,“啪”的一下将乐瑶的手指拍开,“吃东西就要付钱,这是王法!” “在这青石镇,本小姐就是王法!”她有推了吴西语一下。 吴西语这一次可没让着她,稍微一侧身 ,乐瑶收不住力,一头撞在了墙上。 “吴西语,你给我等着!不就是要钱吗,我现在就回去给你拿!”说完,她推开赵三就要走。 “慢着!”这一次说话的人,是颜和泰,“就不劳烦你再来一趟了,我们跟你一起去拿。” “滚啊!”乐瑶哪能让他跟着。 “哼!”颜和泰嗤笑一声,“这,就不是你这小丫头能做主的了。”他抬手拎着乐瑶的领子,就将人拎起来,扔到停在外面的马车上。 吴西语让赵三去回春堂瞧瞧,就跟着上了马车,没办法,总不能让人家大人赶车吧。 马车一路往县衙走,乐瑶也开始慌了,“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想干什么?” “吴西语,你看清楚我是谁,你是要助纣为虐吗?”她扒开车帘,伸手去打吴西语。 颜和泰随手点在乐瑶的身上,乐瑶就动不了了。 “别怕,爹在呢。”末了,颜和泰还安慰了吴西语一句。 吴西语:大可不必。我并没有害怕,还有,“您老装我爹还装上瘾了是吧?” 她爹是那么好当的吗? “挺有意思的。”想到一会儿就能处置那个狗官了,颜和泰了脸上的笑越发的真诚。 第130章 上门要账 到了县衙门口,吴西语跳下马车,顺手将乐瑶也从马车上拉了出来,“大人呐,你把她的穴道解开呗。” 让一个小姑娘猫妖撅腚的蹲在县衙门口,这影响实在是不太好。 “哦,那你把她拉下来吧。”颜和泰这人啊,嫉恶如仇,虽然素来不太和女子一般计较,可若是碰上这种恶人,他眼里是没有男女的。 吴西语无奈,只能将乐瑶从车上扯下来,一个不小心,还让她摔了一跤。 乐瑶痛苦一声,看着已经引来百姓围观了,吴西语才叫了一声,“大人!” 颜和泰总算大发慈悲的放过她了,然而这女人的穴道才解开,她就大喊着往衙门里跑,“人呢,都死光了吗?看不见我被人欺负了吗?” 老李正和县太爷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下棋,听见吵闹声抬起头,“这位姑娘是?” “乐瑶!”县太爷手中的棋子“啪嗒”一声掉在桌上,怒吼一声,“还不赶紧滚回你的院子,丢人现眼的东西!” 转头朝着老李认错,“大人莫怪,这是我那小女,被我夫人宠坏了,没得规矩,我这就让她回去,不在这碍大人的眼。” “等等。”老李忽然开口。 “大 人,小孩子不懂事儿,叨扰了您,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县太爷陪着笑,给老李倒了杯茶,“大人,您消消气。” “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儿。”老李直接让身边的护卫去门口看。 没过多大一会儿,护卫就回来了,“大人,说是街上的店铺,许姑娘姑娘在人家店里吃霸王餐,还打伤了人家的小厮,这会儿人东家来讨债来了。”护卫悄咪月半咪的朝着老李眨了下眼睛。 老李回过去一个眼神,“街上的店铺?欠了多少钱?” “人家老爷说了,一百二十六两八钱,看在县太爷的面子上,八钱就不要了,小本买卖,一百二十六两,却是一文钱都不能少的。”护卫刻意将“老爷”两个字咬重。 老李了然,转头看向县太爷,“许大人,这事儿,你怎么说?”一百二十六两啊,放在他们这些人身上是不多,可那小门小户的人家,缺了这些钱,只怕天都塌了。 “这……”县太爷愣了一下,“下官这就把钱还上,都是我那不孝女闯下来的祸,大人您要相信我,此时下官真的不知情啊!” “那你就去拿钱吧,本官过去看看。”到底是跟着颜和泰上过 战场的人,又做了颜和泰的管家,京城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他都能如鱼得水,对付起这青石镇的县太爷,自然不费吹灰之力。 “诶,李捕头,你陪着大人去瞧瞧。”今日这钱,是一定得拿出去了,不过,他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敢在这个时候给他惹麻烦! “吴西语!是你!”李捕头看着倚靠马车站着的吴西语,一时没忍住惊呼出声来。 老李朝着坐在马夫位置上的颜和泰点头示意,听见李捕头的惊呼转头,“你认识?” “回大人的话,这是我的妻子家的三妹。”李捕头赶忙回答,还瞪了吴西语一眼,含义很明显,“你别给老子乱说话。” 可吴西语今日就是来捣乱的,哪能轻易放过他,“是啊,我那可怜的二姐被你打的流产再不能生子不说,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呢!” “哦?你说清楚。”老李早就从吴西语的嘴里听到过这件事情了,却还是问了出来,演戏嘛,自然要演全套的。 “回大人的话……”吴西语屈身。 “大人,”吴西语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李捕头拦住了,“大人,我本来不愿多说,我那媳妇儿,嫁到 我家去,不事农桑,懒惰成性,还动辄就打骂我的老父亲,我是实在无法忍受,才对她动了手,大人明察啊!” 老李好像被李捕头说动了,又好像没有,只淡淡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捕头,“就算如此,她身怀六甲,你也不该对她动手。” “是是是,属下已经知错了。”他的话里,认错态度到是极好,如果忽略到他跪在地上还递给吴西语的那个嘲讽的眼神的话,吴西语想来还能接受一点。 “大人,这是怎么了?”县太爷颠颠的跑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捕头,再看看吴西语,就已经明白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老李看了一眼在马车上不动如山的颜和泰,“此事本官会调查清楚,你先起来吧。”看大人的意思,好像并不想在此时声张此事。 “大人,属下的家事,哪里敢劳烦大人。”李捕头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做的那些事情,在凤竹村可是人尽皆知,一查保准就露馅了。 老李已经看出他心虚来了,“这可不仅仅只是你的家事,她状告官差,若是证实是诬告,那可是要负责任的。” “这……” “这什么这,这事儿本官自会调查清楚,若 她当真冤枉你,本官定不会放过她。” 这话一出,李捕头的脸色都白了。 看似是在帮着他说话,可他心里清楚,再怎么帮着他说话,等到调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后,他也难逃责罚。 然而此时,他只能打落牙齿,混着血吞下去,还得对老李道一声“多谢大人。” 县太爷赶忙将银票递给吴西语,将人打发了,至于一直坐在马车上的颜和泰,他从始至终都没注意过。 老李跟着县太爷回去,脸色就一直不太好,“许大人啊,看来有些事情,本官是需要亲自去查验清楚了。” 方才老爷过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这县太爷有问题,他们一明一暗的,将县太爷的老底儿给翻过来。 “这……大人,不过是一个村妇,胡言乱语,您别放在心上。”县太爷哪敢让老李去调查,这一查,他可不就露馅了嘛。 然而,老李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调查此事,县太爷想拦也拦不住,只能想别的办法去阻止他。 一连数日,县太爷都忙的不见人影。 陈婉芸几次想找他,都没能见到人。 从前仗着县太爷的宠爱,她不将夫人当回事儿,如今,她的苦日子可算来了。 第131章 县太爷请大夫 一连数日,县太爷都忙的不见人影。 陈婉芸几次想找他,都没能见到人。 从前仗着县太爷的宠爱,她不将夫人当回事儿,如今,她的苦日子可算来了。 就三日的功夫,陈婉芸被罚跪六次,每日里夫人用膳的时候,她得站在一边伺候着布菜。 按说,一般大户人家的妾室,都是这样的规矩,可陈婉芸是被县太爷宠爱过的,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时半会儿的也接受不了,夫人也没给她角色转换的机会,规矩直接就摆在台面上了。 许夫人坐在桌边,点了一下桌上的酒酿虾。 陈婉芸不知道在想什么,竟然没反应过来,夫人身边的嬷嬷抬手就是一巴掌,陈婉芸的脸瞬间就红肿起来,“贱妾陈氏,伺候主母不上心,家法伺候。” 而所谓的家法,就是罚跪一个时辰,稍微动一下,就是一巴掌,她不堪其苦。 再后来,惩罚的名目越来越多。 比如夫人身体不适让陈氏抄经,嬷嬷连她抄的经文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就是一巴掌甩上来,“佛经字迹不工整,蔑视主母,蔑视佛祖,家法伺候。” 再一巴掌,“铺床都铺不平整,是想要咯 死夫人吗?来呀,家法伺候。” 陈婉芸那小身子骨,哪里受得了这个,且她虽然给县太爷做小妾,可这些年仗着县太爷的宠爱,从来都不将夫人看在眼里。 夫人这些年来,对她也多是避让,就连府上的公子和姑娘,对上她都没有好果子吃,不管发生什么状况,只要她娇滴滴的撒个娇,县太爷就直接原谅她,不由分说的惩治和她作对的人。 哪怕那个人,是夫人,是少爷,是小姐,都逃不脱这样的定律。 而她对此,洋洋自得。 却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县太爷竟然庇护不了她了。 这天夜里,冒着雨回了自己的院子,沐浴之后,揉着红肿不堪的膝盖,心头越来越狠,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去,叫李捕头过来!” 李捕头和陈婉芸在房中说了什么,没有人知晓。 只知道,当天晚上,李捕头回了一趟凤竹村,又连夜赶回来。 次日下午,吴西语在送化妆品去回春堂,正和赵掌柜的说着话呢,赵掌柜就被医馆里的伙计给叫过去了,说是县太爷府上来人,县太爷夫人重病,请大夫过府去瞧瞧。 这等情况,吴西语哪里能 拦着,赶紧让赵掌柜的回去安排了。 吴西语刚到奶茶店,就被程依依喊回去了,“夫人,夫人,醒了,二小姐醒了!” 二小姐,是吴西语让叫的,她不愿吴霞和李强再扯上分毫的联系。 马车被颜和泰征用了,吴西语是一路跑回家的。 程依依跟在后面,跑了一阵之后,就把人给跟丢了,等程依依回到家的时候,吴西语已经趴在吴霞的床边握着吴霞的手同她说话了。 “二姐,他到底是为什么打你?”吴西语看着吴霞,她知道这是吴霞的伤心事,可事情总要解决的。 吴霞看着吴西语,心底很是愧疚,当初妹妹不让自己嫁的人,自己死活要嫁过去,如今自己落得这样的下场,还是妹妹回去,将自己救了回来。 她为之不惜同妹妹决裂的男人,亲手将她打到流产,还任由她自生自灭,她是多傻呀,竟然能够做出这样的傻事。 “二姐?”眼看着吴霞在多想了,吴西语赶忙拉回她的思绪,“二姐,你与我说说,我定然会为你报仇的。” 报仇?吴霞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他是捕头,你别想了。”她响起李强将她扔回吴家时候,嘴 里说的话。 李强说,就算是吴西语想和他作对,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自古民不与官斗,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斗不过啊! 吴霞现在想想李强的笑声,都觉得刺耳得让她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他看见了你给我的钱,说我偷了他家的钱藏私。”吴霞的声音颤抖着,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就觉得浑身冰冷。 李强将她推到在地上,一脚一脚的踢在她的身上,她喊痛求饶,李强不仅没有停手,反而还越来越起劲儿。 当时,她觉得腹中疼痛难忍,血从身下流出来,她哭喊着她们的孩子,可李强根本就无动于衷,嘴里骂骂咧咧的,“嫁到我们家来,你的东西就是我们家的,你还敢藏私房钱了!” 他恶狠狠的模样,嘴里喊着,“老子打死你这个贱女人!”吴霞从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好像真的要将吴霞打死一般。 吴霞嘴里说的没那么清楚,可吴西语只听这几句描述,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咬牙切齿的道了一句,“这个畜生!” “二姐,这次,是他第一次打你吗?”吴西语忽然想起,开口问道。 吴霞身体一僵,看着吴 西语的眼神带着乞求,“三妹……” 吴西语还如何能猜不透,若是第一次,吴霞如何会是这样的反应。 “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吴西语红着眼睛问。 吴霞身体颤了一下,“成亲的第二天晚上,他嫌洗脚水凉了,踹了我一脚,后来他道歉了。” 所以,他道歉你就原谅他了?吴西语只能恨铁不成钢。 她还想说什么,可吴霞已经捂着脸“呜呜”哭起来,吴西语就算有再多教训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二姐,你别多想,好好养好身体才是正经。”吴西语只能拍着吴霞的肩膀,轻声安慰她。 程依依端着药,进来,“二小姐,该吃药了。” “叫我吴霞就行。”她都已经嫁过人了,哪里还当得上小姐的称呼。 程依依看了吴西语一眼,吴西语只能对她点点头,这个时候,不要刺激她了。 程依依走进来,将药放在小桌子上,“吴霞姐,夫人对你可真好,所以,你也要好好的哦。” 这几天,她亲眼看着吴西语只要有空,就没日没夜的守在吴霞的身边,喂粥喂药都不肯假手于人。 吴霞看着吴西语,抬手摸了下她的脸,“三妹瘦了。” 第132章 县衙的丧事 “二姐快点好起来,我也能安心了。”吴西语毫不避讳她就是因为吴霞才瘦的,得让吴霞知道,还有人关心她,会有人因为她而食不知味,她才有勇气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嗯。”吴霞勉强朝着吴西语笑笑,从吴西语的手上接过药碗,“我自己喝吧。” 吴西语顺从的把药碗递给吴霞,看着吴霞面无表情的将一碗散发着难闻气味的汤药吃进肚子里,吴西语的心头一阵痛楚。 那药多苦啊,她都不觉得苦,药再苦,还能比得过她心里的伤更苦吗? “二姐,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更多的时间,还得给吴霞自己去考。 “嗯,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她也想自己冷静冷静。 吴西语走到门口,才回过头来,下定决心的看着吴霞,“二姐,你……你和李强和离吧。” 她从最开始就不希望吴霞嫁给李强,还没成亲呢,李强就能打吴霞了,成亲之后,吴霞的日子定然不好过。 可当时吴霞铁了心的要嫁给李强,她怎么劝,都劝不动吴霞,也只能听之任之。 如今出了这种事情,她是真的不希望吴霞再回去和李强过日子了。 吴霞愣了 一瞬,犹豫道,“你让我想想,你先出去吧。” 看着吴西语退出去,在窗外忙活的身影,吴霞的眼泪又一次流下来,在妹妹面前要装坚强的她,其实也只是个普通的女子。 受了这样的重创,她如何能表现的全不在乎,只是在吴西语面前,她不愿表现的太脆弱,让吴西语担心。 这会儿,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吴西语听得见吴霞压抑的哭声,可听见了又能如何,她猜得透吴霞的想法,若是换成她自己,这种时候,她也只想一个人舔月半舐伤口。 吴西语转身进了厨房,程依依正在煮晚饭,看见吴西语,才犹豫不决的开口,“夫人,吴霞姐她……” “别去打扰她,让她哭一会儿。”吴西语说。 程依依到底年纪还小,不知道吴西语为什么这样交代,可夫人的命令她不能违背,懵懵懂懂的点头。 “丫头,我回来了,开门呐!”门外响起颜和泰的声音。 吴西语过去开门,直接对他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我二姐醒了,你小声一点。” 颜和泰就不乐意了,“不是,你二姐病着的时候,我小声一点也就算了,怎么这会儿人都醒了, 我还要小声一点?”话是这么说,可他的声音还真的放低了。 “我让你小声一点,你就小声一点,不然晚上你就别吃饭了!”相处了这几日,吴西语早就将颜和泰的性子摸清楚了。 李夫人说的没错,是个脾气暴躁的人,热心肠也是真的,就说这几日,他自己掏腰包,给吴霞买了不少补品。 只可惜了,青石镇地方小,也没什么太好的东西,颜和泰还觉得做得不够呢。 “今天怎么样,调查出什么东西来了?”吴西语随口问,她其实对颜和泰的进度没有那么关心,反正结果已经注定了。 “哎呀,那狗官的夫人过世了,你说怎么就这么巧呢?”颜和泰一脸可惜道。 “许夫人死了?”吴西语惊讶,“今日县衙到回春堂去请大夫,说府上的人身体不好了,说的是许夫人?” 吴西语对这个县太爷夫人的了解不多,只知道她为县太爷生了一儿一女,都教养的不太好,说是嚣张跋扈,都是轻的,根本就是无法无天。 后来,有了陈婉芸,县太爷专宠陈婉芸,这个县太爷夫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外面没有丝毫传言,好像府上没有这个人似 的,县太爷出门,带着的人也是陈婉芸。 颜和泰点点头,“刚传出来的消息,门上连白灯笼都没挂呢。” “病死的?”吴西语随口问,就凭她生下来的那一儿一女的德行,吴西语对这个女人就没有太大的好感,生而不教,为何生之? “说是病死的,但我总觉得不像。”颜和泰摸了摸下巴,转眼就看着厨房的方向,“今晚吃什么呀?你男人呢?” “随便吃点,他上山打猎采药去了,这两日估计都回不来。”吴西语说。 自从之前莫臣理进山采药,找到了人参和鹿茸之后,回春堂就把莫臣理当神仙供着,有空就烦他,请他进山采药,说什么不管是什么药材,只要是他采回来的,价钱比市价只高不低。 一株人参就能卖近百两白银,莫臣理动心啊,也就答应下来了。 本来他进山是没有那么频繁的,但是现在,因为颜和泰的存在,莫臣理要躲着颜和泰,又不用找借口,自然是进山采药最为方便。 “进山可不是好玩的,你那店里也能赚钱,干嘛这么冒险啊。”颜和泰嘀咕了一句,他在这住好几天了,都没和莫臣理打过照面。 “他是 我男人。”吴西语贼硬气的说,“颜大人愿意被颜夫人养着?” 颜和泰就不说话了,站在男人的角度上,他能理解莫臣理这么拼命的意义所在了。 男人嘛,顶天立地的,哪能被女人养着,这传出去,还不被人说是窝囊废了!“他做的对!”颜和泰的态度,比吴西语的态度还要坚定。 “我知道。”吴西语幽幽说,不然她也不会支持莫臣理。 在山上蹲一只大虫的莫臣理,忽然打了一个喷嚏,那大虫被惊住了,转头朝着莫臣理的方向看过来,一双眼睛还眨了一下,大概是在想,什么玩意儿。 莫臣理第一反应,扭头就跑,大虫当然抬脚就追。 莫臣理用事实证明,人的两条腿,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大虫的,只能迷迷糊糊的跳上数,掰着树杈子往树下砸。 大虫跳了好几下,都没能爬上树,竟然就在树下趴下了,只是一双眼睛还是盯着树上的莫臣理。 莫臣理一阵悲催的揉了揉鼻子,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什么时候打喷嚏不好,偏偏在刚才那么严峻的时候打喷嚏。 天知道,他箭都在弦上了,真是实力演绎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是没有根据的。 第133章 爹领你看热闹去 这天傍晚,颜和泰从外面回来,刻意到厨房去看看吴西语,“女儿啊,爹明天就要收网了,你要去衙门看热闹吗?” 吴西语那么讨厌县太爷,按说是会去看的……吧。 对于颜和泰时不时的就在身份上占她便宜,吴西语也习惯了,先前还纠正两次,结果颜和泰依旧我行我素,吴西语也就当做没听见了。 最重要的是,颜和泰真的像一个父亲一样在和她相处,这让两辈子都没享受过父爱的吴西语,心里有如一股暖流划过。 “有什么好看的?”早就已经注定的结果,难道还会出现什么反转不成? “那一千两银子,还想不想要了?”颜和泰一边说,一边转身去洗手。 “去!这么大的事儿,我爹的光辉时刻,怎么可能不去?”一个转身的功夫,吴西语就改变主意了。 她发誓,“银子什么的,我倒是不在乎,主要是想看恶人落入法网。” 颜和泰朝着她笑了一下,看透,但不说破。 “你去看着你爹,是怎么帮你收拾那些恶棍的。”颜和泰拍着桌子,“饿死了,快点儿。” “你看看你,你哪有个当爹的样子!”吴西语怼 了他一句,进厨房端饭菜去了。 “瑾年呐,吃饭啦!”颜和泰一副主人家的模样,招呼着莫瑾年。 莫瑾年放下吴西语买给他的话本子,“伯父,今儿回来的早啊。” “你这臭小子,今儿个看的是什么书啊,给伯父说说。”颜和泰拍了下莫瑾年的肩膀,“小伙子瘦了点,多吃点饭啊!”硬是给莫瑾年盛了满满一碗饭,还带压实的。 “一个女子被村民逼死,化成厉鬼,杀了全村百姓的故事。”莫瑾年脸上总是挂着笑,说这么惊悚的故事的时候,都是笑着的。 颜和泰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你大嫂也真是,总给你买这种书看。” 正巧此时吴西语坐在桌边,他照着吴西语的后脑勺就拍了一下,“你给瑾年买点正经的书行不行,一天天妖魔鬼怪的,亏得瑾年胆子大,不然要被吓死!” 吴西语诧异的看着颜和泰,她好像找到颜和泰的弱点了呢,“咋地,你害怕?” “我……”颜和泰梗着脖子,“你爹我在战场上杀人如麻,会怕鬼?真是笑话!” 吴西语挑眉,她咋不觉得这是个笑话呢? “瑾年,那女鬼长什么样子? ”吴西语似是随口问问。 “哦,是个穿红衣服披头散发的女鬼,眼珠爆出,嘴角还挂着血。”莫瑾年想了想,看着吴西语,“大嫂,书上说,死时穿着红衣服的女子,死后都能化作厉鬼,是不是真的?” 吴西语想了想,“这个,咱们也没见过,但传说之所以这么穿,应该不会毫无道理吧。” “去去去,吃饭吃饭,说那些做什么?”颜和泰用筷子敲了一下吴西语的筷子,“吃饭呢,别吓唬瑾年!” 又转头看向莫瑾年,“还有你这臭小子,要是闲得慌就去练练武,还能强身健体。” 吴西语和莫瑾年对视一眼,满眼无奈。 怕就直说嘛,谁还能笑话你是怎么的! 次日一早,吴西语赶着马车就往县衙门口去了,她那个爹呀,还真是个当爹的料,这么多天都是自己赶着马车满镇子的溜达,到了今天,非要让吴西语赶车,说什么自己是京城来的大官,要有气场。 吴西语就不乐意了,“我说爹呀,你看看咱家这破马车,你就算坐在车棚顶上,都不见得拉风。” “让你赶你就赶,哪那么多废话?”说完,人家掀开帘子就钻 进马车里去了。 吴西语:……看见没,有爹那味儿了? 吴西语本以为,到了县衙门口,那是齐茬咔嚓的就完事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波乌龙。 到了县衙门口,颜和泰开口了,“女儿,去敲堂鼓。”此时县衙门口已经围着一群百姓了,看这样,都是有备而来的。 吴西语跳下马车,拿起鼓槌,咚咚咚咚的就将堂鼓敲得震天响。 衙门大门缓缓打开,“何人在此喧哗?” 颜和泰这才下了马车,“本官乃是兵部尚书颜和泰,奉皇上之命前来调查县官许巍贪赃枉法之案,如今本官证据确凿,尔等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哇哦!吴西语是第一次认识到了颜和泰的威严。 “哪里来的刁民,竟然敢在衙门闹事,还钦差大臣,你要是钦差大臣,我就是天王老子!”李捕头嚣张大笑,就差指着颜和泰的鼻子骂了。 “什么事儿啊,谁在闹事儿啊!”县太爷才姗姗来迟,“又是你!”他第一眼就看见吴西语,下意识皱了眉头。 “今日来的,可不只是我,还有钦差大臣,县太爷,你的好日子,到头了!”吴西语往后退了一步 ,将颜和泰让出来。 “哟呵,让老爷看看,哪个胆大包天的,竟敢冒充钦差大臣,是嫌命长了吗?”前些日子才死了妻子的县太爷,好像一点都不伤心,迈着八字步往门外走。 “就是你这个蠢东西冒充钦差大人?”县太爷指着颜和泰骂。 此时颜和泰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果然是蛇鼠一窝,上梁不正下梁歪。 颜和泰的耐性并不好,抬手就将许巍擒下,反手扣住,“你个混账东西,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欺压百姓,纵子行凶,其罪当诛!” 县太爷一听这指责,顿时心慌了起来,这……怎么会这样? 他恶向胆边生,“来人啊,将这冒充钦差大人的贼人拿下!”先将人拿下再说,反正他府上还有一个钦差大人呢!不管这个是真的假的,到时候他都有理由推脱。 捕快们听着命令直接冲上来,结果不仅没能将他救下来,反而让颜和泰抓着他翻滚了记下,吃了不少苦头,只觉得一双胳膊都不是自己的了。 “抓吴西语,她和这贼人是一伙的!”一计不成,他又施一计,他们既然是一起来的,别人不管,吴西语他总是要管的吧! 第134章 恶心透了你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这贼人竟然如此猖狂,挟持着她,还能护住吴西语不受伤害。反倒是那些捕快,一个个的都躺在地上“诶呦诶呦”的痛呼。 “来呀,将这些人统统拿下!”就在此时老李带着手底下的人赶到。 “对对对,大人,这人狼子野心,竟然冒充大人您,您快点将这个凶徒绳之以法以儆效尤啊!”县太爷被颜和泰扭在手下,死命的挣扎着。 老李朝着他嘲讽的笑了笑,走到颜和泰身边,“老爷,此人的罪证,属下已经调查清楚,整理好,就等着老爷来接手大局了。” 老……老爷? 县太爷这才发现,“钦差大人”带过来的人,竟然将他手底下的捕快都扣起来了。 “你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看不见颜和泰的脸,声音颤抖着问,心中也明白,这次自己是彻底完了。 “兵部尚书颜和泰,奉当今圣上之命,查处贪官。”这话,不仅是在告诉许巍,更是在向围观的百姓介绍自己,他在告诉百姓们,虽然天高皇帝远,但皇上爱着他的每个臣民。 “升堂!”一声高呼,杀威棍敲打着地面,好像敲打在许巍的心头一样 。 他听过无数次杀威棍的响声,以往,他都觉得无比的威风,底下跪着的人心惊胆战的等着他宣判死刑。 这一次,风水轮流转,命运像是和他开了一个玩笑一般,原来,只有这一次的杀威棍是为他响起的。 “带证人!”一个个证人被带上来,指责许巍的人数不胜数。 他心如死灰的瘫跪在地上,甚至连宣判的罪名和刑罚都没听清楚,迷糊懵懂的被带下去。 众人这才发现,许巍跪着的地方,湿了一片,风吹过,还能闻见一股子尿骚味。 无论是上堂作证的,还是围观的百姓,此时爆发出同样的大笑,三年了,自从许巍这个县太爷到任,他们还是第一次笑的这么畅快。 吴西语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对上颜和泰求夸奖的眼神,伸出大拇指,给他点了个赞,“棒!” 众人都没注意到,方才威风八面的钦差大臣这会儿笑的同样很是开怀。 许巍被扔在大牢里,周边都是被打开的牢门,空空荡荡的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他不是第一次来大牢,却从没见过这么空旷的大牢。 心如死灰的往里走,冷不丁被脚下的稻草绊了个踉跄,他 下意识的扶头上的乌纱帽,却摸了个空。 这才彻底反应过来,自己丢了乌纱帽,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了,当即连滚带爬的跑到牢门处,大喊:“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吴西语听来只觉得讽刺,“你恶贯满盈,也配说冤枉?” “你!是你!是你害我!”许巍像是疯了一样,伸长了手要抓吴西语,可惜吴西语没有和疯狗打架的爱好,站的足够远。 颜和泰从吴西语的身后走出来,“你落得如今的地步,皆是咎由自取!” 他拍了拍吴西语的肩膀,“女儿啊,你非要来看他做什么?也不怕脏了你的眼睛!” 听见颜和泰的话,许巍猛地后退了一步,“你……你叫她什么?”女儿?他们是父女? “怎么,你有意见?”颜和泰瞪了许巍一眼,拉着吴西语就走了。 今天的大牢,还是热闹的。 吴西语和颜和泰刚走没多长时间,陈婉芸就来了,闻见许巍身上难闻的味道,她下意识的禁了下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芸儿,芸儿你来看老爷了!”他猛地往前扑,却被牢门挡住了。 陈婉芸见他这般动作,受到惊吓一般的往后退了一步。 “芸……芸儿?”许巍看见陈婉芸的动作,像是无法接受一般,愣在当场,“芸儿,你怎么了?我是你的老爷呀!” “老爷?就凭你现在的狼狈样子?阶下囚一个,还敢自称老爷?”陈婉芸毫不客气的讽刺。 “芸儿,你怎么了,你说什么傻话呢?”许巍不敢相信,他宠了那么长时间的陈婉芸,现在竟然会这么对他。 “傻话?”陈婉芸“呸”了一声,“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恶心,我真是恶心透了你!你知道我每次和你上床的时候,想的是什么吗?我想你怎么还不死啊!” 许巍疯了一样的摇头,“不,不是的,不会的,你说谎!你说谎,这都是假的!假的!” “我以前才是说谎的!”陈婉芸笑,“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负心薄幸的男人?还不是因为你有钱,能给我想要的?” 陈婉芸嘲讽道:“你真是傻呀,竟然相信我会爱你?夫人多爱你呀,她死的时候,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当天晚上就来了我的房里,呵呵,哈哈!” 带着一阵大笑,陈婉芸出了大牢,回房收拾包裹,离开了县衙。 没过多长时间,官差压着许巍的一儿一女 关进大牢和许巍作伴。 吴西语不知道县衙之中发生的一切,从大牢里出来,她就回家去陪吴霞了。 吴霞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心情也好了不少。 只是每次面对吴西语问她,以后想怎么样的时候,她都含糊不清的转移话题,这样的现象,让吴西语的心里很是不安。 莫瑾年的身体也大好了,虽然还不如同龄人一般健硕,到底身上有了些肉,小跑两步也不会喘了,这两日还出门转了两圈,同街坊邻居都能说上话了。 当天晚上,上山打猎加采药的莫臣理终于回来了。 颜和泰拉着莫臣理要喝酒,说是这些天美人陪着,他少喝了不少酒。 酒过三巡,夜色暗了下来,吴西语已经扶着吴霞回去休息,莫瑾年被颜和泰半哄半骗的灌了半杯酒,迷迷糊糊的,也回房了。 厨房里只剩下颜和泰和莫臣理两个人。 “莫小子,”颜和泰拍了拍莫臣理的肩膀,“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莫臣理彻底僵住,他看着颜和泰,愣了一会儿,才眨了眨眼睛,“颜大人,认错人了吧,我并不认识颜大人。” “你这臭小子!”颜和泰一拳擂在莫臣理的肩膀上。 第135章 烂醉如泥 “我……”莫臣理看着颜和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傻小子,叫伯父!”颜和泰又是一拳锤在莫臣理的肩膀上,“咋的,看见你伯父过来了,你还躲出去是不是?” “啊?你个臭小子,你见不得人还是你伯父见不得人?”又是一拳。 最后,莫臣理受不住了,出了厨房将脸上的疤痕洗净,重新回到厨房,朝着颜和泰拱手,“伯父。” “诶哟!”颜和泰阴阳怪气了一句,“我是什么大人物啊,能受得住你莫大公子这么一礼。” 莫臣理对颜和泰的性子是熟悉的,听他这么说话,就知道,他是稍微有些生气了。 “老子都住在你家里了,你还敢给老子躲出去!弄那一连伤疤,你他娘的糊弄谁呢!”颜和泰照着莫臣理的脑袋就拍了一下,“你易容术是谁教的都不记得了吧!” 莫臣理当真是一句话都不敢说,别说易容术了,他一身功夫都是眼前这位教出来的,就是因为太熟悉了,他担心易容术糊弄不住这位,才跑出去的。 “伯父,你消消气,消消气。”莫臣理嘴上是这么说,但是连给颜和泰顺气都不敢。 颜和泰瞪大了眼 睛看了莫臣理好一会儿,才一脸颓废的跌回椅子上,“当初,若不是我出征在外,也不会……” “伯父!”莫臣理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我现在挺好的,瑾年的身体也好了,成鹿也上学堂了,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 颜和泰心里恨啊,莫家出事的时候,他出征东南,等他大获全胜班师回朝的时候,莫家已经被封,满门灭绝。 后来听说,莫瑾年带着两个弟弟在心腹手下的帮助下逃了出去,他也不敢派人找,生怕莫臣理的对头顺着他的蛛丝马迹找到莫臣理他们。 “你这臭小子!”颜和泰的眼眶红了,拉着莫臣理坐下,“喝酒!” 时间过去三年多,快四年了,这几年的时间里,没有一日,颜和泰不担心莫臣理他们兄弟的。 天知道他那日在官道上看见莫臣理的时候,有多高兴。 他又高兴又惶恐,高兴于见到了莫臣理还活着,惶恐的是,他怕这人不是莫臣理,他怕自己认错人了。 这几日住在莫家,他和莫瑾年的相处极多,当年那个缠着他学武功,吵着要比他哥哥还厉害的小屁孩长大了,可也不记得他了。 东南那一仗 ,打了四年,他出征那一日,莫瑾年才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记得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他记得呀,那小娃娃骑在他的脖子上要飞高高,他都记得。 这一夜,莫臣理陪着颜和泰睡在厨房,实在是两人都醉的一塌糊涂,还不让吴西语送他们回房,一个劲儿的张罗着“喝!” 最后,吴西语将他们碗里的酒换成水,他们都没有察觉,又灌了好几碗水,出去撒了好几泡尿,就是不肯回房睡。 吴西语从他们两个的醉言醉语里,也听出了些端倪。 怪不得,怪不得这老头总是叫自己女儿,原来,他是更想要莫臣理这个侄子啊。 次日一早,两人在厨房醒过来,老头看清身处的环境之后,当时就不乐意了,“丫头,丫头。” “怎么了?”吴西语忙从房间里跑出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颜和泰指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女儿啊,你就是这么对你爹和你相公的?啊?你就让我们睡在厨房里?” 吴西语:……这上哪儿说理去?“爹,头疼不疼?用不用女儿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难得吴西语这么闻言软语,火气当时就消了,“那你 煮吧。”说完,扛着还没醒的莫臣理,踉跄着出了厨房。 吴西语看着两人的背影,不由得消了笑,今日,她是真的想叫颜和泰一声“爹”,感谢他对莫臣理的恩情。 早饭,吴西语做了疙瘩汤,“爹,你们什么时候回京?”他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的。 “咋的?这就想赶你爹走了?”颜和泰瞪大了眼睛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翻了个白眼,“我要是想赶你走,今天早晨就不会做你的饭!”她都心甘情愿的叫“爹”了,这老头怎么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颜和泰好像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了。 “想给你做些吃的路上带着。”吴西语没好气的说,“既然不需要,那就算了,你随时走吧,我也不管了!” “你你你!”颜和泰放下碗,“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记仇呢?我还帮你要账了呢?”那一千两银子,他不是原模原样的给她找回来了嘛! “亏你还是我爹呢,我爹给我帮忙,那不是应该的吗?”吴西语扬着脖子说。 “嘿!”颜和泰哪能这么轻松就让吴西语过关,“亏得你还是我女儿呢,你爹要出远门,你 连一点干粮都不给准备,你算什么女儿?” 得!吴西语承认,自己输了。“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我不和你一般计较!”吴西语偏过头,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吴西语也看出来了,这老头喜欢重口的东西。 “也就再有三五日,将许巍的犯罪证据都统计好之后,就得回京了。”说实话,还有点不舍。 但这老头啊,素来是个嘴硬的,他就没有说过实话,尤其是这种看起来重情义的话。 吴西语是知道的,他若是不重情重义,昨天也不会和莫臣理在厨房里喝到烂醉如泥。 “你这臭小子,身体好了就干点正事儿,别整天指望你大哥和大嫂养活你。”颜和泰转头就在莫瑾年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莫瑾年从来没喝过酒,昨天那半杯酒之后,到现在脑袋还晕晕沉沉的呢,这么半天,颜和泰和吴西语说话,他听着都觉得反应不过来。 被打了一巴掌之后,他还愣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我打算跟着大嫂做生意。” “放屁!”颜和泰还没说话呢,吴西语就先是一声怒吼,“老娘需要你做生意?你给我好好去学堂,安安分分的读书比什么都强!” 第136章 想做生意的莫瑾年 颜和泰的态度,比吴西语好也好不了多少,他尽可能的压着自己的脾气,同莫瑾年好言好语的劝说,“你大嫂能赚钱,家里确实不需要你放弃学业去做生意。” 莫瑾年没想到,两个长辈都是这样的态度,“大嫂,我……是真的想和你做生意。” “你再说,你信不信我把你腿儿打折?”吴西语的态度可以说,极差。 莫瑾年说想和她做生意的时候,她只觉得自己的一番心血都白费了。 她想尽办法的赚钱,就是为了能让莫瑾年和莫成鹿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为了家里人不再受人鄙夷,不被人瞧不起,不至于万事无能为力,只能任人宰割。 她是喜欢赚钱,每日里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进账,她就觉得开心,可也不至于让莫瑾年放弃自己的前程去跟着她赚钱。 “大嫂,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莫瑾年知道吴西语的意思,可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吴西语的脾气就彻底压不住了,“深思熟虑你妹呀!”吴西语眼底都是怒气。 吴西语的脾气还算好,很少发脾气,更不要说在孩子面前发脾气了,且莫瑾年和莫成鹿都很乖巧,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 “大嫂……” “你再敢说话,信不信我……我……我真把你两条腿打断?”吴西语是真的被气到了,顺手拎起一边的笤帚就要往莫瑾年身上抡。 “等等等等!”颜和泰都看惊了,这丫头平日里对他是没有那么客气,却也从来没见她动过手啊,她是个讲道理的姑娘啊。 “瑾年,还不和你大嫂服软?”他也觉得莫瑾年是有点不识好歹了,可是莫瑾年也是为了给吴西语减轻压力,才会出此下策,且他的身体还没彻底好全,这要是被盛怒的吴西语打两扫帚,只怕又要躺回去了。 “大嫂,你先听我说。”莫瑾年呢,也是犟种,吴西语分明都已经气得一句话都不愿听他说了,他竟然还上赶着往上扑,偏偏还保持着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 颜和泰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老子拦着,你势必要吃一顿竹笋炒肉的,还跟着温润如玉,和他那个爹,是一模一样啊! 可到底是自己至交好友的儿子,又不忍心不管,“要不,你听听瑾年的理由?或许,他只是喜欢做这个呢?” 吴西语一愣,若是莫瑾年因为喜欢做生意才提出要做生意,吴西语自是不会反对,她担心的情况是, 莫瑾年为了给家里减轻压力,懂事的选择不去学堂。 见吴西语终于冷静下来,莫瑾年也放下心来坐在吴西语的身边,“大嫂,我是真的对做生意感兴趣。” “那……”吴西语看着莫瑾年,“你不读书了?” 莫瑾年微微一笑,“书在哪里都能读,况且,大嫂你知道的,我喜欢的可不是学堂里讲的四书五经,我就喜欢大嫂买回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话本子。” “这……”吴西语还是犹豫。 “大嫂当时希望我和弟弟读书,不也是希望,我们能够知书明理,并不曾想着让我们考取功名嘛。”这是家里的原则,不逼迫家中的孩子考取功名。 “我……”吴西语迟疑不决,莫瑾年的态度不像作假,她不好拒绝,“等你大哥醒了,你同他商量。” “多谢大嫂成全!”莫瑾年起身,朝着吴西语拱手行了一礼。 “停!”吴西语摆手,“你别谢我,我只答应你,和你大哥商量,可没说一定能说服你大哥!” 莫瑾年坐回到凳子上,他能说在此之前,他已经搞定他大哥了吗? 就在莫瑾年勾起唇角,难得听他笑出声来,吴西语又添了一句,“不过……” “不过什么?”莫 瑾年的眼睛亮了亮,不管是多大的困难,他大嫂都能克服的困难,他不信自己搞不定! “不过,我给你的时间不多,就到今年年关,你若是做不好,就消消停停去学堂读书!”吴西语一双眼睛看着莫瑾年,“你能做到吗?” “大嫂放心。”莫瑾年点头,轻缓又坚定,他知道吴西语提出这样的要求并非刻意刁难,而是在给他留后路。 八个月的时间,足够了,底子大嫂已经给他打好了,接下来就看他怎么经营了。 “等你大哥点头之后,奶茶店交给你经营。”吴西语说了这话,就等于将一切都交给他折腾了。 他们银月国的律法虽然不歧视商人,可对商人的改观,也才是从先皇时期开始,到现在才二十多年的历史。 当时银月国的国力太弱,经济不发达,百姓衣食不得温饱,先皇不得不出此下策,令全国百姓皆可为商,甚至可以以物换物,国家对商人的税收也大大降低,这才刺激了商场。 颜和泰年纪大了,亲身经历过那场浩劫,吴西语和莫瑾年感兴趣,他索性就将这段过往说一说。 “那是一场浩劫,自古以来,莫说是银月国,包括其他国家在内,士农工商 ,商人最是低贱,先皇一道圣旨,就要改变当前的现状,将商人的地位抬高。” 颜和泰说到当时的情况,声音里还带着心有余悸。 书上只说,当年先皇不顾全天下的反对,一意孤行要抬高商人的地位,百姓在宫门口游行示威,大臣们在宫中长跪不起,逼迫先皇撤销那道旨意。 先皇不顾一切,以血的代价,镇压了这场暴月半乱,才能稍微改善一些商人的地位。 可这件事情,在颜和泰这个亲身经历过的人眼里,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情形。 “那些人啊,将百姓看得太蠢了!”颜和泰感慨一声。 当初,先皇要放开全国全国商业,打造全民皆商的场面,可这样的改变,引起了朝臣极大地不满,他们联合起来,欺先皇金瓦琉璃殿,看不见天下百姓事,以此来蒙骗先皇。 朝臣在皇宫内跪了满地,“求”皇上收回成命。 百姓听闻此事,在宫门口游行示威,实际上是在同朝臣抗争,可皇上不知道啊,加上朝臣渲染,便让宫中的人都以为,百姓亦是不愿如此。 就连同先皇青梅竹马的太后,都曾劝说先皇,先皇也有过动摇。 “那后来呢?”莫瑾年左手拇指和食指相互摩挲。 第137章 动心 “先皇不知怎么的,就察觉出问题不对了,派了三皇子,也就是当今圣上,暗中到民间查访,这才得知事情的真相。” “先皇当真杀了一大批的朝臣?”莫瑾年继续问。 “是,也不是!”颜和泰点头,又摇头。 “怎么说?”莫瑾年问的认真。 颜和泰讲得就更认真了,总觉得差一个细节,都是对不起莫瑾年认真的态度。 “三皇子收集了万民请愿书,拿到先皇面前,先皇将万民请愿书砸在朝臣身上,硬是让那群老臣在殿前跪着,不跪死三五个,谁都不准起来。”颜和泰现在想想,都觉得心潮澎湃。 可惜了,当时的他只是个小官,还没资格被这群势高权重的老臣们笼络,只在后来得到了先皇的召见,才在殿外守着。 先皇是在杀鸡儆猴,殿内的人都跪死了,他们外面束手垂头立着的人,若是敢有异动,那可就真的是在找死了。 “所有人都以为先皇是开玩笑的,谁都没想到,先皇会动了真章,竟然真的硬生生让朝臣跪死了六个。”说到这儿,他还心有戚戚然。 首当其冲的,是先皇的老师,太傅大人,之后是左相,还有两个阁老,一位已经不上朝的侯爷,和一位伯爵。六个人,都是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人。 当时太傅大人受不住,都装晕了,硬是被先皇亲自端着一盆冰水泼下去,把人给泼醒了。 不过先皇到底还是讲情面的,这群跪死的人,最后皇上都下旨厚葬了,还都赏了不错的封。骂名,先皇一人担着,史书上的内容,也是先皇下令写的。 当时先皇说:“都说此事逆反天道,若是当真有报应,便让朕一人承担,只要朕的臣民无虞,功过,就让后人评说吧!”也是因此,先皇墓前立着的是一块无字碑。 莫臣理临近中午才起身,揉着脑袋昏昏沉沉的靠在吴西语身上,“丫头,我头疼。” 知道宿醉会头疼,还不知收敛! 吴西语想指责两句,看着他的模样又觉得不忍,只能任劳任怨的将他扶到厨房里,盯着他喝了醒酒汤,又给他煮了碗面条让他吃下去。 “伯父呢?”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来,吴西语不可能没听到,他也没什么需要避讳吴西语的。 “去衙门了,说是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吴西语说完,让莫臣理在家里歇一歇,她要带着莫瑾年去奶茶店熟悉一下生意。 奶茶店那边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了,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他筹谋划策的。 莫瑾年在店里转了 一圈,就到了吴西语的身边,“大嫂,店里的两个厨娘,可以借给我一个吗?” 嗯?吴西语正在对账,听见莫瑾年的话,才抬起头,“借我估计是不能了,不过这些手艺可以教给你的人。”只一个闪神的功夫,吴西语就明白莫瑾年想要做什么了。 吴西语也早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只是最近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是在腾不出手来负责这件事情。 如今莫瑾年和她想到一处来,她还很欣慰,“明日,让你大哥带你到人市选人吧。”奶茶店吴西语已经准备交给莫瑾年了,至于怎么折腾,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那就要看莫瑾年自己的能耐了。 莫瑾年应下,朝着吴西语拱手,“多谢大嫂。” 吴西语无奈摇头,说过多少次了,他都是这幅懂礼的模样,若不是吴西语足够了解他,都要觉得他还没接受自己了。 又过了三日,颜和泰手上的事情也忙的差不多了一家人才消消停停的坐在一起吃了顿饭,被送到李家的莫成鹿也给接了回来,此时正被颜和泰抱在怀里扭得如同蚯蚓一般,躲避着颜和泰扎人的胡子呢。 这期间,莫瑾年在外面跑了整整三日,前天还去了县城,找店面,开铺子,都不是一件轻松的 事情,今日下午才回来,累得瘫在椅子上,就这,吴西语同他说话,他还迅速坐直了身体回话。 吴西语按了一下他的肩膀,又将他按塌下去,“这是在家里,你别板着,搞得我以为在谈生意。” 于是,莫瑾年朝着吴西语笑了一下,后背靠在椅背上,看着吴西语在院子里头忙活,好一会儿才站起身子,“大嫂,我们一起做吧。” 他自己去接触做生意这条路,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艰难,他一个男人都要撑不住了,可以想见大嫂这段时间,家里家外的忙活,该是有多难。 莫瑾年只觉得自己从来没见过吴西语这样的女子,坚毅的像竹子一样。 莫臣理回来,就看见他弟弟蹲在院子里摘蘑菇呢,随手将两只已经死的透透的野鸡扔在地上,又从褡裢里摸出两只兔子来。 颜和泰已经安排好了,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 吃过晚饭,颜和泰就缠着吴西语给他做些吃食,他要带着路上吃。 他吃过的好吃的还少吗?只是想吃吴西语亲手做的吃食,到时候还可以和老李他们炫耀一下。 老李:大可不必。这几日他都受够了老爷动不动就从袖子里摸出一包吃食来坐在他面前吃了,您吃也就算了,不分给咱 们,咱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可您能不能不一脸嘚瑟的吧唧嘴? 等到吴西语将厨房收拾干净,颜和泰才揉了揉已经吃的鼓鼓的肚子,一手牵着莫瑾年,一手抱着莫成鹿往外走。 月上柳梢头,吴西语又去隔壁看了一眼吴霞的状况,才回去。莫臣理才坐在桌前等她,见她进来,不自在的朝着她笑了一下。 “当年……”他想将当年说给吴西语听,他决定了此生就是她了。 吴西语听到这个开头,就已经明白莫臣理想说什么了,她走到莫臣理的身边坐下,“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她不想莫臣理再一次撕开自己已经结痂的伤疤,露出血粼粼的伤口。 “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吴西语握着莫臣理的手,柔声说。 当初她被秦氏卖掉,若没有莫臣理将她买回家,只怕连一张裹尸的席子都没有就要被扔到乱葬岗喂狼了。 是莫臣理给她治病,家里仅有的米给她吃了,也不曾强迫她。 在这个时代,女人素来是男人的附属品,可莫臣理给了她最大程度的尊重。 这样的男人,就算在后世,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吴西语对他,不乏感动,又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之中,对他动了心。 第138章 临时加价 情不知所起,许是最初,他承诺不会碰她的时候,也或许是他总是在吴西语遇到危险的时候,站在吴西语前面,又或者,是一日日的相处之中,他们之间不必言说的默契。 “我也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吴西语拉着莫臣理的胳膊。 莫瑾年的心里正软着呢,这会儿别说是一件事,就是她说时间是,莫瑾年估计都会答应。 “我想买个院子,做工坊。”吴西语说。 莫臣理歪了下脑袋,“你那个脂粉的工坊?” 吴西语点头,“瑾年已经去县城找铺子了,县城之后就是省城,咱们家的生意会越做越大,脂粉买卖,我也想做出去。” 莫瑾年做的是奶茶的生意,而她想做的是脂粉的买卖,其实都是在做女人的生意,毕竟女人的钱最好赚嘛! 莫臣理连犹豫都没犹豫,“这些事,你自己做主就是。” 他不懂生意上的事情,也就不跟着掺和了。 吴西语的看法却完全不一样,“你是一家之主,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啊!”吴西语歪了歪脑袋,伸了个懒腰,“累死了,要睡了!” 说完一个翻身就滚到床上去了,莫臣理心里念着吴西语说的“咱们家”,只觉得 心里头胀胀的,再看吴西语连脸都没洗,就倒在床上睡着了,又有些心酸,打了温水回来给吴西语擦了脸和身子,这才躺在吴西语的身边睡下了。 吴西语在莫臣理躺下的那一瞬间,身子往后一滚,就钻到了莫臣理的怀里,莫臣理自然的把手放在吴西语的脖子下面,两人相拥而眠。 次日一早,吴西语刚到奶茶店没多长时间,就听见外面一阵的闹腾,外面的百姓纷纷欢呼,嘴里喊着“青天大老爷!” 这是……颜和泰过来了? 吴西语愣神的功夫,就有一群人涌了进来,身后跟着颜和泰。 颜和泰大笑着走进来,“各位乡亲们,此番本官能彻查贪官,全都是这云昊奶茶店的东家相助,若不是有她提醒,本官都要被那狡猾的贪官给懵逼了呀!” 还了呀!吴西语听得一阵好笑,但也明白颜和泰这是在给她造势,她不能丢了颜面,失了分寸,从柜台里走出来,“还是颜大人睿智,才能将贪官污吏一网打尽,我银月国,有颜大人这样的官员,当真是百姓之福啊!” 颜和泰和吴西语相视,哈哈一笑,周遭围观的百姓,对吴西语的评价也甚好。 颜和泰挑起话 题,“听说那贪官还曾经给吴老板提了幅字?”颜和泰眼底满是不屑,就差直接说出“那厮,也配?”这样的话来了。 吴西语顿时面露难色,表情夸张,双手一摊,“当时小民得罪了那贪官,他为了挤兑小民,给小民提了一张青石第一食,天地良心,小民哪敢应这个捧杀,又不敢将字损毁,只能藏在家里,生怕被人瞧见啊!” 叶芙做出一脸惶恐的模样,还抱着肩膀抖了抖,“各位同行,我可真没有蔑视各位的意思啊!” 吴西语这话一出,大家都笑呵呵的就过去了。 “吴老板,快点将那贪官的字扔了吧。” “是啊,如今那贪官都被判罪了,定然找不到吴老板了,您大可放心啊!” 吴西语做生意与周边的人关系都不错,这会儿大家伙儿也愿意替她说说话。 “各位说的是,我也准备回去就将那东西扔在灶坑里烧火!”吴西语同众人笑着应和。 颜和泰“嘶”了一声,大手一挥,爽朗道:“本官给吴老板写个新的!” “好!”围观的百姓乐得看热闹,大人物给他们这小地方的店面题字,可是天大的热闹了。 吴西语赶忙让人准备文房四宝,将 东西铺摆在桌上。 颜和泰大手一一挥,笔走龙蛇,只有两个……哦不,一个半字。 颜和泰的字,好似带着铁血冰河一般,笔锋险劲,铁划银构,众人连声赞叹,这字,就连不识字的人,都觉得好看。 “点心?” 围观的百姓有识字的,就提出了问题,“这点心的心,是不是少了一笔?” 众人开始议论,好像确实是少了一笔吧,心字中间那一点,没写。 颜和泰笑而不语,吴西语眼前一亮,“快,裱起来,挂在正堂口!” 嗯?“吴老板不是认字吗?”有人问,这点心的心少了一笔,吴老板是没看出来吗? 吴西语只神秘的笑,“这诸位就不懂了吧?” 众人还真是没懂,不过云昊奶茶店有一幅钦差大人亲笔写的字这事儿就传出去了,在后来,这字少了一笔,也传出去了。 传闻这是京城中的大官题的字,大家或许还并不感兴趣,可是当这个字缺了一笔之后,就有数不尽的人想来瞧瞧了,甚至县城里的人,省城的人,都跟着来凑这个热闹来了。 只几天时间,云昊奶茶店的生意,就翻了好几个番。 大家伙儿都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唯有吴西语, 每日看着那幅字乐呵。 腹中空空,才会想吃点心啊。 第二天,颜和泰带着自己的人走了,百姓们夹道相送。 吴西语一家子也过来送颜和泰,该说的话,在家里都说完了,彼此相视,也只说了一句“保重”和一句“后会有期。” 这一日日莫成鹿请了假,吴西语索性就带着他一起去看工坊院子了。 莫瑾年看中了两处院子,都是位置比较偏僻的后街,算是老城区,房子都比较旧了,胜在价格便宜。 小的是个二进的院子,谈的是八十两。 大的是三进的院子,要九十五两。 吴西语将两个院子都定下来,正准备付钱的时候,出现了变故。 附近的百姓听说这边卖房子,来瞧热闹,吴西语被人认出来,就同大家打了声招呼,结果被秋氏听见了,就开始不依不饶的要加价。 秋氏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儿子在县城做工,买了院子,要接她同住。 “您这大老板,赚了那老些个钱,到咱们这儿买院子还斤斤计较!” 吴西语听的一愣,她有多少钱和她买院子要花多少钱,有直接关系吗? 见吴西语犹豫,她还拉着三进院的主人的胳膊,“钱婶子,你说是不是?” 第139章 新房开工 钱婶子不动声色的避开秋氏,“价钱之前就谈好了,做生意要讲诚信。” “钱婶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儿子想想吧。” 从众人的议论中,吴西语得知,钱婶子的儿子少时得罪了一个富户,被人打断了一条腿,如今二十三岁还没娶上媳妇。 听了秋氏的鼓动,钱婶子犹豫了一瞬,转眼就更加坚定的摇了摇头。 秋氏见此,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我说钱婶子,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呢?人家做生意的,还差你这十两八两的。” 钱婶子坚定的摇头,“不是人家差不差,而是咱们做人不能没有良心。” 无法说服钱婶子,秋氏就转移了目标,将视线放在吴西语身上。 “吴老板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想来是不在乎那十两八两银子的吧?” 吴西语挑眉,若是在谈价钱时,她多要十两,吴西语可以痛快给她,但现在,吴西语摇头,“抱歉,我在乎。” “哟,一个大老板,还在乎这点小钱。”秋氏“啧啧”两声,看着吴西语还有点鄙夷。 吴西语不为所动,“这不是大钱小钱的问题,若是嫂子在谈价钱的时候多要 一些,我还可以考虑,如今我们价钱已经谈妥,嫂子闹这么一出,这是万万不成的,咱们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规矩。” 若是每个供货商都要临时抬价,她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买了吗?”秋氏听了吴西语的话,也有些急了。 吴西语淡笑,“若嫂子执意如此,我们也只好考虑别家。” 围观的百姓听闻吴西语此言,也纷纷劝告秋氏,不如就这么卖了吧,人家吴老板说的话在理。 秋氏若是讲道理的人,今天也不会闹幺蛾子,“你说好了要买的,怎么能反悔呢,做生意的人不能出尔反尔,不然以后谁还找你做生意!” 吴西语脸上的笑也有些挂不住了,“咱们谈好的价钱是八十两,你临时要涨价,咱们不买也是情有可原,各位乡亲都是懂礼的人,也该知道出尔反尔的人究竟是谁。”说完,吴西语转身,“我们走。” 秋氏见人要走了,她这才着急了,“等等等等,八十两就八十两!” 吴西语这才停住身子,转头看着秋氏,“不反悔了?”她确实瞧上了这个院子的位置,靠着路边,出行方便,秋氏愿意谈,她自然 也愿意买。 秋氏本来吃定了吴西语才敢涨价,哪知道吴西语并非势在必得,错过了吴西语,这院子就指不定多长时间才能卖出去了,她急着进城享福呢,哪里愿意在这里蹉跎。 当天,吴西语就同秋氏和钱婶子到衙门立了契书,这两个院子就正式落到吴西语名下了。 出了衙门,秋氏彻底变了脸色,看着吴西语那叫一个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嘴里嘀咕着,“不知道赚了多少黑心钱呢!” 听了这话,吴西语化身成有房一族的喜悦瞬间被冲淡,“秋氏,你若是有证据,到衙门告我,检举有功还能获得嘉奖,若是没有证据,我告你污蔑诽谤,那老樊你是少不得要吃上几日了!” 平头百姓对大牢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恐惧,这会儿一听要吃牢饭,秋氏哪里还敢同吴西语叫板,“我,我就是说说,你发什么脾气嘛!” 哟呵,吴西语只觉好笑,还弄成她的错处了? “饭可以乱吃,充其量是拉肚子,话可不能乱说,搞不好……”吴西语忽然勾唇,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股子诡异的气氛,“可是要死人的哦。” 秋氏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吴 西语心底冷笑,“三天时间,把东西收好,我们急着用。” 钱婶子听了,赶忙点头,“我们今天就搬走,绝对不会耽误吴老板的时间。” 吴西语安抚钱婶子,她其实并不着急,只是看秋氏实在不顺眼,不想让她在眼前转悠。 房子毕竟是老宅,破旧是早就考虑到的事情。 二进院子自己住,三进院子作工坊。同莫臣理商量过了,莫臣理的意思是,二进院子直接推倒重新建。 吴西语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她熬夜画了图纸,让莫臣理去找人建房子。 莫臣理已经习惯了吴西语总是拿着一根炭笔涂涂画画,看着她画好的图纸,“这院子,好像和寻常的不太一样。” 吴西语点点头,这个时代的院子,大多数类似四合院的构造。 正房,旁边是两间耳房,前面是东西厢房,在前面就是宅门宅门旁边是倒座房,富贵一些的人家,在宅门和厢房中间建一处垂花门,这就是二进院,在正房后面加一排后罩房,这就是三进的院子。 而吴西语画出来的图纸,是三层小洋楼样式的,“还不知道能不能做到。” 莫臣理只觉得这图纸很是精妙,“回头我去 问问。” 新房开工,是吴西语和莫臣理在盯着,莫瑾年已经到县城去找铺子,准备开云昊奶茶店的分店了。 吴西语让莫瑾年帮忙在县城的人市找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在工坊里做活。 手里的余钱买了县城的铺子,所剩无几,工坊那边的院子,吴西语暂时没有打算翻新。 吴霞的身体也好的差不多了,因着她的身体受损实在严重,吴西语也不愿意让她做重活儿,她就在家里做饭,给工人们送过去,吴西语见她做的开心,也就没有阻拦。 可问题在那里摆着,总有一天要解决的。 新房建了一半,吴霞在去送饭的路上撞见了李强,又或者说,李强是摸准了吴霞的路线,故意去堵她的。 当时吴霞距离新房就只有一个转弯,李强拦在她前面,“小霞,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县太爷被押解回京,陈婉芸害怕被牵连,早早就卷了些值钱的东西跑路,他这个捕头在县太爷在位期间做了不少助纣为虐的事情,被打了四十板子革职了。 此时的李强,身上是麻布衣裳,看得出来的落魄,往日趾高气扬的人,今日站在吴霞面前,还带着几分怯懦。 第140章 一女不嫁二夫 吴霞心头的气,终是没散,看见李强,就想起了她失去的孩子。 她绕开李强,转弯就到了工地,“大家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吧。”天气已经渐渐炎热,吴霞在煮饭的时候,也给他们煮了绿豆汤,加了冰块,甚是解暑,工人们都很喜欢。 吴霞也给大家送了小半个月的饭,已经熟识,大家伙儿坐在一起,也能说上两句话。 就在一个小伙子从吴霞的手里面红耳赤的接过一个馒头的时候,李强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小霞,你跟我回家吧!” 吴霞也没想到李强竟然还跟了过来,她转过身,就看见李强站在门口,他背着光,吴霞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疼的抽搐。 她对李强是有感情的,她也是怀着少女的娇羞一身红装嫁给了心上人,想着男主外女主内,做他的贤内助。 她在知道自己怀有身孕的那一刻,有多高兴,在孩子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的时候,心里就有多痛。 “二姑娘,他是……”那个少年手上还保持着从吴霞的手上接过馒头的姿势。 “赵奇,他……” “我是小霞的丈夫!”吴霞的话还没说完,李强就已经率先将话说 完。 众人一听,就觉得不对了,大家伙儿可从来没听说二姑娘成亲了,她的丈夫也从来没露过面。 被这么多人看着,吴霞有些不自在,“我们出去说!”吴霞转身就走。 李强挑衅的看了赵奇一眼。 走到院子外面,还能听见里面小声议论的声音,这让吴霞觉得很是难堪。 傍晚,吴西语过来看进度,就觉得院子里的气氛从她进来开始,就不太一样,“这是怎么了?”感觉大家伙儿的情绪都不太对。 赵奇最先停下手上的活儿,看着吴西语欲言又止。 “赵奇,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赵奇这人虽然年轻,干起活来可半点都不差,他父亲是个木匠,他手上的木匠活儿做的不错,有手艺,又踏实肯干,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赵奇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的开口,“二,二姑娘,她,她成亲了?” 吴西语一愣,“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吴西语看着赵奇,她从没说过此事,按说他们不会知道。 赵奇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工匠里上了年纪的程大叔将李强过来的事情与吴西语说了,末了,还问了一句,“二姑娘真的成亲了?” 吴西语本来笑盈盈的小脸,瞬间板下来,“他还有脸来!” 这话,就相当于承认了吴霞确实成亲了,赵奇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一言不发,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闷头干活去了。 吴西语心里正恼火着李强,也没注意到赵奇的不对劲。 她就说,今日二姐也出奇的沉默,原来是遇见那个渣滓了! 赵奇的心思属实好猜,程大叔见他的模样,也不由得多问了两句,“怎的之前不曾见过?”要说半个月了,一面都没见过,吴西语和二姑娘都不曾提及,便让人觉得稀奇了。 “此人在成亲之后,对我二姐非打即骂,我二姐身怀有孕时,愣是被他打的去了半条命,他不仅没给我二姐请大夫,还将她扔回娘家,任由她自生自灭。” 吴西语说得咬牙切齿,“当时他是衙门的捕头,咱们平头百姓斗不过他,我也只能将二姐接过来,远远避开他。” 本来家丑不可外扬,可如今李强闹到这里来,她若是不说清楚,怕是要让人以为吴霞不本分了。 众人这么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衙门那些人在钦差大臣来过一趟之后,大换血,感情那渣滓是落魄了,才想起来还有一 个媳妇儿,只怕也是想攀上吴西语这个亲戚吧! 没准儿,最开始讨了二姑娘,就是眼热吴西语的财富也说不定呢。 吴西语回家时,吴霞正坐在院子里,摇着蒲扇发呆,莫臣理前几日受了赵掌柜的托付,进山采药去了,莫瑾年带着程依依去县里谈生意,莫成鹿今儿个去李家,家里现在只有吴西语姐妹两个。 “二姐,”吴西语进院子,吴霞都没有反应,她坐在吴霞身侧,“你今日,见到李强了?” 吴霞点头。 吴西语见此,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二姐,你是……怎么想的?” 吴霞摇扇子的手顿了一下,将扇子放在膝盖上,“三妹,一女不嫁二夫。” 果然! 吴西语合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才压下想骂娘的冲动,“二姐,你想清楚,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早在你成亲之前我就已经提醒过你了,你一门心思往火坑里跳,我拦不住你,如今,你还要这样吗?” 吴霞双肩一颤,为了一个男人,还要同自己的妹妹决裂吗? 她已经错过一次了,还要再错一次吗? 可是响起李强今日所说,“小霞,你能一辈子靠吴西语养着吗?她也有自 己的家!” 是啊,三妹也有自己的家,她不能拖累三妹。 “二姐!”吴西语不知道吴霞的心思,就算知道了,她也能一直养着她!多个人多双筷子,她养得起! “三妹,我已经想好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三妹有能耐是不假,可那终究是三妹的。 吴西语抬手揉揉太阳穴,遇见这么固执的人,她还能怎么办? “罢了,随你吧!”吴西语无奈叹了一句,吴霞眼底的哀求,她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忽视。 想想,那李强没了后台,应该也不敢对她二姐如何了,改日她再去敲打敲打他和他那个爹。 “你先帮我几日,等我这边忙完了你再回去可好?”吴西语这要求,有点像无理取闹了,可李强若是连这都无法包容,她就算绑也要将吴霞留下。 吴霞唇角勾起,略有些苦涩,点点头,算是应下吴西语的要求。 次日莫瑾年传了消息回来,请吴西语到县城去瞧瞧,他的铺子已经买下来了,供货商也已经签了契书,人员吴西语这边也给她调月半教好了,吃食同青石镇这边一般无二。 只是宣传方面,他毕竟没有经验,便想着请吴西语过来帮忙参谋参谋。 第141章 吴家争端 莫瑾年带着程依依到城门口迎接吴西语,莫瑾年一身月白长衫,年纪尚小略显稚嫩,却也初露风华,含笑不语,眉眼之间温和之中透着三分睿智,让人不敢小觑。 小丫头紧紧跟在莫瑾年的身后,眼神之中初见时的胆怯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落落大方,才刚八月半九岁的姑娘,也有亭亭玉立的姿态,端是不错。 三人直接前往莫瑾年买下来的铺子,正在闹市,此时尚早,来来往往的行人已然不少,是绝佳的地段了。 原本是一间酒楼,老板经营不善临近倒闭,莫瑾年瞅准机会就给买下来,足足花了两千两银子,不是个小数,吴西语连连感慨,“咱们家瑾年长大了,有魄力!” 前院是两层的商户,楼下是大厅,楼上是雅间,后院是住处,八间住房,一间杂物间,一间厨房。 吴西语粗略看了一下,前后院加起来,应该有将近一千五百平的占地,两千两银子,买这个地段,这个面积,着实不算贵。 偌大的院子,只有八个工人,三个厨娘,两个跑堂,一个掌柜,两个打杂,如今已经准备就绪,随时都可以开工。 店面已经不 需要重新装修,就挂了招牌,让人写了传单,店里的厨娘做了糕点,奶茶,凉粉之类的,办了桌子在店门口请过往的路人免费品尝,顺带发放传单。 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日,几乎全城的百姓就都知道中兴街有一家奶茶店要开业,里面的吃食,差点都是些新鲜的稀罕玩意儿。 “前期就这样,后面你有什么打算吗?”吴西语靠在椅子上,忙活了一天,她也没有精气神保持仪态了,索性眼前也没有外人。 “大嫂,我是觉得,但凡吃食,不出数月便会有人模仿,即便不能一般无二,只怕也相差无几,只能从营销上面使手段。”莫瑾年手中摸索着青花茶杯,语速不快,一边思考一边说。 吴西语点头,后世奶茶店遍地都是,这些东西,确实都不难研究,就青石镇上,现在都有卖章鱼小丸子的了,味道比不得他们家的正宗,但价格便宜,也是有不少受众的。 “瑾年若是有办法,不妨说来听听。”吴西语坐直了身体,看着莫瑾年。 莫瑾年想了想,“前期就先按照大嫂的经营方式,等到出现竞品时,再用下一套策略。” 他放下茶 杯,双手撑在桌子上,“比如,客人充值十两银子,先反十两,再送十两。” 程依依站在莫瑾年的身后,听见这话,不由得扯了一下莫瑾年的衣服,“二公子,那咱们不是赔钱了吗?” 吴西语却若有所思,“说来听听,莫瑾年绝对不像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我的意思是,客人在会员卡里充值十两银子,这十两银子可以在店里抵消花费,每消费一两银子,从会员卡里扣除一钱,客人只需要再付八钱,相当于节省了一钱银子。” 吴西语点头,等客人消费额满一百两银子的时候,这十两银子也就返完了。 “十两银子用完之后,咱们再送她十两,她的会员卡里就又有十两银子了。”莫瑾年补充。 吴西语点头,“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胜旧人。”这可不仅是策略,更是胆量,寻常人就算是想到了这样的策略,也未必有这个魄力实施。 按照莫瑾年的营销策略,客人的会员卡里,一直都是有钱的,有多个选项的时候,自然是择优选择。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次日一早,吴西语就赶回青石镇,连开业庆典都没有去 参加,她得让莫瑾年自己独立去处理这些事情,这才是一个小县城,往后要走的路,还长着呢,她不可能一直陪在莫瑾年的身边。 这几日,李强几乎每日都来找吴霞,有时候是同吴霞说说话,有时候,是陪她一起去给那些工匠们送饭菜,街坊四邻也经常过来帮忙。 吴西语也同邻居的嫂子说了话,主要是打听吴霞和李强的关系。 那嫂子坐在吴西语的对面,“不说吧,也看不出来这俩人是夫妻,但你这么一说吧,还有点像。”尤其吴家的那些工匠,对二姑娘的夫婿,好像并不满意。 吴西语了然,“家里出了些事,我二姐的心里,怕是还有疙瘩。”再多的,也不好对外人说。 不到一个月,这宅子就算是彻底建成了。 里面的家具之类的,吴西语也早早找邓易安打好了。 又过了两三日,新宅建成,是要请客吃饭的,称为入火宴,意为新宅子开火,关系不错的邻里都会到场。 吴西语想着到底在凤竹村住过一段时间,那里的百姓虽然偶尔好说些家长里短的,但为人都还不错,就刻意回村子去说了一声,马车停在村长家门口, 将消息同村长说了,又去了吴婶子家,付了工钱,将近期做好的包都带走。 这一日,吴婶子家里也热闹着呢,老三闹腾着要买几幅字画挂在屋里,说那才像是读书人家里应该有的样子。 可一幅字画少说也要几两银子,吴婆子竟然二话不说,就给拿钱了。 吴婶子见此顺口提了一句,“娘,大娃和二娃也到了上学堂的年纪了。” 吴婆子顿时破口大骂,“家里哪有那个闲钱给他们上学堂,再过两年,就像他们爹一样,出去做工还能多赚些钱补贴家用!” 这话让吴婶子极为不喜,“娘,如今家里,我和大郎赚的钱最多,怎的我家的两个娃儿还不能上学堂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吴婆子就彻底炸了,“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你个搅家精,当初就不该让我儿娶了你!” 吴婶子一张脸也彻底板了下来,这么多年,她在吴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现在家中大半的钱财,都是她赚来的,没成想婆母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吴婶子转身出了门,正赶上吴西语还没走,她同吴西语说了两句,就上了马车,一同往镇上去了。 第142章 新房入火 一路上,吴婶子的情绪都不太好,吴西语想要劝慰两句,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吴婶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下来,吴西语顿时手足无措,拿了棉布帕子给吴婶子擦眼泪,“婶子……” “我没事。”吴婶子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吴西语也替她不值,家里三个男丁,老大在外面做工,老月半二在家里侍弄田地,两个赚钱养家的得不到应有的待遇,吴婶子一个女子,也撑起了搬个家,可吴婆子说的话,吴西语也听见了。 她早就觉得吴家应该分家了,那一家子,就是水蛭,会将吴婶子的血都吸干,见到这一幕,吴西语更加庆幸,她早在给吴婶子留了后路。 从凤竹村里收来的每一个包,吴西语都给吴婶子留了一文钱,分成也有不少,现也存了十几两银子在她这里,就算分家,也有个保障。 吴婶子一路哭到镇上,吴西语将她送到吴大叔做工的地方,送她下车,吴西语还牵着吴婶子的手,“婶子,你同大叔好好说说,他会理解的。” 吴婶子点点头,神色却还带着几分犹豫,对此,吴西语也只能拍拍她的手,给她些微安慰,到底 是旁人家的事情,她和吴婶子关系好,也不能插手人家的家事。 看着吴婶子去了吴大叔做工的店里,吴西语这才转道去了奶茶店,将拿回来的包分好类摆在架子上。 现在的包品类越做越多,数量在吴西语的控制下,每一批就只出那么三五个,供不应求的情况下,东西就会变得格外珍贵,现在吴西语店里的包包,俨然已经成为青石镇的新风尚,千金小姐贵夫人们,以此来佐证自己的身份。 吴西语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 这几日家里可热闹了,来来往往的下人买菜买肉之类的,前两天莫臣理还打了一头野猪回来,正好新房入火宴就做了吃。 入火宴这天,来人不少,新房的邻居,还有凤竹村的乡亲们,都过来凑吴西语这场热闹,来来往往大多数是送几块糕点,拎几个鸡蛋之类的,顺便夸赞吴西语有出息,再道上几句“恭喜。” “三丫头,你这新宅子,可真是气派啊!”吴婶子牵着两个挖完过来,大的七岁,小的五岁,刚进了院子,将两个小孩子交给莫瑾年和莫成鹿带,她就撸起袖子,帮着洗菜去了。 “是啊,我活了 大半辈子了,都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宅子,真真是长了见识了!”众人都跟着附和。 “我儿子,在省城做事,都说没有见过这样的宅子,这可是头一份呢!”这大娘,是吴西语的邻居,为人很是不错。 “对了,你和吴娘子以前是同村的?”这段时间,吴西语对附近的街坊虽然都不错,家里的孩子过来玩,吴西语也从来不吝啬,糕点干果之类的,都是可够的吃,大家对吴西语的感官也都不错。 只可惜,吴西语是做生意的,这新宅子又刚刚建成,一天到晚的见不着人,大家对她是在算不上了解,就同吴婶子八卦一会儿。 吴西语听了,也不觉得尴尬,还拿了些时令的果子给大家占着嘴。 “这丫头啊,命苦!”吴婶子自然不会说吴西语的坏话,多的她也不知道,只能说说吴西语在吴家时候,被秦氏欺负的事儿。 大家听了连连咂舌,“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偏心的父母?” 吴婶子也跟着感慨,“那个爹吧,不管事儿又心狠,家里都是她娘说了算,下面二丫头和三丫头被折腾得半死,她爹都不会说一句话。” “我前些日子都 是听说了,有个姑娘,被爹娘换了三只野鸡做奴婢,后来那姑娘的日子过好了,她娘还上门来闹,这么说来,该不会就是吴娘子吧?”前段时间的事儿,闹得不小,有不少人都听说了。 “可不就是嘛!”吴婶子拎了一桶酸菜过来洗净,手上拿着菜刀,“刷刷刷刷”的就切成细丝。 “她家最受宠那个大姐,借着三丫头的名头做生意,专门卖些劣质产品,被人查出来赔不起钱,就闹到三丫头的跟前来,说是让三丫头给赔偿,三丫头不肯,她们就动手打人呐!” 众人听了,嘴里都骂骂咧咧的,声称从没见过这样的爹娘,这是偏心都偏到咯吱窝里去了。 吴西语远远听见她们议论,只勾唇笑了笑。她原本还担心秦氏今日会过来闹,有了这么一遭,就不怕她们闹了。 饭菜的香味传出来,吴西语这边也让人摆桌子了,二十多张桌子,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多是街坊邻居们从家里拿过来的。 饭菜是请青石镇最有名气的酒楼,天香楼的厨子做的,色香味俱全,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吃不到这位大厨的手艺,毕竟天香楼也不是普通百 姓能消费得起的地方。 饭菜的排场不小,鸡鸭鱼肉,应有尽有。 吴婶子带着一群妇人婆子盛菜,还在感慨这菜做得好,油水大的时候,吴西语过来,看了一眼盘子,“婶子,你多盛一点。” “啊?这……”吴婶子犹豫了一会儿,这可都是鱼啊,肉啊之类的,造价不低。 其他几个婆子也跟着劝,“是啊,吴娘子,用不了那么多的。” 吴西语只能拿过一个勺子,盛了满满一盘子的鸡肉炖蘑菇,“就盛这么多。”说完,就已经去上菜了。 大家伙儿无奈,只能按照吴西语的分量盛。 菜盛到一半,吴婶子将吴西语抓过来,“这都上菜了,你爹娘还没来,这是不打算给你脸了!” 其她盛菜的妇人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是啊,你这爹娘太不识相!” 看着众人都在为自己可惜,吴西语心头的甜意之中还略带了三分苦涩,“没事”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呢,就听见院子门口闹腾起来了,“这贱丫头真是不会做事,咱们长辈都没到呢,她竟然就已经开饭了!” “谁呀?”邻居王婆子赶忙拉着吴婶子问,“这就是她那偏心爹娘?” 第143章 边吃饭边评理 “还有她大姐和大姐夫。”吴婶子翻了个白眼,足以证明她对这一家人有多看不上眼了。 “你谁呀,到现在才来,还有脸叫嚣?”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吴西语的故事,也不是所有人都认识秦氏等人。 “你是什么东西?我女儿新房入火,我这做娘的,怎么能不来?”秦氏指着说话的汉子的鼻子怒骂。 “你!”那汉子筷子“啪”的就拍在桌子上。 “娘,你们既然来了,就坐下吃饭吧。”吴西语将秦氏等人领到墙角下的位置,安排他们落座。 众人一看,就知道吴西语同爹娘的关系不太好,心中对吴西语也有了些微词,对自己父母都不孝顺的人,能是好人吗? 果然,秦氏一看那张桌子就炸了,“你个贱丫头,你什么意思?发达了就不认爹娘了是吧?我们大老远赶过来,你就让我们坐这么偏?” 大老远?吴婶子能早早就过来,村子里的长辈们也能过来帮忙洗洗菜,摆摆桌椅板凳的,怎么就他们是大老远的呢? 听了这话,吴西语只觉得嘲讽,但今日是她的好日子,她不愿闹出乱子来给人看笑话,“娘,大家都坐好了,再耽搁下 去,就要错过吉时了,您这会儿折腾谁给您腾地方?” 言外之意是,谁让你来晚了,大家伙都坐下了,您才来,有那个脸折腾吗? 众人也算是听出门道来了,吴西语这娘,不是个好东西呀! 哪有爹娘叫女儿的时候,一口一个贱丫头的叫着的? “你这贱丫头,既然派人请咱们了,为什么不给咱们留位置?我看你根本就是不将爹娘看在眼里,故意让爹娘难堪!”吴凤指着吴西语的鼻子骂,谁要坐在角落里,这里的饭菜定是最差的! “大姐,”吴西语无奈,“马上就要上菜了,你就别闹了!” “我闹!”吴凤顿时一蹦三尺高,“今天就让大伙儿评评理,是我闹,还是你的事情做得不对!”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你说!”她转头朝着吴婶子喊了一句,“先给大家上菜,让大家伙儿边吃边听,今儿个招待不周,大家就当看戏了!” 吴凤没想到,吴西语竟然弄了这么一手,大鱼大肉的,那五花肉直冒油,就摆在她眼前,嘴里口水都止不住的流,哪里还能讲道理? 可吴西语这会儿不让她如愿了,饭菜摆在桌子上,大家伙也不急 着吃了,慢条斯理的吃着,“说呀,不是要评理吗,咱们跟这儿听着呢,你别停啊!” 就在吴凤和秦氏闹腾那一会儿的功夫,大家伙儿也从凤竹村的村民们口中听到了些风声,原来,吴西语才是正义的一方,既然如此,看秦氏和吴凤的戏,也就心安理得了。 尤其是看着秦氏那一伙子人,看着桌上的饭菜眼冒绿光直咽口水,更是起了戏谑的心思。 吴西语自然不会阻拦,“大姐,你说吧,大家会为你做主的!” 被吴西语推到这个份上,吴凤只能开口,可她也知道自己不占理,只能没理辩三分,“是不是你请了咱们来的?” 吴西语点头,真要说的话,她并没有专门去请秦氏她们,村长问的时候,她只说通知到吧,来与不来,吴西语真不关心。 吴西语事前就已经猜测,他们定然是会来的,这一家子多喜欢占便宜呀,对他们而言,没占上便宜,就算是吃亏了,白吃的一顿饭,他们怎么可能不来吃? “你既然请了爹娘做面子,就该给爹娘留位置,你还说你不是故意给爹娘难堪?”吴凤指着吴西语的鼻子骂,“你是不是以为,嫁出 去了就不用孝顺爹娘了?你这个不孝的贱丫头!” 吴西语还没生气呢,那几个知道事情经过的婆子妇人先看不过去了,“诶呀我说,你这女人,年纪不大,胡搅蛮缠到是有一套啊!” “是谁将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差点打死,是谁不给濒死的姑娘治病,反而换了三只野鸡回去?你们不是已经把人家卖了为奴了吗?如今还有脸找上门来?”说话的是隔壁的王婆子,自打知道吴西语的经历之后,看着吴西语的眼神都带着心疼。 “那是她勾搭姐夫,她活该,小小年纪就缺男人,还差点跟着舅舅上床,ji院里的婊月半子都没她这么放月半荡,我呸,什么东西!”吴凤淬了一口唾沫,差点吐到吴西语身上。 这可是大新闻,众人一听,就开始闹哄哄的一片。 “我呸!”吴婶子嗖嗖走到吴凤的跟前,“你男人在田里做了一天的活儿,你连顿饭都不给送,三丫头给他送了两个馒头,你就要死要活的说三丫头勾引你男人!” 吴婶子伸手把站在吴凤身后的田赤拽出来,“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田赤抬头怯怯的看着吴婶子,一副唯唯诺诺 的样子,“是,是送饭。” 吴婶子得了话,才伸手将吴西语扯到自己身后,一副老母鸡护崽子的模样,“听清楚了,什么勾引姐夫,你自己的男人什么德行你不知道,就他那样的,值当谁勾引一同?他是有钱有权还是有力气?” 众人的视线,刷的就落到田赤身上,要说他有钱吧,瞅他身上那一副,都洗的发白了,有权就更不可能了,不到六尺的个子,瘦的跟猴儿似的,也不像有力气的样子。 这样的男人,当真不值当人家姑娘勾引一番。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莫臣理本来在屋里陪着新任县太爷,李星运还有几个当地的富绅,听见这边的动静,才出来,他一处来就走到吴西语的身前,扳着吴西语的身体上上下下看了好一会儿,“你没事吧?” “没事。”吴西语摇摇头。 莫臣理转身站在吴西语的身前,“来闹事的?”这男人打猎是一把好手,手上也沾着不少人命,平日里不说话,就已经够唬人的了,更不要说他现在脸上还带着怒气。 秦氏想起他满脸杀气说要杀人时候的表情,顿时吓得双腿发颤,“扑通”就坐在凳子上。 第144章 先生家访 热闹,到这儿就没得看了,秦氏都受不住莫臣理的惊吓,吴凤连同莫臣理对视一眼都不敢,只能乖乖坐在凳子上,拿起筷子吃饭。 众人的目光在吴西语和田赤的身上转悠了一圈,更是对吴凤的话嗤之以鼻,人家姑娘有这么好的男人,会眼瞎的勾引那矮矬子?说笑话都没有这么说的! 一顿饭吃的肚满肠圆,秦氏揉着肚子起身,看着周围吃饱喝足的街坊,顿时破口大骂,“都没吃过好东西吗?一个个眼皮子浅没见识的东西!” 吃饭间,已经有凤竹村的村民将秦氏的所作所为说了个差不离儿,本来对这一家子就没什么好感的街坊们更是瞧不上他们了。 这会儿,看着他们揉着溜圆的肚皮,说大家伙儿吃得多,可就忍不了了。 “哟,这不是吴娘子的娘吗?怎么,吃饭最后一个来不说,撂筷子也是最后一个?” “人家街坊邻居们还知道帮忙干干活儿,你这当娘的呀,空着手来白吃白喝的吗?” 也有人将矛头对准乐吴大壮,“我说大兄弟,你这婆娘得管啊,不然你瞅瞅,这成什么样子,净给咱们男人丢脸!” “兄弟,你这话说的 就不对了吧,看不出人家夫妻俩哪个是在上边的吗?”旁边一男人搭上说话人的肩膀,“你瞅瞅,那胆小怕事的德行,指望他,呵!” 吴大壮听见众人的嘲讽,却从始至终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低着头看脚面。 到是秦氏,见吴西语和莫臣理都不在,恢复了先前的嚣张跋扈,“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在我女儿家,想做什么不行?用得着你们这些蹭饭的说教!”她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还真是带着几分吓人模样。 吴西语听见动静出来将大家伙儿安抚住,才算没让那几个婆子打了秦氏,“各位大嫂婶子,我让人把没吃的饭菜给你们装回去一份儿,晚上就别做饭了。” 谁家办了喜宴,给帮忙的妇人带些饭菜回去,这是规矩,也是为了表示感谢,拿钱是没人要的,反而还会觉得你是在侮辱她们,这些生下来的饭菜,最好不过了。 还有吃过的那些,也有人拿了盆子分类装好了,谁家想拿就拿回去。 不过现在天气也热了,大家都不会拿太多,回去坏掉了就得不偿失了。 秦氏一听要分饭菜,本来打算走的,这会儿又坐下来了,大声 朝着吴西语嚷嚷了一声:“给我多装点肉!” 给大家分饭菜的人是程依依,小丫头被这么一吼,手都跟着颤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吴西语一眼。 吴西语顺手从程依依的手上接过铁勺,将饭菜分成十二分,今天帮忙洗菜搬桌子做饭的,每人都有一份。 到秦氏那,就全都分完了,秦氏一看就怒了,手往桌子上一拍,“你这小贱人什么意思!” 吴西语叹了口气,“人家帮了忙,你做了什么,闹事吗?” 众人本来就瞧不上秦氏,这会儿她还在闹,大家就更看不上她了,口诛笔伐的针对秦氏,那人骂起人来,比女人还狠,秦氏哪受得了,带着一家人落荒而逃了。 大家伙儿看着那不要脸的一家子逃跑的模样,当即笑的那叫一个开怀,“吴娘子,以后这样的人啊,你就别给她脸!” “是啊,她都把你卖了,你以后就和他们没关系了,别有那么多顾忌。” “可不是嘛!”王婆子把菜盆放在一边,拉着吴西语的手,“这样的人啊,你别把她当娘了,不然啊,以后有你好受的!” 吴西语自然是乐不得的同秦氏撇清关系,可这血脉相连 摆在这里,今日是在众人面前她被秦氏欺负了,这些人才会站在她这一面,若是往后有一日,她强大起来,秦氏就变成弱者了,人们啊,都是会站在弱者的一边的。 只现在担心,也无济于事,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 入火宴之后,一家人就搬倒了新宅子去住。 这天,莫成鹿灰头土脸的回家,身后还跟着一个儒雅的男人,吴西语几乎一眼就发现,出事了。 “小鹿儿,这位是?”吴西语拉过莫成鹿的手。 “我是莫成鹿的先生,韩山,你是莫成鹿的大嫂?”韩山的态度不太好,这人性子看起来不像是桀骜的人,那便是气恼。 吴西语让人到了茶水端上来,请韩山坐下说话,吴西语的态度很好,再加上莫成鹿往日里也算是乖巧听话,韩山的火气也降下来不少。 “不是我说啊,你长嫂如母,这孩子你得管教才行啊!”韩山放下茶盏。 吴西语就不解了,“小鹿儿在家里,乖巧懂事,也懂的帮家里分担,不知在学堂里是惹了什么事情,让先生不悦了。” 先说好,我们家孩子懂事得很,您若是来找茬儿的,那咱们就不奉陪了。 “听 说你家里是做生意的?”韩山看了一眼莫成鹿,低声问。 “是做些小生意,勉强糊口。”吴西语陪着笑脸,这人莫不是来要收礼的? 就在吴西语纠结,若是韩山是光明正大来收礼的,她是给还是不给的时候,就见韩山痛心疾首的拍了下桌子,茶水都从杯子里溅出来。 吴西语一愣,就听见韩山说,“你家里既然是做生意的,就不该缺这些钱不是?怎的还让他去学堂里赚钱?” 嗯?没吧,除了最开始家里卖书包的时候,从学堂里打开销量之后,她再没让莫成鹿在学堂里做过生意了。 “看你这样,是还不知道吧!”韩山的火气又起来了,“你家这孩子,好学啊!” 好学又是什么毛病?先生不是应该喜欢好学的孩子吗? “咱们学堂庙小,容不下你家这尊大佛!” 吴西语就弄不明白了,“先生,您先同我讲讲,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都怪我最近太忙,也没时间管教这孩子,若是给您添麻烦了,您给我说,我定会好好管教他,可这书您不能不让他念啊!” 她也是想看看,莫成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折腾到学堂里要开除他! 第145章 武询到来 “什么事儿?”先生气得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你这孩子,家学渊源,在学校里头赚钱呢!” 得!是不是读书人都有这毛病,话说的不清不楚,到现在了,吴西语还不知道莫成鹿在学堂里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吴西语拉了一下垂头束手站在边上的莫成鹿,“你这小猴子,做了什么呀?” “我……我在学堂里,帮同窗写作业。”莫成鹿低下头,声音也小了不少。 这一刻,吴西语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生意头脑?帮同学写作业赚钱,“也亏你能想得出来!”吴西语照着莫成鹿的脑门就弹了一下。 转头同韩山道歉,“先生,此事是我们的错,是我没能管教好这孩子,给先生添麻烦了。” 韩山起初还不太搭理吴西语,只端着程依依添满的茶杯小酌。 吴西语自然不可能让莫成鹿这么被开除了,一连串的好话说出去,替莫成鹿求情,最后韩山终于还是心软了。 “唉……”韩山叹了口气,“若不是看在这孩子还算伶俐的份上,我是绝对不会容他继续在学堂里折腾的!” 见韩山终于松口,吴 西语也终于放下心来,能继续读书就好。 又是一堆的好话,认错加保证,才让韩山满意,末了,吴西语又让程依依装了一盒子糕点给韩山带着,让家里的马车送韩山回家。 安排好这些,送走了韩山,吴西语转头,才看见莫成鹿一脸愧疚的低着头,“大嫂,对不起。” “你呀!”吴西语又在莫成鹿的脑门上弹了一下,“知道错在哪里了吗?” 莫成鹿想都没想,“我不该给同窗写作业赚钱。” 吴西语却摇了摇头,“不是这个,再想想?” 莫成鹿想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大嫂……” 吴西语微微叹了口气,“那我问你,你做这个赚了多少钱?” “我每天可以做三份,一份是十文钱,每天赚三十文钱,现在已经做了快两个月了。”莫成鹿说。 吴西语一阵感慨,有些人家,十文钱够一家人吃一天的,有些人家十文钱不过是一个孩子雇一个同窗写作业的钱。 “先生是怎么知道的?”吴西语耐心的问。 “是同窗,昨天让我帮他写课业,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没收他的钱,他今天就告诉先生了。”说到这里,莫成鹿还有点委屈,不 就是没帮他写作业嘛,至于吗! “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帮同窗做课业赚钱呢?”吴西语又问。 最开始,他只帮前后桌做的,后来同窗之间传着传着,就都知道了,每天下学之前,都有不少人来找他帮忙做课业呢。 “小鹿儿知道,什么叫闷声发大财吗?”吴西语抱着莫成鹿,让他坐在边上。 莫成鹿人虽然小,可跟着吴西语,莫瑾年最近也经常和他说一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只眨眼的功夫,就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大嫂,我明白了!” 吴西语笑着点头,“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莫成鹿眨了眨眼睛,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要和同窗面前说不帮他们做课业了。” “第二,再找几个合作比较好的伙伴签契书,以后就帮他们几个人写,前提是要保密,一旦他们泄露秘密,交易结束,钱款不退。” “第三,只接受包年合作,不能签订全年契书,便不做这个生意。” 莫成鹿小小的一只,扳着手指头说自己的小算计,小小年纪能想得这么通透,在学堂里定是不会吃亏的,吴西语也就放心了,不过还是扶着莫成鹿的肩膀,“这些你都想到了 ,大嫂也不多说了,但有一条,你必须记住!” 吴西语脸上的慎重,是莫成鹿很少见到的,以往大嫂露出这样的神情,就说明他开始认真了。 “日后不管做什么,但凡你没把握全身而退,就不要去尝试!” 莫成鹿到底年纪小,还不能完全领会这句话的含义,可懵懂的他,已经深深将这句话记在了骨子里,“大嫂,我记住了!” 吴西语还担心他不放在心上,补充了一句,“今日这事小,大嫂能够帮你搞定,日后大嫂可能就无能为力了,世间太复杂,一个不小心就悔之晚矣!” 本来,教育孩子,吴西语并不希望是这样让他们害怕的方式,可她也怕。 莫瑾年和莫成鹿现在年纪都还小,就已经表现出了和寻常孩子的不同之处,若是不能尽早教诲,吴西语担心他二人会走偏。 莫瑾年还好,年纪稍微大一点,已经有了识别黑白的能力,莫成鹿不一样,他还小,不懂那么多,得有人引导他往正确的道路上走。 也是因为吴西语今日的教诲,后来莫成鹿才能成才。 这些事情,去山上打猎的莫臣理可不知道,等到莫臣理回来,又有了别的事情 ,吴西语一时也就忘了痛莫臣理说这事儿了。 这一日,莫臣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好似是受了伤。 “这一趟怎么去了这么久?”吴西语卸下莫臣理身上的褡裢,“这位是?” “啊!嫂子好,我是武询,莫大哥的好兄弟。” 吴西语让两人进屋去坐,让程依依倒水,“路上碰见武询,他受伤了,就耽搁了两日。”莫臣理将杯中水饮尽,才和吴西语解释。 “那我让人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吴西语说完,就招呼程依依去回春堂了。 莫臣理没拦着,他是有过不少受伤的经验,但疗伤的经历也就是自己体会,还没给别人处理过伤口,况且,武询的身份,若是让他这么忍着,落下毛病,就相当于毁了他的前途。 “那我让人准备饭菜,武兄弟可要留在家里住上几日,待伤痊愈之后再做打算?”吴西语问。 “是打算如此。”莫臣理开口应下。 “嫂子你随便弄点就行,我不挑食的!”武询也赶忙表态,“这几日就叨扰嫂子了。” 吴西语客套了两句,就出门准备饭菜去了,将空间留给莫臣理和武询。 第146章 真的不走吗 当天晚上,莫臣理才同吴西语说了武询的身份,两人少时相识,当年战时,武询在颜和泰的手底下当差,如今也成了一名小将,此番来,是替颜和泰传话的。 武询就这样在吴家住下,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尽管腿上有些伤,也不影响他活蹦乱跳,每日里带着莫成鹿和李新知上书摸鸟,下河抓鱼。 吴西语经常能看见他一个肩膀上坐着一个孩子,在墙头上来回翻腾,惹得两个孩子哈哈笑的开怀。 莫臣理这些日子也没有再进山,但也整日里忙的不着家,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吴西语素来不管他,一个成年男人,也不会出什么事情,他该有自己的生活,吴西语的生活重心,也不放在莫臣理的身上,教养好家里的孩子,他就很开心了。 武询的出现,并没有打扰到家里的生活,可他要走的那一天,同莫臣理说的话,让吴西语心头剧震。 武询明日就要离开,莫臣理要给武询践行,吴西语带着孩子们去冰窖里找冰,做冰沙吃。 天气越来越热了,李新知自打知道吴西语早早囤了冰,炎炎夏日还能吃到冰沙之后,就不愿回家了,惹得李夫人和吴西语抱怨 ,吴西语治好送了一马车的冰到李家,又将冰沙啊,冰淇淋的制作方法教给李夫人。 李夫人呢,知道这些东西都是吴西语店里的镇店之宝,自然不会让下人去碰触,她亲自跟着吴西语学来,每日里给李新知和李星运做着吃,也觉得心里甜甜的。 吴西语知道两个大男人有些话要说,便没有回去打扰他们。 “莫大哥,你当真不愿同我回去吗?”他放下酒杯,看着莫臣理。 “回去做什么?”莫臣理自斟自饮,好不自在。 “莫大哥,颜大人此番回京,费尽心思的为你翻案,好不容易才洗清了莫家的罪责,为此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若是不回去,颜大人不是白忙活了吗?”武询脸上带着不解。 “罪责洗清了便好,不然我当真是成了莫家的罪人了。”莫臣理感慨一声,给武询斟满了酒,“来,喝酒!” “莫大哥!”武询抬高了些微的声音,“你当真要顾父颜大人的一番心意吗?” 莫臣理摇了摇头,“你来时,得的命令是什么?”武询说他奉了颜和泰的命令俩接他回京。 可依照莫臣理对颜和泰的了解,他定然不会下这样的命令,颜和泰 在青石镇那段时间,他二人早就已经说好了,颜和泰会想尽办法替他翻案,至于后续,他想怎么做,颜和泰绝对不会阻拦他。 武询说,他是奉颜和泰的命令前来,这一点,莫臣理是相信的,但是奉命接他回京这事,绝对不可能。 武询被莫臣理说破,面上有些微的尴尬,但借着酒劲,还是将想说的话说了出来,“莫大哥,你我自少时便已经相识,又一起参加科考,当年你意气风发,仗剑大杀四方,如今就甘愿留在这山野之间,做一个普通的猎户?” 莫臣理也不恼,只听着武询将话说完,当年,他和武询交情确实不浅,也是因此,颜和泰才会命武询来同他传信,这些话,旁人说不得,但武询说得。 “兄弟,官场我已经走过一遭了,如今厌倦了,只想做个闲云野鹤,你就不要多劝了!”莫臣理提杯,敬武询一杯酒。 武询见莫臣理心意已决,自知无法劝说他,便也只能作罢,同莫臣理推杯换盏,提及当年少年意气,酒至深夜。 莫瑾年扶着武询回房去睡下,吴西语将莫臣理扶着回房。 “以后不许喝这么多了。”吴西语一边给莫臣理擦脸, 一边心疼的抱怨。 “身上也要擦擦。”莫臣理扯开衣襟,露出古铜色的胸膛。 吴西语只觉脸上一人,“你这人喝醉了也不忘耍流氓。” 莫臣理晃了晃脑袋,“好。” 吴西语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呢,就被莫臣理扯住手,拉了一下,脚下不稳就倒在莫臣理的怀里,她挣扎了两下,“放开我。” 莫臣理顺从的放开吴西语的手,没等吴西语从他身上爬起来呢,抬手就扣住吴西语的细腰,又将人按在自己胸口,“丫头,丫头……” “我在呢,你先放开我,我给你擦身子。”吴西语无奈,这男人往日里看着冷冰冰的样子,喝醉了酒竟然比孩子还粘人。 莫臣理双手下意识收紧,“不放!”一个翻身,就将吴西语压在身下,“不放,你是我娘子,不放!” 吴西语推了他两下,结果这男人头一低,就睡着了。 我的天,“你下去睡!”莫臣理一个大男人,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吴西语的身上,还真是让吴西语一阵好受。 “太重了,你下去,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吴西语的声音都被压得变低了不少,还带着几分痛苦的喘月半息。 莫臣理下意识 的皱了下眉头,往身边翻了一下,抬手在吴西语的鼻子下面探了探,似是确认了吴西语还活着,才把手重新放在吴西语的腰上,抱着她又睡了过去。 吴西语全程都是一脸懵,给莫臣理擦身体的水盆子还在凳子上放着,脏水还没倒出去。 可吴西语一翻身,莫臣理就皱眉,顺手按着吴西语的肩膀,将人按下去,再一双铁壁箍住吴西语。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吴西语也累了,实在折腾不动,这才沉沉睡过去。 因着次日武询就要走了,吴西语心里有事,便起的早了些,给武询带了些路上吃的东西,还有颜和泰在信里,三令五申让吴西语给准备的吃食,吴西语都已经准备好了,放在包裹里,让武询带走。 送走了武询,夫妻二人往回走,莫臣理终于有心思教吴西语骑马了,此时吴西语就坐在莫臣理的前面,莫臣理扶着吴西语的手,教她抓着缰绳,左手将吴西语揽在怀里,脚下在马腹上用力,马匹就“蹬蹬蹬”的跑了起来。 跑了好一会儿,两人停在路边,让马儿吃草,两人躺在路边的草丛里,莫臣理忽然翻身,左手支撑在地上,侧躺着看着吴西语的脸。 第147章 给我生个孩子 吴西语被他看的面红耳赤,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盯着天上飘动的云,不敢转头看莫臣理。 “丫头,给我生个孩子吧!” 啊?吴西语一愣,她还是个孩子呢,怎么生孩子? 不过,莫臣理的孩子,她竟然莫名的有些期待。 “你……”吴西语犹豫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有勇气开口,“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莫臣理也楞了一下,忽然笑出声来,“原来我的丫头,是在担心我会走?” 昨天他和武询的话,吴西语听见了,也听见他说不愿回去,可那时候他是同武询说,吴西语更想听他给自己一个承诺。 女人啊,当她喜欢上一个男人的时候,就会变得没有安全感,哪怕如同吴西语这般,已经有了养活自己的能力,也有在这个时代活下去的底气,还是会害怕这个男人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莫臣理侧身躺下,一手伸到吴西语的脑袋下面,让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丫头,官场没有那么好混的,我无权无势,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想不开,重新跳进那个大染缸里?” “那你……”吴西语总觉得,莫臣理不是池中之物,这小小的青石镇 ,不是藏龙卧虎之地,留不住莫臣理。 “风风雨雨的,我前半生已经经历过了,以后的日子,我只想和你一起,携手白头。”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侧脸,一脸认真。 吴西语:这男人忽然说起情话来,还真是,莫名的撩啊! 受不住了,怎么办! “丫头可能安心了?”莫臣理探头,在吴西语白月半皙的脸颊上印下一吻。 吴西语红着脸转头,“嗯。” “那,可愿为我生个孩儿了?”莫臣理又问。 这……吴西语同莫臣理在一起良久了,两人始终不曾越雷池一步,今日莫臣理忽然提及此事,她还是有些羞涩。 这么长时间,她好像已经和莫臣理变成了老夫老妻,两人之间的默契自是不必说,夜里,他也喜欢折腾自己,可到底还没走到最后一步,所以在那方面,说她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也不为过。 莫臣理嘴里吐出“丫头”两个字,温柔缱绻,莫名的就软了吴西语的心,她还没回过神来呢,就已经点了头。 “啊!”回过神来,她已经被莫臣理打横抱在怀里,转了好几个圈圈。 莫臣理吹了个口哨,本来悠哉吃草,绝不打扰两位主人谈 情说爱的“小红”瞬间跑回来,莫臣理横抱着吴西语翻身上马,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 “慢,慢点!”微风打在脸上,其实挺舒服的,可问题是,现在还是白天啊! 看莫臣理的模样,莫不是要打算白日宣……咳咳! “我的身体,似乎不太适合生孩子。”吴西语还是同莫臣理说了,“之前我在吴家,受了寒,后来又伤的极重,只怕短时间内不能生小孩,还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莫臣理心中激动,他也不是急着现在就要小孩,只要吴西语答应,他就足够开心了。 “没事,调养,你想吃什么就和我说!”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莫臣理照顾吴西语,就已经像是在照顾孕妇了。 莫瑾年看着被莫臣理细心呵护的吴西语,眼底有些疑惑,“大嫂身体不适吗?要不要请大夫?” “不用……” “快去!” 截然不同的两句话,莫瑾年想了想,还是决定听他大哥的,转身出门去回春堂请大夫去了。 赵掌柜听说吴西语要请大夫,都没听说是什么毛病呢,就赶忙带着张大夫往莫家赶,等进了院子,也没发现谁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情了?谁病了?”三连问,结果没人回答他 吴西语看见赵掌柜来了,到是想要起身迎一迎,被莫臣理按下去,叫了张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赵掌柜是满脸的问好啊,这人看着好好的,面色红润有光泽,怎么就要看大夫了呢? 看着莫臣理一脸严肃的样子,赵掌柜心里的疑惑也不敢问呐,只让孙大夫上手诊脉。 “这不是老月半毛病吗?”孙大夫这一次诊脉的时间,已经破了纪录,也是在没看出什么毛病来,一脸懵逼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早前也在回春堂调理身体,药丸子也吃了不少,相比于最初,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好很多了。 吴西语看了莫臣理一眼,见莫臣理没有动静,她才捂着脸问,“大概什么时候能调理好?” 孙大夫想了下,“按照现在的进度,少说也要半年吧。” “多谢!”莫臣理从袖中摸出一颗碎银子,这是送客了。 赵掌柜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莫瑾年客客气气的送出去了。 “不是,二公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啊?”赵掌柜问莫瑾年。 莫瑾年耸了下肩膀,问他,他问谁去? 又过了一段时间,吴西语画了 几个新的样子,要送回村里去,顺带将上一阶段的工钱结算了。 顺便去瞧瞧吴霞的日子过得怎么样了。 新宅子建成入火宴之后,吴霞就同李强回了凤竹村。 虽说县太爷倒台,陈婉芸也回了家,李强没人撑腰,翻不出大浪花来,可他到底有前科,吴西语还是不放心,忍不住过去探望,若是李家和李强还不知道收敛,她也只好用特殊手段了。 不想,竟然在吴霞处,听了个热闹。 吴西语要给吴霞些私房钱傍身的时候,吴霞百般推辞,还拿出吴凤做挡箭牌,说什么“大姐上次过来,给我留了些钱,现在还没用完呢。” 吴西语能被这小把戏糊弄到?别说吴凤有钱也不可能给吴霞,她上次做生意,连秦氏的棺材本都赔进去了,哪里来的钱给吴霞? “二姐,你骗我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嘛!”吴西语拍着吴霞的手,“这钱也不多,你就先拿着用。” 李强在边上坐着,看着那些钱,眼睛都亮了,“小霞,要不你就收着吧,这也是三妹的一番好意。” “上次大姐给的钱你就做主收下了,这次还想要三妹的?”吴霞对李强的态度也有些强硬了。 第148章 吴凤的生意 对于吴霞这样的反应,吴西语还是很满意的,她强硬起来,就不用被李家那一家子欺负了。 “大姐真的给你们钱了?”吴西语蹙眉,“她哪里来的钱?” 秦氏压箱底儿的钱都被她败光了,不然秦氏上次也不能闹到她的头上去。 “这……听说是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吴霞也迟疑了一瞬。 其实上次,吴凤并不是来看她的,而是来炫耀的,扔下一两银子,砸在李强的脸上,李强不仅不觉得耻辱,反而还乐颠颠的将钱收下,道了句“谢谢大姐。” 吴霞觉得这样不对,可李强反驳,穷人就不要有那么多的讲究,尊严能值几个钱,硬是将钱收下了,吴霞拦不住他,只能听之任之。 陈婉芸倒了水过来,听见她二人正在谈论吴凤的事情,就跟着插了几句嘴。 陈婉芸是李郎中姐姐的女儿,她父母在她年幼时便双双丧命,陈婉芸是李郎中养大的,虽然名义上叫着舅舅,但谁不知道,李郎中是将陈婉芸当成女儿疼着的,陈婉芸也对这个舅舅敬重有加。 若非如此,李强也不可能借着陈婉芸的势,在衙门里做了捕头,李郎中也无法借着这一 儿一女的名声,在村子里作威作福。 吴西语和陈婉芸没有太多交情,也没有仇怨,如今因为吴霞的缘故,到是也能坐在一起说说话。 “你那大姐,卖的正是你云昊的包。”陈婉芸语出惊人。 “什么?”惊讶的不仅是吴西语,吴霞也惊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之前她不是已经借过你的势了吗?”陈婉芸跟着县太爷,见识到底不浅,当初的事情,她竟然也知道,“东西和你的一般无二,价钱比你那便宜不少,你说,大家会买哪一种?” 吴西语并不怀疑陈婉芸的话,若是东西一般无二,换成是她,也会买更便宜的一种,可“就是为了防止伪造,我已经换了包装,还加了防伪,她怎么能造得出来一般无二的东西?” “包装盒可以收购你用过的,绣娘也可以找你的绣娘,或者找手艺差一点的,反正什么价钱就是什么货,大家只看款式不看质量的,至于你说的防伪,不会就是包上挂着的那个铭牌吧?”陈婉芸挑眉。 吴西语心头一颤,她现在已经完全相信陈婉芸的话了,包装盒可以收购她用过的,不会有假 ,绣娘找差一点的也可以,只要款式一般无二,又有谁会去关注细节上的绣花呢?至于铭牌,就更简单了,找铁匠打就是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吴西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气,才勉强心平气和的同吴霞道别。 吴西语走了之后,陈婉芸才扶着吴霞,“这丫头心气高,怕是要去找你大姐理论去了,咱们也赶紧过去吧,别闹得太过了。” 吴霞看着吴西语怒气冲冲的走了,也正担心着呢,听了陈婉芸的话,也要过去看看。 陈婉芸拉着李强一同去了,若是闹出矛盾来,他还能帮忙拉架。 不得不承认,陈婉芸真相了。 他们走路,哪有吴西语和莫臣理坐马车来得快,他们到那边的时候,吴西语已经和吴凤吵起来了。 “你就是嫉妒我会赚钱是不是?”吴凤指着吴西语的鼻子,“亏你还是我妹妹呢,姐姐费尽心思的赚钱,你不帮忙也就算了,还跑过来诋毁我,你到底安了什么心啊!” “吴凤!”吴西语受不了她这样倒打一耙,“你借着我的名头赚钱,卖些假冒伪劣的东西,你还有理了?” “到底是我诋毁 你,还是你在外面败坏我的名声?”她这里的生意做得有模有样的,品牌的名头也才打出去,谁曾想,吴凤竟然在背后卖假货,坏她的名声。 一件东西,但凡出现了假货,就会有人不断地诋毁,这个牌子都是假货之类的,吴西语绝对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谁败坏你的名声了,是只有你能卖包吗?哪条律法规定了只有你这贱丫头能卖包?我吴凤就不能吗?有能耐你报官来抓我啊!”吴凤跳脚的叫嚣。 “吴凤,你收手吧,早晚会有人查到你卖的是假货的,到时候人找到你头上来,你要怎么解释?”吴西语也不全然是为了自己,她自然也希望吴凤能多赚些钱,以后吴家这一家子都靠着吴凤就能活,他们有钱就不会来找吴西语的麻烦。 可这样的赚钱方式,吴西语无法认同,这就是在作假。 “我呸,收手,你就是看不惯我赚钱,谁说我卖的是假货,我还说你卖的是假货呢!”吴凤一边叫骂,一边冲上来,“我撕烂你的嘴,看你还敢出去乱说!” 莫臣理哪里能让吴西语被人欺负了,赶忙将吴西语往后拉,护在自己身后,另一边李 强也跑过来,将吴凤拉住了,“大姐,咱们不跟她一般见识。” 吴凤嘴上还叫嚣着,看着莫臣理吃人的眼神,却怎么也不敢上前了。 “闹什么呢!”秦氏好像才听见动静从村头回来,一回来就往吴西语身边冲,抬手就要往吴西语的脸上甩,被莫臣理抓了手腕甩到边上,踉跄了一下,刚要发飙,看见莫臣理,又瑟缩了一下。 “爹,娘,”吴凤像是找到靠山了一般,走到吴大壮和秦氏跟前,“三妹看不惯咱们过好日子,说我做生意卖的是假冒伪劣产品,说要抓我去见官呢!” 对此,吴西语只能感慨,吴凤颠倒是非的本事,是真的强。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抓她去见官了?她若是见不得他们过好日子,今天就不会来提醒他们,她有的是办法能让吴凤血本无归。 可秦氏就信吴凤这一套,连带着吴大壮看着吴西语的眼神都带着浓浓的厌恶。 “好啊,你这个不孝女,赚钱了不孝敬你老子娘也就算了,还不让你姐姐孝敬咱们,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非要将你老子娘都逼死才行吗?”秦氏一屁股坐在地上,玩起了她最为擅长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第149章 背后捅刀 “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啊,竟然生了这么一个讨债鬼,我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就是让你来克我的!我不活了,老天爷呀,我的亲生女儿不给我活路啊!”秦氏一边拍这大腿,一边哭嚎,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哦不,根本就没有雨点。 吴大壮看不惯她丢人的模样,拉着她的胳膊要将她拽起来,“你快点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秦氏就被这句话给激怒了,“嫌我给你丢脸了是吗?”她利落的从地上爬起来,准确无误的揪住吴大壮的耳朵,“要不是你的孽障女儿,我会活不下去吗?” “你是不是想要将我逼死,好将家里的财产都给你那小女儿?还是你在外面养了小的,就看不上我了?”秦氏越说越离谱。 吴大壮被他拎着耳朵骂的团团转,连话都说不出来。 闹成这样,吴西语也知道,今日是没有办法说服吴凤放弃了,只能另想办法。 回了镇上,吴西语直接去吴凤的店里买了个包出来。 价钱只有吴西语那边的一半,吴西语买十两的,她这里只卖五两,吴西语卖二十两的,她这里买十两。 守着柜台的,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吴西 语没见过,向来是吴凤雇来的人,也可能是买来的,“你这都是云昊的正品吗?” “保证是正品呢,您看着包装盒,还有铭牌,都是正品才有的,其他仿品是做不出来的哟。”小姑娘笑呵呵的给吴西语介绍。 吴西语这么一听,感情现在仿品不只是吴凤这一家,还有旁人家了,只是旁人家没有正品的包装盒,也没有正品的铭牌,相比较来说,吴凤这里的东西,确实是最像正品的仿品了。 不过绣工确实比吴西语那边的差得多,一目了然。 铭牌,确实是正品的铭牌,看来,是她的合作伙伴那里,出了问题啊! 拿着仿品,吴西语直接去铁匠铺找了陈大头。 吴西语前脚才刚进院子,陈大头就已经迎了过来,“吴老板这大忙人,今儿个怎么有空往我这里来呀?” “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和陈老板说道说道。”吴西语脸上还带着笑意,眼底却半点都看不出愉悦来。 陈大头本能的觉得,出事了,能让吴西语用上“说道说道”这个词,可见事情还不小。 吴西语将手包放在桌上,推到陈大头面前,“陈老板瞧瞧,这上面可有什么问题 ?” 陈大头一看就笑了,“这不是吴老板店里卖的包嘛,如今咱们这里的夫人们啊,那可是人手一个,受欢迎得紧呢,怎么,这是拿来送给俺婆娘的?” 吴西语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陈大头,“陈老板不妨仔细瞧瞧,这东西,可不是我的店里卖出去的。” 嗯?他一个大老粗,对包能有什么研究?可是她家夫人到是买了好几个,摆在家里,说什么包是通往和富太太们聚会的敲门砖。 看这个,和家里那些,也就是大小不一样,剩下的也没什么区别嘛! “这,吴老板,您就别为难我了,我一个大老粗,这是实在看不出来啊!” 吴西语也不怪罪,只是笑笑,“这铭牌,可是从陈老板这里出去的?” 陈大头忙不迭的点头,吴西语找他定做的,这种小东西,若不是大批量的定做,铁匠们是不愿意做的,当初他为了达到吴西语的标准,可是做了十几个模型,最后才得到这么一个让吴西语满意的。 “陈老板,若是没记错的话,我当初和你签订的契书,陈老板不得将此物卖给其他人,有这一条吧?”吴西语的怒气终于彻底显露出来。 “这 ……是有这么个说法。”提这种要求的不多,一般都是自家的生意需要模具之类的,为了不让其他人仿造,寻常人也用不上。 “那为何,此物会出现在别家的手包上?”吴西语冷声问? “这不可能,我从未将此物卖给旁人过!”陈大头也异常坚定。 吴西语却不理会他的解释,“这个嘛,东西陈老板既然能确定是从你这里出去的,就请陈老板给我个说法。” 陈大头也是被吴西语逼得有点乱了方寸,只道:“不可能,我真的从没将此物卖给旁人过,吴老板,你相信我啊!” 还是莫臣理见他实在可怜,提醒了一句,“吴老板自己不曾做过,也能保证你手底下的人,亦不曾做过吗?据我所知,铁匠的熔炉是不灭的。” 陈大头一惊,又是恍然,赶忙将手底下的四个学徒都叫了过来。 为首那个见了吴西语,就开始畏畏缩缩的,看见桌上放着的手包之后,更是一脸的惊恐,还兀自压抑着,不敢让脸上的恐慌露出相来,殊不知他已经彻底暴露了。 “阿大,是你!”陈大头见了他的表情,还如何能不明白,摆明了就是自己的徒弟,趁着 没人的时候,熔了一批铭牌出来,卖出去了。 “师父,师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陈大头才说了一句话,阿大就双腿一软跪在地上,惊慌失措的道歉认错了。 “阿大,你为什么这么做?”陈大头看着阿大,这几个徒弟都是早早就跟着他的,阿大更是久,从九岁就跟着他,到现在有七年了,他自认为对几个徒弟都不错,从没想过阿大会在背后捅他一刀。 “师父!”阿大一个头磕在地上,这是不愿说的意思。 吴西语也不插话,这是陈大头的家事,她只需等着他们处理完家事,她的交代是少不了的。 “你走吧,你我师徒缘尽于此!”陈大头合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再无半分挣扎的情分,只稍微有些不忍心,却不影响他将这个徒弟赶走。 “师父!”阿大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大头,“七年的情分,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师父就要赶徒儿走吗?” “这么多年,该教你的,为师都教过了,以后你好好做人,靠着为师教给你的手艺,也能活下去。”陈大头声音冷硬。 “师父,徒儿不走,徒儿知道错了,师父您别赶我走,我真的知道错了!” 第150章 吴西语的反击 到底是从小带到大的徒弟,如今做了错事,陈大头这般驱赶,也于心不忍,可,“你既然做了这等事情,我是断然不敢留你了,今日走与不走,可由不得你!” 不只是他这一行的人,要讲良心,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事儿败露了,当初签了契书的,吴西语找上门来,他就必须给吴西语一个交代。 他就算是再不忍心,也断然不能留阿大了。 “师父!”阿大瘫倒在地上,“师父,徒儿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徒儿这一次吧。” 另外三个学徒看见阿大痛哭流涕浑身颤抖的模样,也忍不住替他说话,“是啊,师父,看在大师兄跟着师父这么多年的份上,就原谅大师兄这一次吧,大师兄以后定然再也不敢了。” 陈大头深吸一口气,“你们都不必说了,为师心意已决,你们若是念师兄弟的情分,就去帮他收拾下行礼,为师也不是不讲情面的人,让你多留一日,明天必须走!” 阿二还想替阿大求求情,还没张嘴,就被陈大头拦住了,“不用多说,谁再求情,就跟他一起走!” 这话一出,本来想求情的也在一瞬间噤若寒蝉,跟 着师父能学手艺日后谋生不愁不说,师父对他们也好,师兄弟同吃同住,师娘对他们也视如己出。 这样的日子,他们每个人都过得很是惬意,与阿大确实有很深厚的情分,可这情分还不足以让他们为了他不顾前途,放弃眼前的惬意日子。 处理了阿大,陈大头才转头一脸歉意的看着吴西语,“吴老板的损失,我这边会赔偿,但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吴老板能答应。” 吴西语似是已经预料到他所求之事,“陈老板放心,我只为挽回我的损失,其他人如何,与我无关,我也没那个落井下石的习惯。” 陈大头听了,起身,朝着吴西语深鞠一躬,“吴老板深明大义,在下替这劣徒多谢吴老板手下留情。” 吴西语也起身,她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今日既出了此事,以后这铭牌,我这里也派不上用场了,陈老板手头若是有成品,我照单全收,以后便停产了吧,这单生意,咱们到此为止如何?” 吴西语温言软语没有半句苛责,还愿意收他手上的成品,这让陈大头心头更是愧疚。 今日吴西语过来,哪怕是大闹一场,也是他 理亏,莫说手上的东西,就算是吴西语要他赔偿,他也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可吴西语没有,他感怀的同时,也更加不敢让吴西语来承担这其中的损失。 “吴老板这说的是哪里话,此番这事全然是我管教不严,让吴老板平白蒙受损失,若是我手里这些没用的铭牌还让吴老板破费,那岂不是我陈大头不会做人了?”陈大头说什么都不能让吴西语承担这个损失。 “况且,那些铭牌在我手里,还能熔了锻造旁的东西,若是到了吴老板的手里,可就真是废铁了。”陈大头这话也在理,但更大的原因是,吴西语不想和他撕破脸,他同样也不想和吴西语撕破脸。 “陈老板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批铭牌,我虽然用不上了,却还有旁的用处,吴老板尽管给我便是。” 吴西语是这么说,可陈大头心里只认为,吴西语是故意让步,他已然给吴西语添了麻烦,自不愿让吴西语承担损失。 吴西语拗不过他,只能将她的打算和盘托出,还请陈大头配合她。 陈大头听了吴西语的计划,也觉得应该惩治一下那些卖假冒伪劣产品的奸商,又 能修复和吴西语的关系,自然乐不得的答应下来。 这个结局吴西语还是满意的,陈大头的手艺不错,为人也宽厚,待人接物皆挑不出毛病来,就算不做生意,她也愿意交这个朋友。 从铁匠铺出去,夫妻二人便回家了。 下了马车,便瞧见吴婶子在门口徘徊。 “婶子,来了怎么不进去?”吴西语和莫臣理虽然没在家里,可院子里有婆子照顾着,今日莫瑾年和程依依也在家里。 “三丫头,我……”吴婶子面露为难。 “婶子进来说吧。”吴西语将吴婶子迎进去,莫臣理将马车牵去后院。 进了堂屋,陈依依端了茶水上来,吴西语抓了把干果放到吴婶子面前,“婶子,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应该还在犹豫吧,不然她会直接进来。 而他们的关系,能让吴婶子犹豫的事情,只能说她觉得会让吴西语为难。 “三丫头,我,你,你那里还招人吗?”吴婶子断断续续的,还是咬牙问了出来。 “招人?”吴西语愣住,她没有招人的想法,无论是奶茶店还是作坊里的人,都是买来的,不是雇的人。 吴婶子这么问 ,定然是遇到难处了,“婶子可是出了什么事儿,急着用钱吗?” 吴婶子犹豫了一会儿,红了眼眶,“我们,分家了。” 吴西语听了这事儿,只觉得心头一松,她早就觉得吴婶子应该分家了,那个家里,只有那好吃懒做的吴老三是人,其他的,都不被当人看。 家里的钱几乎都是吴大叔和吴婶子赚的,田地是吴二叔和吴二婶侍弄的,结果最入吴婆子眼的,竟然是那个最没用的吴老三! 压垮吴婶子的,应该是吴婆子从来都没有替她家里两个娃娃考量,还有那句“搅家精”吧。 说是分家,其实是吴大叔和吴婶子净身出户被赶出来了,吴大叔上个月赚的钱才被吴婆子扣出去,吴婶子做活的钱,也一文都没落到手上。 现如今两人身无分文,吴大叔还好,在做活的人家里,还有个容身之处,苛刻一个月便是,可吴婶子却无处可去,同吴大叔商量之后,也只能来投奔吴西语了。 “婶子,这是好事儿!”吴西语坐到吴婶子身边,“也就开始这两个月难过一点,以后你们赚的钱不用养一大家子,咱们的日子啊,会越过越好的。” 第151章 中秋团聚 吴婶子被吴西语这么一劝,心情也好了不少。 “况且,大叔是向着您的,不是吗?”吴大叔性子木讷,可对吴婶子还是好的,这个时代,父母在不分家,分家的孩子,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吴大叔能豁出去分家,就是心里有吴婶子,护着她呢! 这一点,吴婶子也不能否认,那日她哭着去找吴大叔,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之后,吴大叔当即就告假回家,不等她说话呢,吴大叔就牵着她的手,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分家吧。” 吴婶子本来已经忍住的眼泪,因为这一句话,决堤。 吴大叔见她哭,就有些慌了,“我此前也有分家的想法,可我整日不在家,想着你在家里,娘和妯娌还能照顾你,若是这样让你委屈,咱们就分家!” 吴大叔落定此事,吴婶子反倒犹豫了,分家会坏了吴大叔的名声,要让人说他不孝的。 后来,是吴大叔攥着她的手,将此事敲定,嘴里只有两个字,“分家。” 什么都不要,净身出户,是吴大叔自己提出来的,只要他娘同意分家,家里的所有东西他都不要,房子,田地,还有本来属于他的那份家产,一律不要 。 本来吴婆子咬死了不愿分家的,但当他的要求提出来之后,吴婆子顿时就点头同意了,“可说好了,你什么都不要的!” 吴大叔当时心头也是寒凉,感情他娘的心里头只有那些死物,他这个儿子,竟抵不过房子田产,一句“我什么都不要”话音还没落呢,吴婆子就已经在村长拿出来的文书上画了押。 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用说,自此以后,吴大叔和吴婆子就过自己的小日子,逢年过节的有空就带上些礼回去瞧瞧,没空不回去,也没人能挑出错处来。 安抚了吴婶子之后,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出来,“这二十两银子,您先拿着。” “这……这我不能要,这太多了!”吴婶子忙着推脱,“我不能要!” “婶子,这是您应得的。”吴西语按住吴婶子的手,“婶子忘了吗?村里收来的那些包,我每一个给婶子一文钱的提成,还有分红,这都是早就说好的了。” “现在店铺才刚启动,买铺子的钱和人工费扣除之后,分红剩下不多,过了这段时间,回本之后,赚的会更多。”吴西语将银票塞进吴婶子的手里,“这些您就放心拿着, 等我归好账,您能拿到的绝对不止这些。” 吴婶子早就被吴西语的话给镇住了,最初是说了分红和提成,可她也没将这个放在心上,或者说,不敢放在心上。 吴西语这段时间也一直没提过分红的事儿,提成也没给,付给他的账就是按照三文钱一个付的,说没有疙瘩那是不可能的,可她也知道,能找到这份活计,都要仰仗吴西语,便是心中有些不满,也不曾提及。 却不想,这些钱并非是不给她,而是还没到时机给她。 这么想着,吴婶子的泪就流了下来,“三丫头,若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若不是吴西语早早给她留了退路,她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我先前租的院子,还有四个月到期,婶子可以先去那边住着。”反正他们现在也不会住过去,那院子空着就空着了,倒不如给吴婶子做个人情,行个方便。 至此,吴婶子对吴西语已经感恩戴德。 手上有些闲钱,又有了住处,吴婶子也开始为自己以后的日子考量。 现在包和奶茶是放在一个店面里卖的,这样固然可以为彼此引来更多的客人,可到底上 不了台面,吴西语打算将包单独分出来,在奶茶店附近找个店面。 她将此事交代给吴婶子去做,一方面是眼下能够信任的人没有那么多,吴婶子是其中之一,另一方面,吴婶子刚刚分家,她也想给吴婶子找点事情分散一下注意力。 吴婶子那边怎么忙活,她就不管了,总是要放手的。 日子过得平静无波,莫瑾年在县城里跑生意,莫成鹿上学堂,莫臣理整日早出晚归的不见人影,到是显得吴西语最清闲了。 临近中秋,吴霞到镇上来找吴西语玩。 “三妹,中秋回家吗?”吴霞手上打着络子,似是漫不经心一问。 “回家?”回哪个家?她还有别的家吗? 吴霞知晓吴西语不把吴家当成家,她又何尝将那个炼狱一样的地方当成家?只是如今村子里的传言不太好听。 “中秋本就是一家团聚的日子,三妹若是无事,便回去一趟吧,就当去看看爹娘。”吴霞柔声劝慰。 吴西语脸上不太好看,如果可以,她真是一点都不希望有那样的爹娘,“二姐,我不愿同他们相对。” 吴霞不好多劝,想到村子里的传闻,眉头紧皱,陪吴西语坐了一会 儿,闲聊了些东家长西家短,晚饭前就离开了。 吴西语送她到门口,看她上了马车,便回去了。 却不知,吴霞回村里的路上,碰见了回家的莫臣理,“妹夫!”吴霞出言,将莫臣理拦下。 “二姐。”莫臣理虽是不爱说话,可面对真心疼爱吴西语的吴霞,还是敬重的。 “妹夫,过几日便是中秋了,你和三妹回村里过节吗?”吴霞下了马车,在莫臣理对面站定。 “这……”莫臣理犹豫,他一个外来人,对那个村子本来就没什么归属感,吴西语被那对狠心爹娘那般对待,想来也不会想回家,可吴霞不会无端端的提及此事,“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若非如此,吴霞断不会不顾身份当街拦住他。 “如今村里有些不太好听的话,”吴霞是个温柔惯了的女子,那些污言秽语背后道人是非的话,就算是学,她也很难开口,“说三妹,有了钱就忘本,不孝顺爹娘,嗯,挺难听的。” 莫臣理一听便知,村里的传言,定要比这恶劣得多,“秦氏传出来的?” “大姐做生意赚了不少钱,给娘改善生活……”吴霞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娘如今的模样。 第152章 莫成鹿的理想 吴霞做女儿的不好说自己娘的错处,莫臣理也猜到一二。 秦氏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都是因为吴凤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有一个女儿做对比,吴西语就变成了那个不孝的。 至于村子里那些难听话,八成都是秦氏自己折腾出来的。 “我知道了。”莫臣理朝着吴霞点头,“多谢二姐告知。” 两人就此别过,吴霞上了马车回村子,莫臣理翻身上马,回家。 莫臣理到家的时候,吴西语正在厨房准备吃食,见他回来,转头道了句“你先去洗手,马上就吃饭了。” 莫臣理将马拴在马厩里,回来清洗了一番,将吴西语炒好的菜端到桌上。 “丫头,咱们中秋回村里过吗?”莫臣理夹了一块鸡肉放到吴西语的碗里。 “回村里?”吴西语疑惑,“怎么忽然想回村子里了?” 倒不是觉得不可,只是为什么忽然想回村子里了呢?按说,莫臣理在村子里的时候,和村民们的关系也不熟络,也犯不上为了不熟悉的村民们回村子里过年。 “你是不是碰见我二姐了?”二姐刚走没多长时间,他就回来了,还说了同样的话,指不定两个人真的碰上 了,“我二姐和你说什么了?” “二姐说,咱们回村里过年比较好,不然要被村民们说闲话的。”莫臣理想了想,还是将这话说出来,去不去,还要吴西语自己考量。 吴西语也知道,事情绝对不是只有说闲话这么简单,这段时间让吴凤赚了不少钱,指不定秦氏在村子里怎么嚣张跋扈的呢,又或者有了吴凤做对比,她这个本就不讨喜的女儿,在秦氏的心里,如今已经不是不讨喜,而是叛逆,不孝了吧。 若是吴西语自己,他还能对此视而不见,可她是个生意人,最该是注重名声,底下莫瑾年也在做生意,若是传出不孝的名声来,只怕要让他们的合作伙伴望而却步了。 再者莫成鹿还在读书呢,若是他想参加科举,有个不孝父母的长辈,可是天大的罪名,足以让莫成鹿被取消参加科举的资格。 吴西语不能拿这事儿冒险,“就咱们俩去,只是委屈了瑾年和小鹿儿,中秋本该一家团聚的。” 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能理解的,一家团聚的机会,我们有的是,眼前重要的是不能让人败坏你的名声,不能 被人留下话柄。” 吴西语虽然觉得憋屈,可也明白,正是这个道理,也只能忍下了。 中秋,学堂休沐三日,莫成鹿满心欢喜回家,得知不能一起过中秋,还有些委屈。 莫瑾年中秋前两日,昼夜不休的处理完手头的事,才在中秋前一日的下午紧赶慢赶的从县城赶回来。 为了弥补不能同莫瑾年和莫成鹿的遗憾,吴西语提前两日就开始准备中秋家宴,各种口味的糕点,每样都做了不少,月饼干果之类,都有准备。 月上柳梢头,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吃着糕点果饼,赏着八月十四的圆月,谈天说地,提及未来的打算。 莫成鹿说了让莫臣理忍不住蹙了眉头的打算。 “先生说,当今奸臣当道,贪官污吏把持朝政,希望我们能参加科举,日后若是为官,便要清正廉明,一心为民,肃清朝政,还天下河清海晏。” 莫成鹿的声音不大,清脆好听,可听在莫臣理的耳朵里,却犹如惊涛骇浪,当年他也是抱着这样的志向走进朝堂,做了天子近臣,惹人眼红,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 时至今日,皇上虽还了莫家清白,可该死的人却 都活得好好的。 “成鹿,”月色笼罩下,莫臣理神色莫名,唤了莫成鹿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 “这是你先生的理想,小鹿儿也是这么想的吗?”吴西语按住莫臣理的手,让他稍安勿躁。 莫成鹿还小,就算不愿意让他为官,以后也有的是机会板正他,不在这一时,也不该用强硬的手段让他放弃自己的理想。 若是他当真咬死了就要如此,吴西语记得,当初莫臣理不愿重新回到朝堂的理由是无权无势,被人打压,自己没有出头之日不说,指不定还要连累家人。 到了莫成鹿这里,吴西语希望家里能成为莫成鹿的后盾,能让他做想做的事情,而不是为了家人的安危,放弃自己的梦想。 莫成鹿认真点头,“二哥说咱们家就是被贪官污吏陷害才落到如今的境地,我想为咱们家伸冤,也不希望以后有更多的人被贪官污吏陷害。” 小小的人,一双眼睛晶晶亮,说的话还有些单纯,童言童语,却让人无法将其当做玩笑话,莫成鹿一脸认真地神情,看得吴西语和莫臣理一阵心酸。 “小鹿儿,若这是你的梦想,便为此努力吧!”最终, 吴西语还是选择支持莫成鹿的梦想,人啊,只有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会开心。 莫瑾年神色有些复杂,莫成鹿年少,不记得当初的情形,他却是记得的,当初的情况,根本不是一人之力就能扭转的。 朝廷早就已经腐败不堪,皇上是个好皇上,可在朝堂上,却没有那么大的话语权,朝政被贪官污吏奸佞小人把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莫成鹿的理想看似只是做官,可实际上,却是肃清朝政,他是要和满朝堂的权势为敌啊! 没过多长时间,莫成鹿就困倦,吴西语让他先去睡了。 至于莫臣理和莫成鹿两兄弟,以及吴西语,都是睡不着的。 “或许,咱们该为小鹿儿铺路了。”吴西语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 “铺路?”莫臣理不解。 “没有权势就用钱财来砸,总要让人不敢动他!” 只要他们有足够的权势,不论是钱还是权,只要让人畏惧,那就能给莫成鹿足够的话语权,至少让朝堂上的同僚不敢无故与他为难。 吴西语态度很是坚定,如今朝局确实不太适合天下百姓生存,举国上下挣扎在温饱线下,这不仅是皇上无道,更是百官无能。 第153章 回家过节 这两年战事越来越多,不就是因为银月国国力太弱,朝中无人,皇上又是个软弱可欺又多疑的无能之辈嘛! 朝廷无能又无道,天下百姓苦之久矣!只可惜莫成鹿年纪尚小,肃清朝局之事,怕是轮不到他,吴西语只担心用不了几年,就要有有志之士揭月半竿而起,朝廷的好日子,也差不多该到头了。 莫瑾年听了吴西语的话,也陷入沉思,没过多长时间,就抬起头,异常坚定的点头,“大嫂,我知道了。” 莫臣理手上捏着一半块月饼,抬头看着天边的圆月,眼睛看不见焦距,看得出来是在失神。 “莫臣理?”吴西语轻唤了一声他的名字。 莫臣理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说完,咬了一口月饼。 “看你在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吴西语问。 莫臣理只盯着吴西语看,看得吴西语浑身不自在,他才缓缓开口,“丫头,谢谢你。” 若是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同意莫成鹿去参加科举,再往官场那个大染缸里跑的,哪怕明知道那是莫成鹿的理想,他也不会同意。 那是他终其一生的噩梦,伤了自己也便罢了,还葬送了父母亲 人的性命,当初那些人的指责,现在他还记得清清楚楚,那些人最后痛恨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吴西语稍微偏了身子,靠在莫臣理怀里,“我们夫妻一体,你和我还这么客气吗?” 她知道莫臣理在顾忌什么,当初他闯荡一番,落得一身伤,便不想莫成鹿继续去冒险,可莫成鹿是莫成鹿,莫臣理是莫臣理,他们不一样。 当初的莫臣理只有他自己,而如今的莫成鹿,他的身后有两个坚定不移支持他的哥哥。 次日一早,莫臣理和吴西语到附近的铺子里买了糕点和肉之类的,也装了些自家做的果饼。 不是买不起所有的糕点,也不是做不够,而是吴西语太清楚秦氏的为人,挑剔又无理取闹。 若是她只拿了自己做的糕点,指不定秦氏要说吴西语拿些不值钱的东西糊弄她,若是都拿了铺子里买的糕点,她又会说吴西语不孝顺,连个亲手做的糕点都不肯给她这个当娘的品尝。 如此一来,还是各拿一些比较好,挑不出她不小的毛病了,也说不得她抠门,这样就可以了。 莫臣理赶着马车,带吴西语回到凤竹村。 许是过节了,村民 们都没在地里忙碌,反而一大早的就有一群人在村口的大树下闲聊。 莫臣理扶着吴西语从马车上下来,一群小孩子围上来,吴西语顺手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果散出去,得了好些声“谢谢姐姐。” “三丫头这是回来过节了?” “是啊,”吴西语应了一声,“各位吃过早饭了?” 客套了一会儿,吴西语从车上拿下几盒糕点,“有些是我自己做的,有些是在铺子里买的,各位都尝尝。” 村子里的人,一年到头也不舍得买一块糕点来吃,吴西语却一拿就是三盒,有些人真心感谢吴西语,也有说风凉话的,“看样子是赚了不少钱啊,这么贵重的糕点都能随手拿来送人了。” 吴西语一听,就知道秦氏平常没少在这些人面前说自己的坏话,“婶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平常咱们哪舍得吃这些东西,这不是回村子过节,想着孝敬我爹娘和各位婶子叔伯们嘛!” “各位婶子先聊着,我先回家了。”莫臣理已经从马车上拿下来六盒糕点摆在车板上,又拿出两袋果干,还有些糖果花生之类的吃食,再就是一大条猪肉,还有一篮子鸡蛋。 “三 丫头,拿这么多东西呀?”看热闹的人总是想和热闹的当事人攀谈几句。 “我娘养我这么大不容易,这点东西又算的什么?”吴西语笑笑,同众人解释。 众人皆是嗤之以鼻,秦氏养闺女还叫不容易? 这么一想,就想到这几日秦氏在村子里嚣张跋扈的说自己大女儿和小女儿都能赚大钱,二女儿也嫁的好,如今男人在镇上做事,每日都能赚不少钱呢。 “三丫头,你回去说说你娘,让她别每日里见了谁都鼻孔朝天,好了不起的样子!” 吴西语心道,她若是能说动秦氏,那秦氏就不是秦氏了,“给各位添麻烦了。”除此之外,她可不敢同秦氏扯上关系。 今日是天公作美,早晨时下了小雨,马车进不去村子里,只能停在村口。 莫臣理在村口将东西都拿出来,这些乡亲都看着呢,秦氏那么对自己,他们应该也没忘呢,自己不仅不计前嫌,还拿了这么多东西回来孝敬她,以后秦氏再想说自己的坏话,也要看旁人信不信了。 拎着大包小包,莫臣理和吴西语一前一后踩着略有些泥泞的小路进了村子。 站在秦氏的门口叫了好一会儿 的门,也没人出来开门,就连隔壁的小嫂子都出门来看了,吴西语叫住隔壁小嫂子,“嫂子,我爹娘都不在家吗?” “今儿个中秋,大家都没下地做活,一早也没见出门,应是都在家呢。” 吴西语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呢,“我叫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见我娘出来开门,许是没在家,那我们改日再来吧。”说着,同小嫂子道别,转身就要走。 就在此时,房门才开了,“一大早的闹腾什么呢?”秦氏怒喝一声。 吴西语朝着小嫂子投去一个歉意的眼神,小嫂子理解的点点头,转身之前,又同情的儿看了吴西语一眼,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生在这样的人家里,都被卖了还逃不过被这对爹娘吸血的命运。 她是从未见过任何一个爹娘,会像秦氏这般,在村子里死命的败坏女儿的名声,秦氏当真是头一个。 她嫁过来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听的最多的,就是秦氏打骂吴霞和吴西语的声音,还有吴霞和吴西语哭喊着求饶的声音。 “娘,我们回来看您和爹了。”吴西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不满。 第154章 讨债鬼 “过节,我看你们是专门回来吃饭的!”秦氏瞪了吴西语一眼,“也不知道早点回来,你二姐都回了快一个时辰了!” 隔壁小嫂子听了这话,都觉得心里又重了一分。 吴霞嫁的近,回来早是正常,从镇子上回来,少说也要两个时辰,他们天还没亮就出发了,秦氏不问半句辛苦,张嘴就是骂骂咧咧的抱怨,吴西语该是如何忍得了的呢? 秦氏从莫臣理的手里抢过肉,“就拿了这么点儿东西,还不够塞牙缝的呢!讨债鬼!” 吴西语的呼吸都重了些许,她不是真正的吴西语,受不了秦氏的非打即骂,她自认为同秦氏没有生养之恩,原主受的那些苦,她也不曾受过,对这一家子,只有厌恶,并没有怨恨。 哪怕之前秦氏和吴凤同她闹腾了几次,她也并没有因此就怨恨这一家子,只是替原主不值。 可在得知秦氏四处败坏自己的名声之后,厌恶终于转变成了怨恨。 如今不得不压着自己心头的怨恨来做样子,拿了这么多东西,秦氏竟然还贪得无厌的说东西少,她心头的火气差点就压制不住了。 莫臣理拍了拍吴西语的手,今日放着好好 的中秋节不过,回来被秦氏折腾,就是为了改变村里人对吴西语的印象,若是此时闹起来,他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费了。 吴西语也回过神来,朝着秦氏勉强笑了笑,“娘,你和爹最近还好吗?” “哟呵,你这不孝女还关心我和你爹过得好不好?”秦氏阴阳怪气的怼了一句。 吴西语时刻提醒自己,不要生气,不要生气,这才能让自己不同秦氏怼起来。 “娘这话说的,您和我爹是我的长辈,我怎么会不关心你们呢。”吴西语陪着笑脸说。 隔壁小嫂子进屋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咱们可受不起你这大老板的关心,怎么,今儿个又是来闹事儿的?” 上次吴西语回来闹的原因,大家都知道了,也在背地里说吴凤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偏偏秦氏并不以此为耻,反而还觉得贼骄傲,说她家大女儿会赚钱,有脑子。 对此,时间久了,也就没多少人和她计较了,只是该看不惯,依旧还是看不惯她,包括她那个亲家李郎中,都瞧不上她,两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已经掐了好几次了。 好像李郎中获胜的机会不多,吴西语虽然和吴家 关系不算太好,可吴凤赚的钱却是都拿回了吴家,若是放在李强还是捕头的时候,秦氏自然不敢嚣张,可林县令倒台之后,新来的县令将之前的人都清理了,李强自然也就丢了营生。 虽说如今借着陈婉芸的光,重新找了个活计,但因为这活儿来路不太正,也并不光明正大,虽说赚的不少,可也还是每次都被秦氏抓着命月半根子死命的怼,久而久之,两家也就结了怨,分明是亲家,却像是仇家一般。 “三妹,你回来啦!”吴霞手上还抓着一把带泥的白菜从后院进来,“我方才就觉得,好像是听见了你的声音。” “二姐,我帮你吧。”吴西语将手上的糕点盒子递给莫臣理,“你进去陪大姐夫和二姐夫说说话,我和二姐去做饭。” 莫臣理接过糕点,越过秦氏先进了屋。 秦氏看着吴西语就是气不打一处来,吴西语本以为她会将肉拿到厨房来,今天就吃了,没想到,她竟然到厨房里拿了盐巴,转身进了仓房。 这是去腌肉了! 庄户人家,家里穷,很少有能吃上肉的时候,逢年过节买点肉,都要用盐腌上,能放许久,家里来客人的 时候,拿出来,切上一小条,就算是好菜了。 吴西语本也没打算将那十多斤肉都吃了,可多少你该给咱们留一点中午吃吧? 吴西语正要拦住秦氏,就被吴霞拦住了,“三妹!” 得!看着吴霞的眼神,吴西语也就偃旗息鼓了,从前她对秦氏没有怨恨,对吴霞也没有感情,可后来,她在秦氏动手的时候,坚定的站在她的身前,瘦弱的肩膀将她护在身后,她就已经决定要好好保护这个姐姐了。 姐妹两个在厨房里做饭,吴西语才知道,吴霞拿了两只鸡过来的,也被秦氏直接扔进鸡圈里,说是要养着了,这一顿饭,摆明了就是清汤寡水了。 吴西语从米缸里盛了五碗米,准备蒸饭,她习惯了吃白米饭,却忘了庄户人家多数时候都是吃白薯粥的。 她才将米倒进盆里准备投洗,就见秦氏一边喊着“败家子”,一边往厨房里跑,跑到吴西语的身边,照着她的胳膊,狠劲的抽了一下,“你这败家女,浪费这么多米饭作什么?” 吴西语下意识捂着手臂上被打的位置,疼的直咧嘴,不知所措的看着秦氏。 她是经历过在莫家吃只有几粒米的日 子的,但也只吃了那么几顿,以后的日子,就都是吃白米饭,今日是中秋,一家人团聚,却连白米饭都吃不上,未免有点不像话了吧? 而且,她分明看见,碗橱里早晨剩下的一碗白米饭,他们连早晨都吃白米饭,却在中午她和二姐在家的时候,吃粗粮粥? 吴西语还没说话呢,秦氏就已经将盆里的米盛回四碗,只留了一碗米,有从下边的篮子里摸出十几个已经发芽的白薯,几下将芽子掰下去,放在水里洗洗,就要切了扔进锅里去煮粥。 “娘,我来吧。”吴霞从秦氏的手里接过白薯,拿了刀到一边去削皮。 秦氏见此,才稍微满意一点,等再看到吴西语的时候,又是一脸怒容,“什么都不知道干,没看见院子里脏着呢吗?等着吃白饭吗?” 吴西语差点沉不住气,她带了那么多东西过来,还算是吃白饭?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过能不再厨房里看着秦氏那张脸,也算是好事,她转身出门,拿起立在院子边上的扫帚。 “哟,三丫头,一回来就干活儿呢,咋不歇一会儿?”有人从院子前边路过,看见吴西语正在扫院子,就随意开口问了一句。 第155章 吴霞中毒 吴西语抬头,才愣了一瞬才想起,这是村里有名的大嘴巴王寡妇,“瞧着院子好像有些日子没扫了,闲着也是闲着,就扫一扫。” 吴西语话说的好听,可村子里谁不知道谁,两个女儿在家时,秦氏家里干净敞亮,两个女儿不在了,这院子里脏乱的像是猪窝一样,偏偏秦氏还不自知。 王寡妇“啧啧”两声,三丫头真是孝顺的好姑娘。 吴西语羞涩的低头,“婶子可别这么夸我了。” 两人好歹算是相谈甚欢,却被秦氏刺耳的声音打断,“死丫头,让你扫院子你也磨磨唧唧的,同谁说闲话呢?” 就一瞬间,吴西语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略有些难堪的看了王寡妇一眼。 王寡妇听到这儿,还能不明白嘛,这丫头分明是才刚回家,就被秦氏给奴役上了。 这丫头方才言语之间还在维护秦氏,相比之下,秦氏着实不配做一个母亲。 “秦嫂子,你家这丫头今儿个一大早就赶回来了,还给你带了那么多东西,你就别折腾她了。”王寡妇都看不过眼了,忍不住劝了秦氏一眼。 秦氏一听这话,那还了得,当即破口大骂,“你个克星,还敢管起 我们家的事儿来了?” 王寡妇在成亲三个月的时候,丈夫死在了矿上,当时她的婆家都没说什么呢,村子里就先传出她是克星的话来,最开始说这话的人,就是秦氏。 在王寡妇的丈夫死了一个月之后,王寡妇被查出怀有身孕,秦氏就在外边说她不守妇道,丈夫刚死,她就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 结果人家孩子是足月生的,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两个月了,证实了那孩子是她丈夫的遗腹子。 本来寡妇的日子就不好过,秦氏在听说那孩子是她丈夫的遗腹子之后,还说她才刚成亲就同男人搞在一起,说的有模有样的,就是要将这水性杨花的帽子给王寡妇扣上。 到现在,王寡妇的孩子都八岁了,秦氏还不愿放过王寡妇,整日里闲得无聊了就给王寡妇造谣。 “嫂子,我敬你痴长我两岁,方才的劝说也是情理之中,你却为何要这般污蔑我?”王寡妇也生了火气。 本来寡妇门前是非多,固然有不少人不信秦氏的话,可也有人说空穴不来风,加上王寡妇风韵犹存,村里的混混总是对她言辞不太尊重,久而久之,村里的人对王寡妇的印 象也就没有那么好了。 早前王寡妇也知道秦氏在背后指摘她,可两家到底没有太多的交集,王寡妇也不好和秦氏开杠。 秦氏见王寡妇发脾气,自知理亏,就赶紧装作不耐的将王寡妇打发走了。 王寡妇的身份让她没办法和秦氏硬钢,不管怎么样,最后吃亏的人一定是她,这样想着,纵算是心里愤愤不平,却也还是忍了。 吴西语见王寡妇走了,就继续在院子里洒扫院子。 没过多长时间,就听见厨房里盆碗摔碎的声音,秦氏最先冲进厨房里,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笨手笨脚的贱丫头,这点小事儿都做不好,要你还有什么用,我当时就应该把你扔在茅房里淹死!” 吴西语心头一阵不安,扔了扫帚就往厨房里走。 “你个贱丫头,还敢偷懒,还不快点滚起来做事!”吴霞脸色苍白之中泛着淡淡的青紫,已经晕倒在地上,秦氏视若无睹,还在吴霞的肚子上踹了两脚。 “娘!”吴西语伸手将秦氏推到一边,“莫臣理!”他朝着堂屋高喊一声。 莫臣理听见声音跑出来,李强跟在莫臣理的身后出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莫臣理 也推开秦氏走进来,就看见吴霞躺在吴西语的怀里。 “我二姐好像中毒了!”吴西语焦急的说,“快点去请大夫!” 李强也着急了,“附近只有我爹,我去叫他!”说完撒开脚丫子往外跑。 吴西语抱着吴霞干着急,秦氏却指着吴西语破口大骂,“就是你这个贱丫头,你一回来就没好事!” “是你下毒,你想毒死我们是不是?你个不孝的恶毒鬼,你竟然想毒死你爹娘,你还是人吗?” 吴西语本不愿理会,可眼下左邻右舍听见动静,已经出门来看了,若是不解释两句,只怕吴西语就要被钉在耻辱柱上,被人说是杀人犯,想要毒死自家爹娘了。 “二姐变成这样,你不想办法给二姐解毒,还在这里指责我?”吴西语也来了脾气,“况且,你说是我下毒,我哪有这个时间?” 吴西语瞪大了眼睛怒视秦氏,“我才进了厨房,连米都没洗呢,就被你赶出来扫院子了,我哪有时间下毒?” 被吴西语这么一吼,秦氏也终于偃旗息鼓,但嘴里还是念叨着吴西语是个克星。 吴西语对此,只能装作听不见,“莫臣理,你去镇上请大夫,顺 便报官!” 莫臣理应下,脚尖轻点,就飞掠起来,眼下正是着急的时候,他也顾不上隐藏自己的身份了,况且,皇上都还他清白了,他也没必要继续躲躲藏藏了。 乡亲们见到莫臣理竟然能腾空而起,顿时发出阵阵惊呼,有心想要打听些什么,可眼下的情况,也着实不太合适。 没过多长时间,李郎中就被李强揪着过来了。 一看见倒在吴西语怀里的吴霞,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愣在当场。 吴西语大声嚷了一句,“李郎中,干什么呢,给我二姐解毒啊!” 可李郎中一双腿都软了,连话都不敢说,就更不要说给吴霞解毒了。 见指望不上李郎中,吴西语也有些着急了,“去找一根鸡毛过来!”眼下能指使动的,也只有李强了。 果然,吴西语话音落下之后,李强就赶忙往鸡圈的位置走。 秦氏一件,就是一声惊呼,“不行,别动我的鸡!” “我说秦氏,到底是你的鸡重要,还是女儿重要?”前院的陈大娘一脸不满的看着秦氏,早前三只鸡买了小女儿也就算了,如今二女儿命在旦夕,她竟然还在担心一只鸡! 第156章 调查凶手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别家,莫说是一只鸡,就算是把倾家荡产,也要治病啊! 到了秦氏这里,还没要她的鸡呢,人家吴西语只是要一根鸡毛,她就已经这么大的反应了,莫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死了才开心? 李强心里还是有吴霞的,绕过秦氏就往鸡圈走,将鸡圈里的鸡惊得直扑腾,他才拎着一只鸡的鸡膀子走到吴西语身边,“要哪根?” 吴西语万万没料到李强竟然还有这么憨的一面,伸手拔了一根硬毛,连清洗都顾不上,掰开吴霞的嘴,就将鸡毛往她的喉咙伸出按压。 连围观的乡亲都觉得恶心的时候,才见吴霞干呕一声,随后无意识的将肚子里的东西翻涌着吐出来。 是还没有消化的炒青菜,散发着阵阵腐蚀的味道,就听见秦氏的嘴里骂骂咧咧的念叨着“丧门星。” 吴西语甚至连瞪她一眼的空闲都没有,继续给吴霞催吐,又吐了三次,才算是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干净,可毒已经在体内有一会儿了,吴霞现在的状况依旧不好。 按说应该给吴霞喝些水,可现在吴西语还没搞清楚吴霞是怎么中的毒,吴家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敢让吴 霞入口。 还是李强同隔壁的小嫂子要了一碗水,给吴霞喝下去,吴霞才算是有些精神。 这会儿,莫臣理也带着回春堂的孙大夫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策马狂奔的新任县令戚同光和一应新上任的捕快。 大夫稍微把脉,就已经诊断出来,“是砒霜!”幸好吴西语的急救手段及时,肚子里的东西大多都吐出来了,剩下的残余并不致命。 孙大夫带了解毒丹,给吴霞服下之后,才停了吴西语的话,去厨房查找线索。 灶台上还摆着一盘早就已经凉透了的炒青菜,吴霞就是吃了炒青菜才中的毒,最重的毒,并不在炒青菜里,而是在水缸里。 戚同光才上任不足一月,就有人差点闹出人命来,他若是不知道也便罢了,偏偏已经闹到他跟前了,就算是做样子,他也定是要将这案子查出来的。 “大人,我爹娘并不经常出村子,下毒之人应当是村子里的人,为了防止罪魁祸首逃跑,还请大人封锁村子!”吴霞这才成亲多长时间,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吴西语是真的没办法继续保持好脾气了。 哪怕明知道对方的目标或许并不是吴霞,她也还是起了火气 。 戚同光听了,自然点头赞同,让手底下的人封锁了村子的各个出口,所有人不得外出,知道查清楚事情的真相。 吴西语的视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就发现了端倪,“大人,民女已经有办法抓到真凶了!” “说来听听。”戚同光还没有眉目呢,吴西语就已经找到办法,他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大人,”吴西语凑到戚同光身边,低声轻语。 戚同光听得连连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戚同光转手就命人叫村子里的所有村民都到村口集合,任何人都不得缺席。 这就是吴西语的办法,做了坏事的人,定然是心虚的,就比如原本该在院子里,现在却没了踪影的人。 戚同光声称已经想到破案的办法,没有作恶的人会想去看看热闹,瞧瞧这位新官上任的青天大老爷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下毒的人不敢,他害怕会调查到他的身上,定然会想尽办法推搪。 待会儿,只需要看看谁没在,就能将嫌疑人的范围缩小到这个圈子里了。 事实上,吴西语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人选,她同戚同光说了那人的身份,戚同光诧异的看了吴西语一眼,先前 吴西语提的建议他还觉得有道理,可现在,有人会下毒杀害自己的儿媳妇儿吗? 不错,吴西语怀疑的人,正是李郎中,吴霞的公爹。 但看着吴西语态度坚定,他奔着宁可抓错也不能错放的原则,还是让人去找李郎中了。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村子里的乡亲们就已经在村口集合了,四五百人闹闹哄哄的对此事议论纷纷。 吴西语也不急,只站在高处往人群里寻摸,果然不见李郎中。 对上戚同光的眼神,吴西语摇了摇头,“没有他。” 戚同光这会儿忽然有些相信吴西语了。 按照吴西语的说法,身为受害者的公爹,又是大夫,却在给吴霞诊治的时候缩手缩脚,就已经很有嫌疑了。 后来,更是在吴霞生死未卜的时候,玩失踪,他可是吴霞的公爹啊,连邻居都一直等着吴霞清醒过来,才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李郎中的表现,实在是太经不起思量了。 尤其是,通过村民们的议论,戚同光也听见了不少声音,比如李郎中昨天下午,才和秦氏发生了争吵,秦氏指着李郎中的鼻子骂他的外甥女儿陈婉芸是个破鞋。 “他那外甥女儿?”戚 同光在听说这陈婉芸和前任县太爷还有些牵连的时候,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对此,吴西语了解也不算太多,还是村里的婆子给解释的。 原来陈婉芸在林县令倒台之后,回凤竹村呆了一段时间,就重新勾搭上县城里的一个富商,给人家做外室去了。 这本不是什么光鲜的事情,架不住李强好显摆,借着陈婉芸的势,在县里的赌坊做事,说是看门的,但其实都是处理一些欠了赌债还不起的那些人,说白了就是打手。 李强的日子过得好,当日那些做鸟兽散的狐朋狗友又重新找上来,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恣意,陈婉芸的事情也就被传开了。 虽说这是个笑贫不笑娼的时代,可陈婉芸在村子里的名声,经这么一传扬,也就不太好听了。 “若是旁人啊,这事儿也就过耳,听了也就算了,偏偏那秦氏不是个省油的灯啊!”婆子指着在人群里抱怨的秦氏,还有些微的感慨。 “此话怎讲?”但凡是可能破案的消息,戚同光是一点都不会落下。 “大人您有所不知,这秦氏啊,是村子里有名的能搬弄是非啊!”婆子提及到秦氏是,言辞之中也带着厌恶。 第157章 赵家媳妇儿 听了村里婆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戚同光也总算明白了,这秦氏不仅是偏心,还是个人厌狗烦之辈。 将家里的女儿用三只野鸡贱卖为奴,女儿自己想法子赎身之后,她有贴上去,纵容大女儿售卖假冒伪劣的产品,不以为耻,还满村子的炫耀,说自己的女儿有出息。 只宠爱大女儿,对两个小女儿非打即骂。 戚同光觉得稀奇,便问了一句,“莫不是两个小女儿是庶出?”他是官宦人家,从没有见过爹娘不疼爱自己的儿女的,除非是小妾庶出。 “什么出?”婆子没听过这个词,顿觉好奇。 戚同光想了想,“就是小妾生的。” 婆子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后娘生的?” 戚同光闻言,也是问了一句,“那两个小女儿是后娘生的?”不对吧,后娘生的女儿,怎么可能比秦氏的女儿还要小?莫不是私生女? 就在戚同光心中满满的猜测时,婆子却一摆手,将他所有的猜测都打消了,“哪是什么后娘啊,那秦氏,就是这几个丫头的亲娘!” 戚同光一惊,这世上莫不是当真有这般偏心的爹娘,只对一个女儿好,另外两个女儿,在她的心 里,就如同路边的草芥? 几个婆子见戚同光对此感兴趣,更是叽里咕噜的将吴家的事儿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往出捅,这回可不只是吴西语的事儿,更有吴霞年初被李强打到流产时发生的所有事情。 吴西语见此,也不阻拦,戚同光这人,既然是颜和泰放心派下来的人,大节上必定不会有差,这些事情他知道的越多,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就算日后秦氏闹腾,戚同光先入为主,心思也定然是偏向她的。 当然,这只能算吴西语未雨绸缪了,那秦氏,未必还能蹦跶起来。 莫臣理这会儿也回来了,对上吴西语的眼神之后,摇了摇头。 婆子们和戚同光的事情也说得差不离儿了,吴西语才走上去,“大人,村子已经封锁了,但没找到李郎中。” “没找到?”戚同光一听,就觉得事情不对,“这村子里,李郎中可有什么……嗯,好友之类的。” “大人是怀疑,有人帮助李郎中潜逃?”吴西语也不避讳,当即开口问道。 事到如今,戚同光也开始相信吴西语了,实在是这人消失的太巧了,且在他下令封锁村子之后,还能消失,若不是凶手, 他又何必要跑,答案只能是做贼心虚。 至于戚同光的问题,吴西语是没办法解答了,她才重生没多长时间,就离开村子了,对村民们着实没有那么熟悉,对李郎中不熟悉,李郎中和谁相熟,她就更是不知道了。 不过吴西语不知道,不代表旁人也不知道。 这种小村子啊,最是藏不住秘密,东家长李家短的,谁不知道谁啊。 还是刚才那群婆子,连一点神秘感都没有,“那就是赵家媳妇儿了!” “赵家媳妇儿?”吴西语也不曾听说过这号人,不由得问了一句。 “三丫头你和这赵家媳妇儿没什么交集,不知道也是正常。”婆子还安慰了吴西语一句。 吴西语顿觉无语,又不是什么好事儿,犯得着她要知道吗? “那赵家媳妇儿啊,是望门寡。”婆子说着还一脸惋惜。 这个吴西语是知道的,所谓望门,便是没过门。 已经定了婚约,尚未成亲,男方身死,女方为男方守节,从此待在娘家不在家人,称之为望门寡。 望门寡的女子,是要被人称颂的,毕竟大千世界,花花万物,能如此坚定的爱一人,也是不易。 可听婆子的意思,那赵家媳 妇儿却好像略有些被人鄙夷。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婆子差点拉着戚同光的手塞给他一把瓜子了吗,“那赵家媳妇儿表面上看上去极为贞月半洁,其实背地里和咱们村子里不少男人都有着……咳咳……的关系呢!” 咳咳……的关系?戚同光先是愣了一瞬,随后才反应过来,顿时落了一张大红脸,他也才二十多岁,后院里只有一个正房夫人,小妾之类的,嘿嘿,夫人管得严,说起来他还算是纯情的。 吴西语完全不理会戚同光的尴尬,“大人,我去试探一番吧。”毕竟是个望门寡,三人成虎的道理,吴西语还是明白的,不能大张旗鼓的询问,不然那赵家媳妇儿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戚同光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朝着吴西语点了点头,让她去了。 吴西语本来还不认识赵家媳妇儿,是婆子给指点的。 赵家媳妇儿,三十多岁,做妇人打扮,不像是做惯了活计,颇有几分娇生惯养的模样,长相嘛,在凤竹村算是上等,不外乎会流传些风言风语了。 吴西语穿过人群,走到赵家媳妇儿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膏味 ,一双手柔嫩白月半皙得紧,只是身上的衣服还有些凌乱,头发也散下来两缕,似乎在被叫来村口之前,有一阵忙碌的时光。 “赵家婶子,咱们边上聊聊?”吴西语径自走到赵家媳妇儿跟前,低语道。 赵家媳妇儿似是没想到会有人同她讲话,猛地打了个冷颤,才反应过来,“是吴家三丫头啊。” 吴西语在村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大家伙儿到是都熟识,这平素里不太出门的赵家媳妇儿好像也对吴西语略有耳闻。 “是呢,赵家婶子这边聊聊?”吴西语已经看出赵家媳妇儿眼底的慌乱了,只怕她当真知晓那李郎中的去处。 赵家媳妇儿自是不愿同吴西语单独相处,她现在心里正没底呢,听说那李郎中犯得是杀人的事儿,这等大事,她可没有能耐替李郎中扛着,可李郎中已经跑的不知所踪了。 “赵家婶子定然有些什么事情,不想被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吧?”吴西语唇角上扬,好像是在劝慰赵家媳妇儿,可赵家媳妇儿分明从吴西语的轻描淡写的话里,听出了威胁的味道。 她甚至有一种预感,若是她不照做,吴西语会让她在这个村子里呆不下去。 第158章 缉拿归案 两人走到角落里,戚同光已经等候多时了。村民们的目光也跟过去,只是几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大家伙儿空有一颗好奇心,却什么都听不见,只能瞧见那赵家媳妇儿的身子,不住的颤抖,似是极其恐惧一般。 一时间,村民们中间就好像扔进去一颗炸弹一般,议论开来。 “不会是那赵家媳妇儿干的吧?” 有人起了话头,自然就会有人往下接。 “怎么可能,那赵家媳妇儿平日里老实巴交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也不像是敢下毒杀人的人。” 有人对赵家媳妇儿略有些了解,便反驳了。 “我看未必,”这人故作神秘,还压低了声音,“你大概是不知道,狗急跳墙四个字吧?” “狗急跳墙?”边上一个婆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问道,“此话怎讲啊?” “那兔子急了还要人呢,秦氏这些年来,只怕将村子里的人都得罪遍了吧。”说话之人提到秦氏都嗤之以鼻,足以见得这秦氏已经闹到人厌狗烦的程度了。 “你这样说,好像也有道理,没准下毒的人只是想毒死秦氏,却不想嫁出去的姑娘中秋回家走亲戚,还要被欺负在厨房 里做饭啊!”那嫂子感慨一句。 这话说的不错,一般来讲,嫁出去的女儿难得回娘家一趟,就算回了娘家,那也是串门子,算是客人了,谁家也没有让客人做饭的道理。 不曾想,这秦氏成了头一遭不说,竟然还因此逃得一条生路。 而另一边,面对吴西语和戚同光步步紧逼的追问,赵家媳妇儿已经支撑不住了,双腿一软就是跪倒在地上。 “大人饶命啊,此事真的不是小妇人做的。”赵家媳妇儿的脸上都挂着泪,让吴西语颇有那么两分不忍。 “本官只是问询。”没想到他才说明来意,这小妇人就已经吓得直哭,这让他怎么审案子了? 赵家媳妇儿这才止住眼泪,泪眼惺忪的抬头看着戚同光和吴西语。 吴西语无奈蹲下身子,“此事既然不是婶子做的,我也不好继续问询。” 吴西语的话音刚落,就瞧见赵家媳妇儿的胸口起伏了一下,随后又是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但,随着一句“不过……”,赵家媳妇儿才刚放下的心,又一次提了起来,眼睛一扎都不敢眨的盯着吴西语,生怕吴西语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婶子帮着谁 逃走了,往哪个方向去了?”吴西语的眼神陡然变冷,她二姐多灾多难,今日中毒还没清醒过来,吴西语哪有那么多的时间陪着李郎中耗? 早日将人逮捕归案,吴西语也算是勉强能搬走心底压着的巨石。 听见吴西语的问话,赵家媳妇儿才算是彻底懵了,“你,怎么知道?” 吴西语脸上的笑意重现,“我怎么知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婶子当真打算一错再错下去吗?” 那赵家媳妇儿还犹豫了一会儿,却被吴西语一句话给唬住了。 “婶子或许不想说,可窝藏钦犯,是为同罪,不仅要杀无赦,还要牵连家人连坐。”吴西语轻飘飘的说,“端看婶子心里,谁的命,更重要了。” “命,命?”赵家媳妇儿可算是被吴西语吓坏了,“怎么会?” “那人下毒害命,我二姐运气好才捡了一条命,可那人做这件事情的初衷,是无法磨灭的。” 其实,吴霞没死,凶手就罪不至死,可凤竹村的村民们哪里懂得这些,吴西语在外面做生意,村子里的人便下意识的意味吴西语见多识广,说的必定是真的。 也是这话,让戚同光对吴西语侧目 ,这小妇人好像确实有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若是寻常女子,此时早就已经没了法子,却不想吴西语的每一步都走的四平八稳。 “婶子。” 赵家媳妇儿抬起头,正对上吴西语略有些悲悯的眼神,不由一愣。 吴西语却是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位是新任县令戚大人,婶子自求多福吧。”说完,她转身便要走。 有吴西语在的时候,赵家媳妇儿多少还能有点气力,却也没想到,眼前那个不大说话的男人,竟然是县太爷,怪不得能号令县衙的捕快,说下令封村就能封村。 吴西语这一走,赵家媳妇儿一个农户妇人哪里有同青天大老爷对峙的勇气,当即双腿一软,就瘫倒在地上了,“老爷,我说,我什么都说。” 约莫半个时辰之前,李郎中慌里慌张的跑到她家,从她手里抢了十两银子,还威胁她,不需透露他的去向。 赵家媳妇儿所住的地方,距离后山极近,李郎中就从她家后门往后山去了,这会儿怕是已经进山了。 莫臣理听闻此言,便道:“后山的地势我熟,他跑不了!”说完,他就拨开人群,朝着后山跑了。 戚同光 看着莫臣理眼中的精光,又看着他转身去拿人的坚毅,顿时就觉得这人不简单。 好好一个中秋节,大家伙儿在村口忍受风吹日晒,就这么过了,难免有些怨言,但碍于前边儿站着的人是信任县令,他们也只能打碎牙齿混血吞下去了。 但心里却将此事的罪魁祸首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谁也没想到,他们心里痛骂的人,竟然是李郎中。 李郎中是被莫臣理拎着后脖颈子扔在地上的,当时他的状态已经极其颓废,根本看不出往日在村子里耀武扬威的模样。 莫臣理将人带回来,戚同光眼前一亮,“莫兄弟好武艺啊!” 莫家的新房入火宴,特地请了这位县太爷,当时是莫臣理陪客。戚同光知道他们夫妻与颜和泰关系匪浅,倒也有意与两人交好,说了几句话,不过分亲近,却也不算冷淡。 堂堂县太爷,同莫臣理和吴西语亲近,便足以说明他对两人看好了。 早知道莫臣理必定不俗,却没想到,他竟然不俗到这种程度。 戚同光是从京中来的,见识了不少武艺高强之辈,却少有人能像莫臣理一般,拎着一个人还能如此自在的运转轻功。 第159章 戚同光的橄榄枝 莫臣理不是个爱说话的人,对上戚同光赞赏的眼神,也只是点头示意,并未多说。 但戚同光显然并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不知莫兄弟对未来有什么打算?”这么优秀的人才,若是能为官府所用,日后定然能够保证青石镇的太平。 莫臣理淡漠的抬头,“没有。”这种话题,能回应就已经是不易,他本不愿入朝为官,连颜和泰劝他回去,他都不愿,又怎么可能追随戚同光一个小小县太爷? 莫臣理的态度,戚同光并不觉得意外,好像这人就应该是这样的反应才对,他只哈哈笑了两声,“莫兄弟再好好考虑,我府衙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县太爷的橄榄枝抛到这种程度,莫臣理都没接,这让村子里的乡亲们觉得莫臣理有些不识好人心了。 “我说莫家小子,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你怎么就……哎呀!”村长看着莫臣理,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莫臣理其实是感激村长的,起初若不是村长接纳,他页不可能在凤竹村落脚,因此,面对村长半是可惜半是指责的话,莫臣理也只是摇摇头,“村长伯父,我志不在官场。” 村长看 了莫臣理一会儿,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他见到莫臣理三兄弟的时候,这三人都没个人样了,莫臣理身上还有伤,莫瑾年发着高热,连莫成鹿也昏迷不醒,被莫臣理背在背上。 他当时并不知道这三兄弟到底经历了什么,念着上天有好生之德,收留了这兄弟三个,结果莫臣理选了一处村角荆棘岭的住处。 当时他便觉得,这三兄弟身上,定是有着什么秘密的,方才见到莫臣理那一手,更是觉得他不简单。 这会儿瞧着莫臣理一脸认真说自己无意官场,他竟觉得,莫臣理是真的无意,而不是无力,也是这个发现,让他不再执着。 “罢了,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日后不要后悔便是。” 说完,村长转头看向被莫臣理点了穴道扔在地上的李郎中,“你当真,在吴家的水里下了毒?” 李郎中一脸颓废,认命一般的,没有回答村长的话,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村长身子一颤,猛地后退了一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村子里竟然当真出了这么一个杀人犯。 “带走!”戚同光一声令下,手底下的捕快就已经将李郎中押解,在村民们相送的眼 神中,一行会镇上衙门去了。 回到吴家,吴霞已经醒了,是李强在边上照顾着。 他怕是还不知道,害得吴霞变成这般模样的人,正是他父亲李郎中,此时正在端着水喂给吴霞。 看着这一幕,吴西语只觉得心里很是沉重,“罪魁祸首,已经被戚大人带走,你们也赶紧回家吧,或者姐夫,我想带我二姐去镇上休养一段时间,你意下如何?” 李强抬头看了吴西语一眼,经过这段时间的磨合,李强对吴霞也变了非打即骂的态度,两家的关系,虽然算不上亲近,但也不是见面就会吵架的程度。 “我爹就是大夫,在家里休养,会比在镇上休养,更方便一些,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李强摇摇头,算是拒绝了吴西语的提议。 可吴西语脸色却更难看了,“姐夫,有一事,我想与你说。” 吴霞已经昏昏欲睡,李强扶着吴霞躺下,这才跟着吴西语出去,莫臣理担心李强发狂会伤到吴西语,便也跟着出去了。 “姐夫,此番,害得二姐中毒,险些丧命之人,正是你爹。”吴西语也不隐瞒,这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她相瞒也瞒不住。 什么 ?李强惊颤一下,“是,我爹?” 吴西语见他这般模样,就知道,此事他并不知情,那一瞬间的惊诧,是骗不了人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小霞可是我媳妇儿!”显然,李强很是接受不了,他爹想要杀了他媳妇儿的事实。 “你爹想杀的不是吴霞。”吴西语也只能这么说,“我二姐是受了无妄之灾。” 李强怔愣着看着吴西语,“你的意思是?”他爹想杀的人,是……是吴大壮和秦氏? 吴西语点头,“所以,姐夫还要让二姐回家休养而不是跟我们走吗?”事情闹成这样,吴西语是真的担心,相比较于吴霞的身体,她更担心李强会因为他爹而迁怒到吴霞的身上。 李强沉默了一会儿,才摇摇头,“小霞是我的妻子,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了,不能一错再错,她现在更需要我陪在她身边。” 吴西语认真观察了李强的神色,看得出李强不像是在说谎,这才点头。 他说的有道理,吴霞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身体接二连三的亏损,是要受不了的,这才倒下了,这个时候,她更需要的,确实是李强这个丈夫,吴西语这个妹妹都 要往后排一排。 “如此,二姐就拜托你了。” 李强应下。 很难想象,这两个曾经针尖对麦芒的人,如今也能如此平和的在一起交谈。 吴西语和莫臣理赶在秦氏和吴大壮回来之前,将李强和吴霞送回家,帮着李强把吴霞安顿好,这才回了镇上。 一路上,吴西语一句话也不说,只觉得惴惴不安。 “你若是不放心,我们就去将二姐接回来。”莫臣理听着马车里的吴西语时不时的就叹一口气,不由得有些心疼。 吴西语确实并不放心吴霞跟在李强的身边,那人虽然今日表现的很是正派,可到底骨子里不是个好人。 在赌月半场里做打手,身边的人也大多是亡命之徒,吴西语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 可她若是强行将吴霞带走,那就真的是没有道理了,毕竟人家才是夫妻。 她到李强家里,将吴霞抢走,这个抢人家的妻子有什么区别? 别说李强不会放人,吴西语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吴西语摇摇头,想到莫臣理看不见,这才开口说了一句,“罢了……”希望李强不要因为他爹而迁怒到吴霞的身上吧,毕竟这件事情,吴霞也是受害者。 第160章 街头混混 次日,衙门公开审理此案,宣吴西语到场,至于吴霞,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办法到衙门,戚同光也没有为难他们。 毕竟此案是他亲自破的,只差一个宣判而已。 念在没有人员死亡的份上,李郎中可以轻判,判处五年拘禁。 也是这个时候,吴西语才知道,这个时代的罪犯,最多也就关押七年。 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时代的人,多说也就能活五六十岁,七年的拘谨已经算得上多了,再加上罪犯是要做苦力的,很多人都活不到刑满释放,就要累死了。 吴西语对这个结果还是能接受的。 但另一个人,显然是接受不了的,这个人,就是李强。 他没想到,抓捕了他爹的人,竟然是莫臣理,本来他爹是可以逃掉的! “查办此案,莫臣理和吴西语夫妇立了大功,就赏你二人白银百两吧!”戚同光也知道,这夫妻两个是不缺钱的,今日这么一说,也就是给他二人一个名分,至少让他二人在这青石镇立得住脚,一般人想要为难他们,也要看看自己的分量。 算是给他夫妻二人撑腰了。 吴西语也知道戚同光的意思,自然是乐不得的应下,还恭恭 敬敬的谢恩了。 吴西语应该也没想到,就因为此一案,她在整个青石镇都声名大噪,甚至有不少人说她是女诸葛。 不仅会做生意,还会破案子,这可是让太多男子都自愧不如了。 这个结果,吴西语当然满意,她甚至打算借着这个机会,将周边村镇的生意也做了。 吴西语将自己的想法同莫臣理和莫瑾年一说,就得到了两票赞同。 莫瑾年完全是因为对吴西语的信任,觉得她做什么都能成,“大嫂尽管做吧,我相信大嫂。”莫瑾年信誓旦旦的点头表示自己的态度。 至于莫臣理,完全是出于对自己媳妇儿的宠溺,她想做什么,莫臣理都不会阻拦,只会默默支持她,“去吧,需要我的话,就同我讲。” 得到了家人的支持,吴西语先是将周边村镇的地形图找来,一阵写写画画之后,选定了西边的鱼鳞镇。 鱼鳞镇之所以叫鱼鳞镇,是因为这个镇子里有一条鱼鳞形状的河,至于村镇百姓的状况,同青石镇也没有太大的区别,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字,穷! 当然也不是全都穷,每个地方都有穷人有富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吴西 语感慨一句,随后在地图上划定了鱼鳞镇。 莫瑾年看着吴西语,好似看呆了一般,心中不停的默念吴西语那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心中感怀颇深,这话当真怎么也不像是一个农女能说出来的话。 吴西语最先想到的就是在鱼鳞镇开一家云昊奶茶店和包店,“咱们先将自己的品牌打出去。” 也就是开一家又一家的连锁店。 她和莫瑾年的方向不同,莫瑾年是往富贵地方走,县城,省城,最后做到京城。 而吴西语是想要做广,她想要整个银月国,各地都有云昊这个品牌,上至省城,下到村镇,缺一不可。 这一日,莫臣理和吴西语一起去了鱼鳞镇考查位置,因为自己的人不多,为了方便管理,吴西语首选的是两个相邻的铺子,或者对面,再或者,一个大些的铺子分成两家,如同青石镇一般也并非不可。 然吴西语和莫臣理刚到青石镇,就惹上了麻烦。 两人在街上走着呢,就被人拦住,“哟呵,这妞长得不错呀,陪咱们哥几个玩玩?” 眼前是五个小混混,为首那人长得倒是不错,一身绫罗,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只可 惜,行为轻浮,白瞎了那一身上好的料子和一副好皮囊。 他说的玩玩,自然不可能是真的玩,而是…… 莫臣理已经拉住吴西语的手,将她护在身后,一双眼睛看着为首那人,冷冷一声“滚!” “哟呵,敢叫哥几个滚,小子,你是真有胆量啊!”为首那人一手搭在莫臣理的肩膀上,“兄弟,外地来的吧,不懂规矩?” 他身后的几个跟班顿时爆发出一阵狂笑,“赵哥,教教他规矩,什么东西,也敢在赵哥面前嚣张!” “就是,到了咱们鱼鳞镇,在赵哥面前,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的趴着,若是女人嘛,”说话那人一脸yin邪的目光看着吴西语,“咱们赵哥最是怜香惜玉,脱光了衣服,张开腿躺着便是。” 一阵阵的狂笑响起,吴西语的眼底也有了怒意。 她来到这银月国,这几人绝对是她遇到的最讨厌的几个人,甚至,有些想要将这几人胖揍一顿的冲动。 “怎么样,小美人儿,要不要踹了你这个没用的男人,跟着赵哥走?”赵哥绕过莫臣理,就要去摸吴西语的脸。 莫臣理眼底的杀意终于没了遮掩,一脚踹在赵哥的肚子上。 只见赵哥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飞出去,撞到了路边的摊位之后,才在一堆青菜里爬起来,头上还顶着一根油绿的菜叶子。 吴西语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赵哥本来被莫臣理一脚踹飞,就已经觉得没面子,吴西语还敢这般嘲笑他,这可万万不能忍了。 “给我揍他!”赵哥一声令下,那几个跟班见赵哥都这么惨,哪里还敢上。 “揍他,把他打趴下了,这小美人儿,本公子让你们也尝尝鲜!”这会儿的赵哥,眼里已经不再是yin邪,取而代之的是狠厉,想要将莫臣理杀死的狠厉,“出了事,本公子担着!” 有了这句话,几人可就毫无忌讳了,四人蜂拥而上。 不过都是不懂拳脚功夫,只知道耍横的少年,莫臣理一手护着吴西语,一手同他们周旋,也不过盏茶工夫,就将这群人都打趴下了。 “滚!”他不是嗜杀之人,且此番是来这鱼鳞镇做生意的,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人,不仅律法不会放过他,这些百姓也不敢继续同他做生意了。 因此,他只是喝退这些少年,却没有下杀手,哪怕他心中已经起了杀心,却也还是抑制住了。 第161章 鱼鳞五霸 那赵哥见到这样的场景,已经吓得浑身发颤,却还是放下了狠话,“你等着!”说完带着几个跟班,匆匆跑了,看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耶!”街边摆摊的百姓之中忽然爆发出一声欢呼来,之后就是一连串的惊叹。 莫臣理和吴西语面面相觑,也没想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索性就不想了。 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一个银锭子,走到被撞倒的摊贩面前,“大娘,这银子算是赔偿你的摊位钱。” “这……”她也找不开零钱啊!“你们今日教训了鱼鳞五霸,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我哪里能要你们的钱?”大娘将吴西语的手推回去,就算是能找开,她也是不会要吴西语的钱的。 吴西语却很是不解,“鱼鳞五霸?是方才那几个吗?” “可不是嘛。”方才鱼鳞五霸出现,街上的人都跑光了,尤其是年轻俊俏的小姑娘,都藏起来了,这会儿街上也没什么人,一群摊贩就凑过来同吴西语他们说话了。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总算将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那五个人,为首那个,是鱼鳞镇第一富户赵家的小公子赵文伦,赵老爷老来得子, 对这个小儿子甚是宠溺,哪怕是要星星月亮,他都会想尽办法让这位小公子满意。 再后面那几个,也都是本地富户的儿子,这几位富家公子,整日里在在街上招猫逗狗,惹得天怒人怨却没有人敢将他们怎么着。 皆是因为,赵家的生意做得大,隐隐压住了亭长的威风。 “怎么没听说亭长找县太爷撑腰?”吴西语好奇的问。 古时候皇权不下县,县太爷就是最低行政官员,鱼鳞镇和青石镇同属凤临县,此外还有白木镇和金宁镇,也是凤临县的下属。 起初青石镇便是凤临县的县城,后来青石镇因一场水灾落魄,再重建的时候,就扩大了些凤临县的范围,县城算是凤临县最为繁华的地方了。 但县衙的位置没动,还是设置在青石镇,也算是凤临县的一大特色了。 县下面还有镇,村。 村里有村长,镇上有亭长,不是朝廷命官,只能算是一个小吏,有和县太爷交接的权利,在村镇的权利也还算是蛮大的。 “找什么县太爷啊,那县太爷就是个大贪官,赵家给足了钱,他们还能找赵家的麻烦不成?”村民们显然对凤林村已经换了一个 县太爷还并不清楚。 也对,这古时候的通讯,是差了一些。 “诸位有所不知,林县令因为贪赃枉法,欺压百姓,已经被朝廷查处,现在咱们凤临县的县令,是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呢,诸位若是有什么冤屈,尽可到县衙鸣冤击鼓了。” 吴西语的声音不大,却将这件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一时间,百姓都很是关心,“那林县令当真被朝廷查处了?” “是啊,人都已经押解进京,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日后再想为官,那就是痴人说梦了!” 百姓一听,都连道“这是为民除害呀!” “皇上万岁!” 吴西语听了都不由得勾唇浅笑。 却见那被撞倒了摊子的大娘一脸担忧的看着吴西语,“夫人,那赵文伦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你们若是无事,就快点走吧,等他们的人找来了,就来不及了。” 吴西语很是感念这大娘还关心她,只是,她是来做生意的,如今生意还没做成,怎么能走? “多谢大娘提醒,我们会小心的。”吴西语笑着回应,又将银子塞到大娘的手里。 那大娘却一阵焦急,“什么小心啊,你们赶紧走吧,再晚就走不 了了!” 围观的百姓一听见这话,也开始担忧了,纷纷劝吴西语快走,“上一个得罪赵文伦的人,被他们扔到鱼鳞河里,生生淹死了!” 莫臣理听了这话,身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凛然气势,“他们还敢杀人?” “诶呦,这哪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呀,背靠赵家,他们不管做了什么事情都能压下来,你们就快点走吧。” 莫臣理打了赵文伦等人一顿,他们当然是高兴的,这五个渣滓终于被人惩治了。 可等到赵家的怒火来了,莫臣理和吴西语只怕会面对他们没有办法承受的怨恨。 众人一阵好言相劝,吴西语却只同众人道谢,之后转身找了一家客栈进去,“两间上房,上几盘好菜。”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走了。 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这小夫妻两个还是不知深浅的往里凑,百姓们也只能就此作罢,不再多说,回到自己的摊位边上坐生意去了。 “小二,这鱼鳞镇最繁华的是哪条街?”吴西语扔给小二一颗碎银子,那小二不满的表情瞬间笑成一朵花。 “这个您可是问对人了,别看小的年纪小,可小的自小走街串巷,整个鱼鳞镇就没 有小的不知道的地方。”店小二将碎银子放在嘴边咬了一口,这才乐颠颠的收回到袖子里。 吴西语听着他吹牛,也不催促,反正他们还要吃东西,有的是时间听他叨叨。 “要说最繁华的街道,就要数前面这条了,热闹的哟!”小二感慨了一句。 “热闹?”吴西语诧异,她可没瞧见多热闹,方才这条街上都没多少人。 “那是因为方才那鱼鳞五霸来了,大家伙儿都不敢和他们碰面。”店小二撇了撇嘴,显然也是对那鱼鳞五霸敢怒不敢言的角色。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只是心里也暗暗腹诽,这到底是多可怕的人,竟然连村民们都不敢和他们碰面。 不过想到方才那赵文伦竟然当街调戏自己,再加上摊主们的描述,也就多少能够理解了,当真是惹得天怒人怨的恶霸。 “这附近可有什么铺子在往外卖吗?”吴西语问。 “有啊,有好几家呢。”小二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夫人你是要买铺子吗?” “嗯,”吴西语点头,“将那几家的情况说说吧。” “诶!”店小二重重点头,然后竹筒倒豆子一般的,将那几家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第162章 毕家估衣铺 要说这赵家当真欺人太甚,这被逼着卖铺子的,就有两家是同赵家的生意出了冲突。 这条街上,卖布料成衣的铺子偏多,有三家呢,且三家之间的距离也不远,分别是赵家绸缎庄,毕家估衣铺和沈家布行。 其中赵家绸缎庄一家独大,便想着让其他两家没有生意做,先是恶意降价抢夺客户,另外两家也只能跟着降价。 可赵家家大业大的,又不是只做这一行的生意,绸缎庄亏损了,自然有旁的生意补回来,另外两家小门小户的,可就苦不堪言了,最后赔得血本无归不说,还被赵家坑了一批劣质布料,欠了赵家一大笔银子。 “如此说来,赵家竟是想收购了这两家的生意?”吴西语低声嘀咕了一句。 “可不是嘛!”店小二连连点头,“那赵家强迫两家将铺子低价卖给赵家,在两个铺子外面安排了人手,但凡有人想要买铺子,都会被赵家的打手一番恐吓,如今那铺子已经挂了快两个月了,都没人敢买。” “哦?”吴西语闻言心中感怀,若是这么说,这两家铺子的东家也算是有骨气的,被这么逼着,都没松口将铺子卖给赵家。 不过 也庆幸他们咬紧牙关,不然依照赵家的行事作风,只怕他们最后卖身为奴都未必能填得上这个窟窿。 虽说生意场上形同战场,各凭本事,可这般想要将对家往死里逼迫的行为,吴西语并不敢苟同。 赵家绸缎庄位于街角,说实在的,这个地段对于赵家那样的大家族来说,不算好。 大概者也是赵家觊觎毕家和沈家铺子的原因吧。 大中午的,铺子里的到是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掌柜和一个伙计无精打采的靠在椅子上挨日子。 吴西语和莫臣理前后脚走进来,那小儿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噌”的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堆满了笑意迎上来,“二位客官瞅着面生,是头一次来咱们家吧?” 吴西语挑眉看了眼那伙计,这番话,听着怎么那么风尘呢?让吴西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 吃了吴西语半个冷眼,伙计并不气馁,他迎来送往的活计做得多,各式各样的客人什么没见过,并不觉得委屈,“客官想挑布匹还是成衣,小的可以给您二位介绍。” “两套成衣给他。”吴西语指了一下身后的莫臣理,此番出来,他们本只打算探听一下行情再 做打算,如今竟然碰到合适的铺子,便要多逗留两日,这衣装也该添置两套,“我这个身量,要两套男装。” 那伙计见吴西语虽不大爱说话,但出手阔绰,一张嘴就要四套成衣,顿时更是热情,对吴西语要两套男装这事儿都不觉奇怪。 人呐,见的多了,各种要求他也见过,女扮男装的小姐也不少,行走江湖方便嘛! “得嘞!”伙计乐呵呵的给两人拿了十几套衣服挑选。 不得不说,这赵家对待对手不太地道,可店里的东西确实不错,当然,价格也很美好。 四件衣服花了纹银二十两,幸好吴西语现在也不是缺钱的人。 “您下次再来!”伙计一直将两人送到街上,这才转身回了店里。 两人回客栈修养一晚,次日临近中午才出门,去了毕家估衣铺。 “站住!”两人才到毕家估衣铺门口,还没等迈进大门,就被人给拦住了。 “两位大哥,有事儿吗?”吴西语一身素色长袍,头发束在脑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到是有几分富贵人家小公子的模样。 “你们是什么人?”阻拦他们的有四人,身上散发着地痞无赖的味道,“啧啧,瞅 这模样,还是个小白脸儿!” 莫臣理看着这四人,神色不悦,若不是吴西语拦着,只怕他都要动手了,纵算是拦住了莫臣理,可吴西语的脸上也没了笑意,“我们是青石镇人,来找毕家的当家的。” “找毕家那老东西?”带头那个上前一步,拍在吴西语的肩膀上,“找他做什么?” 吴西语偏头看了一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倏地放开了死死抓着莫臣理的手。 没了吴西语的阻拦,莫臣理的怒火终是爆发出来,“滚!”一声怒吼,他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脚下腾挪到吴西语身前,一记鞭腿甩在那人的脸上,将人甩出三米远,“砰”的一声砸在墙上。 “你竟然敢打老子!”那人看来也是个练家子,被莫臣理这么打,还重重摔了一下,也只挣扎了片刻功夫就站起身子,捂着胸口撞到的位置和左半边已经充血的脸,“你知道老子是谁吗?” 莫臣理只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拉着吴西语的手就要往毕家估衣铺里面走。 然那人又在两人跨进门槛之前,一句话将他们拦住了,“你们竟敢得罪赵家?” 吴西语猛地转身,“我知道赵家是地 头蛇,可本公子同毕家做生意,关狗屁赵家什么事儿?”她很少不干不净的说话,可这赵家是当真惹了吴西语极度不悦。 做生意,万不该如此不择手段,想做一个好商人,前提是要先做一个好人! “赵家大爷放出话来,谁若是敢做毕家的生意,就要承受赵家的怒火!”那人被几个小弟扶着,“你个小白脸想要做英雄,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身板儿!” 毕家估衣铺里的无精打采的坐着一个年轻人,听见动静赶忙出来,看见莫臣理和吴西语正在和那几个地痞流氓对峙,当即苦笑一声,“二位,咱们家不做生意了,二位快走吧。” 吴西语闻言,不再理会那几个无赖,转头看向眼前这个年轻人,“你是?” 年轻人一身海蓝色长袍,手上攥着本书,看样子方才正在店里看书,腰间挂着一个纯银打造的算盘,这是个儒商。 “我是毕家估衣铺的少东家毕向晨,承蒙两位公子看得起咱们,但如今咱们家已经不做生意了。”毕向晨同两人拱手。 “可是,你家分明开着门,好好的生意,为什么说不做就不做了?”吴西语歪着脑袋,佯装不解。 第163章 毕向晨的犹豫 毕向晨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心里也在怀疑,这位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不谙世事,出门来玩的。 不理会毕向晨满脸难色,她绕过毕向晨,径自往毕家估衣铺里面去了。 “小公子。”毕向晨看了眼穷凶极恶的混混,赶忙转回身,“小公子,这可使不得呀!” “你卖衣服,我付钱,咱们光明正大做生意,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说话间,吴西语已经在成衣铺里转悠了一圈,“差点意思!” 啊?毕向晨听了吴西语的话,一脸不解,“是是是,咱们家的衣服啊,比之赵家的,那是相差不少,两位公子还是往赵家那边去瞧瞧,就在街头。” 吴西语听闻此言,唇角含笑的看着毕向晨,直到毕向晨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她才开口,“你这人到是有意思,竟然还有将客人往外赶的商人。” 毕向晨心里明白,这富人啊,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比如犟,可没想到眼前这位清秀俊俏的小公子,竟然这么犟。 “小公子,咱们家现在惹着麻烦呢,您若是不想被咱们牵连,就快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除了温言劝慰,毕向晨可真不知 道还能怎么将吴西语赶走了。 店里有些日子没做生意了,好不容易来了个客人,他却不敢做人家的生意,毕向晨也觉得委屈极了。 可毕家的家风摆在这里,他要是敢做吴西语的生意,连累了吴西语被赵家记恨,被他爹知道了,非打断他的腿不成。 “你这人,真是有趣儿,本公子和人做生意,还能不打听清楚不成?”吴西语转了一圈之后,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 毕向晨被吴西语这句话弄得一愣,连动作都僵住了,好半天才转过身看向吴西语,“小公子方才说什么?” “我说,赵家与毕家和沈家的恩怨,本公子早就打听清楚了。”吴西语面上含笑看着毕向晨怔愣的模样。 毕向晨本也是有见识的人,可这段时间被赵家打压,就一个月前,赵家竟然挖走了他家的供货商,供给他家一批根本没有办法用来做衣服的劣质布料。 他爹找上门去想要挽回损失,却不想那供货商抱上了赵家的大腿,竟然拼了多年的基业不要,跟着赵家的人走了,还打伤了他爹,到现在他爹都还在床上躺着呢。 毕家求告无门,他爹也被赵家折腾怕了 ,勒令不让他上告,说是官官相护,他毕家老实巴交的商人,哪能斗得过背景深厚的赵家。 偏生他爹又是个执拗的人,这家业宁可摆在这里亏到棺材本都亏进去,却依旧不愿向赵家低头,不管他怎么劝,这铺子就是不卖给赵家。 这几日家里连给他爹抓药的钱都没有了,再没有进账,他爹就得靠死,这个时候吴西语忽然出现,说要和他家做生意。 “小公子当真打听清楚了?”在这鱼鳞镇得罪了赵家,毕向晨已经料想到自家的后果了,整个鱼鳞镇,没有一个人敢做毕家和沈家的生意,也是忌惮赵家,这赵家啊,那是当之无愧的地头蛇。 “本公子可没有那么多时间来逗月半弄少东家。”吴西语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一派认真模样。 “小公子可知道赵家在鱼鳞镇是什么样的存在吗?”他生怕连累了吴西语,不能不解释清楚,“在鱼鳞镇,赵家想让谁活不下去,有的是兵不血刃的法子。” “是吗?”吴西语抬起右手,拇指摩挲着下巴,“这么说来,本公子要承担的风险还是蛮大的。” 毕向晨一方面担心吓跑了这唯一一个敢 和他做生意的人,又不愿昧着良心做事,只能面色难看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笔大的吧。”吴西语拍了下手边的桌子,茶盏里的半杯茶水又溅出来不少,毕向晨却恍若没瞧见。 “小公子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想好了?”毕向晨的眼睛都亮了一下,对此事极为激动,看着吴西语的眼神,恍若落水的人看见一根足够救命的浮木一般。 吴西语点了点头,又压了下手,示意毕向晨冷静,她的生意可不是那么好做的。 毕向晨哪里冷静得下来?毕家身负一笔债务,如今又没有进项,布料和衣服这些东西都是有时效性的,过了这个季节就穿不了了,明年再拿出来卖,那就过时了,价格要折一半还多,都未必能卖得出去。 毕向晨再三确认的态度,让吴西语心中很是满意,这毕家的家风不错,做起生意来,也是踏实的。 若是旁人家,自己这个冤大头都找上门来了,哪里还会这么多番确认。 念及此,吴西语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估衣铺也做不下去了,不如将这铺子卖给我?”她虽是用的疑问句,可字里行间都 是坚持。 本以为这单生意已经板上钉钉,却不想毕向晨在听了吴西语这话之后,反而一脸狐疑,“你们该不会是赵家派来的吧?” 不怪他心中怀疑,在此之前,赵家也不是没用过这样的套路,也派了旁人过来收购毕家的铺子,结果被毕家老爷子识破了。 自那以后,毕家估衣铺才宁可不做生意,也不给赵家机会的。 “我们是青石镇人,这铺子买下来之后,定不会再保留估衣铺了。”吴西语知道毕向晨在担心什么,她淡淡解释道:“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云昊奶茶店。” “你们是?”毕向晨瞪大了眼睛,他自然听说过云昊奶茶店,可听说那东家是个女…… 毕向晨又打量了吴西语好一会儿,才终于断定,他面前这人,哪里是什么公子哥,分明就是个芙蓉满面又不乏英气的女子。 “这是我丈夫莫臣理。”吴西语指了一下坐在她身边,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男子。 即便这个男人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过,可毕向晨却不敢小觑他,方才莫臣理对付那几个混混的时候,手段凌厉得让人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他可是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第164章 赵家找茬 “你家老爷子病了吧?”吴西语拍了拍手上本不存在的灰尘,“治病应该需要不少银子吧。” 毕向晨听了这话,表情就不太好看了,怎么觉着吴西语好像要趁人之危呢? 吴西语佯装出一脸惊讶,“你该不会是觉得,我要趁人之危吗?” 毕向晨:你那副嘴脸,还不够明显吗? 对此,吴西语只能耸肩,“你家这店,开个什么价儿?” “这价钱可不是我能定的。”毕向晨伸手做了个延请的姿势,“我爹在后边呢,一起去瞧瞧?” 吴西语墨迹了这么长时间,可不就等着这茬儿呢。 毕家老爷子今年五十又六,吴西语和莫臣理进去的时候,毕向晨已经伺候着老爷子在桌边坐着,一双手看得出来青筋,已经瘦得没个人样了。 “毕老爷子,”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同毕老爷子打了招呼。 毕景山强撑着身体起身,同两人见了礼,也算是认识了,“听说两位是来买咱家店铺的?”他的身体无法支撑太久,只能开门见山,不然可就要失礼了。 “不错。”吴西语也喜欢这老爷子的性子,她更是不喜欢麻烦,速战速决最是合她的心思 ,“不知道老爷子准备开个什么价?” 毕景山同吴西语了好一会儿,见她眼神纯澈,一双手死死的按在桌子上,“五百两。” 哦?这个价钱倒是让吴西语有些惊讶了,这院子不小,地段也好,单论院子的价钱,也要二三百两银子,再加上院子里的配置,前边那些货物,五百两要少了。 况且……“若我没记错的话,老爷子现在欠赵家的钱,正是五百两吧?” 吴西语一语道破,毕景山却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也可以想见,在此之前,毕向晨定是同他详细说过吴西语和莫臣理的情况了。 “这五百两,毕老爷子是当真不为自己考虑?”看毕景山的身体状况,若是再没有药石,只怕要无力回天了。 毕景山苦笑一番,“莫公子和莫夫人愿意可怜咱们,咱们总不能得寸进尺不是?”毕家如今的状况,外人不知道,他还不清楚吗? 这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吴西语买了毕家的铺子,就注定了要得罪赵家,在这鱼鳞镇还能不能混下去,还是个未知数呢,没准儿这个铺子就要砸在吴西语的手里。 按说做生意,他这铺子到了吴西语的手 里,以后会怎么样,那就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情了,可毕景山做了一辈子的生意,最看重的也最不敢舍弃的就是诚信。 若不是吴西语愿意接手,用不了多长时间,这铺子就要落到赵家的手里,届时毕家可一文钱都拿不到。 吴西语已经猜到了毕景山心中的想法,心里对此人的人品很是满意,“我可以出一千两,但是我有个条件。” “一,一千两?”这个数目在毕家全盛时,算不得什么,可如今毕家落魄了,这可真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毕景山从来也没想过,有一日毕家会落得这样的境地。 “您说!”毕景山也有些激动了,若是能换了欠下的债,还能留下些本钱,没准日后他们做些小本买卖,还能东山再起。 “我要你毕家,为我所用。”吴西语说。 什么!毕景山一惊,一千两银子,买他父子俩卖身为奴? “老爷子不必多想,并非是要你和少东家卖身为奴。”吴西语将自己的打算说了清楚。 她是打算买了毕家的铺子开奶茶店或者是包店的,手底下需要人打理,她本意是想买人,可见了毕景山和毕向晨之后,她 就改变了主意。 买回来的奴隶虽然听话,可到底是下人,算不得朋友,更算不得合作的伙伴。 毕景山从毕向晨的嘴里,已经了解到吴西语的来历,此番对于吴西语的想法,她并不觉得意外,只是,要他父子两个为吴西语所用,虽不是卖身为奴,可页终究还是受限制,哪里还有自由? “咱们签订契书,除了生意上的事情,其他所有私人的事情,我一概不管。”吴西语放下手中的茶盏。 “这……”不得不说,毕景山是动心了,可毕向晨呢?他的儿子能接受这样的条件吗?“我需要些时间,考虑一下。” 吴西语挑眉,“这自然是应该的,我并不着急。” 毕景山刚要笑出来,就听见吴西语又淡淡的说了一句,“不过,我们进来的时候,打了赵家的走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赵家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闻言,毕景山一惊,毕向晨的眼里隐隐浮现怒意,“他赵家想做什么,还有王法吗?” 吴西语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就已经一语成谶,回应他的并不是吴西语,而是一个男子阴沉的声音:“少东家怕是不知道吧, 在这金林镇,我赵家就是王法!” “也不怪,少东家一心想读圣贤书,不爱铜臭味,左右也瞧不上你家这摊子生意,倒不如卖给我赵家,我若是心情好了,或许还能给你个高价,让你得了进京赶考的盘缠。” 毕向晨看着眼前那前呼后拥的中年男人,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间挤出“赵星河”三个字,看毕向晨的样子,似是恨不得将赵星河生吞活剥了。 “少东家这是怒了?”赵星河一张刻薄的脸上,忽然浮现一抹笑意,却显得他更加阴沉,“看在都是街坊邻居的份上,二百两银子,你这烂摊子,咱们就收着了,怎么样,够意思吧?” “你!”毕向晨是个读书人,论胡搅蛮缠,他哪里是赵星河的对手。 毕景山拦住撸起袖子要打人的毕向晨,将人拉到自己的身后,而后站起身子,一副骨瘦如柴的身子对上赵星河和他身后的一群打手,“赵星河,你这般行事乖张,你家老爷子可同意了?” “时代早就变了,我爹那个老顽固团结诚信那一套早就过时了,”赵星河上前一步,在毕景山对面大大咧咧的坐下,“现在讲究的是,无商不奸!” 第165章 收购毕家 无商不奸?在他眼里,每个商人都是奸诈的吗? “毕老爷子,那赵家的老爷子,有何不同啊?”听毕景山的意思,赵家老爷子和赵星河不同是怎的? “赵家老爷子重情重义,又岂是这唯利是图的小人能相提并论的?”看得出来,毕景山对赵老爷子的感官还是很好的,“若不是赵老爷子病重,你赵星河又岂能登堂入室?” 赵星河似是很讨厌有人拿他和他爹做对比,毕景山的话音才落,赵星河就满脸恼怒,“你们都说我爹好,可赵家是在我手底下发扬光大的!两年,区区两年时间,我就让赵家从普通商户变成鱼鳞镇首富!” 赵星河指着毕景山,厉声怒喝:“我爹一辈子也做不到的事情,我两年就做到了,你们还说我不如我爹?” 吴西语听着觉得稀奇,这事儿她之前可没听说,“照你这么说,你家老爷子确实不如你。” 赵星河的脸色这才有所缓解,他就说,世人不开眼,看不见他对赵家的贡献,可总会有人看得清楚,他带领之下,赵家走向了最辉煌的时段。 “莫夫人,你……”毕景山本以为吴西语是个好的,却不想, 这转眼的功夫,她就已经能够和赵星河沆瀣一气了。 “诶!”吴西语抬手,拦住毕景山,“赵家老爷子在卑鄙无耻这方面确实不如赵大爷,这一点,毕老爷子莫不是有什么异议?” 毕景山要说的话堵在嗓子眼,忍不住“咳咳”咳嗽了好几声,心道这小丫头真是厉害,竟然敢同赵星河对着干。 赵星河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转头看向吴西语,“你是哪里来的臭虫,竟敢坏大爷的好事!” 吴西语见此,更是无奈了,好好的做商人不好吗?非要勾搭一群恶人,做猪狗不如的事情?看来,这赵家的名声就是被他给败坏了。 “事儿确实是好事,只是,还不定是你的还是我的呢!”吴西语笑了笑,转头看向毕景山,“老爷子,考虑的怎么样了?” 她不是善男信女,若是毕景山不识相,她自然不会费力不讨好的为了一个做不成朋友的人得罪赵星河,哪怕她和赵家的梁子早就结下了。 “这……”毕景山还有些迟疑,可眼前这一幕,却容不得他继续犹豫了。 “赵大爷,老头子我已经决定了,要卖了铺子。”毕景山纵算是下定了决心。 吴西语唇角勾起,她就说她瞧上的人,不会是不识时务的蠢货嘛! 赵星河听了这话也很是满意,从袖中摸出两张银票拍在桌上,“算你识相,二百两老子给你放这儿了!” 吴西语笑着看向毕景山,她自然知道毕景山这铺子是要卖给她的,但眼下还要看毕景山有没有胆量了,毕景山日后可是要为自己守住鱼鳞镇家业的人,定不能是个软弱可欺的人。 今日,就权当是对这毕家两父子的考验了。 “赵大爷,老朽虽然准备卖铺子,可并不是卖给你,在赵大爷来之前,我已经和莫夫人谈好价钱了。”言外之意,这铺子我已经卖给吴西语了,您请移步别家瞧瞧吧。 闻言,赵星河震怒,“砰”的就掀了桌子,若不是莫臣理反应快,吴西语都要被压在桌子下边了。 莫臣理闪身上前,将吴西语护在身后。 就见赵星河指着毕景山的鼻子,“老东西,大爷和你好说好商量的,你给脸不要脸是不是!” “既然如此,给大爷砸!”他咬牙切齿的放了句狠话,身后的几个打手当即就开始摔桌子砸椅子,还将房内的架子推倒了,架子上摆放 着的瓷器碎了一地。 毕向晨死死的护着毕景山,生怕这群人伤到他爹。 被莫臣理护在身后的吴西语终于看不下去了,她抬手扯了下莫臣理的衣袖,“拦住他们。” 得了吴西语的话,莫臣理再不隐忍,直接动手,一脚朝着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打手踢踹了过去,那人没反应过来,被莫臣理一脚踹到肚子,飞了出去。 其他人见到这个阵仗,均是停住了手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才对。 “打!”吴西语一个字落下,莫臣理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群打手给踢飞了,不过盏茶工夫,就只剩下一阵“哎呦哎呦”的痛呼声。 毕景山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这位大侠,好身手啊!” 毕向晨也一脸崇拜的看向莫臣理。 吴西语少见到莫臣理动手,哪怕知道他身手不错,却也没想到竟然不错到这种程度,忍不住在抱着莫臣理的胳膊,在他的脸上印下一吻,“夫君棒棒哒!” 额……毕景山和毕向晨一脸惊叹,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生开放啊! 吴西语这般,也完全是一时激动忘了分寸,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那叫一个羞愧难当。 莫臣理看她连红透了,忍着笑意揉了揉她的发顶,本来束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莫臣理揉的有些凌乱了,却看着更加诱人。 “你!你给老子等着!”扔下一句狠话,赵星河落荒而逃。 看着赵星河的背影,房间里愣了一会儿,随后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吴西语是真的觉得,那人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模样很是好笑,而毕景山和毕向晨父子俩,这段时间被赵星河欺压的实在太憋屈,好不容易看到赵星河落魄,他们如何能不高兴? 笑过之后,几人换了间清静的屋子,当场拟了契书,这毕家估衣铺就成了吴西语的产业,赵家父子两个,也成了吴西语第一批签订契书的雇工。 “不知沈家那边,老爷子可有门路?”将契书折好交给莫臣理,吴西语才转头继续同毕景山攀谈。 在一条街上做生意,怎么可能一点交情都没有?再加上两家同病相怜,互相也算了解,故此,收购沈家布行这件事情,吴西语就全权交给毕景山父子两个处理了。 “那沈家的人……”毕景山不知道吴西语是否是如同他父子二人一样的安排。 第166章 风波平定 对于沈家的人,吴西语还没有接触过,不过听说沈家的东家今年三十多岁,也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人,“老爷子若是觉得沈家能当大任,自是最好不过。” 能将沈家的人签下,这鱼鳞镇她就不必太过担心了。 毕景山点头,这是东家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自然不能怠慢, “除了你们父子二人和沈家的人,其他打杂的就买吧。”她不会一直留在鱼鳞镇主持大局,但她的风格要让底下的人明白。 吴西语叮嘱之后,毕家父子两个顿时明白,吴西语是一个没有那么容易信任旁人的人,此番能够同他们签下十年的契书而不是逼迫他们卖身为奴,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信任了。 吴西语将漂亮事坐在前面,毕景山如何能不感怀,心中对吴西语也充满了感激。 “对了,赵家的罪证,你们知道多少,这段时间尽可能多的搜集给我。”吴西语做生意,最不喜欢的就是留下后患,今日既然得罪了赵星河,若是赵家不是个好的,就连月半根拔起斩草除根,若是唯有赵星河一人不干不净,除掉此人也算是除掉后患。 毕景山本不愿同赵家对抗,就是因为赵 家在鱼鳞镇只手遮天,如今看吴西语将此事说的云淡风轻,也顿时觉得吴西语是不是有什么倚仗,便将此事应了下来。 其实吴西语所倚仗的,也不过是戚同光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如此,就足够了。 交代完这些,时间还走,吴西语和莫臣理离开毕家之后,并没有回客栈休息,而是直接去了鱼鳞河边。 “你对这条河有兴趣?”莫臣理瞧见吴西语的眼睛都亮了一下,不由得问道。 “当然!”吴西语最初感兴趣的就是这条鱼鳞河,“这可是大大的商机!” 绕着河边走了一会儿,缠着莫臣理抓了两条鱼烤来吃,天色不早,两人才回了客栈。 次日一早,吴西语在街上采买了些糕点,由毕景山带着往亭长家去了,亭长是个四十多岁的儒雅男子,见到毕景山也没有避之不及,反而还将几人迎了进去。 那鱼鳞河本是无主之物,听了吴西语的诉求之后,当即就办了文书,吴西语花了一百二十两银子,便将鱼鳞镇范围内的鱼鳞河都包下来,归入自己的名下了。 此番,吴西语到是没有急着处理鱼鳞河的产业。 三日后,毕景山带着沈家的当家 人沈承泽到吴西语下榻的客栈来寻人,吴西语得知两人的来意之后,没有半点犹豫便与沈承泽签订了同毕家一般无二的契书。 沈承泽做主,沈家一家子,不论男女老少,都在一纸契书上与吴西语签订了十年的劳务协议。 签订协议之后,吴西语才拿出两张图纸分别递给毕景山和沈承泽,“这是接下来铺子里的装修,你们自行安排。” 毕景山的铺子,做了包店,沈承泽的铺子比毕家的铺子要大一点,用作奶茶店正合适。 “沈家可有合适的人选,我手上还有一项产业,需要沈家一人和毕向晨同时执行。” 吴西语既然提了毕向晨,便是意味着沈家派出来的人选,需得与毕向晨旗鼓相当才行。 “我有个弟弟名叫沈承恩,今年二十四岁,对做生意这方面也小有成就。”沈承泽小心翼翼的提议。 “明日让他来见我吧,”吴西语交代一声,有转头看向毕景山,“还有向晨。” 吴西语要交给毕向晨和沈承泽的,自然是鱼鳞河的产业,在这条河里,吴西语打算做水产养殖,鱼虾之类的,还有鸭月半子大鹅,莲藕一类,若是能处理得当,没准 还能将鱼鳞镇发展成一个旅游热月半地呢。 当然,这只是吴西语如今的美好畅想,交代了所有事情之后,吴西语就带着赵家的罪责回了青石镇。 这赵家老爷子确实是个好的,只可惜赵老爷子病了多年,赵家在赵星河的带领下,早就已经腐朽得不成样子。 那赵文伦,乃是赵星河同父异母的弟弟,本也是个天资聪慧的小可爱,是赵家老爷子最为看好的儿子,却不想被赵星河养歪了,才成了如今在街上招猫逗狗人见人厌的鱼鳞五霸之一。 将这些罪证交到衙门,又将自己在鱼鳞镇亲眼所见的事情同戚同光说了一遍,惹得戚同光震怒,猛地一拍桌子,“简直是岂有此理!” 大概戚同光也没想到,在他的英明领导下,这凤临县竟然还有这样嚣张跋扈的地头蛇存在,简直是有辱他的威名。 有了戚同光出手,这事儿吴西语也就不管了,反正赵家是跑不了了! 生意定下来之前,吴西语回了一趟凤竹村,村里的人听说吴西语把生意做到鱼鳞镇,都围着吴西语说好听话呢。 马车到村头,被在村口纳凉的村民叫住,吴西语只能下了马车,拿了两 盒糕点下去给大家分了。 “三丫头可有出息了。” “是啊,想当年在吴家被非打即骂的三丫头,如今这么有出息,某些人可要后悔死了吧!” 秦氏在村子里着实是不讨喜,这段时间说风凉话的人,也着实是不少。 尤其是吴西语越来越出息,近况越来越好,秦氏没少明里暗里的被人指摘,像现在这样当面指点的人,也不少。 这样的情况,吴西语实在是不想多说什么,让她替秦氏说话,那可真是抱歉了,她并没有那样大方,更没有资格替已经魂归九幽的原主原谅秦氏。 故此,在面对众人对秦氏的冷嘲热讽,她也只当没听到。 秦氏着实不是个善茬,如今吴西语越来越出息,她是不好诋毁,就将矛头转向了莫臣理,“再出息又能怎么样,找男人的眼光不好啊,碰到个吃饭的废物!” 吴西语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可这人到底是她名义上的娘,她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秦氏正面刚,“娘,我夫君有的是能耐,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吴西语小心的观察莫臣理的脸色,却见莫臣理面上没有丝毫反应,好像并不在意秦氏的话一般。 第167章 开家镖局吧 从凤竹村回到青石镇后,吴西语的心情一直不太美妙。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像是有心事一般,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今日心情不好?” 吴西语转头看向莫臣理,如同看着一个傻瓜一样,“今日,秦氏……”吴西语实在不想将秦氏的话重复一遍,对于一个男人,还是莫臣理这样的男人而言,吃软饭三个字,绝对是莫大的羞辱。 莫臣理好像这才反应过来一般,“说了便说了,我不在乎,你别放在心上。”他家娘子现在正调养身体呢,莫臣理生怕她磕着碰着心情不好,照顾他娘子都忙不过来呢,那还有多余的心力去关心旁人? “你……不在乎?”吴西语皱着眉头,怎么会有人不在乎那样的骂名? 而且,依照吴西语对秦氏的了解,这事儿不过几日,就会闹得人尽皆知,到是只怕镇上都会有人传这样的口舌了,到那时众口铄金,流言蜚语可是能杀人的,莫臣理如何能不在乎? 就算莫臣理不在乎,吴西语也不愿让莫臣理受到这样的诋毁,她的男人,还能有人比她更了解不成?这个男人有多优秀,有多爱她,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她恨不 得将这世上所有好东西都碰到莫臣理面前来,绝对不愿意让莫臣理背负骂名! 莫臣理看出吴西语的忧心,无奈叹了口气,握住吴西语的双手,包裹在掌心,“我经历的远比你想象的要多。”有了那样不堪回首的经历之后,这世上也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败他了! 他却不知,吴西语已经下定决心,不管莫臣理在不在意,这些莫须有的东西,都不要想贯在莫臣理的身上! 只是,该让他做些什么呢? 是夜,吴西语躺在莫臣理的怀里,却怎么也睡不着,临近天明,她才想到办法。 次日一早,莫臣理睁开眼睛,就看见吴西语一双眼珠子熬得通红,却一脸惊喜的看着他,“夫君,我想到办法了!” 嗯?莫臣理被弄得莫名其妙,想到什么办法了? “我想到办法了!”吴西语却只顾着高兴,“我知道你可以做什么了!” 莫臣理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吴西语一直将这件事情放在心里,想到她一夜没睡,莫臣理说话间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你就是为此,一夜没睡?” 该死的,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还在调养身子?说好了要给自己生个女儿的,她 是不是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可是,看着吴西语欢喜的模样,责怪的话,莫臣理也就说不出口了,只是兴致缺缺的拍了下吴西语的脑袋,“什么?” “快递呀!”吴西语从莫臣理的怀里坐起身子。 “快递?”莫臣理一愣,没听过这个行当啊! “额……”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个不小心说出了一个这个时代没听说过的名词,“就是镖局!” 莫臣理的脸上顿时就不自然了,若是运镖,他定要经常离家,着实是不放心吴西语的安全。 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多虑了,这段时间,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不断,他哪里放心将吴西语一个人留在家里? 看出莫臣理不大愿意,吴西语眼中因为自己想到了一个绝妙主意而浮现的喜悦,也僵住了,“你,不愿意吗?” 莫臣理摇摇头,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知道莫臣理是为了自己,吴西语就算心里还有气,也不好发作了。 只是闷闷起床,洗漱之后去准备早饭了。 难得莫瑾年在家,莫成鹿今日也休沐,吴西语就算心情并不太魅力,也还是准备了丰盛却并不油腻的早饭。 “今日是怎么了? 大嫂好像不太开心?”莫成鹿童言无忌,吧嗒吧嗒的就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莫瑾年闻言,也转头看向吴西语,他早就看出大嫂今日状态不太对,但他年纪不小了,男女之间也要避嫌,总不好过问大哥和大嫂之间的私事,这会小鹿儿问了出来,莫瑾年也有理由光明正大的表达自己的好奇心了。 吴西语同莫瑾年一般,总不好朝着小叔子倒苦水。 莫瑾年只能转头看向莫臣理,“大哥,大嫂今日心情不好吗?” 莫臣理对着自己的弟弟,也没那个脸说自己和媳妇儿闹矛盾。 到是莫成鹿“嗖”的举了下手,“我知道!我今天早晨听见了哦!” 莫臣理和吴西语不约而同的瞪了莫成鹿一眼,然而并没能阻拦住这臭小子将听到的秘密巴拉巴拉都吐出来的趋势。 “大嫂说不想让大哥被人瞧不起,想让大哥开家镖局,大哥担心大嫂和咱们的安全,不放心出门,大嫂就生气了。”莫成鹿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一席话说完,就不敢抬头了,只顾着低头扒饭。 莫瑾年看了吴西语一眼,将视线落在莫臣理身上。 前些日子,镇上就已经有了传闻,说是莫 家全靠着他家的大媳妇儿才能发家,一家子的男人靠一个女人养着,也不嫌臊的慌,这也是莫瑾年想着去做生意的缘由。 他知道大嫂心中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人家说的没错,莫家一家子男人,如今确实靠他大嫂一个女人养着。 “大哥是不相信我的武艺?”莫瑾年在生病之前,是习过武的,后来卧病在床,也就荒废了,可他身体康复之后,就重新捡起来了,如今功夫虽说不高,但自保和保护家人,是绰绰有余了。 别说是他,就连莫成鹿也在莫臣理的调月半教之下,学了不少拳脚功夫。 前些日子在学堂里和同窗打架,他和李新知两个人,打了人家十几个小孩子,将人打的哭爹喊娘的,最后先生找到家里来,还是莫瑾年出面搞定的。 有他们兄弟两个在,怎么也不会让吴西语受欺负。 有了莫瑾年这句话,莫臣理才稍微松了口气,“我,就依你吧!” 见莫臣理终于松口,吴西语当时就展露笑颜,“那我尽快安排,招人手,先将名头打出去。” 让莫臣理跑镖局,也是因为自家需要,如今这生意越做越远,货物也需要有人运输才行。 第168章 赵老爷子到访 顺风镖局开业当天,凤竹村的村民和青石镇、鱼鳞镇同吴西语有生意往来的店铺都过来送了贺喜。 “这可是咱们凤临县第一家镖局呢!” “是啊,这莫家小子就是出息,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一般人了!” 吴西语听了众人的议论,终于满意了,不用再担心无知的人说她夫君是吃软饭的小白脸,她心头的大石总算放下了。 开业宴席,吴西语脸上都快笑出花儿来了,夫妻两人在一张张桌子和一桌桌的客人中间周旋,吴西语见人就夸她夫君武艺高强,定能成大业,还说自己眼光好。 宴席结束,众人散去之前,李强叫住吴西语,“三妹,我事务繁忙,你二姐自己一人在家无聊,你若是得空,便过去瞧瞧她,与她说说话。” 对此,吴西语自然满口答应,对于这个对她很好的姐姐,吴西语还是很上心的,只是前段时间确实忙的停不下来。 现在闲下来了,她当然要经常抽空回去瞧瞧。 顺风镖局开业当天,就接到了不少单子,有些是真的需要,也有些是为了巩固和吴西语之间的合作,给吴西语面子。 当然不管是哪一种,日后 这些人,吴西语都有信心让他们成为顺风镖局最坚固的合作伙伴,拆都拆不掉的那种。 镖局开业的次日,莫臣理整理了订单,规划了路线之后,就带着手底下的镖师出门去运镖了。 鱼鳞镇的两家店铺也已经步入正轨,鱼鳞河上的水产养殖,有沈承泽和毕向晨负责,吴西语观察了一阵子,觉得这两人可堪大任,只交代他二人,“这方面就由你二人全权负责,大事方面的定夺与我商量便可。” 对于吴西语的信任,沈承泽和毕向晨差点感激的趴在吴西语的身上哭出声来,“我们定然不会辜负东家的信任!” 至于鱼鳞镇赵家,赵星河手上沾了两条人命,赵文伦也有失手致人死亡的案底,赵星河直接被逮捕,判处了秋后问斩,赵文伦则是判了五年的监禁。 吴西语本以为,接连损失了两个儿子,赵家老爷子怎么也要恨上她,却不想,她见到赵家老爷子的时候,老爷子竟然二话不说,就开口表达对她的感激。 “老爷子,您这是做什么?”吴西语一阵的迷乱,难不成这世道真的变了? “吴老板,老朽是来感谢你的呀!”赵老 爷子被吴西语扶起来,却还忍不住朝她鞠躬。 吴西语哪里敢受这等老人的礼,这不是要折寿呢嘛! “我那大儿子,心性不正,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赵老爷子一阵的恼怒,通过他的一番话,吴西语终于反应过来,怪不得这老爷子缠连病榻数年,原来不是病,而是被赵星河下了毒。 这赵星河,也不是赵老爷子的亲生子,而是赵老爷子兄长的儿子,他自认为对赵星河不错,就算不曾当成亲儿子一般对待,也不曾在吃穿用度上亏待了他,却不想赵星河竟然心怀鬼胎,对他下毒! 赵星河无意间透露,不知道是谁在他耳朵边上嚼舌根,说当年赵老爷子为了谋夺家产,害死了他爹,他这才给赵老爷子下毒。 却又不是致命的毒药,只是软骨散一类,让赵老爷子浑身没有力气,无法下床行走,更没有办法正常生活。 赵老爷子说的老泪纵横,“他是想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赵家的基业被他毁了呀!” 听了这么多,吴西语心中其实也是怀疑的,这赵老爷子当初到底有没有为了谋夺家产害死自己的亲哥哥呀? 不过这 个问题她当然不会问出口,赵老爷子更不会心善的告诉她真相。 “可是,老爷子的小儿子,也是因为身陷囹圄,老爷子当真不怪我?”想到赵文伦当年在鱼鳞镇小天才的名声,再想到如今鱼鳞五霸之一,吴西语都觉得可惜。 “吴老板有所不知,我这小儿子,是被赵星河带坏的呀!”提到赵文伦,老爷子刚止住的泪,又一次落下来,“我劝了文伦好多次,可这人啊,学好难,学坏却是容易的!” 吴西语明白,赵老爷子卧病在床,无法日日跟在赵文伦的身边教导他,而赵星河却可以让一群市井混混每日陪着赵文伦胡闹。 这少年是被赵星河有所预谋的带坏的! “如今,让他到牢里反省一段时间也好。”赵老爷子到现在,才说了他的真实目的。 吴西语心中了然,五年可不是一段时间能形容的。 其实这并不难揣摩,赵家那样的大家族,就算是被赵星河弄坏了名声,可如今赵星河已经落网,赵老爷子病体痊愈,有赵老爷子的带领,赵家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荣光。 就算不能重回巅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足之虫死而不 僵,赵家想要从大牢里捞个人出来,也是轻而易举。 而赵老爷子今日前来找吴西语,前面那一堆感人肺腑的东西,皆是铺垫,他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让吴西语放过赵文伦一马。 赵家到底还是鱼鳞镇的地头蛇,吴西语就算势头再好,强龙也不好压地头蛇,“实不相瞒,我听闻赵公子少年时也是天纵奇材,知晓些皮毛之后,不止一次为赵公子可惜过。” 这话是实话,这位小公子才十二岁的时候,就过了童声试,别说是凤临县了,就算整个银月国,那也是少见的天才了。 可这样的天才,就这么被赵星河一手给毁了,就算此番赵家能将他从大牢里捞出来,这等有了牢狱记录的人,也再不能参加科举了。 不过吴西语可并不是为这个可惜,能轻易被带上歪路的人,就算当了官,稍微有些诱惑,就能让他忘记自己的指责,只怕也做不得好官。 饶是如此,吴西语的话,也算是给了赵老爷子答复,赵老爷子起身,又朝着吴西语躬身一礼,这一次,吴西语坦然受了之后,才起身,“日后咱们没准是生意伙伴呢,老爷子可别这么跟我客套。” 第169章 狐狸交锋 能支撑偌大的家业,赵老爷子自然不是蠢人,吴西语的暗示这般明显,他自然能理解,“那是那是。” “对了,听说赵家在鱼鳞镇和县里,都开了酒楼?”吴西语似是才想起此事一般,一手扶着赵老爷子坐下,一边问话。 就算知道吴西语要抢赵家的生意,这会儿赵老爷子也只能笑着点头称是,毕竟自己儿子栽到吴西语的手上了,吴西语想要些报酬,他赵家理应要照付的。 然吴西语并没有看上他家酒楼的生意,“赵家的酒楼,也需要供货商吧?”吴西语看上的,是赵家能给自家的水产提供的销路。 赵老爷子也是个人精,想到吴西语在鱼鳞镇上的产业,当即就明白吴西语想做什么了,“听闻吴老板在鱼鳞镇做了水产养殖,不知道可找到销路了?” 吴西语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脸上却笑着问道,“老爷子可有销路提供?”若是没有,那你就给我等着吧! “我一家的酒楼怕是用不了多少,”赵老爷子说着,停顿了一会儿,意图观察吴西语的脸色,可惜了吴西语面上没有丝毫变化,赵老爷子也只能继续说下去,“不过, 鱼鳞镇乃至凤临县,我都有些熟人。” 吴西语笑着不说话,等着赵老爷子继续说下去。 赵老爷子心里也暗骂了一句“小狐狸”,这才继续说下去,“若是吴老板有意,我倒是可以将这些熟人介绍给吴老板。” 吴西语唇角的笑意稍淡了些,这是让她自己挨家挨户跑生意的意思吗?她又不是刚做生意,没有门路,没有人脉,没有钱的时候,赵成文若是就只有这点诚意,这生意不谈也罢。 看着吴西语面色变了变,赵成文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他来求人办事的! “罢了,老朽与吴老板投缘,此事便让我赵家牵头,回头吴老板有空的时候,咱们各大家族聚一聚,也算是为吴老板接风了!” 赵成文嘴里所说的接风,是为吴西语在鱼鳞镇做生意接风,当初云昊奶茶店和云昊包店悄无声息的开在闹市,也没有所谓的开业庆典。 “如此,不会太麻烦老爷子吧?”吴西语脸上重新挂上笑意,显然,她对赵成文的安排很满意。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赵成文告退,吴西语亲自送到门口。 这世上,还有什么能比合作关系更为牢靠吗?送走 了赵成文,吴西语才让人套上马车,她该回凤竹村去看看吴霞了。 这几次回去,吴霞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只是身体还很虚弱,到底是会危及生命的毒药,伤了底子,想要完全恢复的最好的状态,需要很长时间辽阳。 吴西语每次回去,都给吴霞带不少补药过去,如今的吴霞已经能稍微下床走动了,只是还不能出门,见了风就会咳嗽。 屋里满屋子的都是汤药味,每日里只能正午的时候,开窗通一会儿风。 吴西语在吴霞那儿做了晚饭,等着李强回来吃过晚饭,才从李家离开,这几次都是这样的情况。 可今日,出村子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些刺耳的声音。 晚饭过后,村民们都喜欢聚在树下唠闲嗑,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不少。 赵三驾着马车到村口,吴西语在马车里,本打算下车同众人打声招呼,却听见外面的议论声。 “这三丫头回来的可真勤啊!”一个妇人阴阳怪气的说话,毫不避讳吴西语在马车里能将她们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放的是什么屁!”有人反驳,“吴家的情况,咱们村里谁不知道?二丫头和三丫 头关系好,二丫头身体不好,三丫头回来瞧瞧也瞧出错处来了?” “啧啧啧!”那妇人一脸不屑,“谁知道是奔着她二姐来的,还是奔着她二姐夫来的!” “你!怎么尽乱说话!”这人的声音吴西语听得出来,是为她做活的一个妇人。 “我怎么乱说话了?常言道,小姨月半子又姐夫的半个屁股!”那妇人一脸我有理的模样。 吴西语在马车上听得窝火,却也知道,这种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她越是解释,这些人就越是起劲儿! 只能期盼着清者自清,不过以后她也确实需要注意一些了。 “夫人?”赵三气得压根子痒痒,恨不得勒住马车,下车将那满口喷粪的老女人胖揍一顿。 “走吧。”然马车上的吴西语却语气淡淡的让赵三赶着马车离开么。 马车在村头发出的声音,村民们自然也听见了。 见马车停下又走了,那妇人更起劲儿了,“看见了吧,心虚了!” 吴西语怎么也没想到,她回去看二姐,竟然也能引起村民们的议论,却也没往别处想,只想着以后避嫌便是。 此事不过是个小插曲,吴西语也并没有太往心里去 ,到现在,那些无关紧要的议论,已经不能太影响吴西语的心情了,她手上有大堆的生意要做,有大把的钱要赚,哪有那个心思关心一群村妇嚼舌根子。 这一日,赵家设宴,吴西语受邀赴宴,赵成文介绍不少当地的富户给吴西语认识,这正是当然赵成文和吴西语商谈的内容。 不得不说,不论古今,酒桌上都是最容易达成合作的地方,一群大老爷们,喝着酒就将生意谈成了。 许是有赵成文压阵,一群大老爷们到是也没有嫌弃吴西语一个女子,算是相谈甚欢。 契书自然不可能当天就签好,不过大家伙儿已经谈好了,次日一早,他们会派人到鱼鳞河畔,吴西语新建的观景别墅同她签契书。 这个结果,吴西语自然是满意的。 吴西语这边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莫臣理那边此时也闹得不可开张。 “老大,我跟你去,捣毁了这群渣滓的老窝!”一个年轻人满脸正义的同莫臣理喊了一声。 原来,他们押送货物途径金沙山,山上的山贼竟然拦路抢劫,人被莫臣理带着一干兄弟给擒住了,此时他们正商量着上山去将山贼的老窝给捣毁了。 第170章 你勾引他 莫臣理还没说话呢,底下的兄弟就吵开了,有不少胆子大的,张罗着要为民除害。 人群中有个聪明的,又或者说,是个喜欢异想天开的,“老大,咱们要是能将这伙山贼的老窝给捣毁了,他们抢到山上的金银珠宝,就归咱们了?” 这一句话,就让大家顿时热情高涨,当然也还是有些胆子小的,不敢尝试,“老大,还是算了吧,他们可是山贼,杀人不眨眼的。” “去你娘的,你个胆小鬼!”那胆小的话音才落,就被人骂回去了。 “大哥,咱们去吧!” 莫臣理听着兄弟们的张罗,知道不好让他们失望,但此行难免会有危险,不愿意去的,他也不好勉强。 “这样吧,愿意去闯一闯的,就跟我上去,不愿去的,咱们也不勉强。”毕竟这里面有不少人,上有老下有小,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也不好同他们的家人交代。 莫臣理这话一说,就又有新的动静了。 “大哥,那不上去的,这东西可不能跟咱们分!”他们这才是第一趟一起走镖,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只知道,付出的人才能有回报。 莫臣理对此自然是认同的,“没理由咱们 兄弟们冒险,没付出的人还跟着分成果,对吧?” 莫臣理这话一落,不管是想去的还是不想去的,都点头表示赞同。 人家上山的,面对的是山贼,那可是有生命危险的,不愿意冒险的,拿不到东西,也是情有可原。 再看一眼兄弟们,还是有些人再犹豫,莫臣理遂不爱说话,可揣摩人心这一块儿,他也不差,“此番无论愿不愿意去,我保证,日后待大家还是一般无二!” 这话一出,兄弟们就放心了,他们之中有不少人不愿去冒险,只想规规矩矩赚自己该赚的那份钱,不愿冒着生命危险去发横财,但又担心不去,日后会被莫臣理区别对待,或者是被兄弟们瞧不起。 有了莫臣理的保证,他们就不必担心了,虽然他们共事的时间不长,可莫臣理的为人,他们已经了解了,说一不二的人,他们也不担心莫臣理会出尔反尔。 一行本来有四十二人,六人不愿上山,其余人跟着莫臣理上山去抓山贼了。 方才在山下,他们已经抓了一批山贼,此时正用绳子绑着堆在路边,打算回去的时候交到官府去呢。 山上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莫臣 理带着一干兄弟上山,只抓了二十多人,自己这方有几个受伤的,无一人死亡,也是个好消息。 将抓获的山贼用绳子捆成一串带下山去,一箱子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也跟着运下山。 看着那些珠宝,留在山下的人皆是有些眼红,却也知道这不是自己该贪图的,但心底也暗自下了决心,下次,下次若再有这样的机会,绝对不会错过了,富贵险中求! 将一串儿山贼压到官府,换了一笔赏银,这笔赏银自然是大家都有份,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均的,比如说赏银是按人头给的,后面抓获的那二十多个山贼,有六人就分不到赏银。 莫臣理在这方面处理的极为公平,众人说不出闲话了。 两个镇子的包都卖的好,吴西语正准备回村子取一趟货呢,就有人给她送过来了。 来人是许家的媳妇儿,许大娘子,按照辈分,吴西语需得唤一声嫂子。 吴婶子分家之后,现在在镇子上租了院子,就是吴西语原先的住处,她和吴大叔又续租了一年。 如今村子里的事情,吴西语也都是和许大娘子交代,许家的情况要比吴婶子家里的情况好很多,没有那么多糟 心事儿,吴西语也乐得清静。 “嫂子今日怎么亲自来了?”吴西语看着她身后一背篓的包,手上还拎着两个大包裹,心中多少有些愧疚,她应该回去取的,也不至于让许嫂子劳碌。 却不想,许大娘子听见吴西语的话,当即就是一阵抱怨,“你可别回去了!” “怎么了?”吴西语满脸不解,她为什么不能回去了? “你是不知道现在村子里都是怎么说的!”许大娘子拍着吴西语的手,“小霞那男人着实不是个好东西呀!” “二姐夫?他又打我二姐了?”吴西语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控制不住要拿着菜刀去和李强拼命了。 “诶哟!”许大娘子拉住吴西语,“他打没打你二姐我是不知道,可是他在村子里说你的坏话。” 听了这话,吴西语也稍微冷静下来了,说她的坏话,那倒是没啥,有人在背后说坏话,不是什么好事,可嘴长在别人身上,她也拦不住不是。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也不着急呢!”许大娘子同吴西语交往颇多,自然了解吴西语不是那样的人,可村子里的流言实在太难听了。 吴西语看着许大娘子为她着急的模样 ,心里一暖,“好了,她说什么了?” 吴西语这全然不在乎的态度,看得许大娘子一阵窝火,说话也不是好气了,“他说你勾引他!” 卧槽!吴西语一惊,“他说什么?” “他说,你耐不住寂寞,趁着男人不在家,就往他家跑,还故意勾引他,想和他上床!”到这会儿,许大娘子到是不着急了。 吴西语只觉无语,第一反应不是李强散播这样的谣言有多无耻,而是“我是瞎了吗?”她夫君容貌英俊,身材魁梧,武功高强,哪一点不比李强好上百倍,她会放着珍珠不要选鱼目? 许大娘子也明白吴西语的意思,“这村子里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闲的没事,就说说闲话,这等……” 许大娘子说不出来了,吴西语也明白,这等风流韵事嘛,最是惹眼,“那他们可能是嫉妒我太优秀了。” 事到如今,许大娘子也算是看出来了,吴西语对这事儿好像是真的不太在乎,“你真的不在意?” “在意什么?我能解释吗?”吴西语耸了耸肩,“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就听见这样的谣言了,本以为是婶子们无聊找话题,却没想到根源出在李强身上。” 第171章 反咬一口 吴西语说完轻抚了下袖口,她素来就瞧不上二姐夫李强。要是放在21世纪,早就劝二姐吴霞离婚了。 可这是在银月王朝,夫妻和离对女子来说是特别丢人的事情。 说服吴霞勇敢主动提出和离需要时间,更需要银子宅院为她的后半生铺路打算。 吴西语跟大娘道别后回到了家里做饭,等莫臣理回到家里就能有热乎的饭菜吃。 黄昏时分风尘仆仆莫臣理拿着信笺回家,在小院用清水洗尽风尘后才进门坐在桌边喜笑宣布。 “娘子,我们抓的山贼已经交给县令处理了。我明天要拿着县令的批文进城里去兑换奖励的银子。” 吴西语端着饭菜走了出来,她晚上做了三道拿手菜:西湖醋鱼、米粉蒸肉、蒜蓉菜心。 都是莫臣理平日里最喜欢吃的菜色,她坐在另一侧先给莫臣理盛了一碗汤羹,“你这次去得三日左右才能回来今晚多吃一点,在城里看到什么喜欢的好吃的,不要想着给家里省钱。” “好,娘子等我把官。银拿回来了。先给你买两件像样的首饰,再给二弟、三弟找一个好的私塾。” 莫臣理知道吴西语是个得力的贤内助 ,也知道她手上已经有些银子了。 可吴西语给自己用的少,大部分钱都投资到生意里和补贴家用了,剩下的也都给姐弟们存着,给他们的未来做打算。 莫臣理能有这份心,吴西语就很满足了。她也不会拂了莫臣理的好意,莞尔一笑唇边的梨涡浅浅化开。 “行,都听相公的。” 吴西语给莫臣理夹菜,并没有提街坊四邻的流言蜚语。她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没想到却被有心人利用了彻底。 就在翌日莫臣理进城兑换官。银时,衙门的小厮过来跟吴西语传话,“莫家娘子你快点去李捕快家中,你二姐早上赶集背着鱼肉鸡蛋晕倒了。这会儿人在李捕快的家里,你可把银子给……” 小厮的话还没说完,吴西语放下手中的农活就冲了出去。 在街口雇了马车直奔李强的府邸,这老宅院中正门敞开着。吴西语担心吴霞的病情,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随手抓住一个丫鬟就命令。 “带我去二姐的厢房,快!” “是,是。” 丫鬟见吴西语的手臂微微颤抖,那眼眸里是能溢出来的焦急。 径直带着吴西语一路疾步走到李强的 厢房,她冲着正品茶的李强说道:“李捕快,莫家娘子来了。” 李强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吴西语,她着急赶来鬓角的秀发有些凌乱,心口剧烈的颤动着小口踹着气息。 李强摆摆手吩咐丫头下去吧,站起身把厢房的门关上了。 “我二姐呢?” 吴西语一边说一边朝着内室疾步走去,只见厢房的内的床榻上空空如也,逐渐冷静下里的吴西语心扉一沉。 她转身就要朝着外堂走,李强身子一横拦住了去路,“既然来了又何必匆匆的走,你二姐在隔壁的厢房呢。郎中已经为了号脉开了药方,你不必着急。” 吴西语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和李强拉开距离,“我现在过去看她。” “诶呀你急什么,放心她人在跑不了。你看你这一路赶过来,额头上还有汗珠。” 李强说完就伸出了手要给吴西语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她反感嫌恶的一把拍掉李强的手,“李强,请你尊重些。” “尊重?哈哈,瞧瞧你这一脸的狐媚相,早就想勾引我了吧?” 李强见吴西语就是快顽石,根本不可能妥协配合也难得装演了。 “吴西语你二姐我都睡了,你一 个被男人搞过的二手货,我有什么睡不得?” 李强话说着一把将吴西语的腰肢给锁住,贴着她的耳垂呢喃着靡靡之音,“你放心我不白睡,我们家和县太爷的关系你还不知道吗?等会儿弄完,我立刻给你个玉镯子怎么样?” “李强,你无耻!” 吴西语趁他不备一脚踹在李强的腿上,根据大学时学的女子防身术,反手用手肘猛烈的朝着李强的小腹使劲一撞。 趁着李强吃痛松开手的空隙,吴西语转过身一耳光甩在他的脸上,“人要脸树要皮,这人要是光天化日连脸面都不顾了,那就不是个东西!” 吴西语打开了厢房的门,也不顾捂着小腹的李强怒气冲冲的往外走。 她觉得在这里多待一秒,那都是丢人! “来人啊!把这yin秽的荡。妇给我捆起来,本捕快要亲自请县令大人开堂问审。另开家族祠堂评断公理,非得把她给浸猪笼沉湖了!” 李强连小腹传来的阵阵疼痛都顾不得,半蹲着身子扶在门框上冲宅院的小厮们喊着。 李强只不过是个捕快,能买上宅院请的起三五个小厮,那都是仗着有关系黑了不少银子。 几 名壮汉小厮拦住了吴西语的去路,他们也都知道李强的品行,到没有很为难吴西语。 “莫家娘子请你留步,等我们李捕快把事情说清楚了,自然会放你离开。” 小厮挡在门口,吴西语知道论力量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 刚才对付李强用的是巧劲,可和这几个平日里做粗活重货的小厮硬拼,她只有败下阵来的份。 吴西语冷笑回头看着倚靠在门檐的李强,这还真是恶人先告状,脸皮不要倒打一耙。 吴西语知道李强和县令的关系,对簿公堂吃亏的是她。 可当下要想脱身,一丁点机会都没有。 吴西语定了定神,面上维持着淡定从容的神色,“我不走你们也别碰我,你们李捕快说我是荡。妇。我倒正要击鼓鸣冤,告他个诋毁诬赖的罪名。” 小厮见吴西语是真没有逃的打算,那隐藏着愤怒的面容之上,是一双能洞悉世事澄澈到能见底的双眸。 “带路,去衙门。” 吴西语冲着小厮淡定的吩咐着,她心里已经开始暗自盘算对策。 衙门内县令坐在高堂之上,他正在红楼楚门的温柔乡里舒服呢。被迫拉回来断案心情本就不爽。 第172章 无妄之罪 加上李强平时业务能力不行,可没少在银子利益少打点。 县令只想赶紧开堂走个形式,断完案子继续喝花酒去。 “堂下何人,所为何事。”、 县令穿着朝服,把木板一拍。下一秒却结实的打了个哈欠,伸完懒腰往椅背上倚靠着。 李强先发制人,指着同样跪在堂内的吴西语告状,“大人,小人李强。状告荡……民妇吴西语试图勾引我不成,就砸我厢房还打人。小人要求严办吴西语,同时赔偿小人损失费,五百两银子!” 吴西语简直要笑了,就李强那整个宅院加起来都算不上五百两银子。 县令探究的眼神落在吴西语的脸上,好精致俊俏的一张容颜。那柳叶眉下月牙般的眼眸,让人对视上一眼就能产生怜惜感。 要不是县令常年收李强的好处,这案子定是向着吴西语。 利益面前县令只能暂时把垂涎美色放在一边,冲着堂下的李强问道:“李强,你可有证据?” “有,今日吴西语忽然到我的府邸来。进门就找丫鬟直奔我的厢房,这要是谈论正事为什么不到正堂等着我出来?” 李强从喊吴西语过去的一刻,就已经做好了倒打一耙的准备。 吴西 语冷眸看着李强,勾起一抹冷艳的笑容,“那是因为你说,我二姐忽然病倒。我是着急去看二姐,才闯入到你的厢房。” “诡辩!那你到我的厢房里解衣带、脱鞋子又是为何?” 李强编造着画面却说的是有模有样,还指着吴西语猥琐的笑着,“我就能说出来,你进入穿着的肚月半兜是朱红色绣并蒂莲花的。若不是你宽衣解带勾引我,我怎么能看到你肚月半兜上的绣花?” 漫长哗然,肚月半兜在当时时期是女人的贴身之物。除了夫君能看到以外,就连贴身伺候的丫鬟,都鲜少能见到。 李强其实并不确定吴西语穿的是什么绣花的肚月半兜,只是他见到吴霞闲来无事给妹妹绣了好几件肚月半兜。 昨天把这并蒂莲花的肚月半兜修好了就急匆匆的给吴西语送过去,他推测以姐妹情深的状态,吴西语应该当天洗澡换上。 “诶呦,真没看出来莫家娘子是这样的人。莫臣理倒是个打猎的老实人,怎么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回来。” “我要是吴西语,我都没脸在村子里活着了。光天化日的衣服都快脱的光溜了,这不是勾引是什么?” 围观的群众都议论开了 ,其中还有猥琐的老光混起哄着,把吴西语的衣服给脱了验验货,不就知道李强说的是否是实话了。 李强也不顾是在县堂内,一把抓住吴西语的手腕伸手就要去解她的衣带,“就是县令大人,咱们大庭广众、众目睽睽验验货就知道了。” 啪! 吴西语一耳光利落的甩在李强的脸上,她的眼眸里羞愤的能冒出来火焰。 “李强你不要脸没关系,但是别人还要做人。县令我可以配合验明正身,不过绝不是在大堂之上。你可以找个经验丰富的老嬷嬷跟我到后殿。” 吴西语面色波澜不惊,笃定的展现出她穿的根本不是并蒂莲花肚月半兜的状态。 就连李强都在暗自腹诽,这娘们该不会还没有把肚月半兜 换上吧。要不是话就麻烦了,他得令想一个说辞。 刚才县令没有阻拦,也是因为动了歪心思。想借着机会占占便宜,瞧一瞧吴西语吹弹可破的肌肤。 可没想到吴西语是个硬柿子,泼辣倔强的性格上去就甩了李强一耳光。 县令立刻吩咐了堂内的嬷嬷陪着吴西语去检查,这老嬷嬷在县令在做事多年,平日里又喜欢接济乡邻做点善事,在村镇上很有威望。 老嬷嬷随着吴西语走进内门的厢房,房门刚关上吴西语扑通就跪下了,“嬷嬷求你救我,我真的没有勾引李强。” “嬷嬷你也不必检查,我与你说实话。我身上穿的确是并蒂莲花的肚月半兜,这肚月半兜是家姐刺绣的。昨日拿来与我,我是为了姐妹之情才换上。” 吴西语知道老嬷嬷是她最后唯一能争取的希望了,她抿了下嘴唇真诚的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今日李强能够堂而皇之的污蔑我,就是因为料定了我会穿这件肚月半兜。嬷嬷求您看在都是女人家,名节比命贵的份上帮帮我。” 吴西语重重的给老嬷嬷磕了个头,某种程度而言她的清白名节都握在嬷嬷的一句话里。 老嬷嬷是个心善之人,可她也无法判定吴西语说的是否属实,“你说你是为了姐姐病情,可李捕快说你是有意勾引。莫家娘子不是老奴不帮你,而是老奴不是县令高堂,老奴断不了案子。” “李强是什么德行,嬷嬷能够识人明辨是非。别说他是我二姐夫,就算是陌路人我吴西语宁死不屈身!嬷嬷您若不相信我,想到我也是被人当众羞辱欺负的。还不如就此以死明志!” 吴西语抓 过了桌子上的茶盏,一把打碎拿碎片对准了手腕。 嬷嬷急了瞬间就抓住了吴西语的手腕,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莫家娘子你别这样,我……我给你做一回主便是了。” 吴西语小口的踹着气,嬷嬷打来水给她洗了脸。两个人才走回了大堂,大堂之上等待的人群早就迫不期待。 他们其中大多是看好戏的,最为着急的是李强,他往前迈了一步追问,“嬷嬷怎么样,这贱。妇穿的是不是并蒂莲花肚月半兜?” “不是。” 老嬷嬷一锤定音冷淡的回复。 李强下意识激动的抓住老嬷嬷的手腕大声喊着,“不可能!” “老子现在就把这娘们的衣服给扒了,我倒要亲自看看穿的是什么肚月半兜。” 李强说完就朝着吴西语扑过去,想要把她按倒在地上。口中还说着脏脏难听的话语,“我来看看你这不知羞耻的娘们穿的是什么。” 吴西语往后连退了几步,老嬷嬷见状眼疾手快狠狠反推了一把李强。 “放肆!县令还在高堂之上,你这是做什么。” 老嬷嬷见李强气急败坏的模样,结合他平日里的为人。就推算出来这事是帮对了,吴西语抓住机会立于堂上缓缓开口…… 第173章 灯下黑 “大人,民妇虽然只是个种田的农妇,却也是要脸面要名节的。李强骗我到府上想要对我图谋不轨,事情败露就反咬一口。” 吴西语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强,她坦荡的迎上县令三分狐疑的视线,“县令命嬷嬷与我检查,我也竭力配合。可李强还要公然在大堂羞辱与我,我相公这几日剿匪有功马上就能返程。若知道这事,定不宽恕。” 县令想起来莫臣理确实是到镇上去领赏赐的官。银了,近年来各城镇乡村是被土匪搅扰的不看烦扰。 这才放出了悬赏榜单,莫臣理就在这档口上剿匪有功。在镇上是能记一笔的,要真是闹大了他恐怕也要受牵连。 可想到李强给的利益,又觊觎吴西语的年轻美貌。 县令在台上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案子案情复杂,先把吴西语收押了。隔日本。官在继续审。” “县令,嬷嬷已经验明正身,民妇的衣服根本不如李强所言。案情还有和复杂之处,还是说县令连自己家伺候多年的老嬷嬷都信不过?” 吴西语这话怼到了县令的心尖上,他最怕的就是被人暗指不是个正义的好。官。 县令抖了抖官府,一本正经的解释,“这嬷嬷只能证明你没有穿那绣花的肚月半兜,可你是否勾 引李强还有待查证。来人,先收押下去。” “别碰我,我嫌脏。我自己会走,县令我劝你一句凡事秉公处理,否则多行不义必自毙。” 吴西语转身要离开堂上,县令急眼了颤抖着手指着她的背影,“放肆,你是在诋毁本。官。信不信本。官随时可以打你三十大板。” “我相公剿匪有功,谁敢动我。若不分青红皂白动我,要么就让我一条命交代在这公堂上。只要我吴西语能活着出去,必定严惩不贷。” 吴西语知道在银月王朝纵使女人在有理,要么有权有势要么有钱能使鬼推磨。否则摆出再多的证据道理,都会因为一句你是妇道人家化为虚无。 吴西语庆幸莫臣理刚好剿匪有功,能够暂时护她一程。 县令当然知道其中的利弊,匆匆对着衙役们交代,“去,把这农妇押下去,看管好了。” 吴西语朝着牢。房走去,这里阴暗潮湿烂草叶子上连一床被子都没有。一只顽强的蟑螂就从她的脚下爬过,钻到了墙角处的缝隙里。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 当下吴西语想的不是环境如何,而是她身上肚月半兜还没有更换。万一这事换个人来调查,事情就不知道是什么结果了。 这牢房内只有头顶上有一个小小 的窗口,窗口上还有铁棍做的护栏。 吴西语没有任何办法传递消息出去,她只能先屏息凝神等待时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到嬷嬷熟悉的声音,“莫家娘子。” “嬷嬷。” 吴西语抬头急忙起身,嬷嬷温和一笑把手里吃食递了过去,“饿了吧,先吃两口馒头,我还给你炒了个鸡蛋。” 嬷嬷走进牢房内,在这里守着的狱卒正是嬷嬷的儿子。她是个明事理的人,今日堂上吴西语是被冤枉的。 “这是我女儿的肚月半兜绣的是鸳鸯,要是不嫌弃等下你就换上。这几日我儿子都当班,要有什么需要的物件就跟他说。” 嬷嬷知道县令厉害,特地又叮嘱上一句,“我儿子叫虎子,除了他递过来的吃食。其他的你都忍忍别吃,等到你当家的回来了,这事就有转机了。” 在乡村里鸡蛋是好东西,大多数家里吃的都是清水米粥,嘴馋了就弄点油渣拌饭。 鸡蛋是给月子中的女人补身体的东西,嬷嬷能把这拿出来,还想到了给吴西语拿来备用的肚月半兜。 单单是这份恩情,吴西语就得记在心里。 “大娘您别这么说,我一个阶下囚怎么会嫌弃。” 吴西语没顾上吃饭,反而是先把衣服给换上了。她转过身 背着大娘,大娘也知趣的避开了视线。 换好衣服吴西语坐下大口吃着馒头,她知道只有保持了充足的体力才能等到莫臣理回来。 嬷嬷等到她吃完,又叮嘱了几句注意的事件。晚上会让儿子进来给吴西语送一床被子,不过早上替换班之前就得收走。 吴西语再三道谢并且把这恩情铭记于心,而此时的李家府邸内。 李强正喝着小酒,他刚才去找了县令。两人达成了共识,无论怎样先把吴西语给关上三五天。 等到莫臣理回来,探一探他这几天在镇上有没有建立人脉关系再做打算。 两人甚至还狼狈为奸都盘算好了,要是莫臣理此番回来只是领了官。银没有人脉关系。 那到时候就在牢里暗自把吴西语给办了,睡了她的身子再扣上一个畏罪自杀的名声。 李强一想到吴西语那婀娜多姿的身段,就忍不住又多了一杯酒。 而赶完早集回来的吴霞,听闻完发生的事情。急匆匆的走进了内堂。 半辈子没跟李强说过一个不的字的吴霞,夺过李强的就泼在了他的脸上。 “把语儿放了,否则这事咱们没完。” 吴霞从来没这么愤怒过,她一只手紧紧握着酒杯。满脸都涨红了,因为激动肩膀还微微颤抖着。 李强 也没见过这个状态的吴霞,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怒斥,“你这个疯婆子是不是不想过了,非逼着我把你休了是不是?” “你休不休我,我都无所偶了。但你得把语儿放出来,语儿清白一妇人。不是你能诋毁的。” 吴霞话音是刚强的,可是她内心却在发虚。从小娘教的就是万不可和夫家人顶嘴,多年媳妇熬成婆,等到她当上婆婆时日子就好过了。 要不是为了妹妹吴西语,吴霞这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和李强红脸。 李强看着转了性子的吴霞,在酒精的催动下,站起身一把将吴霞抱入怀中。 “诶呀娘子,你家小姨月半子是勾引我。你一点都不吃醋,还要把她放出来。你就不怕她来挑唆咱们夫妻的感情吗?娘子你生气的样子还真挺好看的。” 李强的手在吴霞的身上胡乱摸着,反手就褪下了她的外衣,“娘子,咱们到床上说。相公什么都听你的,不就是把那小浪货放出来。没问题!” 吴霞又气又羞,推攘着李强,话语里的强势却弱了几分,“不准你这么污蔑语儿,你先把语儿放出来。其他的……其他的都好说。” 吴霞自认命不好嫁了李强这么一个男人她认了,但是牵连到吴西语的人生就绝对不可能妥协! 第174章 莫名被放 李强一耳光就打在吴霞的脸上口中骂骂咧咧,“你个臭娘们儿,家里还轮不到你做主。” “李强你平日里怎么犯浑,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件事和语儿有关,我绝对不会妥协。” 吴霞捂着略微红肿的脸颊,眼神中确是好不退让妥协的坚定。 “反了!我今天教教你什么做女人。” 李强扯住吴霞的头发,借着喝酒的劲头猛地把她往墙上。吴霞只觉得眼冒金星头痛欲裂,可为了吴西语她没有求饶。 “行!你能撑是吧,看看你能撑多久。” 酒劲上头的一刻,李强下手没了轻重。猛然又是往墙面一撞,吴霞乌黑的发丝间已经有了血水。 李强还不满意,发手把吴霞重重往另一侧的墙面上一推。 吴霞就这么一头栽在了墙面上,血液沿着墙面流下去。 李强眯了眯眼睛,望着闭上了眼睛的吴霞,“别装,老子告诉你,就算你死了,老子都不会给你买棺材下葬。” 吴霞没有任何回应,李强端着酒壶往前走上几步,踹了一脚吴霞。 依旧是没有动静,李强有一丝丝慌乱。急忙放下酒壶去探吴霞的鼻息,已经没有了气息。 坏了! 李强的酒醒了一大半,紧锁了厢房的门,把吴霞拖到暗阁 中去。等到夜深人静时才在后院的一处荒地把她埋了,厢房中血迹也彻底清洗干净。 而此时的牢。房内,吴西语近乎是彻夜未眠。撇开四下阴暗潮湿的环境不谈,她的心头总是涌上一股不详的感觉。 吴西语甚至都做好了,县令会和吴强勾结陷害她的准备。 可没想到翌日清早,狱卒就来通知他李强不告她了,“赶紧的,收拾东西离开。” “值班大哥,我能问下具体的情况吗?” 吴西语心生疑惑,李强昨天还是一副咬死了她不松口的模样。一夜之间就转变了主意,莫非是二姐吴霞说了什么? 想到吴霞可能为了她,要去给李强那个混蛋卑躬屈膝。 吴西语就觉得心口传来一阵钝痛,“值班大哥,敢问李强现在何处?” “不知道!你走不走,我们这牢里可还有别人要住进来呢。” 狱卒不满的翻了个白眼,一边推着吴西语往牢房外走一遍呢喃,“人家都求之不得厉害,你道好想法还挺多。” 吴西语离开了牢房,回到家里莫瑾年就迎了上来,“嫂子,我听说你吃了官。司。正准备去镇上找我哥呢,嫂子你没事吧。” “没事,你别操心。嫂子洗个澡换身衣服就给你们做饭。” 吴西语去了灶台上烧了两大锅热水,倒在木桶里舒舒服服洗了个澡。 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吴西语做了两道菜,莫瑾年和莫成鹿都饿坏了。两人加起来一共吃了半桶杂粮米饭。 莫瑾年还有点不好意思,抓了抓头说道:“嫂子,我会不会吃多了。” “说什么呢,你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哥的镖局都开起来了,嫂子在乡镇也有了店铺。咱家有钱够你们吃饱。” 吴西语给莫瑾年乘着汤羹,想到了私塾的事,“瑾年、成鹿。我跟你哥商量了,今年庄家的事情忙完,入秋了你们就都去好的私塾上学。” “上学?” 莫瑾年的眼眸里有了浓重的求知欲,他知道这肯定是嫂子吴西语的主意。 嫂子总是念叨他们是男儿郎,就是要找好的师傅读好书,将来才能出人头地。 “嗯,我会尽力给你找最好的师傅。等过两年咱们瑾年长大了就能参加考试了,以后如朝做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吴西语摸了摸莫瑾年的头,嘱咐他多喝点汤。 吴西语先一步起身把家里的活儿都做完了,晚上就着煤油灯做着阵线女红。 她准备给莫家三兄弟一人纳双鞋,入秋以后天气转凉的快。他们的棉衣棉服都得更换, 去年家里条件不好冬季是硬抗过来的。 吴西语既然重生在了原主的身体内,就一定会对把这些对她好的人,都当做是一家人。 吴西语也给二姐吴霞亲手纳鞋还买了棉服,她是不敢亲自送去给吴霞了。 准备等纳鞋好以后让莫瑾年给送过去,只听闻李强仗着家里的关系在赌。坊也谋了个差事。 人人都说李家的日子越来越好过了,吴西语给二姐写了两份家信,回复都说挺好。 二姐没读过什么书,字也的不太好,也能表达简明的意思。 这日清早感激,吴西语早早的就喊上了莫臣理和莫成鹿兄弟,“你们两别睡了,嫂子今天带你们去早集,赶紧洗漱吃饭准备出门。” “好!” 莫成鹿一骨碌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兴奋的到院子里洗漱,“嫂子,我最喜欢赶集了!” 吴西语就简单弄了一碗鸡蛋羹,让两兄弟先果腹,“等下到了集市上,嫂子给你们买好吃的。” 两兄弟迅速吃完了鸡蛋羹,吴西语雇了马车。足足行驶了半个时辰才到了早市,她这次过来除了看一看店铺以外,准备寻几味好的药草回家。 等到入了冬药草的价格肯定会上调,她想一次性备一些药草。一方面给莫家三兄弟 温补养身子,另一方面也给姐姐吴霞调理好身体。 吴家最怕的冬天,往日一到入寒总是止不住的出虚汗,一夜一夜的梦魇缠身。 一路上和两个弟弟边吃边逛,到了这一区域小有名气药材店才停下。 吴西语重生前虽然是卖画为生的画家,但是因为家族是世代都是做药材生意的。加上亲哥哥从小就被当做接班人培养,她也跟着耳濡目染学了不少知识。 刚进门学徒就客气的问,“你是按方抓药,还是来买特定的药材?” “不按方子,抓我说的药材就行。雄黄、当归、黄芪、木珠粉……碧血、仓破,再配上一颗上好的人参。” 吴西语话还没说完,学徒的脸色就泛上了诧异。 前面几位药材算是家中会常备的药材,给男儿温养身体是最好的。只是后面的碧血、仓破,那都是烈性的药材。 只要配方用量出一点点错,那都可能是要人命的! 学徒往后退了几步摇头,“这药方我不能给你抓,您稍等我去叫来掌柜的。” 学徒说完就冲进了后堂,吴西语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就瞧着门口进来个摇着羽扇的少态度相当蛮横,“喂,掌柜的呢!给我抓药!手脚麻利的,但凡敢怠慢我把店给你们砸了。” 第175章 口出狂言 吴西语收回了视线,她对别人的事情本不感兴趣。 可没想少年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一把就掀翻了桌子上的茶盏。 哐当一声茶盏落地,琉璃碎成了两半。滚烫的热茶溅了些到吴西语的裙角上,她嫌恶的蹙起柳叶眉。 “你们懂不懂规矩,周家的二公子周鹤在此,赶紧把座位给我们周公子让开。” 周鹤的小弟对着吴西语三人指指点点,莫成鹿见势就要起身。 “坐下。” 吴西语的声音并不凌冽,可态度是温柔中带着坚定。 莫成鹿又坐回了椅子上,吴西语跟打杂的吩咐着,“小二,这茶水杯砸了。再给我沏一杯新的来。” “是。” 打杂的往后面的厢房跑去,每次周鹤过来都要惹事。十里八乡也都让着这混世小魔王,只是今天看他得罪的似乎是个硬茬。 周家的打手见状就要对吴西语动手,被周鹤用扇子止住了动作,他先是打量着吴西语。 模样倒是真的俊俏,性格还有些泼辣。很是对他的胃口,要是能带回周府玩弄几个日夜,也不枉费相遇一场。 “这位娘子不想让位置也行,看娘子面容生的娇嫩。要是愿意跟我回周府, 当行几日的暖床丫头,今天的事情我周家就不计较了。” 周鹤唇角浮现这yin秽的笑容,莫瑾年捏紧了拳头却被吴西语按捺住。 周鹤的身后带了三四名打手,论力量莫家这哥两不是他们的对手。 吴西语面上挂着森寒的笑意,冲着周鹤急促的说道:“来抓药的素来都只分前来后来、病情轻重缓急。周家公子今日口出狂言又对我说尽艳秽之词,是要毁了这医药界的规矩?” 周鹤有一秒钟迟疑,好伶俐的一张嘴。瞬间把矛盾上升了几个高度,周鹤正要反驳只见掌柜的赶了出来。 “诶呦周家公子,您大驾光临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掌柜的笑容里带着些谄媚,急忙吩咐人搬来椅凳让周鹤坐下。又泡了上好普洱茶, 言辞间把周鹤捧了又捧。 周鹤呷了一口茶水摆摆手,“把你们最好人参给我拿出来,另外咱们家今年还要收了全部的碧血和仓破我们周家全包了。” “这……” 掌柜的有些去为难的望着吴西语,要是吴西语不是先一步到场,拿货只是周鹤一句话的事情。 可吴西语是先来的,买药这事行规将就个先来后到。 掌柜的 给周鹤赔着笑脸,又去询问吴西语,“这位娘子,你要刚才说要碧血和仓破,分别要多少?” “各要半斤就行,这药品性子烈。用的不好了是要出事的,我也就是对着方子作为辅药用一些。掌柜的,这着申明书我已经写好按了手印。” 吴西语把写好的申明书拿了出来,证明这药品无论做什么用,形成的后果都和药行无关。 这也是药行的规矩,没有方子又不是郎中,要想开烈性的药都得写申明。 不过是半斤的用量,掌柜的近乎用哀求的眼神转向了周鹤。要是周鹤不点头,这药他还真的不敢直接卖。 “半斤的量就让了吧,这娘子生的娇俏。为美人做点事,我也愿意。” 周鹤用不怀好意的视线看着吴西语,掌柜的连连点头又把人参给拿了出来 按照规矩也应该先给吴西语看,可这一会周鹤却厉声阻止,“等等掌柜的,碧血和仓破我可以让一让。但是这人参周家可不会让,得先让我周家选!” 周鹤过来就是为了人参而来的,掌柜的左右为难既不愿意得罪周家,也不愿意落人口实说破坏了行规。 吴西语倒显得几分淡定,懒得和周 鹤发生无谓的争执,“那就让周公子先选吧。” 周鹤是个纨绔子弟可不草包,面对摆放端正的人参,他一连就拿起了几个品相不错百年好参。 周家有的是钱,不到一刻钟周鹤就把好的人参全部选完了。他都打定了主意,吴西语要是想买好的人参,那就得求他。 这十里八乡能拿出好参的药堂就这一家,周鹤全部买了看吴西语买什么。 吴西语等到周鹤确定挑选完毕,才站起身子挑选人参。剩下的人参大多都是品相一般年份也不够的次品。 吴西语选了很久,才从中选出一颗看上去其貌不扬的人参,“老板我要这一棵,多少钱?” “这一棵您给二十两银子就好。” 吴西语从钱袋里拿出银子,站在旁边的周鹤却好为人生的嘲讽,“诶!娘子,你这看参的眼光不行啊。这颗人参的价值不会超过五两银子,没什么用的。” “呵,周家公子识药的眼光也不过如此。” 吴西语等掌柜的把全部的药材装好,她招呼上两个弟弟准备先一步离开。 周鹤却带人堵在门口,语气有一丝轻蔑,“这位娘子,口出狂言可就没意思了。我周家世代行医 ,这里哪棵参好哪棵不好,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嗯,可以把路让开了吗?” 吴西语连争辩都懒得跟周鹤进行,可他却半分没有让开路的意思,“小娘子,我说这参不好,你非觉得是个好东西。那要不让大家都看清楚了,还以为我周鹤是欺负你呢。 医药堂的门外已经聚集了些看客,吴西语见艳阳已经高照不能再耽误时间了。 她打开了手中的盒子说道:“我这可参虽然体积不大,品相也不够好。可这事一棵千年老参,我是用来佐以药汤的。” “哈哈!这位娘子,就这丑模样的参,要能是千年老参。以后我周鹤从此退出医药行,不做这行当的买卖了。” 周鹤嘲讽着吴西语,他觉得眼前的女人长得不错,可是没什么脑子和学问。还有一点点喜欢自作聪明,可见是个浅薄的之辈。 “周公子,你让我说买参的原因。我都如实说出来了,你可以把路让开了吗?” 吴西语不能争而是不屑争,周鹤却误以为吴西语是心虚,更加不肯让路了,“正好我们周家的坐堂的医药师傅白三爷也来了,咱们就让白三爷给你手上的参掌掌眼如何?” 第176章 起疑 “周公子,我花银子买我认为好的药品。您有何必为难呢?” 吴西语不想继续浪费时间,周鹤却更加来劲料定了这人参不是好东西。 叫人请来了白三爷,周鹤指着盒子中的人参语气有些轻浮,“三爷您来看看,这人参是个好东西吗?这娘子非说是千年老参,二十两银子就想买千年老参?” 白三爷拿起了人参,在手掌中仔细看了良久。又用手把人参的表皮去掉了一些,再断定之前甚至还深深的看了吴西语一眼。 白三爷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是一棵千年老参,因为品相色泽略差所有没被人认出来。也是正常情况,可毕竟是千年老参市场价大概在六百两银子。” 六百两银子! 这被吴西语二十两就买下了,众人哗然皆是议论纷纷。 周鹤不愿意接受现实,激动的抓住白三爷的手腕,“三爷您不会看走眼了吧,这……这不可能吧。” “我白三爷能做周家掌眼的药师,就没有看错过一回药。周公子确实有钱有势,但也不能随意诋毁我白某的声誉。” 白三爷过来也是买药材的,吴西语这次不等周鹤说话径直推开了他。 “周公子,周家是世代行医的世家。 可这不是你欺人太甚的资本,请把路让开。” 吴西语带着两个弟弟出了医药堂,也没看到掌柜的懊悔神色。 三人带了天香楼吃饭,吴西语点了招牌菜,看着弟弟们吃的香她心里就跟化开了蜜似的。 “嫂子你买这人参是有什么用?” 莫瑾年吃着饭顺口询问,吴西语写着要方子也跟他交代着,“等回家以后,你按照嫂子写的方子,把药材给二姐送过去。一定要交到二姐手里明白吗?” “嫂子你放心,我肯定完成任务。” 莫瑾年拍了拍胸膛,吴西语嫣然一笑喝着汤羹。 下午吴西语带着弟弟们置办了新衣服又买了些书籍,到盘下的店铺里去对了账户。乘车返回家中,到家天都已经黑了。 吴西语洗了个澡早早就睡下了,翌日一大早莫瑾年就按照配方给吴霞送药。 可还没进门就被小厮赶了出去,“走走走,我们李捕快说了。夫人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这就是我嫂子给二姐配的药,我交完药就走不多待。” 莫瑾年跟小厮商量着,可对方砰的关上了门。 莫瑾年等了一整天到晚上喝的醉醺醺的李强回家,莫瑾年急忙上去说道:“李捕快,这是我嫂 子给二姐开的方子和药物。我进去给二姐送一下,方便吗?” 李强定睛一看来的人是莫臣理,二话不说就狠狠推了他一把呵斥,“滚!我李强的家门,是什么人都能攀附的。赶紧滚!” “李捕快,嫂子交代了这个药是要……” “我说让你滚,听不懂是不是!” 李强把酒壶啪的砸在莫瑾年的脚边,莫瑾年见他喝多了也不计较,只是借着门口悬挂的灯笼光线,觉得李强的神色看上去有些心虚。 莫瑾年没跟喝醉酒的李强纠缠,他拿着药材回到家里跟吴西语说了情况。 “不行,明日我亲自去。看李强这反应,怕是对二姐动手了。” 吴西语的心里记挂着吴霞,莫瑾年却死死的堵在门口,“不行!嫂子,那李强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能过去。等我哥回来了,在一起给吴霞姐送药也不迟。” 吴西语正要反驳,莫瑾年又补充道:“眼下才刚转了秋,离天气冷下来还有些时间。嫂子不是还在给吴霞姐纳鞋底,等哥回来了嫂子的事情也做完了,到时候一起去送药。” “可是我记挂着二姐。” “不管!我也记挂着嫂子,反正我不准。那李强不是好人,我晚上就打 地铺睡在门口了,哥回来之前,嫂子不准去。” 莫瑾年说干就干直接打起了地铺,秋夜里已经有些寒气了。 吴西语怎么忍心莫瑾年就睡在地上,急忙把床被被褥抱到床上,“好,嫂子保证。等你哥回来再去李强家。行不?” “嫂子不能骗人。” 莫瑾年还是有些不放心,怕吴西语背着她偷偷过去。 吴西语举手郑重的保证,“嫂子保证,嫂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好吧,明天我天一亮就起来做农活。我会守在门口的。” 莫瑾年脱掉鞋子泡脚,吴西语揉了揉他的头,“好,嫂子明早给你做阳春面吃。” 吴西语回到了厢房,满腹心思的睡了一夜。 翌日早上给两个弟弟做了阳春面,一碗里面卧着一个鸡蛋。而吴西语的碗里确实全素面,哪怕现在手头有点银子了,她对自己都依旧是解约。 重生前吴西语是过过苦日子的,画卖不出去的时候馒头就着榨菜她都能吃上一周。 重生以后经过她的努力,莫家人已经吃上鸡蛋,每周能吃上一次排骨或鱼肉了,吴西语很是满足了。 等到莫瑾年吃完饭,吴西语拿上了药材说道:“咱们不去李强家,咱们去他当 班的地方问问。看看是什么情况,要是好的话就把药材交给李强。” 这东西要是之前的宝贝吴西语肯定防着李强一道,可这都是治病的药材李强不会感兴趣的。 莫瑾年听闻他陪着又是去人多的地方才颔首同意,两人先去了县堂在门口就看到了当班的李强。 “李强,我二姐人呢?” 吴西语只是无心的一问,李强却像是被人抓了短处,“你二姐都出嫁到李家了,那她就是我们李家的人了。你天天问来问去,不如叫你二姐和离了,让她跟你回娘家去。” 不等吴西语反驳质问,李强伸手就趁她不备掐了下她的脸蛋儿,“还是说你找借口只是来见见我?想要倒贴是不是?我当初不都说了,只要你肯做小,你们姐妹两我李强一起都收了!” “畜生!” 莫瑾年一耳光甩在李强的脸上,冲在吴西语的前面,“李强你枉为咱们村子的捕快,你信不信我告你调戏民妇。你离我嫂子远点!” “狗杂月半种东西,来人!把这小杂月半种给我楼下,敢对本捕快动手,拖下去给我打脸,重重的打!” 李强一声令下,当差的衙役们全都出来,将吴西语和莫瑾年团团围住。 第177章 对峙 “我看谁敢!”莫瑾年跨步到吴西语身前,横眉冷对的模样,颇具莫臣理的风范。 李强和莫臣理对上过,连带着对莫瑾年都带着恐惧的味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强,我来看看我二姐,顺便带了些补药过来。”吴西语并不大愿意同李强说话,这么多人看着,不理会又不好,只能勉强自己和李强寒暄两句。 李强看着吴西语手上的包裹,面上不太好看,“我说三妹呀,小霞既然嫁给我,那就是我李家的人了,总让你破费,岂不是显得我李强很无能?” 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李强并不打算让他们进去。 “咱们在门口说什么话,进去坐吧。”说着,吴西语就要带着莫瑾年进去瞧瞧。 “别介,小霞好不容易才睡了,她身子不好,觉轻,这么多人闹腾,定是要把她吵醒了的。”李强双手一展,就挡在吴霞和莫瑾年的前面,将两人拦住。 “我就进去看看,保证不吵。”今日若是不能见到吴霞,吴西语绝对不能安心。 李强大概是瞧出吴西语脸上的表情,当即有些不太满意,脸上迟疑了一瞬,才咬了咬牙,“三 妹,你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 吴西语一愣,不太能明白李强的意思。 李强脸上堆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的身份本不该同你说这些,但你是小霞最疼爱的妹妹,我今日就逾矩,代小霞教诲你!” 吴西语冷眼看着李强,心头觉得不妙,还不知道这李强的狗嘴里会吐出什么象牙来呢! “你虽然没有正式嫁人,可也同莫兄弟在一起,算得上是夫妻了,如今妹夫不在家,你频繁跑来找我也就算了,整日里抛头露面我也不说你,现在竟然还跟着小叔子同进同出!”李强拍了下院门,“正经人家的姑娘,哪有你这样的!” 李强这话一出,吴西语脸色大变,她怎么也没想到,今日特地带了莫瑾年就是为了避嫌的,结果这个李强竟然还能将这事儿刮带到莫瑾年的身上。 叔嫂之间不清不楚,这种话李强也能说得出口。 可偏偏李强说了就已经够离谱了,竟然还有人会相信! “李强,你少血口喷人!”吴西语指着李强,骂人的话,她着实不会说太多。 莫瑾年看着李强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大嫂对我恩重如山,我 对大嫂只有敬重,早前看在二姐的份上,我对你礼待有加,但这不是你能肆意冒犯的资本!” 莫瑾年也是个儒雅的商人,污言秽语他听得直蹙眉,却也拉不下身份同李强争辩这种事情。 况且,吴西语说的对,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是没有办法解释的,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而这些风流韵事才更能刺激一个人的内心。 “行了,你们也不用辩解了,我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吴西语吗?”李强摆了摆手,说到吴西语时,一脸的不屑,仿佛事情的真相当真如同他散播出去的谣言一般,吴西语几番上门勾搭他,他都视而不见一般。 “想不到莫娘子竟然是这样的人啊!” “可不是嘛,我以前还觉得她是个有能耐的。” 身后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不堪入耳。 “现在看来呀,那些生意指不定是怎么得来的呢!”一个男人好像很懂一般,一脸神秘。 “哦?听你这意思,不是知道点什么吧?” 有人起头,尤其是这种八卦类的,就有人跟上去,这并不稀奇,吴西语也还能忍,但接下来那人说的话,吴西语差点 一板砖拍上去。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女人啊,但凡稍微有点姿色又能豁得出去身体的,想要得些利益,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嘛!” “对对对,就前两天,我还听说吴西语在鱼鳞镇和一群富绅一起吃饭呢!一群哦!” 这群人说的一板一眼,搞得好像他们亲眼看见吴西语爬了那些富绅的床,以色侍人一般。 莫瑾年可是忍不了了,这群人说的实在太离谱,“你们别胡说,我大嫂清清白白,容不得你们造谣。” “啧啧啧,你怎的就知道咱们是在造谣,没准儿是还原事情的真相呢。”吴西语不回头,都能想到这男人笑的有多猥琐和下贱。 “我说小伙子,没准儿啊,她都不知道给你打个带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呢!” 莫瑾年也是第一次被人言语气得想要动手。 吴西语拦住撸起袖子的莫瑾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还没来得及收起一脸阴谋得逞面容的李强,“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必须进去看我二姐一眼!” “那可就容不得你了!”李强看着吴西语,像是看臭水沟里的死鱼一般厌恶,“今日不管你怎么说,我 绝对不会让你进去打扰小霞!” 吴西语眼底闪着坚决的光,“李强,你几次三番拦着不让我们进去看我二姐,到底是何居心!” 她现在严重怀疑李强对她二姐不好,只怕她二姐身上还有伤呢,不然他完全没必要这样费尽心思的拦着她。 “我是何居心?我还没问你是何居心呢?”李强指着吴西语,“你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名声吗?当初你娘打你骂你的时候,都是小霞帮你扛着,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现在小霞病了,你还上赶着来气她,你是生怕她身体康复是不是?” 围观的百姓哪里能懂吴西语心里的焦急,一想到吴西语现在的名声,那吴霞对她最是关心,若是因为吴西语当真气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妙了。 因此,“你还是回去吧,强子既然娶了二丫头,还能杀了她不成?” 百姓都是来瞧热闹的,哪里管事情的真相? “就是,谁家娶媳妇儿回来还能是为了打骂的,要我说,你还是回去吧。” 这都算客气的了,还有些不只是口无遮拦,还是说下流话能给他们带来满足感,嘴里的浑话真真让人觉得不堪入耳。 第178章 铩羽而归 诸如: “呀,我这才明白,原来是那位被强子告上公堂的小姨月半子啊!”小姨月半子三个字,那人说的异常暧昧,“不愧是能自荐枕席爬上姐夫床的女人,瞧瞧这身段儿!” 这等无耻下流的嘴脸,就好像他趴在李强的床底下,偷窥到了什么事情的真相一般,脸上还带着yin秽的笑,令人作呕。 “莫娘子,你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什么名声吗?你二姐清清白白的,可不能与你为伍,你可甭带坏了她。” 还有人说,“我看你探望是假,想气死你二姐好登堂入室是真吧!” 听了这些人的议论,吴西语心里气急,这镇子上的人都这么闲吗,不必为生活奔波吗? 气恼归气恼,她心中也知道,今日局势不在自己这里,想要看望吴霞是不可能了,但若是就这么退回去,吴西语又不甘心。 “李强,我吴西语话放在这里,过去你打伤我二姐致使她小产,你爹身为公爹给她下毒,害了她半条性命一事,念在你们还是夫妻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了,但从今以后你若是再敢动我二姐一根手指头,我都让你生不如死!” 吴西语眼神狠厉,和莫臣理待久 了,多少也沾染了些他身上的杀伐之气,虽然身上的功夫没什么长进,可气势上却半点都不差。 李强先是惊了一下,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淡定的耸了耸肩,“你大可放心,我不会再伤害她了!若再有下次,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动吴霞一根手指头?他就算是想,也没机会了呀! “强子都发誓了,你别得理不饶人啊!”镇上的百姓大多还帮着李强,竟没有人帮吴西语说话。 索性得了李强的保证,吴西语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 她是不相信誓言的,可是这个时代的大多数人都是相信的,所以,一般来说不会有人随随便便就发誓,发誓之后,也都是谨言慎行,时时刻刻记着不敢犯的。 吴西语哪知道,李强这个誓言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需要谨慎,他根本没机会打骂吴霞了。 吴西语将药包扔给李强,“给我二姐的!”说完就上了马车,为了避嫌,莫瑾年和车夫赵三一起坐在马车外面。 村民见吴西语走了,没热闹可看了,这才陆陆续续的说着闲话散了。 没有人看见李强在众人退去之后,一脸晦气的淬了一口,又心有余悸 地拍了拍胸口,这才转身回了屋头。 “强哥,喝酒去啊?”身后的兄弟,大白天的就要拉着李强去喝酒,他们这些人,都是处理非常事情的,一般来说,只要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上头的人也不会管教他们做什么。 平常就算美人招呼,李强都会主动同几人勾肩搭背一同去青lou乐呵乐呵,谁也没想到,今日李强竟然摇了摇头,“昨个儿睡的晚了,我先去歇一会儿,哥几个去吧,算我账上!” 李强话音一落,其他人就笑的一脸隐晦,“咱们都懂。” 还有一人凑到李强的身边,抬手勾上李强的肩膀,“强哥昨晚上在哪儿潇洒的呀?这小娘子的肚皮软乎吗?和你那小姨月半子比,如何呀?”他一脸坏笑,脸上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幻想。 “滚滚滚!”那人的话还没问完呢,就被人扯走了,“软不软乎,你还想和强哥一起玩是怎的?” “有何不可啊?”那小子被拉走,还笑嘻嘻的朝着李强摆了摆手,“强哥下次带着兄弟一起啊!” 李强也没那个心思和他玩闹,自那一日他失手杀了吴霞之后,就没有一日睡的安稳,生怕有人发现端倪。 兄弟们都走了,他才推门进屋,闪身就倒在床上。 “大嫂,就这么算了吗?”回去的路上,吴西语心里不舒坦,下车透气,莫瑾年凑到吴西语跟前,一脸不甘忿忿的问。 “不然呢?”总不能闯进去吧? 莫瑾年眼睛眨了眨,“大嫂,其实我的轻功也还算不错。”他可以偷偷潜入进去,看看二姐的情况。 不可否认,乍一听,吴西语是心动了的,可一瞬之后,吴西语又摇了摇头,“不行!” 今日莫瑾年跟着她一回去,已经被李强泼了一身的脏水,若是他此番回去,被人察觉,名声可就彻底毁掉了。 莫臣理将两个弟弟交给自己,她就要将他们照料好,绝对不能让他们出事,如若不然,莫臣理回来,她没办法交代。 “大嫂?”莫瑾年也有些焦急,他看得出来,吴西语现在心里很是焦急,他想为吴西语做些什么。 大嫂为他们做了太多了,他总该有些回报的。 “不用了,我们今日已经警告过他了,亮他也不敢有别的动作了。”吴西语心下虽然还有些担忧,可今日已经到这儿了,就暂且回去吧,“若是再有下次,我再想办法将二姐接出来 。” 莫瑾年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有多说,重新上了马车,回家去了。 莫臣理回来的时候,吴西语正在厨房准备饭食,本打算吃饭的时候将这段时间发生的闹剧说一说,却不想,这口热乎饭还没吃上呢,莫臣理就被镖局的兄弟叫走了。 说是他们压的镖在路上出了事儿,亟待他去解决。 吴西语想说的话也没来得及说,正事重要,也不好让莫臣理耽误正事陪她家长里短的闲聊。 相安无事的过了两个月,期间吴西语拜托许大娘子给吴霞送了两次药,莫臣理回来之前,她是不好继续往李家凑了。 许是镇子上发生的事情传回了村子里,许大娘子听说了些风风雨雨的,单方面表示一定会和吴西语同仇敌忾。 每次过来送货,都要跟着吴西语跟前儿骂李强几句“下流无耻,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之类的,随后在吴西语的安抚之下,拿了吴西语付的工钱和给吴霞的药回去了。 最后这药有没有到吴霞的嘴里,吴西语也不知道,许大娘子倒是说,每次李强都是一副好像谁欠他钱一样的摆着一张臭脸,说许大娘子是个“多管闲事的臭biao子。” 第179章 李家走水 每每这时,看着许大娘子委屈的模样,吴西语都只能忍着恼怒同许大娘子说上一箩筐的好话,“让嫂子受委屈了,”再拿出些散碎银子塞到许大娘子的掌心。 许大娘子也就是和吴西语抱怨两句,真要让吴西语给赏银这种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吴西语呢,深知这是一个看人情的时代,却也不愿欠人情,能用银子了账的,她也不愿搭上一个人情,况且,一两半两银子的人情,她也犯不上。 最后,许大娘子都是半推半就的手下,下次来的时候,就会给吴西语带来更多的消息。 李强那边最近也没听说闹什么幺蛾子,许大娘子和吴霞同住一个村子,也没说过吴霞的坏消息,吴西语也算是勉强安心了。 却不想,没过几日,吴西语正在铺子里核账的时候,,许大娘子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不等吴西语招呼她,气都没喘匀,拉着吴西语就跑。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西语拽住许大娘子,“嫂子你先别跑,先把话说清楚。” “李强,李强家里着火了!”许大娘子上气不接下气,总算是说了句话。 吴西语也是一惊,最先 想到的是据李强所说,在家中休养的吴霞,她攀着许大娘子的衣袖,“我二姐没事吧?” 许大娘子这才稍微缓缓气,“这才是奇怪之处啊。” 吴西语也不敢催促她,只皱着眉头不敢有丝毫的闪神。 “我来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可是家里只有李强一个人,根本没见到小霞啊!”许大娘子急的一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看着吴西语,嘴里念叨着,“李强也说不清楚小霞的去处,我这才来找你的。” 吴西语一听,也急了,叫人套上马车就往回赶。 路上,吴西语才有时间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会走水呢着火呢?” “李强啊,带了一群狐朋狗友的回家吃饭,也不知怎么的,就把烛火碰倒了,偏偏这群人都喝醉了,火势起来了他们才发现。” 许大娘子也一脸可惜,李强家那院子啊没宅子啊,装修的可好了,因为李强先是在县衙做捕快,后来又借陈婉芸的光,在县城找到了进项不小的伙计,李家就从来都没缺过钱,家世算起来也是村子里的头一份了。 这么好的院子,说烧了就烧了,也 不怪许大娘子觉得可惜。 但吴西语更关心的问题是,她二姐去了哪里! “嫂子,你可听说我二姐这段时间出门了吗?在村子里走动,或者去谁家走亲戚了?”活生生的人,虽说一直卧病在床,可也不能半点活动的气息都没有吧。 且她不在家里,又能在什么地方呢? 对此,许大娘子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个……还真是没有听说。”她白日里要在家里缝制各种包包,到了晚上需要掌灯的时候才歇下,这个时候村头闲聊的也都散了,她一般若不是刻意替吴西语打探消息,是不会浪费时间出门的。 吴西语知道许大娘子的情况,也不好为难她,只能催促着车夫,“再快一点!” “夫人,昨夜里风不小,路上不少残枝败叶,不大好走啊。”本来从镇子回村子里的路,就是一条靠山壁的小路,另一边就是万丈悬崖,没那么好走。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安全重要。”总不能为了赶路,将他们三人扔到山崖下面去吧? 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一路上,吴西语没有一刻能够安心,且越接近村子,她心头不好的预感也就越重。 “一 定会没事的,你别担心。”许大娘子看出吴西语双手都在颤抖,紧紧握在一起,眼底满是担忧,不由得开口劝慰了一句。 不过是一句简单的宽慰,吴西语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对,一定会没事的,那么多磨难我二姐都过去了,如今怎么会出事呢!”说着,吴西语还点了点头,似是真的说服了自己一般。 马车停在李强家门口,此时那房子已经烧了一半,另一半也被烟火熏黑了,水龙灭火时,将仅存的一半房子也浇的湿透了,院子里都是泥水,甚至无处下脚。 李强和他的一干兄弟就坐在角落的一根木头上,垂头丧气,看起来酒到是醒了。 “李强,我二姐呢!”吴西语不顾脚下的泥泞,一脚一脚踩在泥水里,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有在剩下的那一间屋子里找了一遍,都没能发现吴霞的身影,这才走到李强的身前质问,“你把我二姐弄到哪里去了?” “哟!”李强看到吴西语,本来垂头丧气的模样瞬间一扫而空,“这不是企图爬上我的床的小姨月半子嘛,怎么又来投怀送抱了?莫不是听到我这有了危险,就不顾一切 的冲过来了吧?” 面对李强的调笑,吴西语一脸的怒意,都什么时候了,这人竟然还有心思和他口花花? 从前吴西语刻意当李强顽劣,但眼下她正关心吴霞的状况呢,李强还敢上来挑毛病,吴西语可就忍不了了,眼睛一瞪,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李强的鼻子,“我问你,我二姐呢!” 还别说,这样的吴西语,身上有几分凌厉的气派,就连李强这个见惯了血的亡命之徒,都有了一瞬间的心悸。 “你做妹妹的,都不知道吴霞的去处,跑来问我,你觉得这合适吗?”李强吊儿郎当的看着吴西语。 “你什么意思?”吴西语近乎于本能的觉得大事不妙,这人竟然开始耍无赖了,“是你说我姐姐嫁给你为妻,便是你李家的人,如今出了事情,你又开始推卸责任了吗?” 李强眼神闪烁,而后见吴西语只有一人,胆子又大了起来,“我什么意思?你们一个娘养出来的,我本以为那贱人是个好的,谁知道,原来你们姐妹两个,竟是一个德行!” 李强家里起火,大家伙儿就已经都跑来瞧热闹了,这会儿听见李强这么说,瞬间就起了兴致。 第180章 上梁不正 吴西语西语一见这状况,心里就恼了,面上却不显,“李强,你最好说清楚我二姐的去向,我应该同你讲过一次了,若是我二姐出了什么事情,我定要让你拿命来赔!”吴西语眼神狠厉,村民们竟然都不敢和她的眼神出现接触。 看着一群人都不敢和自己对视,吴西语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结果李很是没有眼力见儿啊,哪怕吴西语这么说了,他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脸上好像还有些不堪和痛彻心扉。 “吴西语,我好心好意娶了你二姐,对她千依百顺,换做一般的女子,早就该对我感恩戴德了,可是吴霞呢,你们家是怎么做的?”李站起身子,指着吴西语的鼻子骂。 “你娘,怎么辱骂我姐的?”他口中的姐,说的就是陈婉芸。 当初吴氏和李郎中发生争执,吴氏口无遮拦,说给县城里富商做外室的陈婉芸是个人尽可夫的破鞋。 “此事早就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旧事重提,是心虚了吗?”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李强只怕是因此事对吴氏甚至是她心怀怨恨,才牵连到了吴霞,当初她担心的事情,终究是变成了现实。 “你 因为你爹的事情,对我娘和我心怀怨恨,却不敢找我们的麻烦,便将怒火都发泄到我二姐的身上,是也不是?”吴西语越想,越觉得心里不安。 “你可别乱说!”李强也不傻,若是这么承认了,吴西语定然能察觉到吴霞出事了,到时候自己可就是百口莫辩了,“吴霞那个贱人趁着我不在家的时候,和货郎勾搭成奸,如今啊,还不知道去哪逍遥快活去了呢!” “你胡说!”其实吴西语更想说的是“你放屁”,只可惜现在人太多,她总不好不顾形象在众人面前口吐芬芳,故此才选用了更为温和的方式。 “我二姐身体不好,连床都下不来,你这畜生竟然这般污蔑你的妻子,你还是人吗?”吴西语也是气急,不动声色的往人群后面看了一眼,在回村之前,她已经让人去找莫瑾年,让莫瑾年报官了。 且,方才许大娘子也去了吴家找秦氏过来。 吴西语是做不来那一副泼妇模样的吵闹,但秦氏可不管那么多。 “你们姐妹两个都是一样的德行,指不定啊,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在这种话题上,女人永远是吃亏的那个。 男人经历 的女人太多,就是风流浪子,女人若是不专情,那就是人尽可夫的dang妇。 哪怕只传出些捕风捉影的话来,就像现在,分明吴霞都已经不知所踪了,围观的那些人还一个劲儿的猜测,吴霞是跟谁跑了,竟然半点都没想到她已经遇害的事实。 好在这个时候,吴西语的一个极为给力的助攻到了,秦氏叫嚣着冲了过来,“你个小瘪犊子,和你爹那个老东西一样恶毒,活该你这房子被烧的精光!” “娘。”吴西语这一声,一方面是出于面子工程要做到,另一方面,柔柔弱弱的,也能将秦氏的仇恨都放在李强身上。 “你给我滚一边儿去!”果然,秦氏照着吴西语的胳膊就推了一把,将吴西语扒拉到一边去,紧接着指着李强的鼻子破口大骂。 李强混不吝的那一套,对年轻小姑娘还有用,对付秦氏这种滚刀肉,可就没太大的作用了,秦氏都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了,什么都经历过,再加上她本人也不是太好面子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耍无赖。 但就耍无赖这一点,整个凤竹村,秦氏若是称第二,只怕没人敢称第一。 吴西语第一次觉得 秦氏骂人这么动听,也是涨了见识,整整一刻钟的功夫,秦氏竟然连停顿都没有,将李强上到祖宗十八代,下到满堂还不存在的儿孙都骂了个便。 许大娘子凑到吴西语的身边,一脸钦佩的看着秦氏,一副长见识了的模样,“真是,厉害呀!” 吴西语颇为赞同的点点头,她自问再修炼个十年八年,也达不到这种程度。 秦氏骂的差不多了,戚同光就带着捕快过来了。 吴西语放任秦氏继续发挥,自己跑到戚同光跟前,见礼之后,将这边的事情同戚同光说了个清楚,期间连翻保证,依照吴霞的性子和身体状况,绝对不可能如李强口中所说的那般,跟着什么货郎走了。 戚同光的身份,可比李强攀附着的亭长要有力得多。再加上戚同光有意和吴西语交好,直接命令手底下的捕快去调查。 赏赐李郎中下毒,毒害了自家儿媳妇的乌龙案,还是他亲自审判的,对吴霞的身体状况,多少也有些了解,自然知晓她是没办法离开的。 戚同光审判过不少案子,对于案件的敏月半感度让他心中有了猜测,“只怕令姐的状况不大妙,莫夫人还要做好 心理准备才是。” 若是旁人,戚同光是不会多此一举的,可吴西语的能力以及她背后的能量,让戚同光愿意卖给她一个好。 饶是吴西语心中早有猜测,甫一听到戚同光的话,还是猛地后退了一步,“大人是说,我二姐她……” 其通关面上很是沉重,身为父母官,他亦是不愿看到这样的惨案。 可不管他们怎么不愿意,事情还是发生了,“这边,这边的土有翻动过的痕迹!” “这不可能!”李强听见捕快动静传过来的方向,顿时面如死灰,“蹬蹬蹬”的就跑了过去,嘴里还呢喃着,“这不可能,不可能有痕迹的!” 李强的反应,就已经让吴西语心头的石头重重砸了下来,跌跌撞撞的推开人群跑过去,“是……是什么?”她颤抖着声音。 只能说,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李强将吴霞的尸身埋在后院子里,用一堆枯树枝压着,任谁从外面看过去,都是一堆柴火垛,却不想昨夜一场大风,将本就不多的干木柴都吹飞了,那土壤被翻动过的痕迹,就都显露在人前了。 再加上昨天夜里,李强家里着了火,又将大家都聚在这里。 第181章 断臂 捕快们得了戚同光的命令,很快就将那块土壤翻开。 吴西语一双手紧紧攥着许大娘子的手,整个人靠在许大娘子的身上,全身的重量都交付给她,吴西语自己,连站直身体的力气都没有,心中盛满了慌张。 “有东西!”那边传出一声略显激动的声音。 吴西语赶忙推开许大娘子,跌跌撞撞跑过去。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 手上的肉已经腐烂,掀开土壤的时候,腐肉跟着掉下来,还散发着阵阵恶臭,乡亲们下意识的王后退了两步。 吴西语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颤着身体扑了上去。 莫瑾年从过来就一直跟在戚同光身边,这会儿见吴西语控制不住自己,才上前几步,将吴西语扶住,“大嫂?” 吴西语哪里还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一门心思的放在埋在土里的那具尸身上。 看见那张已经腐烂的脸,吴西语终于彻底无法冷静了,随手抓起一边砍柴的刀,朝着李强冲了过去。 李强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咔”的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来,吴西语怒极,使足了力气,竟然直接将李强的右手砍了下来。 “你个畜 生,你杀了她!”吴西语脸上挂满了泪,拎着柴刀继续朝着李强冲过去,却被戚同光给拦住了。 “莫夫人,律法。会处置他的。”吴西语气急之下断了李强一条手臂,戚同光能够理解,但若是让吴西语在他眼皮子底下杀了李强,这是万万不可的。 出了人命,此事牵扯已经不小,律法面前,虽然有杀人偿命的规矩,可却不是一个平民百姓能够待为执行的。 吴霞死在李强的手里,吴西语哪能这么快冷静下来,不能亲手杀了李强,她都觉得不甘心,“戚大人,你放开我,我定要让他给我二姐偿命!” 就事论事,这事儿若是放在戚同光自己身上,他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但此番他若是不拦着吴西语,最后吴西语可能要付出更为惨重的代价,甚至连带着他都要被牵连。 “莫夫人,为了一个渣滓搭上自己,不值得!”戚同光攥着吴西语的手腕多用了几分力气。 吴西语吃痛,才稍微冷静下来。 莫瑾年也拽住吴西语,“大嫂,相信戚大人绝对不会放任恶人为非作歹的。” 哪怕莫瑾年自己对官场上这些事也算有所了解,对 戚同光并没有十足的信心,可他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西语走上不归路。 吴西语自然不知道莫瑾年和戚同光心中的百转千回,她生活在法治社会,有事情找警察叔叔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方才心情激荡才没了分寸,这会儿冷静下来,自然不会继续妄为。 举着柴刀指向捂着断臂嚎叫的李强,“李强,你死定了!”话音落下,她重重将柴刀摔在地上,铸铁的柴刀竟然“咔嚓”断成两截,在地面上“叮叮当当”的弹了好一会儿,才偃旗息鼓。 暂且相信了律法,若是律法最终没办法让李强付出代价,她会摒弃一切出手,让李强不得好死! 这边吴西语才冷静下来,秦氏又闹开了,拽着李强的衣领,接连就是几个耳光甩过去,“你个畜生,你还我女儿!” 李强断臂已经痛得一身冷汗,脸色苍白,哪里还有力气挣脱秦氏,一时间狼狈异常。 秦氏身上的衣服都沾满了血迹,也好像完全没发觉一样,只顾着扯着李强厮打。 “怎么回事儿?”村民们看着忽然发了疯的秦氏,只觉得好像不认识了一般。 吴西语和吴霞的关系好,为她 发疯是情有可原,秦氏可是从来都不将女儿当人看的,竟然也会为了吴霞的死发疯? 别说村民了,就连吴西语也没弄清楚秦氏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住手!”一声娇喝从一行人身后传来。 众人闻声转头,就见一着纯白纱裙的女子推开人群跑过来,到近处吴西语才看见,那人可不正是攀上县里权贵的陈婉芸。 陈婉芸一手推开秦氏,“强弟,你怎么样?”待看见李强断了的手臂,一脸肃杀之气的转头看向吴西语等人,“是谁干的?” 秦氏没有防备,才被陈婉芸推开,见陈婉芸一来就叫嚣,哪里能忍,指着李强的鼻子,“这个畜生杀了我女儿,我要让他偿命!” “我看谁敢!”陈婉芸转身将李强护在身后,“我再问一次,是谁伤了我强弟!” 众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人指出吴西语。 对此,吴西语已经心存感激,但她要让李强付出代价,任何护着李强的人,都是她的仇人。 “是我!”吴西语上前一步,咬牙切齿道:“是我,亲手断了他的贱手!” 陈婉芸和吴西语算是老相识了,两人要说仇怨,多少也有些 ,且积怨已久。 此番见到吴西语,陈婉芸眼底一缩,她太了解秦氏是个什么货色了,有吴西语在这里,她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因此陈婉芸将视线放在吴西语的身上,“你好大的胆子!” “这畜生杀了我二姐,我要为我二姐报仇,断他一条手臂算是便宜他了!”吴西语的眼里满是恨意。 陈婉芸从未见过这样的吴西语,她认识的吴西语,虽然不卑不亢,却从不会不问后果行事,想到李强竟然杀了吴霞,闻着空气中散发出的恶臭味,陈婉芸都不禁为之胆寒。 只怕吴西语是真的要杀了李强才肯罢休了呀! 陈婉芸父母早亡,李郎中一手将陈婉芸养大,李强就算惹了天大的事情,她也不能坐视不理,“吴西语,此事我们私了吧。” 戚同光闻言,转头看向吴西语,人命官司这么大的事情,按说是不能私了的,李强必死无疑,可若是死者家属愿意私了,便可留李强一条性命,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吴西语明白这其中的关节,陈婉芸傍上了县城里的富绅,自是不缺钱的,若是能花些钱财买李强一条性命,对她来说只是小事一桩。 第182章 终身监禁 恰巧,吴西语也不缺钱,就算是她缺钱,也做不出拿吴霞的性命来换银子的事情来。 可还不等吴西语拒绝,秦氏就已经率先冲上来,“我女儿娇生惯养,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 这话一出,村民们都好像忘了眼下是个什么场景了,只觉得好笑,甚至有几人都“噗嗤”笑出声来。 秦氏竟然说,她的女儿娇生惯艳!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陈婉芸知道秦氏的德行,自家舅舅之所欲现在还身陷囹圄,也是拜这个恶毒女人所赐,她对秦氏的厌恶,无人能及。 此时听见秦氏的叫嚣,本不愿理会,但转念一想,或许秦氏才是这件事情的转机。 吴西语不缺钱,更不会是为了银子就不顾亲姐姐之死的人,可秦氏是啊。 秦氏见钱眼开,冷血无情,给足了银子,别说是女儿了,就算是男人,她都能推出去卖了。 当初吴西语病中,她都能拿来换三只野鸡,更别说是一个死了的女儿了,在秦氏的心里,又能有多重的分量。 陈婉芸虽说决定花钱摆平这事儿,却改变不了她骨子里对秦氏的厌恶,“你想要多少钱?”既然是拿钱买命,想染陈婉芸伏低做 小,那自然是不可能了、 秦氏眼珠子一转,“一百两银子,缺一个字儿都不行!” 就在秦氏以为这一百两银子足以让陈婉芸为难的时候,陈婉芸竟让连一刻犹豫都没有,“成!”说完就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秦氏。 秦氏这段时间也算是见过钱了,至少是认识银票了,宝贝一般的将银票叠好塞进腰间,这才朝着陈婉芸谄媚的笑笑,“那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陈婉芸矜贵的点头,朝着吴西语挑了挑眉。 吴西语看得分明,她是在挑衅,“你还能怎样?” 事实证明,在秦氏收下银票的那一刻,吴西语就已经无法对这件事情做出改变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吴西语冷了脸,眼底的恨意不假掩饰,“你的女儿就是你换银子的工具吗?”她这句话是冲着秦氏。 一百两银子,放在村子里,不是个小数,可要拿女儿的性命交换,还是很多人不愿意的。 秦氏的举动,也让不少村民们嘴里抱怨寒碜。 然秦氏对此不为所动,揣着银票,转身就回家了,连吴霞的尸骨都没想着收敛。 最后,吴霞的尸身被衙门带走了,说是还要验尸,李强也被衙门 带走关押了,秦氏收了陈婉芸一百两银子,换李强不用死,但牢狱之灾还是免不了的。 临走之前,戚同光拍了拍莫瑾年的肩膀,“照顾好你大嫂。” 不用戚同光交代,莫瑾年也会照做。 又留下收拾些东西,吴西语打算将吴霞的东西都收走,给她立坟,回去的就晚了些。 却不想,等到吴西语回去的时候,铺子里已经出事儿了。 奶茶铺子被人砸了,桌椅板凳被掀翻,架子上的包也被掀下来,不知道被什么人踩了不少脚印子,瞅着是不能卖了。 “怎么回事?”吴西语正对上哭丧着脸的程喜德发问。 “咱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有一伙人,到咱们铺子里打砸,拦也拦不住啊!”程喜德的脸上,还有一片淤青。 吴西语蹙眉,要说她最近得罪的人,也就只有陈婉芸了,早听说陈婉芸给县城里的富商做了外室,却没想到,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不用收拾了!”吴西语将收拾东西的冯马两位大嫂叫住,“跟我去衙门!” 吴西语敲响衙门外的堂鼓,很快就升堂了,场面很是肃穆,戚同光坐在上首。 不知为何,吴西语竟然觉得,戚 同光看向她的眼神之中,有了些微的愧疚,“莫夫人是为了李强一事而来?” 不等吴西语说话,戚同光就已经宣判了对李强的处置结果,“经过调查,证实李强是为酒后失手杀人,并非有意,就判处他终身监禁,你可有意见?” 终身监禁?这种话也就是骗骗小孩子,是瞒不过吴西语的,一旦吴西语这会儿点头同意了,李强最多就是在县衙大牢里走一圈,转眼就能被陈婉芸接出去,换个身份继续逍遥法外。 “大人,民女不同意!”吴西语哪能同意这种事情,只坚定摇头。 但戚同光却好像已经无法转圜一般,“本官并非是在和你商量!” 吴西语心头一寒,她本以为戚同光是个好官,却不想…… “民女明白了。”吴西语点点头,“全凭大人做主。”既然法律走不通,也该她出手了。 “但民女有一个要求!”吴西语知道自己不该当庭提出这个要求,但现在是她唯一的机会,若是此时不能让戚同光答应,她就彻底没有了为吴霞报仇的机会了。 “你说。”戚同光迫于压力,不得不轻判李强,面对吴西语是,已经有些愧疚,此番吴西语提 出的要求,他也不好拒绝。 “民女请求,李强至少要在县衙大牢关押两个月,才能移交别处!” 一般来说,这种判处监禁的犯人,都要去做劳役,若是按照正常情况来讲,李强也不例外。 可是按照陈婉芸的意思,李强却是最多只能在县衙大牢待三五日就要离开。 “大人若是连这一点要求都无法答应,民女只能一路上诉!”吴西语就是在逼迫戚同光点头。 戚同光知晓吴西语和钦差大臣颜和泰关系匪浅,犹豫片刻,还是答应了。 “罢了,两个月就两个月吧!”至于陈婉芸哪里,他好歹是县令,若是陈婉芸让他面子上过不去,他也未必就怕了陈婉芸背后的人。 只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愿与人争执,便宜了第三方。 到是吴西语,可比那陈婉芸识趣多了。 不过,戚同光心里也犯嘀咕,不过是个外室,就敢在他面前嚣张,终有一日他要让陈婉芸付出代价。 退堂之后,戚同光将吴西语留下,看着吴西语脸上的怒火,戚同光心中还有些戚戚然,“莫夫人,此事……我已经盯着不小的压力……” “民女明白。”她还能难为戚同光不成? 第183章 李强之死 从县衙出去,吴西语直奔回春堂,却不想在回春堂见到了陈婉芸。 陈婉芸一见到吴西语,就开始叫嚣,“哟,这不是吴大老板吗,怎么,你那短命的二姐都死了,还来买药呢?” 吴西语冷冷的瞟了陈婉芸一眼,对陈婉芸的厌恶已经达到了顶点。 “孙大夫,我家那弟弟现在可能吃些牛羊肉?”吴西语问。 张大夫点头,“牛羊肉都是温补之物,自然是可以的。” 吴西语一听,就放心了,同孙大夫道谢之后,嘴里说着“那我得赶紧了,这东西可是紧俏物,去晚了就没有了。” 陈婉芸见吴西语离开,只让身边的丫鬟继续抓药,她自己则是跟在了吴西语的身后,到了卖肉的摊子。 “老板,来二斤牛肉,二斤羊肉。”吴西语同卖肉的老板也算熟悉了。 老板一见是吴西语,还同她闲话了几句,正准备给吴西语割肉的时候,陈婉芸就出现了,“慢着,你这摊子上的所有牛羊肉,我都要了!” “这……”肉铺老板就为难了,“这莫夫人先要了。” “我出双倍的价钱!”陈婉芸也不多说,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就拍在板子上。 肉铺的老板哪见过这个阵势,却也看出来了,这位穿金戴银的妇人,是和吴西语过不去呢,她和吴西语熟识,不愿吴西语吃亏,“莫夫人,要不然,您明天再来?”平头百姓实在没必要和这种富人硬刚。 吴西语恨恨的瞪了陈婉芸一眼,“算你狠!”转头就走。 镇上卖牛羊肉的,就这么一份,她今日是买不到了。 吴西语面色阴郁的回到铺子里,却发现昨日傍晚才收整好的铺子,又一次被砸了,程喜德和两个大嫂正一脸愁容的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吴西语算是看出来了,一日不能解决了陈婉芸背后的人,她就一日不得安稳了。 铺子关了三日,莫臣理才回来,看见吴西语被欺负成这般模样,又听莫瑾年说了家里发生的事情,面上也很是为难。 “无妨,我有办法的。”吴西语不愿莫臣理因为她的事情为难,两人虽然亲密无间,可吴西语不是那种会依靠旁人的人。 况且,她的计划已经实施了,李强,活不久了! 不过五日,就传出李强在牢中暴毙的消息,手臂上的伤口溃烂,又发了高热,牢头一时没注意到,人夜里就没了 。 吴西语听到这个消息,可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勾起唇角笑了笑。 “收拾一下,准备重新开业。”也休息了好些天了,该重新开始赚钱了。 却不想,这奶茶店的大门才打开,就没人一脚将门踹碎了。 莫臣理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店铺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索性没有人员受伤。 看着吴西语坐在角落里,满脸沮丧,莫臣理终究还是没忍住,从柜台后面取了纸笔,写了封信,让人送往京中。 陈婉芸傍上的富绅背后的背景,让戚同光不得不受其挟制,莫臣理知晓戚同光哪条路是走不通了,就只能另寻他法。 武询的信是十天之后到的,声称事情已经解决了,还在信的末尾表达了对他的思念,和希望他回京入朝为官的迫切想法。 看了信之后,莫臣理才找到吴西语,“已经没事了。” 虽然不知道武询做了什么,可他既然说已经解决了,想来那富绅也不敢再有什么动作了。 吴西语知道莫臣理为了这件事情找上了武询,做了他不愿做的事情,心中多少有些愧疚,更多的是感激,“此番,多谢你了。” 不能否认的是, 这一次若是没有莫臣理,她就算能解决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心力,莫臣理这次,确实是帮了她的大忙。 “我们是夫妻啊,傻丫头!”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放心吧,明日就可以重新开张了,我还等着你养我呢。” 在莫臣理的镖局没有开张之前,所有人都说莫臣理是被吴西语养着的小白脸。 这会儿他自我调侃,还真是让吴西语顿时就笑出声来,“你怎么也这么说?”有些羞涩,她确实做了不少,可做这些却不是为了找莫臣理居功的。 次日,吴西语的店铺重新开张,果然没有了闹事的,百姓们围观了半日,确信不会再有人砸场子,店里才开始热闹起来。 另一边李强死在大牢里的消息一经传出,陈婉芸差点晕过去,她费尽心思的想要将李强捞出来,哪曾想李强竟然会死在大牢里。 天知道为了能将李强救出来,她是用了怎样的手段讨好那个让她作呕的男人的。 一切的努力都要见到成果的时候,李强竟然就这么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陈婉芸到大牢领李强的尸体的时候,眼眶醺红,“不 对!强弟一定是被人害了!” 陈婉芸红着眼眶拽着仵作的胳膊,“你查,查强弟是不是中毒了,一定是中毒了,一定是有人害他!” “对,是吴西语那个贱女人,一定是她,她想杀了强弟为吴霞报仇!”陈婉芸的状态已经近乎于癫狂。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醉心于利禄的人,竟然会有真情,也难怪,陈婉芸是被李郎中亲手拉扯大的,自小同李强一起长大,情谊自是不比寻常。 “唉……”仵作怜悯的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陈婉芸,这样的家属他见的多了,也就不怪罪陈婉芸的无礼了,但见多了死人的人,对李强也没有太多的同情,只叹了一口气,“这也怪他,受了这样的伤,本该清淡饮食才能痊愈得快些。” 陈婉芸顿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什么清淡饮食?” 仵作一脸奇怪,被陈婉芸像个疯婆子一样揪扯,他也有了火气,“死者断臂的伤口没有康复,本该吃些清淡的吃食才有利于伤口复原,却不曾想,他吃了太多牛羊肉之类的发物,导致创口溃烂,发热而死。” 仵作说完,甩开陈婉芸的手就走了,他还要回去复命呢! 第184章 吵闹分歧 陈婉芸僵在原地,身后就是李强惨白的尸身。 她还记得,那日在李强家里,被烧的只剩下断壁残垣的后宅,从土里挖出来的吴霞的尸体,比现在的李强还要狼狈不知道多少倍。 独自一人收敛了李强的尸身,陈婉芸坐在李强的墓前,面上一片茫然。 舅舅锒铛入狱,到现在都不知道被派到了哪里去做苦役,弟弟又惨死,转眼间就只剩下她一人在这人世间苦苦挣扎。 “我该怎么办啊!”陈婉芸靠在李强的墓碑上,“强弟,我该怎么办啊!” 她跟了县城里最大的富绅,在历肃面前,就连吴西语背靠的李星运都只能窝着不敢替吴西语出头,县太爷也不敢将她怎么样。 可外室是什么?连小妾都不如的玩意儿,一旦有朝一日被历肃厌烦了,她便可能连命都没有了。 历肃之所以不敢将她带回家,不正是因为家里有个母老虎嘛,偏偏历肃背靠那个母老虎,靠着妻族的能量才走到现在,在陈婉芸面前是个顶天立地男子汉的历肃,到了妻子面前,比摇尾乞怜的狗都不如。 每每想到自己受得这些委屈,陈婉芸就会忍不住的怨天尤人,“凭什么 ,强弟你说凭什么,凭什么那女人一出生就是知府的女儿,我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 只可惜,没有人能回应她,在李强的坟前坐了好一会儿,她才收敛好心情,家里还有个男人等着她去讨好呢。 另一边,莫臣理听说李强死在狱中,刻意从镖局赶回到家中,同吴西语说了。 吴西语却只淡笑着,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一样,莫臣理近乎于本能的察觉到事情不对劲,“丫头,你做了什么?” 吴西语这才放下手中揉搓的面团,抬起头看了莫臣理一眼。 其实,那些事情她心中明白不该和莫臣理说的,毕竟不是谁都能接受自己的妻子是个心肠狠毒的杀人凶手。 可是这个人是莫臣理,她又想要赌一次,万一莫臣理能接受呢,毕竟她也是事出有因,她也只是想要替吴霞报仇,只是让作恶之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哪怕是莫臣理心中无法接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一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李强必须死! “身受重伤,尤其是有创口之人,不能食用牛羊肉等腥膻大补之物,但牛羊肉确实温补,那日我本想买些回来给瑾年和小鹿儿补补 身子,不成想被陈婉芸撞见了,许是和我赌气吧,她将肉铺里的牛羊肉都买走了。” 细雨知道,牵涉了一条人命,她不该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 可李强已经死了,面对一个死人,她着实没有办法起太大的波澜。 又因为面前这人是莫臣理,她虽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是在面对莫臣理的时候,还是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表述这件事情。 莫臣理多聪明啊,吴西语的话音一落,他就猜到了,似是没想到吴西语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双手抓着吴西语的肩膀,微微用力,“你,你是故意的?” 吴西语吃痛,却并没有挣扎,故意的吗?吴西语想了想。 那日她并没有想到会碰到陈婉芸,也没想到陈婉芸会跟着她一路到了肉铺,那件事情其实是顺势而为。 又想想,哪怕是没有这件事情,她也一样会想方设法的让李强死在牢里,所以,要说是故意的…… 吴西语沉默着点点头,算是故意的吧。 莫臣理的身体顿时僵住,看着吴西语的眼神好似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抓着吴西语肩膀的手也缓缓放下,“你,为什么会 变成这样?” 看着莫臣理的眼神,吴西语的心凉了一下,果然,他还是没办法接受吗? 也对,他经历了这世间最黑暗的事情,最是渴望光明,所以,自己做了那样腌臜龌龊的事情,他心中无法接受,也是情有可原的。 然,明知道这一切都解释的通,看着莫臣理陌生又失望的眼神,吴西语还是觉得心头意难平,她做错了什么? “我要给二姐报仇。”吴西语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来描述一个人的生死。 “报仇?”莫臣理站起身子,“报仇有很多种方法,你为什么偏要用这么极端的方法?”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极端吗?她并不觉得啊,若不是被戚同光拦着,在发现吴霞死讯的那日,她就会直接砍死李强,哪还用等到今天,硬生生的让陈婉芸把李强作死。 可不就是陈婉芸作的嘛,她只说了牛羊肉最是滋补,陈婉芸生怕李强在牢里受委屈,这牛羊肉之类的大补之物,自然是陈婉芸送过去的。 所以,李强的死,陈婉芸啊,脱不了干系,甚至还是罪魁祸首。 如莫臣理所说,报仇有很多种方法,却唯有这一 种,不必脏了自己的手,还能让李强付出应付的代价。 “他该死!”到现在,吴西语的声音里终于有了些波澜,她想到了那个时时护在自己身前的柔弱身影,想到了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吴霞,再提起李强时,声音里终于充满了恨意。 “不!你不该是这样的!”莫臣理上前,抓着吴西语的肩膀前后摇晃,“你不该是这样的,你怎么能杀人?” 吴西语冷静下来,后退一步,从莫臣理的手里将自己的肩膀解救出来,而后才仰起头看着莫臣理,“你,接受不了这样的我?” 莫臣理知道吴西语一手策划了李强的死,心中正无措着,甚至连吴西语的意思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点头,“是,我接受不了这样满手鲜血的你!” 吴西语冷笑一声,她满手鲜血?“你觉得我为我二姐报仇,是做错了?” 莫臣理只觉得今天的吴西语让他格外的陌生,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吴西语的问题。 报仇错了吗?没有错。 李强该死吗?该死! 吴西语亲手杀人了吗?他不觉得吴西语会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他,按照吴西语的说法,她只是诱导了陈婉芸,并未亲手杀人。 第185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是陈婉芸,她心中挂念李强,担心李强在牢里吃不好,才会将牛羊肉炖煮了给李强送过去。 从始至终,吴西语都只是提了一句,牛羊肉是补品,事实上,她说的也没错,那东西对莫瑾年和莫成鹿而言,确实是补品。 明知道这件事情未必是吴西语的错,莫臣理却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又不知道自己不能接受的点是什么,一时间他蹙着眉头愣在原地,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 吴西语见他的模样,以为他已经有了答案,顿时心里冰凉,“莫臣理,我与你说,就算是再给我十次,百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一样会杀了李强。” “不!”她忽然摇摇头,“若是能重来,我会亲手杀了他!” 其实,吴西语是个连杀鸡都不敢的人,但此时她说出这话来,莫臣理却没办法反驳,他知道,吴西语真的做得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臣理竟然还在沉默,吴西语知道,今日自己是没办法说服他了。 “罢了!”吴西语苦笑一声,“道不同不相为谋,若你实在无法认同我的做法,那你我就此别过吧!” 吴西语是新时代女性,不是没了男人活不了 的女人,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何苦为了一个男人委屈自己? 就算再喜欢,三观不合的两个人也是没有办法在一起的。 今日的事情如同一根鱼刺一般,横亘在两人的心头,哪怕莫臣理今日勉强自己,接受了这样的吴西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知道会不会忽然发生什么事情,莫臣理就回想到今日了。 为了避免日后麻烦,那就将潜在的麻烦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莫臣理还没反应过来吴西语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吴西语已经起身出门了。 “大嫂?”恰在此时,莫瑾年从外面回来,撞见吴西语要出门,“大嫂你去哪儿啊,怎么不让大哥陪你一起?”天色也不早了,吴西语一个人出门实在不太安全。 “有些事去处理一下。”随口敷衍了一句,吴西语便出了门。 莫瑾年看着从外面合上的大门,有些不明所以,进了院子才发现,他大哥站在厨房里,一脸迷茫。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我看大嫂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莫瑾年疑惑,走到莫臣理身边询问。 莫臣理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往院子门口瞅了一眼,“没什么, 你先收拾收拾,一会儿该去接小鹿儿了。”他留在家里准备晚饭,莫瑾年去接莫成鹿下学堂。 莫瑾年了解莫臣理,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都逼问不出来,也就不多问了,只是多留了个心眼,打算等吴西语回来问问吴西语。 却不想,吴西语这一走,直到晚饭时候都没有回来。 莫臣理默默收起一副碗筷,“吃饭。” 莫瑾年还能忍住心中的好奇,莫成鹿年纪小,正是喜欢问为什么的年纪,哪里能忍得住,脱口而出,“大嫂还没回来呢!” “不等了!”莫臣理脸色阴沉。 “为什么?”莫成鹿嘟着嘴问,“大嫂每次都等你回来吃饭的!” 这话似是戳到了莫臣理的心尖儿,是啊,但凡是他在家,不管多晚,吴西语都会等他一起吃饭。 “今日大嫂有事,不回来了。”莫瑾年虽然不知道大哥大嫂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察觉到两人有些不对劲。 用了晚饭,莫成鹿乖乖去收拾碗筷,莫瑾年跟着莫臣理进了主屋,“大哥,天黑了。” 莫臣理好像这会儿才察觉到天色一般,夜幕降临,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吴西语一个人在外面 ,会不会有危险? 可他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这样的吴西语。 “大哥若是还有事要忙,我出去找找吧,大嫂许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莫瑾年尽可能的选了个不会触动莫臣理的理由。 其实他心中如何能不明白,这两人定是闹别扭了,大嫂心中不快才离家出走的。 “不用!”就在莫瑾年已经打算出门的时候,莫臣理忽然发话,“不许去找她!” 莫瑾年一愣,“大哥,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大嫂过得并不容易。”若是真的闹了别扭,看在这段时间大嫂艰难的份上,能谅解就谅解吧。 后面那句他没说,他相信依照莫臣理的能耐,不会想不通透。 “我知道。”知道她被人欺负,过得并不容易。可不容易就能变了心性吗? “大哥!”莫瑾年是真的想不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大哥对大嫂发这么大的脾气。 “回去休息,明日月半你不是还要去县城谈生意!”这话一出,就相当于逐客令了。 莫瑾年也不得不退出去,只是心里一直不轻松,安抚了有些不安的莫成鹿两句,便回了房间,一夜辗转难眠。 再说吴西语 ,从家里出来之后,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走了好一会儿,才察觉到,有一道影子一直不远不近的跟在自己身后。 惊惧之下回头,却发现跟在她身后的人,竟然是陈婉芸。 “是你!”吴西语皱着眉头,她今日心里不快,没有那么心思同陈婉芸虚与委蛇,况且她们也没有闲话家常的交情,“你跟着我做什么?” “来看你这丧家之犬啊!”陈婉芸的脸上浮现了近乎于癫狂的畅快,“怎么,被你男人赶出来了?” 瞧瞧,这女人有能力又如何,自己能做生意又如何,还不是要依附着男人生存,男人不顺心还不是说赶出来就赶出来。 这一刻,看着落魄的吴西语,陈婉芸只觉得痛快,莫名的痛快。 吴西语看着笑出病态的陈婉芸,心中一阵迷糊,“你有事吗?” “吴西语,你少跟我这装蒜,若不是你,强弟会入狱吗?若不是你,强弟也不会死!” 说到这里,陈婉芸猛然想到了什么,“是你,是你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什么是我?”吴西语皱着眉头不耐烦的看着陈婉芸,“若是无事,你还是想想怎么讨好你的金主吧!” 第186章 恶鬼寻仇 “你!”陈婉芸现在最恨的就是旁人提起她的身份,此时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陈婉芸也懒得伪装,“你个贱人,还敢说我!” “你不是也被男人赶出来了,有什么资格说我!”陈婉芸瞪圆了眼睛。 吴西语对此,只回以冷笑,就算都是被扫地出门,她和陈婉芸也有着本质的区别。 “就算我同莫臣理和离,不靠男人,我也是云昊奶茶店的老板,手上有几家整个凤临县最为红火的铺子,外人见了我,也得规规矩矩的叫我一声吴老板。” 吴西语上前一步,陈婉芸被吴西语逼退一步,靠在了巷子的墙壁上。 “而你,从前是父母双亡的孤女,之后是县太爷的小妾,现在嘛……”吴西语没说下去,只“呵呵”两声。 从吴西语嘴里发出的“呵呵”让陈婉芸差点崩溃。 每每夜深人静时,她想到自己这并不长的人生,也觉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半生都在用身体取悦恶心的老男人! 偏偏吴西语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凑到陈婉芸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却又让陈婉芸听得清清楚楚,“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 声音清浅,但听在陈婉芸的耳朵里,却 如同晴天霹雳砸在心头。 “你!我打死你!”陈婉芸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就要同吴西语厮打起来。 吴西语哪会给她这个机会,往后退一步,避开陈婉芸挥过来的巴掌。 陈婉芸一击未中,心中更是恼恨,“都是你这个贱人,你先害了舅舅,又害死了强弟,现在又来招惹我!” “你怎么不去死,你才是最该死的!”陈婉芸指着吴西语的鼻子咒骂。 听到“死”字,吴西语的目光又冷了一个度,“陈婉芸,我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苍天有眼吧!” 陈婉芸忽然就害怕了,她从没在任何人的脸上看出这么深沉的杀气,吴西语带给她的压抑,比之她的男人历肃发脾气的时候,还要让她胆战心惊。 “你,你想做什么?”陈婉芸的声音有些颤抖,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中,也略微出现了些恐惧。 “干什么?”吴西语忽然勾唇一笑,“是你们先来招惹我的!” 声音狠厉的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你那弟弟先是害得我二姐失了腹中的亲骨肉,你那舅舅害得我二姐失了半条命,你那弟弟亲手杀了我二姐!”吴西语将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摆在陈婉芸 眼前。 “他罪有应得,该当万死!”吴西语恨得咬牙切齿,“你看看那两个禽月半兽父子都做了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找惹谁?我好好走我的路,你跟上来做什么?” 在家里面对莫臣理的时候,吴西语嘴上说的凶狠,可是出了家门,莫臣理也没有追过来,她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 正心情不好的时候,陈婉芸自己撞上来,惹火了吴西语,也只能怪她时运不济了! 陈婉芸看着吴西语歇斯底里的模样,心里的疑虑更重了,“是你,是你对不对,是你害死了强弟,是不是?” “我是恨不得他死,但很可惜,害死他的人并不是我!”吴西语歪着脑袋,忽然就冷静下来了。 是啊,李强都已经死了,该报的仇都报完了,她该过自己的生活了,二姐泉下有知也定不希望她永远活在仇恨的阴影中。 “是你,是你说牛羊肉是补品,我才会给强弟准备的!”话说到这里,陈婉芸心头一颤,那牛羊肉到底还是她准备的啊! 吴西语只看着陈婉芸大变的脸色,甚至连解释都不需要,只淡淡的朝着陈婉芸笑,直到陈婉芸被她笑的心里发毛。 “你就 不觉得奇怪吗?”吴西语忽然压低了声音,在夜幕之下,显得尤为诡异。 吴西语笑的很是渗人,“你没想过,为什么好端端的,李强家里会起火,为什么夜里会刮了大风,恰好将堆在园子里的柴草刮飞了?” 陈婉芸看着吴西语那张笑得万分诡异的脸,心头一阵恐慌,再加上吴西语说这些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恐怖的氛围。 天色渐暗,巷子里空无一人,一阵阴风吹过,陈婉芸猛地尖叫一声,“啊!你别过来!” 听了吴西语这些话,陈婉芸也终于不觉得那些事情都是意外了,哪有这么多巧合的意外?该不会真如吴西语所说,是吴霞心中不甘,回来报复他们的吧! 听见陈婉芸的惊呼,吴西语只觉得这风,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干脆借着风势,将她心头的恐惧放大,想到此,吴西语一脸满意的笑着,“感受到了吗?” “什,什么?”陈婉芸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我二姐啊,她的手正在抚摸你的脸呢!”吴西语笑得灿烂,语气轻松的仿佛在谈论每日天气一般。 可陈婉芸听了这话,却瞬间僵在原地,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让她走,让她滚开啊!” 吴西语撇了撇嘴,“我二姐受了天大的委屈,难道还不能发泄一番了?”吴西语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陈婉芸。 李强的死,陈婉芸已经回过神来了,今日若是让陈婉芸轻易的走了,不出一日,这青石镇就能传出她吴西语草菅人命的消息来。 “你以为,区区一块牛肉,就能要了李强的命?” 一块牛肉当然要不了李强的命,可一碗呢,十碗呢?伤口溃烂得不到救治呢?连续高热三天呢? 总会要了李强的命! 只可惜,陈婉芸被吴西语唬住了,此时哪里还能往旁的事情上想,被吴西语误导的,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情就是吴霞回来报复了。 看着瑟瑟发抖的陈婉芸,吴西语只觉得畅快非常,“我二姐说了,还想和你近距离接触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天色不早了,她也该找个地方休息了,同陈婉芸这么一闹,她心头的坏情绪都消散如烟,此时心中无比的清明。 她深信莫臣理是一时想不开,要给莫臣理时间。 就算到最后,他真的想不通,吴西语也不是离不开男人的人。 想通了这些,可不就一身潇洒了嘛! 第187章 鱼塘事故 吴西语本来可以去奶茶店的后院住,也可以去工坊那边住,只是天色已晚,犯不上折腾旁人,索性就找了家客栈住下了。 怼过陈婉芸那个拎不清的女人之后,吴西语只觉得神清气爽,连对莫臣理的失望情绪都减轻了不少。 吴西语到银月国已经有些日子了,住客栈还是头一遭,也觉得新鲜有趣,再加上今日身心俱疲,用小二送上来的热水沐浴之后,就上床睡觉了,还睡的尤为踏实。 次日一早,店小二直接敲门送了早饭上来,“客官,您的早饭。” 吴西语还楞了一下,看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昨天晚上到客栈要了一间天字一号房。 要说这房间的规制还真是好,晚上有热水,早晨有早饭,期间可以不间断的要茶水,吃着小二送上来的清粥小菜,吴西语心中直感慨,这钱是朕没白花! 吃过早饭就退了房,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习惯了早起给一家子做早饭,忽然有一日不必如此,她还有些不自在。 不过也就迷茫了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就往工坊去了,“吴西语啊,还有大把的银子等着你去赚呢,不 能颓废啊!”鼓励了自己之后,深吸一口气,又变成雄赳赳气昂昂的吴老板。 “老板,这制作精油的花数量不足啊。”吴西语刚进去,工坊的管事李香就迎上来,当头棒喝就是一个难题。 在精油之前,女子们身上多是用香料熏衣服,味道好闻但效果并不长久,且费时费力。 自打回春堂推出精油之后,姑娘们挤破了脑袋想要买上一小瓶都难。 实在是吴西语本来并没有打算在今年做精油,只是选用了一些并不名贵的花草尝试一番,大规模种植花草的计划,她放在了明年。 “无妨,按照现有的量制作便是。”饥饿营销嘛,即便本来并不名贵的东西,因为稀少也会将价格打上去,这就是所谓的物以稀为贵。 而精油的出售方式,吴西语最初就定了方向,是拍卖。 一旦某件东西被送上拍卖场,往往就能卖出比正常价格高出几倍的价钱来,寻常物件尚且如此,更遑论本就金贵的精油了。 这样一来,有些人买不起也是正常的,供给上层社会的东西,就成了面子!大家小姐们也是喜欢互相攀比的,我有你没有,我就比你高贵。 这么一攀比呀,价格定然就居高不下了。 吴西语对此,自然是满意的,回春堂赵掌柜也是满意的,甚至不止一次的称赞吴西语,是个做生意的天才。 在工坊才留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找吴西语了。 “东家,我是毕掌柜和沈掌柜派来的,说是店里的鱼出了些问题,两位掌柜做不了主,又脱不开身,这才让小的请您过去一趟。”一个看起来和莫瑾年差不多大的少年面上焦急的同吴西语汇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西语经历的事情也算不少了,这种毕向晨和沈承恩做不了主的事情,必定不是小事,吴西语却一点都不担忧。 就是这幅平静无波的模样,让那少年原本慌乱的心情都平静下来了。 “东家,今日一早,河里的鱼都翻白了。”少年脸上还有心疼。 翻白就是死了,整条河的鱼,还没长大呢,现在才二寸长,可算是白瞎了。 吴西语听了也是一惊,当初买鱼苗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若是全都死了,那问题可是不小。 “都死了?”吴西语又问了一句。 少年点头,他过来的时候,两位掌柜已经在打捞了,“ 当时是一条活鱼都没捞上来。” 少年沮丧的脸,不知道怎的就触碰到吴西语的笑点了,其实这小子,只是她买来的奴隶,犯不上为她的生意担惊受怕。 “无妨,我们过去看看吧。”想到一个外人都这么关心自己,她也没有理由继续心情不好了,朝着他笑了笑,一同出了工坊。 路上,吴西语同少年交谈了好一会儿,得知少年父母双亡,是奴隶贩子给他一口饭吃,把他养大的。 奴隶贩子给他取名叫机灵,就是希望他能机灵一点,卖给吴西语之后,随了吴姓叫吴机灵,机灵得知自己有了姓氏之后,开心了老长时间呢。 “你怎么知道我在工坊的?”吴西语好奇的问了一句。 机灵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实话实说了,“我先去了东家的家里,是二公子告诉我夫人没在家,让我去奶茶店或者工坊来找找。” 说到这儿,机灵还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我想着工坊比较近,就先到工坊来看看,结果东家就真的在这儿了。”他笑着说是自己的运气好。 吴西语自己心里清楚,按照往常的习惯,她应该先去奶茶店的。 可奶茶店到底给了莫瑾年,莫瑾年也经常到那边转悠转悠,若是碰上了,她该怎么解释? 同莫臣理她可以实话实说毫不隐瞒,可到了莫瑾年哪里,一想到要在一个对自己心怀崇敬少年人的面前展露心狠手辣的一面,她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卑劣。 她是故意避开奶茶店的。 如今鱼鳞镇那边出了事情,她还松了一口气,能避开莫瑾年和莫成鹿,也不用见莫臣理。 其实莫臣理在开了镖局之后就没有那么闲了,镖局里是招了不少人,可远距离的押送还需要他亲自去,应该也没时间和她耗着吧。 “东家,您可算来了!”吴西语才下了马车,毕向晨就已经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儿?”吴西语也不废话,直接问道。 “东家,”毕向晨压低了声音,“我怀疑是有人在河水里下毒。” 在此之前,他已经请过兽医了,“那兽医是个治牛马的,对鱼不太擅长,他说大概是中毒,我已经取了水,让人请大夫了。” 毕向晨的安排,吴西语是满意的,见他遇到这种事情也不慌不乱,心中还忍不住感慨,到底是毕景山的儿子,能力确实不差。 第188章 收敛村民 “承恩在看着手底下的人捞鱼,也派人疏散了百姓。”两人一边往鱼鳞河畔走,毕向晨也将这边的情况与吴西吴西语说了个差不离。 吴西语和毕过去的时候,沈正撸着袖子和工人一起用力呢。 事情发生的突然,他们当机立断雇佣了当地的百姓。 周边的百姓见到吴西语也知道她是管事的,当即就围上来,“吴老板,这鱼索性也死了,您也不能卖了,索性就让咱们拿回家吃了呗?” 这话一出,就有数不尽的百姓围上来。 村民们有这样的想法,吴西语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这个世道,吃不饱的人有的是,有不少人过着吴西语刚来时的日子,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更不要说吃鱼肉之类的。 若是平日里让他们下河去偷鱼,他们是万万做不到的,可如今见到河里的鱼都死了,他们打上这个主意,并不意外。 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劝说,吴西语也不好直接拒绝,“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一言。” 有能力的人,一开口就能让周围的人闭嘴,吴西语在这些人眼里,恰巧就是这样的人。 “好,您说,您说。”村民们对她倒不是恭维,而是她手 底下的人平日里对乡亲们也都挺好的,谁家有个难处,她都让人帮忙,再加上这河里养鱼这事儿,雇佣了不少当地百姓,吴西语也算得上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了。 “并非我不愿将这打捞上来的鱼分给大家,而是齐大夫已经诊治过了,这鱼八成是被人下了毒的,大家若是吃出问题来,我这心里可就难安了。”吴西语笑着同众人解释,只是脸上还有些为难。 “什么!被人下了毒的!”村民们一听就炸了。 “这是谁呀,这不是丧尽天良嘛!” “可不是,人家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杀千刀的啊!” 能围在这里的,都是附近的村民,也可以说是亲眼看着这鱼鳞河里的鱼,从小鱼苗长到两寸长的,虽说比不上自家养的,那也是看着长大的,如今知道这是被毒死的,哪还能冷静下来? 吴西语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不如这样吧,”吴西语眨了眨眼睛想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今日大家在这儿帮忙,我心中很是感激,回头村子里谁家有长成的猪,我出钱买了来,咱们凑上一席。” 吴西语这话可就让百姓们心情激动了,“吴老板说的 都是真的?” “君子一言!”吴西语笑着应下,虽说死了一塘的鱼她心疼,可若是能和乡亲们彻底打好关系,日后有他们帮忙看着,谁再想动手脚,也是不行了。 “不过,我可是有条件的!”吴西语鬼精灵的笑了一下。 村民们大多比吴西语的年纪大,看了她这模样,都觉得心中喜欢,“你尽管说就是!”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我手底下的人确实有倏忽之处,但我的人毕竟不多,看管不过来也是情有可原。”吴西语话说到这里,就一脸意味深长的看向对面围在她身边的村民们。 村民们还能不明白吴西语的意思吗?“吴老板大可放心,以后咱们都帮你看着!” “那就太谢谢各位了。”吴西语朝着众人道谢之后,才叫了机灵过来。 “这是我们店里的小孩儿,各位带他挑一头肥壮的猪回来。”抬头看了看天色,“今日怕是不成了,那就明日,咱们就在这河畔摆上几桌,到时候乡亲们都过来,各位觉得怎么样?” 吴西语话都说到这里了,还能不行吗? 众人连连点头,吴西语见状又说,“那其他菜类的,也请各位挑两个人带 着机灵去镇上买齐了回来,鸡啊,肉啊的,千万别缺了。” 鱼鳞河的上游在鱼头村边上,距离镇上到是不远。 众人这回可就不同意了,“吴老板,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村子里,谁家没种些青菜啊之类的,哪还用到镇上去买!” “我说了请大家吃席,哪好意思让大家伙儿拿东西?”吴西语装出不好意思的模样来。 “诶哟,咱们也不好白吃不是,况且一些青菜之类的,也不值什么钱!”一个大娘拍了下大腿,“吴老板就别和咱们客气了。” 吴西语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勉强答应了,“那就按诸位的意思办吧,但是鸡鸭之类的,拿了谁家的,可是要付钱的,机灵别忘了!”最后这句话,她是和一边候着的机灵说的。 “知道了,东家。”机灵乖乖应下。 乡亲们嘴上说吴西语太外道了,可脸上却都挂着笑的,摆明了是对吴西语的安排很满意。 末了,吴西语又说了,“我虽然不住在咱们村子里,但买卖在这里呢,也有意和大家好生相处,以后大家就别老板老板的叫我了。” 村民们看着吴西语,只觉得这大老板和镇子 上旁的大老板不一样,很是平易近人。又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能将生意做到这种程度很是不容易,也就顺着吴西语的话接下去了。 “那以后咱们叫你吴丫头,你可别不乐意!”一个大娘抬手将落在吴西语肩膀上的落叶扫下去。 “哪能啊?”吴西语从到这边和村民们交谈时,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儿听了,围着吴西语转圈圈,嘴里叫着“吴丫头,吴丫头。” 吴西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就见到那大娘照着男孩儿的后脑勺就拍了一下,“你个小兔崽子,没大没小的,叫吴姐姐!”末了,大娘又朝着吴西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是我那小孙子。” 小孩儿乖乖巧巧的叫了声“吴姐姐”,吴西语翻了翻身上,好像也没有合适给小孩子的糖果和见面礼之类的,不由得也羞涩的笑了下,“今日来的匆忙,没带些糖果过来。” “要什么糖果,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大娘笑道。 吴西语看着那牵着大娘手的小男孩儿,在现在这么大的孩子,正是小孩子呢,可到了这个时代,这不大点儿的小孩儿,也要帮着家里做不少事了。 第189章 生意艰难 有了吴西语和村民们打好交道,后面毕向晨和沈承恩调查这河水里被下毒的事情,也就容易多了,村民们都七嘴八舌的跟着说说。 最后终于还是找到了线索。 村头的赵大志半夜起来防水,见到了鬼鬼祟祟的人。 “大哥可看见了那人的容貌?”沈承恩焦急的问。 东家将这么大的生意交给他和毕向晨,那是对他们的信任,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们实在是愧对东家的信任,此时更是焦急想要尽快查出事情的真相。 “这……”赵大志皱着眉头摇头,“当时天太黑了,只能看见一个人影。” 赵大志家里住在村头,距离这鱼鳞河最近了,但当时到底天色已晚,能瞧见人影就已经不易了。 “当时我以为是谁想来偷鱼的,就喊了一声,那人好像是被我吓到了,就跑了。”赵大志说着,脸上还有些愧疚,“也怪我没上心!” 今日他也去帮忙捞鱼了,看见那一条条两寸来长的小鱼,可心疼了! “不是您的错。”沈承恩就算再着急,也不能将这事儿怪在赵大志的身上,“只是找不出凶手,这下一茬鱼苗就算放上,咱们也不能安心。” 这到是在理,事情已 经发生了,后悔也没用,关键在于以后怎么防范。 另一边,毕向晨也在和村长商量对策。 本来村子里有吴西语做出一个产业来,他也挺高兴的,却不想竟然有人恶意下毒,让吴西语的生意做不下去。 这要是传扬出去,还有谁敢来鱼头村做生意? 就算是为了村子以后的发展,村长也不敢怠慢,毕向晨和沈承恩的调查,他早就让村民们极力配合了。 “我和东家商量过了,想在村子里雇佣一支巡逻队,约莫二十人,分成三班,每班六七个人,一旦发现形迹可疑之人,及时控制,不知道村长以为如何?” “这,当然好啊!”虽说之前吴西语也雇佣了几个村民做活,可那才几个人?对村民生活的改善并不大啊。 而且,吴西语出手大方啊,他雇佣的那些人,每个人一个月能拿三两银子呢! 三两银子意味着什么? 镇上卖的大肉包子,才两文钱一个,一两银子能买五百个大肉包子,一家人一个月都吃不完! 三两银子一个月,至少也能存下二两银子,发家致富可不就从这儿开始了嘛! “这是前期,只养鱼的情况,”为了让鱼头村的村民都配合,毕 向晨也是下了血本了,“东家可是将整条鱼鳞河都买下来了,自然不可能只养鱼,以后范围扩大了,所需要的人也就更多了,还有饲养员之类的,东家都打算从沿岸的村子里雇佣。” 村长听得很是眼热,虽说鱼鳞河沿岸有三个村子呢,可只有鱼头村占地最大,将近半条河都在鱼头村的范围内,这赚钱的买卖,自然也是鱼头村做的最多。 就看吴西语现在做生意的这个劲头,想也知道以后会发展到多大。 他还听到风声,吴西语准备养鸭月半子呢,鸭月半子和鱼可不一样,那是需要人赶着的,这些可不都得雇人嘛! “既然村长每意见,咱们也还不太熟悉,这人就村长来选吧。”这也是吴西语交代的,更是毕向晨对吴西语更为佩服的一个点。 按照吴西语的说法,这人若是他们亲自来选,没选上的,都会心里不满。 但若是让村长来选,没选上的只会对村长不满,吴西语再适时的给出一些岗位,就能让这群人对他感激涕零,日后还能不尽心尽力? 毕向晨虽然觉得吴西语这招有点阴损了,但也不能不承认,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还真是足智多谋啊! 早在开始建鱼塘的时候,毕向晨和沈承恩就在河畔建了一处宅子,不算精致,但胜在足够大,吴西语现在就在后院自己的屋子里忙活着呢。 她不常来这边住,毕向晨和沈承恩也经常让人过来打扫,她直接住进来也并不觉得不妥。 此时她正拿了一摞纸,纸上写写画画一堆人名。 “秦氏?吴凤?”这是她最先结怨的两个人。 但想想又将两人划掉,“他们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让人到隔壁的村子作乱,她们就算有这个能力,也犯不上不是? 毕竟吴凤现在还指着她过活呢! 再之后,就是李郎中一家,李郎中现在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赋役,李强已死,就剩下一个陈婉芸。 吴西语的笔停在陈婉芸的名字上,蹙着眉,“陈婉芸……” 无冤无仇的人自然不可能无故对她的产业动手。 而与她结怨,又有能力的人,陈婉芸着实算上一个。 “赵成文……这算不得结怨吧。”但是她和赵成文之间的恩怨,还真是不好说,毕竟赵文伦也算是因为他的缘故到大牢里走了一遭。 娇生惯养的少爷身子,就算在牢里没有被刻意苛待,可那地方阴冷得很,赵文伦的 身体难免不会出现问题,听说出狱就病了一场,到现在还没出过家门呢。 当然听说此事之后,吴西语还刻意让莫瑾年从县城里给她带了一棵上好的人参送过去做人情。 所以,赵成文与他,就算不是朋友,也算不上仇人吧,更何况两人现在还有生意呢。 说到生意,吴西语真是头都大了! 她在之前可和不少酒楼都签了契书的,本来鱼鳞河之中有不少成鱼,她的供货到是也足得很,但弄出这么一遭来,死的可不止是小鱼,大鱼也都死得差不多了,她怕是没办法如期供货了。 “这下可遭了!”吴西语将手中的笔随手一扔,瘫在椅子上。 河水已经找大夫检查过了,因为是上游,水流也快,不出三日,河水就能重新投入使用了,可将小鱼苗养大,少说也要七八个月,长则一年! 心中正恼着,毕向晨就来敲门,说是村长那边已经搞定了。 “你现在派人出去买鱼!”为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 “买鱼?”毕向晨这才想起来,他方才只顾着找凶手,解决后续的隐患,却忘了,他们还是酒楼的供货商,酒楼可不会因为他们出了问题就不追究不及时供货的责任! 第190章 莫臣理的纠结 “多找些人吧,附近的村镇去买,无论大小,有多少要多少,大不了买回来放河里养着。”将近一年的量,少了他们怕是要供应不上了啊! 吴西语这个决断,毕向晨说不出丝毫不妥来,就现在而言,这已经是能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他们遭遇了这种事,指不定多少人等着看他们的笑话呢,罪魁祸首就等着他们交不出货的丑态呢。 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不能退缩。 毕向晨应下之后,就又去找了村长,将村子里的青壮年都请过来帮忙了。 吴西语往常对他们也都不错,毕向晨在村子里也有些人缘,再加上价格出的不低,他们自然愿意过来帮忙。 当天下午,村子里的青壮年们就都被派出去到附近的村镇去买鱼了。 按照吴西语的推测,这个法子,短时间内是足够的,但并不是长久之计。 “为今之计,只能尽快出替代品了。”吴西语叫了沈承恩过来商量。 “东家是说之前提过的小鸭和小鹅?”家禽的生长速度确实比鱼快多了。 吴西语点头,沈承恩顿时觉得这是个难题,“但现在不是卖小鸭小鹅的季节啊。” 吴西语也为 难了一瞬,但转瞬就想到办法了,“那就买成鸭和成鹅,或者蛋。” 沈承恩听了这话,顿时觉得惊异,买成鸭和成鹅他能想通,但是买蛋。 “东家您还有这手呢?”他第一次觉得东家简直就是无所不能的天才。 吴西语也很为难啊,她并没有亲自动手孵化过这些小东西,但在现代,她小时候去乡下玩,见隔壁的奶奶孵过。 之所以能记忆这么深刻,过了很多年都还记得,是因为隔壁奶奶将孵化失败的毛蛋送给她吃了,那个滋味,现在想想,都觉得……人间美味啊! 只可惜,后来家里明令禁止,让她不许再碰那东西,所以到现在,她也就只吃过一次。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此时青石镇上也有传言,说吴西语在鱼鳞镇的生意出了问题。 “你听说了吗,一整条河的鱼,都死光了。”一间茶摊,两个人在闲聊,黑衣男故作神秘的问。 “什么鱼?”灰衣男听了这话,顿时就起了兴致。 黑衣男一副,这你都没听说过的模样,“就吴老板,云昊奶茶店的吴老板,她不是在鱼鳞镇买下一条河养鱼吗,昨天刚得到的消息,那河里 被人下了毒,整条河的鱼,都翻白了。” 那灰衣男听了一惊,“怎么回事儿?查出来是什么人下的毒了吗?” “这上哪儿查去?大半夜的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一早起来,才发现被人抄了底。”黑衣男“啧啧”称奇,“你说这吴西语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 灰衣男想了想,“可不是嘛,你忘了那事儿!” 哪事儿?黑衣男愣了一下,随即才想起来,之前吴家的店铺不是也被砸过几次,说是被人报复了,事情的经过他们现在还没弄明白了,对手就偃旗息鼓了。 两人就当初的事情又一次展开深月半入研究探讨,而街上驻足好一会儿的少年也终于快步离开。 莫瑾年推开门大步走进院子,“大哥,出事了!” 莫臣理本能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吴西语杀害李强的事情暴露出来,现在官府来抓人了,“我出去挡一挡,若是有人问起来,就说不知道你大嫂在什么地方。” 莫瑾年一愣,拉住抬脚就要往外走的莫臣理,疑惑道:“大哥,你说什么呢?” 将莫臣理拉住,莫瑾年才开口说话,“大哥莫不是以为,大嫂的生意失败,被债主追 到家里来了吧?” 莫臣理:什么生意失败?她做生意最是通透,哪里会遭遇生意失败? 莫瑾年试探的问了一句,“大哥还不知道?” 他应该知道什么?转过身,兄弟两个坐在石凳上,“慢慢说。” 莫瑾年一阵无语,不知道他方才急个什么劲,看他那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债主追到家里来了呢! 不对!大哥方才的模样,必定是去阻拦什么人,若不是债主,又会是什么人? “大哥,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大嫂离家出走,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他还不知道呢。 莫臣理没有回答,反问他“方才不是你说出事了。” 对对对!莫瑾年的注意力瞬间就被转移走了,将方才在街上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莫臣理竟不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吴西语正在经历什么。 “我去看看!”他一激灵就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可走了一半,又转回来了,重新坐在石凳上,两只手交握,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莫瑾年看着他的反应,只觉得这其中定是有古怪。 “大哥,你不去吗?”大嫂的事情,大哥怎么能这么不上心? 经历了那 样的事情,大嫂现在定是心急如焚,最是需要帮助的时候,大哥怎能无动于衷? “你不去我去!”莫瑾年撂下一句话,就往外走。 “站住!”莫臣理吼一声,“谁也不准去!” 莫瑾年转头看向莫臣理,一脸的不理解,可是看着莫臣理脸上的纠结和痛苦,又觉得自己现在确实不该触大哥的眉头,等等吧,等明日大哥的气消了,他再想办法问问。 莫瑾年在院子里做了一会儿,就看着莫臣理脸上表情变换,后他抬头佯装看了看天色,“我约了人谈生意,该走了。” 说完,起身就走。 莫臣理看着他的背影,明知道那什么谈生意是个借口,却还是说不出让他回来的话。 莫瑾年出了院子,才长出一口气。 心头更是止不住的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大哥和大嫂之间,一下子就变了? 大哥对大嫂的态度…… 不行,他得去看看大嫂那边怎么样了。 在街上租了一辆马车,就往鱼鳞镇去,路上车夫还跟他打听,“小公子去鱼鳞镇做什么呀?” 鱼鳞镇挺远的,一来一回就到晚上了,要不是莫瑾年给了足够的银子,他还不愿意去呢。 第191章 欲罢不能 “做生意。”他与人为善,哪怕此时心绪繁乱,并不愿说话,也做不出晾着车夫的事情。 那车夫还是个健谈的人,听见莫瑾年回话了,就竹筒倒豆子的开始说话,聊了半天他自己的烦心事儿,见莫瑾年都没回话搭理他,他这才转了话由子,“做生意好啊,小公子小小年纪就能做生意,真是不一般啊!” 看他的衣着气度也能瞧出来,这孩子啊,不是穷人家的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别说做生意了,就是独自出门,只怕都胆战心惊的。 “最近咱们镇子上出了什么大事儿,您知道吗?”索性这车夫爱说话,他就打听些消息吧,没准旁人能猜出些什么蛛丝马迹呢? 莫瑾年这个问题之下,车夫还真想了想,“也没什么大事儿吧,就老赵家的猪下崽了,下了十六个呢!还有,陈家的儿媳妇,一胎生了三个,两个小子一个丫头。” 莫瑾年见他大有夸夸其谈继续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的架势,赶忙拦住他。 莫瑾年才十三岁,着实不是个能听得来谁家的大姑娘和谁滚在一起了,谁家的小媳妇儿生了几个娃这样的事,只觉得臊得慌。 那车夫大 概也觉得,在一个孩子跟前说这样的话,不是很合适,“嘿嘿”笑了两声,嘴里也终于消停了。 “大哥,你说……”闲着也是闲着,莫瑾年问了一句,“这男人和女人,若是忽然就不好了,是什么原因?” 车夫没想到,这看起来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竟然能提出这么有深度的问题,“那就是移情别恋了呗!” “这不可能!”莫瑾年坚信这件事情是不可能存在的,大哥听说大嫂的生意出事,第一反应不是作假的,只是后来,被克制住了。 莫瑾年现在想知道的,就是他是因为什么缘由克制住了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情,压在大哥的心里,竟然比大嫂还要重要。 “不是那种不好,”莫瑾年想了想,才确认道:“是那种,想对她好,又要克制自己的不好。” 车夫当即眼睛就亮了,“欲罢不能?” 欲罢不能?莫瑾年想了想,重重点了下头,没错,他大哥当时就是这样的反应。 “那就是戴了绿帽子,心里怨恨,却还喜欢着呗。” 莫瑾年:我就多余问你! 不过,车夫说的也不无道理,她是不信大嫂会给大哥带绿帽子,可大哥心 中确实有怨恨,只是这怨恨到底是什么?因何而起啊! 车夫得了莫瑾年一个白眼,顿时觉得无趣,想到莫瑾年的身份不俗,又小心翼翼的道了个歉,“我瞎说的,您可别当真啊。” 莫瑾年:我犯得上将这种事情当真? 莫瑾年不说话了,只顾自想着自己的事儿,车夫也觉得索然无味,不再说话了。 路上,莫瑾年催促了一次,“快点。” 车夫就一刻都不敢停歇的赶着马车,一路无话。 一人一马,从小路上飞驰而过,带起一路的尘土飞扬。 到了鱼头村的村口,莫臣理翻身下马,前面热闹非凡,吴西语招呼着村民们准备宴席。 “来了来了,猪来了!”一大早拉去屠夫那杀的猪,这会儿才拿回来。 吴西语刻意去镇上请了酒楼的师傅回来做厨,这会儿一些青菜之类的,都已经炒上了,这些青菜啊,都是村民们从家里拿来的。 早知道新杀的猪回来不会太快,吴西语也让人在镇子上买了些猪肉带回来,现在已经煮上了。 刚杀的猪就拿来炒菜了,一个村子的妇人都过来帮忙洗菜摘菜,男人就帮着搬桌子凳子。 这种席,桌椅碗筷 都是从各家搬过来的,用完了再搬回去。 莫臣理站在山坡上,看了好一会儿,最后牵着马回去了。 听说吴西语这边出事了,他实在放心不下,还是一路策马赶过来看看。 骑马的速度,要远比马车快多了,故此,莫瑾年比他先出门的,他都到了,莫瑾年才走了一半左右的路程。 谁曾想,这一过来就见到吴西语热火朝天的招待乡亲们摆宴席,哪里像是出事的样子,只觉得自己被莫瑾年骗了,转身就走。 席间忙碌的吴西语忽然抬头,朝着山坡上看了一眼,却只看见被风吹动的树枝。 “吴姐姐,你看什么呢?”一群小孩子围在吴西语身边要糖吃,忽然就见到吴西语的动作僵住了。 “没什么。”吴西语抓了一把糖果塞进小朋友的口袋里,小朋友乐颠颠的跑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觉得,莫臣理来了。 幻觉吧,他那么生气,怎么会过来看她。 吴西语摇了摇头,将莫臣理的身影从自己的脑袋里挤出去,这些日子都要有的忙了,别想些有的没的了。 开席之前,吴西语说了一番话,大意就是以后要和村民们不分你我之类的。 村民们早对吴西语就有些好感,今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气氛到了,感情自然也就升温了。 吴西语又和村长说了要买一块地建房子的事情。 “吴丫头要在咱们这儿定居?”村长的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可能嘛,她的丈夫和家人都在青石镇呢。 “不是定居,我是打算建一个孵化场,养些小鸡小鸭小鹅之类的。”吴西语笑着解释,“不过这个技术我还没有掌握,不知道村子里可有人会?” 村长摇摇头,村子里还真没有人懂这个,他们村子里的鸡鸭鹅都是到镇子上去抓的,这可是一门大技术,不会有人愿意随便教授的。 吴西语也明白这个道理,这年头啊,有一门技术,那就是一家子吃饭的饭碗,饭碗哪能随便给别人。 “那咱们就自己研究!”吴西语斩钉截铁的说,“村长帮我选几个做事稳重可靠的婶子大娘!” 这事儿,村长可乐坏了,只是高兴过后,又有些担忧,“这自己研究,能行吗?”若是不成功,那就要浪费不少蛋啊,想想就觉得心疼。 “没事,多少花费,我都出得起!”吴西语拍了下桌子,一副豪气云天的模样。 第192章 叔嫂对话 莫瑾年到这边的时候,席都吃了一半了。 “小公子,你找谁呀?”村民们只认识莫臣理和吴西语,莫瑾年他们还从来都没见过呢,这会儿见到马车上下来一个俊俏的小公子,在四处张望,就忍不住搭话。 “我找吴西语,她是我大嫂。”莫瑾年道明身份,看着眼前的一桌桌酒席,还有点懵。 “找吴丫头的啊,我带你去吧!”那大娘带着莫瑾年穿过酒桌,一边搭起来的棚子下边走。 村长得知吴西语要建孵化场,连饭都没吃消停,硬是拉着吴西语去策划,建在哪个位置,用什么样的法子,孵出来的小鸡小鸭之类的,怎么卖,都要问清楚。 吴西语只能耐心解释,“孵化场建成之后,我还打算将那边的山头圈下来。”鸡鸭之类的,放养的比较好吃。 莫瑾年一过来,就瞧见吴西语挥斥苍穹的模样,不由得笑了笑。 他还以为大嫂经历了那等难处之后,要消沉些日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振作起来了。 路上他也打听清楚了,河里的鱼确实出事了,一条都没剩下来,但是大嫂当机立断,已经让人做了补救,生意上并没有受到影响 。 对此,提到吴西语的魄力,那大娘都是赞不绝口,连道:“你大哥有福气啊,能娶到这么优秀的媳妇。” “大嫂的优秀,不在于她能赚钱,而是他对我们都特别好。”不是好,而是特别好! 他看得出来,旁人家的姐姐,对待亲弟弟也没有吴西语这么上心,能在最难过的时候,遇到吴西语,莫瑾年一直都觉得,这是自己人生的最大幸事。 “吴丫头,你小叔子来找你。”大娘朝着棚子里边喊了一句。 吴西语转头,就看见莫瑾年一脸孺慕的看着她。 在这一刻,吴西语终于觉得,自己亲自下场杀了李强,好像是做错了,若是让这么崇拜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是个杀人凶手…… 只肖想想,吴西语都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今年,你怎么来了?”她勉强扬起笑脸,“吃饭了吗?我让人给你盛饭吧。” 莫瑾年也算是在生意场上走过几遭了,见到吴西语的表情,就更加确定了,大哥和大嫂之间必定是出了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 “一大早的听说大嫂这边出事了,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过来了。”别说这会儿已经中午了 ,他早就饿了。 看着自己心疼的弟弟一副委屈的模样,吴西语当即就起身了,“村长,咱们晚点再聊。” 村长也知道分寸,“行,你先忙你的,我想法子给你圈地去!” 说完,站起身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就走了。 吴西语也没心思关心村长的话,到棚子里给莫瑾年盛了菜,桌上已经吃了大半了,她不舍得让自己心疼的孩子吃残羹冷炙,就用碗每个菜都给他盛了些,单独拿出来。 大家伙儿这会儿也知道这刚来的俊俏小公子是吴西语的小叔子,好奇的往这边瞅呢。 “早前我都没注意,瞧这小公子的模样,吴丫头的男人得多俊啊!” “我见着过一次,长得高,还好看,就是有点冷,不爱说话。” 吴西语远远听见村民们的议论,想到莫臣理对自己的态度,心里还有点酸。 莫臣理从头到尾都没露过面,大家都还好奇的问呢,吴西语只能忍着心头的苦涩,说他镖局里出任务去了,应该还没回来呢。 乡亲们听了这个,又连连说莫臣理也是有本事的,他们一家子都有本事。 莫瑾年嘴上吃着东西,眼睛却一直观察着吴西 语呢,见到她面上苦涩,心中更是疑惑。 正如同这些村民们所说,他们家里,大嫂温柔如水,大哥沉稳如山,大哥和大嫂是相爱的,他虽然没爱过什么人,可也知道,大哥是爱着大嫂的。 如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莫瑾年心里就算再着急,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谈论家里的事情,只能快速将饭吃完,“大嫂,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放下碗筷,莫瑾年就叫住了在一边给村民们添彩的吴西语。 吴西语身体一僵,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将勺子交给一边的大娘,“有劳您了。” 那大娘拍了下吴西语的胳膊,“你这丫头,净瞎客气。”要说麻烦啊,他们这么多人吃了吴西语一顿饭,那才叫真的麻烦呢,“行了,你快去忙吧。” 村民们都知道吴西语是个大忙人,再加上鱼塘出了事情,她更是要忙的脚不沾地了。 叔嫂两人回了吴西语的住处。 “大嫂,这件事情我本不该问的。”他是小叔子,哪有关心大哥和大嫂感情的身份,“但是大嫂将我当成亲弟弟,我也只是担心大嫂,如果有失礼之处 ,大嫂别怪我。” 吴西语一直都知道,莫瑾年最是规矩守礼,此番也算是家里出了事情,他有知情权。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懂。”吴西语想像揉莫成鹿的脑袋一样,揉揉他,抬手却发现,自己已经够不着他的脑袋了,只能转了方向,在他的胳膊上拍了拍。 “我都比大嫂高了,还是小孩子吗?”出门在外,可从来没有人将他当成小孩子。 商场上的你来我往,也从来没有人小看他,甚至因为他年纪轻轻就管着两家铺子,不少同行对他都多有忌惮,说他是少年天才。 “不管长多高,在大嫂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子。”吴西语笑了笑,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其实杀了李强这件事情,她是不后悔的,重来一次她也一样不会让李强活下来。 可面对莫臣理的时候,她能说出口,面对莫瑾年,她却只觉得这事不该让莫瑾年知道。 莫瑾年聪明,可越是聪明的孩子,见多了黑暗,才越容易学坏。 不管她在外面做了多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到了莫瑾年的面前,她只想做温柔贴心的大嫂,让莫瑾年能永远保持心底的真诚和善良。 第193章 大嫂好棒 莫瑾年见到吴西语这般,心知不用点手段,是得不到事情的真相了。 “大嫂,你不告诉我,也会有别人告诉我的。”事情既然发生了,总会有人知道,最后总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吴西语身体一僵,转头看向莫瑾年,大概是没想到,这小小的孩子,竟然已经学会谈判了。 “大嫂当我是小孩子,一心想要保护我,可有些事情,从大嫂嘴里说出来,要比别人告诉我,更好,不是吗?” 听了这话,吴西语心道,和莫瑾年谈判,她竟然还输了。 莫瑾年说的不错,她不告诉他,总会有别人告诉他的。 比如,陈婉芸。 那个女人绝对是这世界上最不希望自己好过的女人了,能让自己身边的人离弃自己的事情,她未必不会做。 “到时候,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添油加醋,将事情说的多黑暗呢,我若是留下心理阴影,或者学坏了,大嫂会心疼的吧?”莫瑾年朝着吴西语眨了眨眼睛。 吴西语现在开始有点心疼那些和莫瑾年做生意的伙伴了,他这么算计,这是像了谁? 偏偏每句话都说到她的心坎里,她之所以不想让莫瑾年知道这件事情, 不就是怕他学坏了嘛。 “你这臭小子,谁教你用你自己威胁我的?”吴西语笑骂了一句。 “大嫂啊。”莫瑾年一脸就是你的模样,“不是大嫂说,谈判一击命中的方式,就是抓住对方心里最重要的东西吗?” 吴西语方才就算心里还有些气,这会儿也彻底消散了。看着莫瑾年骄傲的样子,她只觉得自豪。 “我在大嫂心里很重要,对不对?”莫瑾年凑到吴西语身后,帮她揉月半捏这肩膀。 “你见好就收啊!”吴西语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坐下来吧,我和你说。” 莫瑾年说得对,这件事情瞒不住的。 语气让陈婉芸报复性的将事情扭曲给莫瑾年,倒不如她公平公正的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他,至于听过之后,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方才他已经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他是个大人了。 决定说出真相之后,吴西语的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她却怎么也没想到,知道了事情真相的莫瑾年不仅没有怪她,反而还一脸激动的看着她。 “大嫂真的杀了李强?” “确切的说,是我算计着陈婉芸,让她杀了李强。”事情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这 中间的细节也就没有必要省略了。 然而莫瑾年显然并不关心这件事情,反而欢呼道:“大嫂好棒!” 棒……棒?虽说不是她亲手杀了李强,可李强也算是死在她的手里了,怎么就好棒了? “大嫂为自己关心的人报仇,还不棒吗?”看出吴西语心里的疑惑,莫瑾年开口解释,“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就觉得大嫂最棒了!” 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莫瑾年,吴西语抬手终于能揉到他的发顶了。 她看的出来,莫瑾年说这话,是出于真心的,并不是哄骗她开心。 “大嫂也太聪明了吧,怎么想到这么好的办法的,我都没想到。”莫瑾年崇拜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先是不好意思的笑笑,随后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他说他都没想到这样的好办法,说明……“你之前,想对李强下手?” 莫瑾年可半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二姐那时候可照顾我了,每天给我做好吃的,还给我和小鹿儿一人做了两双鞋子,两身新衣服呢。” 莫瑾年说的那时候,是吴霞流产在她家里修养的时候,她担心吴霞没事情做会胡思乱想,就给她找些了 东西打发时间。 不只是莫瑾年和莫成鹿,她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做过衣服鞋子。 吴西语分明知道莫瑾年不该有这样的想法,却又觉得,他这样恩怨分明挺好的。 “不过,以后这种事情,你不许想了。”她的孩子,只需要平平安安,开开心心的长大就行了,外面那些腌臜事,她来解决就好。 “那可不行!”莫瑾年孩子模样的摇摇头,“大嫂是女孩子,男人就是要保护女孩子的,这种事情大嫂以后不要做了,让我来!” 他拍着胸脯的模样,让吴西语心头一暖。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从莫瑾年的生意聊到莫成鹿的课业,好一会儿之后,莫瑾年忽然一惊一乍的“呀”了一声。 莫瑾年看着吴西语的时候,脸上少见的严肃,“大哥就是因为这事儿,和大嫂生气了?” “不是生气了,是我们之间,出了些问题,男女之间的事情,你小孩子总不能过问了吧?”吴西语又揉了下莫瑾年的发顶,“还是说,我们家瑾年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莫瑾年被吴西语调侃的瞬间红了脸,脑海中有一道身影一闪而过,“大嫂净取笑我。” 吴 西语不疑有它,实在是十几岁的莫瑾年在吴西语的心里还是个孩子呢,孩子哪里会懂情情爱爱的? 她却忘了,自己放在现代,也是个初中生,在这个时代,她都已经开始备孕了。 次日一早,莫臣理带着莫成鹿过来找莫瑾年。 “还不回去?”镖局里有一趟需要他亲自押送的镖,莫成鹿这几日放假在家,没人照顾。 莫瑾年牵着莫成鹿的手,“大哥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我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留下来帮帮大嫂。” “她不需要你帮!”莫臣理看着莫瑾年,言语里隐隐有些怒意。 莫瑾年却并不害怕,反而镇定的看着莫臣理,“大哥就是因为李强的事情,和大嫂生了嫌隙?”还将大嫂赶出家门? 好吧,其实不是莫臣理赶吴西语出去,只是吴西语不愿意面对那样的莫臣理。 可是知道真相之后,莫瑾年觉得就是大哥将大嫂逼走的。 “你,都知道了?她竟然敢将这种事情说给你听!”他终于怒了,吴西语怎么能将这样的事情说给孩子听! “我觉得大嫂没做错!”莫瑾年敢在莫臣理去找吴西语算账之前,将这句话吼了出来。 第194章 杀了他! 莫臣理闻言,艰难的转身,“你说什么?” “我说,大嫂没做错!”莫瑾年斩钉截铁的说,“这件事情我早就想做了,不只是我,小鹿儿也想过!” 莫成鹿扯了一下莫瑾年的手,小声询问了一句,“什么事?” 莫瑾年状似不经意的回了两个字:“李强。” 莫成鹿的眼里瞬间爆发出震惊了莫臣理的凶狠,咬牙切齿道:“杀了他!” 莫成鹿的声音不小,莫瑾年听得清清楚楚,却又不敢相信,“你说,杀了谁?” “李强,他杀了二姐,我要杀了他!”莫成鹿丝毫没察觉到他大哥语气之中不对劲的地方。 莫臣理的头一瞬间就垂下去了,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两个弟弟都是支持吴西语的,是他做错了吗? “二姐对我们那么好,她被坏人杀了,我们为他报仇,不应该吗?”莫瑾年看着莫臣理的眼神很明显,写满了“忘恩负义”四个字。 “大嫂只是保护想保护的人,有错吗?”莫瑾年又问。 莫臣理近乎于本能的想说“没错”,可若是她没错,就是自己错了吗? 她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对身边的人都好,从未想过伤害旁人,就连这村 子里的村民,和她在一起时,都是真心的笑。 看莫臣理还在发愣,莫瑾年拉着莫成鹿的手转身就走,“大嫂那边的事情不少,我们得去帮忙了,大哥也还有事就不用管我们了。” 末了,莫瑾年还加了一句:“大嫂会照顾好我们的。” 莫臣理在原地站了好久他想不通,莫瑾年说吴西语没错,莫成鹿也想杀了李强。 他们都没错,那是自己错了吗? 想不清楚之前,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吴西语,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莫臣理回了青石镇,本打算出发押镖的,却不想在街上撞见了陈婉芸。 李强之死,吴西语是借着陈婉芸的手,李强的死因也不是秘密,陈婉芸必定也猜到了是吴西语所为,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莫臣理看着陈婉芸进了一家药房,就在门口等着,陈婉芸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包药。 只是买药吗?莫臣理觉得自己想多了,便也没有在意。 却不想,临近中午,赵三骑着马到鱼鳞镇去找了吴西语,见到吴西语,连气都没喘匀,“东家,那陈婉芸把你告了。” “把我告了,告我什么?”她断定陈婉芸找不到证据,毕竟她 也只是在最初诱导了陈婉芸买牛羊肉,可从来没有出手。 若是这个理由的话,她有肉铺的老板做证人,并没有逼迫陈婉芸买牛羊肉,是陈婉芸强硬的从她手里抢去的。 “她状告你下毒害死了李强,我过来的时候,衙门已经验完尸了,李强确实中毒了。”赵三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下毒?”莫瑾年听见动静走过来,看了吴西语一眼。 吴西语摇了摇头,她没下毒啊。 “她还说有证人,证明是你买了毒药。”赵三也就打听到这里,知道的她都说了。 吴西语怕莫瑾年着急,还出言安抚了他一句,“不是我做的,谁也赖不到我身上。” 但是想到陈婉芸背后的势力,她多少有些心慌。 进了几次衙门大牢了,她也没有了最初的单纯,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她也知道有时候,清白是没有用的,反而权势更加压人。 吴西语并不打算自己去衙门澄清,那样显得自己做贼心虚了。 她在鱼鳞镇等着,等着衙门的人来找自己。 却不想,从正午等到天黑,又从天黑等到天亮,都没见到衙门的人。 彼时青石镇确实闹着官司呢。 衙门的人没找 上吴西语,却找上莫臣理了。 莫臣理到了衙门,就看见陈婉芸跪在堂下。 “吴西语呢,怎么是你来了?”戚同光见到莫臣理还觉得有些奇怪。 “她在鱼鳞镇忙生意的事情,我已经让人去叫她了,担心大人等的着急了,就先过来了。”这话说的合情合理,戚同光也挑不出毛病来。 “大人,不是这样的,那吴西语就是畏罪潜逃了!”陈婉芸听了莫臣理的话,赶忙开口反驳。 “肃静!”戚同光拍了下惊堂木。 陈婉芸早前是林县令的小妾,县衙她来惯了,见多了打板子夹手指的戏码,那惊堂木一拍,底下的人都吓得连话都不敢说,当时觉得好玩。 却不想现在轮到自己身上,也一样惊恐。 “既然你来了,本官就先和你说说案件吧。”因为莫臣理不是当事人,戚同光甚至没让他跪拜,只让他立在堂下。 一边的师爷赶忙将陈婉芸状告吴西语的状纸念了一遍,又将仵作验尸的结果与他说了。 “大人,拙荆绝对不可能下毒害人。”莫臣理确信吴西语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骗他,毕竟下毒还是借刀杀人,李强都是死,细节上无需蒙骗。 “你 是她的男人,自然向着她说话!”陈婉芸又叫嚣起来,“大人,他是犯人家属,说的话不能当真!” 莫臣理冷冷的看了陈婉芸一眼,陈婉芸吓得当即闭了嘴,那眼神,好像要吃人一般。 “大人,能确定李强是中毒而死吗?”莫臣理问。 这话一出,仵作可就不乐意了,“你这是怀疑我的能力,你行你上啊!” 莫臣理听了这话就想笑,他又不是仵作,他上什么? “我只是想要更加深月半入的了解案情,确定李强是中毒而死吗?”莫臣理不理会仵作的话,只看着戚同光。 “仵作验尸的结果,确实是中毒而死。”这是戚同光亲眼所见。 莫臣理却摇摇头,“大人也知道拙荆和李强之间的恩怨,当时听说李强死了,我们还刻意打听了一番,说此人是伤口发炎,高热不治而死,不治怎么的今日就变成中毒而死了?” 莫臣理说的有理有据,当初李强失手杀了吴西语二姐的案子,才过去没多久,戚同光自然记得。 按照他们之间的仇怨,得知李强死了,打听一番,也是正常。 思及此,戚同光看向一边的仵作,当初给李强验尸的仵作也是他。 第195章 真相大白 “大人,这当初李强确实是伤口发炎,高热不治……”说到这里,仵作息声了,当初是高热不治死的,怎么到了今日,就变成中毒而死了? 莫臣理想要的正是这个结果,只要案情还有疑点,衙门就不能抓吴西语。 “大人,我有证人,能证明就是吴西语买了毒药,暗害我弟弟!”陈婉芸在此时开口。 戚同光这次倒是没怪罪陈婉芸冒然开口,“带人证。” 人证被带上来,是个贼眉鼠眼的男人,跪在堂下还不等戚同光发问,就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叽里呱啦的将事情说完了,其中包括吴西语买药的全过程。 他还补充了一句,“大人,就是那吴西语在小人的铺子上买了药,说是家里闹耗子,用来药耗子的,小人可不知道她买药是用来害人的呀!” 莫臣理转头看了他一眼,总觉得在哪儿见过这个人。 “哦,你是那吴记药房的伙计。”他想起来了,今天上午,他亲眼见到陈婉芸进了吴记药房,买了一包药回来。 “大人,我想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莫臣理朝着戚同光拱手。 “说来听听。”戚同光很看好莫臣理的,曾经还向 他递了橄榄枝,只可惜莫臣理没接。 戚同光当时还替莫臣理可惜呢,大好的儿郎,就该干出点事来才对,却不想后来莫臣理不声不响的开了镖局,他对莫臣理就更是看好了。 “大人,我请求重新验尸。”莫臣理响起当年大理寺少卿常说的一句话,“尸体是会说话的。” 这话一出,那边本来还愤愤不平的仵作,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竟然知道?”他的师父教他的时候,也经常告诉他,尸体是会说话的。 戚同光不懂尸体的学问,看着仵作的反应,也就点头同意了。 陈婉芸却一点都不惊慌,李强就是中了毒,谁验,再验多少次,都是同样的结果,吴西语死定了! 李强泛着恶臭的尸体又一次被抬了出来,除了陈婉芸下意识捂住了口鼻,其他人都只皱了下眉头。 仵作重新拿出一包银针,在李强的嘴里探了探,银针拿出来之后,已经变黑了,“确实是中毒了。” “不是!”莫臣理看出仵作的疑惑,接着说,“不是中毒,或者说他不是中毒而死。” 仵作不解,莫臣理从仵作的手中拿过一根没用过的银针,刺进李强的肚子上。 “你做什么!死者为大的道理你都不懂吗?”陈婉芸哪里能容得莫臣理这样伤害李强的尸身。 “死者为大?”莫臣理朝着她笑了笑,“你都给死者下毒了,我不过是为了帮他找到凶手,他在地狱里若是能感觉到,没准还会感谢我呢!” 陈婉芸听了这话,心里一阵慌乱,“你,你胡说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莫臣理将银针拔月半出来,递给戚同光。 银针上并无变化,戚同光的目光到是变了变。 仵作见此,又拿了一根银针,刺进李强的喉咙,“喉咙里都没有变化。” “大人,是有人在李强死后将毒药塞入他的口中,时间还不长,毒药连喉咙都没浸润到。”仵作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些愧疚,差点因为他的失误害了吴西语。 “大人,我今日亲眼所见,陈婉芸进了吴记药房,至于她买了什么药,大人派人前去调查,一问便知。” 事情到此,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陈婉芸的计谋已经败露了。 陈婉芸的人证也是个猴精的,立马就反水了,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认错,“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鬼迷心窍啊 !” “说!”戚同光坐回椅子上,“啪”的拍了下惊堂木。 “大人,是她,是这个女人今天上午到小人的药房里买了毒药,还给了小人一百两银子,让小人给他作伪证的,大人,小人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你说谎,我明明给了你二百两……”话说到一半,陈婉芸才一脸惊恐的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戚同光,意识到自己完了,身上顿时没了力气,瘫倒在地上。 最后,陈婉芸被扒了裤子打了二十大板,连带着裤子扔出了衙门。 当时衙门口围着不少人看热闹呢,陈婉芸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不惜将自己已经过世的弟弟的尸骨挖出来下毒,也要诬陷吴西语,这女人该是多狠毒的心肠啊! 不过,“她那一身白肉,可真嫩啊!要是能玩弄上几日,快活似神仙啊!”一人一脸猥琐的看着手忙脚乱穿裤子的陈婉芸,若不是在衙门口呢,他都恨不得上手去摸一下。 周围和他一样想法的男人不知凡几,皆是一脸垂涎三尺的模样。 “还似神仙?”一个妇人揪住自家男人的耳朵,“你也不怕她半夜给你下毒,毒死你还要把你的尸 体挖出来鞭尸啊!” 这话一出,一群男人瞬间就消停了,“还是算了吧。”这种恶毒女人,他们消受不起。 吴西语又等到了晚上,才等到赵三给她回话,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她面上有些动容。 他竟然……还会帮她。 “大嫂,我大哥还是关心你的,你就别生他的气了嘛!”莫瑾年牵着莫成鹿走到吴西语身边。 “是啊,大嫂,你别生他气了嘛。”莫成鹿也跟着说莫臣理的好话。 吴西语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生他的气。”她从头到尾都没生过莫臣理的气,是莫臣理,觉得她不该杀了李强,两人在这件事情上起了分歧。 “陈婉芸现在怎么样了?”吴西语又问了赵三一句。 赵三嘿嘿一笑,“受了刺激,精神失常了。” 吴西语一阵无语,陈婉芸精神失常了,你这么笑是什么意思? 赵三意味深长的看了吴西语一眼,还是莫瑾年反应的快,“是大哥让人放出的风声?” “二公子料事如神啊!”赵三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 看着和赵三如出一辙的意味深长,吴西语只觉得面红耳赤,心里又忍不住犯嘀咕,这男人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第196章 不想你脏了手 就在吴西语心里犯嘀咕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你想知道什么,不能来问我?” 吴西语心尖儿都跟着颤了一下,是他! 想回过头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明知道她杀了李强,还帮她出头,替她摆脱杀人的罪名。 她知道,过了陈婉芸这一遭,谁都没办法再将李强的死挂在自己身上了。 所有人都不理解陈婉芸为什么宁愿破坏李强的尸体,都要将李强的死赖在自己身上。 吴西语是知道的,陈婉芸别无他法,这是唯一能为李强报仇的办法。 “大哥,大嫂,我想起来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就先走了。”莫瑾年见吴西语迟迟不肯回头,同两人打了声招呼,牵着莫成鹿的手就离开了。 远远的,还能听见莫成鹿童言无忌的问莫瑾年:“二哥,你不是说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吗?” 莫瑾年好像尴尬了一瞬,“你不是说要去树林里看看,有没有鸟蛋吗?” 紧接着,莫成鹿的欢呼渐渐远去。 身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吴西语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身体僵直在当场。 “你……”吴西语不曾回头,“你还没吃东西吧,我让人准备 些吃食。”说完,吴西语抬脚就要离开。 不是她怂,是真的怕。 她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的女人,可她想喜欢莫臣理。 不管多强悍的女人,一旦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在这个男人面前,就会变得软弱。 “你!”吴西语的手腕,被男人从身后拽住,莫臣理手上用力,吴西语生生撞进莫臣理的怀里。 吴西语下意识要从莫臣理的怀里退出来,就感觉到一股大力将她按了下去,“娘子,我错了。” 莫臣理的声音里,带了些不常见软糯,听得出来的娇憨。 这样的语气,吴西语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想了想,可不正是莫成鹿和她撒娇要糖果的语气嘛。 察觉到她的沉默,莫臣理才将她从怀里扶起来,一见到她的脸,瞬间就慌了,“娘子,你别哭啊!” 莫臣理慌张的声音传来,吴西语才意识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看着莫臣理手足无措的模样,吴西语抬手揉了揉鼻子,“你的胸口太硬了,鼻梁骨要撞断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手忙脚乱擦眼泪的样子,沉默了一瞬,抬手,又将人揽在自己怀里,“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这几天,吴西语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忙的根本没有时间想旁的事情,也一直在安慰自己,没有他自己还不行了吗? 这样的心理建树,在没见到他的时候,是有效的,吴西语想到莫臣理的时间都没有那么多了。 可不想,今日一见到他,整个人都慌得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事到如今,能让自己这般如坐针毡,束手无策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他了。 尤其在听到他道歉,吴西语心头所有的委屈,都彻底爆发出来,“哇”的一声就哭出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莫臣理一阵心痛,她很少哭,莫臣理见过她哭的样子,少有的几次里,大部分都是装出来的,可今天,莫臣理看得清楚,她是真的难过了。 “对不起,对不起。”除了对不起,他好像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来安抚怀中的小女人了。 “你竟然因为李强就不要我了!”吴西语小手攥成拳头,一下接着一下的捶打莫臣理的胸口。 她那小力气,对于莫臣理而言,比挠痒痒也重不了多少,毕竟她舍不得。 “不是的。”莫臣理听了这话,忽然将吴西语的身体扶正。 吴西语抬头,就 对上莫臣理执拗的眼神,“不是因为李强。” “什……什么?”吴西语也很少见莫臣理这样的神色,不由得怔住了。 “不是因为李强,是因为你,我不想你杀人,是不想你脏了手。” 吴西语瞬间陷入沉思,好像,那日他说的最多的,就是她怎么可以杀人,却从没有一句话指责她杀了李强! 莫臣理重新将吴西语揽入怀中,声音低沉的在她耳边道:“以后,这种事情让我来。” 本来挺感动的,感动到吴西语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气氛,在听见这句话之后,她就彻底无语了,怎么说的好像她经常想杀人似的呢。 偏偏莫臣理听不见她心里的吐槽,“我功夫好,我想杀谁,没有人能阻拦,我定能全身而退。” 吴西语无奈的摇摇头,抬起头没好气的看着莫臣理,“我在你眼里,就是一言不合就杀人的杀人狂魔吗?”若不是李强触犯了她的逆鳞,只要二姐好好活着,她最多断李强一条手臂,可二姐死了,李强也不配独活! 她宁愿两个人到了地下依旧纠缠不清,也绝不让李强一个人活得逍遥快活。 鱼鳞镇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 是建孵化场和养殖场,有毕向晨和沈承恩盯着,她完全不用费心。 次日,一家子就回了青石镇,下午才拾掇好,买了些青菜啊,肉啊之类的,准备回家好好吃一顿。 吴西语和莫臣理在厨房忙活,莫瑾年在院子里陪着莫成鹿念书。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莫瑾年的声音温雅,莫成鹿清脆,拼凑在一起,相得益彰。 两人在厨房里相视一笑,这一劫就算过去了。 丰盛的晚饭摆在桌子上,莫瑾年盛饭,莫成鹿分筷子,一家人脸上洋溢着笑脸落座,莫成鹿说起这几日在鱼鳞镇玩闹的趣事,席间笑声不断。 本以为此后都是风调雨顺,却不想,一顿饭还没吃完,就听见一阵报丧一般的砸门声。 吴西语自打做了生意,跟着一群老人家谈生意之后,也沾染了些老人家身上的习惯,越来越重规矩,家里的孩子们也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未见这般敲门的。 若是旁的事情也便罢了,但这敲门的规矩都不懂,报丧似的很是不吉利,她又是看重家人的人,哪里能有好脸色。 结果还没等吴西语发作呢,就听见门外叫嚣着想起来,“小贱人,开门啊!” 第197章 做生意和赌博 吴西语对这个声音太熟悉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厌恶,“秦氏!”她咬着牙吐出两个字。 对于秦氏的闹腾劲儿她很是清楚,“不理她,继续吃饭。” 随着吴西语一句话,几人也继续端起碗筷,只是方才欢欣的气氛彻底被破坏了,满桌子的美食都觉得食之无味。 “小贱人,你开门呐,我知道你在家呢,快点开门!” “这个不孝女,敢把你老子娘拦在门外了是不是?” 秦氏的叫嚣,一声高过一声。 感情不只是秦氏,连吴大壮都来了。 “哟,这不是莫家娘子那狠心的爹娘,和大姐吗?这位是?” 吴西语听得叹了口气,本以为他们闹一会儿也就消停了,谁曾想,竟然连邻居都惊动了。 吴凤也来了,没听见邻居叫到田赤,看来是没跟着一起同流合污。 还有个邻居不认识的,是谁啊? 入伙那天,乡亲们都过来吃饭了,对吴西语爹娘这一大家子都有些认知了。 知道他们不是好东西,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是冷嘲热讽居多,偶尔有几个不知道当初那场热闹的,此时也拽着邻居们,问清楚了。 “哟,这秦氏该不会又想将莫娘子卖了吧 ,你看那不还带了个男人过来吗?”听了消息的小子也指着人群中的男人好奇的问。 “这人,咱们还真没见过,上次跟着来闹的,不是他吧?”邻居心里犯嘀咕,嘴上也就说了出来,“莫不是他们家那大女儿水性杨花,找的姘头?” “放屁!”秦氏一听邻居们这么诋毁秦福气,瞬间就炸了,“这是我弟弟,吴西语那小贱人的亲舅舅!” 哦吼?舅舅? 乡亲们可是记得,当初还听了一场秘辛。 “就是觊觎外甥女儿的那个舅舅?”乡亲们到是没想到吴西语身上,“那指不定你这大女儿真跟他翻滚过一番了呢!” 秦氏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弟弟秦福气和大女儿吴凤,哪容得人这么诋毁,当即张牙舞爪的就要冲上去打骂说话的男人。 “住手!”吴西语终于忍不住,打开大门。 见敲了半天的门终于开了,秦氏要打人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朝着那男人淬了一口,转头就要去打吴西语,“你这贱丫头,翅膀硬了是不是,还敢将你爹娘拦在门外了。” “没听见。”吴西语淡淡的说。 秦氏一听就不乐意了,“你放屁,我们这么大动静叫门,你 没听见?” “听见了,以为谁家报丧呢。”吴西语依旧神色淡淡。 邻居们愣了一瞬之后笑出声来,方才秦氏砸门的模样,可不正是报丧吗。 “活了这么大岁数,竟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真是难为莫娘子了。” “是啊,方才嘴里叫着的,可真是不堪入目,怪不得莫娘子说没听到呢,谁能将那样的话对号入座啊!” 秦氏这人实在不懂与人为善,上门求人还是这个态度,对待周边的邻居态度也极差,自然不会有人向着她说话。 她的态度越嚣张,大家只会越发觉得吴西语可怜,摊上这么一对爹娘,还有那奇葩姐姐和舅舅。 吴西语听着邻居们的风口是一边倒的朝向自己的,心里中平静了一下,总归还是眼明心亮的人比较多。 “说吧,什么事儿?”吴西语站在门口,也没让他们进来,就这么问话。 这场面,和审问犯人没什么区别,邻居却没有一人觉得吴西语做的过分。 秦氏却忽然就不自在了,“咱们进去说,进去说。” 吴西语近乎于本能的察觉到事情不对,“就在这儿说,说完就走!” 秦氏和吴大壮身上还背着包裹呢,吴凤身 后也背着个书包,这架势哪像是走亲戚的,分明像是拖家带口逃难的。 “你这贱丫头,真是嫁人了翅膀就硬了,你老子娘现在连你家门都进不去了是吧?”秦氏虽然胡搅蛮缠,但在人前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 她越是扭捏,邻居们也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吴西语也越不可能让她进去。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家,你们想进来,我一个人同意是没有用的。”家里人都同意,还要看她乐不乐意呢! 莫臣理从院子里走出来,站在吴西语身边。 秦氏一看到莫臣理,就闹腾开来了,“我将女儿嫁给你,就是让你对我不理不睬的?” 莫臣理面上一沉,“我的妻子,是我从你手里,用三只野鸡换来的,这件事情还需要再重申一次吗?” 所以,他们是买卖关系,他能容得他们一次又一次的来闹,就已经是心善了。 这话一落,就好像是在提醒外人,秦氏当初是怎么对待吴西语的,这下秦氏彻底成为众矢之的了。 “这爹娘是根本见不得女儿好啊!” “可不是嘛!这一次次的来闹,什么人能受得了啊!” 莫臣理和吴西语一起堵在门口,“说吧,你们 到底为何而来?” 秦氏对莫臣理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恐惧,在见到莫臣理之后,不想说的话也只能说了。 “这,这还不是你舅舅,他做生意赔了点钱。”秦氏不好意思的说。 “做生意?”吴西语垂眸,“我怎么记得,前几天,还在赌月半场门口看见他了?” 当时吴西语在马车上往外看,那人一闪而过进了赌月半场的大门,她还以为看错了,如今看来,似乎并没有看错,那人当真是秦福气。 “呀,那不是赌输了吗?”邻居也是上道,一听吴西语的话,当即就反应过来了。 秦氏的谎话被拆穿,却半点都不觉得羞愧。 “你舅舅只是运气不好,要是运气好了,他定是能赢回来的!”秦氏还大言不惭的说,“这赌博不就和做生意是一样的嘛,你们做生意有赔有赚,赌博也有输有赢,一样的嘛,一样的。” 这回,还不等吴西语做决定呢,就有乡亲替吴西语做了决定,“莫娘子,这等赌徒可是万万不能往家里领的呀。” 吴西语又如何不知道,秦福气的德行,她比邻居们知道的更为清楚。 赌博这种事情和家暴是一样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第198章 诅咒乡亲 吴西语冷眼看着秦氏和她身上背着的包裹,“这个赌徒把房子输了?” 秦氏看着吴西语的冷眼,刚要怒骂,就看到莫臣理不悦的眼神,瞬间火气都被压下去了,“你这不是有好房子吗,让咱们住上几天,我保证过几天你舅舅就能把房子赢回来。” 还要去赌?看样子秦氏还是赞成的,吴西语继续问:“地也输了?” 秦氏不说话了,吴西语见状,心里就有数了,“吴凤的铺子,也被他输出去了?”如若不然,他们也可以到吴凤那铺子的后院去住,现在连吴凤都来了,那就说明,那铺子确实是输出去了。 这下,就连莫臣理都压不住秦氏的怒火了,“你这小贱人什么意思,不想让咱们住,你就直说,说这些没用的做什么?” 秦氏就不信,她都这么说了,吴西语还真能不让他们住进去。 吴西语心里沉了一下果然,房屋地契都拿去赌了。 “对,我就是不想让你们住进来,扰的我家宅不宁。”想到那日,秦氏竟然同意了陈婉芸的话,用区区一百两银子就买了吴霞的命,她就觉得心头都是怒火,偏偏不能冲着秦氏发泄。 吴 凤心里也恼怒着,她的铺子确实被秦福气输出去了,当时她才吵了两句,就被秦氏一巴掌打回去了,现在脸上虽然不疼了,可心里寒得好像骨头都凉了。 这会儿听了吴西语的话,顿时就是一阵恼怒,“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得这样的地步!”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这管她什么事? “是不是你,害得我的生意赔钱?”吴凤指着吴西语破口大骂,“要不是你忽然换了商标,我店里的包至于卖不出去吗?”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吴凤说的是什么意思。 当初她发现吴西语用她店里的包装做假冒的包,还找了铁匠铺的人伪造了同样的商标,心里一阵恼火,算计了她一把。 让铁匠铺继续把商标卖给她,之后吴西语的铺子里当机立断的换了商标,导致吴凤店里的包严重滞销,赔了不少钱,还有买了假冒产品的小富找上门去闹事。 “吴凤,我从来没让你仗着我得名声欺骗顾客,你毁坏我店铺的名声,难道还不让我做出反击吗?” 吴西语想到这个就来气,当初自己店里的名声都被她毁了,吴西语警告几次,她不仅不改,反而还沾 沾自喜,不然吴西语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应对,让她小赔一笔。 “你既然想做生意,就要懂得商场上的规矩,安分做人,诚实做事,商人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你丢了诚信,就算没有我,你也一样做不长久,没准还会摊上官司。” 青石镇就这么大,吴西语说的事情,邻里乡亲们多少也知道一些,虽然没了解的特别透彻,但那时候见到那卖假货的铺子亏损,谁不道一声痛快。 没能彻底将她那铺子弄黄了,大家都觉得可惜呢。 吴凤做生意之后,多少也懂了些人情世故,此时见风向不在自己这边,也就不说话了。 秦福气见秦氏说服不了吴西语,吴凤也败下阵来不再说话,顿时上前,想要攀附吴西语。 “小外甥女,你要是实在不想让我们进去,就借舅舅点钱,舅舅去把之前输得赢回来。” 莫臣理上前一步,拦在吴西语的身前。 “你想借多少?”吴西语冷眼看着秦福气,若是花了这笔钱,能让他们永远都不找上门来,也成。 却谁知,秦福气见吴西语这么说,竟然狮子大开口,“就……五千两吧。” 吴西语登时怒吼一 声,“滚!” 五千两,亏他能说得出口。 他秦福气这辈子见过五千两吗? 吴西语这话一出,秦氏可就吓到了。 吴西语不让他们住,他们就得露宿街头睡大街了。 今天去收房子的那几个人,满脸横肉,凶起来还打人呢。 他们是万万不敢回去跟那些人闹的,又不想露宿街头,秦氏的态度也稍微好了些。 “三丫头,你是不知道啊,那些人可凶恶了,你大姐夫就是被他们打伤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吴西语对那个懦弱无能的大姐夫素来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他也没有对自己不好过,此番听说他受着伤被这群人置之不理,心头的火气也起来了。 “你们把受伤的田赤扔在家里了?”吴西语问?不是说房子输出去了吗? 哦对!她都要忘了,吴凤是有自己的家的,只是吴凤那个性子,和公婆处不到一起,才一直赖在娘家,还吧田赤也拉着住在了娘家。 此番田赤应该是被扔回了田家,扔给那二老了吧。 还真是无情无义又自私自利啊! 秦氏若是会因此而愧疚,她也就不是秦氏了,脸上毫无愧疚之感,只顾着讨好莫 臣理。 “他那个废物,连几个男人都打不过,被打也是他活该,要是臣理在,一定能将那几个要债的打的屁滚尿流。” 莫臣理:呵呵!他是有多闲,放着娘子不陪,去替这一家子无赖打讨债的。 话说,那些讨债的,除了凶狠一点,也没什么不对,毕竟房屋田地都是被秦福气输掉的,他输给人家了,人家去收,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怎么到了秦氏眼里,秦福气输了家当逼得一家人没房可住,没地可种,就是运气不好,人家拿着房契地契来收债,就是不讲理了? 邻居们看着秦氏这副嘴脸,也是替吴西语感慨家门不幸,这是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投胎到这种人家了? 秦氏看出吴西语和莫臣理不打算让自己进去,当即就坐在地上开始耍无赖,“你们是要逼死我啊!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的,还有你们!”秦氏一脸狠厉的看着吴西语,又转向看热闹的邻居。 哭闹不休让人厌烦,打扰邻居休息不说,竟然还诅咒起不相干的人来了。 吴西语瞧见邻居们脸色不好看,却也没逼着让自己处理,反而一致将矛头对上秦氏。 第199章 房间风波 “莫娘子,你关上门,就让她哭,我看她这婆娘能哭到什么时候,能不能哭死在这!” “对,就让她哭!” 秦氏这一举动,是真的惹了众怒。 吴西语微叹了一口气,上前几步朝着乡亲们躬身,“今日给各位添麻烦了,回头我会给各位赔礼。” 碰上这种事儿,他们只觉得心疼吴西语摊上这种爹娘,哪能怪罪到她身上,“快别这么说,这不是你的错。” 同乡亲们说了一会儿话,才冷声叫了秦氏等人,“进来吧。” 见几人进去了,乡亲们也要散开了,结果还没进院子呢,就听见吴凤叫嚣着,“我要住这间屋子。” 吴西语转头一看,那是莫成鹿的屋子,里面的装饰都是她带着莫成鹿亲自挑选的,算不上顶尖,但是论名贵,在青石镇绝对找不出第二家。 “你眼光还挺好!”吴西语半是嘲讽的道了一句。 “大嫂?”莫成鹿怯生生的看着吴西语,他不想把自己的房间让给那个一脸凶狠的女人。 吴西语看着吴凤,叹了口气,方才在外面,见吴凤有所收敛,她还以为吴凤改了性子,却不想,只是在人前装装样子,到了人后,依旧如故。 “ 那是小鹿儿的房间。”吴西语说,意思很明显,你们另选住处吧。 家里的空房间不少,每个房间的光线之类都很好,只是里面的装修有好有差,好的几间屋子,装修装饰自然都是顶尖的,但客房的装修自然就差了些,只有简单的装饰。 不过就这样,也比秦氏等人在家里住的好多了。 只可惜,秦氏等人贪心,非要住吴西语等人的房间,一时之间吵闹不休。 邻居们听见吵闹声,都忍不住叹气,“唉……上辈子捅了阎王爷的老窝还是怎的,摊上这种恶毒父母。” 吴西语也被他们吵闹的彻底没了耐心,“就住客房,能住就住,不能住就滚!” 正将包裹扔在吴西语床上的秦氏听见吴西语的怒吼,身上一颤,嘴里骂骂咧咧的,“真是白养你了,行,我们住那些破屋子,好屋子你们自己留着吧。” 秦氏的骂声外人到是没听见,她也不敢大声叫嚣,现在的天气,夜里可已经凉了,真要被吴西语赶出去,他们怕是要冻死在街头。 隔壁的小男孩儿抱着奶奶的胳膊,“奶,他们为什么欺负吴姐姐啊?” “他们是吴姐姐的爹娘。”奶奶弯腰揉了揉小 孙子的脑袋。 “可是他们对吴姐姐不好啊。”小孙子一脸不解。 奶奶也跟着感慨了一句,“是啊,他们对你吴姐姐不好啊。”活到她这个岁数,也算是通透了,含饴弄孙的日子不好吗?干嘛非要折腾自己的女儿? 还有那个赌徒弟弟,“只希望他们消消停停,别闹出什么大事儿来吧。” 但是老太太想了想,也知道,那些人看着不像是能消停的,毕竟那秦福气还念着要借钱赢回本的想法呢。 院子里闹腾了好一阵子,桌上剩下的饭菜都被秦氏等人一扫而空,吴西语牵着莫臣理的手,莫瑾年和莫成鹿站在边上,看着秋风扫落叶一般的秦氏几人,那饭菜他们是吃不下 了。 终于安顿下来,秦氏等人也在莫家住下了。 夜里,吴西语靠在莫臣理的怀里,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秦福气坑蒙拐骗以前是品行不好,现在就不行了,还沾染上赌博了。 这种人一旦摊上,那就是彻底没有好日子过了。 赌博这种事情,就算是有心想要戒,都未必能戒得掉,更别说秦福气根本从来都没有打消过赌博回本的想法。 “别想了,”莫臣理拍了拍吴西语 的肩膀,“他们若是安分些,不惹事生非,住着也热闹。” 如今家里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还经常不在家,确实有些冷清。 吴西语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但想着莫臣理的话也有些道理,便安抚自己,暂且让他们住些日子,可不管怎样,都无法安心。 “快睡吧,明日小鹿儿该上学堂了。”莫臣理安抚着吴西语睡下,明日还要送莫成鹿上学堂呢,这个可耽误不得。 吴西语也只能强迫自己睡下。 “诶哟,这一大早的,折腾什么呀?” 早晨吴西语起身给莫成鹿准备早饭和中午要带的吃食,结果才开火,就听见秦氏叫嚣的声音。 “小鹿儿要上学堂,早晨要吃早饭。”吴西语淡淡的说着,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麻烦!”秦氏嘴上抱怨了一句,收到吴西语冰冷的眼神之后,消停的息声去洗漱,回来帮吴西语煮面条。 吴西语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秦氏好像没察觉一般,继续神色如常的下面条。 许是真的变了?吴西语心里犯嘀咕。 一连几日,秦氏和吴凤等人虽然抱怨不断,嘴里念念叨叨的表达自己的不满,比如吃的不好了,这顿饭肉少了之类 的。 但终究还是帮忙做事,也没惹出乱子来,有吴西语警告了两次之后,到是没和邻居们吵闹。 邻居们看在吴西语的面子上,平日里的小打小闹,不至于找上门来的,也就忍下去了。 秦氏一家子在莫宅住了十几日,也没闹出事端来,吴西语惴惴不安的心也终于稍微放下了。 这一日,沈承恩派机灵来请她,“孵化场那边已经按照您的图纸大概建成了,但还有些细节的地方,工匠们弄不清楚。” 也不知是机灵自己的态度,还是沈承恩的态度影响到了机灵,已经和吴西语接触过很多次的机灵,这次反倒是显得比先前更加拘谨。 吴西语能够理解,毕向晨和沈承恩不愿意事事依赖自己,想要独立作出一番事情的心态,但这一次,她倒是没觉得不对。 沈承恩和毕向晨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也拿不定主意,派人来请她,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东家,您看这事儿?”机灵小心翼翼的试探,他是沈承恩和毕向晨做主买回来的,两人对他也算重用,平日里时常让他在跟前走动,他对两人也有反哺之情。 自是担心因为此事会让东家认为两人能力不足。 第200章 偷窥 “此事沈承恩做的不错,”吴西语眼角的余光看见机灵极力压抑脸上的喜色,她又加了一句,“若是他们不懂装懂,最后惹出事情来,我才会不快。” 果然,听了吴西语的话,机灵才算是彻底放心了,“我就说东家不是小气的人。” 吴西语过去的时候,村长已经在村子里选了十个吃苦耐劳的老实妇人出来,带到吴西语面前让她过目。 孵化场那边,吴西语本来也是打算先做出十个房间来,分开实验,这十个人到是正好,吴西语就将她们都留下了。 现在孵化场还没彻底落成,吴西语就让这些妇人去收罗鸡鸭鹅蛋,不只是家养的,还有野生的,若是能弄来,也是最好不过了。 鸡蛋市场价两文钱一个,吴西语也是按照市场价让人收罗的。 “我不懂这其中的说道,你们自己收罗来的蛋就自己负责。”吴西语说。 她虽然不懂,但也知道,蛋是有受精和不受精之分的,拿来吃自然没别的说法,但若是拿来孵化,不受精的蛋,是孵不出小鸡的。 她在此之前,已经和村长提过大概要求了,村长既然能让她们来,就说明她们是明白这 其中的关节的。 “一定要从有公鸡的人家买鸡蛋,鸭和鹅也一样。”吴西语仔细想着当初隔壁奶奶给自己讲过的细节。 几个妇人连连点头,她们也只是家里养多了小鸡小鸭之类的,对孵化这些小东西并没有把握,甚至所知不多,心里正没底呢,吴西语同他们说这些,正好能稍微缓解她们心中对未知的恐惧。 “要新鲜的,最近新下的,这个你们应该会分辨吧?”吴西语问。 几人点头,纷纷说“会。”自家也是养这些家禽的,蛋是不是新鲜的,她们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每家每户收来的蛋做下记号,若是质量好的话,短期内会大批量进货。”她是商人,自然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十里八乡的,你们有能力都可以去收罗。” 又交代了几句,吴西语才让她们自己去忙活,转身带着村长往孵化场的方向走过去,机灵就跟在他们身后随时听着招呼。 吴西语和村长说着以后的规划,村长是见过世面的人,年轻时候也在外面闯荡过,后来想安稳了,才回来村子里,希望能带着村民们致富。 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太好的办法,如今吴西 语一来,就招了村子里不少壮劳力做活,给的工钱可比外面做工的工钱高出不少,妇人们,吴西语也说需要。 村长现在看着吴西语的眼神,就好像是看着一尊财神爷一般,那叫一个亲切。 对吴西语的问话,那叫一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也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吴西语就将那十个妇人的底细都了解清楚了。 还有村子里的很多事情,除却各家不为人知的,大部分她都了解的差不多了。 对于村子里那些秘辛,其实她并不是很关心,只是她手底下这些人,势必是要做到清楚明白的。 孵化场的门口,沈承恩已经等候多时了,见到吴西语转过来,马上上前去迎接,“东家。” 吴西语看了下眼前的建筑,“做的不错。”她从来不吝啬对底下人的称赞,适当的赞赏,足以让他们越发努力,只要不骄傲就行了。 孵化场基本上都已经建成了,只剩下一些细节的地方,需要吴西语亲自来敲定,一座庞大的建筑,占了河畔近乎十之三四的位置,就是孵化场了。 旁边剩下的位置,都建了养殖场,现在才开工,连雏形都瞧不见。 孵化场里, 按照吴西语的交代,做了二十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是一座座宽约一米的回形土墙,实际上是火炕,下面可以烧火。 孵化需要一定的温度,这一点吴西语是知道的,要让小鸡们孵化出来,温度和人月半体温相差不多。 冬季里,温度是达不到这个温度的,必须要用辅助手段才行。 “中间这个位置,留给人行走。”吴西语指着每道土墙中间足以容一人走过的位置与沈承恩和村长介绍。 “回头验收的时候,先烧起来试一下,检查各处温度是否均匀,不均匀就打回去重新做,此事容不得丝毫马虎,温度有稍微一丝一毫的偏差,都可能造成一次孵化的彻底失败。” 沈承恩点头,村长也跟着附和,“这是自然。” 这话,吴西语之所以在村长跟前交代沈承恩,也是为了告诉村长事情的严重性,以免真的出现问题,沈承恩这边冒然发难会让村长难做,亦会让沈承恩为难。 毕竟此次的工匠,都是鱼头村的人,也算是村长举荐过来的。 吴西语是不经常在鱼头村行走,但沈承恩和毕向晨短时间是走不出去的,和村民们交好是必要的。 沈承恩也明白吴西语这般做的深意,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也充满了崇敬。 在村子里留到下午,机灵驾车送吴西语回去,终于在夜幕降临之时,将吴西语安全送回家,彼时家里已经吃过饭,秦氏等人也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下了。 天色太晚了,让机灵赶回去,吴西语也不放心,就留他在家中的客房住了一晚。 莫臣理给她放了热水,让她先行洗漱,出去厨房里想着给她和机灵弄些吃食。 吴西语起身迈进浴桶,温热的水瞬间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流动的温热瞬间将她包裹,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合上双眼,任由热水冲刷尽她这一天的疲惫。 正当她冲洗头发的时候,忽然听见窗边传来脚步声,“什么人!” 她一声厉喝,莫臣理当即从厨房里冲出来,紧接着就是“啊”的一声痛呼。 这声音,吴西语实在是太熟悉了,“秦福气!”就算秦氏等人住进来,她大多数时候是不和他们产生交集的,对待秦福气,更是从来都没有叫过舅舅。 连翻拳脚的声音,伴随着秦福气的痛呼,传出老远,已经睡下的秦氏等人,是被闹醒了。 第201章 全都滚出去 “干什么呢?闹腾什么啊,让不让人睡觉了?”秦氏从客房出来,还骂骂咧咧的发着牢骚。 “姐!姐救我,我要被这小畜生打死了!”本来只顾着痛呼,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的秦福气,听见秦氏的声音,就像是找到了救世主一样,大声喊着秦氏救他。 “小弟!”秦氏这才惊呼一声,趿拉着鞋往秦福气和莫臣理身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住手!” 许是愤怒的力量,往常连和莫臣理打照面都觉得胆战心惊的秦氏,冲过去就将莫臣理推开。 莫臣理一身怒气都在秦福气身上,没有防备竟然真的被秦氏推开了。 “你打他做什么?”秦氏如同母鸡护着鸡崽子一样,将秦福气护在自己身后,“你要是不想让我们住在这里,就光明正大的说,我们还能赖在你家里不成,你无缘无故打他做什么?” 秦氏扯足了力气喊,将左邻右舍都喊醒了。 莫臣理怒视着被秦氏护在身后的秦福气,“好,我就是不愿让你们住在这里了,你们给我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好啊你,说出真心话了是不是?”秦氏当即指着莫臣理骂起来,“想做好人,想在大家 心里留下好人孝子的形象,没想到啊,这短短几日就装不下去了吧!” “到底闹腾起来了?”隔壁的邻居站在院子里说话,院墙不高,只有一道栅栏拦在中间,两边的动静都能看得见。 “我就说这秦氏不是个好的!消停不了几日,瞧着,这不就装不下去了。”许是先入为主的想法,此番还没了解发生了什么呢,他们就已经开始指责秦氏等人了。 “我呸!”秦氏转头指着身后的邻居怒骂,“你知道个屁啊,他都把我弟弟打成什么样子了,我弟弟再不争气,那也是他舅舅,有外甥女婿打舅舅的吗?” 吴西语此时已经穿好了衣服走出来,外面的动静,她也听得清楚,“你还知道他不争气!” 吴西语和莫臣理这两口子,都是有本事的,但对待邻居们,却从来都是闻言软语,谁家有个难处来找吴西语,吴西语都是尽力帮忙的。 莫臣理虽然不爱说话,可也是个热心肠。 如今见到莫臣理动手打人,吴西语也是一脸怒容,一看就知道,定是那秦福气做了什么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 秦氏一听吴西语的嘲讽,顿时就不乐意了,“你怎么能这 么说你舅舅?” “我这么说他都是便宜他了!”吴西语也不怕人笑话,“你不是想知道我相公为什么打他吗?你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吴西语指着身后的房间,外人不知道,可秦氏毕竟在这里住了挺长时间了,知道那是吴西语的浴室。 看着窗户上拉的紧紧的窗帘,从外面根本看不见里面,“你不是拉窗帘了嘛,你舅舅站在外面还能看见什么不成?” 吴西语可真是受不了秦氏的胡搅蛮缠了,“这是我的浴室,不管看不看得到,他做舅舅的,应该吗?” 邻居们此时看着那姐弟两个,眼神里已经满是厌恶。 “我的天啊,这女儿是亲生的吗?” “那秦氏是个偏心的,心都偏到脚底板了!” 就像吴西语所说的,不管看不看得到,这首先是应不应该的问题。 他做舅舅的,鬼鬼祟祟到外甥女儿的浴室外面,打的是什么年头,还用说吗? “莫娘子,你快点将他们赶出去吧!” “是啊,这种禽月半兽不如的东西,咱们和他们做邻居,都觉得胆战心惊的。” 邻居的奶奶看着吴西语,“今儿个,他是没能得逞,但万一丫头你有一日没 防范住呢,这样的人啊,也没什么亲情,留在家里,迟早是个祸害!” 吴西语知道邻居奶奶是在为她说话,秦福气做了那样的事情,如今还闹得人尽皆知,难免有些人心里有别样的想法,奶奶一句没能得逞,也算是护住了她的清白。 事实上,吴西语之所以将这件事情闹大,也是为了将他们赶出去。 虽说前些日子他们挺安分的,可将他们留在家里一日,吴西语就一日不能安心,总觉得要出什么乱子。 之前让他们进来了,若是没闹出什么大事儿,就将他们赶出去,指不定他们出去怎么败坏她和莫臣理的名声。 方才,吴西语出来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今日一定要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赶出去! “他还是个孩子,他懂什么?”秦氏一听邻居都让吴西语将他们赶出去,就有些慌了。 “我的天,这还是个孩子!”邻居都觉得好笑。 “我有生之年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孩子。” 可以说,吴西语最讨厌的一句逃避责任的话,就是“他还是个孩子”,对上小孩子,她还真是别无他法。 但是对上秦氏,指着藏在她身后喊疼的秦福气,“ 他多大?二十五有没有?我今年才十五岁,他是个孩子,我是什么,宝宝吗?” 吴西语也是起了怒气,“宝宝可没有养活一大家子人的能力,你们明天就搬出去吧!” 吴西语说出这话,也算是众望所归,就连邻居们都觉得她做的对,甚至隔壁那小孙子还欢呼了一声,“好诶!” 秦氏见吴西语态度决绝,顿时就慌了,“丫头,三丫头,你可不能啊,我是你娘啊,你将娘赶出去,娘住在哪儿啊!” 吴凤这时候也终于出来,“是啊,小妹,爹娘年纪都不小了,你这么将我们赶出去,我们可就要露宿街头了。” 吴西语神色才刚有动容,就见隔壁的大娘叫了吴西语一声,“三丫头,你今日若是不给他们个教训,没准以后他们就要变本加厉了!” 听了这话,吴西语才刚刚稍微有些迟疑的表情又变得坚定起来。 “必须走,明天就走!” 吴凤见此,也知道说服不了吴西语了,“那你多给我们两日的时间,我们总要找个院子。” 吴西语稍微犹豫了一会儿,就答应下来,“最多两日的时间,过了两日,我就算是打也要将你们都打出去!” 第202章 找上门的打手 秦氏本来还想和吴西语打个商量,没想到吴凤竟然一口就给答应下来了,转头扬起巴掌就要往吴凤的脸上打。 吴凤抬手抓住秦氏的胳膊,“你看清楚,她打定了主意要将你赶出去,你今天就算是跪下求她,也一样要被赶出去!” 说完,狠狠甩开秦氏的手,顾自回屋去了。 秦氏打不到吴凤,就重新将矛头对准吴西语,“你个小贱人,胳膊肘往外拐,我是白养你了!” 吴西语冷冷看了秦氏一眼,“你养我?”最后的“呵呵”两声,让秦氏无地自容。 “行,你不就是发达了,就看不起穷亲戚了吗?”到了这个时候,秦氏竟然还想着败坏吴西语的名声。 她却忘了,周遭这些乡亲们,谁不知道吴西语的为人,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更是早就厌恶到极致了。 不等吴西语开口呢,邻居们就已经开始替吴西语打抱不平了,“哟,你所谓的养,就是将活生生的姑娘打到半死,还将人三只野鸡卖掉?” “要是这也是养的话,要不你来我这,我也好好养养你!”说这话的,是胳膊的大哥,“你看我能不能揍死你就晚了!不过,看你那一 身老贱肉应该不值三只野鸡!” “你!”秦氏何曾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过,这下可算是爆炸了,坐在地上就开始蹬腿的哭,“我不活了,我在我自己女儿家,还要被赶出去,她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人欺负啊!” 吴西语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他,拉着莫臣理就要回屋,“你想死也出去死,别脏了我的院子!” “诶,别走啊!”两人才迈出一步,就被秦福气拦住了,“小外甥女儿,你借给舅舅一百两银子呗!” “我今天真不是故意看你洗澡的,我是来跟你借钱的,你借给我一百两银子,我现在就走。” 吴西语闻言,眼神冰冷,“滚!”说完,再没了耐性陪这母子两个胡闹了。 正要回房间的吴西语被莫臣理拉着去了厨房,“我给你煮了面,先吃完再睡。” 将吴西语按在椅子上,端了面给她之后,又端了碗面出去,给机灵送过去了。 回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拿着一条毛巾。 吴西语正在吃东西,不好擦头发,他就用毛巾将吴西语的湿头发包起来,“以后别湿着头发出门,会头痛。” 吴西语幸秦福气的点点头,“我知道啦。 ” 终于将那一家子赶出去了,吴西语只觉得心里的石头都放下了,今日莫臣理煮的面都格外的好吃。 一大碗面下肚之后,身上都暖暖的。 回房好好睡了一觉,这是秦氏等人住进来之后,她睡得最安稳的一晚,沾着枕头就睡着了。 却不想,到底还是闹出事端来了。 第二日下午,吴西语在工坊之中,和工人们商量研究蔻丹的时候,赵三冲进来,“东家,不好了!” 吴西语一听这话,心里咯噔一下,近乎于本能的想到,定是秦氏等人闹出事情来了。 “怎么了?”吴西语颤着声音问。 赵三一脸焦急的将事情说出来,“今日赌月半场的人拿着地契到店里来收账,说是咱们的铺子,被人输给他们了。” “什么!”吴西语心头一颤,“他,怎么敢?” “东家,怎么办啊!”赵三也没有主意,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吴西语的身上。 他们跟着吴西语有一段时间了,这家店也寄托了他们很多的心思,他们是真的不希望云昊奶茶店就这么被人收走了。 吴西语心里比赵三还急,又急又怒,却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愤怒,冷静下来,“现 在情况怎么样?他们动手了吗?” 吴西语可还急着,当初秦氏找上她的时候,说过那群人打起人来可凶了,田赤被他们打的下不了床。 店没了吴西语固然是着急的,可她更担心的是店里的人员安全问题。 “没有,程掌柜安抚了他们,说是没有能做主的人,他们就放我过来找您了。”赵三语速极快,“我已经先到镖局请了莫老爷过去,东家您也别着急。” 吴西语一听他已经先叫了莫臣理过去,也确实放松了许多,有莫臣理在,确实不会让手底下的人受伤。 “咱们过去!”店虽然交给莫瑾年管理,可别说现在莫瑾年没在家里,就算是莫瑾年就在店里,她也不放心让莫瑾年对上那些亡命之徒。 吴西语和赵三到店里的时候,奶茶店已经围了一圈人,见到吴西语过来,人群里给她让出一条路来,吴西语赶忙进去。 莫臣理正护着店里的人坐在最里边的角落,看样子双方没有动手,也没有开始交涉。 “这位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儿?”吴西语进店就走到对方的头头身前,脸上有些焦急。 “你看看吧,这是不是你们店里的地契 。”那人对吴西语的态度到是没有很恶劣,将手上捏着的地契递给吴西语。 吴西语知道对方弄错的可能性极小,但抱着最后的希望,还是接过那一张契书。 只看了一眼,就已经满脸苦涩,“大哥,您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不知道?”头头看着吴西语,一脸诧异。 吴西语缓缓抬头,看向头头,“是秦福气?” “看来你还是心中有数啊。”头头并不觉得诧异,谁家有个赌徒亲戚,大家伙儿其实都是心中有数的,出了这种事情,他们稍微想想也就能想到那人身上了。 这种事情,头头见得多了,也只能叹一句:“吴西语是倒霉了。” 却不想,吴西语又问了一句,“大哥,是只有这一张吗?” 吴西语在青石镇也算是个名人,不然头头对她也不会这般礼待,知晓吴西语手上并不止这一家的产业,“我目前是只收到了这一张,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吴西语这才放下心来,她屋里只有这一张契书是放在柜子抽屉里的,打算这几日寻个时间将云昊奶茶店挂在莫瑾年的名下。 其他的都好生收着,想来秦福气是找不到的。 第203章 怒而发火 不过看着那张契书,吴西语还是暗怪自己大意了,怎么就忘了家里还有个品性不加的流氓呢。 “大哥,我有一事相求。”吴西语将手上的契书递还给头头,这是秦福气输给他们的,她就算是算账也找不到赌月半场去,这笔账,只能同秦福气算。 “您说。”许是因为吴西语在青石镇有些威望,也或者是头头很少见到这么好说话的负债人,所以对上吴西语,态度是往常从没有的好。 “我想请您帮我拦着秦福气,以后他进赌月半场一次,您就打他一次!”吴西语知道这个要求是在为难头头,故此,吴西语也没有让他白白帮忙,“这个,算是答谢。” 头头本来为难的脸,也在看见那两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之后,重新扬起笑脸,“吴老板说笑了,既然是您提出的要求,我自然不会拒绝。”嘴上这么说着,可手上还是将那两张银票收了起来。 “另外,您若是有闲,知道秦福气在什么地方,麻烦带他过来见我。”吴西语又交代了一句。 头头满口答应,“您放心,不过半个时辰,我就将人给您领过来!” 说是领,但到底怎么将 人带过来,他心中有数,吴西语心中也有数,先前不是说了,见一次打一次。 对头头的安排,吴西语很满意,“还请给我们两天时间,我们收拾收拾东西。”这铺子不小,后院还有人住着,细软之类的,总是要收拾的。 而且,他们只要了铺子,里面装修的桌椅,还有这段时间的账本都要收拾走。 那么多东西,两天的时间算下来已经是加紧了。 人家没有为难他们,吴西语自然也不好让人家为难。 这次绝对是吴西语给了好处的原因,那头头马上就点头同意了,“成,就给您两天的时间,第三天的上午我来收铺子。” 头头知晓吴西语并不愿见着他们,也没有为难吴西语,招呼着手底下的小喽喽,将位置给吴西语捣腾出来。 送走了一应赌月半场的打手,吴西语才勉强挂上笑脸,叫大家开始干活,“大家回去收拾东西吧。” “东家?”虽然一群人都是吴西语从奴隶市场上买回来的奴隶,可吴西语从未要求他们叫主子,只是叫东家。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是用真心换真心的,吴西语用真心对待他们,他们自然也会还给吴 西语真心。 此时见吴西语遇到了难处,他们心中其实比吴西语还要难过,还有些恐慌。 进过奴隶市场的人,才知道什么是地狱,而他们已经在地狱里被磋磨了太久,吴西语当时买了他们,就是为了开这间奶茶店,如今这奶茶店没有了,是不是他们又要从人间重回地狱了? “小三,”吴西语叫了赵三,“待会儿再去找两辆马车,东西先放在家里,你们也先去家里住着,过两日我再想办法。”她有本钱,有技术,重新选址开张也并不难。 所以,这些人完全不必担心他们被重新卖出去。 更别说,这些人手上还握着奶茶店的技术呢,吴西语如何也不可能轻易将他们送给旁人啊。 “谢谢东家!”吴西语一句话,就让几人“扑通”跪倒在地上,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快起来收拾吧,别给人家添麻烦。”吴西语催促了一句之后,就坐在椅子上等着。 第一车送了些桌椅板凳的回家,吴西语直接和莫臣理回去,将秦氏那一家子扫地出门。 她的恻隐之心,就不该有!当日就该将秦氏他们都赶出去,或许今日也不会出这样的乱子 了。 进了院子,吴西语直接冲进秦氏住的客房,拎着她的衣服包裹就往外头扔,秦氏拦都拦不住,只能在院子里闹,“快出来看看那,女儿打娘啦!” 邻居们都已经习惯了秦氏整日里的闹腾,却也好奇今日又是因为什么,这秦氏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了,因此,院子门口没多长时间就站了不少人。 “滚,今天你就算是死在这里,也别想继续在我家里住一日!”吴西语表现出极大地火气。 一车的桌椅板凳还在院子门口没卸下来呢。 “呀,这不是店里的桌椅吗,怎么搬回来了?” “丫头,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邻居奶奶看着吴西语气得脸通红,忙不迭进来,想要安抚她两句。 “秦福气偷了我店里的地契去赌!”吴西语眼眶通红,本来只有怒气,这会儿有人安慰了,她的眼泪马上就留下来。 “今天赌月半场来收铺子我才知道。”吴西语哭倒在邻居奶奶的怀里,“王奶奶,你说我好心好意的收留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对我!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吴西语满脸恨意的盯着还在院子里哭闹的秦氏。 秦氏也听见吴西语 的话了,却不觉得有错,反而责怪吴西语,“地契那种东西,你怎么不收好了?” 吴西语恨意更浓,站直了身子,指着秦氏,“我在我自己家里,别说放在我房间的柜子里,我就算是放在堂屋,他拿走了也是偷!是贼!” 吴西语这么指点,秦氏可就不乐意了,“那你自己不收好了,还怪人家偷!” “滚!”吴西语和这种人讲不清楚道理,只拎着扔在院子里的包裹有扔到了院子外面,“给我滚!滚出去!” “你,你这个不孝女!”秦氏指着吴西语骂,“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你少跟我这儿要死要活的!今日那赌月半场的打手找上门的时候,我都差点死在那群人的手里!”吴西语不说,还没人觉得事情闹得这么大。 要说本来她的怒火是装出来的,只是为了将这群人彻底从家里赶出去,那现在,她是真的被秦氏的胡搅蛮缠逼出了火气。 她也知道,今日不管自己说了多大逆不道的话,有了秦福气将她店铺的地契偷出去赌这一茬,大家伙儿都会觉得她是受害者。 这是她对待秦氏,唯一一次可以光明正大的恶语相向的机会。 第204章 告上官府 而吴西语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赌月半场的打手啊,那是好相与的吗? 吴西语一个女子,怎么应付的那群人啊! 顿时对秦氏的指责也就更重了,“这人眼里是只有弟弟啊!” “唉……若不是亲眼所见,我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爹娘,这是要将女儿逼死啊!” 秦氏哪能让吴西语这么将她赶出去,秦福气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债,出去就得他们帮忙还债,她哪能愿意。 秦氏猛的上前推搡,吴西语没有防备,被她推的摔倒在地上,她不仅不觉得自己过分了,反而还指着吴西语的鼻子怒骂。 “吴西语,你再敢扔我的东西,我就报官了!让青天大老爷看看你这不孝敬爹娘的贱种,让她叛你死罪!” 吴西语一愣,抬手看了一眼手上被地面擦出的血痕,忽然抬起头,朝着秦氏就笑了起来。 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凄厉,越来越心寒。 “快起来,”隔壁婆婆也没想到,秦氏竟然丧心病狂的这么用力的推搡吴西语,见吴西语的双手都是血迹,顿时也很是心疼,弯腰将吴西语扶起来。 “婆婆,她口口声声说是我 娘啊!”吴西语满脸都是泪,一哭一笑,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秦氏一时间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可这会儿秦氏却完全不在乎旁人的看法了,还指着指点她的邻居怒骂,“你们都是些什么鳖东西,也敢对我家的事情指手画脚的!” “小心我将你们全都告上官府去,让青天大老爷治你们的罪。” 她以为吴西语害怕了,伸手指着吴西语,“我告诉你,我不仅要住,还要住最好的屋子,你最好今天晚上就把屋子给我腾出来,还有那两个小贱人的屋子,都给我腾出来,不然我就告上官府,治你的罪!” 吴西语现在表现出来的,就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好啊,这可是你要求的,咱们就去官府,请大人断断这场官司!” 吴西语的话说完,赌月半场的打手也压着秦福气过来了,“吴老板,咱们本来给你送到店里去了,听说你回家了,就顺带把这禽月半兽不如的畜生给你送过来了。” “有劳各位了。”吴西语转头看向秦福气,他被打的鼻青脸肿,一条胳膊垂下来,看样子是被打断了。 头头带着几个小弟,马车停在外面,他们是驾 着马车过来的,但秦福气可是没这个福气了,他被一根绳子绑住了双手,跟在马车后面跑过来的。 “您这话说的,吴老板对咱们的好,咱们都记着呢。”眼下人多,头头也知道分寸,故此绝口不提那二百两银子的事情,只表露出吴西语曾经帮过他们,他们这是知恩图报。 果然这话一出,周遭的百姓就开始对吴西语称道有加,说她为人谦和,对人也好,不少人都愿意帮他的忙。 吴西语这会儿也没心思理会这群人的恭维,拖着秦氏就往衙门去。 “吴老板,这是去哪儿啊,我送您?”头头凑上来,吴西语给的那些银子,足够他们潇洒一段时间了。 他可是记得,就他们去收铺子的时候,吴西语虽然不舍,但也看得出来,并没有伤筋动骨,二百两银子拿出来,神色未动。 他这等人,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一眼就瞧出,吴西语并不在意那一个铺子,如今这事儿,怕也只是顺势而为。 到底是吴西语的事情,他也没必要多问,心中有数知晓不能得罪,能交好就交好,不能交好以后也避开走不得罪就行了。 此时这等在吴西语面前刷 存在感的事情,他自然不会错过。 吴西语看了头头一眼,经过这些事儿,也渐渐了解到,这些三教九流的重要性,自然不会驳了他的面子,“有劳了,去衙门。” 手上死死的抓着秦氏的手,任由秦氏百般挣扎,吴西语被她带的东倒西歪,却也坚持不愿放开。 头头一听去衙门,表情就有点一言难尽了,他们虽然不是做贼的,但是和官家打交道,多少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不过想着只将他们送到衙门,心里也就放开了,“成,上车吧!” 一行到了衙门口,吴西语让赵三去敲堂鼓。 戚同光听说外头站着的人是吴西语,顿时也是一脸一言难尽。 这别说两人的关系还算和平友善,就算本来没关系,见了这么多次,也该熟悉了。 看着吴西语拖拽着秦氏上堂,戚同光还觉得奇怪。 “吴老板不用跪了。”在吴西语跪下之前,他就抬手让人免礼了,她和颜和泰相交莫逆,戚同光就算清正廉明,也不会连这点小面子都不给。 秦氏见吴西语不跪,自然也站的笔直,到是秦福气这个欺软怕硬的,见了戚同光和周遭敲打着地面?砰砰作 响的杀威棍,顿时吓破了胆子,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戚同光对秦氏可没好印象,当即“啪”的重重拍了下惊堂木,“堂下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一句话威严十足,连堂外的看客都忍不住腿软。 秦氏的腿也软了一下,不过并没有跪下去,反而指着吴西语,朝着戚同光瞪眼睛,“这小贱人都不跪,凭什么让我跪?我可是她娘!” “她助本官破了好几个案子,她的相公还剿匪有功,你说她有没有资格不跪?”戚同光早就在公堂上嘉奖过吴西语,对此,衙门门口那些看官自然是没有意见。 “至于你,有何资格不跪?”戚同光到底是官,眼睛一瞪,威严自然不是秦氏一个不讲理的农妇能抗衡的,双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谁是原告,谁是被告啊?”戚同光虽是这么说,却转头看向吴西语,摆明了是让吴西语说她的冤屈。 却不想,不等吴西语开口,那秦氏就已经张嘴哭嚎着哀求,“青天大老爷,你可要给民妇做主啊!” 戚同光一愣,似是不可思议一般,转头看向吴西语,这架势不对啊,方才不是吴西语拽着秦氏过来的吗? 第205章 真相大白 戚同光对秦氏也算是有些认知了,不论是前两次下毒的案子,还是吴霞身陨的案子,都有秦氏的影子,再加上凤竹村村民们的描述,他对秦氏都没有丝毫的好感。 吴西语一脸无奈的朝着戚同光耸了耸肩,偏头朝着秦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示意戚同光先审秦氏。 戚同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照他对吴西语的了解,也看出了吴西语今日是动了真火,已经将秦氏当成傻子一般,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愿意了。 真是不知道,秦氏到底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能将吴西语这等心境平和之人惹得大动肝火,不上公堂不罢休了。 “有何冤情啊!”既然吴西语让他先审秦氏,他就卖给吴西语个好。 偏偏秦氏不自知,还朝着吴西语投去一个得意家威胁的眼神,随后才继续哭嚎,“大人,民妇状告这吴西语不孝爹娘,不敬娘舅!” 公堂外面有不知内情的人,听见这话,还对着吴西语指指点点,“怎么会有这种儿女,这不是白养活了嘛!” “是啊,我要是有这样的女儿,我非直接把她淹死在尿桶里不可!” 秦氏听了这些议论,可得意了,“大人啊,这吴西语本是民妇 的亲生女儿,民妇十月怀胎,好生教养才将她养这么大,还给她嫁了个好人家。” 秦氏口口声声说着她将吴西语养大,受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戚同光知道秦氏口中这些,除了吴西语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以外,其他的都是胡编乱造的,可公堂外的看热闹的百姓不知道啊。 一时间满堂都是对吴西语的指责,很多人都知道吴西语的身份,富人做错事,那就更要被落井下石了。 “啧啧,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可惜没有人相信!”那人还一脸可惜的说,“你看看,现在怎么着?不孝顺爹娘,被告上公堂了,这可真是丢人啊!” “可不是嘛,要我说啊,这做生意的人啊,没一个好东西。” “就是就是,要不怎么说无奸不商呢!” 从吴西语的身上,扯到商人,这还真是独属于人类的发散性思维呢! 吴西语甚至想朝着这些人翻个白眼,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看客们看不见吴西语的神色,戚同光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更加好奇。 “大人,我和她爹还有她长姐和娘舅,本来是住在这小女儿家里的,可是前几天,她指使她的相公暴打了 她的娘舅一顿,今天,更是要将我们的东西都扔了出去,要将我们赶走啊!”说着,秦氏就哭起来了。 不过秦氏的演技不如吴西语,干打雷不下雨,哭嚎的声音一条街以外都听见了,坐在她前面的戚同光,却没在她脸上看见一丝水光。 秦氏这话落下之后,百姓也觉得奇怪了,“不对呀,这爹娘住在人家家里也就算了,怎么连长姐和舅父都住进去了?” 这个时候,总算有知道内情的人过来了。 “嗨呀,要说这吴丫头真是可怜,摊上这样的拎不清又心狠手辣的爹娘。” 还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比较多,这说话的人当即就被围起来了,一群人看着他,等着他说出点什么众人不知道的事情来。 “我是吴丫头的邻居。”那男人说,“今日她那狠心的娘在家里打伤了她,我娘放心不下她,这才让我跟过来瞧瞧。” 原来说话的人,正是隔壁邻居王婆婆的儿子。 王大伯的话一出,众人顿时好奇的看着他,“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王大伯看着吴西语的背影,眼底闪过的是心疼,他没有女儿,吴西语乖巧懂事,平常两家的交流也多,虽然没当成一家,可也相 差不多了,他和妻子是将吴西语当女儿的。 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们以为能将女儿告上公堂的爹娘,能是什么好东西?”方才这些人指责吴西语的话,他也听到了。 王大伯将吴西语的经历与众人说了一番,包括没出嫁的时候,秦氏是怎么对她非打即骂,又是怎么将她打的濒死之后以三只野鸡的价钱卖掉。 再加上吴西语那娘舅秦福气,偷了家里的地契房契去赌,赌输了就到吴西语这里闹腾,吴西语好心让他们住进来,他那个娘舅还不是人的企图偷看外甥女儿洗澡。 话说到这儿,看客们就已经纷纷转变了话锋,“感情这是贼喊捉贼呢,挨打就是因为这个吧?那可真是活该啊!” “可不是吗,”王大伯指了一下跪在边上,满身伤痕的秦福气,“今日是为什么啊,那秦氏为何只说吴丫头要将他们赶出去,却绝口不提缘由啊?” 众人听到这,也觉得这事情必定还有端倪,不由得一脸好奇的看着王大伯,“莫不是那无赖还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 “不能原谅?”王大伯冷“哼”一声,“这事儿也就是吴丫头心善,若是放在我这儿,打死他我都不嫌重! ” 王大伯越是这么说,众人就越是好奇。 他也不调大家伙儿的胃口,方才他们辱骂吴西语,他听着心里头不舒服着呢。 “吴丫头在前边儿开了家奶茶店你们知道吧?”王大伯问。 众人点头,虽然不知道那奶茶店是吴西语开的,可奶茶店确实是存在的。 “那秦福气,偷了她铺子的地契拿去赌,今天赌月半场的人上门收铺子,那丫头才知道这事儿,和赌月半场的人起了争执,险死还生!” 王大伯话音一落,人群中就发出一声声惊叹,“我的天哪,赌月半场的那些人可都是亡命之徒啊!” 有王大伯将事情说清楚,风向马上就转变了。 戚同光虽然审问着秦氏,却也听见了外头的声音。 “秦氏,他说的,可是属实?”戚同光指着王大伯。 公堂上牵涉到王大伯了,就有捕快将人请进来。 秦氏对此到是没有隐瞒,并非是不想隐瞒,而是觉得此时秦福气并没有做错,她梗着脖子,“我弟弟是她娘舅,拿她的东西那是当娘舅的看得起她!” “哟呵!”人群里发出一声声惊叹,方才听了王大伯的话,他们都还心中存疑,这会儿秦氏的话,无异于已经承认了。 第206章 吴凤捣乱 秦氏终于从人群中的声音里意识到自己错了,可是现在改口已经来不及了。 戚同光只觉得一阵头疼,揉了揉太阳穴,这大概是他审过最无理的案子了,“秦氏你还待如何啊?” 按照戚同光的意思,你都闹到这种程度了,明摆着不占理,竟然还敢闹上公堂,就赶紧撤诉回家得了。 虽然,看吴西语的架势,也未必愿意放过他们,可戚同光宁愿审理吴西语那个有头有尾,有理有据的案子,也不愿意为秦氏那破烂事儿费心思。 可秦氏看不出戚同光的心思啊,只觉得戚同光还在问她的意见,定是认为她有理了,管那些愚民怎么想呢,能做主的还是眼前的青天大老爷不是? 想到这儿,秦氏又得意了,“大人,民妇不敢有他求,只希望小女吴西语能好生孝养我和她爹,她娘舅。” 秦氏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吴西语是真的一点都不觉得稀奇了,有了之前那些事情作为铺垫,她现在不管说出什么毁三观的话,吴西语都不感慨了。 不过,她还是觉得好奇,秦氏是长了个什么样的脑袋,竟然会以为事情都闹到这种程度了,她还会一笑泯恩仇,笑嘻嘻的将他们 接回家里? 她是钱多烧的还是怎的,会将一个赌徒放在家里养着? 别说她现在也才带着一家人奔小康,就算是她腰缠万贯,坐拥金山银山,也绝对不可能养着一个偷东西的赌徒。 这种亏,吃一次还不够吗? 戚同光也觉得稀奇了,事到如今,是谁给秦氏的勇气,让她还敢提出这样的要求呢? 不过戚同光并未明说,他是清官难断家务事,此事还要看吴西语自己的想法,“此事,吴西语怎么看?” “回大人的话,民妇要和秦氏等人断绝关系,从此老死不相往来,且要追究秦福气偷盗我家地契一事的罪责!” 吴西语态度坚决,可在听了吴西语的经历之后,竟无一人觉得吴西语做的过分了。 还隐隐能听见有人对此表示赞同,“就该这样,解气!” 连外人都觉得解气了,更不要说吴西语了。 看着秦氏脸上错愕的表情,吴西语心头那叫一个畅快。 秦氏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吴西语说了什么,当即指着吴西语就是破口大骂。 对于秦氏的怒骂,吴西语并没有放在心上,左右她已经没办法扭转大局了,故此,吴西语漫不经心的揉了揉耳朵 。 “你翻来覆去,不过小贱人,不孝女,我要逼死你了,你不活了这类的话,听了十几年,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你要不要换些说辞?” 面对吴西语嘲弄的眼神,秦氏心头那叫一个恼火,可她满肚子的污脏话,对上伶牙俐齿的吴西语,也没了用武之地,再加上那些看官都不支持她,这让她很难进行下去。 就在此时,一道带着哭腔的焦急声音传来,“小妹,就算娘做的再怎么过分,你也不该和娘断绝关系啊!” 吴西语不用回头,只听这惺惺作态的声音都知道来人是吴凤。 不得不赞叹一句,做了生意在外闯荡一段时间的吴凤,确实变了性子。 往常她直来直去的,虽然让人心里不舒服,却也能直言直语的怼回去。 可如今的吴凤,长本事了,开始软刀子戳人心口,怼回去显得无礼,若是什么都不做,又显得无能。 “可以。”吴西语不接招,反而扔给她一个问题,“只要娘和那个赌徒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不再来往,我就同意继续奉养爹娘。” 吴凤本以为自己方才那话,定然让吴西语措手不及,她再流两滴眼泪,说娘生她养她多不容易,到那 时,就算众人没有完全转变风向,也不会一味的偏袒吴西语了。 谁曾想,吴西语竟然提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的条件。 果然,还没等吴凤做出反应呢,秦氏就已经摇头了,“这绝对不可能,你若是不想养我就直说,我也不会赖在你家里,但你要我和你舅父断绝关系,这绝对不可能!” 吴西语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她多了解秦氏,自然知道秦氏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和秦福气断绝关系,那简直比让秦氏去死都难。 用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换取自己的一条退路,挺不错的。 “娘,”装可怜谋取同情,不只是你们会,我更会! 吴西语“扑通”跪在秦氏身边,戚同光给了她不跪的权利,所以她这一跪,自然不是跪戚同光,而是跪秦氏。 “娘,秦福气他是个赌徒,他会将家里全都输光的,他偷了家里的房屋地契,又偷了我铺子的房契去赌,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吴西语眼泪刷的就掉下来,这等考验演技的时候,她从来都不会掉链子。 “奉养爹娘是我身为女儿应尽的责任,即便是爹娘将重伤的姐夫扔在家里,带着大姐一起住进我家,我亦是 不敢有一句的怨言,可秦福气,他真的会将家里败光的!” 吴西语声泪涕下,看着秦氏的眼神之中,隐隐还有些孺慕之情,是为人子女对父母亲的孺慕。 就是吴西语脸上的孺慕之情,彻底将秦氏推上了不归路。 吴西语的态度大家都能看见,不管秦氏怎么对她,她对秦氏的感情都是子女对父母的感激之情。 可秦氏对这个女儿,那是半点为人母亲的亲情都没有。 “娘,我和相公也是白手起家,当初他冒着生命危险打猎,几次险死还生,我起早贪黑的在街上摆摊,才赚出了这份家业,这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实在是舍不得被秦福气就这么败光了啊!” 吴西语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这要是我的女儿,辛辛苦苦才得来的家业,谁敢碰一下,我都能跟他拼命,哪能拱手送人去赌啊!” “是啊,那秦氏着实不是个东西啊!” 吴西语很是满意看官们的反应,这席话本来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她倒是想说给秦氏听,可秦氏满脑子都是他那个无赖弟弟,哪能听得进去旁人的劝说? 正如吴西语猜想一般,秦氏不仅没觉得吴西语可怜,反而还觉得她…… 第207章 断绝关系 “你就是抠门,不将我弟弟当舅父,你眼里也没有我这个娘,是不是?” 听吴西语让她和秦福气断绝关系,她就暴怒了,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吴凤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并没有上堂,此时看着秦氏的眼神,亦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她尽力了,只可惜她娘,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 她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个秦福气有什么好的? 自小,家里有什么好东西,都要首先给秦福气送一份去,之后才轮到她。 有时候她都想,难道她不是娘亲生的吗?这种怀疑在后来见到吴霞和吴西语的下场之后,彻底消弭了。 她是亲生的,两个妹妹才不是亲生的。 吴凤觉得可惜,但秦氏的反应,却正中吴西语下怀,她一脸哀伤的抬起头,“娘一定要这样想我吗?” 她指着秦氏身上的衣服,鞋子,头上戴着的首饰,“娘身上这些东西,哪一件不是我孝敬的?” 那一身绫罗,金簪,看得人眼睛发亮。 那是秦氏闹着让吴西语给买的,不买就闹,吴西语没办法,才给她买了两套。 秦氏一听吴西语这话,可就不满意了,“你一共就给我买两套,就觉得了不起了是不是?” 吴西语 一愣,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 众人的视线也跟着落下去,吴西语一身粗布麻衣,头上是一根木头簪子簪着头发,脚下亦是最便宜,五文钱一双的布鞋。 这样一对比,吴西语对秦氏,那可是好的上了天了。 那价值十几两的绫罗绸缎,旁人若是有一件,那做梦都要笑醒了,更别说头上的金簪子了,那得多少钱啊。 可这秦氏呢,竟然还不满意,吵闹着嫌弃只有两套? “我要有一套,让我现在死了我都能闭上眼睛了。”镇上大多还是穷人,这绫罗绸缎,是穿不起的。 就算有些闲钱,也不会拿出一大笔银子放在身上穿着。 “算了,”吴西语苦笑一声,转头看向戚同光,“大人,此番秦福气偷了我的房契已经证据确凿,还请大人将其治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吴西语是真的对秦氏失望了,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戚同光看了好半天的戏了,就等吴西语这句话呢。 “按照市价,那间铺子现在价值一百两,若是秦福气现在能拿出一百两银子还给你,你可愿不追究其刑事责任?” 这是惯例,都要这么一问的。 而按照惯例,吴西语也点头,“民妇同 意。” 她当然不会放过秦福气,可秦福气手上,只怕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更别说赔给她一百两银子了。 “这,一百两?”秦氏当即就扯下头上的金簪,“我用金簪抵债!” 吴西语心寒至极,伸手从秦氏手上夺过金簪,这东西既然是我买给娘的,如今我要收回来,也不过分吧? 戚同光只当没瞧见,“秦福气,你可愿还给吴西语一百两银子?” 秦福气终于抬头,说了上堂之后的第一句话,“大人,小人没有一百两银子啊。” “既如此,囚禁五年,带下去!”这是有史以来最快的宣判。 戚同光看戏看得有趣,却并不妨碍他对秦氏和秦福气的厌恶。 讨厌的人早点带走,免得自己看了长针眼。 秦氏见秦福气被拖下去,顿时彻底没了理智,竟然当堂脱下鞋子,朝着吴西语砸下去。 吴西语躲闪不及,正好被那鞋子砸中额头。 破了个小口子,吴西语抬手用手背捂住额头的伤口,又将手上的擦伤亮了出来。 “啊,你的手?”依照戚同光的心性,自然不会反应这般过激。 可他这么惊呼一声,看官们才能知晓秦氏的恶行,只见吴西语的掌心已经鲜血淋漓。 “无妨,”吴西语淡漠的朝着戚同光道,“大人,民妇请求同秦氏一家彻底断绝关系,还请大人恩准。” 她不再叫一声“娘”,也没人觉得奇怪,反而觉得理当如此。 女子在堂下,哪怕是跪着,也将脊背挺得笔直,一身风骨,饶是戚同光也忍不住惊叹。 戚同光看了一眼被捕快压着,却还对吴西语虎视眈眈的秦氏,最后叹了口气,“准了!” “耶!”也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欢呼,人群中的气氛都轻松了不少。 戚同光也终于勾了勾唇角,今日这番决定,看来他是做对了。 拿了判决书,秦氏被推出公堂,人群也渐渐散去,戚同光才看着吴西语一脸意味深长,“吴老板,我知道一家寺院,很是灵验,你要不要过去瞧瞧?” “啊?”吴西语拿着判决书,正一脸喜气洋洋呢,哪顾得上听戚同光说话。 戚同光只能又重复了一边,“我觉得你今年怕是命犯太岁,不妨去寺里拜拜。” 吴西语一愣,她今年并不是命犯太岁,而是犯小人,一家子小人! 和戚同光客套几句,吴西语才出了衙门,秦氏和吴凤还在衙门口等着她。 见到吴西语出来,没人拉着的秦氏可 就发了疯一样的冲上来,结果还没到秦氏身边呢,就被赵三给推回去了。 “秦氏,你我现在已经彻底没关系了!”吴西语当着秦氏的面,将那张判决书珍而重之的收好。 秦氏被赵三推倒在地上,正要哭喊的时候,就听见吴西语森冷着声音,“自此以后,你若是再敢打扰我的生活,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吴西语的声音森寒,大太阳底下,秦氏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往后瑟缩了一下。 吴西语见吓唬住秦氏,这才转身带着赵三就走了。 “诶……”路上,吴西语忽然停住脚步,“那人,是陈婉芸?” 眼前,可不正是陈婉芸,她身上背着包裹,头发也有些凌乱,被一个男人拉扯着进了一条胡同。 那男人,吴西语总觉得不是个好人。 “啊,那不是陈癞子吗?”赵三惊呼一声,待看见吴西语疑惑的眼神之后,他才又补充了一句,“拉皮条的。” 听见这个职业,吴西语下意识蹙了下眉头。 要说陈婉芸当初做林县令的小妾时,也是风光无限过的,后来跟了历肃,虽是外室,历肃也不曾亏待过她。 却不想,如今竟然落得了这样的下场,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第208章 流言蜚语 摆脱了秦氏一家子,吴西语也终于放下心来,次日就出去准备找合适的铺子将奶茶店重新开起来,顺带包店也该分隔出来了,眼下恰好是个好机会。 却不料,出去一天之后,她的好心情彻底被败坏了。 今日街上竟然有不少人对她指指点点说闲话,说她不孝敬爹娘,还指使相公将舅父打成重伤。 铺子自然是没找到,还听了不少闲话,吴西语的心情可想而知。 她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秦氏等人被她赶出去,少不了要败坏她的名声,而当日见到事情真相的人,毕竟是少数。 她对此也是平常心,觉得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却不想,莫成鹿晚上回家的时候,那叫一个愁眉苦脸。 “没事儿,你别听他们瞎说,吴姐姐是怎样的人,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李新知跟在身边劝慰,好半天也没能让莫成鹿开心起来。 “这是怎么了?”吴西语过去瞧着莫成鹿平日里洋溢着笑容的小脸耷拉着,李新知牵着他的小手,好像也没有力气一般。 “这……”李新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但看着莫成鹿的模样,还是将今日在学堂里发生的事情说乐。 原来,学堂里的同窗听信了秦氏等人散播的谣言,说她是个不孝顺父母的恶毒女人,连带着对莫成鹿也指指点点。 吴西语心头恼怒,若只她一人,尚且无妨,但牵涉到莫成鹿,她心中便生了郁结。 可嘴长在秦氏等人的身上,依照他们对自己的恨意,定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对付她。 她还有生意要做,又要顾着家里,哪有那个功夫整日里防备那些人的算计。 “我来想办法,小鹿儿呢,就好生读书,可以吗?”吴西语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 莫成鹿自然最是清楚吴西语的为人,也正是因为知道那些话都是胡说的,他才会更加难过。 李新知知他心中不虞,只能想着办法的帮他转移注意力,“好了,你不是还有好消息要和吴姐姐说吗,快别垮着脸了!” 吴西语见此,也赶忙蹲下身子,“是吗,小鹿儿有什么好消息啊?” 看着吴西语期待的眼神,莫成鹿反倒是不好意思了。 最后,还是李新知大嘴巴先说了出来,“先生说小鹿儿课业学的好,有意举荐他参加今年的秋闱。” 啊?吴西语呆住,这些她了解不多,也知道在乡试之前还要 先考县试和府试,拿到童生的头衔之后,才有资格参加秋闱,也就是乡试。 莫不是她记错了,还是这个时代的规矩不一样? “先生就是提了一句,过两日先生可能要来家里和你们商量。”看着吴西语的表情,莫成鹿更是不好意思了,秃噜着把话说完,拽着李新知就回了他的房间。 其实吴西语给李新知留了房间,可每次他过来,都喜欢窝在莫成鹿的房间里,两人同吃同住,吴西语见他小哥俩处的好,也不强求,就任由他们去了。 晚上莫臣理在浴室洗漱,吴西语在镜柜前敷面膜,沉吟再三之后,吴西语还是决定开口,“你今天,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什么?”隔着一张帘子,莫臣理的声音传出来。 “自打和秦氏断绝关系之后,她就四处败坏我的名声。”吴西语想了想,“今日小鹿儿在学堂也因此事受到同窗的指点。” 牵涉到了小鹿儿,她又管不住秦氏等人的嘴,离开这是非之地,也许是最好的结果了。 “所以,我想着,咱们不如搬家吧。”吴西语转头看向身后的帘子。 莫臣理已经洗漱好,正在擦身子,听见吴西语的话 ,身体一僵,“搬家?” “嗯,正好咱们的生意也该往外面发展了。”吴西语早就有了要往外面搬的想法,只是当时觉得时机还不成熟,才搁置了,如今这个时机,倒也正好。 “你想搬去哪里,县城还是省城?”莫臣理迟疑片刻之后,掀开帘子走出来,接过毛巾,动作娴熟的擦拭吴西语未干的头发。 吴西语想了想,开口道:“省城吧,地方大,商机也更多一些。” 虽然银月国的国力差的可怜,举国上下都在朝着温饱线挣扎,可大点的地方,还是会比山窝窝里头,更容易赚到钱。 莫臣理摇摇头,“等等吧,如今镖局才刚成立,还没站稳脚跟,再加上我们手头上的闲钱也不多,到省城未必能承担得起。” 吴西语闻言,也觉得自己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在这青石镇算得上富绅,可若是到了县城,甚至省城,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也好,刚巧小鹿儿也要考试了,现在确实不太适合折腾。” 本来她是觉得,早些搬走,能给小鹿儿一个单纯的学习环境,现在看来,“若是不能尽快搬走,流言的事情,我还得处理一下。” 莫臣 理知晓吴西语的所有打算都是为了家里好,也没有过多的苛责。 况且,之所以惹出这么大的麻烦,他也有责任,当初若不是他松口,秦氏等人也住不进来,更不会闹出后面这么多的乱子出来,吴西语的铺子,也不会无端端的被秦福气输掉。 “去找戚同光吧,有官府帮忙张贴声明,要比我们单靠一张嘴来解释,有效得多。” 吴西语正发愁呢,就听见莫臣理这样一番话,当即眼睛就亮了,“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擦干头发,吴西语也将脸上的面膜洗净,等她回到卧室,莫臣理坐在床边,双手搭在腿上,好似还有些拘谨。 “怎么还不睡?”吴西语觉得奇怪,往常她回来的时候,莫臣理就算没睡,也不会坐在床边等她。 “我……”莫臣理看着吴西语莹白的小脸,闭了下眼睛,才下定决心,“我明日,可能要出一趟远门。” 出远门,那就是去押镖呗。 吴西语觉得正常,“这是你的事业,该做就去做呀。” 莫臣理没说话,他知道事情并不如吴西语所想的那样简单。 这一趟,并不是简单的押镖,那条路上,有一伙极其凶残的土匪拦路。 第209章 先生家访 说是押镖,但其实际目的,其实是剿匪。 他和镖局里的兄弟们都商量好了,他本意并不打算接下来,可兄弟们都说,富贵险中求。 上次从土匪窝里走一遭,得到的赏银到是没多少,但缴获的钱财,莫臣理可是和大家分了的,每人都得了不少好东西。 这次也是被财帛迷了眼,兄弟们商量之后,决定接下来。 还是老规矩,自愿决定去还是不去。 去,生死各安天命,得来的钱财,大家分摊该有的一分都不会少。 不去,大家得来的东西,谁也别眼馋,毕竟是人家用命拼来的。 吴西语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节,只以为莫臣理是内疚不能陪她度过眼前的小磨难,不由得觉得好笑,“快睡觉吧,很晚了。” 眼前人的笑颜好像迷了他的眼,莫臣理的呼吸不由得就急促起来。 吴西语毫无察觉,吹熄了床头的灯烛,“我自己可以的,放心吧。” 躺在床上,吴西语转头朝向莫臣理,“对了,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吴西语在她怀里蹭了又蹭,他又不是柳下惠,哪能没有反应,但念着吴西语忙碌了一日,已经累及,不忍折腾他,只能往后靠 了一下。 吴西语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面红耳赤。 又庆幸已经熄了灯烛,黑暗中看不见彼此的神色,总归不会太尴尬。 这两年,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短,也不是没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亲近的事情做了不少,但终归没有打破最后一层禁制。 吴西语平躺在床上,连动一下都不怕惊动了莫臣理,就那样僵着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睡着了,次日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了温度。 锅里热着饭菜,莫臣理已经走了。 莫瑾年驾着马车将两个小的送去青石学堂,吴西语则是去了衙门。 “吴老板又来了?”衙门的捕快见吴西语都要见烦了,正如同戚同光心中所想,吴西语这段时间,真是衙门的常客了。 来得多了,大家伙儿自然也就熟悉了,“我来找戚大人,有些事情商量。”她将手上拎着的一篮子水果递给为首的捕快,“我请哥几个爽爽口。” “多谢您了。”捕快赶忙接过,递给身后的兄弟,一路引着吴西语去了戚同光的书房。 没有案件需要审理的时候,戚同光一般就在书房处理些公务。 通禀之后,戚同光亲 自将吴西语请进去,让人上了茶水。 听了吴西语的事,戚同光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吴老板啊,我不是说让你去寺里瞧瞧,你这是还没去呢?” 吴西语听得那叫一脸黑线,上次戚同光说她命犯太岁,让她去寺院里上上香。 她自认为自己是命犯小人,本以为已经断绝了关系,他们总不能继续招惹自己了月半 吴西语也只能苦笑,“世事难料啊!”她也没想到,都这个时候了,秦氏那一家子还不忘了诋毁自己。 本来发张贴个公告也不算大事,此前有重大案子结案,也会在城里各处张贴公告,让大家伙儿心中明了,不必再担惊受怕。 就算不看在颜和泰的面子上,戚同光也愿意卖吴西语个面子,就将此事一口答应下来,“我这就让人准备公告。” 吴西语对此,只有无尽的感激。 她不愿和那家子无赖产生关系,最先想到的就是搬走。 可现在各种限制下,不能立刻搬走,也只能想办法澄清了。 戚同光肯帮忙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吴西语都心怀感激。 此间事了,吴西语也终于可以安心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了。 鱼头村的孵化产 业也开始投入实验。 吴西语去过两次,将能想起来的一些细节交代清楚,其他的就只能让那些妇人们自行研究了。 吴西语给足了钱,让那边不至于为银钱之事担忧。 期间,青石学堂的先生曾经到家里来家访。 吴西语一直都知道莫成鹿的书读得好,却没想到有这么好,前几日莫成鹿和李新知提了一句,可一直没见到青石学堂的先生上门,吴西语还以为此事就不了了之了呢。 却不想这一日从鱼鳞镇回来,刚到家门就见到一辆马车在家门口停着,吴西语一眼就认出那是曾经来家里家访过的先生,当即就迎了上去,“先生来了怎的不进去?” “也怪我,这几日实在是太忙了,竟然让先生在门外等了这么久。”吴西语一脸愧疚的将莫成鹿从先生的马车上接下来,“你也是,怎么不带先生进去坐?” “莫夫人不必责怪成鹿,是我执意要在门外等的。”没能事先送拜帖已经是他的失礼了,若是再趁着主家不在登堂入室,他的圣贤书可就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先生都这么说了,吴西语自然不好继续责怪莫成鹿,将人请进去,莫成鹿将 书包放回房间,便去厨房煮茶了。 堂屋只留下吴西语招待先生简单的吃些果饼,“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怠慢先生了。” 先生见多了谄媚,可吴西语的盛情招待却并不让他觉得厌烦,反而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概是从吴西语的眼神里,他并没有看到丝毫的讨好。 吴西语尊敬他,只是因为他是莫成鹿的先生,并无其他。 怪不得,能教养出那般懂礼的好孩子,“实不相瞒,今日冒昧前来,是有一事与您相商。” 说到正经事,吴西语也端正了身体,等着莫成鹿将茶水端到桌上,在她身边坐下,这才朝着先生点头,“先生请讲。” 吴西语不拘泥,到是先生有点拘谨了,“我想让成鹿破格参加今年的秋闱,不知道莫夫人以为如何?” 吴西语早在见到先生的时候,就已经想到是这事儿了,自家孩子念书跳级这绝对是一件值得好像的事情,可是此时的吴西语心里却很是复杂。 但这种事情,先生到底是好意,吴西语也不好直接拒绝,“先生能想到小鹿儿,我自是感激的。” 先生点头,似是想到吴西语定然还有下文,也没急着接话。 第210章 生意重开 果然,吴西语面露难色,“先生,小鹿儿今年还不满八岁,这么早就参加秋闱,我着实担心,他无法适应……” 过了秋闱,那就是秀才了,虽然入不得朝堂,但也能在官府供职了,做个师爷之类的,绰绰有余。 若是再等几年,吴西语自是乐得如此,可如今小鹿儿才不到八岁,他还没见过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也不知道人心险恶,她着实不忍心莫成鹿提早接触这些。 先生也能够领会吴西语的心意,知晓吴西语一心为莫成鹿着想,对吴西语的印象也更好了一筹。 “夫人对成鹿的爱护之心,在下很是佩服。”吴西语是做大嫂的,难得能对底下的弟弟这般爱护,确实值得先生钦佩一番了。 “莫夫人的担忧,在下也早就想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想将此事与莫夫人细聊。” 先生言辞恳切,吴西语心中也只是在犹豫,莫成鹿若是又那个能耐,考中秀才,吴西语自然是高兴的,唯一的忧虑便是他的年纪实在太小。 不过眼下看着先生好像另有考量,吴西语也不打断,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莫夫人,在下的意思是,不妨让他试试,若是考中了, 便可去省城的书院读书,那里的书院,可比青石学堂更加适合他。” 这一点吴西语是知道的,这所谓的乡试,就相当于入学考试。 “即便不成,他年纪还小,下次也还有机会,倒也不会为一次的挫败而消沉。” 吴西语倒是不担心莫成鹿因为一次考不中而消沉,但先生的担心也不无道理,确实每年都有不少考生因为落榜而消沉。 “小鹿儿,你的意思呢?”吴西语转头看向莫成鹿。 他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这件事情,好处与坏处,她和先生掰开了揉碎了说给莫成鹿听,就是希望他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莫成鹿眨了眨眼睛,稍微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眼中闪着坚毅的光芒,“大嫂,我想试试。” 听闻此言,吴西语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是愿意莫成鹿去历练一番的,又因为他年纪小,难免有些担心。 到是先生听见莫成鹿的答案之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莫夫人大可放心,在下在省城也有些熟人,届时我会让人待为照顾成鹿的。” 这事儿说到这里,也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因为是破格参加考试,倒也 不需要吴西语四处跑为他报名,先生已经帮他搞定了。 奶茶店和包店在莫瑾年的协助之下,很快就重新开张。 奶茶这东西啊,绝对会让人上瘾,关了半个多月的店重新开张那一日,一大群人堵在门口排队。 从早晨忙到晚上,打烊的时候,连莫瑾年都没了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两个厨娘和赵三,掌柜程喜德几人,都满脸喜气洋洋,“要是每天都能这么热闹该多好。” 先前店铺被秦福气输出去,吴西语虽然给他们安排了住处,也从未透露过半分要将他们发卖出去的意思,可一闲下来,心里头就不安,生怕重新回到地狱。 直到前几日,吴西语宣布店铺可以重新开张了,他们这没有着落的心,纵算是安定下来。 以前还觉得店里的客人多,一天到晚累得慌,可经历了那样一场没着没落的煎熬之后,他们宁愿在店里累死,也不愿闲下来成为无用的人。 吴西语这些日子也操月半了不少心,自然没有太多的心里放在这群人的身上关心他们的喜怒哀乐。 此番却也从几人兴奋的交谈中听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哪能每日都这样,这是饿了半个月 了,报复消费呢。” 常人哪会每天一杯奶茶的喝?可今天呢?店铺重开,还推出几种新鲜口味,买的人自然多。 但最多也就这几天,“过两天就清闲了。”当然,吴西语口中所说的清闲,也不过是和先前一样的程度。 最多是比现在清闲了,实际上一天到晚,还是消停不下来。 从前觉得累,偶尔还会抱怨,可经历了这么一遭之后,哪里还会觉得累? 再累也比心里那样的恐慌要强得多。 而且,其实都是一天的劳碌,吴西语从没将他们当成奴才看待,久而久之的,他们竟然也忘了自己的身份,妄图登堂入室了,若不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还不知道他们要飘到什么地方呢。 铺子里的生意果然如同吴西语心中料想的那般,只大红大火了三五日,后面就渐渐平缓下来。 虽然还是客人不断,但是比起前几日门庭若市的场面,还是相差不少的。 这一日,镖局的人到店里传消息,来人是是莫臣理很信任的副手陈川,说是莫臣理已经回来了,现在正在镖局清点物资,晚上就回家,让他过来通知一声。 “清点物资?”吴西语将陈川留下来,“你 们不是去运镖的,有什么物资需要清点?” 陈川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就让吴西语听出端倪来了,“啊,这……” 本来只是觉得奇怪随口一问,没想到陈川竟然磕磕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可就让吴西语抓住把柄了,“说!”吴西语将陈川当成自己人,对他也不客气, 陈川恨不能给自己一拳,将自己打晕过去,“夫人,这老大也没说是怎么回事儿。” 用尽全部的努力,他总算是找出了一个自认为完美的借口。 “是吗?”吴西语挑眉,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吧。” 实在是陈川这个借口太烂了,他和莫臣理一起去押镖,两人一路上可能连一刻都没有分开过,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吴西语能信才有鬼了。 可陈川不知道啊,他还以为自己找了个绝佳的借口呢,这会儿见吴西语起身要走了,这才一脸懵逼,“啊?去……去哪儿啊?” “去镖局看看,你们老大出去押镖,是怎么带回来一批物资的。”吴西语语气淡淡,却已经率先走出门去 留下陈川一脸欲哭无泪,天可怜见,他什么都没说,希望待会儿老大不要揍他太狠啊! 第211章 齐悦 陈川站在吴西语身边,一脸的冷汗,想要提醒他老大一声,却摄于吴西语的威压,连咳嗽一声都不敢。 “大……大嫂,你听我说,”他总得解释两句,不然大哥回家怕是要跪搓衣板了。 吴西语却不让他开口,摆了摆手,“不用说。”眼前这一幕,她还真是没想到啊。 娇滴滴的小姑娘端着茶碗,“莫大哥,喝口水再弄吧。” 那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二三岁,比吴西语还要小一些,身上穿着不合身的男子短打,裤脚和衣袖挽起来,露出雪白的脚踝和手腕子。 虽说打扮的狼狈了些,可一张脸到是长得玉雪可爱,面上洁白娇嫩,杏眼琼鼻樱月半桃嘴,仰起头的时候,柔嫩的颈子完全暴露在前面那人的视线中。 “是个尤物啊!”吴西语感慨一句,瞅着清纯可爱,可这一身打扮,却处处都透着诱人。 陈川听见吴西语的感慨,冷汗直流。完了,他怎么听,都觉得大嫂这话,意有所指啊! “大,大嫂,那女子真不是你想的那样。”陈川终于鼓起勇气,在吴西语淡漠的眼神中将这句话说完了。 吴西语一脸诧异,“我想的什么样?”她还 没觉得自己想了什么呢,“你紧张什么?” 问完之后,吴西语才反应过来陈川在担心什么,“嗨,你想哪去了?” 莫臣理都多大年纪了?今年二十二了,那小丫头呢,十二有没有? 若是莫臣理真有那么禽月半兽,他二人也不会到现在都是发乎情止乎礼。 况且,就算是不相信那丫头,吴西语也要相信莫臣理啊。 他二人都认识多长时间了,“你老大不是那样的人。” 陈川没想到,都看到这样的一幕了,吴西语竟然还能冷静下来,选择相信莫臣理的为人。 难怪莫臣理平常和他们说话,总是三句半不离他们嫂子呢,原来是个这样的奇女子。 “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我说清楚,不然……”吴西语阴森着声音,将话说到一半就停下来。 陈川无限遐想之后,觉得吴西语一个女子,就算再怎么与众不同,难道揍起人来还能比他老大更疼不成? 正准备宁死不屈呢,就听见吴西语咬着牙继续说道,“我就告诉你老大,说你在他背后造谣他……金屋藏娇。” 陈川双腿一软,差点就跌坐在地上,感情他大嫂打人不动手,全 靠一句“莫臣理,给我上!” 偏偏末了,吴西语还一脸善意的问了一句“你说怎么样?” 他说怎么样?他能说怎么样?他有那个胆子吗? 最后摄于吴西语的威胁,陈川还是决定,大哥说还是他说,那都是同样的事情,就给他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是这样的,我们押镖的路上,正好碰上土匪拦路抢劫。” 陈川尽可能的将他们已经知道土匪的底细,并且是他们自己找上门的事情藏起来。 “咱们这趟的货物,价值好几千辆银子呢,若是丢了,那倾家荡产也赔不起,您说是吧?” 吴西语不说话,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却又想不到问题出在了哪里。 “那肯定不能让人抢了啊,老大当即带着咱们奋起反抗,这打着打着,一个不留神,就将土匪窝子给捣了,那银钱啥的,咱们也不能白忙活不是,老大就带着咱们都运回来了。” 陈川一边说,还一边观察吴西语的反应,生怕他那个字说的不对了,又被吴西语挑出毛病来,索性他话都说完了,吴西语也没有出言打断他。 正觉得侥幸着呢,就听见吴西语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那小姑娘,也是你们从土匪窝里缴获回来的物资?” 用“物资”来形容一个小姑娘,确实不太好,可那丫头对着她的男人百般温柔,吴西语也没了好耐性。 “这……”陈川都没媳妇儿呢,哪知道怎么应对女人的问题,当即冒着被吴西语调动莫臣理打的半死的危险,大喊了一声,“老大,你看谁来了!” 他发誓,这么说话绝对不是为了给莫臣理一个惊喜。 莫臣理一回头,就见到本来应该在家里等着他的人,俏生生的站在镖局门口,神色平稳,看样子是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他脚步不停,“嗖嗖”就走到了吴西语的身前,抬手想要将人抱住,却又在中途顿住了,“我身上脏。”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小子们都叫着累坏了。 来不及换洗衣服,可不是脏呢嘛。 可吴西语已经有快一个月没见到他了,此番哪里还顾得上他身上的灰尘,直接扑进了莫臣理的怀里,双手环抱住莫臣理的腰身,“我好想你。” 抱着怀中柔月半软娇躯,莫臣理只觉得这一月的辛苦都有了回报,“我亦然。” 两人子啊大庭广众知晓拥抱,一群汉 子和莫臣理混熟了,也忍不住起哄,“哦,亲一个,亲一个!” 就是这喊声,让吴西语意识到自己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傻事,赶忙从莫臣理的怀里退出来,却已然羞红了脸。 “这位就是吴姐姐吧?”那小姑娘此时凑了上来,怯生生的看着吴西语,好像吴西语要将她怎么着一样。 吴西语一脸无辜,转头看向莫臣理,“这位姑娘是?” “这是齐悦齐姑娘,山贼头子强抢了齐姑娘上山,要逼迫她拜堂成亲,我们捣毁了山贼的老巢之后,将齐姑娘救下来,她一个弱女子,无处可去,我就将她带回来了。” 莫臣理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看齐悦一眼,也是这样的反应,让吴西语心里更加安定了。 莫臣理说她无处可去,在联系到齐悦的经历,吴西语也能猜到些她的经历,只怕爹娘都死在了山贼之手吧。 也是个孤苦无依的可怜人。 “齐姑娘以后有什么打算吗?”吴西语看着齐悦,“总不能让你一直在镖局和这群粗老爷们一起生活。” 就算他们自己心里不瞎想,也难保外面的人不传瞎话,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要被人那般诋毁,吴西语是不忍心的。 第212章 带她回家 “不是,你别哭啊!”吴西语有些手足无措。 她就随口问了一句齐悦以后的打算,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至于在这里哭得山崩地裂一样吗? “我,对不起,吴姐姐,我不是故意的。”齐悦哭得梨花带雨。 吴西语不喜欢看人哭,甚至心中还有几分厌烦,“行了,你别哭了,我就问问你以后的打算,你总不至于哭成这幅样子吧。” 镖局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也没料到吴西语不过一句话,怎么就让齐悦哭成这样了。 不由得放下手中的活儿,驻足来看。 不得不说,小白月半兔落泪,还是引人心疼的。 只可惜眼前这些,都是些糙汉子,对这小白月半兔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最多就是觉得奇怪。 况且,吴西语就问了一句话,又没杀她爹娘,至于哭成这个样子吗? 小白月半兔许是哭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了,这才抽抽搭搭的抓着吴西语的衣袖,“吴姐姐,我没有家了,求求你别赶我走。” 红着眼睛的小白月半兔更加惹人怜爱了,吴西语也没多想,只觉得她是想到以后可能要无家可归,风雨飘摇,才哭的难过,哪里还忍心苛责。 “你若是无 处可去,不如就留在青石镇?”吴西语说着,还看了莫臣理一眼,见莫臣理没有阻止,她才开口,“不若你就先暂时住在我家里,日后若是有了去处便随你?” 吴西语这么说了,小白月半兔才算是彻底止住哭声,还是红着眼睛,只是方才小心翼翼的扯着吴西语衣袖的动作,在一个激动之下变成了抱住吴西语的胳膊。 “真的吗?多谢吴姐姐,吴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齐悦破涕为笑的模样,让吴西语也觉得有些暖意,“好了,别哭了,待会儿姐姐就带你回家。” 说完,吴西语就招呼莫臣理赶紧忙活,早些带齐悦回去安顿下来,家里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也要赶紧添置才行。 莫臣理看着自家娘子心急,当即就将事情都扔给陈川了,“咱们回家。”说着,拉着吴西语就要走。 吴西语被他拉着,还眼疾手快的扯了齐悦的手。 她甚至有种预感,方才她若是没能抓住齐悦的手,这小白月半兔只怕又要大哭一场了。 也难怪,好端端的清白女儿家,一家人都被土匪杀了,自己还被土匪强抢上山,这种事儿不管放在谁的身上,都要吓坏了。 但凡是 个有善心的人,听说了齐悦的经历,都不会对她太过冷漠,更何况是吴西语呢。 莫臣理赶车,吴西语带着齐悦坐在马车里。 齐悦双手冰凉,被吴西语捂在手心,低声安慰,“没事了,别怕。” 齐悦眼眶红红的,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吴姐姐,我,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吴西语看着她这模样,顿时就觉得心疼了,这是造了什么孽,要让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遭受这样的苦难,思及此,吴西语扬起温和的小脸,“没有,别多想,家里就多个人吃饭,多双筷子而已。” 这世道,可怜人太多,她不是救世主,救不了世间的苦难,但可怜人已经到眼前了,她如何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齐悦被吴西语这样的态度给安慰到了。 “吴姐姐,我不白吃白喝的,我可以干活,我什么都会干的。”齐悦仰着头,眼底里满是感激。 单纯的救济会让她觉得自己像是在街头讨饭的乞丐。 吴西语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齐悦虽然年纪小,但人却已经很透彻了,既然她希望有尊严的活着,吴西语也不会玷污了她这份坚持,当即点头,“好,那回去,你帮忙煮饭 好不好?” 听了吴西语的话,齐悦的脸上总算是扬起了灿烂的小脸,“多谢吴姐姐。” 以莫家的家世,自然不缺一个煮饭的,只是吴西语不愿意捣毁她心中最后坚持的尊严。 也是因此,我细雨又添了一句,“以后你若是无事做,便跟着我吧。”细细想想,她做生意,身边确实缺一个帮忙的。 现代那些大老板身边为什么要配一个秘书呢,还不是因为很多事情是不必亲力亲为的。 吴西语本来也不是专权的主,只是身边没有可用之人。 现如今,齐悦以一个孤女的身份来到她的身边,不论是为了给齐悦一条生路,还是为了方便自己,带着她都无可厚非。 此时齐悦对吴西语已经满眼感激,能收留她,还愿意带着她做事,“吴姐姐,你真是个好人。” 吴西语对此不置可否,她自认为自己算不得纯粹的好人,没有好人会算计着杀人的,但是她会。 可她觉得无愧于己,亦无愧于人。 她忠于自己的内心,不做好人,以不会作恶,做一个世间最平凡的普罗大众之一便可。 好生赚钱,带领身边的人走上富贵路。 “家里有两个小子,瑾年在跑生意 ,经常不在家,小鹿儿在上学堂,还有个丫头跟着瑾年做生意的,人口简单,都是好相与的。”怕齐悦紧张,吴西语还刻意将家里的情况与她说了一遍。 齐悦低着头,“我知道。” “嗯?”吴西语诧异,莫臣理竟然连这种事情都与她说了? 齐悦仿佛是发现自己的话有些语义不明,忙不迭的开口解释,“不是的,是莫大哥这一路上,总是和我们念叨,家里的贤妻和两个懂事的弟弟。” “哦?”吴西语对此产生了好奇心,“他都说我些什么?” “说吴姐姐好啊。”那日捣毁了土匪窝,在山上就着土匪们的酒菜,他们一行人喝的烂醉如泥。 莫臣理抱着酒坛子和一群兄弟窝在一起,脸上傻笑着说他的娘子有多优秀。 当时齐悦躲在一边的角落里,不敢上前,但远远的也从莫臣理的脸上看到了巨大的满足。 “莫大哥说吴姐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子,说吴姐姐会做生意,又讲义气,重情义,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还能帮县太爷破迷案。” 当日莫臣理将吴西语夸的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直到现在,齐悦还能响起当时莫臣理脸上的每一个骄傲的表情。 第213章 别让小白月半兔哭 一行回到家,正好撞见莫瑾年骑着马,带莫成鹿回家,在门口下马。 “瑾年,小鹿儿。”吴西语掀开车帘的时候看见他们,就叫了一声。 “大哥,大嫂。”莫瑾年拉着莫成鹿站稳身子,同吴西语打声招呼。 吴西语跳下马车,转身去接齐悦。 莫成鹿看见齐悦下了马车,不由好奇问道:“大嫂这位姐姐是?” “这是齐悦,今年十二岁。”方才在马车上,她已经将齐悦的消息了解的差不多了,“以后就和咱们一起生活了。” 莫瑾年性子沉稳,同齐悦打了声招呼,“齐姑娘。” 到是莫成鹿,跳脱得很,一蹦一跳到吴西语身前,“齐姐姐以后都在咱们家了吗?” “是的呢。”吴西语并未多说,她打算吃过晚饭私底下和他们说说齐悦的状况,免得日后一个不小心,戳到小姑娘的伤疤上。 索性莫瑾年和莫成鹿也不是多事的孩子,吴西语没多说,他们也没缠着多问,这件事情就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对了,依依回来了吗?”先前程依依被莫瑾年留在县城照看生意,有些日子没回来了,本来说这段时间要回来的,也不怪 吴西语有这么一问。 “今天下午回来的。”回来之后也没歇一会儿,就钻进厨房准备晚饭了,他也正好去接莫成鹿回来。 此时程依依在院子里听见动静,走出来开门,“老爷和夫人回来了,怎么在门口站着?” 问过吴西语和莫臣理之后,她又叫了莫瑾年和莫臣理一声“二少爷,三少爷”算是打过招呼了。 吴西语看着程依依身上系着的围裙,想到她下午才回来,这一日舟车劳顿定是不爽利,便嗔怪了一句,“你这丫头,才回来怎么也不歇一会儿?” “我不累,老爷夫人,二少爷,三少爷,还有这位姑娘,饭马上就好了。”程依依这会儿才注意到,吴西语的身边竟然还多了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 “这是齐悦,以后和咱们一起生活。”吴西语方才找程依依,也是为了将齐悦交给她,“齐悦刚来,很多地方还不太熟悉,你多带带她。” 程依依点头,“我知道了。”利落的给几人盛了热水洗漱,随后才去厨房将饭菜摆在桌上。 吴西语等人坐在桌边的时候,连碗筷都摆好了。 程依依和吴西语等人一直是一起 吃饭的,此时坐在桌上也不拘谨,到是齐悦,表现的不太自在,连夹菜的动作幅度都很小,只敢夹自己面前那碟炒豆芽。 偏生她不是个爱吃豆芽的,因此菜也吃得少,只顾着扒饭。 还是吴西语看她不怎么动筷子,那公筷给她夹了几筷子旁的菜,“你这丫头,想吃什么自己夹,别太客气了。” 饶是如此,齐悦也只是在其他几道菜上小小动了两筷子。 吴西语也担心自己一直给她夹菜会让她更不自在,替她动了几筷子之后,也就没有动作了,总要让她自己习惯的,这么生疏可不像一家人。 也不怪齐悦不大方,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任是谁都不敢在收留她的人家放肆吧,这样的谨小慎微才是正常的。 总归大家以后都要生活在一起了,熟悉了之后,也就好了。 程依依最开始不也是这样嘛,现在也处的像是一家人一般。 晚饭后,程依依带着齐悦去房间里安顿下来,小姐俩还出门买了趟东西,大多是生活所需,钱是程依依付的,算是齐悦借的,以后要还的。 也是有那句“以后要还的”,齐悦才安心让程依依替她付了钱,还 一再的确认,“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回来的时候,两人就已经熟络了。 而这个空档,吴西语和莫臣理两人,也将齐悦的遭遇和两个小的说了。 莫瑾年在外行走,也见过不少可怜人,齐悦这个,算不上最惨,但也能排进前十了。 莫成鹿呢,自打吴西语做了他大嫂之后,他就一直享受着生活,从前的苦难已经差不多忘干净了,丝毫不觉得自己当年也那么苦过。 不过两兄弟此番对齐悦的感官是一样的,“大嫂放心吧,我们会小心说话的。” 吴西语同他兄弟二人说这事儿,也是为了让他们心里有底,不要触碰到齐悦的伤心事,那小白月半兔哭起来,没完没了的,贼难哄。 若让外人听见了,还不要以为他们将她怎么着了呢。 转眼间,齐悦也在莫家住了小半个月,这段时间,齐悦和程依依之间的感情进展飞快,在家里也总算是能放的开了。 至少吃饭的时候不会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夹菜了。 程依依带着她去了两次县城,都是跟着莫瑾年谈生意。 吴西语的意思,也是让莫瑾年先带她一段时间,等熟悉了商业套路 ,吴西语自然会将她带在身边。 一个孤女,吴西语总要想法子让她自己能活下去。 约莫又过了半个月,吴西语才将齐悦叫到自己的身边来,“悦儿,最近感觉怎么样?”这话问出来之后,吴西语就感觉自己有点像周扒皮。 “悦儿一切都好,多谢吴姐姐关心。”齐悦坐在吴西语对面,恬静淡雅。 吴西语对她还是很满意的,家里两个小姑娘,她都很喜欢。 程依依许是跟着莫瑾年的时间久了,见识得也多,吴西语见过她做生意的模样,雷厉风行,很有女强人的风范。 而齐悦则是温柔如水的,虽然不曾单独处理过生意,但是三言两语之间,也能软化人心,让她去谈生意,她是那种能柔到人心里去的那种,让人百炼钢也变成绕指柔的,且又有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你跟着我吧。”吴西语想着,将青石镇这边的生意给她打理,索性现在包店和奶茶店都已经步入正轨了,平时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事情,让她来练手到是正合适。 鱼鳞镇那边第一批鸡仔已经出壳了,只可惜,一批一千个蛋,只出了七十多个小鸡仔,其他的都废掉了。 第214章 想插一脚 说明来意之后,齐悦一脸错愕,还有些感动,“吴姐姐,我……我怕是不行吧。”那么大的生意要让她处理,她着实慌乱。 吴西语却表示信任她,“无妨,左右现在也没什么大事,不会太忙,你放心管着就是。”其实也是因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整个青石镇也没什么人会到她的地盘上来闹事了。 先前秦氏到是来闹过一次,闹着要吴西语给他们一千两银子,还要将秦福气从大牢里放出来,但吴西语直接让人把她打出去了。 即便如此,戚同光还是派了人过来,将秦氏以扰乱治安为由,在大牢里关了三天。 大牢那是什么好地方吗?阴冷潮湿,哪怕是炎炎夏日也能让人觉得森寒的地方,更何况现在才刚入夏,天还凉着呢。 秦氏是被人从大牢里扔出来的,扔出来的时候,浑身散发着恶臭味道,身上还发着高热,后来被吴凤给捡回去了。 整个过程,秦氏的男人吴大壮,是一面都没露过,吴西语还曾经跟莫臣理抱怨过吴大壮的冷血。 也是这件事情过后,整个青石镇的人都知道吴西语和戚同光关系匪浅。 即便是那些富户的千金小姐,也被家里的长 辈告诫,不要和吴西语为难。 正是知道了这些,吴西语才能放心将店铺交给齐悦管着,本来还心怀忐忑的齐悦听了吴西语的话,这才安下心来,“既然吴姐姐信任我,我定不会让吴姐姐失望的。” 吴西语点点头,眼前的少女脸上温柔的好像谁人都能欺负一般,可眼底却满是坚毅的光。 将店铺交给齐悦的第二日,吴西语就往鱼鳞镇去了。 此时第一批出壳的那七十多只小鸡已经在养殖场里好生饲养着呢。 第二批鸡蛋也已经上了孵化床,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之后,第二次孵化的成功率高了不少。 吴西语也不允许谁藏私,她和那十个负责孵化的妇人签了十年的契书,这十年里,她们必须为吴西语所用。 这个时代的人都心思单纯,到是没觉得吴西语签订的是不平等条约,甚至一次性能签订十年的契书,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这意味着未来十年,他们都不必为了生计而担忧。 吴西语刚下马车,就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吴姐姐,你终于来了!” “吴姐姐,我好想你啊!” 一群小孩子瞬间就将吴西语围住了。 如今鱼头村的百姓在 农忙的空闲都在吴西语的手底下做事,吴西语对待手底下的人也公道,这些人明里暗里都吴西语,都只有感激,这一点从鱼头村的孩子们对待她的态度上就已经可见一斑。 孩子嘛,是不会骗人的。 吴西语从马车上拿下一个盒子,里面是在镇子上买的糖果,“你们拿去分了吃吧。”她将盒子递给为首的孩子,在一群孩子的欢呼声和簇拥之下,到了孵化场。 毕向晨和沈承恩本来在河边研究隔出一片区域养鸭月半子呢,第二批孵化的蛋里面,有一百个蛋是鸭蛋。 听说吴西语过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迎接,“东家。” 吴西语打量了两人一眼,本来白白净净的两位公子,最近清瘦了不少,面庞也晒黑了,看起来到是比先前更加稳重。 “最近辛苦你们了。”吴西语同两人客套了一句,一同进了孵化场。 已经启用的十个房间里,吴西语逐个进去试过了,温度相差无几,几人也都尽心尽责的在边上照顾。 吴西语对此是放心的,毕竟能孵化出多少个鸡鸭出来,可是直接和她们的薪酬挂钩的。 每多孵出一个小鸡小鸭,他们就能多得两文钱。 “东 家,那边两座无名山头,我们已经盘下来了,也请人进山清理过,就等着小鸡小鸭长到合适的大小迁移过去了。” 所谓的清理,便是说山上有些猛兽毒蛇之类的,都已经请人除掉了。 “做的不错。”岂止是不错,这一点连吴西语都没想到,若不是他们想得周到,冒然放家禽上山,那不就是羊入虎口? 一行还没到养殖场呢,机灵就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喊:“东家,沈掌柜,毕掌柜,赵老爷子来了。” “赵成文?”吴西语皱眉看向毕向晨和沈承恩。 见得两人也是一脸迷茫,似是不知道赵成文此来所为何事。 “请他过来吧。”既然来了,就说明她是要来生意了啊! 吴西语想了想,自己身后那养殖场里小鸡的销路还没着落呢,这不,赵成文就从天而降。 “吴老板可是个大忙人,我这几番找您,都没能撞上。”在此之前,他派人盯着这边了,一旦吴西语过来,他就赶紧找过来,却不想每次等他赶过来的时候,这边都已经人去楼空了。 “赵老爷子有什么事情,直接派人传个话便是,哪里用得着亲自过来跑这一趟?” 虽然他直接派人传话,吴西 语也有极大地可能性置之不理,但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大家都是合作伙伴嘛! 赵成文只当听不出吴西语话里的虚伪,“吴老板贵人事忙,老朽又不是挪不动身子了,还要吴老板赏脸前去看我。”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她事情确实挺忙的,但着实称不上贵人,这老爷子在挤兑她了。 “不知赵老爷子找我所为何事啊?”要不是大事,这老头儿犯得上找她? 她可不认为赵成文会真的和她冰释前嫌,毕竟不管怎么说,她也将赵文伦弄进监狱里呆了小半个月呢。 听说赵家将人接出来的时候,人都瘦的皮包骨头了。 就算赵成文确实有板正赵文伦性子的想法,可也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疼儿子的爹,不和吴西语作对就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还主动和吴西语交好? 做梦都不敢这么做的好吗? “听说吴老板在做养殖场,老头子对此也有几分兴趣,想要插一脚,不知道吴老板对此,有什么看法?” 看法?赵成文这个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还敢问她的看法? 她的看法就是,赵成文的脸,是真的打。 不对呀,这和赵成文的君子商人形象不符啊?莫不是被谁给带坏了? 第215章 天作之…… 吴西语看了赵成文一眼,意思很明显:您老要点脸吧。 赵成文只当没瞧见吴西语的眼神,还一脸轻松的甩了两下手,感慨一声,“这山山水水的真是美啊。” 吴西语见此也搭了一句,“这就是我的眼光独到之处了。”只要不说他要插一脚的事儿,吴西语并不反感和他说话。 只是如今这人是敌是友还不分明,她实在不愿意和他开门见山。 “是啊,这也是我愿意和吴老板合作的原因。”赵成文又感慨一句,“此番老朽绝对是带着足够的诚意来的,吴老板确定不了解一下吗?” 了解?赵成文一来就说要在她的生意里插一脚,这话都说出来了,吴西语没直接将他赶出去,那都是身为商人和气生财的良好品质在起作用了。 见吴西语无心继续和赵成文废话,一边的毕向晨和沈承恩对视了一眼,“东家,那个养殖场还看吗?” “看啊,赵老爷子若是有兴趣,不妨一起瞧瞧?”吴西语发誓,这只是一句客套话,谁会无端端的对别人家的生意产生兴趣,这不是胡闹吗? 况且,赵成文做了一辈子的生意,也该明白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 不该去。 就像赵家是做染坊布料生意的,他就算和吴西语客套,请吴西语到染坊转转,吴西语也是绝对不会去的,这是分寸。 谁家的工坊还不是秘密了? 然而,饶是她想破脑袋,也绝对想不到,被称之为君子商人的赵成文,竟然不讲分寸的点头了,“既然吴老板盛情相邀,老朽便舔着脸过去瞧瞧热闹。” 吴西语冷不丁翻了个白眼,感情您还知道您这是舔着脸过去呢呐? 不过若是没有图纸,赵成文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带着他过去也无妨。 鸡崽子小的时候,温度要足够,才能保证成活率和生长速度,因此鸡舍里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了不少。 “这里温度蛮高啊!”赵成文感慨一句。 “喘气的多,温度自然会较正常情况下高出不少。”事实上,在建造养殖场的时候,吴西语让工匠们做了地热,此时发热的是脚下的地面,而非她口中所说的喘气。 赵成文也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不由疑惑一句:“喘气的多,会造成温度升高?” “这是自然。”这一点吴吴西语语还真没诓骗他,“您可以想一下,是不是人多的时候,更容 易燥热。” 赵成文怔愣着点头,确实如此,但那时候他以为是人太多了,闹腾的心烦,听了吴西语的话,才反应过来,那可能是人多,喘气的多了,引起的温度升高。 “吴老板博闻强识,老朽佩服。”赵成文不大不小的拍了吴西语一个马屁。 吴西语朝着赵成文笑了笑,在沈承恩和毕向晨的陪同之下,在养殖场里转悠了一圈。 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不是涉及到机密的,赵成文问的,吴西语也会回答,若是问到机密上,比如这些小鸡崽子们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吴西语就含糊其辞了。 所幸赵成文这人,在这种超机密的事情上,还是有些分寸的,没有继续追问,就算过了。 从养殖场出去,眼瞅着天色,就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了。 这个时候嘛,但凡是个正常人,这个时候也该起身就走了。 人家都要吃饭了,你不走,不就是等着吃饭呢吗? 偏偏赵成文却还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吴西语总不好撵人,“赵老爷子若是不嫌弃,不妨在寒舍用了晚膳再回?” 赵成文一副从善如流的模样,“既是吴老板盛情相邀,老朽就却之不恭了 !” 吴西语:你那只眼睛看见我盛情相邀了? 赵成文可看不见吴西语的腹诽,快步上前,拖着沈承恩的胳膊,“快走吧,我早就想尝尝这乡间的味道了。” 沈承恩求助一般的看向吴西语,吴西语无奈,“赵老爷子,这边走吧。” “承恩,去鱼塘里捞两条鱼出来,今晚烤鱼。” 接待赵成文,他山珍海味都吃遍了,好吃好喝的反而看不上眼,再怎么珍贵他都觉得不过如此。 倒不如弄点新奇的东西,吃个新鲜,也能尽兴。 沈承恩应下,当即就去安排了。 自然不可能只有鱼,还有些鸡鸭之类的,煮了青菜汤过来解腻。 一顿饭也算是宾主尽欢,吴西语本以为下午没谈拢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了,却不想吃饱喝足之后,赵成文揉着吃的圆滚滚的肚子。 “吴老板,老朽的意见,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吴西语心道一句“老狐狸”,笑着转向赵成文,“老爷子,并非是我不给您这个面子,着实这其中,老爷子什么都没做,就想分一杯羹,是不是不太合适?” 赵成文显然对吴西语的说法是认同的,“吴老板这么说,也在情理之中。 ” 吴西语淡笑,看来这人不算太过分,还是能说理的。 却不想,赵成文继续问,“若是老朽做些什么呢?” 吴西语心头已然不悦,任是谁的心血,被旁人这么肆无忌惮的惦记,还几次三番的拿到她跟前来,只怕都会不悦,甚至要掀桌子了,吴西语还能保持一脸笑容,已经是不易了。 “不知道赵老爷子想做些什么?”吴西语的眼神之中已经隐隐有了怒意,若是赵成文敢对她的产业动手脚,她也不是好惹的,势必要让赵成文断些手脚。 “吴老板不要发怒,咱们做生意,讲求的是和气生财,不是吗?”赵成文还反过来安慰吴西语。 吴西语不说话,等着他的解释。 “吴老板天纵奇材,老朽在这鱼鳞镇也算是地头蛇,若是你我二人联手,岂不是天作之……” “嗯?”联手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但天作之合是什么鬼? 这老头儿说起话来,未免有些不靠谱! 不过他说的合作,吴西语到是稍微有些动心了。 “不知赵老爷子所说的合作,是何意?”谈生意嘛,本来就是双方互相试探彼此的底线,吴西语这么说,已经在透露自己的兴趣了。 第216章 赚儿子的钱 赵成文显然对吴西语的表现很是满意,“不如,吴老板给我三成的分红,我帮吴老板解决所有销售渠道的问题。” 这些东西是摆在这里了,但是往哪儿卖,还是个问题。 吴西语并非头脑一热做了孵化场和养殖场的计划,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要开展这个产业的。 至于销售方面,她本打算这几日便去谈了,却不想赵成文就这么找上门来。 “赵老爷子莫不是以为,我偌大的养殖场里,只有七十多只小鸡崽子吗?”她指着身后的孵化场,“就在这里,每隔一个月,就能出近千只鸡崽子,赵老爷子是何来的信心,能解决所有的销售问题?” 也就是说,每隔三四个月,她的养殖场就能够出一批成鸡,还不只是鸡,也有鸭鹅之类的,还有些野鸡野鸭的蛋,她也让人收集了。 以后鸡鸭的数量绝对会只多不少,且品种也越来越驳杂,她不认为赵成文那几家酒楼能全部消化掉。 “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劳吴老板费心了,但只要吴老板一句话点头同意了,以后你的养殖场出来的所有,我赵家一力承担了。” 不得不说,赵成文不 愧是老牌商人,做起事情来,也端的是气派。 只是,今日他做出的这个决定,可一点都不稳重啊。 “若是赵老爷子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恕我不能和赵老爷子合作。”简言之,就是她不知道赵成文的门路,她亦不放心将所有的销路都交给他。 万一哪一次,赵成文毁约了呢?届时只需要给她一点点的违约金,大部分的损失还要自己承担。 吴西语自认为,她对赵长文,乃至整个赵家,都没有那么强大的信任,能让自己将所有的后路都交到赵成文的手里。 赵成文见吴西语坚持,自知若是说不出点东西来,吴西语是不会放心的,也便稍微给她透了个底儿。 “罢了,我也不瞒着吴老板了,我那小儿子你也知道,从前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如今我想给他一条正路。” “卖鸡?”吴西语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正路,有赵家的底蕴,赵文伦又是赵家的唯一继承人,只需要等赵成文死了,继承家产就行了,哪里至于让他自己去折腾一条新的路出来? “这是赵老爷子的意思?”吴西语觉得奇怪,赵老爷子会有这样的想法?不太正常吧。 果 然,赵老爷子一脸无奈的摇头,“实不相瞒,这是我那逆子自己张罗的,说是要闯出个名堂来给我看看。” 哦?吴西语就觉得稀奇了。 她是相信没有赵星河的捧杀,赵文伦在赵成文的教诲之中,是能变好的,却也没想到,这人竟然这么快就变好了。 “赵老爷子教子有方啊!” “诶!”赵成文听了这话,脸上都乐开花了,嘴上还是谦虚道:“是那孩子孺子可教。” 赵成文老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自己都没养坏了,后来被赵星河找着可乘之机,给带坏了,赵成文那叫一个痛心,却又无能为力。 但一个聪明孩子,只要肯教导,变好只是时间问题,再加上在牢里那受苦的一遭,也合盖他经此一难,此一难之后,灵台清明,也该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了。 吴西语不置可否,赵成文的话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依照外界对赵成文的传言来讲,这赵文伦理当是有所改善的。 “三成怕是不成。”吴西语笑着说,“既然这东西是卖给令公子的,我自是不好抬价,但您若是还想从中间抽成,就不地道了吧?” 哪有人这么做 生意,这不是赚自己儿子钱呢嘛! “不是您想的这个意思。”赵成文到是也不隐瞒,“您卖给我,我再帮您转手。” “转手卖给你儿子?”吴西语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不还是那个意思吗? 这老头儿也真够有意思的,占着君子商人的名头,净干些欺负儿子的事情! “诶哟,我说吴老板,您怎么不开窍呢!”赵成文拍了下胳膊,“你让我三成利,不管犬子那生意能不能做成,断不会让您亏了。” 这么一说,吴西语算是明白了,感情这老头儿是根本没想过他儿子那生意能做成,之所以和她要三分利,早就做好了承担她所有损失的准备了。 如此一来,到当得上君子商人的名号了。 “早听闻赵老爷子君子坦荡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吴西语说的可不虚,她是真心实意这般觉得。 赵成文反而不好意思了,“都是外人给的谬赞而已,不敢当,不敢当!” “赵老爷子既然与我坦诚相见,我也不好让赵老爷子你承担损失。”人家是君子了,她总不能做小人吧,“不如这样,改日您让令公子过来一趟,这生 意啊,我和令公子详谈,如何?” “这……”赵成文还有些犹豫。 他可是听说了,自家那个逆子在混账的时候,和吴西语产生过冲突,被人胖揍了一顿,这要是他们再撞到一起,吴西语不能怨气未消,再揍他儿子一顿吧? 吴西语哪知道赵成文心中所思所想,只以为他是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可行性,“令公子可是要做吃食?” 吴西语想想,现在赚钱的,也就是餐饮行业了。 饮品那边,她的云昊奶茶店自然不能让人分一杯羹出去,若是餐再全都占了,只怕要引人记恨了。 “那臭小子是打算做吃食。”多的都说了,也就不差这一着了,索性就与吴西语交个底。 “赵老爷子似乎对令公子并不自信。”吴西语又问。 赵成文脸上略有些纠结,他那个儿子吧,少时聪慧,也是过了童生试的,只是后来家里出了事,他才荒废了学业,现如今想要改邪归正重新做起,他是支持的。 可是他的儿子,他也算是知根知底,他相信赵成文早晚能做出些事业来,却没想过一次就能成,当初赵家先祖做生意,也是三起三落,才将赵家发扬光大的。 第217章 当日唐突佳人 “赵老爷子觉得我如何?”吴西语毛遂自荐一般的指了下自己。 赵成文对吴西语的感情很是复杂,要说怨吧,多少有一点,毕竟当初自己那逆子也是因为吴西语的缘故才进了天牢,赵家的生意也受到些影响。 可更多的是感激,若不是吴西语,赵家指不定要在赵星河的手里落魄成什么样子了呢。 他是想和吴西语交好的,故此才想着法儿的和吴西语合作做生意。 但是第一次重要合作就让曾经和吴西语有过结的儿子上,他总觉得有点胆战心惊的。 “吴老板自然是好的,商业奇才,连老朽都自愧不如啊!”说实在的,若是换成他在吴西语的位置上,他真是没有自信能做出吴西语现在的成绩来。 算下来,他是承蒙祖宗荫庇的老牌富绅,而吴西语是凭借自己努力奋斗的新贵,后生可畏。 “既如此,赵老爷子何不让令公子与我合作一番呢?”吴西语笑着问,她确实看中了赵家的底蕴,但是和赵成文这个半条腿迈进棺材里的老人合作,等他进了棺材,这合作也就不稳当了。 倒不如直接一步到位,和赵家下一任当家做主的人合作,稳妥的很啊! 赵成文不知道吴西语心中的算计,有吴西语带着自家儿子,成功的几率是大了不少。 可吴西语是谁?小狐狸啊,他儿子是不笨,可到底没做过生意啊,该不会被骗了还帮吴西语数钱吧? “吴老板,吾儿心思单纯……”赵成文绞尽脑汁的想他该怎么说,才能不至于伤害到吴西语,又能明确表露自己的想法。 “看来赵老爷子还是不相信我啊!”她看起来很像一个会骗小绵羊的人吗? 当然,前提得是那个人是小绵羊。 “我能理解赵老爷子对令公子的拳拳爱护之心,且我和赵老爷子还有合作,如何也不会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放弃更美的山水。” 赵成文听到这,心中已经动摇。 他也是了解过吴西语的,这人虽然这段时间麻烦不断,可每件事情都能完美解决,那些人不仅没有让她伤筋动骨,反而自损一千。 这小女子身上,好似有着魔力一般,让人忍不住就想要信任。 “不如这样,”吴西语说,“令公子与我合作,半年之内若是赚不到钱,就算是我骗了令公子半年时间,若是赚到钱了,咱们五五分成,如何?” 闻言,赵成文也是一惊,心 中猜疑,吴西语是有多大的自信,敢说这样的话。 若是赚钱了,两边五五分成,若是不赚钱,她全赔,而赵文伦也只是损失了半年的时间。 这是吴西语的魄力,可当吴西语提出这样的要求时,赵成文却又不敢答应了。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赵家是占了吴西语的便宜。 吴西语缘何要给他赵家这么大的便宜?因为他老?还是因为赵文伦长得好? 做生意的人,哪会讲究这个? 赵成文不傻,“吴老板的意思是,雇佣犬子为吴老板做事?” “诶,赵老爷子此言差矣。”她不是给了赵文伦五成的分红了嘛,“雇佣的工人,我可是不会给分红的。”还一分就是五成,她疯了吗? 赵成文微微一叹,不可否认,吴西语提出的条件他是动心的。 可动心归动心,他在商海浮沉数十载,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吴西语一番话,并不能让他彻底安心,“老朽想知道,吴老板是哪里来的自信,能稳稳的赚钱。” 吴西语瞬间就笑了,如同海棠花开般的清妍明丽,“就凭赵老爷子对我的盛赞啊!” 赵成文一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无所畏 惧的同他对视,两人谁也不相让。 最后还是赵成文朗笑两声,“好,好啊!” 吴西语亦是笑,自然是好,好得不得了! “明日我带着犬子一同过来,同吴老板商议合作事宜。” 话说到这儿,天色不早,也该各回各家了。 送走了赵成文,吴西语直接在鱼头村的宅子里住下了。 次日一早,赵成文就带着赵文伦过来了。 吴西语才刚洗漱完,沈承恩就已经带着那父子两个到了前厅等候,而后来寻她了。 吴西语只得抓着两个包子,一边吃一边往前厅走。 她才刚进了前厅,本来端坐在椅子上的赵文伦如同坐在钉子上一般,“嗖”的就站起身,“吴姑娘。” “赵公子早上好啊,吃饭了没?” 这父子两个来的实在是太早了,不怪吴西语怀疑他们没吃早饭,跑这儿来蹭他的早饭来了。 “吃……吃过了。”赵文伦的脸,刷的就红了。 赵成文翻了个白眼,道了句“没出息”,而后才同吴西语打招呼,“是我这逆子,实在等不及来见吴老板。” “啊?”吴西语想着,她和赵文伦之间,应该不至于太和平吧,上赶着来,找揍的? “我,我是 来同吴姑娘道歉的,早前在街上,唐突了吴姑娘,还望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则个。”赵文伦磕磕绊绊的总算是将话说明白了。 吴西语这才注意看了这少年一眼,长得倒是唇红齿白的,赵星河当家的时候,也没仇过他的吃穿用度。 初见时他眼角眉梢都是嚣张跋扈,整个就一纨绔。 而如今,完全换了一副面孔,端的是乖巧可人,有点像邻家弟弟。 吴西语又纠结了,这人,真的和那纨绔是同一个人吗?短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心里犯嘀咕,面上却并无表露,“当日事当日了,如今再谈,就没有意义了,还望赵公子莫要挂心。” 可不是嘛,被打吃亏的又不是她,她犯得上记仇吗? 到是赵文伦,当日离开的时候,他还放了句狠话呢,哪成想再见面,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吴姑娘大人有大量,是在下小气了。”赵文伦听见吴西语不计较,脸上竟然涌起一丝红晕。 吴西语到这会儿可算是听出他的话问题所在了,“赵公子,我已经成亲了,若是不嫌弃,您可叫我一声莫夫人,或者吴老板。” 叫姑娘什么的,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吧。 第218章 软玉温香抱在怀 赵文伦的身体僵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是哪天那位……壮士?” 现在想想也是,若不是她的男人,也犯不上为了她得罪自己。 壮士?吴西语听了这个形容,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壮士?和莫臣理联系在一起的时候,真的挺有喜感的。 “他是我相公,莫臣理。”吴西语笑着承认。 赵文伦挠了下后脑勺,眼神之中有些迷茫,似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般。 “文伦,你不是说要和吴老板谈生意吗?”最后,还是赵成文叫了赵文伦一声,才让他回过神来。 赵文伦忙不迭的点头,“不错,我确实是专门来找吴老板商谈合作事宜的。” 他咬重了“专门”两个字,让吴西语觉得有些奇怪。 不曾深究,毕竟是旁人的事情。 吴西语是一门心思只想赚钱的,只要赵文伦不影响到她的利益,她亦不会插手合作伙伴的生活。 赵文伦至此,也只能收敛了心中多余的想法,同吴西语谈起正事。 “昨日听家父说,吴老板想要分在下五成利?”两人就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桌上简单摆了两盘水果和一壶花茶。 “赵公子觉得过分?”吴西 语笑着问。 既然赵文伦来了,就说明这个条件他是能够接受的。 “在下想知道,吴老板凭什么要我五成利润?”五成利润是不少,但依照赵家的底蕴,不是给不起,只看吴西语能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 吴西语听他这话,就知道差不多是要成了,“我听赵老爷子说,赵公子想做吃食?” 回应他的是赵文伦的淡淡点头。 吴西语早就料到回事这样的结果,至于吃食,某基,某劳,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吃过不少的,自己也研究着做了很多,味道不错,算是成功。 “刚巧,我有些吃食的菜单,不如赵公子今日中午留下品尝一二?” 留下吃饭这事儿,赵文伦就替赵成文答应下来了。 午饭是吴西语掌勺,鸡翅鸡排鸡米花,鸡柳,吮指鸡块,外加鸡翅包饭,数量不多,味道那可真是一绝。 “没想到吴老板还有这样的好厨艺。”赵文伦的夸奖那叫一个真心实意,“若不是吴老板已经成亲了,我真想把吴老板绑回家去。” “啊?”吴西语一愣,下意识抬头看向赵文伦。 赵文伦笑的像个拿到心爱糖果的傻子,“绑回家做厨娘啊 。” “嗐!”吴西语安心,随后笑道,“依赵公子看,这东西,可能卖出个好价钱?” 这次点头的可不只是赵文伦一人,还有在边上添手指的沈承恩和毕向晨。 不等赵文伦说话表态呢,沈承恩就已经凑到吴西语身边蹲下,“东家,要是他们不同意,咱们就单干吧,有这手艺,还怕不赚钱嘛?” “那可不行!”赵文伦拎着沈承恩的衣领,就把他扒拉走了。 吴西语看着赵文伦,等着他表态。 “我同意了。”他一双眼睛散着星河,看向吴西语,却只觉得眼前这人,是浩渺宇宙之中,最亮的那颗星,却也是距离自己最远的一颗。 吴西语哪里能顾忌到赵文伦心中的想法,就刚才,赵三已经过来接她了,莫臣理回来了。 她是女强人不差,却也是个爱情事业双丰收的女强人。 得了赵文伦点头同意,后续的事情吴西语就交给沈承恩和毕向晨去处理了。 赵文伦得知吴西语要走,心中还有些不舍,却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强求,表示让吴西语自便,回头便和沈、毕两人商讨起具体的合作事宜。 此事事关重大,并非一时半刻就能彻 底说清楚的,毕竟按照吴西语的意思,他们的店是要开遍整个银月国的,不是小来小去的小打小闹,容不得他们半点的疏忽,每一个细节都要考量到位。 丑话说在前头,以后的生意才能和和美美。这是生意场上的规矩,亦是吴西语定下来的规矩。 将事情抛给自己的得力助手,吴西语就回了青石镇。 “相公,我回来啦!”吴西语从马车上跳下来,一边小跑着往院子里跑,一边叫了莫臣理一声。 “娘子辛苦了。”莫臣理接过吴西语身上背着的小挎包,伸手抚过吴西语鬓间有些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一路颠簸,吴西语的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水,莫臣理随手扯了袖子,将那汗珠儿擦下,“比我想象的要早一些。” 说完,俯身在吴西语的唇角碰了碰,而后抬起头,“丫头,我想你了。” 一走就是小半个月,思念早就已经蚀骨随行。 吴西语愣了愣,在后世见到的快递员,也没有这么忙碌啊,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莫臣理现在做的,是押镖的活儿,可这活儿,在后世不就是快点嘛。 “我知道了!”吴西语眼睛一亮,双 脚一跳就扑进莫臣理的怀里,双手攀着莫臣理的脖子。 莫臣理不知道吴西语想到了什么,但美人投怀送抱,让他克制是不可能了,伸手就将吴西语抱起来。 双脚离地,却没有丝毫的不安,吴西语被莫臣理抱在怀里,双手捧着莫臣理的脸,“吧嗒”就亲了一口。 莫臣理顿时如同雷击一般呆愣在当场,“你……你……”他的丫头主动亲了他! 两人之间更亲近的事情也做过了,但多数是莫臣理死缠烂打,吴西语不忍拒绝便随他了。 这丫头,很少主动,虽然她的言行对莫臣理很是维护,却很少主动亲近他。 “我知道了,相公,我知道了问题出在哪里了!”吴西语又在莫臣理的脸上亲了一下,“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莫臣理依旧一脸迷茫,但这并不影响他享受温香软玉抱在怀的绮丽,吴西语还沉浸在一身喜悦之中,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大嫂,我回来……了……” 莫瑾年也没想到,他刚一回家,就会碰到这样火辣辣的场面。 脸上顿时羞红了,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却又忍不住好奇,悄咪月半咪的回头瞄了一眼。 第219章 悱恻 吴西语手忙脚乱的从莫臣理身上下来,却没想到触碰到了一处坚硬,不由得发出“啊”的一声轻呼,连刷的就红透了。 莫臣理此时的状态也不算太好,这些年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吧莫瑾年和莫成鹿拉扯活,在两兄弟心里的身影,一直都是高大的,何曾想过,要被莫瑾年撞上自己激情满满的时刻。 “回来了,快去洗漱,该吃饭了。”莫臣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确认不会让人看出端倪,这才开口叫了莫瑾年。 莫瑾年身后还跟着齐悦。 这段时间,莫瑾年在接手青石镇的奶茶铺子,和齐悦之间的交集比较多。 到是程依依,在县城里处理生意,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回家了。 方才亲眼见证了吴西语和莫臣理之间恩爱的可不只是莫瑾年一人,更有走在他身后的程依依。 也要赖于莫瑾年研究手快,迅速拽着齐悦的胳膊,将她转了个身,以至于她只见到莫臣理和吴西语抱在一起,多余的那是一点都没瞧见。 可到底才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见到那些,就已经足以让她面红耳赤,直到吃饭的时候,脸颊还是红红的。 就是这,惹得吴西语多 看了两眼,目光忍不住在莫瑾年和齐悦身上转悠。 晚饭之后,莫成鹿回屋读书去了,已经六月份了,距离秋闱只有不到两个月,她也该着急了。 吴西语靠在莫臣理的肩头,“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莫臣理点点头,是啊,他们已经在一起快两年了。 “丫头,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莫臣理忽然正色,扳着吴西语的肩膀,让她坐在自己的对面。 吴西语很少见莫臣理这般认真的模样,“你说。” “这几次出门,我见到了不少流离失所在街头乞讨的孩子,我想……”莫臣理说到这儿,就顿住了,他是想要做点什么,改变这群孩子的现状,可是具体要做什么,他心里并不清楚,此时有了一个初步想法之后,又重新陷入迷茫。 “相公是想,给这群孩子一个家,还是一份生计?”若是给他们一个家的话,那吴西语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她的生意在青石镇甚至凤临县做的都有模有样,可要养活那么多小流浪,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 莫臣理听吴西语这话的意思,就知道吴西语大概是有办法了,忙开口追问:“你有什么好办法?” “若只是让他们活下来,这并不难。”吴西语说,“相公你现在就能做到。” “什么?”莫臣理不解,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那么大的本事。 就这么一个想法,在和吴西语说之前,他甚至连自己应该怎么做都不知道呢,虽然他现在依旧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吴西语心中却已经有了一个不一样的想法,现在跑镖局并不容易,远不如现代太平盛世跑快递的轻松,一路上山贼土匪,穷山恶水的地界还有刁民拦路,身上没点功夫可不行。 “相公,一路走过去,小流浪多吗?”吴西语问。 莫臣理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吴西语口中的“小流浪”指的是什么,“咱们青石镇上,流离失所的孩子多吗?” 多吗?多! 几乎每条街上,都有那么三五个无处可去,只能在街上乞讨,晚上睡在破庙里的小孩子。 这些孩子,情况好一点的,能寻着机会卖身为奴,虽说没了尊严和自由,甚至没了做人的权利,连自己的生死都要掌握在主子的手里,但到底获得了短暂活下去的机会。 若是情况不好的,可能在一个寒夜里,死在自己居住的破庙里, 或者在街上,冲撞了权贵,被打死,也有直接饿死在街头的。 他们被人厌弃,若不是脏兮兮的手抬着破碗朝人乞讨,只怕整个镇子上,所有人都会将他们忽略掉。 见吴西语神色凝重,莫臣理才继续说:“其他镇子上,这样的孩子比青石镇,只多不少。” 青石镇是穷,可自打戚同光这个清官上任之后,林县令时的苛捐杂税能免则免,没了过多的税收,只要不是灾年,每年的产粮还是能让人活下去的,未必能保证每顿饭都吃饱,却也不会饿死人。 这样的情况,比之其他县郡已经好太多了。 吴西语听得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苦涩,起初,他们一家子,过得也是那样的生活。 莫臣理同样想起了当初的苦日子,他日日出去打猎,若是有一日,他没能活着回来,病重的莫瑾年和年幼莫成鹿该怎么活下去? 思及此,莫臣理握住吴西语的手,将人揽到自己怀里,“谢谢你。” 吴西语一愣,不知道莫臣理为何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但客套一句总是好的,“我们是一家人嘛,说这个做什么?” 一家人…… 是啊,他们是一家人! 莫臣 理不说话了,只是揽着吴西语的手,下意识的收紧了。 “我有个想法,”吴西语随意的靠在莫臣理的怀里,“那些小流浪,我们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莫臣理偏头,唇角擦过吴西语的额角。 吴西语没有反应,莫臣理索性就不动了,唇贴在吴西语的额角,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方才他听得分明,吴西语说的是给那些孩子一条活路。 路! “我后悔了。”吴西语忽然说。 还不等莫臣理反应,她又继续说,“我后悔了,当初让你去开镖局,你好久都不在家,我好想你。” 她不是扭捏的人,深藏在心里的思念,即便他不问,吴西语也愿意说给他听。 “所以,为了让你多一些时间在家里陪我,我想了一个办法,”镖局都已经开了,总不能现在关门不干了吧,只能想个不必日日操劳的办法。 “什么?”莫臣理的唇紧紧贴在吴西语的额角,说话间,唇瓣开合,在佳人的额上轻轻滑动。 柔月半软的触感终于让吴西语回过神来,脸上倏地就红了,怎么感觉,莫臣理这趟回来,变了很多,这缠月半绵悱恻的模样,让她有些接受无能啊。 第220章 给你敷一下 她略有些不自在,转了下身子,却不想这一转身,只让莫臣理的唇从她的额角转到了额头的正中心,反倒是吴西语的嘴,堪堪擦过莫臣理的喉结。 莫臣理的身体在一瞬间就僵硬了,双手动作想推开吴西语,只是这动作怎么看都有点慌乱。 吴西语没有防备,被莫臣理推了一下,猛地往后仰去。 莫臣理一惊,又伸手将人拉了回来。 这一来一回,吴西语的匆忙间下意识的找了个支撑。 “唔!”莫臣理发出一声闷哼。 吴西语大惊失色,转头顺着自己右手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 “对……对不起!”她猛地从石凳上弹起来,“我……我……” 莫臣理甚至觉得,他好像听见了敲鸡蛋的脆响,一阵剧痛传来,顺着脊椎骨直接就传到了大脑深处。 只顷刻间,他的脸上就已经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吴西语手足无措的站在边上,她和莫臣理就算没突破最后一步呢,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了,如何能不知道方才自己做了什么。 “我,我去请大夫!”说完,撒丫子就跑。 大门“咣当,咣当”的颤了好 一会儿,才算是平静下来,莫臣理发出自打认识吴西语一来的最大的一声咆哮,“回来!” 吴西语奔跑的身形瞬间定住,隔壁的邻居都以为他小夫妻两个吵架呢,忍不住出来瞧,又不好太明目张胆,就扒了个门缝。 吴西语还是一脸内疚的回来了,“我,我给你请个大夫吧?” 听说那种地方很脆弱的,一个不小心,以后就不能用了。 这大好的人生,大好的…… “不用!”莫臣理黑着一张脸,“扶我一把!” 莫瑾年听见莫臣理的怒吼,出来瞧情况,才走到门口就见到一脸惨兮兮的莫臣理,忙不迭的就要过来扶他。 “你回去!”莫臣理赶忙朝着莫瑾年摆了摆手。 莫瑾年一愣,看看莫臣理,再看看站在一边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吴西语,一阵唏嘘,感情大哥和大嫂是在玩情月半趣呢。 “咣当”一声关了门,莫瑾年乖乖退回去,不止如此,吴西语站在院子里,都能瞧见,他关上了窗子,还拉了窗帘。 窗帘拉到一半,看见莫成鹿从窗户探着脑袋往外看,还说了一句:“小鹿儿,快回去看书,今天的风不太好,把窗户关 上。” 莫成鹿不明所以,看了眼底下铁青着脸的莫臣理,抬头瞅了瞅住在自己楼上的莫瑾年,想了想,还是顺从的把窗户关上。 他倒是没有拉窗帘,拉上窗帘光线不好,影响他看书了。 莫臣理压低了声音,怒吼一声,“扶我回去!” 邻居也大嫂也关上门了,只是嘴里念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会玩儿!” 院子里一时间就只剩下吴西语一个人,她颤颤巍巍的走到莫臣理跟前,伸手扶住莫臣理的胳膊,“要不,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吧。” 莫臣理的回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只听“不用!”这两个字,吴西语都能感受到莫臣理恨不得吃了他的怨愤。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吴西语自以为不动声色的有往下面瞄了一眼,惹得莫臣理一巴掌轻拍在她的后脑勺上。 他当然知道这个女人不是故意的,毕竟某些个夜深人不静的夜晚,她对自己的身体垂涎三尺又强装矜持的模样,莫臣理也是看在眼里的。 吴西语现在根本都不敢抬头看莫臣理一眼,心中也暗恨自己,怎么就这么不注意,往哪儿按不好,偏偏按在那处 ,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这人干嘛呀,生病了找大夫看,那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吗?他干嘛那么忌讳呀? 吴西语叹了口气,扶着小步小步蹭到门口的莫臣理,“是不是特别疼?” “你想试试?”莫臣理瞪了吴西语一眼。 吴西语:我要是有那东西,试试倒也无妨。 不是!“请大夫看看吧,我觉着好像挺严重的。”吴西语做足了内疚的模样,“毕竟是伤到了这种地方?”弄不好要断子绝孙的。 莫臣理抬头白了吴西语一眼,“你是在担心你下半生的幸福?” 吴西语:神特么下半生的幸福! “大夫问怎么伤的,你怎么回答?”莫臣理又问。 吴西语:……我拍的? “大夫看病,讲究望闻问切。” 吴西语只要想想一大把年纪的孙大夫,一脸认真的捧着莫臣理的……研究,就觉得脑子里充满了某种颜色的涂料。 唇角忍不住上扬,怎么办? 不对!吴西语使劲晃了两下脑袋,将脑子里那些黄色废料甩出去。 “要不,我打点凉水给你敷一下?地窖里还有冰块。”吴西语试探的问了一句。 经过莫臣理的几番提点,她也 终于意识到,请大夫看这种病,似乎不是一个太好的选择,万一一个不小心,这消息就给外露了,他们还要不要面子了。 我?凉水?给你?敷一下? 莫臣理一字一字的揣测完,才面色稍霁的点头,“去吧。” 得了这句话,吴西语像是得到了赦免一样,拎着盆子就跑出去了。 等她端着半盆凉水,拿着绢布回来,莫臣理已经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 看着床上躺着的宽肩窄腰大长腿的绝世身材,此时就任人予取予求的躺在床上,吴西语的脸刷的就红到了耳根子,“给你!”将凉水浸湿的绢布塞到莫臣理的手中就要走。 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的莫臣理,哪能这么轻松就让吴西语跑掉,左手用力,又将吴西语给拽回来了,“方才你说,你打一盆凉水,给我敷一下。” 这句话,莫臣理咬字极重。 吴西语一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想到这个男人要干什么了。 “你,你不要脸!”她的脸上红的像要滴血一般。 莫臣理只看得见她羞红的侧脸和红的晶莹剔透的小耳朵,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闷哼一声,压低了声音还带着三分委屈,“疼……” 第221章 交接站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吴西语歪在床头,一脸生无可恋的揉着酸疼的手腕,心中忍不住吐槽:果然什么脆弱都是装出来的! 莫臣理倒水回来,正好撞上吴西语满脸怨念的看着自己,有些心虚的吹熄了角架上的灯烛。 “早些睡。”他随便一翻身,就将吴西语箍在怀里。 吴西语是想早些睡,她的手腕酸疼着呢,可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说呢。 “那件事还没说呢。”吴西语闷闷的声音从莫臣理怀里传出来。 “什么事情?”话脱口而出之后,莫臣理才反应过来吴西语说的是什么事情,“你不累吗?” 即便没有灯火,今夜月色也不甚明亮,吴西语还是从莫臣理的脸上看到了戏谑。 “你!”要不是他,她怎么会累?现在还敢在自己面前装无辜!“那就算了吧,反正你愿意长年累月的在外面跑。” 莫臣理:我并不愿意! 察觉到怀中的小女人羞恼,不由得将人有往自己的怀里拉了一下,“你当真月半觉得我愿意?”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算什么本事? “我累了!”吴西语在莫臣理的怀里,扭了扭,翻身 被靠着莫臣理,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黑暗中,莫臣理无奈的勾起唇角,没人看见他满脸宠溺的样子。 吴西语满脸羞红的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等到莫臣理同自己说话,又转回来了,额头擦过莫臣理的下巴,微微抬头,“你不想知道吗?” 莫臣理一愣,方才他瞧着吴西语不太想说的样子啊? 敏锐的从吴西语的语气里察觉出些微的不满,他觉得自己方才是不是弄错了,又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你想告诉我吗?” 吴西语还能说什么,深吸一口气,保证自己不会被莫臣理噎死,“你就不能求求我?” 求她?莫臣理想了想,忽然想到,这大概就是陈川经常说的夫妻情月半趣吧。 “好,求求聪明绝顶的娘子,告诉我吧。”莫臣理一手垫在吴西语的脑袋底下,一手搂着她的腰身,拇指在棉质中衣上轻轻摩挲,只觉得入手柔月半软温暖。 吴西语受不住腰间痒痒,往后退了一下,又被莫臣理薅回来,“说嘛……” 吴西语只好伸手按住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别乱动,痒。” “那你说嘛!” 莫臣理撒 娇的语气让吴西语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好了好了,别闹了,我告诉你还不行嘛!” 莫臣理如愿以偿,也就不闹吴西语了,只反手握住吴西语的小手,“说吧。” 吴西语:…… 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方才那娇憨模样,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我是想啊,在两个镇子之间设立交接站,嗯……”吴西语想了想,交接站这个东西,莫臣理可能没有办法月半理解,又解释了一句,“就是类似于驿站的东西。” 莫臣理反应了一会儿,点点头,“驿站是专供传递文书,官员来往和运输等途,中途休息住宿换马的地方,交接站的意思,莫不是停镖的地方?” 吴西语在莫臣理的怀里点点头,额头贴着他的下巴,温热坚硬的触感让她觉得很有趣,又蹭了两下。 “对也不对。”偏偏怀里的人,对他的煎熬毫无所知,“驿站的人是不会离开的,而我说的交接站,是将货物交给他们,让他们去做下一步的运输。” 莫臣理只觉得,每个字单开来说,他都能听懂,但要合在一起,又觉得听不懂了。 “不太明白。”莫臣 理也做不到不懂装懂,直接开口问。 吴西语想了想,“就比如说,咱们镇子上,有人要送信往鱼鳞镇,按照现在的方法,是你们直接将信送到鱼鳞镇,将信件交给收信人,是不是?” 莫臣理点头,不只是他们,所有的镖局都是这样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星月微弱的光芒之下,吴西语一脸认真的看着莫臣理,“就算再快,到鱼鳞镇,你们也要打听路线,但本身住在鱼鳞镇的人,难度就比你们小得多了。” 莫臣理觉得,他好像是能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雇佣鱼鳞镇的本地人,帮我们送信?” 对此,吴西语只想感慨一句孺子可教也。 “但并不是雇佣鱼鳞镇的本地人。”吴西语又摇了摇头。 莫臣理又疑惑了,他的娘子怎么有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当然他最主要疑惑的点,并不是这个,而是…… 还不等莫臣理说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吴西语就已经开口,“是你方才说的小流浪。” 还善解人意的附送了理由,“她们无家可归,整日在街上游荡,对自己镇子上的那 些人最熟悉了。” “而且,他们年纪小啊,灵活,又容易有归属感。” 这话也就是吴西语说,随便换成旁人,那就是从小开始培养,比较好掌控。 “你可以尝试着在各个镇子上建立交接站,青石镇的人只负责将货物运送到周边的几个镇子的交接站,剩下的路程,也同样在各个镇子上的交接站转移。” 现代的快递公司,就是用这样的方式运作的,不过现代的快递公司,每个城市都有数十个快递点。 吴西语本来还没想到这一点,毕竟镖局从来都是自己走镖的,她也产生了惯性思维。 若不是实在不愿莫臣理经常不回家,在外奔波,再加上莫臣理提起那些小流浪时,满脸的同情和可怜,估计短时间之内,她也想不到这样的办法。 而莫臣理,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心里一片激动。 他走了快半年的镖了,自然知道吴西语的办法能节省不少时间,还能解决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吃饭的问题。 “丫头,你真是我的宝贝!”不只是他的宝贝,更是那些可怜孩子的救赎,只可惜不会有太多人知道这件事情。 第222章 不用等我 次日一早,莫臣理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 可吴西语知道,他是开心的。 这样忙碌的日子,不会太久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世上就会少很多吃不上饭饿死的小可怜。 莫臣理从没说过一句豪言壮语,可吴西语就是知道,他一定能够成功。 或许,他能改变整个银月国的现状也不一定呢。 这些日子,吴西语看着莫瑾年和齐悦同进同出,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些微奇怪的想法。 “瑾年,”这一日傍晚,吴西语将瑾年抓住,“你最近怎么样?” 莫瑾年以为吴西语是在问他生意上的事情,“都挺顺利的,县城里的生意有依依帮忙,不需要太费心,最近都挺清闲的,大嫂是有什么事吗?” 吴西语听完莫瑾年的话,愣了一下,随后笑道:“不是问你生意怎么样,是你怎么样。” “我?”莫瑾年看看吴西语,有些不解了,他们一家人在一起,自己有多好,大嫂都应该看得见才是,怎么会忽然问这样的问题? 吴西语见他的模样,也不由得心中感怀,“我最近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忘了关心你,前两日和王大娘聊起来,才想到,你也到了该 定亲的年纪了。” 前两日,王大娘问她,他们家瑾年可说了亲事。 吴西语还不解,今年才不到十五岁啊。 后来想想,这个时代,男子十五岁,也是能成亲的年纪了,有些人家,十五岁的男子,都有孩子了。 她到是不觉得太早成亲有什么好处,但这只是她自己的想法,在现代一辈子不结婚的人,也不是没有,二三十岁才是正常。 可这到底是异世,不是吴西语熟悉的时代,莫瑾年是这个时代的人,心中的观念,也应当是这个时代的观念,她就不能不问了。 吴西语的话说明白了,莫瑾年反倒是一脸错愕。 “成亲?”他看着吴西语,“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 莫瑾年不会说谎,更不会在吴西语面前说谎,他说没想过,那就是真的没想过。 “大嫂到不是催着你,只是你的年纪到了这个时候,我就多问两句。” 莫瑾年点头表示理解,“大嫂,您说。” “我看你最近和悦儿同进同出,甚是亲密,还以为你对她多少是有几分心思的。” 其实他们两个算不得太亲密,可莫瑾年对谁都是温文有礼的,就显得对齐悦有些不同了。 “大嫂,不是您想的那样。”莫瑾年解释,“我只是将她当成妹妹。” 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而已。 可心里这么想着,却又有点蠢蠢欲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窜出来一样。 吴西语看看莫瑾年的神色,既然他说无意,那便是无意,来日方长,日子还久着呢。 “瑾年,大嫂不是催促你,也不希望你因为年纪到了,就随便找个人将就,相敬如宾的妻子好找,但举案齐眉的夫妇难做,你明白吗?” 说到底,吴西语还是希望,他能找到和自己不分你我的女子相濡以沫相守一生。 莫瑾年到底没经历过这些事情,懵懵懂懂的点头,“大嫂,我知道了。” 吴西语看出他的懵懂,却也没有强求,这种事情啊,还是要自己成长,自己去接受才行,她说再多,也是教不会他的。 再有十几日,就是秋闱了。 吴西语抬头,就看见莫成鹿房间的灯还亮着。 起身去厨房给他煮了碗面给莫成鹿送过去,“小鹿儿,吃点东西吧。” 莫成鹿听见吴西语敲门,赶忙从椅子上跳下去,“大嫂!” 吴西语端着碗走进去,将面放在小桌上,看着莫成鹿狼吞虎 咽的模样,不由得一阵好笑,“慢点吃,别噎着。” “大嫂煮的面最好吃了!”莫成鹿抽空和吴西语应合了一句,继续埋头苦吃。 “小鹿儿,对想做的事情拼尽全力是对的,但也要顾及自己的身体。”近些日子,每日莫成鹿房间的灯都要亮到半夜。 才不到八岁的孩子,日日挑灯夜读,她多少有些心疼。 “我知道的,大嫂别担心我了。”他年纪小,没那么嗜睡,不困的时候,就多背两页书,等困了,自然就熄灯睡觉了。 吴西语听的心头暖暖的,这两个孩子,都不是让自己操心的。 “还有,这一次,咱们就是去试试,成就成,不成就不成,你年纪还小,别有压力。” 吴西语在一边说着关切的话,莫成鹿一边吃面,一边点头,心头更是暖意融融。 随着读的书越来越多,见识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更加知道吴西语对他们的好,意味着什么。 她本不必如此,却将他们三兄弟放在心里。 越是这样,他心中对吴西语的感激也就越重,却从未说出口,只牢牢记在心里,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对吴西语好。 也更要努力读书,大嫂希望 他做一个有学识的人,他做到大嫂心中的期盼,大嫂才会高兴。 等莫成鹿把一碗面吃完,吴西语要拿着碗出去的时候,莫成鹿忽然开口,“大嫂,你今晚早点睡,不用等我。” 莫成鹿知道,大嫂不说,却每日里都是等着自己睡了,她才睡的。 吴西语已经走到门口,听见这话,猛地回头,惊讶都还没收回去,对上莫成鹿欢喜的目光,不由得笑笑,“知道了,你也早点睡。” 方才那话,实在不像莫成鹿的性子能说出来的,这孩子性子跳脱,整日里大大咧咧的,吴西语以为,他应该很多事情都不放在心里。 却不想,这孩子竟然都记着,走到厨房洗碗时,吴西语心中还满是感慨。 她对莫瑾年和莫成鹿好,只是因为想对他们好,想在这乱世之中,少两个饿死的孩子,况且做了他们的大嫂,理当如此,从来都没有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回报。 可今日,这回报就来了。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她明白,这两年的辛苦没有白费,她对他们的好,他们都记在心里,也在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对她好。 这,对于吴西语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第223章 香囊 转眼就到了秋闱这一天,在前几日,一家人就已经到了省城,找了家距离考场比较近的客栈住下。 秋闱开始这一日,一家人都跟着送莫成鹿去考场。 “小鹿儿,不用紧张,随意就行。”吴西语知道莫成鹿聪明,不然先生也不会破格让他参加乡试,可也没想过他能一举就中了。 这豫州省,有多少学子?上万也要有了。 能拿到秀才名号的有几个?区区一百四十七人。 这个数量,虽比不上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却也相差不多了。 吴西语有这个想法也是正常的。 莫成鹿知道吴西语希望他做好,可到了现在,她还只是让自己放松,“谢谢大嫂,”他心中感念大嫂从未给过他压力,“我会尽力的。” 吴西语点头,尽力就好,尽力就好,参加考试的童生们,大多十五六岁,比莫瑾年的年纪还要大一点呢。 来来往往的人间道莫家这一家子都围着一个小孩子转,不由得有些好奇。 “好了,小鹿儿,该进去了。” 见到他们家参加考试的人竟然是莫成鹿,一群人差点惊掉下巴。 “怎么,是那小孩儿吗?”一个妇人也是来送自家儿子去 考场的,此时她家的公子已经进去了,她正要回去的时候,就瞧见吴西语让莫成鹿进去。 吴西语听见那妇人的惊呼,却并未放在心上。 她知道那妇人在惊什么,看着莫成鹿进了考场。 正准备回去呢,就被一妇人拦住,“这位,夫人,”那妇人还有些局促,不过眼神中带着些高高在上的味道,“你是不是带着你家孩子走错考场了?” “嗯?”吴西语挑眉。 “那是秋闱的考场,考秀才的,童生试不是这边。”说完,那妇人就一脸高傲的看着吴西语,似是在等着吴西语匆忙慌乱的进去找莫成鹿的样子。 吴西语不太明白这妇人是什么意思,“这是秋闱的考场?”她指着前面的府邸问。 那妇人点了下高傲的头颅,他儿子是先生们盛赞的天才,今天十二岁就参加秋闱了,怎么可能有比他儿子更小的。 一路上,她都听见不少惊叹,心里正得意着呢。 吴西语瞅了那妇人一眼,不太明白这妇人骄傲个什么劲,不过确定了这是秋闱的考场,吴西语也就放心了,方才她还以为走到童生试的考场了呢。 “咱们走吧。”吴西语说着,就带着 家人转身要走。 那妇人一溜烟的跑到吴西语身前,要不是吴西语躲闪得快,都要被她撞上了,“你家孩子进错考场了!” 吴西语后退一步,撞进莫臣理的怀里莫瑾年上前一步,护在吴西语身前,“这位夫人,我弟弟没有进错考场,他就是参加秋闱的。”说完,不理会那妇人惊愕到不敢相信的眼神,“大嫂,您怎么样?” “我没事,回家吧。”说完,一家人一同上了马车。 没有人将方才那妇人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个小插曲儿。 秋闱要三日,整整三天的时间,吃喝拉撒都在那躺下连腿都伸不直的小屋子里度过,尽管吴西语在此前给莫成鹿准备了不少禁饿的吃食,带了不少肉干之类的,可那里面着实熬人。 等到三天结束,一家子早早就在考场门口等着了。 莫成鹿出来的算是早的,只是脸色不太好,脚步略微有些虚浮。 接人的太多,吴西语催促了一句,莫臣理才从人群中挤过去,抱着莫成鹿从人群里挤出来。 身后有不少晕了的,被人送出来,还有些坚持走到考场门口才晕倒的。 如同莫成鹿一般,顺顺畅畅走出来的,还 真是不多。 没有过多耽搁,莫臣理赶着马车,一行直接回了客栈。 “小鹿儿,先吃点东西,然后再回去睡一觉。”一大早,吴西语就借了客栈的厨房,煮了软烂的肉糜粥,一直在小炉子上温着,这会儿吃到是正好。 三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一上来就大补,莫成鹿的身体定是受不住的。 莫成鹿狼吞虎咽的将粥吃完,看得吴西语满脸心疼。 可也知道,这是必须要经过的一关。 顾忌着莫成鹿的身体,吴西语等人又在省城留了两日,才回家。 马车才在家门口停下,大门就打开了,齐悦俏生生的站在门口,“吴姐姐,我算着日子,你们也该回来了。” 上前接了吴西语身上背着的包,“我煮好饭了,快些收拾收拾过来吃吧。” 吴西语笑着应下,有这么一个小丫头在家里,总是好的。 修整一碗,次日一早,吴西语和莫臣理也开始去忙活自己的生意了。 莫瑾年跟着吴西语去了一趟鱼鳞镇,第一批小鸡已经长成了,吴西语和赵文伦合伙开的炸鸡店也步入正轨。 这个点,莫瑾年虽然没有占着股份,但他愿意学,吴西语也愿意带着他 。 这日傍晚,吴西语看见莫臣理手上攥着一个香囊失神。 “瑾年这香囊不错,不知是在哪家买的?”吴西语笑着问。 莫瑾年闻言,俏脸一红,“不是,不是买的。” 吴西语了然,她方才那么问,也不过是确认一番,若是随意买的,哪能为之失神呢? 既然不是买的,那就是有人送喽。 会送香囊这种东西的,那必然是个姑娘。 吴西语就算没经历过,可也看过电视剧,香囊啊,簪子啊,梳子啊这类的东西,那都是做定情信物的。 想了想,她好像是看到齐悦绣过香囊。 “悦儿的针线手艺确实不错,比外面卖的都半点不差。” “大嫂!”莫瑾年的脸更红了。 看着莫瑾年害羞的模样,吴西语叹了口气,这少年人脸皮怎么这么薄?“我早说过,你的年纪也到了,该是如何,你自己做主,悦儿那姑娘,我瞧着确实不错。” 莫瑾年攥着香囊,落荒而逃。 吴西语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得勾唇笑了一下。 早前她就有撮合莫瑾年和齐悦的想法,但那个时候,莫瑾年无意,如今看来,两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有了不一样的交集啊。 第224章 大喜 今日该是放榜的时间了,吴西语本打算亲自过去等着,却不想这几日生意上的事情实在是太忙,抽不开身,就让赵三早早去等着,一出消息就往回送。 从早晨开始,吴西语就没了做事的心思,说不清楚心中的忐忑,简直比她当年参加高考放榜的时候,都要紧张。 吴西语一坐不住,家里所有人都坐不稳当了。 莫瑾年也是一大早赶回来等消息的,最冷静的,反倒是当事人莫成鹿。 “大嫂,二哥,你们坐一会儿吧。”莫成鹿手上拿着吴西语刻意请邓易安做的魔方摆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在小厅里走来走去的吴西语和莫瑾年。 吴西语回头白了一眼好像事不关己的莫成鹿,终究还是坐在沙发上,可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又弹起来了。 “不行,我出去等吧。”吴西语抬脚就要往外走,“赵三也是,动作怎么这么慢?” 莫成鹿抬头看了眼天色,这还不到中午,快马加鞭从省城往回赶,这个时辰也勉强吧,可真是怪不到赵三身上。 却不想,真让吴西语给念叨着了,她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一声欢呼,“大喜啊,东家,大喜!” “考中了!”吴西 语听见“大喜”两个字,就知道是中了。 赵三气喘吁吁的进了小厅,“恭喜东家,恭喜二公子,恭喜小公子,考中了!” 吴西语当即双手合十,并非是庆幸,而是不敢置信。 在这段时间里,她不是没幻想过莫成鹿能中,但大多数时间里,都在想着,若是没中,她该如何安慰莫成鹿。 虽然这孩子,一直以来表现的都极为淡定,不像是落榜之后还需要安慰的模样。 莫瑾年亦是满脸笑意,“中了就好,中了就好。”没了外人面前温文儒雅的表象,此时的莫瑾年就是一个疼爱弟弟的兄长。 到是莫成鹿本人,从始至终就只有他一个人最淡定。 方才,吴西语还觉得他大大咧咧不放在心上,可这会儿看着仍旧低头摆弄魔方的莫成鹿,怎么瞅都好像是胸有成竹的模样。 “小鹿儿!”吴西语坐在莫成鹿身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能中?” 莫成鹿无所谓的点点头,“嗯。” 我去!这孩子是神童吗?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信心? 面对吴西语的不敢置信,莫成鹿就表现的很是坦然了,“在此之前,先生已经看过我的文章了。” 秋闱结束,他回到青 石镇之后,就被先生抓去“严加拷问”了他考试的情况。 他记性不错,文章之类的,记得还算清楚,就与先生念了一遍。 当时先生连连道好,“好!好啊!” 还说:“若是不出意外,此次你定然榜上有名!” 这位先生早年也是状元之才,因不愿与朝中的各大势力同流合污,被发配到偏远的山村做了县令,又被上头的知府打压,最后心灰意冷,递了奏折云游四海。 后来不知为何,就在青石镇落脚,在青石学堂做了教书先生。 先生爱才,心气极高,又有风骨,很少称赞什么人。 莫成鹿能得他青眼有加,便说明莫成鹿的文章是真的好。 “你怎么没早和我说过?”吴西语伸手就揪了莫成鹿的耳朵,气急败坏的问! 要是他早说了,自己这些日子至于惶惶不安吗? “我说过了呀。”莫城里歪着脑袋,就着吴西语的手。 吴西语本来没用力的手,这时候也加了些力气,“你什么时候说过了?” “就考完没几天,大嫂不是问我觉得考得怎么样?”莫成鹿想要将自己的耳朵从吴西语的手里解救出来,结果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只能听天由大 嫂了。 吴西语一愣,这才想起来那日的场景。 刚考完那几日,吴西语都不敢问,生怕触碰到莫成鹿的伤心点,过了好几天,她才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小鹿儿,你觉得考得怎么样?” “挺好的。”当时莫成鹿正在院子里追兔子,“大嫂别担心,先生说我的文章做得不错的。” 吴西语见莫成鹿没有丝毫忐忑不安的情绪,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了,毕竟当时她关心莫成鹿状态要远比成绩多得多。 谁曾想,当初那句她以为是玩笑的话,竟然是认真的! 可真是……哔了狗了! 讪讪的松开捏着莫成鹿耳朵的手,一抬头就看见赵三满脸尴尬的站在小厅门口。 “诶呀,进来坐吧,站在那儿干什么?”吴西语朝着赵三招了招手。 赵三这才为难的看着吴西语,“东家,你咋不问问我,小公子考了第几名呢?” 吴西语恍然,就算都中了秀才,一百四十七名秀才的排名也是有先有后的。 可…… 吴西语看了莫成鹿一眼,小家伙儿年纪还小,和那群十几二十岁,甚至三四十岁的人相比,成绩差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的,“无妨,不管第几,考中了就行。” 吴西语偏头,“小鹿儿,你想要个什么礼物,大嫂给你准备啊?” 莫成鹿抬头,就看见吴西语眼神中殷切的期望,不由得心头一暖,他知道大嫂是担心他的名次不高,他会难过。 “大嫂,”莫成鹿将小手塞进吴西语的手心,还能感受到她手心一片濡月半湿,心头一颤,就在不久之前,大嫂还背过小小的自己。 如今,她依旧为自己担心,“我知道大嫂担心我。” 吴西语眼眶一热,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比自己对他的好都能被他记在心里,更让人感动的吗? 至少对于吴西语而言,是没有了。 “第几?”吴西语回过神来,就听见莫成鹿已经问出口。 她也稍微有些忐忑的看向赵三,只希望不要太落后。 赵三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双手叉腰,昂首挺胸,好像考中秀才的人是他一样,说了两个字,“魁首!” “第……第几?”吴西语瞪大了眼睛看着赵三,方才自己是出现错觉了吗? “魁……魁首?”就连莫瑾年也是一脸的不敢置信,相比于大嫂而言,他更是了解莫成鹿的文章做得好,是他启蒙的嘛。 却也没想到,能在乡试中拿到魁首。 第225章 宾主尽欢 “挺好的。”莫成鹿终于放下手中的魔方,众人都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之中,没有人瞧见,莫成鹿的手,也是微微颤抖的。 “对!挺好的!”吴西语终于回过神来,从袖中摸出一张十两银子的银票,递给赵三,“去镖局给老爷传个消息,银子就拿去买些想买的东西。” 这是个彩头,今日一整天,但凡底下的人到吴西语跟前讨赏,都不能亏待了。 当然,就算他们不讨,吴西语也要准备好赏银,给众人分下去。 当地的风俗,赵三当然知道,笑着接过,又道了几句“前程似锦”之类的好话,这才将银票揣起来,去镖局给莫臣理送信去了。 至于莫臣理是什么反应,吴西语没有亲眼看见,但当天晚上莫臣理回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虚浮的,不是醉酒的虚浮,而是……飘了! 县城和镇上也接连放了榜,比省城晚了一日,却也还是在一天之内,火爆全城。 一日之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念叨桂榜解元的名字,莫成鹿这个陌生的名字,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响彻全城。 在听说这人是青石镇的人之后,吴西语出行都听见不少人谈论。 隔壁 王婆婆也听家里的小辈提起过,只觉得是同名之人,毕竟莫成鹿那小娃虽然灵气有余,但年纪尚小,不过也和吴西语念叨了两句,“吴丫头,今年桂榜榜首,和你们家小鹿儿同名啊。” 吴西语听了不由一笑,“婆婆有没有想过,那人就是我家小鹿儿呢?” “想啊。”婆婆双手拄着拐杖,“哪能不想啊?” 她是真的想过,如果那解元真的是小鹿儿该有多好。 这婆婆对吴西语的照顾不少,邻里除了没住在一个院子,平时都是当成一家人相处的。 此时只看婆婆的神情便知道,她是真的希望莫成鹿好的。 “婆婆,小鹿儿考中秀才,七日后家里办酒,您可要来啊。” 七日后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考中秀才放在这个时代,尤其是这样偏远的小村子,那可是金榜题名啊。 毕竟这种地方,十年八年,也很难出一个真正金榜题名的状元郎,童生都少见,更别说秀才了。 十里八乡有几个秀才,那家里的人,连尾巴都能翘起来了。 自然要办酒庆祝一番,久而久之的,也就有了不成文的规矩,家中有人中了秀才,是要办酒请客庆祝的 。 吴西语也不好破例,就当求个彩头,她可是希望莫成鹿一生都顺顺遂遂的,自然该有的吉利,一份都不会少了他的。 婆婆听了吴西语的话,当即就应下来了,“那自然是要去的,”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应和了什么,“你说,什么?” 吴西语似是早就料到了婆婆会是这样的反应,“我说,小鹿儿考中了秀才,七日后家中摆酒,婆婆别忘了来啊。” “小……小鹿儿?”婆婆一脸震惊,还没缓和过来,“那……那,那榜首,当真是小鹿儿?” 回应她的,是吴西语淡定又满足的颔首。 婆婆真真是被惊住了,“他才多大!” “快八岁了。”吴西语当然知道婆婆并不是关心这个,事实上,婆婆可清楚小鹿儿多大了,去年小鹿儿过生日的时候,婆婆还送了他一堆小玩意儿呢。 婆婆只是惊讶,而吴西语恰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婆婆的这份惊讶。 到底是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的,婆婆的心思很是沉稳,也就惊讶了那么一小会儿,就回过神来,连连感叹道:“不得了哦!不得了!” 吴西语也觉得小鹿儿不得了!年仅八岁,一举得 中秀才,这哪是不得了,这根本就是个天才。 七日的时间里,吴西语给邻居和生意上的伙伴都发了请帖。 得知莫成鹿以始龀之龄考中解元,不少平素没有联系的人商户富绅,都不请自来上门庆贺。 幸好吴西语身边跟着李夫人,一直不厌其烦的为她引荐,不然只怕要传出些不好听的名声来了。 “今日,可真是多亏了姐姐和姐夫了。”吴西语心怀感念,偌大的场面,单靠家里这几个人还真是未必能应付得来。 吴西语本也没算到会来这么多人,“幸好姐姐和姐夫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要丢人了。” 青石镇也不少排的上号的富绅,吴西语这个新贵还没见过呢。 从前吴西语的生意和他们扯不上联系,那些老牌势力也瞧不上吴西语,哪怕她们两口子在青石镇已经有些名望,但在那些老牌势力眼里,还是逃不过“暴发户”这一说辞。 但莫成鹿考中秀才之后,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等年纪的小秀才,青石镇上有史以来,也没出过,别说青石镇了,整个银月国历代以来,也是凤毛麟角。 这意味着什么?钱财累积到一定程度,就 不再重要了,这些势力瞧上的,是莫成鹿不可限量且无限光明的前途。 “咱们一家人,你说这么多做什么?”李夫人拍了拍吴西语的手,“行了快去忙吧,一群人等着你招呼呢。” 历来酒宴,尤其是这种上了档次的酒宴,男宾和女宾都是分开安置的。 男宾那边,莫臣理和李星运照顾着,女宾这边,自然就是吴西语和李夫人伺候了。 还有些不大不小,跟着家里父辈过来凑热闹的富贵人家的公子们小姐们由莫瑾年招待。 再就是一些莫成鹿的同窗好友,他自己照应着。 都是考中秀才的人了,彼此之间也更有共同话题,吴西语就任由他们一起玩闹,并不拘着他们。 酒宴是在家中摆着的,同时这几日,吴西语名下的店铺为了庆祝此时,也接连退出三日店庆活动,每件商品都打五折还有赠品。 店里薄利多销赚了一大笔银子,这边手里也收到手软。 镇子上的亲朋好友,街坊邻里,都不会在这个时候闹乱子。 而富绅们,无论是接到请帖的,还是不请自来的,都是上得了台面的人物,又是为了交好而来,这一日,自然是宾主尽欢。 第226章 我心悦你 “悦儿,匆匆忙忙的,这是做什么去?”吴西语一抬头,就看见齐悦面色潮月半红,一路小跑。 齐悦停下脚步,“吴姐姐,小公子那边想要文房四宝,我去拿。”神色还有些扭捏,看着好生奇怪。 这么多人,吴西语也不好多问。 莫成鹿到底年纪小,齐悦做事稳妥,今日吴西语就让齐悦照应着莫成鹿了。 莫成鹿那边都是些文人书生,能和莫成鹿玩到一起的,说是高岭之花一般的存在也不为过,自然不能指望他们如同商人一般把酒言欢。 再加上莫成鹿年纪尚小,其他人也都是十几岁的小公子,吴西语给那边准备的都是些度数不高却又清淡不俗的果子酒。 小酌之后,兴致上来,吟诗作对也是常态。 “你慢着点,别摔着了。”那丫头一路小跑的样子,看着很是慌张呢。 齐悦从吴西语点点头,“嗯”了一声之后,果然慢下步子,往莫成鹿的房间去了。 “你家这丫头……”李夫人站在吴西语的身边,看乐一眼齐悦的背影,“瞅着不像是个安分的。” 嗯?吴西语偏头看向李夫人,有些诧异。她怎么没看出来齐悦有什么不对劲 的地方? “姐姐的意思是?” 李家是京中大族,李星运和李夫人虽然被派到这样的小地方来,也并不影响他们不俗的见识。 吴西语相信她不会无的放矢。 “暂时还看不出,只觉得方才她神色之间有些不自然,你防备着些。” 李夫人见多了豪门大户后院那些腌臜事,丫头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爬上主人家的床,也不少见。 吴西语没见过这些事儿,电视剧可看了不少,神思转换间,就已经了然于心。 不过她到底不是喜欢装着疑虑的人,“暂时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便先留着吧。” 并非是吴西语心善,而是那丫头并没有在家里表现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再加上,她身世可怜,若无大错,吴西语愿意留着她在身边培养。 李夫人也只是点点头,她和吴西语姐妹相称,却也没到能插手吴西语的家事的程度。 且,她也相信,吴西语的手段,不会让一个小丫头凌驾在自己之上。 宴席是中午摆上的,知道夜幕时分才散去。 吴西语和莫臣理站在家门口相送。 底下的人收拾桌椅板凳,剩下的饭菜给邻居们分了带回去,收拾 完已经月上柳梢头。 众人散去之后,莫臣理醉醺醺的靠在吴西语身边,“娘子……” 他的声音温柔缱绻,伴随着月光,绕了几道弯,才轻飘飘的挠在吴西语的心头,“娘子……” “我在呢。”吴西语扳着莫臣理的脸,轻轻擦拭下他脸上的汗水,又拿了盐水和清茶给他漱口,洗净口中浓浓的酒气。 “娘子,”莫臣理将口中的茶水吐在一边的痰盂里,伸手就将吴西语抱在怀里,“娘子,我心悦你。” 房门紧闭,可窗户还开着,莫臣理清浅的问,随着一阵挟带着清逸绝尘桂花香的微风,印在吴西语的脸颊,唇畔,眼角眉梢。 酒香,茶香,桂花香,惹人心醉。 亦或是,眼前人眸中浓浓的神情,和小心翼翼的触碰,让人如痴如醉。 直到一阵撕月半裂般的痛楚传来,婉转低吟,顷刻间变成痛呼。 直到这一刻,他们终于变成了只属于彼此的……佳人眷属。 夜长,桂花香亦浓烈又绵长。 次日清晨,莫臣理端了温水进来,暖暖的阳光透过床纱照到吴西语的面庞,她才缓缓醒来。 “昨天,累坏了吧。”莫臣理将水放到一边的椅 子上,上前将吴西语扶起来,“腰还酸吗?” 吴西语斜了莫臣理一眼。 这一眼之中,分明是嗔怪。 莫臣理却从中看到了撩拨,昨夜,双眸中流下的泪水,好似滴在自己心头一般。 他分明知晓她无力承受,却又无法克制自己,生生逼得她连翻求饶。 “我给你揉揉。”说话间,莫臣理的手,已经抚在吴西语的后腰上。 阵阵暖意从莫臣理的手上传递到吴西语的腰间,她只觉得暖洋洋的,又有些痒。 “可以了。”日上三竿,天色实在算不上早了,吴西语也不能继续浪费时间在床上。 莫臣理这才收回手,照应着吴西语起身。 洗漱之后出了房门,昨添傍晚没有收拾齐整的院子,已经干净整洁的映在眼前,齐悦手上还拿着抹布在擦拭院子里的石桌。 见到吴西语起身,齐悦才直起身子,“吴姐姐,你醒啦。” “嗯,这些都是你收拾的?”吴西语指着干净如新的院子。 “左右今天我也没什么事,就收拾一下。”齐悦笑着和吴西语说话,手上也没闲着。 偌大的院子,要她一个小姑娘收拾,可以想见,她该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 操劳了。 想到昨天她还对这小姑娘产生了怀疑,心中又有点愧疚。 莫臣理照顾着吴西语起身之后,就去了镖局,莫瑾年带着莫成鹿出去玩,此时家里就只有吴西语和齐悦两个人。 吴西语想了想,坐在石凳上,“悦儿,别忙了,咱们说说话。” “吴姐姐。”齐悦将抹布放在水盆里,坐在吴西语身边。 哪怕是和吴西语认识很久了,也相熟了,但此时,她坐在吴西语的身边,还是有些忐忑。 “悦儿,你在家里可还习惯?”吴西语问。 “大家对我都很好,吴姐姐不用担心我的。”齐悦巧笑的看着吴西语,只是笑容里,到底不是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应该有的天真烂漫,更多的是洗尽铅华之后的无奈。 吴西语从齐悦的眼神里,看到了“认命”两个字。 她其实能理解齐悦,到底是寄人篱下,哪能有自己家里自在。 “悦儿,你家里……”吴西语知道这种往人伤口上戳刀子问题不该问,可莫瑾年分明对齐悦产生了情意,若是不能知根知底,吴西语如何能安心? “吴姐姐,我家里没有人了。”齐悦不等吴西语说完,就已经率先开口。 第227章 莫瑾年失意 “什么人都没有了吗?家里也没有亲戚了?”吴西语追问。 齐悦瞪大了眼睛看着吴西语,眼眶霎时间就红了,泪珠在眼睛里打转,“吴姐姐,你是不是想赶我走了?” 什……什么?她什么时候想赶齐悦走了? 愣了一瞬,吴西语才意识到,眼前这丫头心思极度敏月半感,她方才的问法又不太委婉,难怪她会误会。 不等吴西语解释,齐悦的眼泪就已经掉下来,“吴姐姐,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 说着,她就站起身子。 “等等!”吴西语眼疾手快的扯住齐悦的手腕,拉着人将她按在石凳上,“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齐悦回过头来,红着眼睛看向吴西语,一脸不解。 那眼神,好像在问,你还想怎么样? 有些怨,但更多的是悲痛。 在这深沉的悲痛的掩盖之下,那丝丝怨恨在吴西语的眼里,也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我只是问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如今你留在这里,总要给你的亲人送个信儿,免得他们担心。”吴西语着实没有赶她走的意思。 齐悦也怔愣在当场,“吴姐姐没有要赶我走?” “你这么好, 我为什么要赶你走?”吴西语捏了下齐悦的鼻子,“坐下说话,你这丫头,怎么的这般冲动。” 齐悦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这行为不太得体,不好意思的朝着吴西语笑了笑,“吴姐姐,对不起。” “好了,和姐姐有什么好道歉的。” 吴西语好生安抚了一会儿,齐悦才擦干净眼泪。 想起了伤心事,还是抽抽搭搭的,但总算是愿意说话了,“吴姐姐,我家里没有人了。”她说完,还颤着身体偷瞄了吴西语一眼,“吴姐姐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吴西语无奈,只能继续安抚她,直言从未想过赶她走,“若是没有亲人,以后就留下来吧,家里也不缺你一口吃食。” 齐悦似是不敢相信,“真,真的……可以留下来?” 吴西语点头,看着齐悦的可怜模样,她心中的疑虑也暂时压下了。 不过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女,就算有些旁的心思,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只要她不伤到家里人,就留着吧。 得了吴西语颔首,齐悦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刷的又流了下来,“谢谢吴姐姐,我会努力做事的。” 这次,吴西语到是没有阻止她。 可以收留她, 但却不可能一直养着她。 她总得做些事情来回报吴西语的收留之恩。 “大嫂,悦儿,你们在聊什么呢?”莫瑾年从门外进来,正好看见吴西语我这齐悦的手说话,齐悦的眼眶还有些红。 “瑾年回来啦,小鹿儿呢?”吴西语笑着问了一句。 到是齐悦,匆忙的站起身子,“二公子。” “在书坊遇到小鹿儿的同窗,约着去同窗家里做客,我就先回来了。”莫瑾年在吴西语对面坐下,身侧恰好是齐悦的位置。 “悦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坐下之后,莫瑾年先是问了一句。 齐悦红着眼眶,“悦儿是太开心了。” 吴西语拉着齐悦坐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必如此拘谨。” “是,悦儿知道了。”齐悦这才坐下。 几人寒暄了一会儿,吴西语就被赵三叫走了。 留下莫臣理和齐悦两人在家里。 吴西语到是没有担心这两人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算不相信齐悦,她也是相信莫瑾年的。 哪怕是有了情谊,莫瑾年对齐悦,也定然能够发乎情止乎礼。 自打来了这银月国,吴西语还没见过比莫瑾年更加守礼的君子。 能当得吴西语 一声君子之赞,足以证明莫瑾年有多优秀了。 然,吴西语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她赞叹有加的君子,竟然出了事端。 并非是他惹了事,而是,程依依说,二公子近些日子,郁郁寡欢。 “我近些日子忙着生意上的事情,到是没注意到,怎么回事儿?”吴西语放下手中的桂花精油,蹙着眉头看着程依依。 她这段时间都在青石镇和鱼鳞镇两头跑,每日早出晚归,再加上莫瑾年也在外面谈生意,两人碰面的机会并不多。 即便见了面,也只是寒暄几句,来不及多说。 今日还是程依依回来取货,想着程依依和莫瑾年都在县城,她就多问了两句。 本不过是随口一问,以求安心,不曾想,得到的消息,竟然是莫瑾年不太好。 “我亦不知为何,只是好几次见到二公子拿着一个香囊失神,看着很是郁结的模样。” 程依依不自觉的蹙着眉,自打到了莫家,她就一直跟着莫瑾年,虽然没有卖身契,但要说是莫瑾年的贴身丫鬟也不为过,自然对莫瑾年更为上心。 吴西语听闻“香囊”二字,心中一颤,“是个什么样的香囊?” 程依依连犹豫都没 有,“并蒂莲花。” “我知道了。”吴西语面上稍微有些凌厉,不过转瞬即逝,恢复常态,“你好些日子都没回来了,明天再走吧。” “不了,二公子提前交代了,他要在家里留一段时间,让我过去盯着。” 程依依这么说了,吴西语自然也不会勉强,让人将货物装车,当天就让程依依带走了。 送走程依依之后,吴西语也没了继续处理生意的心思,工坊离家里不远,村头村尾的,她就走回去了。 院门没关,莫成鹿一脸苦恼的坐在石凳上,发出一声喟叹,而后苦恼道:“烦死了!” “什么事情,让小鹿儿心烦了?”吴西语坐在莫成鹿身边。 “齐悦啊!”许是真的被齐悦烦到了,莫成鹿此时的语气都满是烦躁,还隐隐透着些嫌恶。 吴西语近乎于本能的察觉到,齐悦定是做了什么让莫成鹿厌烦的事情了,只是,莫成鹿和齐悦之间虽然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交集却并不多吧。 “悦儿做了什么,惹得咱们家小秀才气恼了?”吴西语笑着问道。 莫成鹿考中秀才之后,大家伙儿都好调侃两句,本就是大家看着长大的孩子,满心都是善意。 第228章 周到知礼 “大嫂,你是不知道!”话题,从这儿,就开始了。 君子之交讲求有来有往,同窗邀请了莫成鹿到家中做客,莫成鹿按理也请了同窗回家。 六七个少年郎,在家中吟诗作对,也有那么一两个,是惊世骇俗的性子,称一声风流浪月半荡,也不为过。 “当日齐悦帮我招呼同窗,凤兄赞了她两句,说她小家碧玉,甚是可爱。” 吴西语点点头,齐悦那小兔子模样,确实很是可爱,“这位凤公子到是有眼力。” “有眼力什么啊!”莫成鹿一脸烦躁,“他要是当真有眼力,就不该招惹齐悦!” “哦?”吴西语诧异,只是这么一句轻飘飘的称赞,和在街上见到个小孩子,赞一句真可爱有什么区别,“他还做了什么别的吗?”若是仅此,那可当真称不上招惹。 莫成鹿也知道,这算不上招惹,可…… “可齐悦以为,凤兄对她有意!”莫成鹿没好气的说。 “啊?有意?”吴西语有些不敢相信了,是她理解的那个有意吗? 不是胡闹吧!“你那凤兄,家里可是如意坊的东家?” 吴西语对青石镇的富绅也算有些了解,如意坊乃是一家字画铺子,这种 铺子,往往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 字画这种东西,本身就自带高雅属性,读书人,或者想转型的暴发户商人,最喜欢在家里摆弄这些个字画。 赚钱是绝对的,偏偏还不染铜臭,只让人觉得,那也是书香门第。 凤家也确实称得上书香门第,往上数三辈,都出过有功名的子弟,这位凤公子的叔叔,还是个举人老爷呢。 吴西语本身并不执着于门第,但不管怎么说,这位凤家的公子,都不可能和齐悦产生联系。 “正是如意坊的少东家,他爱玩,性子也活泛些。”小小年纪的莫成鹿,皱起眉头来,还真的有几分小大人的模样,“莫说人家无意齐悦,就算是有意,他也不是良人。” 再加上,家里这些人,吴西语温柔,莫臣理寡言,莫瑾年温和,莫成鹿已经算得上是活泛的了。 还是第一次从莫成鹿的嘴里听到旁人性子活泛这样的说法呢。 若不是眼下的时机不对,吴西语都想笑他两句了。 而且,“良人”这两个字,是莫成鹿这个年纪的孩子,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连小鹿儿都说了不合适,悦儿应当也能分清吧。” 话虽这么说,可 吴西语猛然间就想起来,李夫人说齐悦瞅着不像个安分的。 莫不是……她真的有了别的想法? “她要是分得清,就不会几次三番的让我帮她约见凤兄了!”莫成鹿冷着脸,还真有几分威视,好像隐约能瞧见几分莫臣理的影子。 吴西语一听这话,心头已然不悦。 她分明给了莫瑾年定情信物,若是没有那个意思,就不该随意撩拨人家。 人都会护短的,更何况,莫瑾年是吴西语费尽心思才养好的,她自然更多了几分心疼,哪能轻易让人欺负了。 恰在此时,齐悦从门外进来,“吴……吴姐姐,三公子。” 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齐悦在看见她和莫成鹿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齐悦已经在莫家小半年了,早不复最初畏畏缩缩的模样,这瑟缩,只能说明,她心虚了。 “悦儿,过来坐坐。”吴西语朝着齐悦招招手。 看得出来莫成鹿厌恶极了她,见她过来,“蹭”的就站起来,“我还有篇文章没背下来,先去背书了。” 这么大的孩子,正是非黑即白,嫉恶如仇的时候,再加上读了圣贤书,对人对事,都有了自己的看法,固执又正义。 他心中 不满齐悦的所作所为,脸上表现的很是明显。 吴西语不会勉强他,他若是臭着一张脸留下,齐悦也不会自在。 齐悦看着吴西语,心下还有些忐忑,不管怎么说,现在她还是寄人篱下,凤公子还没答应带她走呢,冒然得罪了吴西语,也没她好果子吃。 “悦儿,我看着瑾年手上有个香囊,很像你的针线啊。”吴西语脸上带着笑,让人看不出旁的意思来,仿佛她们真的只是在谈论香囊而已。 “嗯。”齐悦轻轻点头,不懂吴西语为什么提及此事。 吴西语摇了摇头,“你还年轻,不懂这其中的说道。” 她这么说,也是为了给齐悦留颜面。 齐悦是十二岁,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懂女子送男子香囊意味着什么。 “香囊这种东西啊,带着女儿家的心思,可不能随便乱送,若是哪一日被人知晓了,传扬出去可是有辱名节的。” 为了维护齐悦的颜面,吴西语只当她是小姑娘,不懂这些,她从头教起便是。 名节有多重要,相信不用吴西语说,齐悦也能明白。 果然,听了吴西语的话,齐悦就愣住了。 但她愣住的原因,并非是吴西语 心中所想那般。 而是响起自己当初为了讨好莫瑾年,送了他一个香囊,后来生活中,也有意对莫瑾年好。 她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却没想到,还是被吴西语发现了。 不知道吴西语准备做什么,齐悦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说,只低眉顺眼的看着吴西语,“吴姐姐,我……” “怎么?”吴西语眼神晶亮的看着她,她愿意给齐悦留脸面,但若是她自己执意不改,那这事儿最后悔发展到什么程度,也就不是吴西语能够控制的了。 齐悦怔愣的看着吴西语,风吹过将她的发丝迷乱在脸上,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动手抚到一边。 还是吴西语伸手,将她飘在脸上的头发别在耳后,而后轻声说道:“悦儿是有喜欢的人了吗?” 齐悦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喜欢的人吗? 凤公子他从未说过喜欢自己。 “吴姐姐,他说我聪明可爱,做事周到又懂礼。”凤公子夸他的时候,眼睛里都是有光的,就好像,她是这世上,最优秀,最值得的女孩子一般。 “他说你,周到知礼吗?”吴西语重复一遍,只听到这儿,她便已经意识到,那位凤家的公子,对齐悦绝对没有多余的心思。 第229章 冷淡疏离 本来十几岁的女儿家谈论心上人,就已经是一件足够让齐悦觉得羞涩的事情了,吴西语这般重复,更是让齐悦脸红到脖子根。 然,哪怕如此,她还是点了点头。 吴西语想到方才莫成鹿所说。 再见到齐悦这般表情,也终究是无法忍耐,直截了当的问:“悦儿方才,是去见凤公子了?” 齐悦面上的笑意瞬间僵住,“吴……吴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吴西语心中已经不虞,面上也稍微冷淡了些,“小鹿儿说,你几次请他帮忙约见凤公子。” 齐悦听了这话,一张脸彻底拉下来。 她确实请莫成鹿帮忙,起初她借口凤公子有些东西落在她这里,让莫成鹿帮忙约见,她好亲手将东西送给凤公子,若是一次感官好,以后她就不愁见不到凤公子了。 可莫成鹿当即就将她亲手给凤公子秀制的手帕拿走了,说是他顺便带过去就成,不必她多跑一趟。 当时齐悦心中已经很是慌乱,莫成鹿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只是到底做不出出尔反尔的事情,还是替凤公子传了句话。 当时莫成鹿的脸色极冷,小小的人站在齐悦面前,齐悦甚至觉得是在面对莫臣理 ,“凤兄说,齐姑娘的绣艺不错。” 那方帕子,凤公子到底是收着了。 这也是齐悦百般不乐意之中,唯一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不过再后来,她再请莫成鹿帮忙传话,莫成鹿只冷眼看着她,起初还是好言好语的拒绝,后来直接说:“齐悦,本公子不是你的红娘,你若是急着嫁人,就去找媒婆!” 这事儿发生在前天,她是被莫成鹿从房中推出来的。 当时齐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羞恼,又不忿。 那也是莫成鹿第一次在她面前摆公子的谱,此前莫成鹿也是唤她齐姐姐的。 “悦儿,你当知道女子名节的重要,又如何还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看出齐悦脸色的变幻,吴西语终于承认,她看走眼了。 当真如同李夫人所言,这齐悦,不是个安分的。 “我不懂吴姐姐的意思。”齐悦看着吴西语,还试图装傻。 “是吗?”吴西语冷语,既然她不懂,吴西语就负责教会她,“既如此,你可能明白解释,你送给凤公子的手帕是何意?” 齐悦听吴西语提及手帕,便知此事蒙混不过去了,“我是喜欢凤公子,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齐悦脸 上很是严肃。 若不是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吴西语都想要赞叹一句:这姑娘当真好风骨。 可如今,吴西语对她只剩下厌恶,“那你送给瑾年的香囊,你又怎么解释?” 齐悦恍然,怪不得方才吴西语提及香囊,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我本是随手送一件东西,不曾想竟然被吴姐姐误会了,我这就去收回来!”说完,蹭的站起身子,转身就往后跑。 吴西语抬头,就看见莫瑾年站在廊下,阳光打在廊檐上,阴影落在莫瑾年的脸上,让人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齐悦蹬蹬蹬跑到莫瑾年的身前,那香囊,正在莫瑾年的腰间挂着,齐悦伸手就将其扯下,“既然这东西引得吴姐姐和二公子误会,我收回便是。” 说完,拿着香囊就跑回自己的房间。 吴西语也没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看着呆立在廊下的莫瑾年,不知该说些什么。 “瑾年……” “大嫂,我没事。”说完,就回了房间。 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连晚饭都不曾出来吃。 夜里吴西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莫臣理将人捞进怀里,“发生什么事了?” 吴西语想到白日里的 事情,只觉得脸上有点烫,将这事儿说给莫臣理听。 末了,还抱怨了一句,“早知道,我就不把她带回家了,本来看她可怜,想着收留她,谁曾想,竟然带回来一个搅家精。” 人虽然是莫臣理带回来的,但莫臣理对她并不上心,只当家里多了个人,十几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此番听见这事儿,他微微挑了挑眉,心中略有不快,却还是收紧了拦着吴西语腰身的手,“瑾年不是小孩子了,她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你不必担心。” 吴西语知晓莫瑾年能处理好,但这种事情,就好像自家的孩子,明知道他长大了,但在自己的心里,他依旧是个孩子一样。 自己辛辛苦苦将他养的这么好,哪舍得让人欺负了。 齐悦敏锐的察觉到,自那日以后,吴西语对她的态度冷淡了许多,莫臣理不在家,莫成鹿瞧不上她,到是没做出欺负她的事情。 本来吴西语让她去铺子里帮忙,现在也不让她去了,说生意上的事情都是机密,无关紧要的人不得插手。 铺子里的下人对她也没了好态度,她在莫家的日子,要说难过,谁都没欺负她,也没少了她的吃穿。 可要说 没欺负她,可她还是能感觉到,她在家里如同透明人一般,说话也没人理。 实在没了办法,她只能到莫瑾年跟前去哭诉,“二公子……”话还没说,眼泪就已经先落下来了。 莫瑾年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齐悦,那日之后,他就回了县城,期间回来过两次,但都尽量避着齐悦。 知晓齐悦对自己无意之后,他的教养也做不出来让女孩子为难的事情,便只好躲出去。 “何事?”莫瑾年的声音清冷了些。 齐悦心头一寒,她不是没听过莫瑾年这样寒凉的声音,却从来不是对她。 “二公子,您……您能陪我说说话吗?”莫瑾年比她高一个头还多,她仰头的姿势,更容易让男子对她产生保护欲。 “已经好几天没人和我说话了。” 莫瑾年不傻,只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就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心中觉得复杂,他说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喜欢过齐悦,多少是有些悸动的,尤其是,她翘着脚一脸忐忑的将香囊递给自己的时候。 “你若是有什么事情,便去同大嫂和依依说吧,我是个男子,不懂你们女儿家的心思。”说完,绕过齐悦,兀自回了房间。 第230章 九天翱翔的凤 看似没能和莫瑾年说上话,可齐悦知道,莫瑾年不知道此事便罢,他若是知道了,定不会再让吴西语为难自己,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晚饭前,吴西语在厨房忙活,莫成鹿在边上帮忙洗菜,莫瑾年拿着一张图纸从房中出来,“大嫂,我已经在无锡县看过铺子了,初步选了几家,你看看。” 吴西语将面条放进锅里闷着,拿过绢布擦了擦手,才坐在桌边,同莫瑾年商量着,在莫瑾年圈出来的几处位置中,定下三处距离比较近的。 一家做奶茶店,一家做包店,另外一家,做脂粉铺子。 脂粉铺子的名号,吴西语已经和赵掌柜商量过了,依旧沿用回春堂的名号,当然其他铺子,赵掌柜是不拿分成的,吴西语到是想给他半分利,他死活不愿意,吴西语也只能作罢。 正事儿说完,莫瑾年将图纸卷起来在手中摩挲,“大嫂,小鹿儿,你们,是不是因为我,为难齐姑娘了?” 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只怕这才是莫瑾年今日的目的。 不过,他对齐悦的称呼,从悦儿,变成了齐姑娘。 “你是来替她求情的?”是问话,也是承认了他们为难 齐悦。 其实并不是为难,只是人都是感性的生物,也分亲疏远近。 相比较于齐悦,她和莫成鹿,自然更加亲近莫瑾年。 齐悦让莫瑾年受了委屈,他们就算不刻意,潜意识里,也会疏远她。 更何况,莫成鹿本就因为齐悦的多番举动,厌烦了她,吴西语也瞧不上她的作风,疏远不过是时间问题,就算没有莫瑾年这事儿,表面的和谐也不会持续太久。 “大嫂,感情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两情相悦的,她无心与我,便不该强求。”莫瑾年也算是看得透彻,人家无意于他,他又何苦做出这些放不开的举动留人笑柄呢? “两情相悦?”不曾想,吴西语还没说话呢,莫成鹿就已经冷嘲一声,“她和谁两情相悦?凤兄吗?” 莫成鹿还是挺喜欢他这位同窗的,虽然两人性子不一样,可都不是坏人,相互宽容一些,倒是也能玩到一起。 吴西语拍了莫成鹿的脑袋一下,嗔怪道:“你知道什么叫两情相悦?” “我怎么不知道了?”他从前确实不太知道,可架不住自己考中秀才之后,身边的人年岁都比他大上不少,还有两位同窗已经成亲 了。 这些事情,耳濡目染的,也就了解了些。 “凤兄亲口所言,娶为妻,奔为妾,他的身份,不可能娶一个孤女。”莫成鹿说的铿锵有力,莫瑾年和吴西语也多了几分信服,“便是做妾,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上凤家。” “那位凤公子,对齐悦无意?”吴西语蹙着眉头问。 可她怎么看着齐悦每日里都眼泛桃花,一副好事将近的模样? “凤兄亲口所说,无意,甚至,还有些……嗯,厌烦。” 莫成鹿自然不是胡说,他甚至还稍微委婉了些。 当时,凤兄口中说的可是“不知廉耻”四个字。 吴西语心中一阵惆怅,到底晚饭后,她还是叫了齐悦过来,好歹她收留了齐悦一段时间,就算心中不悦,也还是无法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向不归路。 凤公子和莫成鹿一般,都是考中秀才,未来前途无量的公子哥,且不说这人本身气度不凡,就说家境也非常人能及。 “悦儿,我同你说说凤公子的事情。”吴西语对齐悦终究还是失望了,此番也不愿与她多费口舌。 齐悦不明所以,想到最近这些日子,家里对她的冷待,心中更加期盼 嫁给凤公子,脸上却是一片谦恭,“吴姐姐,您说。” 吴西语不愿看齐悦伪装出来的温善,“凤公子毕竟是金玉锦绣堆里养出来的,心气眼界都极高,未必能瞧得上普通人家的姑娘。” 她没直说,若是齐悦够聪明,也该能领会到她的意思。 事实上,齐悦领会到了,但她的心气儿若不高,也不会想着高攀凤公子。 听吴西语这么说,她亦是不乐意,“旁人配不上,我未必配不上!” 这段时间,见过她的人,无一不称赞她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凤公子还夸奖她乖巧可爱,体贴温柔。 她这么好,如何配不上? 吴西语听得瞪大了眼睛,她是怎么想的,竟觉得自己一介孤女,配得上凤家的少东家? 她不是瞧不起孤女,甚至最初若不是觉得她可怜,心疼她,也不会收留她。 “吴姐姐,我和你不一样!”许是瞧出吴西语眼底的诧异,齐悦终于爆发了,“我受不了嫁给一个乡野村夫,得过且过平庸一辈子,我是九天翱翔的凤,注定了要凌驾在普通人之上的!” 吴西语眨巴着眼睛,这些字单独拿出来,她都认识,怎么放在一起就 理解不了了呢? “悦儿,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 吴西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齐悦抬手阻住,“也罢,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前承蒙收留,往后各安天命啊!”说完,她竟然起身就走。 回房间去收拾东西,她就不信了,离开莫家她还不行了吗? 越想越觉得,自己就算是离开了莫家,也不愁生计, 吴西语愣了一会儿,想追过去,就看见齐悦背着包裹出来,走到她身边,“江湖路远,后会有期!”说完,不等吴西语说话,只留给吴西语一个背影。 莫瑾年站在窗前,看着齐悦离开,眼睛眨了眨,勾起唇角,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齐悦。 吴西语抬头,就看见莫瑾年正准备关上窗户,“瑾年!”她的声音里透着担心。 “大嫂,我没事。”莫瑾年朝着吴西语笑笑。 吴西语从他的笑容里并没有看出丝毫的勉强来,反而好像还有些……风骨。 九天翱翔的凤?想到齐悦对自己的形容,吴西语不由得笑出声来,是浓浓的嘲讽。 乡野村夫吗?莫家三兄弟身上,有她看不见的好。 起身,关上大门,将那离去之人,彻底隔绝在门外。 第231章 上京 从莫家离开的齐悦,一脸愤慨的走在街上,“一群鼠目寸光的乡野村夫农妇,知道什么!” 已经临近傍晚,她站在街口想了想,还是走进了一家客栈。 她想去见凤公子,可是现在天色已晚,若是此时前去,只怕会让凤公子以为自己投怀送抱,无端的看轻了自己。 瞧见齐悦进店,小二披着白色的抹布迎过来,“姑娘,住店吗?” “你们这儿的客房,干净吗?”其实,这已经是青石镇最好的客栈了。 果然,小二一脸郑重的看着齐悦,“姑娘可不敢这么问,咱们悦来客栈,可是整个青石镇最好的客栈了,姑娘您出了这个门,随便打听,但凡能找出一家比咱们家干净的客栈,咱们敢给姑娘免费的!” 齐悦还是蹙了下眉头,大堂里的桌子上,还有油呢,怎么也和干净扯不上关系。 “算了,就住这儿吧,一间上房。”说完,就已经率先往楼上走了。 她现在凤凰落坡,但终有一日,她会重新回到梧桐枝头。 现在,就当体验生活吧,嫁给凤公子之后,许是想住这种破旧的客栈的机会都没有了呢。 这么想着,到是觉得眼前的处境 并没有那么难捱了。 不过是房间的摆饰俗气了些,床榻硬了。 “比我在家中住的房间差多了,就这,还天字上房?”齐悦“啧啧”两声。 她在莫家的时候,前期自己的吃穿用度可都是向莫瑾年和莫成鹿看齐的,手上有银子,屋里有字画摆件。 哪怕是后来,吴西语对她冷淡疏离了不少,却也没有在银钱上克扣了她的。 她名义上虽是孤女,寄人篱下,可真要比起来,比外面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遑多让,甚至因为身在莫家的缘故,那些大家小姐有时候还要求到她头上呢。 小二刚要反驳,看了看她身上的穿着打扮,本来的嘲讽也变成了,“是是是,瞧姑娘的打扮就能看出来,姑娘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可这出门在外,到底不比家里,姑娘便委屈一晚?” 齐悦确实觉得自己委屈了,不过想想,她这也算是为爱付出,明日见到凤公子之后,定要好好说说今日的委屈,好叫他心疼,以后也更加疼爱他。 小小年纪的齐悦,因为出身问题,早就已经学会了怎么样才能让一个男人对自己欲罢不能。 爱情能持续多长时间,男人啊都是容易 变心的生物,她要那人对她又爱又愧,想到她就有无尽的心疼才行。 “我也不好为难你,送一桶热水上来吧,我要沐浴。”说完,就让小二出去了。 将包裹放在床上,想着明日见到凤公子时,要怎么说才能显得自己更加楚楚可怜,还百折不挠,要怎么将自己描述的对他忠贞不二。 另一边,吴西语关上大门之后,也进了房间。 既然外人已经走了,他们也该商量一下家事了。 她早就想过要离开这青石镇。 当时秦氏等人四处败坏她的名声,虽然有戚同光帮忙,证明了她的无辜。 可到底有些人啊,心思阴暗,不愿意相信这人间还有善意,只说戚同光是受了吴西语的贿赂才出了告示,其实啊,事情就是秦氏等人说的那样。 他们还振振有词的说,“这世上哪有那么狠心的爹娘,若不是她做错了事情,爹娘会败坏女儿的名声?” 事实证明,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是不相信人性能邪恶到什么程度的。 有了这些人的存在,吴西语的店哪怕是已经开到了附近的镇子,县城和省城里,也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想要彻底摆脱这些人,只 能她们暂时消失在这些人的视线里一段时间,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也就遗忘了,铺子里的生意也能重新好起来。 “相公,我打算核算一下,若是手上的银钱差不多了,咱们就搬走吧。” 早前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莫瑾年便用现实让她暂且忍受一段时间。 “小鹿儿考中秀才之后,也该要进入更高层次的学府读书,青石镇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再加上生意上的事情,吴西语想搬走的念头,已经越发的强烈,如今可以说到达了顶峰。 莫臣理想了想,也还是点头了,“只是,去哪里呢?”他们要走,不过是一个想法,但是去哪里,还需要探讨一番。 这个问题,吴西语早就已经想好了,“我是打算直接去京城,毕竟明年三月份就是会试了。” 小鹿儿也要上京赶考,倒不妨就一起去了,免得以后折腾。 而且,京城才是整个银月国的财政经济核心,若是能在京城占据一席之地,以后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从下往上走,难如登天,从上往下,那就是一路顺风了。 话是这么说,可吴西语在提及京城之后,还是一脸小心翼翼的观察着 莫臣理的表情。 当年的事情,虽然皇上下旨为莫家伸冤,可那圣旨说的不明不白,只说莫家蒙冤,免除了莫臣理三兄弟的罪责,让他们不必东躲西月半藏,莫臣理亦不必每次出门都做上伪装。 可到底没说,他们蒙冤是被谁坑害了。 莫臣理到是隐约能猜出当初对他和莫家动手,斩尽杀绝的人打得什么主意,可也无法确定到具体的人身上,毕竟朝中混乱是不争的事实,忠臣良臣不多。 “此番,若是进京,保不齐就是腥风血雨了。”莫臣理多少是有些不愿的。 若是他自己也便罢了,可偏偏他的身后还有妻子和两个弟弟,当年的惨痛经历,他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 “我明白你的忌惮。”吴西语伸手握住莫臣理微凉的手,“可小鹿儿选择了这条路,他想走。” 莫成鹿一心想走仕途,未必就没有查清楚当年事情真相的想法,哪怕他当初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可这些年他多少也听到了些东西。 “咱们不去,谁给他做后盾?”哪怕他们并不强势,在群强环伺的京城,他们可能举步维艰,可若是小鹿儿自己去,岂不是更加艰难? 第232章 又见齐悦 提及后盾,莫臣理心头一颤。 当初他也是凭借自己一人之力,考中武状元,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 莫家当初在京中算得上大家族,却不是名门望族,在朝中能使上的力气并不大,这也为后来莫家的遭遇埋下了伏笔。 历来,得皇上重用,还能不连累家人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是真正的望族,让人不敢伸手试其锋芒那种。 第二,是孤臣,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一人死满门灭的那种。 当年的莫臣理不是孤臣,日后的莫成鹿,亦不是做孤臣的料。 “你,不怕吗?”莫臣理看着吴西语。 他怕,怕连累了吴西语。 怕回京之后,什么都做不了,还要连累了家人。 当年的事情,牵扯有多大,他这个当事人比谁都清楚。 那是吴西语想象不到的可怕,莫宅一日之间,鸡犬不留,血流成河。 连下人都没能逃掉一个,所有人都跟着陪葬了。 察觉到莫臣理的手又凉了一个度,吴西语不由得心疼。 习武之人,体温向来比常人要高一些,吴西语从未见过莫臣理双手冰凉的情况。 她下意识握紧了莫臣理的手,“不怕,我不是还有你嘛!” 说 着,她就靠在了莫臣理的怀里,感受着莫臣理胸口有力的跳动,双手环住莫臣理的腰,“这些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有你们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 这段时间,莫臣理很是忙碌,好像也很是快意。 可吴西语知道,他不是真的开心,那件事情,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不只是他,就连莫瑾年的身上,也时不时的流露出一种无法纾解的压抑。 吴西语知道,那是当年的事情,留下来的阴影。 这件事情一日不能彻底解决,他们兄弟的内心,就一日不得安稳。 吴西语此番想着上京,而不是选择其他经济比较发达的城池,也是有这方面的考量。 靠近些,或许他才更有勇气去寻找真相。 感受着怀中人的温度和温情,莫臣理沉默半晌。 吴西语也不打扰他,只等他自己考虑清楚。 最后,莫臣理还是点头,“这段时间将这边的事情处理一下,结束之后咱们就走!” “好!”吴西语点头,笑容浮上唇角眉梢。 莫臣理的镖局现在才派出人手在各个镇子上搜寻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进行训练,手上确实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 吴西语也需 要和手底下的人交代好,以后生意的重心会忘京城转移这边的事情,还有些合作伙伴,都需要打声招呼。 确实还需要一段时间打点,不过确定了能走,就已经让吴西语幸福感爆棚了。 看着吴西语脸上真心的笑,莫臣理才真正意识到,吴西语离开青石镇的念头有多么的迫切。 “可能,还需要些时日,你再忍耐一下。”莫臣理忽然就有些内疚,若不是因为他,只怕吴西语早就走了。 “我知道,我那边也需要些时间规整,你不必着急的。” 有些事情,是急也急不来的,倒不如稳稳妥妥的将事情安排好,他们走的也放心。 毕竟,以后再回来的可能性,都不大了,一劳永逸也好。 一连数日,吴西语和莫臣理都忙的脚不沾地,就连莫瑾年都忙碌的不行,莫成鹿也在和同窗们告别。 约莫五六日之后,吴西语踩着星光回家,却见到家门口蹲着一个本不该出现的人。 “齐悦?”吴西语低声叫了一下那有些邋遢的人一声。 就见那人身体猛地一震,随后站起身子就要跑。 “别跑了,我看到你了!” 齐悦已经饿了一整天了,这会儿一点力气 都没有,哪里能能跑得过吴西语? 没跑几步呢,就被吴西语抓着胳膊拽了回来。 “吴……吴姐姐。”齐悦抬起头,吴西语这才看清她的情况。 脸上沾着灰尘,头上的银簪子,步摇一支不剩,满头的黑发都打结了,还沾着一片枯树叶,身上的衣服肮脏不堪,看着有些日子没换洗过了。 吴西语仔细瞧了瞧,可不还是当日她从家里跑出去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嘛。 “先进来吧。”到底是自己收留过的人,见到她这般惨状,吴西语也不忍心将她赶出去。 况且,她蹲在门口,今日是被自己瞧见了,若是明日被瑾年撞上呢? 与其让瑾年看见她的惨状心疼,倒不如将她带进来,收拾整齐,待瑾年见到她的时候,依照瑾年的守礼,也定不会做旁的想法。 吴西语认清了齐悦的为人,也断不可能让莫瑾年继续和她产生丝毫瓜葛了。 就这样,莫瑾年和莫臣理回来之前,吴西语已经将她们的打算和齐悦说了。 “吴姐姐的意思是,一路长途跋涉进京?”去搏一个并没有希望的未来? 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不知道要翻多少座山,渡多少条河,路上 还有可能遇到山匪打劫。 只用四个字来形容,那便是凶险异常。 “是啊,你若是愿意,便跟着我们一起走。” 齐悦没有注意到,吴西语说的是“跟着”而不是“和”。 当然,就算是“和”,她也是不愿意的。 只稍微一犹豫,吴西语就看出了她心中的想法,“你,不想走?” 是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这才出去几天啊?说是去找凤公子,追求自己的幸福,搏自己的未来,做九天翱翔的凤呢? 其实就是流落街头,回到了当初无家可归的日子吗? 方才她那狼狈样子,吴西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吴姐姐,我……” 吴西语到是没有规正她的称呼,叫吴姐姐,或者是叫吴老板,都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只要不过分,吴西语都是能接受的。 “你还不死心吗?”小鹿儿早就说过,那位凤公子并没有瞧上她,甚至连做妾都嫌弃她门第低。 这几日的狼狈日子,还没有让她死心吗?“你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吴姐姐,我还没有见到凤公子,也还没有找他问清楚!”齐悦的眼眶,倏地就红了,“你说我配不上他,我总要听他亲口说,才能死心。” 第233章 投鼠忌器 尽管她说的并不直白,可吴西语还是听出来了,她并不死心。 齐悦也确实没有死心,哪怕她表面上承认了吴西语那日所说的,凤公子并没有瞧上她的事情,可心里却并不以为然。 哪怕这些日子都没能见到凤公子,她也不觉得自己真的配不上凤公子。 吴西语听了却是皱了眉头,“你没见到凤公子?” 尽管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问题,可听到吴西语问出来,她还是觉得有些难堪。 但为了不太狼狈的出现在凤公子面前,她还是想着为爱忍辱负重,一脸悲痛的点头。 “怎么会?”吴西语本以为,那位凤公子就算是瞧不上她,也该给她个说法。 依照莫成鹿对这位凤公子的推崇,吴西语并不觉得这位凤公子是没有担当的人,虽然在齐悦这件事情上,一直以来都是齐悦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可按照莫成鹿的说法,凤兄洒脱坦荡,虽然放月半浪形骸,但骨子里却还是一个谦谦君子。 流连花丛,却从来不会沾染好人家的姑娘。 这样的人,即便不喜欢一个女子,也不会拖着她,定会直截了当的拒绝。 吴西语的问题,让齐悦心中更是不悦 ,以为吴西语是故意这么说,想看她笑话。 “我去找过凤公子,看凤公子这几日都不在府上,凤府的家丁不让我进去。”齐悦简简单单将事情化繁为简的说了个差不多。 当然有些事情,她还是瞒着了。 毕竟她被凤府的小姐打出来这种事情,若是说出来,定要叫吴西语笑掉大牙了。 她可不愿意白白给人留下嘲笑自己的谈资。 而且,那嚣张跋扈的小丫头,她早晚要让她心悦诚服的叫嫂子! 吴西语想了想,这几日,小鹿儿也时常不在家,说是和同窗出门游玩,连带着莫瑾年有空的时候,都跟着一起去。 这事儿,她还是和齐悦说了,“许是和小鹿儿约着去游玩了。” 莫成鹿要走的消息传出去之后,同窗们都张罗着要给他践行,一行少年人玩得疯了些,偶尔晚上都不回家,就在同窗家里留宿了。 当然,莫成鹿偶尔也带着同窗来家里住一两日。 吴西语不愿多说,知晓齐悦还没打消攀高枝儿的念头,也不愿继续收留齐悦给自己留下祸端了,只问一句,“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齐悦从吴西语的话里已经听出吴西语并不打算 继续收留她了。 她心中不满,又觉得自己不稀罕继续留在这落魄人家。 只是凤公子最近总和莫成鹿一起外出游玩,她到凤府门口定是见不到人了,若是留在莫家,许还有机会! 这么一想,她的声音也软下来了,“吴姐姐,我没有地方可以去,你能不能留我些日子?” “大嫂,我们回来了!” 不等吴西语拒绝,院门口就传来莫成鹿的声音。 能用我们,说明莫瑾年也一起回来了。 果然,吴西语都不用回头看,只见齐悦的眼睛倏地就亮了,她的猜想就已经得到证实了。 “齐姑娘?”莫瑾年愣了一瞬,随后清冷着声音打了声招呼。 莫成鹿看见齐悦的那一瞬间,脸上兴奋的笑意霎时间就消失殆尽,“你怎么来了?” 他对齐悦当真一点好感都没有,就不能指望他能对齐悦笑脸相迎。 “我……”话还没出口呢,就好像谁欺负了她一般,眼泪先掉下来了,“二公子,我没地方可以去,能不能,收留我些时日?” 吴西语的脸瞬间就沉下去了,这姑娘实在太拎不清! 当初做了什么事情,她心里没数吗?竟然还敢勾着瑾年! 让 吴西语更加恼怒的是,莫瑾年明知道他是什么货色,竟然还心软了,“大嫂,你的意思呢?” 他好像是在问吴西语的意见,可实际上,他没有拒绝,就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是想要收留齐悦在家中的,只是他觉得,家里应该吴西语做主,才没有直接应下来。 吴西语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莫瑾年一眼,果然从莫瑾年的眼底看见了乞求的神色。 无奈之下,她只能点头同意,“既如此,就留些日子吧。” 齐悦的欢呼还没出口,吴西语就加了一句,“不过先说好,我们再过些日子就要进京了,你若是愿意跟着我们走,我不赶你,但你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勉强。” 这是齐悦自打认识吴西语之后,吴西语说话最重的一次。 认清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孤女吗?还是吴西语想让她做家仆?做奴婢? 齐悦心中不悦,念及自己还要借着莫家的梯子攀高枝儿,还是软了性子,“我,我知道了。” 垂下头黯然落泪的模样,确实惹人心疼。 若不是知道她心思不纯,只怕连吴西语这个女人都要心疼了,就更慌 乱莫瑾年这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了。 齐悦还是住进了自己先前的房间。 吴西语叫住了莫瑾年,“瑾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若齐悦是个好的,哪怕莫瑾年求而不得,吴西语也不会多劝一句。 可偏偏那是个什么货色,分明惦记着往上爬,还要勾着莫瑾年。 有野心没能力,本该甘心平庸,她呢?竟然打算踩着莫瑾年做自己的梯子。 莫瑾年和莫成鹿这两孩子,吴西语当成眼珠子疼着的,此番竟然被这样一个女子伤着了,她如何能不怒? 可气就气在,齐悦有恃无恐,而她投鼠忌器。 “大嫂,我知道的,可……” 他是知道的,自打齐悦那日离开之后,他就知道,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就冲着齐悦说的那些话,齐悦瞧不上他,他也同样瞧不上齐悦了。 可理智上清楚是一回事,情感上却好像依旧放不下。 吴西语叹了口气,她从前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从现代来到银月国之后,就遇见了莫臣理,一路上算是被莫臣理宠着过来的。 她还真是没被感情伤过,两人之间就算有些小误会,也只是观念上的问题,并非是三观不合。 第234章 我找了你好久 莫瑾年抬头,就看见吴西语眸中的担忧,想了想,还是开口,“大嫂,让她留下吧,我知道她不该是我的良人。” 他知道齐悦做不得他的妻子,哪怕先前,他确实强烈的产生过这样的想法。 少年人都爱做梦嘛,他的梦,早在齐悦脱口而出她是九天翱翔的凤,而他是乡野村夫的时候,就该醒了。 如今还有些余韵,许他见多了齐悦异想天开的样子,彻底识破了她纯洁伪装下的污秽不堪之后,就会彻底死心了。 莫瑾年都这么说了,吴西语还能如何? 人都已经留下了,只能期待着莫瑾年能走出来。 “罢了,你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心中有数便可。” 她知道莫瑾年不是会胡闹的人,他说了会自己走出来,就一定会。 才十五岁的少年,要给他时间才行啊! 莫瑾年起身,郑重的朝着吴西语拱手,“多谢大嫂。” 不只是谢吴西语愿意留下齐悦,更是感激吴西语真心实意的关心他。 “去吧,大嫂相信你。”事已至此,除了相信他,也没有旁的选择了。 只希望,莫臣理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不要怪她自作主张吧。 莫瑾年在楼梯口被莫成鹿 堵住。 “二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莫成鹿的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二哥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吧。”莫瑾年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 莫成鹿当然相信他二哥,可是又觉得惶恐。 即便已经是秀才了,在外面表现出成月半人都不遑多让的稳重,但在兄长的面前,他终究还是个孩子,会惶恐不安,会想要撒娇无理取闹。 可他本身又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明知道二哥不管做什么选择,都会有他的理由。 明知道二哥有选择自己的爱人的权利,可他还是想闹一闹,他不想齐悦做自己的二嫂。 在他心里,二嫂哪怕不是大嫂那样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奇女子,也该是干干净净的闺秀。 就算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也好过齐悦那样……好高骛远,不知廉耻的女子! 他的话还没说出口,二哥就已经拦住了他,看着二哥沉静的眼睛,他惶惶不安的心终于放下去了。 吴西语本来想着,齐悦是不会跟着他们进京的,毕竟她心心念念着凤公子。 而他们也就再有十几日便能离开了,就算再怎么折腾,也就这样十几日的时间,齐悦再闹腾,还能翻出多 大的水花不成? 却不想,她还真的闹出事端来了,就在她到莫家的第三日,莫成鹿和几位同窗约好了,要去爬山。 齐悦悄悄跟在莫成鹿的身后,果然见到他和凤公子汇合了。 当即齐悦就安耐不住了,远远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矫揉造作的呼喊:“凤郎!” 当时凤公子的脸都黑了,同窗一行都看愣了,这是谁家的姑娘,怎的这般大胆,大街上呢,就叫人家公子哥爱称? 走进了一看,竟觉得还有几分熟悉,“这位姑娘,好像在哪儿见过?” 莫成鹿的脸都黑成锅底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不嫌丢人,自己还嫌丢人呢! “哟,这是三郎家收留的那个孤女?”莫成鹿在莫家排行第三,还没及冠,尚未取字,大家便叫他三郎。 大家都相熟了,也听说过莫家收留了一个家人都被山贼杀了的孤女。 之前他们在莫家做客的时候,还有过几面之缘。 “看这模样,竟是……瞧上了凤兄?” 这话一出,就是一连串的嗤笑。 “她是什么身份?咱们凤兄能瞧上这等庸脂俗粉?” 不说别的,就方才那一声呼唤,就听得众人很是反胃。 良家 姑娘哪会这么叫外男?凤郎?那是心上人叫的,也是她叫的? “凤郎!”一行说话间,齐悦已经巴巴的凑到凤公子身前,“凤郎,我找了好久!” 凤公子平日里爱玩,也是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性子,青月半楼名ji也能做红颜知己,名门闺秀也可风花雪月。 但他的身份和身家致使他身边的姑娘都是沉稳内敛的,何曾见过这等大胆当着众人的面表露爱意的。 一时间,这位秀才公子,竟然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那齐悦见此,还以为他是被自己感动了,更是变本加厉的佯装委屈,诉说自己的柔情,“我找了你好些日子,还在凤府门外等你,可我总找不到你,家丁也不让我进去找你。” 本来是装出来的委屈,可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真的委屈。 不过五六日的时间,她就从光鲜亮丽的“大家小姐”变成了街头讨饭的乞丐。 她拿了银子让凤府的家丁通融,谁曾想那家丁收了她的银子,不仅没让凤公子出来见她,还引来了“嚣张跋扈”的凤家小姐。 那小贱人一见到她就是连翻咒骂,诸如“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野鸡也想变 凤凰”之类的。 还让家丁将她痛打一顿,扔了好远,威胁她,再敢出现在凤府门前,见一次打一次。 她怕极了,便在街口等着,一脸数日,都没能等到凤公子。 付不起客栈的房钱,被人赶出来,流落街头,吃了不少苦头。 当初她被土匪抢上山的时候,都没过的这么凄惨过。 越想越觉得,自己对凤公子真真是一片情深义重,“凤郎,你别难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历经多少磨难,我都甘之如饴。” 说完,一双眸子殷殷切切的看着凤公子。 凤公子早就被齐悦这番话说的一愣一愣的,直到身边的人怼了一些他的肩膀,他才反应过来,“齐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呀?” 齐悦一听这话,当即就红了眼。 “你是,不要我了吗?”她眼眶通红,泪水盈满了眼眶,却还努力睁大眼睛,似是要看清楚凤公子的表情一般。 “不是,齐姑娘,凤某自认风流,却从未想过与姑娘……”后面的话,在一个小姑娘跟前说,未免有些下流,他便收了音。 在场的同窗都了解凤公子的爱好和性子,自然知晓他没说出口的话是什么,也不由得一脸隐晦的笑。 第235章 沆瀣一气 凤公子以为,他不说,齐悦也应该懂。 但不想,他还是忽略了一个想要攀高枝儿的女人,不要脸的程度。 “可凤公子几次与我私会!”她的声音很尖,连街上的路人都不由得侧目,脚步慢了不少,一副想要看热闹的样子。 凤公子脸上一黑,他给这女子留面子,却不想这女子自己不要脸。 什么都往外说也就罢了,竟然还敢歪曲事实。 路人这会儿也开始议论此事了。 “瞅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原来背地里竟然和人家的小丫鬟私会!” 齐悦先前的衣服,离开的时候没带走,吴西语也没想过她还会回来,就拿去送街坊了。 她再回来,吴西语对她的态度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然不可能继续给她买好料子的衣服浪费心意。 此时齐悦身上穿的衣服,不论是料子还是款式,确实都是大户人家丫鬟的样子。 人说小丫鬟,也并非是在诋毁她,而是她现在给人的印象,就是个小丫鬟的样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是有钱人,玩的花样就越多!” 这人一脸yin秽,好像亲眼见过一般。 偏偏那些看客们并不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 劲的地方,反而跟着了然的“嘿嘿”直笑。 凤公子虽然爱玩,不在乎旁人说什么,但却不是任由人诋毁的性子。 这群人的议论,显然已经让他恼怒了。 他是不好对旁人发火,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他总是要让其付出点代价的。 “齐姑娘,话可不要乱说,你不要女儿家的名节,本公子可还要名声呢!” 说话间,凤公子的眼神也冷厉了许多。 他是出身书香门第,但也离经叛道,一身气势即便年轻,也依旧势不可挡。 齐悦首当其冲,差点跌坐在地上。 “凤公子的意思是,我不惜自己的名节,也要败坏你的名声吗?” 齐悦红着眼睛的样子,实在是太有欺骗力了,当初吴西语都被蒙蔽了,就更不要说本就愚钝的世人了。 再加上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世人总是最大程度上考量人性的恶,却也从来没有想过,竟然会有女子宁愿败坏自己的名节,也要和男人扯上关系的。 女儿家的名节多重要啊,名节坏了的女儿家,那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骂的。 现在这场景,摆明了就是这位道貌岸然的公子哥勾引了人家小丫鬟,又始乱终弃了。 “啧 啧,你瞧瞧那男人的脸,都黑成锅底了。” “是啊,要说这人啊,一有钱就变坏,我看呐,他那些同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路人的纷纷议论,指指点点让一行人脸色都沉下去。 本以为不过是小丫鬟想要攀高枝儿,不择手段嫁入豪门的闹剧,他们这些人多多少少都见过一些,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稍微动动脑子就能解决掉,他们谈笑风生之间,除了当事人,其他人根本就没有放在心里。 却不曾想,竟然将他们都牵扯进去了。 他们可是秀才之身,并不是白身。 日后极有可能要走上仕途,若是此时被人败坏了名声,以后的仕途必定也要受些影响。 “你们不要胡说!”杜公子最先按捺不住了。 分明是那丫鬟不要脸的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怎的如今骂名竟然落到他们身上了? 只可惜,人啊,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他们打心底里觉得是凤公子对齐悦始乱终弃了,不管他们怎么解释,这些人都不会相信,除非让他们亲眼看到事情的真相。 他们还没想到该怎么解决,就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怎么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听着还有些喘,像是慌乱找过来的一般。 她都跑过来好一会儿了,赵三才跟在后面追过来,“东家,你慢点跑!” 原来是赵三出来采买的时候,撞见了这边的闹剧,慌忙回去找吴西语了。 吴西语听闻齐悦又闹出祸端来,这才一路不停歇的赶过来。 她见多了齐悦装可怜的手段,早就料到莫成鹿和凤公子等人不是她的对手。 过来一看,果然一群围观的人,都站在齐悦的一边,讨伐凤公子。 她心中愧疚,若非是自己心软收留了齐悦,也不会给凤公子惹上麻烦。 “齐悦,你又闹什么?”吴西语怒视齐悦,希望她能别再闹了。 她倒不是担心凤公子等人,人家都考中秀才了,过些日子就要上京赶考,若是能考中进士,以后可能都不会回青石镇了。 就算没考中进士,再回到青石镇,人家也有家世在后面顶着。 齐悦一个孤女,凭什么和各大世家斗? 然事实证明,齐悦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就根本没想过要回头,她泪眼朦胧的看着吴西语,满面伤心,“吴姐姐,你也认为是我错了吗?” 这话一出,围观的百姓对 他们的讨伐声更重了。 还有人认出了吴西语,“哟,这不是吴老板吗?” “果然,有钱人都是沆瀣一气的!她们家的丫鬟受了欺负,她不帮着丫鬟说话,反而还呵斥人家小姑娘。” 吴西语闻言,心头恼怒,这群人,到底是有多愚昧,才会被一个小丫头当成棋子来对付他们! “听说吴老板的小叔子今年才八岁就破格参加乡试,拿了桂榜,秀才榜首呢!” “呀,那不就是吗?” 众人终于看见了在人群里脸色难看的莫成鹿。 莫成鹿到是没在意众人的纷纷议论,只是怒视着齐悦,只觉得这女人实在是太不要留恋。 可他读多了圣贤书,要让他口出污言秽语,他又做不到。 “那这些,岂不都是秀才公子了?”众人果然还是猜到了一行人的身份。 有人“啧啧”两声,“要不怎么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还有人“呸呸”几声,直道“斯文败类!” 听着围观人群中不堪入耳的声音,吴西语便知,此番绝对不能退让,不然真让齐悦得逞,事情没办法收拾,凤府只能将齐悦抬进府,百年世家书香门第的名声也必定是要被玷污的。 第236章 只见六次 “齐悦,我早奉劝过你,做人要脚踏实地,不要去攀搏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况且,凤公子早说过无意于你,你又何苦利用这些人的口舌,逼迫凤公子,让你入主凤府呢?” 人家从来都没给过她希望,只是按照礼貌称赞过她两句,从未表达过对她有意,是她一心攀附,异想天开。 “吴姐姐,你为什么这么说?”齐悦眼中含泪,一脸不解的看着吴西语,“凤公子几次与我私会,你是知道的呀!” 本来听见吴西语的话,众人都有些动摇了。 可她又提到私会,若是不曾动过心思,怎么会与人家姑娘私会? 吴西语刚要怒骂她不知羞耻,就被凤公子抬手拦住了,“大嫂不必与她多费口舌,今日她是打定了主意不择手段也要攀附我了,毕竟这是她最后的机会了。” 莫家就要离开青石镇,举家迁往京城,她若是跟着莫家走,以后她见到凤公子的机会就太少了。 若是不跟着走,她背后连个依靠都没有,凤公子又无意她,她凭什么被凤府接纳?连做妾都不够资格! 思及此,凤公子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凤某与姑娘,只见过六面。” 看客们一听 凤公子解释,便只当他是要找借口推卸责任了,因此,看着凤公子的眼神,都从最开始的指点,变成了嫌恶。 “第一次,是三郎家里摆酒,我过去吃席,齐姑娘从旁服侍。” 他聪明的没说摆酒的原因,毕竟他们的身份不好泄露,免得给自己招来麻烦。 而他说的服侍,也就越加证实了齐悦的身份,只是个丫鬟。 “第二次,是你借着三郎的势,对我府上的家丁说三郎有事约见我,派你过来传话,但你见我之后,绝口不提三郎对我的邀约,是也不是?” 凤公子的声音越发冷厉。 平日里成群的下人伺候着,他本就有这等威势,三言两语之间,就让人心生恐惧。 只是平日里和他相处的都是同窗,齐悦见到的,也是他待人温和有礼的模样,何曾见到他这般冷厉无情的模样。 齐悦骇得猛地后退了一步,抬手捂着胸口,好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心里也确实慌了一瞬。 围观百姓对她还产生了些微的同情,但凤公子的脸色却连微弱的变化都没有。 “第三次,你到凤府门口拿着一本杂论堵着我,说是三郎让你送给我的,但你不知道,三郎从不看那种 男欢女爱的风流韵事。”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看向齐悦的表情也变了,男欢女爱的风流韵事,这是好人家的姑娘会送给男子的东西吗? “不,那是三公子让我给你的!”早前她给莫成鹿收拾房间的时候,在他的书房里看到好多次这种外皮的书。 莫成鹿亲口说是些杂论,不是正经诗书。 她去书店里买书的时候,也刻意选了同样封皮的书,书店的掌柜说现在这种书卖的可火了,她还刻意选了最贵的一本。 凤公子只摇了摇头,“齐姑娘又何必自欺欺人?” “三郎是喜欢看些杂论,但他爱看的是鬼怪志,你大概是不认字,见识又不多,便以为同样封面的书,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殊不知,书铺里,大多数杂论,都是同样封皮。” 这话一出,齐悦的连登时就红了。 周围人看向齐悦的目光也终于变了,“这是反转了?” “擦!我还以为是富家公子始乱终弃,谁曾想是小丫鬟见识了富贵,妄图飞上枝头变凤凰!” 围观的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有三五个人说话,大多数人虽然没开口,但也知道自己方才是冤枉了那些富家公子。 听见众人的口风 变了,齐悦也有些慌了,“不是的,真的不是的,你们相信我?” 她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大家就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姑娘小小年纪,心机竟然这般阴沉。 一时间,唾沫横飞,齐悦转眼就成了众矢之的。 众人的辱骂有多恶毒,可想而知。 似乎只有这样变本加厉的辱骂齐悦,才能抹去方才他们对莫成鹿等人口出恶言的罪恶。 诸如“贱蹄子,浪月半荡子,不要脸,合该浸猪笼”之类。 也有人说她“辱没了祖宗名声,死后都没脸面见列祖列宗。” 更有人知道她是莫家收留的孤女,无父无母,直接说她克死了爹娘,甚至还有人说“幸好她爹娘早死了,不然知道自己生了这么个东西,也要气死!” 尽管如此,凤公子也并没有打算放过她。 他并非可欺之人,“第四次,是三郎家后花园的菊月半花盛开,邀请我们去家中品茶赋诗,齐姑娘依旧从旁伺候。” 听听人家说的话,品茶赋诗,这样的雅致,围观的普通人甚至觉得,他们围在这里看笑话,都是罪大恶极。 “第五次,齐姑娘借口我落下东西,到我府上寻我,我这 人年纪不大,却也知道怜香惜玉,不忍让姑娘面上过不去,便与姑娘在府上大堂见了一面,当时我并未屏退旁人,姑娘可承认?” 齐悦面上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怒。 那日她绣了一双鞋子,打算送给凤公子,结果凤府的丫鬟一直在跟前伺候,她根本没机会单独和凤公子说话,临走之前,她才借着凤公子送她出府的那一会儿功夫,将鞋子塞进他的手中。 那时,她根本不好意思看他的表情,只顾着心里的娇羞,远远跑开了。 这双绣鞋,还有最初那方她通过莫成鹿的手送给凤公子的帕子,凤公子终究还是顾忌她女儿家的名声,没有说出来让她难堪。 可饶是如此,围观的人也怒骂她是个不要脸的贱货了。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第六次,就是现在了!”就在此时,吴西语插了一句。 见围观的百姓终于将矛头调转,凤公子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朝着吴西语点点头,“正是这次,但,大嫂是如何得知?” 吴西语的脸色同样不好看,她本以为就剩几日的时间了,齐悦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了,谁知道她竟然敢闹出这么一出来让人看笑话! 第237章 真相反转 既然是她自己不要连,吴西语言词之间,也不会给她留颜面了。 她不是读书人,骨子里也没有那些隐忍和知礼,又气急了,自然也就将当初的事情脱口而出。 “齐悦,这是你自找的!”吴西语声音冰冷。 将莫瑾年是怎么将齐悦从土匪窝里救出来,又是怎么在她面前装可怜,得她收留的。 在之后,就是她一心想要培养齐悦,带着她做生意。 在场有些吴西语的老主顾,也听到这里还跟着附和,“原来是个好心收留的孤女,当初我瞧着那衣着打扮,还以为是家里的姑娘呢。” 这话一出,众人可就惊呆了,收留的孤女当成千金小姐养着,她还不满意? 议论的话就更难听了,方才还只说她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现在又多了“白眼狼。” 吴西语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趁热打铁,她继续说,“诸位有所不知,这位齐姑娘啊,十多天之前,已经离开了咱们家。” 众人不解,这好吃好喝的待遇,还培养她做生意的才能,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造足了势,知道围观的人开始朝着吴西语发问,求原因的时候,吴西语才开口。 “当初亦 是因为凤公子,我从三弟的口中得知凤公子无意齐悦,便委婉的劝说了一番,可她脱口而出自己配得上!” 配得上?众人真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再怎么鄙夷都好像配不上这位……心比天高的孤女了。 “我当初也劝她,做人还是要脚踏实地,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吴西语将看着众人,言辞恳切,“大家伙儿也知道,我和我相公都出身乡野,算不得什么大人物。” 这话,大家伙儿可就不同意了,吴西语确实是从村子里出来的,这事儿他们很多人都知道,但都发展到现在了,她还说自己算不上大人物,众人可就不同意了。 “可我们凭借自己的本事赚钱,不偷不抢,不知怎的,就入不了这位齐姑娘的眼了。” 吴西语现在提起当时的事情,还有几分委屈,“大家或许不知道,当时这位齐姑娘走之前,留下的是什么样的话。” 惹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吴西语才将当初齐悦留下的震碎她三观的那句话说出口,“她说,她是九天翱翔的凤,不甘心与我等乡野村夫为伍。” “我的天!九条翱翔的凤?就她?” 众人 这会儿的反应,就和当时吴西语的反应一般无二。 见了鬼的九天翱翔的凤? 还乡野村夫,这是说谁?凭一己之力在青石镇站稳脚跟的莫家夫妻两个?在生意场上游刃有余的少年儒商莫瑾年?还是才笤龀之年就已经得了秀才榜首的莫成鹿? 此时,不只是围观的这些人,就连莫成鹿的那些同窗们都是满心惊骇,这女人到底是多高的心气儿,才能说出这样的话?还说的理直气壮? 瞧不上莫家?这种话就算是老牌富绅,书香门第的凤家,亦不会这般说。 凤公子看着齐悦的表情很是复杂。 他爹在得知他和莫成鹿交好之后,都曾经称赞他做得好,不只是因为莫成鹿是秀才榜首,更是因为莫家,或者说是吴西语。 他爹亲口说,吴西语虽是妇人,却巾帼不让须眉,不可小觑。 “那还真是,很感激齐姑娘能瞧得上凤某呢!”这话,是嘲讽,亦是自嘲。 同莫家比,凤家还能隐隐占据上风,可他自幼浸yin商场,如何能不知道,莫家如今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将凤家远远甩在后面。 再加上莫成鹿的文采,也是让他 甘拜下风。 这齐悦瞧不上莫家,却赖上他,可不是太看得起他了。 围观那些人,虽然容易被人蒙蔽,可也不尽是听不懂人话的傻子。 凤公子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哈哈,这还真是丢了珍珠找鱼目。” 有人一句话就将齐悦的行为概括了个彻彻底底。 凤公子听了这明显踩低自己抬高莫家的言论,也并不气恼,反而看着已经靠在一边墙壁上才能站稳身子的齐悦,似笑非笑道:“齐姑娘自以为聪明,却怎么连这普通人都能明白的道理,都想不通呢?” 说完,他便招呼一帮同行的少年走了,“行了,别为不值当的人浪费时间了。” 少年人们结伴离开,吴西语也带着赵三走了。 当事人已经走了大半,只剩下齐悦一个人在墙角缓缓蹲下身子,不知道该做什么。 她将脸埋在胳膊里,众人见她这般可怜相,也不好再说过分的话,只扔下两句“不知廉耻,白眼狼”之类的奚落之后,也散去了。 事情虽然解决了,可吴西语的气性却没散尽。 知道莫臣理回家的时候,吴西语还兀自生气着呢。 “这是怎么了,和谁发脾气了?”莫臣 理觉得稀奇,吴西语表现出来的性格,向来是温顺的。 从来不曾见过她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莫臣理都不由觉得好奇了,坐在吴西语身边,伸手将人揽进怀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和为夫说说?” 吴西语正生着气呢,想着齐悦闹出这些事情来,不仅惹得今年心里不悦,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放下,又连累了人家凤公子的名声,徒遭那一番骂名,心里就觉得不爽。 这会儿见到莫臣理,顿时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问!” 当初那齐悦,就是他多事给带回来的! 莫臣理听了这话,不敢轻举妄动了,只静下心思想想,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可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只能低声下气的将脸凑到吴西语面前,“为夫做错什么了,还望娘子告知,为夫也好改。” 其实今天这闹剧,已经传遍半个青石镇了,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齐悦现在的名声,已经到了人人喊打的程度,镇上的小孩子还编了童谣骂她。 可莫臣理现在正忙着去京城的事情,手底下的一摊子事情都要交代好了,还有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的训练,也要提上日程。 第238章 烫伤 此事不仅他十分重视,就连吴西语也很是看重,毕竟若是做成了,也算是为天下百姓做了些事情。 至少免了一些孤苦无依的孩子继续受罪。 这段时间他一直忙碌着,哪有时间听外面的闲言碎语。 自然也就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热闹。 吴西语伸出食指,点着莫臣理的额头将他推开,“还说,若不是你将齐悦那惹事精带回来,事情至于闹到现在这种程度吗?” 不等莫臣理问,她就已经巴拉巴拉的将今天发生的事情竹筒倒豆子一般的说了个清清楚楚。 末了,她食指搭上莫臣理的心口,“你说,是不是你的错?” 莫臣理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那齐悦竟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他也绝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但要说,是不是他的错,莫臣理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娘子最是心善,你说,当时那种情况,你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吗?” 莫臣理深知,吴西语绝对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吴西语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做不来这种见死不救的事情。 其实她心中明白,这件事情并不是莫臣理的错,“若是我早知道她是这样的,就宁愿 看着她死了!” 莫臣理转身坐在吴西语对面,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照娘子这么说,还真是为夫的错了。” 嗯哼?吴西语抬起头的时候,眼底还有没藏起来的惊讶。 “是为夫识人不清,让娘子和二弟受了委屈。”莫臣理从善如流,“我的错,以后一定改正。”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吴西语“噗嗤”就笑出声来,“好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不想这样的。” 莫臣理垂下头,看似很是内疚,实则唇角早就已经高高扬起,可声音还是充满了愧疚,顺着方才吴西语抱怨的话说下去。 “还是为夫的错,若不是我乱做好人,也容不得她败坏了凤公子的名声。” 对于凤公子受到的这无妄之灾,莫臣理还真是有点愧疚了。 到底是他救下来的人,惹了麻烦,他自然也应该稍微负下责任。 思及此,莫臣理抬起头,“不如明日咱们带上礼物,到凤府去拜访一番,顺便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吴西语也早有此意,祸端虽然不是他们惹出来的,甚至他们也很厌恶这件事情,但多少和他们都是有些关系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虽然走了,可这产业还是要留在青 石镇的,既然要继续在青石镇做生意,自然要和当地人搞好关系。 这个凤家,是绝对不能交恶的。 敲定这件事情,再加上莫臣理刻意伏低做小,吴西语的气也算是消了。 吴西语心情不好,连饭都没做。 莫臣理跟着吴西语一起去了厨房,吴西语在前边洗菜,莫臣理跟在吴西语身后。 吴西语在前边切菜,他也跟在后边。 吴西语炒菜,他依旧跟在后边晃悠。 惹得吴西语烦了,放下锅铲,“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吃东西。”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一阵火热,好似要将人吞吃入腹一般。 吴西语心头一颤,“做……做饭呢,你别胡来啊!” 就是这样!红着脸颤着声音的模样,最是惹人怜爱。 莫臣理低头将风箱一推,灶里的火瞬间就小了。 “你干嘛?”菜炒了一半,“还不能出锅呢!”生豆角吃了要死人的! “为夫等不及了!”话音未落,莫臣理上前一步,弯身就将吴西语抱在怀里。 一声短促的惊呼,吴西语下意识的抱紧了莫臣理的脖子,手中的木质锅铲“咚”的一声掉在地上,然而,并没有人关心,它颤了几下。 莫瑾年 和莫成鹿脚前脚后迈进家门的时候,吴西语正坐在床边穿衣服。 莫臣理一脸餍足的给吴西语递衣服,脸上好衣服春风得意。 见他这般模样,吴西语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以后不许这般胡闹了!” 得到纾解的莫臣理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触吴西语的霉头,连连点头,“为夫知错了。” 知错归知错,要改正,那是不可能的! 莫瑾年走进厨房,就见到锅里还放着炒了一半的菜,火已经熄了,锅铲也掉在地上,沾了些灰尘。 他下意识的就觉得出事了! “大哥,大嫂?”莫瑾年一向儒雅的面上也出现了些焦急,声音都抬高了不少。 “瑾年,”莫臣理开门,就看见莫瑾年手上还举着锅铲,一脸慌乱的就要往里闯。 “大哥,发生什么事情了?”看见莫臣理出来,他的心也平静下来,“我看见……”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厨房里的状况。 不是惨状,但是……这也绝不是正常情况下应该出现的画面。 莫臣理“咳咳”了两声,“你大嫂被热油烫到了,正在上药呢。” 知礼守礼的莫瑾年在得知吴西语烫伤之后,又慌了一瞬,刚要绕过莫臣理往里闯, 就被莫臣理拦住了。 被堵在门外,莫瑾年才回过神来,就算是叔嫂,那也是男女有别,“我唐突了。”莫瑾年朝着莫臣理拱手。 知道莫瑾年是关心吴西语,莫臣理也说不出责怪的话。 莫瑾年对吴西语好,他也是乐意得见的。 若真是烫伤,他也不会拦着莫瑾年,只是,他心里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哪能让莫瑾年这么闯进去? 在门口等了一小会儿,吴西语终于出现了。 莫臣理还没说话呢,莫瑾年就赶忙迎上去,“大嫂,你感觉怎么样?” 吴西语只觉得头顶成群结队的乌鸦飞过,留下满头黑线。 “没事了。”吴西语勾起一个自认为不算太狰狞的笑容,伸手就要从莫瑾年手中接过锅铲。 莫瑾年闪身避开,“大嫂好好休息,我来煮饭吧。”说完,拎着锅铲就走了。 吴西语愣愣的站在原地,她不是没见过莫瑾年煮饭,起初她和莫臣理创业初期在街上摆摊的时候,每天晚上回家,莫瑾年都已经煮好饭放在锅里热着了。 只是后来,家里发达了,莫瑾年跟着她做生意,也越发的忙了,再加上程依依和齐悦总有一个人在家里,到是用不上他下厨了。 第239章 腌臜手段 转眼该安顿的都已经安顿好了,一家人打算寻个好日子出行。 有不少人要为他们践行,包括吴西语和莫瑾年的商业伙伴,莫臣理镖局里的手下,还有莫成鹿的同窗,还有平日里交好的街坊邻居们。 人数众多,吴西语索性就提前下了帖子,在家中设宴。 一大早,就有不少人过来,李星运夫妻两人来的最早,李新知那小子,刚过来就跑到后院去找莫成鹿玩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在李星运和李夫人的协助下,招待着各路生意伙伴。 莫瑾年也是少年人,带着程依依招待莫成鹿的同窗和各家带过来的公子小姐们。 大人在前院设宴饮酒,公子小姐们在后院饮茶赋诗,弹琴下棋,各不相扰,却也相得益彰。 莫臣理心中愉悦,便多喝了几杯,推杯换盏之间,时间也到了下午。 吴西语都有些微醺了,就听见后院传来一声惊呼。 院子本就不大,后院也能听见前院的喧嚣。 饮酒的人或许还没注意到,但吴西语却是隐约听见了,心中升起一阵不安,“诸位先喝着,我去后院看看那些孩子们。” 其实吴西语的年纪也不大,但是她的身份地位足以 让她叫那些还在拿着家中银钱逍遥快活的公子小姐们一声孩子,毕竟,她和这些富绅家主们,可是同辈而论的。 莫臣理见吴西语起身,抬头看了她一眼。 吴西语回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同诸人表达了歉意,得了众人的谅解之后,便离席了。 吴西语到了后院,就看见各家的孩子们满脸复杂的看着前面紧闭的房门。 “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西语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妙。 “吴……吴姐姐……”说话的是李新知,“那间屋子,齐悦在呢!” 齐悦? 吴西语蹙眉,这后院的后罩房,吴西语家里也没有下人,就堆放了一些吴西语用作研究吃食的食材,和研究脂粉的药材,平素家里人都不会进去。 而这齐悦,早在那日在街上被人人喊打之后,就再没有回过莫家,甚至在青石镇上,吴西语也没有听谁说见到过她,以为她远走他乡了。 却不想,李新知说齐悦在那间屋子里?他想干什么? 吴西语的视线在人群里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莫瑾年和莫成鹿的身影,不由得发问,“瑾年和小鹿儿呢?凤公子也没在?” 许是见到吴西语,心里有了主心 骨,李新知的话,也说得条理分明了些,“凤公子和瑾年的状况不太对,小鹿儿带他们去修整了。” 状况不太对?那该是什么样的不对? 本不该出现的齐悦,竟然出现在这里! 越想,心里越是不安,看这些孩子的表情,分明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丑闻想要堵是堵不住了。 语气让他们自己猜测,败坏了名声,倒不如吴西语大大方方的将这东西亮在众人眼前,再怎么传言,也穿不出花样了。 吴西语大步上前,扯开门就看见齐悦一脸慌乱的在屋子里,“你怎么在这儿?” 吴西语现在对齐悦一点好感都没有,说起话来,自然也不会客气。 而且,这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家里的?躲在这里多久了,有没有偷东西? 吴西语没有直接问出来,已经算是给她留颜面了! “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我家里,你是又想要勾搭哪个富家公子?” 吴西语眼底的厌恶,丝毫都没有掩藏。 有几个是莫成鹿的同窗,在提到齐悦的时候,就已经将齐悦做的好事都说出来了。 此番齐悦出现在这里,又闹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们都只觉得,是莫家家宅不 幸,竟然引狼入室。 “吴姐姐,”程依依脚步有些凌乱的跑过来,靠在吴西语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吴西语心头一震,“请大夫了吗?” “已经让赵三去请了。”二公子和凤公子中了那样下作的药,为了凤家和莫家的颜面着想,她也不能将他二人送到医馆去,只能让人去请大夫。 吴西语点点头,既然如此,她也该处理眼前这桩腌臜事了。 “齐悦,你好大的胆子!”吴西语看着衣衫有些凌乱的齐悦,面上冷凝。 她身上没有杀气,但是直到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无一没从吴西语的身上看出了杀机,没有人会怀疑,吴西语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杀了齐悦。 “吴姐姐,你听我解释……” 齐悦早就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那壶本来是给凤公子的茶,凤公子竟然给莫瑾年倒了两杯。 她更没想到,本来想要引过来的凤公子,竟然变成了莫瑾年。 当然,让她最没有料到的,是莫瑾年竟然能中招之后,竟然还保持冷静。 他不是喜欢她吗?怎么可能在见到那样的她之后,做到转身就走? “好!你解释!”这 么多人,不管齐悦做了什么,吴西语若是不让她解释,都显得不磊落。 她们是要走了,可生意还是要做的,名声这东西,可极影响生意的。 “我不是,不是想针对二公子的。” 齐悦才说了一句话,吴西语就已经冷声打断她,“你确实不是针对瑾年,你是针对凤公子吧!” 中招的人可不只是莫瑾年,还有凤公子,想也知道,她的目标是谁。 但不管是谁,“你在我的家里,做这种事情!”吴西语的眼里有心痛,更多的是厌恶,“齐悦,我好歹收留过你一段时间,后来你背弃莫家出走,再回来我们也没有亏待你,你却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置我于不义之地!” 在场的都是没成亲的公子小姐,见了这等腌臜事,都跟着脸红。 自身的修养让她们嘴上说不出恶毒话来,可脸上却已经表露无疑,那显而易见的鄙夷和嫌恶,呼之欲出,重重砸在齐悦的心头。 被吴西语这般指责,在加上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指责,这段时间受得委屈和指点,终于让齐悦忍耐不住,“吴西语,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收留了我一段时间,有什么资格对我颐指气使?” 第240章 那么飒的小姐姐 “你以为你有多高尚,收留了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孤女,你心地善良,光辉伟大,我就该被活在你的阴影里吗?” 齐悦的声音很是尖锐,刺得吴西语耳朵疼。 “吴西语,你当真是为了做善事吗?你不过是为了满足你自己那可怜的虚荣心!我在莫家伏低做小,才换来这些东西,你凭什么以为是你的恩赐!”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呆了。 吴西语本也没打算让她回报什么,就当是日行一善了。 可也没想过,她对齐悦那些好,还成了齐悦的负担。 恩赐?吴西语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李新知嫌弃的看着齐悦,要说这些人里,谁最有话语权,那就顶数李新知了。 毕竟也只有他,三天两头的就往莫家跑,她亲眼看见吴西语将齐悦当成亲妹妹一样,吃穿用度比之莫瑾年和莫成鹿也不差。 “齐悦,做人要凭良心,吴姐姐可有一点对你不好?” 齐悦转头看向李新知,眼神尖利又疯狂,“是!她是对我好,可这不是应该的吗?我有求过她对我好吗?我也从没有求过她收留我,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乐意的!” 对她好是应该的? 一群富家小 姐,豪门公子,此时看着齐悦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傻子。 “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觉得莫大嫂对你好是应该的?” 说话这人是陈川的妹妹,今年也才十一岁,比齐悦还要小一点。 此时这小姑娘一脸严肃的蹙着眉,看着齐悦的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我听我哥说,当时他和莫大哥是在土匪窝里将你救下来的,若是没有莫大哥,你当时就已经被土匪逼着拜堂成亲做了压寨夫人了!” 众人只知道齐悦是被莫家收留的孤女,却不知道这其中还有这样的关节。 “哟,原来是土匪的压寨夫人,听说那些人凶残得紧。” “可不是嘛,能从土匪的手里活下来,手段应该不简单吧!” 就算是身份地位足够高,他们也是普通人,这些想法也还是有的。 “若是这样的身世,能用出那等下作手段来,到是不奇怪了。” 什么下作手段?众人虽然没有明说,可方才莫瑾年和凤公子的反应,他们也都瞧见了。 难为那两位神仙一样的公子哥儿,竟然能在这等虎狼之药的侵袭下,保持冷静。 单这一点,他二人就值得众人敬佩了。 陈瑶此 前只见过吴西语两次,很喜欢这个温柔善良又有原则的姐姐,再加上自家哥哥在莫臣理的手底下做事,她自然要帮吴西语说话了。 这真是算不得偏帮,她只是说出实情而已,“在镖局里,莫大嫂只问了你一句,以后有什么打算,你就哭得梨花带雨,好像谁欺负了你一般。” “再后来,莫大嫂提出带你回家的时候,你不是乐不得的感激不尽,怎么现在又变成被迫了?” 陈瑶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陈川跟着莫臣理之前,她也只是农家女,后来陈川跟着莫臣理干了几票大的时候,发了一笔横财,陈家的家世才稍微往上提了那么一些。 陈家依靠横财发家之后,陈瑶也主持着家里的钱财,做了点小生意,也做的有模有样的。 如今在镇上,算不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也是小富即安了。 又背靠着莫家,过得还算有滋有味的。 在她说这几句话之前,认识她的人还不多,毕竟富贵人家都有自己的圈子,外人是挤不进去的,虽然也没有人排挤她,但说的话,多是她插不上嘴的。 但这番话说完,她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就变了,这么飒的小姐姐,想要! 想要!想要! 齐悦不认识陈瑶,但听她的言论也大概猜到,她的哥哥是在镖局做事的。 当初的狼狈样子,她一辈子都不愿被人提及,“你跟吴西语是一伙儿的,提起这些过去的事情,是想要我跪地认错吗?” 齐悦的话让吴西语等人忍不住皱了眉头,他们逼她跪地认错了? 一直以来,咄咄逼人,难道不是她吗? “我承认我过去是狼狈,但哪个人不是三期三落走到老,谁还没有凤凰落坡马失前蹄的时候,至于一直念叨吗?” 话音刚落,就有一少年人恍然大悟一般,“哦,我想起来了,那日月半你就自命不凡的说自己是九天翱翔的凤,瞧不上莫家一家子的乡野村夫!” 众人听了,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这到底是多大的脸,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凤某也说过,绝不会让这样的女子进我凤家的门!” 声音里充满了怒意,凤公子一身绯色衣衫,迈着大步走过来。 “凤公子,你的身体……”到底是在自家闹出来的乱子,吴西语上前关切的问了一句。 “大嫂不必忧心,些许小手段,还奈何不了我!” 凤公子的声音里,是自傲,却又 让人挑不出丝毫毛病。 他有这个资格自傲,在这青石镇,谁人不给凤家三分薄面? “今年中毒比较深,还在治疗,我出来看看情况。”怕吴西语担心,他还将莫瑾年的状况说了一下。 当时那不干净的茶,莫瑾年喝了两杯,他只喝了一杯,状况要比莫瑾年好很多。 此时他的身体自己能察觉出来,还有些虚弱,但表现出来的,却已经是龙精虎猛的样子。 “齐姑娘!” 到底是书香门第,哪怕厌极了齐悦,嘴里也叫不出恶毒的称呼来。 “齐姑娘做这些手段,就是为了嫁进凤家吗?” 自打凤公子出来,齐悦一双眼睛就已经痴痴的看向他,“凤郎,悦儿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李新知极其给面子的“呕!”了一声。 凤公子面色不变,“齐姑娘的意思是,凤某还应该感念齐姑娘这等手段陷凤某于不义之地?” 凤公子的语气重了些,齐悦也察觉到了,心中略有些慌乱,“凤郎,我承认我错了,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你便原谅我这一次吧!” 吴西语看着齐悦,就好像看着一个奇葩,又想,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土,能养出这么厚的脸皮来? 第241章 攀扯莫瑾年 她竟然还好意思和凤公子说以后?谁给她的脸? 凤公子看着齐悦,脸上终于出现了冰冷以外的神情,嫌弃,厌恶,隐隐露出杀气。 “就凭你,也配?” 只五个字,齐悦的身子猛地后退一步,撞到身后的墙壁上才稳住身形,“你,你说什么?” 凤公子转身,好似多和她说一句话都嫌脏一般。 到是陈瑶,快言快语,“听不懂人话吗?凤公子说,你不配!” “你不配”三个字,陈瑶加重了语气,抬高了声调,让后院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一句话,彻底粉碎了齐悦心中所有的幻想,不配!她不配! 哈哈,她不配! 她不配!“既然你无情,就不要怪我无义了!”齐悦的脸色瞬间变化,从方才的深情楚楚变成满眼仇恨。 看着凤公子的眼神,就好像看着杀了她全家的凶手一般。 凤公子本已经背过身去,这会儿听见她的话,又转过头来,“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笑话!他还没想追究齐悦的责任呢,这不知死活的贱女人,竟然敢出言威胁他? 是不是他现在表现出来的太温和了,都让人忘记了他放月半 浪形骸的本质了? 既然能传言他放月半浪形骸,其实已经是外面的人给凤家老爷子面子了,没和莫成鹿交好之前,他说是纨绔也不为过。 之所以改观了,也是因为莫成鹿的年纪实在是小,带着一个小孩子去逛秦楼楚馆,他心里还是很有压力的,以至于后来,他也就将玩乐的地方换成了高雅之堂,反正他什么地方都玩得开。 却不想,这小小的改变,竟然让人以为他是可欺之人,连一个不知所谓的孤女都敢欺负到他的头上了。 “凤公子真是说笑了。”齐悦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凤家家大业大,我一介孤女,如何敢和你作对。” 闻言,众人只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心比天高的孤女,竟然承认自己式微了? 吴西语对于她的为人已经有些了解,再加上她方才放了那样的狠话,吴西语可不觉得齐悦会这样就放弃。 唯一的可能是,她还憋着大招呢。 果然,就听见她继续说,“况且,冤有头债有主,看了我身子的,又不是凤公子。” 在场这些,几乎都是吴西语合作伙伴家的孩子,那等家世养出来的孩子,能是蠢笨之人 吗? 齐悦这话一出,大家伙儿就已经猜到她想做什么了? 果然,就听见她继续说:“不过,我心中并无莫瑾年,只需吴老板给我纹银一千两,我便对此事绝口不提。” 吴西语的眉头下意识的蹙了起来,一千两银子对现在的她来说,确实不算多。 可她凭什么要给白白送给齐悦?最重要的是,现在事情闹成这样,她若是给了钱,岂不是证明她心虚,平白的抹黑了莫瑾年。 “怎么着?你攀扯凤公子不成,该攀扯二公子了?”陈瑶一脸怒容,“二公子打开门,都没进去就转身离开了,何曾见到你那低贱的身子?” 众人见识了齐悦的无耻,自然是向着莫瑾年的,有些人虽然没注意到莫瑾年到底看没看见齐悦的身子,可他们却是见到莫瑾年脚步凌乱的离开了。 有问题的茶是怎么到凤公子的桌上的,莫瑾年和凤公子中的药是谁下的,已经一目了然。 这种情况下,别说莫瑾年根本什么都没做,就算是真的轻薄了齐悦,他们都觉得齐悦是罪有应得。 甚至,“你这样肮脏的身子,就算脱光了扔到大街上,你看看乞讨的乞丐会不会多看 你一眼,谁给你的脸攀扯二公子!” 陈瑶早前是农家女,和兄长陈川相依为命,这羞辱人的话,她从邻里妇人的嘴里听得多了,有样学样的搬出来,也不是齐悦能应付得了的。 这些话,本来极污秽不堪,这等场景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可是此时陈瑶说出来,众人却一点嫌恶的表情都没有,反而觉得大快人心。 “看没看到,你说了不算,要莫瑾年亲口说了,才算!”齐悦理直气壮的看着陈瑶。 吴西语听到这话,心头一颤。 瑾年他…… “既然你这么说,我便告诉你!” 吴西语的担心还没表露出来,身后就已经传来了莫瑾年的声音。 她猛地回头,就见莫瑾年被赵三和莫成鹿搀扶着走出来,高高瘦瘦的公子哥,穿着单薄的长衫,披在身后的头发还滴着水。 吴西语走过去,还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着的阵阵寒意,不由得担忧的出声,“瑾年?” “二公子,您怎么样?”陈瑶也跟着开口。 莫瑾年动了动没有血色的唇瓣,“无妨。” 说完,他便转头看向齐悦。 “齐悦,你当真有恃无恐,觉得我曾经心悦你,便会心甘情愿的 被你利用?” 大嫂早前从没在外人跟前说过,他心悦齐悦一事。 而今,这事情早该有个了解了,若不是他当断不断,也不至于让大嫂和凤兄反受其乱。 “什么?”莫瑾年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莫二公子竟然心悦齐悦?虽然是曾经,可这也太……狗血了吧! 众人不再说话,皆是等着莫瑾年接下来的反应。 只是心中又是期待,又是惊慌。 他们都亲眼看着,这齐悦绝对是配不上莫二公子的,可爱情会让人变傻,谁都不知道二公子在面对曾经喜欢的人时,是否还能保持生意场上的冷静自持。 一方面怕莫瑾年无法保持冷静,另一方面又期待着莫瑾年能干净利落的拒绝,打脸不要脸的贱女人。 “二公子……”听见莫瑾年的话,齐悦心头就是一慌,她本以为,莫瑾年喜欢她,就会无理由的包容她。 可听着莫瑾年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不打算继续包容她了。 “齐悦,当初我眼瞎,只看得见你的单纯善良,可怜弱小,我同情心泛滥,再加上大嫂刻意交代过你的身世,让我们言语之间都要小心,不可戳到你心中的伤疤。” 第242章 他扒拉我 齐悦这会儿才是真的慌了,她从莫瑾年的眼里,看不见丝毫的情意! “我家里这么多人,都将你当成亲人,没有半点苛待你,就连我,也因为收到了你亲手缝制的香囊,对你动了心!” 这话一出,大家伙儿就了解了。 只怕是这孤女时刻担心被赶出去,刻意耍了手段想要登堂入室,结果见到凤公子之后,觉得找到了更好的选择,移情别恋,对莫二公子始乱终弃了。 也亏得她,竟然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让莫瑾年还她清白?她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莫二公子就一定会继续被她蒙骗丧失理智? 也就是莫二公子文雅,在场不少男子心中想的是:若是换成老子,早就一个左勾拳,一个右勾拳打的她脑瓜子冒白浆了,还多费口舌和她废话! 这些人也是忘了,方才他们也曾担心过莫瑾年会被齐悦蒙蔽。 “齐悦,当初是我眼瞎,看不见你美好表象下藏着的脏污龌龊,说来还要多谢你,治好了我的眼疾。” 莫瑾年话音未落,就已经有人发笑。 莫二公子不愧是能给秀才榜首启蒙的人,瞧瞧这话说的,他们就自认为说不出来。 齐悦是怎么 治好他的眼疾的? 当然是尽心尽力,不遗余力的作妖! “大嫂,”莫瑾年转头看向吴西语,“此事,能交给我处理吗?” 莫瑾年今日能说出这些话来,吴西语就已经很开心了,至于他想处理,那就交给他吧! 莫瑾年又转头看向凤公子,“凤兄,此事先容我和她做个了解,之后凤公子要如何处置,我绝不干涉,如何?” 凤公子其实挺瞧不上莫瑾年这等为了一个女人这样没出息的样子,可他平常又听喜欢这个温润如玉又带着些腹黑的小兄弟的,“交给你吧!” 反正他对这种女人,也没什么想法。 “齐悦,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我不追究你此番给我下药的责任,亦不追究你入室偷窃的罪名,但你在我家的宴席上做出这等污人耳目的事情,我要你给在座诸位道歉。” 众人对此有些不以为然了,他们哪瞧得上这种人的道歉。 今日若不是因为此事将莫瑾年和凤公子牵扯进去了,平日里在街上碰见齐悦,他们连一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他们瞧不上齐悦的道歉,同样齐悦也不愿意向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人道歉,“凭什么?” “你若 不愿,倒也无妨。”莫瑾年淡漠开口,“我便让人去前院请了县太爷,咱们到官府说清楚,届时便尽数按律处置。” 今日莫家设宴,和莫家交好的戚同光怎么可能缺席? 齐悦也知道戚同光必定是来了,她和莫瑾年在一起时间不短,自然看出莫瑾年是认真的。 进衙门,她哪有那个胆子? 况且,一旦进了衙门,按照她所做的事情,少说也要关押一段时间,又要受刑。 只想想,她就已经开始打冷颤,“好,我道歉!” 齐悦的声音很大,听得出来的不满,“我向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千金小姐道歉,今日是我污了诸位的眼睛!” 说完,她便跌跌撞撞的跑了。 在莫家生活了一段时间的齐悦,对莫家的地理环境摸得门清,从后院的角门出去,就没了人影。 莫瑾年朝着众人表达歉意,诸人都知道他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哪还能怪罪他,几句话就将这事儿掀过去,让他赶忙回去休息。 送走了莫瑾年,吴西语待为招待这些公子小姐们,只片刻的功夫,就又是相谈甚欢,仿佛齐悦惹出来的闹剧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 到是凤公子 ,招来了自己的书童,附耳交代了一番,就让人同样从角门出去了。 吴西语看见这一幕,却并没有出言阻止。 在莫家发生了这种事情,凤公子没有怪罪到莫家的头上,而是只去找齐悦的麻烦,吴西语心中已经感念了。 况且方才齐悦离开时,眼中的恨意,根本没有加以掩饰,这让吴西语心头不安,若是凤公子能将她解决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约莫过了一刻钟,莫臣理晃悠到后院,“发生什么事情了?”醉了酒的莫臣理抬手就揽住吴西语的腰身。 “你干嘛?”吴西语瞧见他之后,本打算寻个机会将齐悦的事情和他说说,哪曾想他上来就动手动脚。 “娘子真美。”莫臣理绝对是喝高了,脸上都带着醉酒后的红晕,左手紧紧箍着吴西语的腰身,在她的脸上就亲了一口。 还有不少少年少女在这儿看着呢,吴西语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小手用力想要推开莫臣理,“你别闹!” 推了两下都没能将他推开,最后右手挪到莫臣理的腰间,在他腰间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吃疼的莫臣理到是清醒了一些,但眼里依旧只有吴西语一人, 他一脸委屈的嘟着嘴看着吴西语,“疼……” 这一声“疼”说的那叫一个百转千回,缠月半绵悱恻。 莫成鹿都想要骂他大哥伤风败俗不要脸了,还是开口替吴西语解围,“大嫂,大哥喝醉了,你还是快点带他回去休息吧。” 吴西语也只能红着脸,叫赵三帮忙拖着莫臣理回屋去休息。 结果赵三刚走上来,就被莫臣理大手一挥,扇到旁边去了。 赵三一脸委屈的看着吴西语。 莫臣理也一脸委屈的看着吴西语,“娘子,他扒拉我!” 赵三:我说你要点脸行不行,谁把拉谁呀! 吴西语实在是受不了那些少年少女们暧昧又惊讶的目光,红着脸拉上莫臣理的胳膊,“走啦!” “我不,他扒拉我!”莫臣理委委屈屈的钉在原地,指着站在一边同样委屈又错愕的赵三,控诉道。 吴西语:求求您了,甭跟这儿丢人行不行? 瞪圆了眼睛,双手叉腰,“你走不走!” 莫臣理见吴西语生气了,终于不作了,抬脚就凑到吴西语的身边,将手伸出去,“牵着我的手。” 吴西语一脸日了狗的表情,认命的伸出手,拽着莫臣理的手,落荒而逃。 第243章 解不开的结 远远的还能听见身后传来一群少年少女毫不掩饰的哄笑声。 还有人同莫成鹿笑道:“三郎,你大哥和大嫂感情真好。” 莫成鹿笑的有点小骄傲,“我大嫂特别好,特别特别好!” 莫成鹿对吴西语的感念,他们这些人都能理解。 莫家是如何发家的,他们早就已经如雷贯耳,一些小姑娘还将吴西语当成自己的榜样呢。 逃离了那群少年少女的眼睛之后,吴西语拉着莫臣理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让赵三给他打了盆热水洗漱,吴西语就要出门。 “娘子……”莫臣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娘子,你去哪儿啊!” 吴西语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她去哪儿? 那客人都还在前院,没散呢! 她不得去招呼吗? 偏偏和醉鬼讲不清道理,只能温言哄着,“我去前面看看,你先让赵三照顾你休息啊!” 莫臣理闻言,偏头看了眼端着水进来的赵三,转眼就是一脸委屈,“他刚才扒拉我!” 赵三:……咱能不提扒拉这事儿吗? “我饿了,去前面吃点东西。”吴西语只能放大招,不如此,只怕莫臣理是不会让她走了。 “那你去吧。”就这么一句话,莫 臣理刷的就松开了吴西语的手,“吃饱饱的!” 还推了吴西语一般,“快去呀。” 吴西语点点头,一脸懵逼的出门,谁能告诉她,她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好端端的男人,喝醉酒怎么会变成这样? 刚到前院,就见到李星运和李夫人代替了莫臣理和她的位置,正在招待客人呢。 然李星运是个实打实的文弱商人,着实不擅长饮酒,就这么一会儿,就已经脚步虚浮了。 偏偏大家伙儿这会儿都喝高了,不管不顾喝的高兴,劝起酒来没有顾忌,也同样没有人注意到莫臣理已经半路撤退了。 吴西语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群人还在桌子上喝酒,还有一群人,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无奈之下,只能让李夫人叫住李星运,将酒席就此叫停,又请了各家的车夫将自家的主子带回家。 “今日多亏了姐姐和姐夫救场。”吴西语同李夫人道谢。 李夫人喜欢吴西语,真心将吴西语当成妹妹,今日能帮上她的忙,就已经很开心了,“好了,和姐姐说这些做什么,今日臣理喝多了,你回去给他煮完醒酒汤,也早点休息。” 吴西语点头应下,送走李星运夫妇之 后,才转身回了院里。 下人们已经在收拾院子里的狼藉。 后院那边商贾家的儿女们都跟着回家了,剩下的都是莫成鹿的同窗们,莫成鹿就安排他们在家中留宿了。 吴西语回到房间的时候,赵三还在门口候着,见到吴西语,如同见到了救星,“东家,老爷他扒拉我!” 吴西语:你们俩没完了是吧? 房门洞开,吴西语偏头就看到莫臣理迅速收回了自己探出来的脑袋,正襟危坐在床边,看到吴西语,还一本正经的招呼,“娘子回来啦。” “委屈你了,先去休息吧。”今天一整天都是赵三跟着跑力气活,也确实累了。 得了这么一句话,赵三只觉得自己好像得到了救赎一般,“好嘞!”话音没落,人就已经没影了。 吴西语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强装镇定,实际上幼稚得一批的莫臣理,“相公可要喝醒酒汤?” “我没喝多!”莫臣理固执的看着吴西语。 是!依照莫臣理正常的酒量,确实不应该喝多。 可若是他心中有事呢? 有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好了,没喝多,没喝多。”吴西语坐在莫臣理身边,伸手拉过莫臣理放在腿上的手, “相公可是不开心?” 她知道,莫臣理的心里,对于京城有解不开的结。 可若是不面对,他永远都解不开。 若他们只是普通农妇也便罢了,可他们不是。 莫臣理心怀仇恨,他面上不显,吴西语却知道,这大仇一日不报,他便一日不得真正的快活。 莫臣理好似在听见这话之后,瞬间就醒酒了,看着吴西语,郑重点头,“嗯。” 就是这样的表情,面上镇定,眼底还带着些微的可怜,让吴西语狠不下心,却又不得不狠心对待,“不开心,也要去!” 找到当年的真相,并不是吴西语的执念,而是莫瑾年和莫成鹿的执念。 莫瑾年从来不说,可吴西语看得出来,他急于往京城发展。 莫成鹿没日没夜的读书,小小年纪便要参加科举考试,亦是为了去京城。 去京城做什么?还不是为了当年的真相? 吴西语能放任莫瑾年和莫成鹿两个人去冒险吗? 若是他们两个在寻找真相的途中出了什么事,莫臣理后悔都来不及了! 吴西语不想让莫臣理后悔。 或者,莫瑾年和莫成鹿找到了真相,本该欢喜的时候,莫臣理因为自己什么都没做而悲伤。 她不愿看到这一幕,就算是逼,也要将莫臣理逼去京城。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神色浅淡的看不出情绪来,就连吴西语都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就这样,两人相对而坐,将近一刻钟。 吴西语的身体都有些僵硬了,莫臣理忽然合上双眼,身体后仰,就倒在床上。 “相公!”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吴西语心头一颤,弯身去扶莫臣理。 可她小小的力气,哪里能扯得动莫臣理,不仅没能将其扶起来,还弄得自己出了一身薄汗。 正当她手足无措的时候,莫臣理的口鼻之间,已经传出均匀的呼吸声,竟是,睡着了。 吴西语一愣,看着熟睡的莫臣理,无奈的勾唇笑了一下,拽着他在床上躺正,又去洗漱一番,这才在莫臣理的身侧躺下。 原本睡着的莫臣理一翻身,就将吴西语娇小的身子扣在怀里。 今日也是累了,吴西语来不及胡思乱想,就睡着了。 却不知,她睡着之后,本该熟睡的莫臣理,睁开了双眼,神色复杂的看了怀中人一会儿。 只看莫臣理眉眼之间,虽然还有几分朦胧,却也看得出来清醒,低声呢喃了一句“傻丫头”,又抱着怀中人沉沉睡去。 第244章 猛虎拦路 凤临县位于青州,与京城之间隔着两座州府,豫州和郑州。 青州和豫州之间有一座山,名叫铁雁山,铁雁山山形似展翅飞雁,雁翅上倒挂着石锥。 山势险峻,连绵数十里。 只有一条小路可以翻阅通行。 亦可绕路,却要多行半月有余。 吴西语一行,人数不多,唯一家四口,带上赵三和程依依。 两辆马车,一辆坐人,一辆装着行礼,还有些吴西语打算去京城开通商路的货物,另有一些吴西语打算送给颜和泰的奇石怪石之类的珍宝。 走了五天,一行才到铁雁山脚下的乌文县。 乌文县的县令是个好官,但问题就出在这铁雁山上。 本来占着一座宝山,药材无数,也能发家致富,可偏偏,这山上有一伙土匪,拦路打劫不说,还时常下山,打家劫舍,百姓苦不堪言,也敢怒不敢言。 “听闻铁雁山上有一伙山匪,占山为王,拦路打劫过路的商队,咱们绕路吧,不过多走十几天,还是能在年前抵达京城的。” 一行在客栈歇下,前几日的路程,到是比吴西语想象的要快上很多。 莫臣理也蹙着眉,透过客栈的窗户,还能远远瞧见铁雁山的山体 。 他不怕土匪,在此之前也不知道带着镖局的兄弟们剿过多少土匪窝,发了多少横财了。 反正跟着他的那些兄弟们,用吴西语的话说,都已近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可是眼下,这一行并非是他的镖局兄弟们,而是家人。 他不敢冒险,“如你所言,绕路吧。” 一连坐了数日马车,吴西语打算在乌文县修整两日再走。 当天下午,一家人在乌文县的县城逛了逛,吃了些热乎饭菜,就回去客栈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才一起出门采买。 莫成鹿从家中带的书都看完了,莫瑾年陪着他去书店买,莫臣理则是陪着吴西语去买些干粮零嘴之类的路上嚼用。 从一家卖干果的铺子里出来,吴西语就觉得不自在,回头看了好几眼。 “怎么了?”莫臣理偏头看着她。 吴西语蹙眉,“总觉得有人盯着我。” 莫臣理将右手上的东西都放到左手上拎着,倒出右手牵着吴西语的手,“别回头,一直走。” 他方才也觉得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们,只以为是街上的行人,见他们买了太多东西,觉得好奇,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啊。 莫臣理拉着吴西 语七拐八拐的进了一个巷子,伸手揽住吴西语的腰身,脚尖在地上轻点,就已经飞身上了墙头,扒在一户人家的房顶上,静候敌人的到来。 “竟然真的有人。”吴西语轻声嘀咕了一句。 下面那人用头巾裹着脸,看不清她的脸,“我怎么觉得,这人有些眼熟?” 莫臣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低声吐出两个字:“秦氏。” 啊!吴西语一惊,“秦氏怎么会在这里?” 想想,秦氏等人在青石镇被人人喊打之后,确实没有了立足之地,再加上秦福气输了他们的房子和田地,他们没地方可去,背井离乡的来了这里,也说得过去。 “她认出我们了!”吴西语蹙眉,被秦氏缠上,也绝非她心中所愿。 莫臣理握上吴西语微凉的小手,“没事,她找不到咱们,自然就走了。” 巷子里,秦氏从里找到外,连人家堆在外面的柴火都翻了一遍,钟无所获之后,才嘀咕着,“我明明看见他们过来了,怎么不见了呢!” 乡野村妇自然想不到这世上竟然当真有人能飞檐走壁,还能带一个人飞檐走壁。 嘴里不满的念叨着退出了巷子。 估摸着她走远了,莫臣理才 单手抱着吴西语从房顶飘下来。 要买的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他们回去马车的位置同莫瑾年两兄弟汇合。 “咱们明天一早就走,免得夜长梦多。”想到今天见到的秦氏,吴西语就觉得心里不安。 原本打算再留一日的计划,也取消了。 莫瑾年和莫成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着吴西语面色不太好的样子,也没有反驳。 吴西语没想到,她担心的夜长梦多,还是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吴西语在客栈里要了包子作为早饭,带在路上吃,就退房出发了。 却还是在刚出了县城的小路上,被不速之客拦住了。 为首那人五大三粗,虎背熊腰,这个季节还露着满身横肉的膀子,看上去竟然比莫臣理还要高上一点,壮一些。 和那人相比较,莫臣理看上去就像是个文弱书生一样。 他是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身上没有明显的肌肉,却又充满了力量感。 “此山是我开……”开头是千篇一律的说辞。 吴西语早前看得电视剧里,都说烂了。 此时看着对面那些受伤提着大刀的山匪,这吐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且不知死活。 这条小路最多能容 两辆马车并排通过,一侧是山壁,另一侧是悬崖,坠下去,绝对是尸骨无存。 路被那群人死死拦住,若是想过去,要么他们让路,要么,就只能从他们的尸体上碾过去。 “你们是铁雁山上的山匪?”莫臣理的声音,冷凝又淡漠,听着像是尸山血海里传出来的狰狞嘶吼。 拦路这十几个人里,有几个好似被这声音吓到了,瑟缩一番。 “正是你爷爷,识相的就将你们身上的钱财都叫出来,你猛虎大爷还能留你们一命!”猛虎拍了拍抱着的大刀的刀身。 “猛虎?”莫臣理跳下马车,“就凭你,也敢拦路抢我?” 看着莫臣理一步步走过来,猛虎竟然觉得,自己好像正一步步接近死亡,霎时间声音就有些慌了,“你,你要做什么?” 猛虎甚至都没看清莫臣理的动作,手上的大刀就已经脱手而出,到了莫臣理的手里。 猛虎手底下的人见到莫臣理轻而易举的就缴了猛虎的械,顿时也跟着慌了。 “让路!”莫臣理只一句话。 猛虎自知不是莫臣理的对手,哪里还敢硬碰硬,再加上自己的脖子还被莫臣理攥在掌心呢,只能挥着手,让底下的人让出路来。 第245章 你大哥呢 一行山匪靠在山壁的一侧,挡着小半条路,赵三赶着坐人的马车在前方行进。 后面的马车,一路上都是程依依和莫臣理替换着驱赶。 遇见山匪之后,莫臣理让程依依上了前面的马车,自己赶着后面的马车。 莫臣理赶着马车通过的时候,本来安分的山匪忽然发生异动。 猛虎忽然将手中的钢刀掷出,莫臣理见状,瞳孔放大,想要阻拦,却已经无能为力。 钢刀嵌入马腹,马匹吃痛,猛地抬起前腿就冲撞向前头的马车。 眼看着马匹发狂,一旦撞上前面那辆马车,后果绝对不是莫臣理愿意看见的。 千钧一发之间,莫臣理重重“啊”了一声,用力拉着缰绳,竟然生生让发狂的马偏了方向。 可这条山路就这么宽,一侧是山匪,另一侧就是悬崖。 “老爷!”赵三察觉到异样,偏过头就只看见莫臣理连带着马车一同摔下悬崖。 猛虎见莫臣理掉下悬崖,当即就命令底下的人动手,“将这几个人给我拿下!” 十几个人迅速朝着赵三驱赶的马车跑过去。 赵三甚至来不及悲伤,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快速往前奔袭。 就算是 拉着车的马,奔腾起来,也不是两条腿能追上的。 山匪们追了老远一段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面的马车越来越远,连扬尘都吃不到了。 “娘的!”猛虎怒骂一声, 那一行五六个人,前面那辆马车只能坐人,定然放不下行礼了,他们的财务一定还在后面那辆马车上。 “老大,秦福气那小子说这一家人老有钱了,不如咱们下去找找吧。”一个小喽喽上前,凑到悬崖边看了一眼,心有余悸的退回来。 那人连带着马车掉下去,定是尸骨无存了。 可金银之类的,就算是摔坏了,变形了,也是一样值钱的。 猛虎听闻此言,想到秦福气曾经形容的这家人的财富,也大为心动,大手一挥,“下山!” 他们在这铁雁山拦路打劫,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不能对付的对手。 却有不少,都是被他们用这样的手段逼下山崖的。 这通往悬崖下面的路,他们自然很是清楚。 而另一边,赵三察觉到那群人没有继续追了,才敢勒马停车。 马车还没听闻,吴西语就一脸惊慌的掀开帘子,“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慌乱的跳下马车,马车没停稳,她 也没站稳,跌落在地上,还撞到了山壁,“莫臣理呢?” 她向后张望,却没见到身后有另一驾马车的影子,“莫臣理呢!”她的声音扬高了。 莫瑾年和莫成鹿方才在马车里也察觉到事情不对,这会儿听见吴西语惊慌焦措的声音,也有些慌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两人跳下马车,才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了另一驾马车的影子。 程依依一脸内疚,红着眼眶却不敢落泪,“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老爷就不会出事。” 本来,那辆马车应该是她驾着的,就在出事之前,莫臣理让她坐到了前面,当时莫臣理的说法是为了防备那群山匪图谋不轨。 他没有多想,也觉得若是那些山匪真的做什么手脚,她也无力阻拦。 老爷武功高强,就算是那些山匪心怀不轨,也定然能够逢凶化吉。 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和老爷换了马车,老爷就不会掉下山崖了!” 莫瑾年和莫成鹿下车之后,没见到原本应该跟在后面的马车,心中已然慌乱。 又听见程依依的话,登时脸色刷白,“什么?” 掉 下悬崖了? 莫成鹿松开莫瑾年的手就往悬崖边跑,看着那看不见底的悬崖,身上失了力气,双腿一软。 若不是莫瑾年反应迅速,将他拉了回来,只怕他就要跌落下去了。 吴西语已然听不见外界的声音,只低声呢喃着:“莫臣理呢?” 四个字,声音极轻,不靠近些,甚至都听不见这声音,站在莫瑾年的位置,都只能看见她微微颤动着嘴唇。 “大嫂……”莫瑾年强作镇定,“大哥武功高强,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来,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吴西语,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说了这话之后,莫瑾年又点了点头,似是在劝服自己,“对,大哥一定不会有事的!” 当初从京城逃出来,有多艰难,他亲身经历过,大哥带着他和小鹿儿两个累赘,从冲冲追兵的围追堵截都能逃出生天,此番定然也能遇难成祥。 心里给足了自己支撑,莫瑾年才将已经昏过去的莫成鹿抱起来放在马车上。 看着一边还在内疚的无法自拔的程依依,莫瑾年揉了揉她的发顶,“别多想,这不是你的错。” 眼泪一直悬而未落的程依依,在感受到发顶那双大手 的冰凉触觉,听见那句话之后,眼泪终于决堤。 人就是这样,因为内疚不敢哭,这个时候,只要有一句安慰,就能让她彻底崩溃。 听见程依依嚎啕大哭,莫瑾年的眼眶也红了一下,呼吸乱了一瞬,“别怕,大哥一定会没事的!” 那么多艰难险阻他们都渡过去了,以后都是好日子,大哥定然不会有事的! 莫瑾年的安慰,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程依依稍微缓了一下,“真的吗?” “我不会骗你的!”莫瑾年的声音很是坚定,眼底亦是如此。 程依依忽然就冷静下来了,一抹脸上的眼泪,“对,老爷不会有事的!” 老爷镖局出任务的时候,剿过不少土匪呢,今天怎么会在这小小的阴沟里翻了船? 莫瑾年在转头,看向一直最为安静的吴西语,“大嫂,大嫂?” 然而不管莫瑾年怎么叫,吴西语都像是傻了一般,只低声叫着莫臣理的名字。 “大嫂!”莫瑾年无奈,只能蹲下身子,轻轻摇晃吴西语的肩膀。 吴西语抬头,双目无神的看向莫瑾年。“瑾年,你大哥呢?” 就这一句话,让一直坚强的莫瑾年落了泪。 他大哥呢? 第246章 活要见人 “瑾年,你哭什么?”吴西语伸手,擦拭莫瑾年脸上的泪。 “大嫂,”莫瑾年本没打算哭的,他深信着他大哥绝对不会有事,可方才,还是没能控制住心头的惊慌。 吴西语扯着衣袖擦干莫瑾年脸上的泪,“我们下山!” 莫瑾年只怔愣的看着吴西语,见她的脸上一瞬间就充满了光芒,坚强勇敢,让人不敢小觑的坚毅。 这样的表情,让莫瑾年也更加充满了信心,看着吴西语的脸,竟然看愣了。 吴西语以为莫瑾年没能理解她的意思,又补充了一句,“活要见人!” 那句“死要见尸”哽在喉咙口,她说不出口,亦不想在莫瑾年面前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是残忍。 方才吴西语失神了,她陷入到失去莫臣理的恐慌之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后来,是莫瑾年唤醒了她。 朦胧之中,她好像听见莫瑾年在说,莫臣理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好像又听见莫臣理对她笑,说“你相公自然是最厉害的!” 是啊,莫臣理曾经是武状元,打败天下无敌手的武状元,能从朝廷的追兵和各路势力的暗杀之中活下来,还能保护莫瑾年和莫成鹿无 虞,她该相信他的! 回过神来,她的神色异常镇定。 吴西语一直不愿意以主角自居,可她确确实实是穿越者啊!上天给了她这样的机遇,她不相信,就是为了让她到异世做一个寡妇的! “赵三,寻路,我们下山!” 她想着,莫臣理定然不会死,可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再高的高手,也不可能毫发无损。 底下若是环境恶劣,若是她们不能尽快下去寻找,就真的发展到她不愿提及的那四个字了。 赵三听了吴西语的话,也忽然充满了希望,“是!” 似是为了给大家信心,赵三这句话说得异常坚定。 吴西语赞赏的看了赵三一眼,“要快,山匪们盘踞在此多年,既然舍得将马车逼下山崖,就一定知道从哪里下山。” 按说这个时候,转回去跟着山匪下山是最好的选择。 可他们这些人力,也只有莫瑾年和莫成鹿跟着莫臣理练过武。 莫成鹿年纪小,还没练出什么样子,再加上专心读书,打算走仕途,如今他的身手也就是强身健体的水平。 莫瑾年的轻功到是被莫臣理夸赞过不错,要动起手来,也必定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只能另 外寻路下山,尽量不要和那些人碰上,还要尽早找到下山的路。 “依依,你回去乌文县,去衙门请县令大人。” 吴西语拍了拍程依依的手,若是平时,她必定不舍得程依依冒险。 可今日,这个决定,既是让程依依冒险,也是在保护她。 她们若是能赶在官府之前下到崖底,指不定还要和那群山匪碰上。 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山匪,他们怕是很难逃脱,程依依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若是落到那群禽月半兽的手里,只怕不好受。 让她去衙门求救,只要能顺利抵达衙门,便是得到了官府的庇佑。 若是路上被那群山匪截住了,这就是吴西语所说的冒险了。 赵三将马匹解下来,把缰绳递给程依依。 拉车的马,没有装马鞍,程依依也顾不得这些,翻身上马,一双小脚重重踢在马腹上,一人一马顿时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 吴西语甚至没来得及交代些什么,就只觉得一阵尘灰扬起,再抬头,眼前就只有一道越来越远的身影了。 找了将近两刻钟,才听见赵三喊了一声,“找到了!” 吴西语跌跌撞撞跑过去,赵三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看到吴西语,赵三还朝着她扬手,“东家,这边能下去!” 莫成鹿也已经醒了,此时正跟在莫瑾年的身边找下山的路,两兄弟听见赵三的声音,蹬蹬蹬的跑过来。 那是一条隐蔽的小路,只容一人通过。 “这下面有软梯!”几人才走了一半,就听见赵三在下面喊了一声,听到软梯,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走到赵三的位置,吴西语等人才发现,那小路的尽头,竟然绑着七条软梯。 吴西语似是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的恨道:“这些畜生!” 莫瑾年在看到这些软梯之后,第一反应和吴西语相同。 他们到底是用这样的方法害了多少人,竟然布置这么多软梯! “东家,怎么办?”赵三站在小路边上,看着吴西语,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吴西语合了合双眼,将身边的莫成鹿推到莫瑾年身边,“瑾年,你照顾好小鹿儿,我下去看看!”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莫瑾年的瞳孔骤然放大,“大嫂!”大嫂竟然打算独自下去! “别多话!”吴西语看着莫瑾年,“瑾年,你长大了,会照顾好弟弟的,是不是?” 明知道吴西语想要做什么,莫瑾 年还哪里敢应下,“大嫂,不行,我和你一起去!” “我也去!”莫成鹿上前一步。 “小鹿儿,你听话。”说话的是莫成鹿,他将莫成鹿推给赵三。 一句话说完,他横手一击,撞在吴西语的后颈。 吴西语的身体软软倒下,在最后一刻,她看向莫瑾年的眼神之中,又怨怪,有不舍,更多的,是担忧。 将吴西语打横抱起来,送回到马车上,他下车,郑重的同赵三交代,“有劳你照顾好我大嫂和小鹿儿。” 赵三跟着吴西语快两年了,莫家的人她都极其相熟,主家对他极好,从未将他当成奴仆。 此番老爷生死未卜,二公子又要以身犯险,赵三铁骨铮铮的汉子,也红了眼眶,“二公子放心,我赵三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会护住东家和小公子周全!” “就算是死,我也会死在最前面!” 莫瑾年的眼眶红了红,隐藏在袖子下面的手,颤了颤,又握紧。 “多谢。” 声音不大,音调也不重。 不等赵三回应,莫瑾年就已经转身,顺着那条小路跑下去。 赵三“扑通”跪在地上,不只是在感怀什么,还是他的力气无法支撑他继续站立。 第247章 另一条路 吴西语是被惊醒的,她好似梦到莫瑾年被那些山匪抓住,砍得血肉模糊,“瑾年!” 一声惊呼之后,她猛地弹起身子。 “瑾年呢?瑾年在哪儿?”吴西语跳下马车,摔在地上,慌乱的扒着身边人的胳膊,“瑾年去哪儿了?” 正在和衙役们交代情况的莫瑾年听见吴西语的声音,赶忙同几个衙役打了声招呼,快步走到吴西语的面前,蹲下身子要将人扶起来,“大嫂,我没事。” 吴西语看见莫瑾年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眶一红,终于落下了自打莫臣理出事之后的第一滴眼泪。 “莫瑾年!”吴西语猛地甩开莫瑾年的手,又重重跌回地上,声音里满是哭腔,却还是听得出怒意,“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和你大哥交代?” 莫臣理现在还生死未卜呢,她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垮下去,一直在心里鼓励自己,莫臣理一定不会有事的。 可那会儿,莫瑾年打晕她独自下了崖底,天知道她有多惊慌。 莫臣理坠崖时的惊慌,都比不过方才。 吴西语知道,那是因为,她对莫臣理还有信心,她不相信莫臣理会死在这悬崖下面,可莫瑾年不 一样。 他若是遇到那群人,该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 莫瑾年很少见到吴西语落泪,这一刻也终于慌了,单膝跪在吴西语身前,“大嫂,我错了。” 看到吴西语的眼泪,他终是慌了。 他知错了,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让吴西语着急了。 可若是再有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大哥下落不明,他不能再让大嫂出事了。 崖底是什么情况,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若是有危险,大嫂一个弱女子要如何应对? 他尚且还能跑,大嫂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啊! 而且,就算他出了什么事情,还有小鹿儿呢,大嫂一定会将小鹿儿抚养长大的。 吴西语偏过头,不愿理会莫瑾年。 程依依已经知道莫瑾年做了什么,“吴姐姐,二公子也是情非得已,你别怪他了。” 当时的情况,换成是她,她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吴西语这才注意到,方才她抓着的人正是程依依,“依依,你回来了,怎么样?官府的人来了吗?” 程依依指了指身后那些忙碌的衙役,“吴姐姐放心,官府的人已经来了。” “大嫂,”莫瑾年见吴西语生气了,为了让吴 西语安心,也是想要求得原谅你,“我在崖底,没有发现大哥的尸骨。” 吴西语靠在程依依怀里的身体,猛地一颤。 方才醒过来的时候,她就想问了,却一直没有勇气问出口,她怕,怕得到的答案不是她想要的。 “好!好!”吴西语颤着声音,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 没有尸骨,就说明人有极大地可能性,还活着! 事情发生到现在,已经有小半日了,这是唯一一个能让吴西语心里有底的消息。 莫瑾年也将他和衙役们的发现同吴西语说了。 通往崖底有两条路,一条是莫瑾年下去的路。 莫瑾年在崖底没和那些山匪碰上,由此推论,那些山匪,可能是从另一条路往返的。 当时,莫瑾年找到了他们的马车,马车已经摔碎了,马也早就死透了,鲜血四溅。 马车里的东西已经被翻过了,一些瓷器制品和琉璃摔得粉碎,但是金银器具之类的,都消失不见了。 也是因此,莫瑾年才断定,那些山匪走了另一条路,将金银器具搬回了他们的老窝。 莫瑾年担心吴西语醒来会出什么意外,没有多家探索,就上来了,正巧此时,程依依 带着官府的人过来了。 领头的人,是乌文县的县令,名叫齐华清,据说在听到程依依的叙述之后,马上就点足了人过来了。 “多谢齐大人。”吴西语起身,同小跑过来的齐华清道谢。 齐华清连连摆手,“夫人可千万不要这么说,该说感谢的人,是齐某才是。” 见吴西语一脸不解,他才解释道:“这伙山匪素来是本官的心头大患,本官带兵剿匪数次,都不能突破铁雁山天险,此番能找到通入铁雁山腹地的路,全赖夫人和这位公子相助。” 吴西语恍然,却又觉得惊奇,“瑾年找到的路,是通往铁雁山腹地的路?” 这……是该说齐华清无能,还是说莫瑾年太厉害了? 莫瑾年一眼就看出吴西语心中的猜测,为了让齐华清不至于太尴尬,他还是出言解释。 哪条路极为隐秘,莫瑾年也是无意之中才发现的。 在离崖底十余丈高的位置,横斜的长着一颗碗口粗细的树。 那时莫瑾年在崖底没找到莫臣理的尸骨,便猜测莫臣理挂在崖壁伸出来的树干上,正准备从下往上找。 结果就在那个位置找到了一个山东。 他往里走了一段,发现 山东里面是干燥的。 在这等阴暗之地,山洞保持干燥,本身就不正常。 莫瑾年谨慎的退出来,等着官府的人来找。 他有沿着山壁往上找,又过了十余丈,上面很远都没有枝干,崖壁上也没有借力的地方,莫瑾年的身手不足以支撑他继续向上找寻,只能退下去,回了崖顶。 “他一定会没事的!”莫瑾年将这个情况和吴西语说了,吴西语到是并不在意山洞和山匪的情况,她一心只关注莫臣理的生死。 听到最后也没能听到莫臣理的消息,这对吴西语而言,就已经是好消息了。 “夫人莫急,本官已经让人在莫老爷坠崖的位置放下软梯搜寻了。” 吴西语心怀感激,却连一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激动的看着齐华清。 齐华清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也不强求吴西语一句感谢。 若是能就此机会除掉铁雁山的山匪,他才是要高兴疯了。 和吴西语打了声招呼之后,齐华清又转身去盯着手底下的官差办事去了。 此时,得知莫臣理还活着的消息,吴西语的精气神又重新回笼,稍微修整一下,她便走到齐华清的身边,“大人可是想要剿匪?” 第248章 一句卧槽走天下 齐华清偏头看向吴西语,略有些诧异。 她见到吴西语脆弱慌乱的模样,不曾想这女子竟然转瞬间就能镇定自若的站在他身边,同他商讨剿匪之事。 “是。”齐华清不曾隐瞒,“铁雁山的山匪,一直是本官的心腹大患!” 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又这群山匪的存在,乌文县和外界已经有将近两年没有联系了。 外头的人不敢进来,里面的人不敢出去。 商队不敢走,就连走街串巷的货郎,都避开了乌文县。 这也导致乌文县越发的落魄,百姓的生活也越发的困苦,吃饱穿暖都是奢望。 乌文县已经沦落至此,那群山匪竟然还时不时的下山打劫,抢夺百姓为数不多的粮食。 他身为父母官,有多糟心可想而知。 数次剿匪,损兵折将不说,还次次无功而返。 “铁雁山地势复杂险峻易守难攻,官兵攻打几次,连让山匪伤筋动骨都难。” 说到这里,齐华清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且,官府每次攻打铁雁山之后,不出半月,山匪就会下山洗劫一通。” 到这儿,吴西语就有些明白齐华清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如同齐华清所说,每次剿匪 之后,山匪都会下山洗劫一次,受苦的最终还是百姓。 “大人不曾试过埋伏在山下吗?”既然已经摸清了铁雁山山匪的路数,想要将他们逮捕甚至杀无赦,应该并不难吧。 齐华清沉着脸,脸色难看,又难堪,“咱们埋伏过两次。” 吴西语侧耳倾听。 “第一次,咱们的人杀了铁雁山六十二人。” 吴西语点头,这是个好现象啊。 然齐华清的声音也难听了许多,是痛苦的尖锐,“可第二次,山匪的三个当家下来两个,官差死伤惨重,官府损失极大,到现在已经有半年,还没能恢复。” 吴西语对铁雁山的三个当家的,产生了兴趣,听齐华清这么说,便觉得他们都是武功极高的了,“可否详细说说这三人?” 不知为何,许是很久没人能听他唠叨这些事了,齐华清倒也愿意和吴西语说说。 铁雁山山匪有三个当家的。 大当家飞鹰,身法卓绝,手段狠厉,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在他的鱼肠剑下,按照齐华清的描述,这人应当是个做杀手的料。 二当家是吴西语有过一面之缘的猛虎,此人身材高大雄壮,力大无穷,普通人三五个也无法 将他干翻。 吴西语想着,今天莫臣理毫不费力的在他手上夺了刀,这人的功夫应该是不高,只是天赋异禀,力气大而已,不过力大如牛在遍地都是普通人的乌文县,也确实时足以让人仰望的存在了。 三当家狡狐,人如其名,在山匪之中的定位,是狡猾如狐的智囊,武功不行,是个玩脑子的人物。 吴西语整理了这三人的情况之后,才又问道,“这伙山匪,有多少人?” 齐华清见吴西语事事都要了解清楚,又条理分明,便觉得她并不简单,“据我们几次试探,现在山上应该还有五百余人。” “府衙有多少人?” 吴西语这句话问出来,齐华清终于断定了吴西语想要做什么,她是真的想要剿匪啊! “能上战场的,现如今只有三百一十二人。” 听到这个数字,吴西语不由侧目,怪不得山匪肆虐猖獗成这样,乌文县的百姓依旧不曾怪罪齐华清无能。 就凭他对乌文县的事情如数家珍,这人也确实称得上好官了。 “我有一法,或可万无一失。”吴西语说。 齐华清心头振奋,附耳到吴西语唇边,“夫人请讲!” 直到后来,齐华清因 为剿匪有功,被调入京城为官,他都没想通,今日为何就莫名其妙的听了吴西语堪称荒唐的建议。 次日,一队嫁娶队伍敲锣打鼓经过铁雁山。 山匪如约下山,将新嫁娘的嫁妆抢了去,正准备杀了迎娶娇妻的新郎时,那新郎忽然屁滚尿流的跌落马下,“大爷,大爷饶命!” “饶命?”猛虎嚣张的抱着大刀,“敢让大爷饶命的,你还是第一个!” 那新郎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朝着猛虎磕头,“大爷饶命,只要大爷饶小的一条狗命,大爷要什么小的都答应你,小的家里是做生意的,有钱!” 猛虎忒是瞧不上这等人,抬腿将新郎踹翻在地,“什么都行?大爷要你的新娘子也行?” 谁曾想,新郎连犹豫都没有,“大爷看上那女人,是她的福气,您带走就是!” “操!”猛虎抬脚,踹的新郎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如同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诶呦诶呦直叫唤。” “你说什么?”柔弱的声音传来,是人都听的出来其中的难以置信。 猛虎回头,就见身材窈窕的新嫁娘已经掀开轿帘下了轿子,扯落头上的盖头,只能瞧见人比花娇的姑娘俏生生立在 原地,纤纤素手指着狼狈不堪的新郎官。 猛虎看着那新嫁娘,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不是没抢过漂亮姑娘上山,却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卧槽!这娘们也太好看了吧!”奈何山匪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猛虎大步上前,“小娘子,你这男人忒怂包,不如你跟着大爷我上山吧,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身穿红衣跟轿的小丫鬟忽然上前将新嫁娘拦在身后,“你想做什么,别碰我家小姐!” 新嫁娘推开程依依,看着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新郎官,“你方才说什么?” 新郎官一抬头,就看见新娘子眼眶含泪的模样,刚要挺起来,就听见猛虎“咳咳”两声,顿时就又怂了,“我说你这女人,怎的那么墨迹?大爷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好!”新嫁娘眼中的泪,终是落了下来,转头看向猛虎,“我和你上山!” 小丫鬟惊呼一声:“小姐!” “我和你上山!”新嫁娘脸上挂着泪,指着趴在地上的新郎官,“让他滚!” 猛虎一听这话,登时就挥手,“没听见你们二嫂说话吗,还不将这瘪犊子砍断双腿,扔下山崖去!” 第249章 大喜之日 “是!”一群手下狞笑着朝新郎官走过去。 新郎官的眼底明显出现了恐惧,趴在地上往后蠕动了两下,身上被踹的疼,在山石上撞得也疼,疼得龇牙咧嘴的模样,看着甚是可怜,却没有一人对他产生怜悯。 哪怕是新郎官的随从,此时都一脸惊恐的退后几步,生怕误伤到自己。 方才他吓坏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等他回过神来,自家公子就已经胆小怕事的将少夫人拱手让人了。 不说那些山匪了,就连他现在看着公子,都是满心的嫌弃。 “慢!”新嫁娘忽然开口,对上猛虎看过来的眼神,她含泪勾唇,“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我不想见血,不吉利!” 美人一句话,让猛虎愣了一会儿,随后反应过来。 这大喜之日自然不可能是和地上那个怂包,那就是和自己! “好,听娘子的,都听娘子的!”猛虎大手一挥,就让那怂包的跟班儿们带着他滚蛋了。 猛虎本来欢天喜地的想让手底下的人抬自己的新娘子上山,却被新嫁娘拦住了,“我想让我的家人送我出嫁。” 家人?猛虎看向那群敲锣打鼓的人,面上稍微露出些疑惑,既是家人,方才为 何一句话都不为她说? “他们是我娘给我安排送嫁的下人,以后是要跟我一起留在夫家伺候我和相公的。” 新嫁娘已经重新盖上红盖头,鸾凤和鸣之下,看不见新嫁娘的表情。 要不怎么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从美人的嘴里听见“夫家”和“相公”两个词,猛虎登时就彻底被说服了。 大手一挥,“好,就让他们给娘子送嫁!” 猛虎听见新嫁娘松了一口气,正觉得好笑呢,就又听见盖头下面,传来一声“谢谢你。” “什么?”猛虎有些没反应过来,总觉得这女子的反应不太对,她不是被强抢上山的吗?虽然做决定的时候,被那畜生不如的怂包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可也不该谢自己吧? 正疑惑着,就听见新嫁娘又补充了一句,“谢谢你,愿意放过他们。” 猛虎这回算是明白了,原来这女人是在担心他会杀了这些送嫁的吗?她是故意说出什么到夫家伺候相公之类的话吧。 为的不过是让自己能够放过那些人,想想就觉得自己的娘子真是个善良的人。 人啊,在黑暗中时间久了,会格外向往光明。 猛虎在这一刻,就觉得自己遇见了人生中的光明。 似是蒙骗,又似是安慰,猛虎闷闷的吐出一句:“你夫君不是嗜杀之人。” 猛虎手底下的人差点一个跟头摔下去,二当家还不是嗜杀之人?拿着世上还有嗜杀的吗? 也就是心里想想,他们也不敢说出来。 若是吓跑了二嫂,他们就算赔上性命,也赔不起二哥一个这么好看的媳妇儿。 只能跟着附和,“大嫂放心,大哥只是……是……啊,对,是嫉恶如仇,从不滥杀!” 这话说的,他们都心虚,可在二哥的眼神威胁之下,一群人每一个敢说出半句反驳的话。 一路颠簸,到了山腰的平台,就是铁雁山山匪的老窝了。 新嫁娘也见到了她未来的大伯和小叔。 飞鹰是个极冷的中年男人,一身黑色劲装,新嫁娘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兵器。 狡狐是个笑不达眼底的年轻男人,约莫二十多岁,相比较于狡狐,新嫁娘觉得,笑面虎更适合他。 一行回到山上已经下午,吃了个晚饭,天色就已经不早了。 新嫁娘这会儿才有些忐忑不安,若是猛虎提出要求…… 然而晚饭过后,猛虎却只提出,送新嫁娘回房休息,“今日天色已晚,娘子早些休息 ,明日咱们就大婚!” 他借机将新嫁娘的小手握在手中,还在她的手背上摩挲了两下。 手底下的人觉得麻烦,又觉得好笑,“二哥若是喜欢,今晚就和二嫂洞房了便是,何必还要什么大婚这等俗人的事情!” “放屁!”猛虎回头,照着那人的侧臀就踢了一脚,“你当这是谁?青月半楼的ji子吗?这是我娘子!你们二嫂!” 听闻这话,新嫁娘不由转头多看了猛虎一眼。 察觉到新嫁娘的目光,猛虎挠了挠脑袋,“嘿嘿”笑了两声,到是有些憨。 新嫁娘也不由得被他逗笑了。 见到新娘子笑,猛虎又憨笑了两声,“娘子好好休息。” 说完,就带着底下的兄弟们走了,一边走还一边训斥,“你们都给我放尊重点!谁敢在老子娘子面前放肆,老子打断他的腿!” 关上房门,新嫁娘的脸瞬间凝重下来。 小丫鬟凑上来,“吴姐姐,接下来怎么办?” 细看去,那新嫁娘不是吴西语又是谁?吴西语长得本就好看,生的一副花容月貌,如今又好好装扮了一番。 本来她还担心会被猛虎认出来,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昨日猛虎的心思都放在莫臣 理的身上,哪会注意到灰头土脸做妇人打扮的吴西语。 再加上这么一装扮,分明就是两个人了。 不仅猛虎没认出来她,就连猛虎的那些手下也没认出来吴西语。 而吴西语身边的小丫鬟,可不正是程依依! 程依依往日在外行走,多是男子打扮,昨天亦是如此,今日换了女儿装扮,还梳了两个丫鬟发髻。 就连莫瑾年都说她和往常完全不一样呢,更别指望那些本来就没注意过她的山匪们能认出她了。 “看来只能等明日了。” 送嫁的队伍都是齐华清从衙役们之中挑出来的好手,就算事情败露,也有机会安然护送吴西语下山。 他们安置的地方离吴西语不远,可她自愿上山,不好在这个时候过多动作引起山匪们的注意。 只能等明日了,明日猛虎安排和她成亲,势必会大肆饮酒,不醉不归。 到那时,她和齐华清内外联手,必定能打得山匪们措手不及,将其一举歼灭也不是难事。 正说话间,窗户被重物砸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 吴西语迅速转过头去,“谁!” 就见一个黑影从窗户钻了进来,晚风从洞开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房间里的烛火闪烁。 第250章 罪魁祸首 那黑影在地上翻滚了一圈,站起身子就往吴西语身边走。 程依依见此,心头一慌,正准备惊叫喊人的时候,就听见吴西语缠着声音,“相……相公……” 听见吴西语的声音,程依依终于看到那人的脸,“老爷!” 话已出口,程依依就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发出声音惊动了其他人。 “是我。”莫臣理上前,将吴西语揽在怀中。 吴西语的眼泪落下,压抑着哭声。 莫臣理抱着吴西语,哄了好一会儿,才将她哄好。 “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臣理面上不太好看,将昨天坠崖之后的事情说给吴西语听。 他从山崖上摔下去,慌乱了一瞬之后,就抓住了崖壁伸出来的树干。 但那根树干撑不住重量,断掉了,他又摔下去,撞到山石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是挂在一棵从崖壁上伸出去的树上。 那位置距离山顶很远,他只能试探着往悬崖下面走,走着走着,就找到了一个山洞。 “我在山洞里走了好一段,确定那山洞是有人经过的,想着约莫是山贼的老巢。” 他一人势单力薄,想要剿匪是不可能的,便想着先下到崖 底,那群山贼既然能上崖顶,那必然是有路的。 果然被他找到了软梯,上了崖顶,但那时,已经一夜过去,天光乍明。 崖顶上没有了吴西语等人的身影,只有几个官府的官差。 “王师爷告诉我,你和齐大人的计划,我便想着先潜入进来等你。” 莫臣理短短几乎话,就将昨天到此时的情况都说了清楚。 吴西语听说他在山上撞到,晕倒了,顿时就一脸惊慌,“你受伤了?” 一双小手在莫臣理身上找寻,她没瞧见血迹,伸手扯开莫臣理的衣襟,想要探查。 程依依早在莫臣理进来的时候,就已经退出去,到了隔壁安排给她的房间。 “娘子!”莫臣理的呼吸粗重,大手按住吴西语在自己身上四处点火的小手,“别闹!” 吴西语一愣,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张小脸通红,“不是,我没有,你……我就是想看看你的伤。” 莫臣理倏地重新将吴西语揽入怀中,分明他们已经有过好多次肌肤之亲了,可吴西语在面对他的时候,还是会脸红害羞。 “若不是在贼窝……”莫臣理压抑的表情都有些狰狞了。 吴西语的脸更 红了,她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了,她知道莫臣理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是什么。 “对了,我今天好像看见秦福气了。”吴西语想到下午看到的畏畏缩缩的人,有些不敢确定。 想到在乌文县见到的秦氏,她又觉得那就是秦福气,当时吃晚饭的时候瞧见,吴西语为了避免被认出来,还刻意避讳了秦福气。 “不只是他,还有吴凤。”说到正经事,莫臣理的脸色也凝重起来。 莫臣理已经找人打听过了,秦福气是三个月前加入到铁雁山山匪中的。 听说他们本是山下的良民,被抢劫之后,秦福气就找了门路加入铁雁山,后来,更是将自己的外甥女送给了自己的头头。 “什么?吴凤竟然……” 莫臣理不知道吴西语为何忽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来回应吴西语,只点了点头。 “这太,不可思议了!”吴西语到是不可怜吴凤,早在她打定主意和秦氏等人断绝关系之后,吴西语就已经再没有将那一家子放在心里过了。 此番之所以想起来,也是觉得,“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秦氏和秦福 气姐弟两个,对她恨之入骨。 当日秦氏还发现了她和莫臣理的踪迹,因此,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这件事情背后,有秦氏的影子。 果然,吴西语的话才说完,就见到莫臣理神色复杂。 “果然,和她们有关系吗?”吴西语面上尽是厌恶。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原主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或者说,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摊上这样的奇葩亲戚! 莫臣理点头的时候,紧紧盯着吴西语的脸,似是生怕吴西语不悦一般。 吴西语从对原主那一家子的厌恶中回过神来,就看到莫臣理小心翼翼的眼神,不由得一惊,“你这是什么表情?” 吴西语总觉得,莫臣理的眼神中,带着些微的同情。 可她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吗? “我听说,猛虎是从前天下午开始在山路上拦截的。”莫臣理只打听到这个,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秦氏和秦福气故意针对他们。 他本不愿让吴西语心中难过,但秦氏和秦福气的存在,极有可能威胁到了吴西语的生命安全,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啊! 吴西语早在见到秦福气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种可 能,这会儿听见莫臣理说,她更加确定了,“你的意思是,此事是秦氏和秦福气折腾出来的。” 莫臣理不太敢说了,就算吴西语表现的再怎么狠心,莫臣理也觉得,那是因为秦氏等人的举动伤了吴西语的心。 “你是在为他们隐瞒?”意识到这一点,吴西语的眉头蹙起来。 想到莫臣理毕竟是这个时代的人,这个时代讲究什么?孝道! 只有不是的儿女,没有不是的爹娘。 莫臣理会不会也抱着这样的想法? 若是这样,他会不会觉得…… “你是不是觉得,我之前对秦氏等人的做法,过分了?” 问出这话之后,吴西语低下头,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臣理,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莫臣理可能说出的那个她不能接受的答案。 莫臣理听到这话,看了吴西语好一会儿,察觉到小女人情绪的失落。 思虑片刻,才反应过来吴西语在失落什么,不由得勾唇一笑。 “没,你做得对,我只觉得你应该做的更过分一些。” 秦氏那些人啊,若不是顾忌他们是吴西语的爹娘家人,他早就忍不下去了。 吴西语惊颤的抬头,“当真?” 第251章 算个好男人 莫臣理笑着将脑袋往前凑了凑,下巴搭在吴西语的肩膀上,“娘子,我醋了。” “嗯?”有什么好醋的? 莫臣理扯了一下吴西语身上的红嫁衣,又扬起她随手扔在一边的红盖头,“你都没有为我穿过嫁衣。” 吴西语倒抽一口凉气,这男人相干什么? 成亲?太累人了吧! “你是不是想要我死?”吴西语一脸谨慎的看着莫臣理。 好吧,莫臣理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并非没有提过要和吴西语成亲,他亦想过八抬大轿将吴西语抬进门,可吴西语不愿意啊。 她总说,两个人在一起,相爱是最重要的,至于婚礼,那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们不需要。 行吧,不需要就不需要。 但这会儿,看着吴西语化着精致的妆容,身披凤冠霞帔,他忽然就后悔当初答应了吴西语那样离谱的条件。 他该将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将吴西语娶进门啊! “好了,别想太多了。”吴西语伸手捧起莫臣理的脸,凑上前去,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 “明日,可能有一场恶战。”吴西语看着莫臣理,神色很是郑重。 此前经过乌文县的时候,吴西语并没有 对山匪们动手的打算,只要他们不干扰吴西语,吴西语是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的。 可昨天猛虎的行为,让吴西语心头升腾起无法湮灭的滔天恨意,不能将铁雁山山匪连月半根拔起,吴西语都无法平息心头怒火。 不同的是,她以为自己的对手只有铁雁山山匪,现在看来,还多了原主那一家子奇葩亲戚。 既然有心作恶,吴西语也绝对不会继续手下留情了。 “放心,这铁雁山的山贼没有那么强势。” 只是因为铁雁山易守难攻,以往数次剿匪,官府的人,大多数都是折在山路上的。 真要打起来,铁雁山的山匪,也就只有大当家和二当家,还有他们手底下的几个直系手下,能拿得出手。 其他人,“官差能对付得了。” 至于官府的人对付不了的,他也能对付。 别说是他了,那猛虎也就力气大一些,真要打起来,他在莫瑾年的手上都占不到什么便宜。 得了莫臣理的保证,吴西语终于放心了。 莫臣理见此,拉着吴西语就倒在床上,“快睡吧,明天还有一场闹得呢。” 次日一早,程依依来敲响吴西语的房门,吴西语才醒过来 。 莫臣理已经不见了,旁边也没有了温度,可以见得,这人已经离开了有一会儿了。 “小姐,起来了吗?” 吴西语推开房门,程依依端了温水进来。 她刚洗漱完,就听见猛虎的笑声,“娘子可起来了,为夫要进来了!” 吴西语打起精神,“起来了。” 猛虎这才踏进吴西语的院子,走到房间门口,看见吴西语穿着平常的衣服,心中还有些不满,“娘子今日怎么没穿红衣?” 吴西语这才看到,猛虎一身红袍,摆明了是要拜堂成亲的架势。 她一脸怔愣,“我以为山上,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在乎这些,便想着入乡随俗。” 其实,是因为莫臣理昨天晚上,往她的耳朵里吹气,直到她答应了今天绝对不会穿凤冠霞帔和猛虎拜堂,莫臣理才肯放过她。 想到莫臣理那些让人欲罢不能的小手段,吴西语聪明的没有挑衅他的底线。 看着猛虎脸上的不悦,吴西语心里骂着莫臣理净给她找麻烦,脸上却是一片的愧疚,小心翼翼的看着猛虎,“我是不是做错了?” 猛虎本来看着吴西语穿着常服是挺不开心的,但听了吴西语的理由之后,脑子 里就只有一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心中直感叹,他的娘子有觉悟啊! 这么想着之后,他哪里还舍得找吴西语的麻烦,“没有,没有,娘子做得对!” 听见猛虎这么说,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要给你丢人了呢?”吴西语还拍了拍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这乖巧又机灵的模样,猛虎只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加速了,他的娘子真是一心为他着想,怕给他丢人,嘿嘿,真可爱! “娘子,这山上啊,你夫君我说了算,没人敢笑话咱们的,你不用顾忌那么多,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猛虎将胸膛拍的啪啪响。 吴西语心中还有些感慨,刨除别的,这猛虎对自己的女人,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好男人。 “谢谢你。”吴西语确实有些感动。 只可惜,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 猛虎伤了莫臣理这事儿,吴西语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山上的民风,确实比山下要开放,甚至可以说是放月半浪形骸。 男人喝酒,女人作陪。 吴西语和猛虎坐在首座,今日的吴西语妆容精致,美的让猛虎几次失神。 远 远的,她好像隐隐能瞧见吴凤坐在在一个男人中间,两个男人的手,不规矩的伸向吴凤的怀里,时不时的揉月半捏几下。 吴凤起先还朝着吴西语张望了几眼,到底没能认出吴西语来。 也不怪吴凤眼拙,实在是吴西语本身就是学画画的,化妆这种事情手到擒来,将自己变个模样,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而吴凤平日里见到的吴西语,又多是素面朝天的,她自然不会觉得,这个美得让男人移不开眼睛的精致女子,会是她厌恶至极的吴西语。 再加上后来要应付坐在自己身边的两个男人,吴凤也就没了精力分神关注吴西语了。 “小姐,你少喝一点。”程依依本来站在吴西语的身后伺候,后来也被人请下去吃饭了。 这会儿回到吴西语的身边,自然是有问题要问了。 吴西语朝着她摇了摇头,“没事的,难得高兴,我就坐一会儿,不多喝。” 程依依点点头,退到一边。 一群人从日上三竿,喝到太阳西落。 期间,吴西语去过一次茅房,剩余的时间,就乖乖巧巧的坐在猛虎身边。 到后来,程依依终于忍不住了,“小姐,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第252章 一拳十个嘤嘤怪 吴西语看了一眼被程依依夺走的酒杯,又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她身边,却已经喝的神智不清的猛虎,无奈的耸了耸肩,“那好吧。” 程依依才松了一口气,将酒杯重新放回到桌子上。 吴西语又坐了一会儿,才俯身到猛虎身边,低声交代,“我去一趟茅房。” 猛虎转头,朝着吴西语笑了笑,“娘子小心些,需要为夫作陪吗?” “今日高兴,你多陪陪兄弟们吧,我又不是找不到茅房,要你陪什么?” 说完,吴西语还白了猛虎一眼。 就是这一眼,勾得猛虎好一番心猿意马,恨不得把心掏出来捧到吴西语面前,“那娘子自己小心,山路难行。” 吴西语点头,其实去茅房的路,一点都不难走。 她离开之前,还朝着吴凤的方向看了一眼。 此时的吴凤,已经衣衫不整,外衫被扯开,露出粉红色的肚月半兜和胸前的大片白肉,在两个男人中间,左右迎合,笑容勉强。 如同吴凤的一般的女子,不在少数。 “吴姐姐,你何苦呢?”早在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程依依就已经提醒过吴西语,可以发信号了。 可吴西语示意她再等等,硬是拖到了现在。 吴西语拍了拍程依依的胳膊,“既然有办法,便没有必要徒增伤亡。” 多喝一刻钟,就可能多喝醉一个人,就能让一个山匪失去战斗力。 这会儿,大部分人,都已经站不起来了,一小部分没倒下的,走起路来,脚步也开始虚浮了。 吴西语离开一刻钟还没回来,猛虎开始慌了,“不行,我得去看看!” “诶,二嫂去茅房而已啊,二哥着什么急?”底下的人拉着猛虎重新坐下,“女人嘛,脱裤子都要浪费不少时间!” “是啊,二哥以前又不是没碰过荤腥,怎么的连这个都忘了?” “去,滚你娘的!”一个小头头凑到猛虎身边,“二哥以前可没脱过女人的裤子……都是用撕的!” 这话一落,就是一声声放肆又暧昧的“哈哈”笑。 猛虎想了想,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但又过了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了,“老子去茅房!”说完,就站起身子,脚步不稳的往宴厅外面走。 结果才走到宴厅门口,就被踹了回来。 坐在宴厅门口的人,只觉得地都震了一下,“地龙翻身了?” “操!谁敢打老子!”猛虎从地上爬起来,酒也醒了些。 众人都 下意识的往宴厅门口看,就看见莫臣理牵着吴西语的手,站在齐华清的身边。 “娘……娘子……” “滚!”先前在演戏,莫臣理还能忍,这会儿戏已经演完了,该收网了,再听猛虎叫吴西语娘子,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松开吴西语的手,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向猛虎。 铁雁山的众人是第一次见到猛虎飞。 “砰砰砰砰”声,不绝于耳,等猛虎落在地上的时候,已经鼻青脸肿,面目全非,出气多进气少了。 “动手,杀无赦!”齐华清一声令下,身后的官差应声而动,倾巢而出。 这些山匪,大多数都是心术不正的普通人,以往还可以借着地势和官差周旋,此番,被人打到老窝,又醉了酒,哪里是官差们的对手? 不过一刻钟,整个铁雁山老窝,四百八十多人,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再无一人逃脱。 至于大当家飞鹰,想逃的时候,被莫臣理随意踢飞出去的一柄钢刀透胸而出,当场毙命。 见到莫臣理,秦福气和吴凤才意识到,那新嫁娘竟然是吴西语。 “你,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死了吗?”秦福气一脸不敢置信的指着莫臣理。 “果然 是你!”吴西语眼泛杀气的看着秦福气。 齐华清偏头,“夫人认识这山匪?” 吴西语也不隐瞒,将自己和秦氏一家子的恩怨挑拣了几件说了,惹得齐华清对秦氏那一家子分外无语。 秦福气不承认此事可秦氏有关,齐华清随口说了一句:“你若是乖乖交代,或许还能免除牢狱之灾,也不必受刑。” 言外之意,他若是不交代,这些可就免不了了。 秦福气乖乖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进过大牢的秦福气,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了。 正是那日在街上,秦氏见到了吴西语和莫臣理,便和秦福气说了。 秦福气当即就和自己的头头夸张的说了吴西语多有钱。 当日下山的不只是猛虎一行,整个乌文县都被铁雁山山匪布置了人马,就为了找到吴西语这在秦福气口中“富可敌国”的存在。 吴西语执意要治秦氏的罪,秦氏听过之后吓坏了,将此事推到秦福气身上。 平日里最宠爱秦福气的秦氏,在听说要遭遇牢狱之灾后,也开始个秦福气狗咬狗。 这么一闹,又暴露出不少秦氏和秦福气的罪责,有了这些罪名,就算没有勾结山匪这一条, 也足够他们在大牢里,呆到死了。 至此,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 吴西语一行,在次日一早启程离开时,还受到了当地百姓的夹道相送。 马车上,莫臣理抱着吴西语,“娘子,我醋了。” 吴西语还能怎么办?自己闯的祸,自己哄呗,“你别闹了,瑾年和小鹿儿都看着呢。” 莫瑾年本来已经觉得没眼看了,他是真的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大哥,只能装着看鬼怪志的模样,不做理会。 这会儿,听见吴西语的话,莫瑾年抓着莫成鹿的手,“赵三,停一停,小鹿儿晕车了。” 莫成鹿:……我没有啊! 赵三把马车停下。 “二哥,我没晕车呀?” “不,你晕车了!”说完,拉着莫成鹿的胳膊就将人扯下马车,“二哥带你去换换气就好了。” 莫成鹿:发生了什么?我想看大哥和大嫂恩恩爱爱啊! 吴西语一脸懵逼的看着莫瑾年,方才是发生了什么? “你别闹了!”吴西语拍了下莫臣理的胳膊,转头不理莫臣理。 莫臣理哪能罢休,“你在那莽夫身边坐了好久。” 吴西语:嘤嘤怪什么的,老娘一拳能打十个! 算了,这个打不过,也不舍得。 第253章 乡下的土鳖 这就和鸡鸭一样,分家养的和野生的。 嘤嘤怪也是分家养和野生。 眼前这个,是家养的,下不去手。 “等安顿好,我任你欺负,别不开心了,行吗?”吴西语靠在莫臣理的怀里,低声安抚。 莫臣理一听这话,眼睛瞬间就亮了,“瑾年,小鹿儿,上车出发了!” 莫成鹿刚被落下马车,还没回过神来呢,听见莫臣理的话,下意识回答:“二哥说我晕车了,我得休息一会儿。” “不,你没有!”莫臣理说着,已经掀开车帘,“时间不多了,不能浪费。”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这样,不由得红了脸。 莫瑾年虽然不知道大嫂怎么三言两语就把大哥哄好了,但既然大哥都让上车了,就说明事情已经解决了。 夜里,在一个小山村留宿,吴西语辗转难眠。 一辆马车坠崖之后,里面的金银还能用,但玉器和瓷器之类,还有吴西语带着的货物,都不能再用了。 虽说银票之类的,她都贴身放着,可坠崖的那辆马车,损失也占了他们十之三四的财富,足以影响大局了。 “此番损失不少,我们得想办法补回来。”京城的物价,想也知道,绝非青石 镇这种小城能相提并论的。 此前他们带着的东西,吴西语都觉得勉强能够。 可经历了山匪那一遭之后,是绝对不够了。 齐华清知晓吴西语等人损失不少,本打算从山匪那里拿出些东西补给吴西语等人。 可当时他们剿匪,抬着箱子下来,都被百姓看见了,东西有多少,猜也是能猜得到的。 如此一来,吴西语再拿那些东西也没有意义了。 况且,那些东西,齐华清本也打算补给百姓,让百姓可以安安稳稳的过几年。 如此,吴西语就更不能拿了,少来少去的,补不上她的缺口,拿多了给百姓也剩不下什么东西了。 倒不如高风亮节一次,声名鹊起之后,直接离开,还能给人留个好印象。 “你打算怎么办?”莫臣理是从京城出来的,自然也知道他们现在的财产,根本不够在京城安家。 可他们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加上小鹿儿确实有需要进京,他们没有退路,只能往前。 “我打算沿路做些小生意。”除此之外,吴西语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莫臣理点头,他们当初就是做小生意发家的,这次也一定能。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他们 白天赶路,晚上就在夜市摆摊做小生意。 吴西语刻意买了一个挑子,煮馄饨那种,一头热,一头放着碗筷。 她自然不是卖馄饨,这一路上,走着走着,天也越来越凉了,晚上她就卖麻辣串。 又麻又辣,还热乎乎的,吃的人不少,她也算是小赚了一笔。 先前的亏空是补不上的,但总算不至于坐吃山空,这一路的嚼用,是绰绰有余了。 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到了京城。 一行先在客栈安顿下来,第二天一早,吴西语就和莫臣理出门找住的地方了。 手上剩下的银子不多,只转了一圈,吴西语就彻底打消了要在京城买房的想法,至少短时间是买不上了。 “咱们先租个院子吧。”手上还有七千多两银子,按照京城的放假,租个院子是足够了,但若是 再想要租个铺子,就不行了。 莫臣理自然是同意的,不然他们这一行住客栈,一天的花销也不少。 莫臣理毕竟离开京城也有快五年了,京城也早就变样了,他记忆中的很多东西都已经大不相同。 此番租房子,“先找个牙行吧。”靠他们两条腿,想要短时间找到合适的房子,可能性不大 。 吴西语也是这个意思,两人一路打听,才找到了牙行。 牙行里头人不少,京城的牙行做的生意也多。 总体来说就是二手买卖和租赁,和现代的中介更接近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进来之前,里头已经有两户人家在选地段,屋里五六个人都围在这两户人家身边。 莫臣理和吴西语牵着手进来,几人也只是抬头瞅了一眼,就转过头去继续接待那两对夫妻,竟不曾分出一人来招呼他们。 莫臣理已然不悦,他一身正气,看不得这种狗眼看人低的。 “有人主事吗?”吴西语赶在莫臣理发火之前开口。 听她说话,一行人又瞅了他二人一眼,一个中年男人懒洋洋的回了一句,“没看见这边儿忙着呢吗?等着吧!” 说完,就不再理会两人。 吴西语也生了怒火,“你们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 她自己也是做生意的,哪怕后来生意做大的,对待顾客那也是温和有礼的,真是少见这等倨傲的。 “我们怎么做生意,还轮不到你这个乡巴佬教训吧!”那中年男子听了吴西语的质问也恼怒了。 “好了陈兄,和两个乡下人一般见识做什么?”一个年 级稍微小一点的男子拉住那人。 其他人也纷纷劝慰那恼火的中年男子,一口一个乡巴佬,乡下人,土鳖之类的,听得莫臣理压不住火气,“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 那中年男子本来被人劝的已经消了火气,听见这一声响,顿时就爆炸了,“怎么了,你个乡巴佬还想打人是怎么着?” 中年男子大步走过来,指着莫臣理的鼻子,“想闹事是不是?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京城,天子脚下,要闹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乡下的土鳖!我呸!” 吴西语紧着拉着莫臣理的胳膊,“算了算了,咱们是在找房子的,不是来吵架的,算了吧。” 她做生意讲求和气生财,虽然这地方让她也和气不起来。 但是想到他们现在面对的境况,就算再气,也只能忍一时了。 “哟哟哟!”那中年男子听见吴西语的话,好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你们听见了吗,这娘们说他们是来找房子的!” 其他人也满脸不屑。 “现在这人啊,真是想的太多!”他们这行,迎来送往,见多了人,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有没有钱,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第254章 又见武询 不说别的,就吴西语和莫臣理的衣着,富贵人家的下人都不会传这种料子了。 他们只在乡下人的身上看见这种布料,京城的平民百姓,穿的衣服都要比他们的款式新颖。 “一看就是买不起房子的人,还跟咱们叫嚣,真是叫人笑掉大牙了!” 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莫臣理和吴西语都不是泥人,“你们不要欺人太甚!”他们现在确实买不起房子,可吴西语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能存够买房子的钱。 当初在青石镇的时候,他们又不是没有落魄过。 连顿饱饭都吃不上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如今再怎么样,还不比当初要强得多嘛! 可吴西语和莫臣理都是成年人了,说不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种中二话,只能奉劝他们不要欺人太甚。 可偏偏有些人啊,就是喜欢蹬鼻子上脸,你越是不让他做的事情,他就做的越是欢快。 “怎么,咱们就欺负你们了,怎么着啊!有能耐你们就买一套院子啊!”中年男子拍着莫臣理的胸膛。 除了在大牢里那段时间以外,莫臣理还从未受过这样的屈辱,先前又开了镖局,手底下带着一群小弟,日子过得那叫 一个潇洒恣意,忍到现在,已经是看在吴西语的面子上了。 这会儿,见这些人越来越过分,吴西语也不拦着莫臣理了。 莫臣理扯过那人的手腕,一个用力,便将人甩到墙上! “好啊你,竟然还敢打人!” 见莫臣理动手,其他人也都跟着冲上来。 莫臣理的身手,对付这群酒囊饭袋,连脚都没挪动过。 那些人见此,终于怕了,慌忙冲出去就要喊人帮忙。 “大人,大人救命啊,有人在咱们店里闹事啊大人!”也不知是他们太幸运,还是这京城里,达官贵人真的这么多,那些人才冲出去,就听见他们激动的欢呼声。 不少百姓听见动静,也跟着过来围观。 想到莫臣理当初的经历,吴西语听见那些人喊“大人”,心头一紧,直道糟糕! “让本将看看,是何人竟敢在天子脚下闹事!” 嗯?吴西语惹不住蹙了下眉头,他怎么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一抬头,吴西语便注意到,来人身穿绯色官府,打着虎形补子,是个三品武将。 未来得及看那人的脸,就听见那人惊呼一声,“大哥!” 来人快步上前,凑到莫臣理的身边,“真的是你啊大哥,还有 大嫂,你们终于回京了!” 牙行的人一听见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下去了。 做这行这么长时间,竟然还是看走眼了吗? 这两个,竟然是深藏不漏的高人? 不说这两人是什么身份,就那三品将军一声大哥,他们心里就已经凉凉了。 到底是得罪了什么高人啊这是! “虎威将军!”店里那对夫妻似是认出他来了。 来人却连头都没回,“大哥,你们此番进京,可是不走了?” 吴西语总算是想起来这人是谁了,可不就是先前来过家里,劝莫臣理回京的武询嘛! “小鹿儿考中解元,此番是进京赶考的,暂定就不走了。” 见到武询,莫臣理也有些高兴,话多了不少。 牙行的人听了这话,更是一脸悲哀。 解元!他们到底是有眼无珠得罪了什么人? 他们身在京城,别说是考子了,就是达官贵人,每日不见上几个,他们都要怀疑银月国是不是要嗝屁了。 可解元实在不常见啊! 银月国十八州,每年拢共也就能出十八个解元。 而这十八人,会参加会试和殿试。 不论会试和殿试能否取得成绩,那举人老爷就已经能在各地任职了。 且,解能考不过会 试吗?只要考过会试,那就是进士了,进士就能留在京中为官。 若是再考…… 众人心中已经惶惶不安,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这是好事儿啊!”武询大喜,“大哥和大嫂现在住在什么地方,不如今晚去我那儿聚一聚?” “我们才刚到进城,想先租个院子安顿下来。”莫臣理顿了顿,“至于聚一聚,就改日吧。” 武询一听,就不乐意了,“别呀,租什么院子啊,就住在我那,你们要是嫌我闹腾,我还有两处别院,你们住到别院也成啊!” 他和莫臣理的关系,哪能让莫臣理住在外边儿? 可莫臣理执意如此,“我们也不好一直住在你那儿,还是先租个院子住着吧。” 武询哪能拗得过莫臣理,也只能任由他去了,将那中年男子拽过来,“你是这牙行的人吧?还不赶快给我大哥找个院子!” 中年男子都吓坏了,这会儿听见武询这么说,又见莫臣理没有追究的意思,哪里还敢怠慢,直接冲上去将牙行登记在册的院子都翻出来搬到莫臣理和吴西语跟前。 武询本打算陪他们一起看宅子去,结果就被自己的手下给叫走了,走之前还异常“温和”的交代那 中年男子,“若是敢怠慢了我大哥,老子就拆了你这牙行,将你赶出京城去乞讨。” 武询又不是傻子,已经猜出来在此之前发生了什么,不过莫臣理和吴西语都没有想要追究的意思,他便放这些人一马。 最后,借着武询的势,吴西语选中了一个地段不错的院子,租金是两千八百两银子一年。 付钱之后,吴西语还在感慨,二百八十两都足够在青石镇最繁华的地方买下一处院子了,两千八百两,才够京城一年的租金。 看好了院子,第二天一早,吴西语就退了客栈的房子,一家人搬进了新家。 就在他们定好宅子的那一日,牙行的人过来,将这处宅子里里外外都清扫了一遍。 一行直接入住之后,稍微歇了两日。 其实也不算歇,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在街上转悠,问了好些要租赁的铺子,结果受伤的银钱都不足以将其租下。 最后,吴西语只能重操老本行,继续在街上摆摊。 有了莫臣理和莫瑾年的帮助,吴西语很快就支起了摊子。 就在最繁华的东市,还是卖小吃,冷面,章鱼小丸子,麻辣串和麻辣烫,还有酸辣粉之类的。 不过数日,就打出了名堂。 第255章 大理寺少卿 这一日,对面酒楼的老板忽然来到了吴西语的摊位,“吴老板啊!” “嗯,秦老板,是您啊!”吴西语一抬头,秦寿已经坐在了自己的摊位上,“您想吃点什么?” 吴西语对秦寿是没什么好感的,想来想去,吴西语觉得,人家也没的罪过咱们,大概她的厌恶,是从秦老板的名字上得来的。 “吴老板今儿个生意怎么样?”秦寿没有回答吴西语的问题,反而和吴西语寒暄起来。 “咱们这小门小户的小本买卖,和吴老板的生意,那定然是没得比了。” 吴西语这还真不是谦虚,要说人吧,吴西语这边的人,确实是不少,但是她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平均消费,也就四五十文的样子。 人家酒楼呢,进去一趟再出来,没有个三五两银子是下不来的。 也是因此,吴西语根本没想过在,这位秦老板,竟然打了她的生意的主意。 “那不知道,吴老板有没有往上面发展发展的想法呢?” 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摊子上也没什么客人了,“秦老板您稍等,我这还有两碗面要煮。” 等到吴西语将这两碗面给客人端上去,才坐到秦老板对面,“ 不知道勤劳帮方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秦老板拿了根筷子在指间转,“吴老板将您这些吃食的方子卖给我,我给秦老板一笔钱,如何?” 不得不说,吴西语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若是能一次性拿到一笔钱,没准她也能租下一个铺子了。 而且,她知道的小吃,可不仅仅只有这几种,不做这个,还能做别的。 “不知道秦老板打算出个什么样的价钱?” 若是价钱合理,她是真的可以卖的。 “我看吴老板每日辛辛苦苦,也赚不了几个钱,不如,我一次性给吴老板二百两银子,如何?” 秦寿一脸高傲的看着吴西语,似乎是已经认定了,吴西语一定会被这二百两银子俘获,而答应他的条件。 吴西语本来还在期待着,结果“二百两?”这个数字,还真是让吴西语觉得有些可笑了,“秦老板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用脚后跟想,都能想到,她绝对不可能以这个价钱卖掉这个摊子和自己吃食的配方。 “吴老板看秦某,像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吗?”秦寿“啪”的将手中的筷子拍在桌子上,“今儿个这话,就放在这儿了,限你今天晚上之前,将 我想要的东西拿给我,不然,后果自负!” 吴西语忍不住蹙眉,在京城这几日,她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天子脚下”。 本以为这天子脚下,最是讲理,却不想,这等霸凌之事,比之青石镇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秦老板这是在威胁我?”吴西语的脸色,显而易见的不好看。 被人瞧不起的时候,人家的理由是,这里是天子脚下,如今被人欺负了,欺凌弱小的人,反而不说这是天子脚下了。 怎么着?感情她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来,就是为了在天子脚下被人欺凌的吗? “怎么能是威胁呢?”秦寿笑的吴西语直恶心。 就见秦寿拍了拍手,身后的酒楼里,就走出八个壮汉。 “我看吴老板这几日也累了,这摊子,就让秦某的人帮忙收了,吴老板早日回去休息吧。” 吴西语看着那些人,总觉得他们不像是酒楼的伙计。 “相公!”吴西语朝着后面大喊了一句。 莫臣理在后面劈柴,听见吴西语的喊声,直接走过来。 眼前这局面,莫臣理一眼就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秦寿面对莫臣理同样嚣张,“你这摊子, 大爷我看上了,你今日若是不让出来,大爷有的是钱,这些人,便一日一日的来闹!” 秦寿说话的时候,指着他身后的那些大汉。 吴西语才能断定,这些人,确实不是他酒楼耳朵伙计,而是他花钱请的街头混混。 还不等吴西语做出反应呢,秦寿一声令下,那些人就已经开始掀桌子了。 周边围观的百姓见到这架势,也都吓跑了。 莫臣理直接动手,那些混混哪里是莫臣理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末车你掀翻在地,“哎哟哎哟”的喊痛了。 看着莫臣理朝着自己走过来,秦寿吓得后退,“你你你,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秦寿都欺负到他们的头上来了,吴西语哪里还能忍? 就在莫臣理的拳头马上砸在秦寿脸上的时候,一声厉喝响起,“住手!” “大人!”见莫臣理的拳头停下来,秦寿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样,直接跑到来人的身前。 “少卿大人,您可要替我做主啊!” 不给吴西语和莫臣理反应的机会,秦寿巴拉巴拉的开口颠倒是非黑白。 “你胡说!”吴西语指着秦寿,“分明是你想要强占我的摊子,让人过来闹事的 !” “你这小妇人,怎么净胡说,我堂堂酒楼的老板,能看得上你这小打小闹的东西?” 秦寿的指责和吴西语的反驳,那大理寺少卿却好像全都没听见一般。 见他一直在沉默,吴西语才将视线放在他的身上,却见他一双眼睛都好像长在了莫臣理的身上一般。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大理寺少卿终于开口,确实缓步走向莫臣理,“莫侍卫,好久不见啊!” “杜大人说笑了,莫某一介草民,当不起杜大人一声莫侍卫。”这些都是过去了,当初他是皇上身边最为信任的侍卫,如今可不是了。 “哦,对,我倒是忘了,莫家当初犯了谋逆之罪,满门抄斩了。” 说到这儿,吴西语终于意识到,来者不善了。 莫臣理的脸色瞬间剧变。 吴西语知道,当初的事情,是莫臣理心头的一根刺,自己不敢忘却,却也容不得旁人在他跟前提及。 “这位杜大人还是京官呢,我们小地方来的,都听说皇上为莫家翻案了,杜大人身为大理寺少卿,竟然都不知道此事吗?” 这事儿,都是去年发生的事情了,诏书连青石镇那种小地方都到了,京官怎么可能不知道? 第256章 读书受阻 杜刚毅被吴西语挤兑了一番,脸色也不好看。 皇上为莫家翻案,诏书传遍整个银月国,他自然知晓莫家当年是冤枉的。 可皇上不是也没说,是谁冤枉了莫家吗?只点了了大理寺和刑部查案不仔细,下不为例。 “不知这位是?”杜刚毅看着吴西语。 “这是内子。”莫臣理上前一步,挡在吴西语的身前。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一幕和早前的一幕重合了,当日是面对秦氏,而今日,是面对这个和他敌对的大理寺少卿。 杜刚毅一听这话,就乐了,还一脸同情的看着莫臣理,“我说莫兄,就算家道中落,也不该随意找个农户之女做妻子啊!” 杜刚毅眼底的幸灾乐祸,实在是不曾加以掩饰。 “对了,你们都不认识吧,这位啊,当年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后来家道中落,不仅娶了低贱的商女做妻子,还沦落到和商女一起抛头露面呢!” 一边说,还一边啧啧称奇,连道就算是皇上在跟前,都认不出莫臣理了。 吴西语看见莫臣理的拳头都攥起来了。 她到是不怕惹事,可是莫成鹿过了年就要参加秋闱了,这个时候若是 得罪了朝廷官员,只怕他们要给小鹿儿使绊子了。 吴西语不愿因为自己这些人挡了莫成鹿的路,遂上前一步,“夫君,切莫和这等只会倚仗祖宗荫庇的人一般见识。” 这话,可都不是暗指而是明示了。 察觉到吴西语的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莫臣理的心头一暖,“娘子说的对。” “莫兄还真是找了个牙尖嘴利的妻子啊!” 到底是京官,说起话来,都不一样,说吴西语粗鲁就粗鲁,卜冬丽就不懂礼,还牙尖嘴利! “相公,这位大人的男子之道,是不是不太行?”既然他都暗示自己粗鲁了,吴西语也索性就粗鲁到底。 杜刚毅的脸色瞬间大变。 吴西语到是没多想,毕竟随便换成哪个男人,被怀疑自己不行,也都是要气恼的。 不过吴西语要的,就是他气恼,他方才让莫臣理不爽了,现在她就像让杜刚毅不爽。 莫臣理有多熟悉吴西语,吴西语的话才说完,他就反应过来了,应和道“娘子何出此言啊!” “不然,他怎么不和相公谈论男子气概,反而在为妻这个女人身上找话题?”吴西语一脸疑惑。 “我没见过世面,但是在咱们山里 头,熟人见面,也没有一直拿人家妻子说事儿的,你们若是相熟,杜大人只管和你叙旧便是,怎的偏爱和我这个女人扯嘴,莫不是……” 后面的话,吴西语没有说出口,可她前面的暗示已经足够了,这会儿她的欲言又止,才让众人猜测的更多了。 就连秦寿都不由得多往杜刚毅的下身看了两眼。 “大哥,咱们去喝酒啊!”武询来找莫臣理喝酒,一过来就瞧见这边闹腾着呢,快步上前,“大嫂,这是怎么了?” 不等吴西语回话呢,他就已经注意到秦寿等人了,京城待久了,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他见得多了,“杜刚毅,你这是在欺负我大哥!” 杜刚毅看见武询过来,脸色更是难看了,“咱们走!” 竟是一句话都没说,带着身后的官差就走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吴西语怔愣的看着武询。 “看他不顺眼,揍过他两次。”武询轻描淡写的说,他没说的是,那两次,每次都让杜刚毅在床上躺好几个月,从那之后,杜刚毅看见他就跑,从不会和他打照面。 “你们去吧,这里我自己处理就行。”有了武询出面,秦寿再不敢欺负 吴西语。 让酒楼的伙计出来,帮吴西语将摊子摆正,还赔偿了一千两白银,武询这才放过他,拉着莫臣理喝酒去了。 酒桌上,喝的差不多的武询拉着莫臣理,“大哥,你真的不打算重新回到朝堂了吗?” 已经很久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了,莫臣理沉默了片刻,想到这些日子在京中受到的白眼,想到吴西语为了莫成鹿的前途隐忍下所有的委屈,却还不愿放弃的坚毅。 再想到当年,满门抄斩的惨剧,他的心都跟着颤抖。 “阿询,我放不下!”他放不下,不然也不会重新回到京城,也不会任由小鹿儿去读书考取功名。 “我想查清楚当年的真相。”至于是否入朝为官,他还没想好。 仅是这,就已经让武询忍不住心头的激动了,“太好了!”他欢呼一声,“预祝大哥马到功成,早日查到事情的真相!” 两人捧了一杯,又说了不少陈年旧事,吴西语和莫瑾年回来的时候,两人已经醉得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次日一早,吴西语在锅里热着醒酒汤,让莫瑾年照顾他们,便独自一人出门了。 她前几日打听了几家不错的书院,今日本打算过去考 查一番,若是合适,就让莫成鹿入院读书了。 第一家书院,吴西语连门都没能进去。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想往里闯?”拦在书院门口的是个年轻人,看着是书院的门房。 “书院啊,给学子读书的地方。”吴西语被人拦住,还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刻意后退两步,看了眼门上的牌匾,这才确定自己没来错的地方。 那年轻人的眼睛好像长到天上一般,用鼻孔看人。 “知道是书院你还往里闯?这里边可都是要考状元的,你耽误了人家读书,你付得起责任吗?” 吴西语没想到,在青石镇的遭遇,到了京城还要再经历一次。 早在莫成鹿入学的时候,青石学堂门外,也有这么一遭,今日竟然又来一次。 “我家有个弟弟,在我们那边儿是案首,也是要考状元的,你看……” “我看什么看?”那门房扬了下下巴,“小地方的案首也敢拿到京城来说?你是不知道京城是什么地方吗?天子脚下,人才济济,不是你那穷山窝窝能比的。” 吴西语早前就知道,大地方的人,多少会有些傲气,却没想到,这种傲气,甚至体现在一个下人身上。 第257章 刘太傅 吴西语的修养,也做不出来当街和一个下人一般见识的事情,只问“你今日是打定了主意不让我进去了是不是?” “怎的,你还要威胁我是怎的!”门房一瞪眼睛。 吴西语转身就走,她也没那么多时间在一个门房身上浪费。 然而,让吴西语没料到的是,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家书院到是好了些,让吴西语进去了,却被明确告知,不会收他们家的孩子。 第三家书院,亦是如此,表示不会收莫成鹿入院读书。 第四家也同样被拒绝,哪怕那院长知道了莫成鹿是案首,也连说莫成鹿是个少年天才,但最后还是和吴西语说了一句,“很可惜,我们今年的招生已经结束了。” 吴西语觉得诧异,她压根儿就没想到,会被人用这样的理由拒绝。 还有两家书院,吴西语压根就没去。 到这儿她若是再看不出来有人故意为难她,她也就不配站在这京城来做生意了。 只是,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呢? 吴西语陷入沉思,她和莫臣理到京城的时日还短,得罪的人可不少了。 牙行的人,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能量。 能让京城里几个比较上流的书院不收或者 不敢收莫成鹿这个案首,足以说明对方的身份地位有多强。 那么,“是秦寿还是杜刚毅呢?”吴西语走在路上,一边走,一边捉摸。 杜刚毅自不用说,家世强横,本身又是大理寺少卿,虽是正三品官员,在京城这地方,算不上高,但大理寺这个地方的特殊性,也让京中无人愿意得罪他。 至于秦寿,他本身应该没这个能力,可他背后的商行呢? 京中的商行,称霸多年,哪能容许她一个外来的农女拔得头筹? 所以,这两人都有些可能。 这样算下来,就是这两个人了。 但对于吴西语而言,动手脚的人是秦寿,要比杜刚毅更难以解决。 毕竟,她以后是要在京中做生意的,得罪了当地的商行,足以让她寸步难行。 强龙尚且不压地头蛇,更何况她还算不得强龙呢。 之所以说杜刚毅比秦寿还要略胜一筹,便是因为杜刚毅这人啊,是莫臣理的对头。 不管是出于私怨,还是当年的事情就有他杜家的手笔,知晓解决了杜刚毅,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杜刚毅事件的主人公莫臣理,此时才揉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 一出门就看见武询从另一间屋子 里推门出来,一愣,“你今天不用早朝吗?” 武询冷不丁听见这话,也吓了一跳,这要是莫名其妙的就不上早朝,被人抓住,只怕少不了一顿弹劾。 都跑到门口了,才回过神来,朝着莫臣理翻了个白眼,“我说,你是不是离京太久了,连今天休沐都忘了?” 要不是休沐,他这个奉公守法的好官,怎么可能随意找人喝酒,还宿醉? 莫臣理眨了眨眼睛,这才想到,今天是十五,确实是休沐日。 “昨天喝高了?”莫臣理一边问一遍往厨房走。 “笑话!”武询胳膊一扬,“大哥,你知道我是谁不?我可是号称千杯不倒,能喝高?这可真是今年最大的笑话了。” 莫臣理晃晃脑袋。 是吗? “那你嫂子煮的醒酒汤,你是不是也不喝?” 武询:你说啥?醒酒汤? “汤不汤什么的不重要,我主要是太久没尝到嫂子的手艺,还有点想!” 莫臣理:我可真是信了你的邪,醒酒汤能代表什么手艺? 腹诽着,还是给武询也盛了一碗。 “大哥,你去看过刘太傅了吗?”武询状似无意的问。 莫臣理的眼神闪了一下,摇头,“不曾。”他如今这般 ,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哪愿意这般落魄的去见老师? 当初教他读书的,就是刘太傅。 只是他少时,老师还不是太傅,只是太子师。 新皇继位,太子师就官至太傅了。 其实太傅这个官啊,官居正一品,官位虽高,却是辅弼之臣,没有什么实权。 “你该去瞧瞧的,当初莫家出事的时候,太傅还为你说过话。” 武询“咕咚咕咚”将汤喝完,碗放在边上。 莫臣理知道,太傅不止为他说过话,后来因为莫家的事情,太傅没能力挽狂澜,还大病了一场。 “我知道。”颜和泰早和他说过了。 老师大病一场之后,虽然康复了,可身体却大不如前了。 又是个清正廉洁的官员,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买不起那些名贵的草药补身子,就一直拖着,每况愈下。 “大哥,你既然回京了,就去瞧瞧太傅吧,他见了你,一定很高兴。” 按说朝臣之中,文臣和武将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可太傅不一样,太过正派,即便是奸佞之臣,一边想着弄死他,一边心底里也对他怀有几分敬意。 武询本就是正直之人,更是如此,对太傅敬重有加。 他也想过照 顾太傅的生活,可太傅为人太过清正,不愿轻易接受他人的帮助,毕竟朝堂上,一粥一饭都可能产生旁的说法,比如……贿赂。 莫臣理神色莫名,没说话。 武询也不知道他到底作何感想。 莫瑾年到摊子上的时候,吴西语已经在忙碌了。 “大嫂,你今日去给小鹿儿瞧书院了?”他也是没话找话,就说到这儿了。 可不想,吴西语的脸色不怎么好了。 正当他好奇的时候,吴西语便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如此吗?”莫瑾年怀疑的人,和吴西语完全相同。 看着吴西语为此事发愁,莫瑾年也记在心头。 解决这件事情,已经迫在眉睫,不只是因为这个潜在的敌人可能还会对他们动手,更重要的是,莫成鹿还要考试,他必须尽快进入书院读书。 次日,莫瑾年便没有继续和吴西语出摊,他打算去打听打听消息,顺便了解一下京城的商机。 吴西语对此,自然是表示赞同的,“去吧,京城这种地方,随便扔个砖头,都可能砸到权贵,想赚钱,并不难。” 只是现在他们手上的银钱有限,只能从小做起,但这并不妨碍莫瑾年出门寻找商机。 第258章 卫子虚 武询才回到家,就见管家上来汇报。 “你说商行在针对他们?” 武询紧蹙眉头,看得出来他在气恼。 早在青石镇的时候,武询就知道吴西语有做生意的才能,颜和泰也对吴西语赞不绝口,甚至认了吴西语做义女。 虽然是名义上的,并未行过大礼,可他们这种身份,一口唾沫就是一个钉,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是一定会作数的。 “他们才来几天啊!” 商会的能耐和手段,武询也知道一些,往常也不是没听说过他们折腾新进京的商人。 可那是什么情况? 能被商会盯上的,无一不是已经在其他城镇声名鹊起的商人,因为担心京城的肥肉被分一杯走,这才出手,百般针对,让人在京城呆不下去的。 可吴西语这是什么情况? 管家明白武询心中的疑惑,低声道,“老奴听说,商会的会长,好像和那无名楼的东家有些亲戚关系。” “你是说秦寿?”嘶……这到底是什么操蛋老子,能给儿子取这么个禽月半兽名字,只想想,武询就觉得脑壳儿疼。 管家点头,声音是老人特有的低沉和慈和“下面的人回的话,说是昨天下午,看 见秦寿带着礼去了商会会长的家里,留到晚饭后才离开。” “那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武询拍了拍手,“你亲自去办,我那小兄弟天资聪颖,若是不能进入书院读书,可真是亏了。” 管家点头,虎威将军虽然只是三品将,但是他是镇守京城的三品将军。 地位比不得封疆大吏,但在京中,就连丞相,也会给他三分薄面。 如今不过是安排一个孩子进书院读书,小事一桩。 那些书院,就算是商会那边儿交代了,权衡利弊之下,也定不会和虎威将军府作对,这件事情,并不难办,更何况还是虎威将军最为信任的管家亲自去交代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管家也是这么想的,可他才走到门口,就被武询叫住了,“先前推拒过的那几家,就不用去了。” 既然能被商人黄白之物所惑,莫成鹿就算进了这样的书院,也未必留的快活。 毕竟,那圣贤书都被权势浸染,本来圣洁的光芒之中,染了黑暗,便不纯粹了。 管家了然,“将军放心,老奴会安排妥当的。” 武询对这位老管家自然是信任的,道了句辛苦,便让他去忙活了。 不得不 说,虎威将军府的权势,确实可见一斑,不到晚上,吴西语准备收摊的时候,一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来到吴西语的摊子上。 “夫人若是不急着收摊,不如给我煮一碗面?” 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老人不一般,青色长袍,清瘦的身子,坐在桌子边上,看着吴西语的眼神,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端的是温和有礼,说起话来,也是慈和的。 这样的老人,提出要吃一碗面的要求,吴西语如何能拒绝。 “您稍等。”吴西语转身去忙活,没过多长时间,一碗面就放在 老人的面前了,“老人家您慢用。” 说完,吴西语便准备回身去收拾桌子。 “夫人,若是不忙,便过来陪我老人家说说话吧。” 吴西语:您老哪只眼睛看见我不忙的? 心里腹诽,看这老人气度不凡,吴西语到是不怕拒绝了这老头儿,回头会被报复,有些人,你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君子。 眼前这老人,便是如此。 只是,这样温和的老人,提出来的要求,吴西语也不忍心拒绝。 放下抹布,吴西语坐在老人对面,“您想说什么?” 老人一愣,到是没想到吴西语 会是这样的反应。 要知道,有多少人上门求着让他指点两句,还要看他的心情呢。 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提及要和谁说说话,谁问他想说什么的。 不过也就顿了一瞬的功夫,他便回过神来,想着人家交代过了,这一家子才到京城,不认识他也无可厚非。 “老夫卫子虚。”说完,他还捋了一下下巴上稀疏的胡子。 吴西语点点头,不明白这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报家门吗? “小妇人娘家姓吴,夫家姓莫。” 卫子虚又是一愣,不认识他也便罢了,他都说出名号了,这小夫人还是一脸不解? 莫不是他们的来处,消息太过闭塞,竟然没听过他的名号吗? 卫子虚活了一大把年纪了,大概已经有将近二十年没有主动何人说起过自己的名号了。 不曾想,今日竟然在这小妇人面前被下了面子。 其实也不怪吴西语,毕竟她不是这个圈子的。 若是换成莫家三兄弟,就算不认识卫子虚,听见这名号,也足以唏嘘一番,来满足卫子虚心里那可怜的自尊心。 不过,到底是名冠天下的大家,哪怕现在,卫子虚自己也开始怀疑,他这名冠天下 的可信度,但他身为大家的风范还是有的。 “今日前来,是听说夫人家中,有个学子。” 吴西语听见这话,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卫子虚哪知道,自己现在在吴西语的心里,就是个大尾巴狼的形象,他还在夸夸其谈,“自古以来,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便是一大幸事,夫人若是愿意,可否将这孩子,带给我瞧瞧?” 都说了,他是大家,大家教学生,那自然不是什么庸才都能收的。 哪怕是为了还人情,受人所托,那也不能以污了自己的名声作为代价不是? 所以,别看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卫子虚今日亲自出门来寻吴西语了,若是莫成鹿没能入他的眼,也是万万不能的。 吴西语一听,还要看莫成鹿,又想到,怎么会有名师主动求学生的好事落在她的头上,心头一颤,这人瞅着仙风道骨,实际上,该不会是道貌岸然吧? 他该不会是拐子吧?一旦自己将莫成鹿交到他的手上,指不定要被他卖去什么地方呢。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吴西语的脑袋里,满满的都是那些被卖去边远山区的孩子们的悲惨生活。 第259章 文墨书院 心中已经异常激烈的拒绝了,可是想着这老头儿能打听到她的家里有个孩子,必定是有备而来,若是自己明目张胆的拒绝了,他该不会硬来吧? 莫成鹿早晚是要出门的,不可能一辈子躲在家里。 就算是躲在家里,那也未必就安全啊! “不知道老先生在哪里就职教书?”吴西语试探的问。 卫子虚见她这么问了,便以为有戏,右手拿着筷子如同握笔,本就笔直的腰杆儿又挺直了几分,“老夫,在文墨书院教书。” 文墨书院! 搞得还挺正式,弄得跟真的似的。 前几日,吴西语已经打听过京城的各个书院了,翻来覆去,吴西语选中了六家名声和师资力量都算不错的。 这文墨书院,并不在吴西语的考量范围内。 并非是文墨书院不好,而是他们真的没有资格。 文墨书院,从建院开始,就只收权贵子弟,而且考核极其严苛,琴棋书画,必有一精,品格高上,情操也要高洁,还要能吃苦耐劳。 若是达不到要求,就算是皇室子弟,也别想依靠权势硬塞进去。 其他的到是无妨,吴西语相信莫成鹿能行,可这权贵子弟,就让吴西语望而却步 。 何谓权贵?只有皇室子弟,诸侯世家,朝廷命官之子才可入选。 没有权势,便是天下首富,亦进不去文墨书院的大门。 吴西语暗道,“果然是骗子。”心中也庆幸,若不是她早有了解,指不定今日就要被他骗了。 “可据我所知,文墨书院,不收平民子弟。”这人张嘴就说自己是文墨书院的先生,这回玩脱了吧! 卫子虚一愣,“何来的这个规矩,我怎的从未听说?” 吴西语心道:你当然不曾听说,真当自己是文墨书院的先生了? 卫子虚愣了愣,随后才反应过来,并非是文墨书院不收平民子弟,而是平民子弟,达不到文墨书院收学生的标准。 那些高洁的玩意儿,也不是平民百姓能玩得起的。 至于富商?朝廷确实不反对官者从商,可无论是从官员考核上,还是科举,还是老一套,对考取功名的商籍学子,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排斥。 长此以往,也就没有商人愿意费心思走仕途了。 所以,文墨书院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收平民子弟和商籍子弟,可门槛立在那里,就已经拦住了大部分的人。 “老先生可是觉得这面不合胃口?”吴西 语觉得,不能继续方才的话题了,略显生硬但合理的转移了一下话题。 卫子虚还是瞧出吴西语在转移话题了,“文墨书院从未有不收平民子弟的规矩,况且你家三郎乃是案首之才,我文墨书院也是求贤若渴的。” 吴西语一听这话,脸色就不太好了,瞅瞅,这连小鹿儿在家里行三都知道了,他还想干嘛? 该不会真的被她猜中了吧! 卫子虚只以为吴西语是在忌惮文墨书院的名声,哪里想过吴西语竟然把他当成拐子了。 “这样吧,改日我到你家里去瞧瞧,若是你家三郎愿意到文墨书院读书,你也别拦着,若是他不愿意,老夫也不强求,如何?” 卫子虚觉得,自己这话说的够客气了,当然这前提是莫成鹿能通过他的考核。 吴西语想了想,觉得这老头油盐不进,也只能如此了,到时候让莫臣理和莫瑾年还有赵三都在家,最好再将武询也请过去。 任由这老头再怎么嚣张,还能在他们这些人手底下将莫成鹿抢走不成? “如此,便有劳老先生了。” 问题的关键点在于,吴西语不知道这人是否真如他所说,是文墨书院的先生。 万一是真的 ,自己严词拒绝了,岂不是将莫成鹿的机缘推走了? 既然他自己提出到家里去看看,吴西语索性就应下,若这人所说都是真的,那边是皆大欢喜,若是假的,家里那么多人,还应付不了他一个老头儿吗? 思及此,吴西语的脸色也好看了不少。 恰在此时,又来了一堆老夫妻吃面,吴西语便同卫子虚交代了一句,去煮面了。 卫子虚看见吴西语转身走了,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总算是将老伙计的交代办成了,他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当天晚上,吴西语回到家才发现,院子里竟然多了一个人。 “大嫂,你回来啦,累不累?”莫成鹿跑到吴西语身边,接下吴西语身上背着的包。 “不累,今天有没有好好读书?”吴西语捏了捏莫成鹿的小脸。 许是这两年家里的营养好,当初才到自己腰间的莫成鹿,此时已经到她胸口了,再揉发顶就不太好看了,所以吴西语的习惯动作改成了捏他的小脸。 起初莫成鹿也控诉过几次,被吴西语无视之后,他也不再提了,只是更加勤于练武,每顿也要多吃半碗饭。 心里暗暗发狠,等他再 长高一点,比大嫂还高的时候,大嫂就捏不到他的脸了,到时候,他也要揉大嫂的头发,捏大嫂的脸。 这个,当然实现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时莫成鹿已经颇有名望,全京城都知道,颇有名望的莫成鹿,被自家大哥打得在床上躺了将近一个月,才能一瘸一拐的下床。 而今天,莫成鹿就算不愿意,也还是点头,然后让吴西语俯身,他一脸神秘的趴在吴西语的耳边,“二哥带回来一个漂亮姐姐。” “哦?”吴西语诧异,莫瑾年的性子其实是讨女孩子喜欢的,那张脸,身材,个头,也都是长在女孩子审美的点上的。 只是在齐悦之后,莫瑾年好像看谁家的姑娘,都是同样的眼神,不管是吴西语瞧着多美的姑娘,在莫瑾年的眼里,都好像只是一块木头一样。 今日竟然带姑娘回家了,这可真是……好兆头。 “大嫂,”正当吴西语好奇的时候,莫瑾年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鹅黄色裙装的姑娘。 要说这姑娘,当真是好颜色,唇不染而红,眉不画如黛,行走之间聊啦多姿,看上去就是个温文淑雅的姑娘,偏眉眼之中,还有几分英气。 第260章 文以南 “大嫂,这位是文姑娘。”不等吴西语问,莫瑾年就已经先介绍了。 “这是我大嫂。”吴西语注意到,莫瑾年同这位文姑娘说话时,语气并没有任何不同。 文姑娘弯了弯腰,“夫人安好。” 吴西语只觉得,这是自己见过最好看的姑娘了。 文以南也觉得,吴西语是她见过的,少有的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从莫瑾年的嘴里已经了解过了,他对自己的大嫂非常敬重。 出身山野,又能让莫瑾年敬重,文以南就在想,他这位大嫂,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见过之后,她才意识到,这女子的特别之处,在于整个京城,甚至整个银月国,可能都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的女子了。 “天色不早了,姑娘留下来用膳吧。”吴西语瞅着这天色,若是个正经人家的姑娘,也该回家了,便刻意有此一问。 “多谢夫人,但我若是回去晚了,家里人怕是要担心了。”文以南敛衽朝着吴西语行了一礼,“今日承蒙莫公子搭救,又替以南解围,改日我定当登门拜谢。” 搭救?吴西语也算听出来了,感情这是英雄救美啊。 莫瑾年送了文以南出门,吴西语交代他将文以 南送回家,已经傍晚了,人家姑娘家一个人不安全。 结果文以南只让莫瑾年送她走了一段路,就让莫瑾年回去了。 让吴西语觉得无语的是,这个大直男,竟然真的将人家姑娘送到一般,就转身回来了,当真任由一个小姑娘自己回家。 “瑾年回来啦!”尽管心里觉得这孩子烂泥扶不上墙,可到底是自家孩子,慢慢教吧。 “嗯。”莫瑾年点头,自觉撸了袖子洗菜。 吴西语又觉得暖心,这不是挺有眼力见儿的嘛,怎么碰到姑娘就不行了呢? 似是没话找话,吴西语随意问了一句,“瑾年怎么认识的文姑娘?” 其实她已经猜到了那古老的桥段:英雄救美。 “在青月半楼,我救了她。”莫瑾年随口说道。 吴西语差点被口水呛死,在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控制住右手,菜刀才没直接朝着莫瑾年批过去,心里劝着自己,这孩子不是坏的,听他解释,听他解释。 安抚了自己好一会儿,吴西语才露出一个自认为不算太勉强的笑容,“瑾年怎么去青月半楼了?” 不过。文姑娘那容貌,若是青月半楼里的头牌,倒也有可能。 “路过,见文姑娘 被拐子拉着往青月半楼里进,就将她救下来了。” 莫瑾年说的随意,哪里知道他大嫂的心里已经进行了一场天人争斗,听见他的解释,才淡定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道了句,“那文姑娘长得倒是好看,我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姑娘。” 美便罢了,偏偏还灵气逼人。 吴西语暗怪自己没见识了,那样的姑娘,怎么可能沦落青月半楼。 她悄悄观察着莫瑾年的状态,却见莫瑾年只淡淡的点了点头,“确实,挺好看。” 吴西语:就这? 那天人之貌,在他的眼里,就只有挺好看三个字? 吴西语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被莫瑾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给打断了。 “大嫂,我已经调查出来了,为难咱们的是京城的商会。” 莫瑾年今日茶楼酒肆的溜达了一天,若不是在青月半楼门口遇见了文以南,没准儿他还真会进去坐一坐,毕竟这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最容易打探消息了。 “商会?”吴西语蹙眉,他们按说和商会没有太大的纠葛吧,“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说那商会的会长,是秦寿的远方叔叔。”这件事情,从前还没有人提起,但这两 日,茶楼酒肆的人都在聊这事儿,说是秦寿去拜访了商会的会长,还留在会长家里用了晚膳,关系很是亲近。 再有好信儿的人将这事儿串联起来,会长和秦寿的叔侄关系,就好像有实锤了一样。 但是不管这两人究竟有没有关系,这件事情势必和秦寿脱不了干系。 至于那会长,吴西语想着,“若当真是他在背后为非作歹,咱们总是有机会对上的,不差这一次。” 莫瑾年点头表示认同。 说到针对他们的人,吴西语才想起来今日遇见的那老头儿,“瑾年可认识卫子虚?” “卫子虚?大嫂怎么响起来问他老人家?”莫瑾年抬头,目光中还能看出些微的孺慕之情。 吴西语听他话里的意思,便是一惊,“当真有这么一个人?” 莫瑾年不解,不明白吴西语为何会有这么一问。 吴西语便将今日遇到那自称卫子虚的人一事与莫瑾年说了。 并说了那老头儿准备明日到家里来,连带着自己的担忧,也没有隐瞒。 莫瑾年同吴西语有着同样的担忧,毕竟,这卫子虚的名号可大着呢,“卫老堪称当世孔孟,我并没有瞧不起小鹿儿的意思,但此事未 免……” 卫老的名号,天下读书人无一不知,那是士大夫们都尊崇的存在,会为了小鹿儿亲自到莫家,这怎么看,怎么觉得,想做梦一样。 “我想着,明日咱们都在家,若是真的自然好,若是假的,咱们也能应对。” 莫瑾年也点头,他亦是犹豫,万一,莫成鹿确实有那个能耐,让卫老瞧上了呢? 况且,听大嫂传达的意思,那老头儿还要考核的,考核通过了,才能做卫老的弟子。 这么一说,倒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还有一事。”莫瑾年将今日打听到的事情,与吴西语说了。 “你的意思是,借着祝家的势,打压商会?”吴西语到是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可祝家,有那么大的能力吗?” 商会是什么?是京城的商家自发组成的组织,祝家虽然被排斥在外,却也未必敢和商会作对。 就算敢,他们凭什么为了莫家和商会作对? “大嫂,这祝家……”莫瑾年好不容易才想到对付商会的办法,自然对这祝家也认真详细的打听过了。 原来这祝家原本只是个普通做玉石生意的,产业不大,在京城,祝家那样的小铺子,多如过江之鲫,并不出彩。 第261章 又当又立 可后来呀,用京城人的说法,祝家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祝家祖产有一座山,按说山石滚落本是灾难,更别说还砸毁了两个院子。 可偏偏就是这场山石滚落,让祝家就此发家。 那山,竟然是一座玉石矿山。 先前已经说过,京中如同祝家这种小的玉石铺子,多如牛毛,可就算将最大的玉石坊都算在内,也没有任何一家玉石坊,是有一座矿山的。 “要说,这祝家的家主,也是个隐忍又有远见的。” 想到祝家家主的作为,连莫瑾年都忍不住称赞。 在得了这么一做玉石矿之后,他并没有大肆张扬,而是私下里悄悄的买了下人开采。 那矿山上,玉石的产量和质量都很惊人,一小块玉佩,拿出去都是价值连城。 卖了一小批之后,祝家的玉石铺子,就已经遍地开花了。 等到商会发现祝家,想要打压的时候,已经压不下去了。 这几年来,祝家和商会大大小小的对抗,少说也有数十次。 每一次,商会都占不到便宜,甚至还隐隐落了下风。 商会的名声,在普罗大众眼里,也越来越差了。 不过这祝家人,在百姓的心中,地 位也并不高。 问题就出在祝家的主母和大小姐身上。 要不怎么说,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有没有底蕴,那一眼就能瞧出来。 “瑾年是说,这祝家母女两个,在京中的处境很是尴尬?” 莫瑾年点头,确实如此。 “上流圈子,她们融入不进去,下面的圈子,她们又不屑一顾。” 按照祝家的身家,她们想要进上流圈子并不难,可问题是,她们的背景能支撑她们出入各种高档场所,宴会花会诗会也都会给祝家下帖子,才华却支撑不起来这样的场子。 按照规矩,祝家母女两个是逃不了的,可每次去了,她们不通诗书,花卉之类,这母女两个到是有一套,可上流社会,爱玩的,不是这些表象的,不管是什么会,到最后,总要附庸风雅,赋诗作画显摆一番。 祝家母女当真没有这个文采,所以,在宴会上,往往先是被推崇一番,在之后附庸风雅的情节,她们又要被挤兑一番。 二样的操作,就让吴西语看不懂了。 “所以,她们是想要巴结祝家,又觉得不甘心?”吴西语很是诧异,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又当又立? “什么是又当又 立?” 啊?吴西语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竟然将心里的疑惑说出来了。 这种话题,她觉得很为难啊,要怎么和一个纯情小少年解释。 “就是……额……又当婊月半子,又立牌坊。” 吴西语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相当为难,莫瑾年却完全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反而还一脸认同的点头,“这么说,这些上流社会的夫人小姐们,确实有这个……的嫌疑。” 到底还是有点害羞了,“又当又立”四个字,无法从他的嘴里说出口。 “祝家夫人和小姐的为人如何?”吴西语问。 若是为人不错,其实吴西语有办法解决她们的窘境。 她自然不好在莫瑾年面前直接讲抱金主大腿这种直白的话。 莫瑾年也没有细问,只将外头对祝家母女的传言说了一二。 祝家夫人和小姐,并非完全不通文墨,只是曾经祝家还要为生计忙碌,哪有那个时间,让祝家的夫人和小姐们学习琴棋书画这些东西。 不是不会,只是不如那些千金小姐,名门闺秀的精通,在这些人跟前啊,拿不出手来。 不过,这祝家自打发家以来,从未传出过 什么欺压百姓的事情来,甚至祝家小姐祝琼英还经常救济普通百姓,外头有不少百姓受过她的好处,说她是个好人呢。 到这儿,吴西语就知道,祝家绝对是她在京城做生意的一大突破口了。 次日,吴西语找到了程依依,“依依,你去查一下祝家母女两个的行程。” 不到中午,程依依就给吴西语带了消息回来,祝家母女两个明日下午要去绸缎庄选布匹做衣裳,过几日有个茶会,她们得盛装出席。 程依依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门外一阵喧嚣。 “莫夫人在家吗?” 吴西语一听,这可不正是昨天在摊子上吃面,自称是卫子虚的老头儿嘛! 这老头儿懂不懂规矩,哪有拜访人赶在中午的。 这不是摆明了要留在莫家吃饭的架势嘛? 吴西语还没有动静,莫瑾年已经从房间里出去,走到大门口,开了门将卫子虚放进来。 “这位是莫二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卫子虚看见莫瑾年,就先是一连串的赞赏。 这番吹捧,让莫瑾年下意识的皱了下眉头。 对他是卫子虚这件事情,多了几分怀疑。 卫子虚那可是孔孟之后,传言对 人并不和善,今日这几句话,可不像传言中的卫子虚能说出来的话。 吴西语在屋里,透过窗户看见莫瑾年蹙眉的表情,拉住程依依,“去后院找老爷过来。” 莫瑾年不曾见过卫子虚,只在书本上看过他的文章,在学子们口中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说。 莫臣理是见过卫子虚的,昨日将这件事情与莫臣理说过之后,莫臣理便提出他今日过来盯着。 只是一早后院的院墙下面出了一个洞,将莫瑾年的兔子叼走了一只,莫臣理想着今日索性无事,便将这个洞补上。 最初的两只兔子,到现在已经有三十多只了,莫瑾年就算再忙,晚上回来的再晚,每日都要过去瞅瞅。 吴西语也不知道他看的是什么,只觉得在看着兔子的时候,他的心里是最宁静的,便也任由他养着兔子。 搬家的时候,兔子都没能直接带过来,是后来镖局的人给送过来的,一只不少。 莫臣理还得一会儿才能过来,吴西语也不能亮着客人,只是她记着,昨天她虽然同意了让卫子虚到家中来考核小鹿儿,却并未谈及她们现在落脚的地方。 如此一来,“老先生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第262章 我有家仇未报 卫子虚抬起头,正对上吴西语含笑的脸,总觉得她的笑容里,带着些别的东西。 饶是他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这一刻,竟然觉得自己看不透吴西语的表情。 “昨日不是说好了,今天老夫上门来考核你家三郎嘛。”卫子虚也笑着解释,看着吴西语脸上不变的笑容,他的心里直突突,“夫人这么看着老夫,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吴西语淡笑,“怎么会,只是我们以为先生会晚些过来,还没准备充分,这拜师礼还没备齐。” 或者说,还没准备。 “诶,咱们又不是三教九流,准备那些个东西做什么?”卫子虚摆了摆手,做出一副大度的模样。 吴西语挑眉,三教九流吗? 确实,这个时代,名门雅士拜师收徒,是不必准备拜师礼的。 唯有三教九流需得准备拜师礼。 这卫子虚既然能说出三教九流这样的话,难不成他真的是上流? 卫子虚心里头也发慌啊,以为他听不出来吗,这小丫头变着花样的说他不识规矩,不懂礼数。 他当然知道,拜访也要先行送拜帖,下午再过来是最好的。 可他身不由己啊,他那老伙计一天催促他三趟 ,今日再不来,那老伙计就要撞死在自己的柱子上了。 他自然不觉得那老伙计会撞死在他的柱子上,可老伙计也说了,他的主子催促得着急,他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出此下策。 卫子虚心中亦是憋屈,他也是被逼的呀! “师叔,真的是您!”莫臣理人未至,声先到。 “诶?”卫子虚偏过头朝着外边瞅,“有点耳熟。” “你,你是……”卫子虚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是臣……臣理?” 吴西语看着眼前戏剧性的一幕,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只能怔愣的看着两人开始认亲。 莫臣理走到卫子虚身前,给他行了一礼。 随后扶着他坐下,这才开口问:“是我,师叔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卫子虚迟疑了片刻,本想将事情说清楚,可又想到那人刻意交代了,要保密,那就还是保密吧,“我听说莫家三郎以笤龀之年考中了案首,如今在京中还没有落脚的书院,就想着过来瞧瞧,不可让明珠蒙尘啊。” 看着莫臣理上下打量了好几番,卫子虚才连连点头,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莫臣理直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没事就 好,自然是说他还活着。 “那……这是瑾年?”卫子虚好像这才注意到莫瑾年一般。 心道怪不得那混世小魔王会忽然让人来找他了,这两位的关系,可不是值得那小魔王这么做嘛! 不过,卫子虚心中暗怪,那小魔王明知道这是莫臣理的弟弟,竟然都不和他说明白,搞得他弄出不小的乌龙来。 瞅瞅,这要是早说了,哪还用费这么大的力气,他直接上门不就成了,还需要到吴西语的摊位上让小姑娘挤兑他? “是瑾年。”莫臣理答道。 莫瑾年一脸黑线,这老头儿方才还夸他一表人才,表现的很是熟稔的样子,感情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瑾年好啊,当初他才那么高,现在已经这么大了。”卫子虚比量了一下。 莫瑾年神色淡淡,当初的事情,他毕竟年纪小,记得一些,却有更多的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大哥带着他们逃命,路上很是艰难,又在深山里躲了很久。 当初的莫瑾年,也不过是现在莫成鹿的年纪。 莫家养的好,他的个头也和莫成鹿现在差不多。 “成鹿呢?怎么没见人?”卫子虚好像这才想起来莫成鹿一般,问到 他。 吴西语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小鹿儿在屋里读书。” 莫臣理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给卫子虚听,却也并不详尽。 只说小鹿儿在京城中,没有书院愿意收他,吴西语拜访了好几家书院,都被拒之门外。 卫子虚又不是傻子,能找到他们的住处,自然也能调查出那些事情的根源,如此一来。 他们不多说,只怕卫子虚也早就已经清楚了。 卫子虚只觉得,莫臣理在经历了那些事情之后,心性依然不变,沉稳持重,心中甚是安慰。 吴西语将莫成鹿叫过来,卫子虚见到莫成鹿的第一眼就很是喜欢,却还是拉下脸,问了他几个问题。 莫成鹿都是对答如流,卫子虚对他也是越看越满意,最后眼巴巴的看着莫臣理,“臣理啊,我打算收这孩子做我的关门弟子,你可有意见?” 卫子虚是谁?整个银月国都赫赫有名的文豪,琴棋书画诗酒剑,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他不为官,可朝中栋梁,至少有十之一二,都是卫子虚的学生。 而关门弟子,意味着什么,他们这些人更是清楚。 那是要传承衣钵的,卫子虚必定会对他倾囊相授。 莫 臣理惊讶,也觉得惊喜,可还是镇定了神色,“成鹿,你以为如何?” 他是愿意的,可和吴西语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了吴西语对孩子们的尊重,有事情都会先问过他们的意见,再做决定。 所以,这件事情无论他多心动,若是莫成鹿不同意,他也是不会点头的,哪怕是回绝了师叔的好意。 莫成鹿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卫子虚,“做您的关门弟子,我还可以入朝为官吗?” 卫子虚一愣,这小子的功利心这么重吗? “你为何要入朝为官?”从莫臣理到莫瑾年的身上,他都没看见他们的功利心,不可能到了莫成鹿的身上,就生出这种东西来。 莫成鹿小小的人,神色却很是坚定,“我有家仇未报。” 只短短六个字,就让在场所有人的神色瞬间变换。 吴西语了然,莫臣理微惊,莫瑾年惊讶,卫子虚怔愣。 一瞬之后,所有人恢复如常,“你入朝为官,便是为了给家人报仇?” 莫成鹿点头,又摇摇头,“是,也不是。” 卫子虚不说话,只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莫成鹿还有些扭捏,这是他第一次在大哥大嫂还有二哥面前说起自己的心事。 第263章 我辈之人当如是 “事发之时,我还小,可我大哥身上,至今还有着纵横的伤疤未消,我二哥也因为逃难之时身体亏损,缠月半绵病榻数年之久。” 莫臣理和莫瑾年皆是一震,他们没想到,平日里最是大大咧咧的莫成鹿,竟然将这些都放在了心里。 今日若不是卫子虚问起,只怕他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吴西语看着莫成鹿,眼中有些期盼。 莫成鹿正对上吴西语的目光,心中一暖。 决定进京之前,她听到了大哥和大嫂的交谈,那时候,大嫂正提到他。 他震惊于,大嫂竟然知道他的心思,他从未提及,自认为从未表现出来的心思,大嫂竟然全部都知道。 大哥和二哥都没有察觉的心思,大嫂都知道! 这让他如何能心中不暖意洋洋? “大哥和二哥不说,但此事压在我心头,并非是我家人的死仇,还有天下百姓的安宁。” “奸佞之人当道,皇命无法传达至民间,政治混乱,百姓民不聊生,我从泥潭之中爬起来,想要解救天下百姓。” 莫成鹿后面这番话,就连吴西语都没想到。 不只是吴西语,就连卫子虚,也从未想过,解救天下百姓。 卫子虚此人 ,朝廷不止一次招揽,但都被他推掉了,他不愿自身清白被黑暗的朝廷玷污了,却从未想过,以自己一身清白,换朝廷的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意。 “好!好啊!”卫子虚拍着桌子感慨,“我辈之人,当如是也!” 卫子虚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从一个小孩子嘴里听到这样的大道理。 也或许,只有小孩子,才敢有这样的想法和念头吧。 “成鹿,我支持你!”卫子虚起身,弯下身子,双手扶在莫成鹿的肩膀上,一老一少,两人目光对视,好似跨越了时空,实现了穿越历史的交流一般。 莫成鹿稚嫩的小脸上,也终于勾起一抹笑容,“如此,我便愿意拜你为师。” 他说的是愿意拜卫子虚为师,而不是求着拜师。 卫子虚也听出这其中的差别,只是他并不在意。 能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是为师者最大的福分。 就地行了拜师礼,卫子虚受了莫成鹿一杯清茶,听他唤了一声老师,竟觉得热泪盈眶。 同样受此感怀的,还有莫臣理。 卫子虚坐在上首,莫臣理和吴西语做在左边,莫瑾年坐在右边,看着莫成鹿端着清茶敬师父。 莫臣理的眼 眶都红了。 吴西语悄悄握住他的手。 卫子虚喝下莫成鹿的拜师茶之后,就让莫成鹿在莫瑾年的身边坐下了。 “臣理,你,你老师可知道你回来了?” 刘太傅和卫子虚是师兄弟,两人关系斐然。 当初莫家被人构陷之时,刘太傅发动了手底下所有的能量为莫家辩驳,卫子虚也找了自己的学生帮莫家说话。 只是当时对方准备太过充分,证据确凿,让莫家无可逃脱。 最后还是莫臣理的手下,救了莫臣理和两个弟弟,亡命天涯,至于莫家,除了他们三人,满门抄斩。 刘太傅也因此,大病一场。 卫子虚更是因此,发誓绝对不会沾染一分朝堂的乌烟瘴气。 在见到卫子虚的那一刻,莫臣理就想到了老师,再看到莫成鹿敬拜师茶的那一刻,他猛然想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曾给老师敬过拜师茶,当时老师也是拍着他的肩膀连道了好几个“好”字。 如今不过几年时间,竟已恍如隔世。 “我打算过两日家里安置妥当,便去拜谒老师。” 家里现在还有些烦心事需要处理,他不想带着这些烦心事去惹老师心中不虞。 “我回京之事,还请师 叔暂时对老师保密。”听说师父的身体不大好,他想给师父一个惊喜,或许能冲冲喜气。 见莫臣理都安排妥当了,卫子虚也就不多言,只让莫臣理放心,他不会在卫子虚面前多言的。 可饶是如此,已经答应了莫臣理的卫子虚,在出了莫家的门之后,还是忍不住去了刘太傅的府上。 此时刘太傅正在家中喂鱼,卫子虚直直的闯进去。 “你越发的没有规矩了!”刘太傅斜眼白了卫子虚一眼。 卫子虚笑的有点像无赖,“规矩是讲给外人听的,师兄你又不是外人。” 刘太傅拿他没辙,只能转过头不去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师兄,你别这么不近人情嘛!”卫子虚一生未娶,无儿无女,和师兄刘太傅最是亲近。 哪怕已经快五十岁了,在刘太傅面前,还是像个孩子一般。 刘太傅将最后一把鱼食扔进水里,看着各色锦鲤跃出水面争抢,“今日是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卫子虚点点头,“师兄你猜怎么着?” 刘太傅又白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诶,师兄!”卫子虚赶忙上前,一把拉住刘太傅的胳膊,“师兄你别走啊!” 刘太傅微微低 头,看着卫子虚抓着自己衣袖的手。 触及到刘太傅的目光,卫子虚整个人像是触电了一般,猛地松开他的手,“师兄,我今日收了个学生。” “你不是经常收学生吗?”刘太傅不在意道。 卫子虚之所以能名满天下,和他的才华分不开,但更重要的是,这人最喜欢收学生,桃李满天下,又有些才华,对学生也不错,自然就能名满天下。 “这个学生不一样,他才华横溢,还很有自己的想法。” 刘太傅这次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你哪次收学生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他最长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得天下英才而教之,乃是人生一大幸事。 听这句话也知道,他的弟子,本身已经是英才。 寻常师者,是将普通人教成英才,而卫子虚,是将英才教成常人口中的天才,自然是不一样的。 “他的家世也不一般!”卫子虚说这话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看了刘太傅一眼。 果然就见到刘太傅眉头一皱,“你什么时候收学生,还看家世了?” “嘿嘿,就这一次,也是因为这孩子太过优秀,我……”见猎心喜四个字,被他聪明的咽回肚子里。 第264章 祝家母女 “知道了。”刘太傅转身就走。 “师兄,你不好奇吗?”卫子虚又拉住刘太傅的胳膊,他以为刘太傅应该好奇的。 刘太傅将自己的胳膊解救出来,他好奇什么?卫子虚一年收的学生,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虽说不经常拿来跟自己显摆,偶尔也是念叨念叨的。 刘太傅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稀奇的事情,自然也就没了好奇心。 “下次记得递拜帖。”说完,就走了。 卫子虚一脸的如丧考妣,他师兄每次赶他走的时候,都是这句话。 他自然也每次都不会送拜帖,甚至连通报的时间都不给下人,直接闯进来,这是他少有的失礼的时候了。 看着刘太傅离开的背影,卫子虚只看见了无尽的孤寂。 哪怕儿女双全,刘太傅还是时常一个人发呆。 自打莫家出事之后,刘太傅的脸上,就少有快意的笑了。 他知道,并不只是因为莫家和莫臣理的遭遇,更是因为,朝中黑暗,奸佞当道,他无力 扭转局面的挫败。 当初,分明没有证据确凿,甚至皇上都没有命令要将莫家满门抄斩,莫家就已经血流成河了。 是谁给了那些人先斩后奏的权利? 卫子虚自己想不清楚,可他知道,师兄是知道的。 “或许,见到臣理之后,师兄会好些吧。”卫子虚的声音轻的才出口,就被风吹散了。 他离开的背影,在旁人看来,其实也有些落寞,更多的是落魄。 次日,吃过中饭,吴西语便出门了,到祝家母女常去的刘记绸缎庄门外等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才有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停在刘记绸缎庄门口。 “吴姐姐,我查到了些东西。”吴西语临出门之前,程依依俯身在吴西语的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吴西语还有些诧异,“竟是这样吗?祝家竟没有察觉?” 程依依摇头,“应该没有,不然她们就算没有别的动作,也不会再去这刘记绸缎庄了。” 吴西语表示同意,若是她,察 觉到几次三番被一个商铺的人糊弄,致使自己被人嘲讽,那定是再不会去了。 这就是祝家的马车,程依依知晓她要从祝家母女两个身上找突破口,刻意将这些事情都打听清楚了汇报给她的。 祝家主母祝云氏,比寻常的京城女子要高上一点,便是吴西语站在她身前,也比她矮了小半个头。 不看别的,只观她下车之后,走的几步路便能瞧出来,这位夫人,是一位雷厉风行的主儿。 京城中很多夫人都不及她。 便是那位祝家小姐祝琼英,眉宇之间也继承了母亲的英气。 “伙计,我们要的衣服做好了吗?” 吴西语跟在母女两个身后进店,就听见祝琼英在问话。 “祝夫人和祝小姐来了,您二位先坐,衣服已经做好了,小的这就去给您二位拿。” 没过多久,就见伙计身后跟着一个丫头,两人手上各有一个托盘。 前边伙计手上的托盘上,放着一套半臂襦裙。 上衣是浅碧色, 下裳为绛红色,单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之处,可这红色和绿色结合到一起,怎么看都有说不出的奇怪之感。 祝夫人在小丫头的引领下去后屋休息室换衣服。 吴西语的视线就放在丫头手上端着的对襟齐腰襦裙,上衣为月白色,下裳是天蓝色,还挂着些不知名的宝石碎片,看上去闪闪发亮。 “小姐,您请这边来。”丫鬟带着祝琼英进了另一间休息室换衣服。 店内一时间只剩下吴西语和两个小姑娘,伙计过来招呼她,她挥了挥手,“我自己瞧瞧便是。” 她在等祝夫人和祝琼英出来,并不打算买东西,现在看看,也不过是为了一会儿能帮她们做出合适的改变。 无法从最根本上帮她们解决问题,是没有办法和他们交心的。 “夫人!”那伙计看到祝夫人从休息室出来,眼中冒出一阵精光,“夫人传这身衣服,太华丽了,这衣服简直就是为您量身定做啊!” 吴西语看着那伙计一 脸夸张的称赞,心中不屑。 这样做生意,竟然还能红火到现在,可真是不容易。 “我倒是觉得,这件衣服配不上这位夫人的气度。”吴西语的声音不小,店里的人也不多,自然听得清楚。 那伙计一听这话,当时就怒了,转头看向吴西语,“你是谁,你懂裁缝手艺吗,就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吴西语不理会伙计的指责,迈步朝着祝夫人走过去。 “这位夫人看着就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你这身衣服,先不说配色如何,就单单这下裳上的纹绣,太过累赘!” “云纹,月纹,花纹于一体杂乱无章。”吴西语直言,自己从未见过这么累赘的花纹。 祝夫人本也觉得这衣服有些累赘了,但她听贵妇们说,这刘记绸缎庄,是京城最好的绸缎庄了。 这里的师傅,自然也是全京城最好的师傅,绣艺自然是不差的。 再加上裁缝铺子里的伙计和丫鬟们一番吹捧,她便觉得,可能是好的吧。 第265章 刘记不姓祝 毕竟她的审美,一直是上不了台面的,在那些夫人中间,好像是丫鬟婆子一般的存在,经常被人指点着嘲笑,难等大雅之堂。 “娘,我这衣服,怎么样?”祝琼英欢快的声音传来,她大步走出来,站在祝夫人面前。 “小姐容貌昳丽,穿这件衣服,简直绝配啊!” 祝夫人拉过祝琼英的手,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不说话,只紧蹙着眉头。 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来。 “这件衣服,根本不配小姐的气质!”吴西语的声音很是坚定,店内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伙计听吴西语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他们的生意,也有些恼火了。 “我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捣乱的是不是?” 吴西语依旧不理会伙计,她得抓紧时间取得祝家母女的信任,如若不然,她家里的难关怕是不好过。 她缓步走到祝琼英身前,“这件裙子本身没有问题,只是不搭小姐的气质。” 祝夫人恍然大悟,她方才就觉得不对,却想不通是哪里不对,听了吴西语这话才反应过来,可不就是气质不对嘛! 这身裙子好看是好看,穿出去很是亮眼。 祝琼英 的容貌和这条裙子也是相得益彰,完全配得上。 但这个配得上,仅限于她站着或者坐着不动的时候。 对襟襦裙适合窈窕淑女,笑不露齿,走起路来连耳坠子都不会晃一下的那种大家闺秀,越是优雅的姑娘,穿起这样的衣服来,就越是好看。 “小姐英气逼人,穿这样雅致的裙子,不仅掩盖了小姐本身的气度,还会让人觉得是在东施效颦。” 吴西语说实话,祝琼英长得好看,又有英气,是京中闺秀完全无法比拟的。 不似商人女儿家,反而像是将门后人。 “不知按照……夫人的看法,应当如何穿着?”祝夫人看着吴西语年纪小,刚要叫一声姑娘,就发现吴西语梳着妇人发髻,连忙改口叫夫人。 那伙计一听祝夫人这话就急了,“祝夫人,您可不能听这来历不明的人瞎说啊!” 伙计上前,一把推开吴西语,凑到祝夫人跟前。 “祝夫人,咱们绸缎庄可是全京城最好的绸缎庄,您出去打听打听,那些高门大户,哪家不是从咱们铺子里拿衣服的!” 听了伙计的话,祝夫人又犹豫了。 毕竟,刘记绸缎庄在京城当真是赫赫有名了, 侯门相府都是让刘记绸缎庄的绣娘上门裁衣服的。 一般小门小户的,想要刘记绸缎庄做衣服都不够资格呢。 “是吗?可是你们的衣服,不适合祝夫人和祝小姐也是事实啊!” 吴西语被伙计推了一下,撞到身后的桌角上,腰眼疼的发麻,站在后面缓和了一会儿,听着伙计夸夸其谈自家铺子的好处。 终于觉得没那么疼了,才站直身子,往前迈了一步,“夫人,就凭他们拿出了不适合夫人和小姐的衣服,就算不足以证明刘记绸缎庄浪得虚名,只怕也不至于被夸到天上去。” 祝夫人此刻也被吴西语说的有些犹豫不定了。 吴西语心道,这样并不足以彻底说服祝夫人。 “祝夫人不妨想想,您穿着刘记的衣服,在诸多夫人跟前儿,可有鹤立鸡群的感觉?” 祝夫人的表情瞬间僵硬,鹤立鸡群的感觉?她没有鸡立鹤群的感觉,就不错了。 她也觉得奇怪,以往也没有觉得自己的衣服穿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偏偏一和那些夫人们聚会,就怎么穿都不对。 吴西语转头,看了一眼怒瞪她的伙计,状似无意道:“祝夫人难道没想过,问题 出在哪里吗?” 问题? 祝夫人蹙眉,她一直以为自家是暴发户,自然没办法和那些有底蕴的人家相提并论。 可听吴西语这么说,好像并非这么一回事。 “难道,祝夫人就从来都没想过,为何都是从一家店里拿的衣服,祝家的就不及旁人家的?”吴西语淡笑着,似是并未将此时放在心上一般。 祝夫人的眉头舒展不开,祝家是她和祝老爷一手推到现在这个高度的,她怎么可能是蠢人。 吴西语都这么提醒了,她若是还反应不过来,那可就真是笑话了。 吴西语见她面露迟疑,便知道她已经回过神来了,便轻描淡写的道一句,“这刘记绸缎庄,到底不姓祝啊!” 吴西语一句话,好像只是随口一说的感慨,却已经彻底肯定了祝夫人的猜测。 “原来如此!”祝夫人还没有反应呢,祝琼英就已经转过头,“所以,你是知道这衣服不合适我的吧?” 伙计只是个下人,听从主子的命令行事。 最初奉命戏弄这母女两个,他的心中还多有忐忑,后来才发现,这母女两个太好糊弄了之后,每每能骗她们穿上不合适的衣服,都觉得心里很是 满足。 甚至他还将此事当成笑谈,和一群狐朋狗友们做酒后的谈资,直言这有钱人啊,都是傻子,特好骗。 就刚才,他夸夸其谈的时候,心里都是变态的满足感,可这会儿,见到祝琼英冰冷的眼神,他只觉自己的双腿都在打颤。 “你挺不错的。”祝琼英朝着伙计笑了一下。 吴西语在一瞬间就意识到,祝家这位小姐并不简单,在知道自己被蒙骗,这段时间所受到的嘲笑,皆是因为这个伙计之后,竟然没有当众发火,也是一个人物。 “祝……祝小姐,不是,小的不知道啊!” 伙计哪里还敢托大,双腿一软,就已经跪倒在地上。 祝琼英还没反应呢,吴西语就已经惊呼一声,“怎么着,你自己做错事情了,不想办法弥补,反而让旁人来承担你做错事情的代价吗?” 吴西语当然知道这伙计不是罪魁祸首。 可她今日要做的,也不是找到罪魁祸首,而是让刘记难做。 祝家家大业大的,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祝夫人和祝琼英自然不好当众为难一个伙计。 最多也就是吓唬两句。 可吴西语不一样,她又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 第266章 混个脸熟 再加上吴西语也确实瞧不上这伙计,又有意针对刘记,说话自然不会留情面。 她站在大堂里,身后是祝家母女两个,身前是跪在地上的小伙计,左边是柜台,右右前方是两个来挑绸缎的姑娘。 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等着看热闹。 吴西语朗声问话。 “刘记就是这么糊弄客人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连个能主事儿的人都没有,只让一个伙计承担责任吗?” 吴西语一句话,彻底堵住了刘记让伙计承担责任的退路,此时他们若是还将责任推到这个伙计的身上,那就是摆明了糊弄主顾了。 “常听人说店大欺客,这还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对待祝家主母和大小姐尚且如此,若是常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糊弄呢。” 吴西语啧啧称奇,其实门口看热闹的那些人啊,大多数是在刘记消费不起的,只是出了这种事情之后,他们心里的刘记,并非是他们消费不起,而是刘记配不上他们了。 “不是啊,不是的!夫人饶命啊!小姐饶命!” 吴西语的话音没落,那小伙计就开始求饶,一个个响头磕在地上。 外面围着的那些,又都是普通老百姓,这会儿见 到伙计磕头求饶,话锋也有些变了,纷纷道祝家有些欺人太甚了。 伙计的举动和围观百姓的话,弄得祝夫人和祝琼英有些下不来台。 想要就此饶了刘记和这伙计,又不甘心,若是让事情继续这么发展下去,保不齐祝家的名声,就要因为这件事情被败坏了。 祝夫人上前一步,正要让小伙计起身。 吴西语便伸出手,阻拦了一下,“夫人且慢。”她在祝夫人身侧,低声耳语。 祝夫人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她,自己又退后半步,拦住正要上前的祝琼英。 她也想看看,吴西语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就见吴西语往右挪了两步,转身,背对着伙计,面朝门口围观的百姓。 “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是不要在刘记买东西了,免得到时候被糊弄不说,想要追究责任的时候,还要被人弄得里外不是人!” 怎么里外不是人了? 那些人正疑惑着呢,就听见吴西语说了。 人家祝夫人和祝小姐是来买衣服的,没缺刘记银子吧,刘记为何以次充好糊弄祝家? 如今事情败露了,他们什么责任都不想付,只往地上一跪,就想免除责任 ,还要引导舆论辱骂人家。 吴西语双手一摊,“您各位说说,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众人一听,可不正是这个理儿,差点就要被这伙计给糊弄了。 这么一想,刘记这番举动,还真是令人作呕啊! “诸位再想想,这祝家是什么门庭?刘记连祝家都敢糊弄,那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还能得好?” 众人听了这话,当即纷纷附和。 “可不是嘛!” “诶呦,咱们和祝家,那可比不了,祝家都讨不回公道,咱们就更别说了。” 吴西语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们买不起没关系,现在也没有人关心他们能不能买得起。 但是买得起的人,也要看刘记的名声不是? 刘记的东西再怎么好,也不过是几件衣服,依照吴西语看来,这款式和用料都不怎么好看,很难想象这样的铺子,是怎么引领潮流的。 她只要让刘记落寞下去,一家独大的时代过去,紧接着就会是百家争鸣。 而吴西语,有把握在百家争鸣之中,夺得一席之地。 “事到如今,刘记竟然都没有人出面解决此事,可见刘记当真是店大欺客了!” 吴西语也不愿继续跟这儿浪 费时间,对付刘记只是顺带的,她今日要做的,是引起祝家母女的注意,如今目的应该是达到了,她也该功成身退了。 “祝夫人,祝小姐,既然刘记不愿出面解决此事,依我看,不如请官府决断吧。” 祝夫人看着吴西语,眼神中有些不解。 这刘记就算是蒙骗了她们好多次,可并没有以次充好,只是款式和搭配不好看,让她们惹了笑话。 若是因此将刘记告上官府,只怕官府也未必会受理吧。 吴西语自然知道这一点,况且依照祝家的门庭,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对上祝夫人疑惑的眼神,吴西语隐晦的朝着她眨了眨眼睛。 祝夫人了然,官府确实不会受理,但这件事情越传越热,最后的结果,刘记未必能承担得起,吴西语此举,是在逼迫刘记主动找上祝家道歉。 想通之后,祝夫人朝着吴西语点点头,“刘记欺我母女至此,却连出面道歉都不愿意,想来是没有瞧上祝家,如此,便让官府主理此事吧。” 说完,她也不多留,带着祝琼英便要走了,只留下一句话,“此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刘记门口,面对祝夫人的感谢,吴西 语只朝着祝夫人和祝琼英笑了笑,“并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顺手二位,夫人小姐做好,就此别过。” 祝夫人看着吴西语的背影,眼神中有几分探究,别人看不见,可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吴西语方才挪动那两步,刚好阻拦了那些人的视线,让他们看不到伙计的惨状。 人都是视觉动物,看不见的东西,哪怕方才再怎么同情可怜,转眼都会渐渐忘却,再加上吴西语跟着添油加醋,那些人才会迅速转变了话头。 祝夫人很确定,吴西语此举,绝对不是随意而为的凑巧,她是故意为之。 吴西语知道祝夫人在看着她,她却不能转身,她们这种有钱人,最是忌讳有人算计她们,吴西语今天,也确实算是算计她们了。 “十,九,八,七,六……” 吴西语已经走了好远,祝夫人还没有开口,她的心里也有些慌了。 不过她也并没有打算一次就成,此番在祝夫人跟前混了个脸熟也是不错的。 “五,四,三……” 就在吴西语心中即将数“二”的时候,身后传来祝夫人的声音,“夫人!” 吴西语回过头,“祝夫人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她佯装不解。 第267章 形象改造 祝夫人叫住了吴西语,“这位夫人好像对衣裳搭配,有些见解,不知可否为我母女二人解惑?” 吴西语悄悄在心里比了个“耶”,面上却是一派镇定自若,甚至还露出些微的为难,“夫人,我家中还有生意要忙,只怕时间并不充裕。” 吴西语一说,祝夫人好像就来了兴致,“哦?夫人也是生意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生意的?” “做些吃食,上不了大雅之堂,不说也罢。”吴西语朝着祝夫人屈身,“家里孩子还等着我买书呢,先告辞了。” “诶!夫人……”祝夫人笑着拉过吴西语的手,“今日夫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还不曾请教夫人高姓大名。” 吴西语心中狂喜,这鱼,自己就上钩了。 面上一派淡然,“夫人只是想让我帮忙挑选两件衣服,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祝夫人有些惊讶,似是没料到吴西语竟然这么坦然的说出她的心思。 只是,吴西语的态度,并没有让她觉得不好意思。 “确实如此,夫人今日若是没空,不如留下和地址,我明日登门请教。” 祝夫人看着吴西语,眼神里一派坦诚。 吴西语犹豫了片刻,便点头,“ 既如此,便依夫人所言吧。” 留下家中的地址,吴西语便和祝家母女告辞离去。 吴西语没想到,次日一早,祝家母女就亲自登门了。 由此可见,她二人很是迫切的想要改变自身的形象,看得出来,苦其久矣。 看着祝琼英大步走进来,吴西语只觉得这小姐姐真是又美又飒,她都看愣了。 “祝小姐英气逼人,着实不适合对襟,不若试试交领?”吴西语从身后的盒子里拿出一套右衽交领襦裙。 上襦是月白色,下裳是大红色,袖口收紧,和骑装有些类似。 祝琼英穿上这衣服之后,让人耳目一新,就连祝夫人都觉得,好像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女儿一般。 “好!好啊!”祝夫人看着祝琼英英姿飒爽的模样,眼眶都红了。 “果然适合祝小姐。”吴西语只浅笑,似是没有看到祝夫人和祝琼英的惊喜,只觉得稀松平常一般。 祝琼英也觉得穿上这一衣服之后,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这,这真的是我吗?”看着镜子中不太清楚的人影,祝琼英满脸的惊讶。 “这还不够。”吴西语拉着祝琼英在梳妆台前坐下,梳妆台上摆着的,都是吴 西语自己制作并在回春堂出售的脂粉。 想在京城闯出一条路,吴西语便打算从形象改造做起。 额祝夫人和祝小姐,就是她的第一波客人,也是让她打出名气的一战。 祝琼英本就是淡妆浓抹总相宜的脸,此番吴西语只需要稍加修饰,坐在椅子上的少女,便是一副江湖侠女的风流恣意。 “太美了!”祝夫人感慨一句。 不是祝琼英本身的美,而是那张脸和妆容服侍,相得益彰的美。 让人移不开眼睛。 祝琼英激动的一把抓住吴西语的手,“夫人好巧的手,这些东西……” “这些都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在我老家那边已经成批量生产出售了。” 吴西语没有收拾桌上的脂粉,而是转头看向祝夫人,“夫人,也来试试吧。” 祝夫人心中忐忑,看着祝琼英脸上精致的妆容,又有些安耐不住,便坐在了梳妆台前。 祝夫人三十多岁,正是大好的时光,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吴西语只给她化了一个端庄优雅的妆容。 她这个年纪,不需要清纯,因为身份原因,她应该是庄重的,淡雅的。 “夫人试一下这身衣服。”吴西语推给祝夫人一个盒 子。 祝夫人拿去里间换了出来。 这身衣服,是三件套,白色对襟短衫,外面是普蓝色纹绣玉兰花纹对襟衫,下裳是同色褶裙。 方领对襟衫,优雅大方,玉兰花错落有致,更添清幽细致,衣服正题用金色绣线收边,亦是贵气十足。 “娘,这衣服好看诶!”不等吴西语说话,祝琼英就已经先惊喜着开口。 吴西语心道,自然好看,店里根本没有这样的衣服,她买了类似的,连夜改的,也是到了今天早晨,才将将改好。 “这种款式,我没有见过。”祝夫人笑着开口,“差点都穿不上呢。” 她的态度告诉吴西语,她很满意这身衣服。 吴西语笑着点头,“这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款式,还没有正式出售。” “哦?”祝夫人诧异的看向吴西语,“夫人所说的生意,就是这些吗?” 听到吴西语说起这事儿,祝夫人又稍微放了心。 昨天回去之后,她便觉得事情不太对,吴西语在刘记出现的太巧了。 她心中揣测,吴西语到底是奔着攀附祝家,还是单纯的只是针对刘记。 现下看来,她既然想做服装布匹的生意,应当是刻意针对刘记,昨 天就算没有自己,她也会找到旁人。 “并非是服装生意,而是形象改造。”事情还没有个着落,吴西语也没有多说。 祝琼英对形象改造比较好奇,就忍不住多问了两句,吴西语也不隐瞒,后期少不了祝家的帮扶。 “就是类似于夫人和小姐今日所做的这些,包括发型,发饰,妆容,服侍,还有体态等一系列的服务项目。” 类似于美容院,但又比美容院多出不少项目来。 祝家母女两个听得新奇,但想着这种生意上的事情,多是机密,她们也不好多问。 “夫人,小姐觉得,京中各大世家的夫人和小姐如何?”吴西语看着两人,笑着打听。 祝夫人面上浅笑,“夫人端庄贤淑,小姐温柔婉约,自是好的。” 可祝琼英却不屑的摇头,“我倒是觉得,她们很是别扭。” “英儿,莫要胡说!”祝夫人拍了下祝琼英的胳膊,嗔怪一句。 吴西语听了祝琼英的话,却很是满意,她真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夫人莫怪,我觉得小姐说的不错。”吴西语这些日子在街上也见了不少夫人小姐。 美则美矣,却好像是一个个精致的布娃娃一般。 第268章 商会聘请 所有人表现出来的外在都是一样的。 夫人端庄贤淑,闺秀温柔娴雅,好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布娃娃一般。 未免太过无趣了些。 这是不正常的,每个人都应该又自己的模样和性格,就像祝琼英这样,至少让人看上去,就会觉得这是个鲜活的姑娘。 而不是死气沉沉的娃娃。 吴西语的话才说完,就得到了祝琼英的大力支持,“你看吧,连莫夫人都是支持我的!” 祝琼英已经抱住吴西语的胳膊,朝她娘傲娇的仰起头,仿佛吴西语的赞同,就能证明她是对的一般。 祝夫人无奈的摇摇头。 吴西语心中揣测,其实祝夫人也是赞同祝琼英的话的吧,只不过在她这个外人面前,不好表现的太真实,免得落人话柄。 祝琼英得到了吴西语的赞同之后,显然和吴西语更亲近了许多,抱着吴西语的胳膊不松手,“我就觉得那些千金小姐们无趣得很,偏偏娘还要我装成那副模样,弄得我很是不自在。” 吴西语想着,也该是这样的原因。 “夫人,小姐和其他京中闺秀不一样。”吴西语拉着祝琼英坐下来。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做菟丝花依 附权贵的,小姐不需要这样。”祝琼英已经参与到祝家的生意之中。 祝老爷曾经称赞祝琼英有他的风范,祝琼英有资格也有能力做她自己,不必委屈自己攀附任何人。 “夫人亦然。”她们之所以别嘲笑,就是因为邯郸学步。 她们学着别人的样子,学着去做旁人,却忘了自己本来该是什么样子的。 “每个人都看着别人的好,却不知道,自己也是别人眼中的好。” 全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祝夫人和祝小姐,即便是那些背地里瞧不起他们的人,夜深人静的时候,只怕也在羡慕着她们的坦荡。 三人聊了许久,祝夫人和祝小姐只觉茅塞顿开。 直到中午,两人才离开。 临走之前,祝琼英还和吴西语约定了,以后经常过来玩。 三天后,莫臣理和武询约好了,去拜谒恩师刘太傅。 莫瑾年带着程依依出门,说是约了朋友见面,莫成鹿被先生卫子虚带走。 家里只剩下吴西语一人。 一大早,吴西语正准备出摊去呢,就被祝琼英堵在家门口。 吴西语见到祝琼英时,还是惊讶的。 “姐姐!”祝琼英一看见吴西语,就扑上来。 吴西语手上还拎着东西呢,被祝琼英扑了个满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西语张着双臂,任由祝琼英抱着她又笑又跳,只觉得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祝琼英在身后两个侍女的提醒下,终于回过神来,松开吴西语之后,看到她的状态,又忍不住笑出来。 祝琼英带着人过来,吴西语出去摆摊子的想法也就算了被打破了。 听着祝琼英叽叽喳喳的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说出来,吴西语也觉得大快人心。 先是她和她娘参加一个茶会,在茶会上大放异彩,那是祝琼英第一次在那样的场合中,体会到自信的感觉。 再之后是刘记登门道歉,给了祝家一大笔赔偿。 祝家的身家,本是不在乎这些钱财的,但刘记吃瘪,祝家也是乐见其成的。 “姐姐你不知道,我爹还打听到商会已经准备放弃刘记了。” 这一点,吴西语到是没想到,不过现在想想,倒也正常,商会向钱看,刘记的名声已经坏了,继续留着刘记,只怕会连累商会。 没用的棋子,弃了便是。 看吴西语没有惊讶的样子,祝琼英还有点失望,“姐姐一点都不惊讶吗?” “若是商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还真是不值得惊讶。” 祝琼英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煞有介事的点头,“姐姐说的有道理,诶,姐姐和商会有过节吗?” “有些小过节。”吴西语浅笑一下。 祝琼英从吴西语的脸上察觉到些微的失落,本能的觉得,这过节应该不小。 她觉得自己不该继续追问,可又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和对商会的厌恶,终究是问了出来。 吴西语便将自己和商会之间的过节说出来,从秦寿想要强买她的菜谱到商会出手,让莫成鹿不能进入书院读书。 末了,吴西语一副看透了的样子,“不过所幸,也没给我们造成什么损失,小鹿儿也因祸得福,拜了卫子虚先生为师。” “莫夫人在家吗?”吴西语的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声呼唤。 吴西语面露疑惑,她在京中没什么熟人啊,怎么这几日总有人来找她? “英儿先坐,我出去看看。”安顿好祝琼英和她的两个侍女,吴西语才出去开了门。 “秦老板?”推开大门,外面站着五个人,为首那人,不是秦寿又是谁? 秦寿看见吴西语顿时面露笑容,“莫夫人,多日不 见,近来可好啊?” 吴西语自认为,和秦寿没有值得寒暄的交情,“秦老板今日带人前来,不知所为何事啊?” 秦寿一愣,没想到吴西语这么直接,不过也好,免得他多费口舌。 将来意说清楚。 原来他是替商会招揽吴西语的,说是有一间绸缎庄,聘请吴西语去做绣娘。 吴西语哪里会刺绣,便以此为由推拒了。 秦寿却并不死心,“不会刺绣没关系,莫夫人不是会画花样嘛,一个月十两银子,莫夫人可要想清楚,这种好事,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吴西语瞬间明了,商会这是瞧上她的衣服款式了。 “抱歉,不去!”吴西语摇头,准备送客。 谁知道那秦寿蹭的从石凳上站起身子,“敬酒不吃,那就是想吃罚酒了?”他大手一挥,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四个大汉就朝着吴西语走过来。 “你想做什么!”吴西语眼底略有些惊慌。 “莫夫人放心,在下只是想请莫夫人做事,只要莫夫人在这张契书上签字画押,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在下自然不会为难莫夫人。” 秦寿从袖中摸出一张契书拍在桌子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 第269章 晁云鹤 十年的契书,吴西语要给商会做足十年功,每个月十两银子。 附带要求是,每个月至少化出十张图纸,少一张扣五两银子。 这种霸王条款,只要吴西语脑子没泡,就不会同意。 “这就是姐姐说的那个叫禽月半兽的酒楼老板吗?”就在这时,祝琼英从房间里出来。 看见祝琼英从屋里出来,吴西语才着急了,“英儿,你出来做什么!” 秦寿这个人,都能做出砸她摊子的事情来,谁知道他会不会犯糊涂,对祝琼英动手。 “哟!”不想,秦寿惊呼一声,“这不是祝大小姐吗?” 吴西语还是低估了祝家的影响力,秦寿既然和商会的会长有关系,如何能不认识祝琼英。 “知道是你家姑奶奶,还不快滚!”祝琼英怒喝一声,她本就瞧不上这种人,秦寿还敢欺负吴西语,她让秦寿滚,都是瞧得起秦寿了。 若不是顾忌吴西语还在这里,她都要让人将秦寿和他带来的那几个人打出去了。 “滚?”秦寿哈哈笑了两声,“商会在和吴老板谈生意,莫不是祝家也要插上一脚不成?” 一句话,就将祝家推到不义之地,若是祝琼英非要帮着吴西语,那就 是因为和商会抢生意,主动宣战了。 见状,吴西语上前一步,拦在祝琼英前面,“我并没有和商会合作的想法,还请秦老板不要强人所难。” 秦寿哪肯放过这么一个金饽饽,就算是得罪祝家,也定要将吴西语抢到手。 可吴西语并没有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我还有客人,就不接待秦老板了,请吧?” 秦寿见此,便再不能留情,朝着手底下的人怒喝一声,“还愣着干满,请吴老板签字!” 那四人冲上来,摆明了就是要逼迫吴西语就范的样子。 摆明了不能善终,吴西语刚要拉着祝琼英的手跑,就听见祝琼英一声厉喝,“将这群人给我打出去!” “是!”两声好听的回应之后,就是“噼噼啪啪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 等吴西语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个侍女已经将秦寿连同他带来的四个大汉打出去了。 一脸震惊的额看向祝琼英,吴西语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个……”祝琼英到是先不好意思了,“我爹怕我出事,就给我选了两个会功夫的侍女。” 在外人面前,她很少让侍女动手的。 毕竟整个京城,都没有哪家的小姐 身边的丫鬟是武者。 若是传扬出去,怕是要被人嘲笑了。 吴西语却完全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这也太酷了,连连惊叹之后,终于让祝琼英知道,自己不会被人嘲笑,还会被人羡慕,也就有了精气神。 两人看彼此顺眼,算是彻底姐妹相称做了手帕交。 另一边,莫臣理从刘太傅家里出来,心中还满是感慨。 “怎么样,你改变主意了吗?要不要重新入朝为官?”武询走在莫臣理的身侧,看着他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由得开口问了一句。 “我……在想想。”莫臣理迟疑了。 本来只打算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可如今,见了老师之后,他有一次动摇了。 才不过五六年的时间,老师已经两鬓斑白,满头白发,哪有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了? 刘太傅见了莫臣理之后,先是惊了一瞬,等到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老泪纵横,握着莫臣理的胳膊,带着哭腔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两师徒只顾着叙旧,得知他娶了一个贤良淑德又有本事的妻子,刘太傅心中很是欣慰。 得知莫瑾年从商,愕然之后,也算是接受了,如今银月国商人的地位 不低,又是莫瑾年自己想做这件事情,就由他去吧。 在得知莫成鹿拜了卫子虚为师之后,刘太傅的嘴角抽搐了两下,终于道了一句,“这个混账东西!” 骂的自然是卫子虚。 想到前两日卫子虚到他府上来炫耀,说自己收了一个天才徒弟,竟然都没告诉他莫臣理回来了。 “老师不要怪师叔,是学生想给老师一个惊喜。”莫臣理安抚了一句。 不想刘太傅竟然连带着将他都责怪起来了,“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学生的错,没有早些回来看望老师。” 莫臣理是刘太傅最为得意的学生,为人正派有原则,当初他是将莫臣理当成关门弟子教导的,说是倾囊相授也不为过。 对待莫臣理,比自己的儿子还满意。 也是因此,莫臣理被诬陷造反,他想尽办法周旋,却还是没能免除莫家的死罪。 索性莫臣理和两个弟弟,都无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想着刘太傅的那些话,思考着自己应该做的打算,没有注意到自己前面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哟,这不是……小师弟吗?” 就听见前面一个意味深长的声音。 莫臣理抬起头,就看见一 张万分熟悉的脸。 眼底不自觉地涌上一抹厌恶,“晁云鹤!” 晁云鹤,如今官居户部尚书。 另一个身份,也是刘太傅的学生,莫臣理的师兄。 晁云鹤的年纪,比莫臣理大上不少,莫臣理拜刘太傅做老师的时候,晁云鹤已经考中了进士,在朝为官了。 按说两人的交集并不多。 哪怕是后来,莫臣理入朝为官,一为文臣一是武将,也不该有太多的集会。 可偏偏,莫臣理受皇帝重用,有人想要伺机收买莫臣理。 明里暗里被拒绝了几次之后,便对莫臣理起了杀心,甚至想要将莫家连月半根拔去。 莫臣理身陷天牢时,晁云鹤还借着探望的名义,说服莫臣理屈服,被莫臣理言辞怒骂之后恼羞成怒,甩了他十几鞭子。 多年之后再见,莫臣理能对晁云鹤有好态度,那才是奇怪了。 “许久不见,小师弟近来可好啊?”晁云鹤似是没有察觉到莫臣理难看的脸色,上赶着和莫臣理打招呼。 “一切都好,有劳师兄挂心了。”说完,他便要越过晁云鹤。 晁云鹤一把扯住莫臣理的手腕,“诶,许久不见,咱们师兄弟不若找个酒楼,一醉方休顺便叙旧啊!” 第270章 国库空虚 莫臣理连头都没偏一下,“家中妻室等我回家吃饭,不好陪师兄尽兴,还请师兄见谅。” 说完,甩开晁云鹤拉着他胳膊的手,就要离开。 “多年未见,想不到小师弟都成亲了,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不若替师兄引荐一番?” 饶是武询神经大条,此时也听出来,这户部侍郎是在挖苦莫臣理了。 用脚后跟想也能想到,莫臣理那几年流落在外,身上还背负着罪名,带着两个弟弟东躲西月半藏的讨日子,哪家的大家闺秀愿意跟着他吃苦啊? “本将军怎么不知道,尚书大人竟然还有管人家家事的爱好。”武询朗声说道,“莫不是今年国库不空虚了?” “你!”晁云鹤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噎过去。 武询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给晁云鹤反应的时间,拉着莫臣理的胳膊就走,“大哥,走,大嫂还在家里等咱们吃饭呢!” 将晁云鹤扔在当场,两人上了马车就回家去了。 马车走出好一会儿了,武询看着莫臣理难看的脸色,忍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了,“大哥,他那人满嘴喷粪,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莫臣理“啊?”了一声,“什 么?” “大嫂挺好的,人好,还会做好吃的,对瑾年和成鹿也好,对你也好,除了家世差一点以外,我觉得大嫂哪样都不比京中的闺秀差。” 武询看着莫臣理,语重心长的权威。 莫臣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满脸错愕的问:“你是以为,我因为晁云鹤的话,嫌弃你大嫂了?” 他到底给武询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印象? “不……不是吗?”那他怎么一直垮着一张脸? 莫臣理摇摇头,“我只是在想,老师老了。” 才年过半百,就已经满头白发了,“我这个老师口中最为省心的学生,到底还是让老师操碎了心。” 武询从莫臣理的话里,听出了无尽的心酸。 “你这不是回来了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实在不会劝人,说起这些话来,自己都觉得干巴巴的。 莫臣理到底是被他劝慰了,还是自己考虑清楚了,他也不知道,只是莫臣理的脸色好了起来,一脸释然了,他便也就放心了。 他们兄弟两个到是开心了,被扔在街上的晁云鹤可是满心的怒火。 武将什么的,果然最是讨厌了! 竟然拿国库空虚说事儿! 其实这事儿也不怪武询, 实在是户部尚书这人啊,每次早朝上最喜欢念叨的就是这句话。 皇上说给军队加军饷,他说国库空虚。 皇上说赈灾,他说国库空虚。 皇上说修堤坝,他说国库空虚。 …… 长此以往,武询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中饱私囊了! 晁云鹤重重将茶盏砸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谁泡的茶?拖下去,打二十板子!” 管家很少见到他这样怒气冲冲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凑到边上,“老爷,可是朝中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 不顺心? 可不是不顺心! 同样都是他的学生,凭什么他对莫臣理就比对自己好? 哪怕莫臣理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心里记挂着的最优秀的学生,都是莫臣理。 哪怕自己官至二品尚书,他还是对自己不满意! 他汲汲营营这么多年,在朝中也是权臣,凭什么老师永远瞧不上自己? “你说,我到底哪里不如他!”挥手间,茶盏滑落在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入耳,管家也终于明白了,自家老爷到底因何而恼火。 那个人,在晁府,是不能提及的存在。 那个人的存在,在老爷的心里,时时刻刻的存在着,老爷不如人的地方 。 “你说,我处处讨好他,怎么在他的心里,我就是不如莫臣理?我到底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 管家听见“莫臣理”三个字,心里暗道一句“果然。” 可这个问题人,让他怎么回答? 说老爷哪里不如莫臣理?这不是找死吗?老爷现在可是在气头上,他哪能再火上浇油? 索性,晁云鹤也并不希望能得到答案,让自己身边的人说自己不如莫臣理,他疯了吗? “老师,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晁云鹤嘀咕一句。 管家心中一惊,果然就听见晁云鹤吩咐道:“派人盯着他,我要让他看看,他看好的学生,是怎么被我狠狠才在脚底下的!” 带着武询回家的莫臣理,可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晁云鹤盯上了。 才进家门,就是一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慌乱的往屋里闯了。 正在他满心焦急的时候,吴西语俏生生的出现在他的面前,“怎么了,你怎么这么着急的样子?” 莫臣理哪听得见吴西语的话,上前握住吴西语的胳膊,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遍,确认吴西语没事,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吴西语怔愣着,不明所以。 但 感受到莫臣理慌乱的心跳,她还是没有推开莫臣理,任由他抱着。 “这是姐夫吗?”祝琼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吴西语才反应过来,家里还有外人呢。 “快放开!”吴西语慌忙推开莫臣理,“你这是怎么了?” 武询指着院子里的一片狼藉,“大嫂你还问大哥怎么了?他要疯了好吗?”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她只顾着和祝琼英说话,忘了收拾残局了,“今天秦寿带人过来,是英儿帮我将他们赶跑了。” 莫臣理这才将视线放在祝琼英的身上,“多谢。” 说完,又看向吴西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似是生怕一个不注意,吴西语就丢了一般。 “你这是做什么?”吴西语推了下莫臣理的胸膛,“你去收拾东西,我去做饭,今天武询和英儿都留下来吃晚饭吧。” 武询之所以跟过来,就是蹭饭的,祝琼英也想尝尝吴西语的手艺,便顺势留下来,不过她还是有分寸的让侍女回去给她娘报信了。 武询跟着莫臣理收拾院子,祝琼英给吴西语打下手,四个人,四菜一汤,几人都吃的很是满意。 祝琼英还念叨着莫臣理日日都能吃上吴西语做的饭菜,真是好福气。 第271章 形象改造馆 对于和吴西语关系好的人,莫臣理都是愿意表露自己的善意的。 再加上祝琼英所说的话,让莫臣理很是满意,他唇角微微上扬,对着祝琼英笑了笑。 祝琼英都愣住了,这一顿饭的功夫,要不是亲眼见到莫臣理担心吴西语的模样,她都要怀疑莫臣理不喜欢吴西语了。 晚饭之后,莫臣理将今日在刘太傅家发生的事情,也很是感慨,“等过了这段时间,咱们稳定下来,我陪你一起去看看老师吧。” 刘太傅的所作所为,值得吴西语敬重。 “好。”莫臣理抱着吴西语,心中暖意融融。 次日一早,莫臣理早早便出门了,既然想着查清楚当年的事情,他也该早有准备。 祝琼英知晓吴西语准备开铺子之后,给她拿了两万两银子,说是借给她的。 吴西语不愿意占这个便宜,便和祝琼英约好了,店铺开起来之后,给她两成分红。 吴西语自己是生意人,最是清楚生意人之间的往来,再没有什么情谊,能比得上利益纠葛更牵扯人心了。 况且,吴西语在京城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也需要祝家的帮助。 祝家是不差这些银子的,但吴西语执意要给,她也 不会往出推,便顺势应下了。 有了祝琼英帮忙,吴西语的铺子,不出三天就开起来了。 云昊形象改造馆的大牌子刚一亮相,就有不少人慕名前来。 为首的是祝琼英和她的几个小闺蜜,“姐姐,我们来给你捧场。” 能和祝琼英玩到一起的,要么是和她一般品行的,要么是贪慕祝家财富的。 不管是那一类,今个儿祝琼英抬举吴西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议论,要么不会说,要么不敢说。 “快点进来吧。”吴西语将几人迎进去,店铺才开张,就只有她和赵三,程依依在支撑着。 寻常人都是程依依接待的,这几位小姐,因为是祝琼英带过来的,祝琼英抬举她,她自然也会给足祝琼英面子。 “我和你们说,上次我大出风头的那个茶会,妆容和服侍都是姐姐帮我挑的,你们好好讨好姐姐,让姐姐也把你们变美。” 祝琼英笑着将一个姑娘推到椅子上,“姐姐,你先给她弄弄,让她们开开眼界。” 吴西语看了一眼坐在梳妆台前的姑娘,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儿家。 “姑娘性子温和,容貌清隽,就选这套衣服吧。” 吴 西语推给那姑娘一个盒子。 打开看,一件浅蓝色方领补服,纹绣辛夷花,下裳是月白色大摆马面裙,纹绣紫藤。 “这衣服,好美啊!”那姑娘只一眼看上去,就惊住了,只觉得这衣服非比寻常。 还不等吴西语开口说话呢,祝琼英就已经傲娇的开口,“那是自然,你们没见过我最近穿的衣服吗?” 众人想想,才惊觉,这些日子祝琼英的衣服,当真都是极好看的。 这些衣服当然不是吴西语自己做的,花了七千两白银买了一家只有三个绣娘的绣坊,三人各司其职,一个负责裁减布料,一个负责绣花,还有一个,负责缝补。 这些自然是不够的,吴西语还低价将刘记绸缎庄买下来了。 刘记绸缎庄可是不简单,他们有自己的染坊,只是工艺不精,大部分绸缎还是从别家染坊进货。 吴西语就完全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但凡是能想到的颜色,她都能弄出来。 绸缎庄的成衣,她是不太满意的,让人裁剪修改换了款式,这才算差强人意。 短短三日的时间里,云昊形象改造馆里,已经挂了十几件衣服,柜台后面还摆着不少精致的盒子。 “能否 劳烦姐姐带我去换一下衣服?”姑娘摆弄了一会儿,竟发现这衣服自己不知道该怎么上身,只能出来请教吴西语。 祝琼英已经感受过店里这些衣服款式的复杂,能够理解小姐妹的心情,“我来帮你吧。” 吴西语便继续招待其他的姑娘,等到那位姑娘出来,剩下的三位姑娘的手上,也都抱着自己满意的衣服,等着排队进去换呢。 换了衣服,又化了妆,几位姑娘看着彼此,都惊为天人。 “这也太神奇了,姐姐这双手,竟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 吴西语笑着应承,直道是她们长得好看,底子好。 接待完几位姑娘,都已经到中午了。 吴西语让祝琼英带着她们去隔壁的酒楼吃饭。 祝琼英明白吴西语的意思,这好看的东西,得要让更多的人看见才行,也就是吴西语口中的广而告之嘛。 声称要看风景,放着好好的雅间不去,祝琼英硬是拉着几个小姐妹坐在了楼下大堂。 效果也很是显着,几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往楼下一坐,一个中午的时间,有不少大家闺秀和夫人们派丫鬟过来打听他们身上的衣服。 到了下午,云昊奶茶店一改上午的冷 清,人多的要排队才行。 吴西语却不乐意了,让人贴出告示:每天只接待十位客人。 “搞什么啊!排了这么长时间的队,这就想将咱们打发了?” “谁说不是呢,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就敢摆谱儿了!” 一时间,门外的骂声冲天。 程依依不敢冒然处理,毕竟这些人的身后,可都是代表着一方势力的,在这京城,就算是五品的官,她们也开罪不起。 在贴告示的时候,吴西语就已经料到这个,出门笑着个众人解释。 “诸位稍安勿躁,咱们虽然每天只接待十位客人,但接受预定,只需要十两银子的定金,咱们还附送胭脂水粉小样一套,您自己在家里,也能打扮的美美的!” 听说预定还有赠品,闹腾的声音也小了很多。 吴西语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各位都还没试过,不如咱们选一位客人来试试咱们家脂粉的效果,怎么样?”她不想和这些人多费口舌,只要让她们看到效果,自然就不闹了。 若是再闹,吴西语也有办法,以后咱们店里就不接待您了呗。 只是如今的吴西语,还没有说这话的底气,还得低调行事,话也没说的那么绝。 第272章 生意整合 店里没有了适合赵夫人气质的衣服,吴西语就只给她换了新的妆容,将梳妆台摆在外边儿,这妆容就是在众人面前改换的。 在吴西语的脂粉之前,银月国的粉底都是用铅粉,白的不健康是一回事儿,看起来也特别假。 换了店里的脂粉之后,区别一眼就看得出来。 “呀,这可真是神奇啊!”众人一看赵夫人的妆容,就连连惊叹。 大家伙儿都是亲眼见证赵夫人变化的人,那还能沉得住气。 “吴老板,”想到吴西语先前提出的,每天只接待十位客人,大家伙儿就忍不住心痒难耐,“咱们这儿这么多姐妹呢,您一天只接待十个客人,可真是有点儿少了。” “是啊,这提前预定是吴老板的规矩,咱们自然不好破坏,可这人数,真的不能再加一点吗?” 这会儿,她们到是愿意遵守吴西语的规矩了,毕竟整个京城,也再没有谁有吴西语这样的手艺了, 有能力的人,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都是会受人尊重的。 这些人态度的转变,吴西语自然是发现了,她也能够理解。 在场的都是女人,没有哪个是不爱美的,尤其是这些女人家里的 后院,还有不少竞争者呢,若是能率先与众不同,自然也能多争得几日的宠爱。 都是夫人小姐,自然知道这张脸的重要性。 吴西语也是看准了这其中的商机,才开了这么一家形象改造馆。 她以前是做什么的?画图的呀! 最擅长的就是绘制各种图册。 人像画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从妆容到首饰,再到衣着举止,只怕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如何做到更美了。 “诸位稍安勿躁。”吴西语压了压手,让众人安静下来。 “云昊形象改造馆才刚刚开业,承蒙各位厚爱,对小女子信任有加,只是如今店小人少,着实承受不起太多的服务,各位也不希望咱们为了接待更多的客人,就蒙骗各位吧?” 众人一想,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也便点头同意了,大概是想和吴西语打好关系,便都笑着交代她,轮到自己的时候,可要将自己打扮的美美的。 对此,吴西语自然不会推辞,又说,“店里会尽快招人培训,以期能招待更多的客人。” 吴西语的这种顾客至上的态度,让众人心中熨帖,便也就这么放过她了,只让她快点给自己化妆。 至于 那些今天没排上的,吴西语也让程依依逐一登记,给安排好了到店的时间。 到了下午,吴西语的店门口就贴了告示,招两个想要学习化妆的女子。 晚上,莫瑾年就带着一个姑娘上门来,“大嫂,文姑娘说,想在咱们店里做事。” “啊?”吴西语一愣,“文姑娘?”文以南? 吴西语不好明目张胆的打量文以南,可上次见过之后,她便断定,这位姑娘绝对不是普通人。 那倾国倾城的容貌,通身的气度,绝对不是普通人家能养出来。 这样的姑娘,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想要来她的铺子里做事? “为何呀?”吴西语看着文以南,“我观文姑娘不像是瞧得上咱们这种小铺子的人。” “我……”文以南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门口和程依依一起收拾东西的莫瑾年。 吴西语如何还能不明白,这位文姑娘,是瞧上瑾年,打着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呢。 “文姑娘若是打定了主意,便抽时间过来吧。”这种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姑娘,哪能日日出门,吴西语也是看在莫瑾年的份上,给了她一个便利。 “多谢!”得了吴西语的同意,文以南 脸上的局促瞬间消失,朝着吴西语认真道谢。 吴西语不由又高看了这姑娘一眼,真是个好姑娘。 瑾年的年纪,也差不多该议亲了。 若是……也未尝不可。 吴西语到底还是又招了两个姑娘,签了五年的契书。 文以南也每日都过来,这倒是让吴西语刮目相看,也不由怀疑起了自己最初的判断,莫不是这位文姑娘,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不然家教怎么的这般松懈? 吴西语这边形象改造馆开的如火如荼,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也逐步将自己在青石镇的产业搬过来。 和赵文伦合作的炸鸡铺子,也开了第四家了,她给赵文伦去信,准备在京城也开一家,邀其寻个时间进京。 有了这些打算,再加上这些日子的经营,手中也有了不少余钱,吴西语就准备换一间大一点的铺子了。 看着吴西语的生意越做越火,秦寿就很是焦急了,这一日,他去了商会会长家里,还没进门就开始招呼,“二叔,二叔您在家吗?” 会长手里盘着两个核桃,从窗户看见他,“小三子啊,进来吧。” “诶!”秦寿弓着腰,一溜烟的跑进去,“给二叔 请安了,二叔近来可好?”将手中的一盒糕点和一盒上好茶叶放在桌子上。 会长夫人从外头进来,看见桌上的东西,脸上笑的都是褶子,“来就来了,怎么还带东西?” “二婶,您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我这做小辈儿的,孝敬长辈那不是应该的嘛!”坐在会长下手,秦寿一脸谦恭,“这糕点不是什么好东西,街上随便买的,到是茶叶,可是我新得的好玩意儿,二叔可一定要尝尝。” 会长虽然是个身上沾满了铜臭味的商人,却也爱附庸风雅一番,这吃穿用度啊,样样都和上流社会看齐。 琴棋书画,别管自己会不会,家里可都有收藏。 别的东西不好摆弄,容易让人看笑话,那就喝茶,总没错了。 底下人侍奉的茶叶,能有不好的吗? 也是因此,会长就得了个茶君子的名号,到是颇为雅致,只是能不能配得上,那就另说了。 那糕点,自然也不是如秦寿所说,随意买的,而是他刻意让人排了一上午的对,从百香阁买来的,就这一盒,就要七十两银子。 寻常秦寿自己是万万舍不得的,只是今日这不是有求于人嘛,不舍得也得往出拿! 第273章 算计 不得不说,秦寿这人,也是有几分能耐的。 他说昂贵的糕点不值一提,却刻意说了茶叶是上好的茶叶。 如此一来,有了那价值七十两银子一盒的糕点做映衬,茶叶就算是街边十文钱一包买来的,也定然会让人以为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 哪怕难以入口,也只会怀疑自己的品味,却不会往外说这茶叶不好。 如此一来,秦寿拿来的这两样东西,即便只花了七十两零十文钱,还是将会长和会长夫人哄得团团转。 尤其是会长夫人,摆着一张小脸,“小三子你多坐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爷俩儿炒几个好菜,你陪你二叔喝两杯。” “那就劳烦二婶了。”秦寿起身,朝着会长夫人道谢。 会长夫人乐颠颠的收了糕点和茶叶,转身出门忘厨房去了。 会长夫人才出了门,秦寿就双腿一软滑到椅子下面,跪在会长的膝前,“二叔啊,您可要帮我啊!” 会长在见到秦寿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他因何而来了,却还是故作不知的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人欺负你了?” 秦寿心里暗道一句“老狐狸”,脸上却表现的很是悲痛。 “二叔 啊,您是不知道啊,就是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个吴西语,她偏向祝家了啊!” 秦寿到底是会长的侄子,虽然两人各怀鬼胎,可秦寿着实是最了解会长的人了。 “当日我奉二叔的命令,去找吴西语签契约,可那吴西语,不仅出言不逊,还将侄儿痛打了一顿,侄儿在家中躺了一个多月才能起身。” 他刻意隐瞒了当初是祝琼英命令身边的侍女将他从吴西语家里打出去的事实。 其实他早就好了,只是之前他想着私下处理了吴西语的事情,若是能得了好处,便也都收入自己的囊中。 却不想,吴西语这小女子,动作忒是快,他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她那什么形象改造馆就已经开起来了,还得了京中不少贵妇人的青睐。 他再想对吴西语动手,已经错失良机。 可要让他就此罢手,他又心有不甘。 听了秦寿变本加厉的将吴西语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 又听他说吴西语的铺子现在有多红火,会长的神色也有些晦暗不清。 可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开口,“小三子,要我说,那吴西语现在做什么形象改造馆,左右不过是绸缎庄和脂 粉铺子的生意,和你的酒楼也不冲突,你又何苦与她斤斤计较?” 会长是了解秦寿的,也正是因为了解他,知道他名下的那些个生意,这才想不通,为什么他非要和吴西语过不去。 这两人的生意,完全不沾边儿不是吗? “二叔,我这也不是为了我自己!”秦寿往前膝行了半步,扒在会长的腿上,“还不是为了咱们商会嘛!” 哦?会长看着秦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秦寿心道有门。 “您想啊,那吴西语才来京城多长时间,三个月有吗?” 会长摇头,按照秦寿的说法,吴西语最初在他门口摆摊子到现在,也就两个多月。 从一个小摊子发展到现在的程度,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事情。 这么想来,这吴西语到是真有些能耐了。 “而且啊,她还不知怎的,得了祝家小姐的青睐,那祝琼英每隔几日就要去找吴西语玩一次,给她带了不少客人呢!” 这下,会长的神色就凝重了。 吴西语发展的怎么样,他并不关心,但现在,她站在了祝家的一方,就是要和商会作对,和他作对了,这事儿,会长可是容忍不了的。 “ 您想想,这几年,咱们几次和祝家接洽,不是都没能占上风?” 秦寿压低了声音,似是在说什么机密一般。 会长最是清楚商会和祝家的商战情况,说是没占上风,已经给自己留面子了,事实上,商会啊,每次都是隐隐落了下风的,就算明面上没吃亏,也没能在祝家手里讨了好。 “吴西语这等商业奇才若是再落入祝家一方,对咱们商会而言,绝对是个心腹大患啊!”秦寿一脸的焦急,仿佛此时已经是生死关头一般。 不得不说,他确实知道怎么勾起会长的心绪。 “你有什么主意?” 秦寿听闻此言,心中得意,起身俯在会长的耳边,“二叔,咱们……” 会长听着秦寿的主意,心道阴损,面上却是一派淡然,“既如此,此事就交给你安排吧。” “得嘞!”秦寿面露喜色,心里已经在盘算能从中得到多少好处了。 吴西语此时正忙着找铺子,哪里知道自己已经一条腿迈进商会的陷阱之中了。 这一日下午,吴西语正在街上转悠,考察地段和商铺的情况,就听见前方一阵喧嚣。 “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我爹!”一个 姑娘的哭喊声传来。 从声音里,便能听出这姑娘的无助。 理智上,吴西语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这是京城,不是自己能管闲事的地方。 可情感上,听着姑娘哭得伤心,她又没办法视若无睹,脚下不自觉的就挪动过去。 六七个大汉围着一个瘦弱的老头拳打脚踢,身穿青色衣服梳着少女发髻的姑娘被人拽着胳膊,除了哭喊求那些人住手,什么都做不了。 “别打了,求你们别打我爹,求求你了!”少女在两个大汉的手下跪倒在地上,朝着为首那人不住磕头。 “小姑娘,你爹欠了我们银子,这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吧!”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 吴西语本来担心他对那小姑娘动粗,却没想到,他竟然还和那姑娘讲起道理来了。 “我们家有铺子,我会尽快想办法把钱还给你的,求求你别打我爹了,我爹年纪大了,受不住的!你们会打死他的!” 许是姑娘的哭喊打动了大汉,也或许是姑娘的话,说服了他,他想了想就让手底下的人住手了,“一万五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小姑娘,你家那铺子,得多长时间才能赚回来?” 第274章 一场闹剧 姑娘正准备说话做保证,又被打断了,“况且,等你赚回一万五千两的时候,咱们这利息都不知道翻了多少翻了,没准儿到时候你需要还的,就是十五万两了。” 听到这儿,吴西语总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伙人是借高利贷的。 “求您宽待几日,我回去将铺子买了也将钱还上,只是这几日,利息能不能不涨了?”姑娘水汪汪的眸子盯着大汉。 见大汉还在犹豫,姑娘也不示弱了,直接站起身子,“您若是不同意,就直接将他打死,这钱我拿不出来,也还不上了,您亏损的只会更多!” 大汉似是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还有几分骨气,大概是怕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点头同意了,“也罢,就给你三天时间,只要这三天之内,你能凑齐这一万五千两银子,我以后就不找你们麻烦了!” “多谢!”姑娘朝着大汉深深行了一礼。 大汉一脸不耐的朝着自己手底下的人招手,带着人走了。 姑娘这才弯下身子扶起跪在地上的老头儿。 那老头儿一看大汉带着人走了,借着姑娘的力气站起身子,竟然转手就甩了姑娘一耳光,“你个逆女!” 吴西语正 准备上前,她本也打算买一间铺子,若是这姑娘的铺子价钱和位置都合适,她便决定买下来了,就当是做好事,给这姑娘解围了。 却不想,竟然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准备上前的脚步,也顿住了。 姑娘捂着脸后退一步,看向老头儿的眼神,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恍若是看着一个陌生人,而非自己的生身父亲一般。 老头没了支撑,又摔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扭月半动了几下,才撑着墙壁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指着姑娘破口大骂,“你个逆女,那是你娘留下来的唯一的东西了,你要是敢卖,我就打死你!” 姑娘闻言,看着那老头儿,冷声开口,“你还知道那是我娘留下的唯一的东西?” “你若当真将我娘放在心里,就不该去赌!” “现在跟我这儿装什么情深义重?你当初在我娘孕期和小寡妇搞到一起,将我娘气死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情深义重?” 姑娘的声音不小,冷厉又充满了怒气。 吴西语听到这儿,更是不敢上前了。 本来见那些大汉离开,以为事情结束了,已经散开的人群,又一次聚拢起来。 谁也没想到,看一场戏 竟然还能碰上这种事情。 “这男人可真让人恶心!”众人都看着刚才事情的经过,亲眼看见这姑娘跪在地上求人的凄苦模样,也看见这男人在脱险之后,不仅没有心疼女儿,反而甩了女儿一耳光的样子。 本以为他是心疼家里的铺子要转卖出去,才冲动的打了女儿。 却不想,这竟是个赌徒,还是个在妻子孕期勾搭寡妇气死妻子的赌徒。 “这是个什么东西哟!” 吴西语对此,表示深深的赞同,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在见识了原主爹娘那一家子奇葩之后,吴西语以为自己已经见到了人性最为让人恶心的一面,却没想到,总是有人能够突破她的底线,震碎她的三观。 那老头儿本来还打算继续对女儿破口大骂,但听见围观群众的骂声之后,也收敛了些,眼珠子一转,就是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女儿啊,是爹不好!都是爹的错!” 一边说,一边一巴掌接着一巴掌的甩在自己脸上。 有些人于心不忍了,可吴西语却看见,这男人甩了自己十几月半巴掌,竟然都没能在脸上留下一个红印子,也不知道是这男人的脸皮太厚了,还是他根 本就没用力。 “你不用和我演戏!”所幸那姑娘并没有被骗到,“我是不会卖身帮你还债的,左右我娘的铺子也是留给我的,卖了帮你还债,以后你我断绝父女关系,你爱和那个小寡妇一起厮混,就去吧。” 众人一听,这还了得。 这男人在气死了妻子之后,竟然都没和那小寡妇了断,竟然还要卖了女儿还债。 “那可是你娘留给你唯一的东西了!”老头儿自然是不愿意。 “你别假惺惺了,你不就是想要把我卖给七十岁老头儿做小妾,好独占我娘留给我的铺子和你的小寡妇长相厮守吗?”姑娘的眼神逐渐狠厉,咬牙切齿道:“你别想了,我就算卖了这铺子,也绝对不会让我娘的心血落到你的手里!” 听着姑娘的话,吴西语甚至想要给她点个赞,这姑娘有骨气。 那老头见事情已经没有了回寰的余地,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了,“我倒要看看,三天的时间,你去哪里找个能出得起一万五千两银子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这老头儿竟然还在诅咒人家姑娘,众人是真的看不下去了,顿时就是一片骂声。 姑娘冷冷的看着老头儿,“你 最好期待我能在三天之内将铺子卖出去,不然他们一定会打死你!到那时,你看看你的小寡妇会不会救你!或者,和你殉葬!” 说完,她转身就走,干净利落。 吴西语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老头儿,跟在姑娘身后走了。 拐了两条街,吴西语才叫住前面有些失魂落魄的姑娘,“姑娘,姑娘?” “啊?”姑娘回头。 吴西语这才看见,这姑娘的脸上,还挂着泪痕。 也是,任是谁碰到这种事情,都会难过的,不过这姑娘刚才表现出来的样子,可真是酷毙了! “夫人叫我有事儿吗?”姑娘匆忙扯过衣袖擦干脸上的泪痕,唇角勉强挤出一个弧度来。 “听闻姑娘家里有一间铺子要买,正巧我打算买一间,不知姑娘可愿带我去瞧瞧?” 许是吴西语脸上的笑意太过温暖,姑娘只稍微犹豫了一瞬,便点头同意了,却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段倒是不错,只是我要价有些高。” 一万五千两嘛,吴西语方才看了那场闹剧的全部经过,她不愿再提及姑娘的伤心事,没有多说,只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姑娘这才在前面带路,领着吴西语去了自家的店面。 第275章 官地 两人聊了一路,姑娘也知道吴西语做的生意。 “原来是最近盛传的云昊形象改造馆的老板,真是失敬失敬。” 吴西语没想到,自己那小铺子竟然也被人知晓了。 盛传吗? 倒确实是每日都有人慕名前来,定制衣裙,化妆,还有些人是来买脂粉首饰的。 说是盛传,应该也不为过了吧。 吴西语并没有骄傲,“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但接下来,她就准备干一场大了了。 “这附近,住的都是大户人家,出手阔绰,生意很好开展的。”姑娘还在尽力推销她的铺子。 吴西语走进这条街,就已经意识到这个铺子绝对不会小了。 毕竟边上的那些门脸,都不小。 果然,等到她们在一家粮食铺子前停下来的时候,吴西语那是一脸的惊讶。 占地七百平左右的两层小楼,后边还带着一个院子。正题算下来,绝对超千平。 “姑娘,这铺子,当真一万五千两就卖了?”吴西语一脸惊骇。 正如同这姑娘所说,这铺子的地段极好,后头就是富人区。 且,这么大的铺子,就算不是这个地段,一万五千两也绝对拿不下来。 姑娘苦笑一下,“夫人能 找到我,想来也是见到了那场闹剧吧。” 看着她面上的苦涩,吴西语就明白了,这姑娘并不是真心觉得这间铺子只能卖一万五千两,而是时间不充裕,她没有办法找到能给她更高价的人。 且,若是被人知晓她急于用钱,只怕这地段极好占地又大的铺子,连一万五千两都卖不上了。 “若是夫人愿意帮我渡过难关,我必定求神拜佛,保佑夫人安康喜乐。” 人家姑娘都这么说了,吴西语哪里还能多说。 “既如此,这银子明日我便给姑娘送过来。”说到这儿,这事儿也就算了定下来了。 次日那姑娘将地契交给吴西语,自己和吴西语告辞,说是以后要离开京城,再不回来了。 吴西语想着,她在京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只有一个拎不清的爹,还不如彻底甩开,眼不见为净。 再加上感情没到那个程度,也酒没说什么劝慰的话,看着姑娘拿了银子上了马车,两人就此别过了。 买下铺子之后,吴西语便张罗着装修一番,好将这集奶茶店、包店和形象改造于一体的店铺开起来。 上下两层楼,做这些那可是足足的了。 却不想,吴西语这边还 没有开始装修呢,就被官府找上门来。 这一日清早,吴西语在店里量尺寸,文以南在边上协助记录,两个官差踹门进来,“干什么呢?” 吴西语和文以南被吓了一跳,还是吴西语反应快,放下手中的尺子,扬起笑脸迎上去,“两位官爷这是怎么了?咱们打开门做生意,也没做犯法的事情吧?”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些不安,她该不会是碰上收保护费的了吧! 那两个官差似是没看见吴西语的笑脸一般,“谁准许你打开门做生意了?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啊?”吴西语一愣。 自打来京城之后,她都不记得有多少人问过他这样的问题了,“天子脚下啊。”她下意识回答。 “知道是天子脚下,还敢暗地里搞小动作?”官差推开吴西语走进去。 吴西语一脸懵,她什么时候搞小动作了,莫不是自己什么地方做错了?转头看了一眼文以南。 她以为文以南在京城的时间久,应该知道什么内情,却不想,文以南也是疑惑不解。 “还请官差大哥明示。”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隐晦的塞入官差手中。 官差掂了掂重量,满意的将银子 收入袖中,“这地儿是官府的地盘,不允许买卖,你不知道吗?” “什么?”吴西语哪知道这个,一脸惊骇的看着官差。 吴西语方才那锭银子还是起到了作用,“看你这样子,应该也是不知道,不知者不怪,我就不抓你进监牢了,但这铺子得查封了!” 吴西语脸色发白,猛地后退一步,“吴姐姐!”文以南上前一步,扶住吴西语的身子。 好一会儿之后,吴西语才缓过来,“您是说,我这铺子,不能开了?” “你是疯了吧!这要是被上头查出来买卖官地,可是要掉脑袋的!”官差一脸看疯子的表情,“看在你懂事的份上,咱们就假装不知道,但这地官府得收回。” 两个官差还算客气的将吴西语请出去,在朱红色的大门上贴了封条。 吴西语只觉得自己呼吸不上来,双腿发颤。 文以南扶着她到边上的茶楼要了个雅间,让她坐下来喝杯茶缓一缓。 在文以南满脸担忧之下,约莫过了一刻钟,吴西语才回过神来,“以南,什么是官地?” 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 “是官府用地,在官府都有记录,用于建造府衙和商户,府衙自然 是用作官府办差,至于商户,就是奖励给有功劳的人。” 文以南小心的措辞,生怕触痛吴西语,“官地确实不能买卖,只能传给直系亲眷,若是没有儿女,官府便会将官地收回,便是侄子和外甥甚至丈夫妻子也是不能继承的。” 更不要说,买卖了。 只是文以南也没想过,吴西语买下来的那间铺子,竟然是官地。 官地也不尽然都是一片区域,可能是一两间铺子,也可能是一条街,还有可能是一座山头。 全京城的官地,不知道有多少。 每年都有那么一两起买卖官地的案件发生,倒也不算新鲜事了。 不过也没有官差说的那么吓人,掉脑袋是不至于。 大多是买家自认倒霉了,毕竟卖了官地的人,怕麻烦找上门来,早就跑路了,找不到卖家,谁敢和官府硬磕啊,不自认倒霉还能如何? 让文以南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情竟然会被吴西语摊上。 吴西语想着那个将宅子卖给她的姑娘,那姑娘知不知道她买卖的是官地? 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万五千两银子,就这么打了水漂! 吴西语只觉得一口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的憋着好生难受。 第276章 商会搞鬼 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人找上门来闹事。 来人敲响了雅间的门,“吴老板?吴老板在吗?” 秦寿!这个声音,吴西语可以说很熟悉了。 文以南不明情况,但看着吴西语的表情,好似是认识门外那人的,遂试探的问了一句,“吴姐姐?” 吴西语撑着身子站起身,打开雅间的门,果然看到秦寿摇着折扇进来,这大冬天的摇折扇,吴西语都担心他会不会受风。 “你来做什么?”吴西语可不认为在自己跟前儿几次吃瘪的秦寿,会是来安慰她的。 “吴老板别这么冷淡嘛,好歹咱们也算是有些交情的。”不请自来,又在没有人让他的情况下,顾自进门,坐在桌边。 秦寿讨好会长那爱茶之人,对茶也多有了解,桌上那上好的雨前龙井,可是让人垂涎欲滴。 然秦寿并非是为茶而来,“吴老板当真财大气粗,一夕之间一万五千两白银打水漂,竟然还能优哉游哉的品茶。” 吴西语见到秦寿那一刻,便心中厌烦,料定他不是好来处。 却不想,他竟然张嘴就说出自己赔了一万五千两白银。 这事情才发生不到半个时辰,家里人都还不知道呢,怎么 他一个外人就先知道了,还能这么准确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是你!”吴西语不傻,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是你害我!” “诶!”秦寿摆了下手,“吴老板话说的不要这么难听嘛,商场上,本来就是兵不厌诈,要怪就只能怪吴老板自己太年轻啊!” 秦寿一脸得意的看着吴西语,忽然就笑了,“呵,同情心,真是可笑!” 做人需要同情心,生意人可不需要,尤其是,在做生意的过程中,对自己的对手产生同情心。 这足以让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只是让人在你面前演了一场戏,你这么容易就上钩了,还真是……单纯啊!” 事情确实比秦寿所预想的要快很多,本来他想着,怎么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没想到这才几天,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吴老板确实天纵奇材,做生意很有一套,可如今,要重新开始白手起家,不知道吴老板还能不能重新站起来呢!” 秦寿笑的一脸欠揍。 吴西语指着门口,“滚!滚出去!”她真怕秦寿继续留在自己面前,她会忍不住对秦寿动手。 “别呀!”秦寿却只当吴西语是失 了爪牙的老虎,可了劲儿的戏弄,“当日我对吴老板提出的合作,仍然有效,吴老板不如好好考虑一下?” 当日的合作,不就是吴西语和商会签十年的不平等条约吗? 一个月十两银子,看似是不少了,可是在京城这种地方,她干上一辈子,都买不起一个宅子。 况且,和商会合作,她还能有好? 吴西语只回给他一个字,“滚!” 秦寿确实是来落井下石的,被吴西语一而再再而三的驱赶也不生气,“合作永久有效,商会等着吴老板上门啊!” 说完,故作风流的摇着折扇,走了。 上门?跪在地上像条狗一样的摇尾乞怜吗? 吴西语宁愿从头做起,也绝不愿受人这般欺辱。 况且,她也还没到山穷水恶的程度,容不得人来落井下石。 “吴姐姐?”看着吴西语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文以南担忧的唤了她一声。 吴西语抬头,“我没事。” 不过是东山再起,现在再难,还能比当年在凤竹村的时候更难吗? 至少他们这一年的时间里,不用风餐露宿,居无定所,至于赔出去的钱,她自然会想办法赚回来。 当初能做到的事情,她现在一 样能做到! 文以南探究的看了吴西语好一会儿,见她确实没有想不开的样子,这才稍微安了心。 文以南将吴西语送回家,看着她如常一般,到厨房煮饭炒菜,这才放心出门回家。 在路口转角碰到回家的莫瑾年。 “莫公子!”她开口叫住莫瑾年。 莫瑾年闻言回头,“文姑娘。” 近些日子两人见面的机会不少,说起话来,也更加亲近了不少。 文以南想了想,还是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莫瑾年说了,“此事本不该由我告诉你,只是我担心吴姐姐会想不开,所以……” 莫瑾年听到事情的经过,心头一紧,“多谢文姑娘告知,我先回去了!” 说完,也顾不上告别,快步回家去了。 打开门回家,却见吴西语正在厨房里忙活,“大嫂,我来吧,你歇歇。” 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他如何还能让大嫂一个人忙碌? 从吴西语的手中接过铲子,他动作利落的翻炒锅中的菜,加水,炖煮。 “瑾年,”吴西语坐在一边,看着莫瑾年忙碌的背影,心头一暖,眼眶却红了。 莫瑾年回头就看见吴西语红了眼眶,“大嫂,没事的,大不了我们重新开始 。”现在的处境,不是比最初好多了? 他们依仗着大嫂才得以发家过上好日子,如今就算又落魄了,也没有落魄到吃不饱穿不暖的程度,一切都好。 本来还固执坚强的吴西语,在听见莫瑾年一句话之后,眼泪“刷”的就掉下来。 “莫瑾年!”莫臣理严肃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吴西语泪眼朦胧的抬头,就看见莫臣理大步流星的走进来,在吴西语身前蹲下,“娘子,怎么哭了?” 抬头怒视莫瑾年,“是不是你气你大嫂了?” 莫瑾年:我可真是躺平背锅! “大哥,我哪有那个胆子?”莫瑾年苦着脸看向莫臣理,就算他有那个胆子,他能那么做吗? 大嫂对他,对莫家都恩重如山,长嫂如母,他将大嫂当成娘亲一样敬重,如何会将大嫂气哭? 可今日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为了不戳大嫂心中的伤,当着大嫂的面,他着实没有办法和大哥阐述一遍。 莫臣理呢,一个糙汉子,那里会哄小姑娘? 手忙脚乱的给吴西语擦眼泪,嘴里只会说,“你别哭了,别哭了。” 可吴西语就是被他这笨拙的模样给逗笑了,眼中还含着泪,唇角却已经上扬。 第277章 入狱 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没有一人怪罪吴西语。 他们深知自己能有今日,全赖吴西语,没有吴西语之前,他们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认清楚自己的能力和位置,自然也就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莫臣理笨嘴拙舌,莫瑾年年纪也不小了,说不出温情的话来,还是莫成鹿,抱着吴西语的大腿,说着安慰的话。 “大嫂你别伤心了,再有半个多月就会试了,老师说我一定能考取功名的,到时候,我照顾大嫂好不好?” 少年的声音很是清脆,听着便觉得童言无忌,可吴西语偏偏从莫成鹿的声音里听出了万分的认真。 她煞有介事的点头,“那可就要拜托小鹿儿好好照顾我了。” 莫成鹿认真严肃的点头,仿佛是做了什么天大的承诺一般。 有了这样一遭,吴西语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形象改造馆还开着,只是被商会打压,这些日子的生意不太好,吴西语想着法子应对。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忙碌,心中焦急,却又无能为力,他正在打点官场,也分不开身帮助吴西语,只能让莫瑾年陪着吴西语忙活。 生意需要钱打通,莫臣理那边打点 也需要银钱。 就在吴西语为银钱发愁的时候,莫瑾年拿了一沓银票递给吴西语,“大嫂,这些你先拿着应急。” 吴西语不是没见过钱,可这“一万两?”她蹙着眉头,“你从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莫瑾年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转瞬恢复如常,“我和朋友借的。” “什么……”话问到一半,吴西语就闭嘴了,莫瑾年在京中哪有时间交朋友,他口中的朋友,只怕是文以南吧。 “我会尽快想办法还回去的。”若是莫瑾年喜欢人家姑娘,可就万万不能和姑娘有财产上的纠纷了,这要让姑娘家里瞧不起的。 莫瑾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文姑娘说,她家买了一块地,正准备动土,从后院挖出了这么一盒子银票,想着他家里的情况,就拿来给他应急了。 他不是白痴,如何能被这么明显的谎话骗到。 莫瑾年第一次见到文以南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文以南绝对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却也没想过,什么样的家世的女儿,能轻而易举的拿出一万两银子出来。 只怕,他还是低估了文以南的家世。 吴西语这里得了银钱,也暂时缓解 了眼前的窘境,她和莫臣理的事情都得以继续进行。 可好景不长,不过五天,就有官府的人找上吴西语。 “是她吗?”官府的人带着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指着吴西语问道。 “不错,就是她,我记得很清楚,就是这位夫人,当时那银票,就是这位夫人给我的,她出手阔绰,买了不少绸缎呢!” 听伙计这么说,吴西语才认出眼前这伙计是何人。 那日她听说许家绸缎庄新进了一批带花样的绸缎,就想着去瞧瞧,有没有合适的布匹,买回来做衣裳。 当时那布匹很是合她的要求,她就买了四匹。 如今这个世道,去绸缎庄买布匹的人不少,但大多都事扯几尺,一买就是四匹的人,一个月也难见到一位,到不怪伙计对吴西语印象深刻了。 “大人,我真是不知道她那银票是偷的啊!要是知道了,那打死我也不敢做她的买卖啊!” 伙计哭丧着脸求饶。 吴西语却已经一脸惊骇。 什么!银票是偷的? 她什么时候偷了银票了? 不对!吴西语神色一凝,是莫瑾年拿回来的一万两银票! 正巧莫瑾年拉着莫成鹿的手从外面走进来,看 见官差也愣了一下,不过他反应的快,“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官差哪里容得旁人问自己的身份,见到莫瑾年和莫成鹿,当即就开口问话了。 莫瑾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自己和莫成鹿的身份还是照实说了。 官差一听,“原来是两个从犯啊,一起带走!” 一声令下之后,衙役们蜂拥上前,将吴西语和莫瑾年两兄弟五花大绑的带走了。 青石镇的大牢,吴西语住过不少次了,这刑部的大牢,她还真是有些新鲜。 不过,大体上还是差不多的,就是大了一点,高墙上有个能透进一缕阳光的小窗户,前面是手臂粗的木头围城,门也是木门,上了手腕粗的铁链子,挂着一把大锁。 被推进大牢,看着牢门被上了锁,莫瑾年才来得及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吴西语还没开口呢,牢门就被打开了,莫臣理又被推了进来。 “你怎么也……”吴西语看见莫臣理很是惊讶,本来还觉得,莫臣理在外面能打点一番,却不想,连他都被抓进来了,这岂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可话说到一般,吴 西语就反应过来了,对方不管是冲着她下手,还是冲着莫臣理动手,都不会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况且,那银子,也确实不是吴西语一个人花销了,莫臣理也是有份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瑾年到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吴西语脸色复杂的看了莫瑾年一眼,“官府的人说我犯了偷窃罪。” 话音一落,莫瑾年就是开口反驳,“这怎么可能?” 就算全世界都去做小偷了,他也不相信吴西语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她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却有些不忍心说出口。 莫瑾年已经被女人骗过一次了,难道要让他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吗?对他未免也太残酷了。 可此时一家人落入这种境地,他们必须知道事情的经过,才可能想到应对的办法。 “许家绸缎庄的伙计亲自来指认,我买绸缎付的银票,就是证物,”吴西语看着莫瑾年,眼神中隐隐有些担忧,却还是继续说道:“也是,赃物。” 话说到这儿,莫瑾年还如何能不明白,问题是出在他拿回来的一万两银票上的。 “她……她骗了我?”莫瑾年怔愣了一瞬。 第278章 相府的银票 莫臣理到这会儿才知道那银子的来路可能不正,再看莫瑾年的反应,也大概猜出来了。 “瑾年,你说实话,那银票,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莫臣理神色严肃的看着莫瑾年。 莫瑾年脸上苦涩,“文姑娘给我的。”将文以南当初忽悠他的那番话说出来,莫瑾年忽然觉得自己好蠢。 他分明都知道文以南说的是假话,却还是选择相信她了。 吴西语早想到那银票是文以南给他的了。 只是没想到,那姑娘竟然还编了这么一个一眼就能拆穿的谎言。 瑾年怎么会被这么小儿科的谎言骗了呢? 到底,还是深陷其中了。 “是针对你的还是针对我的?”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坐在蒲草上,“瑾年,小鹿儿,你们也过来坐吧。” 大牢里阴暗潮湿,还泛着阵阵恶臭,已经被尘封很多年的记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莫瑾年看向吴西语,看着她唇角的慈爱,竟觉得,看见了母亲。 心底的悲伤和愧疚也被压下去许多,呆愣楞的被莫成鹿牵着手走到莫臣理和吴西语的身边,一边一个坐下。 莫臣理沉默片刻,“应该是我。” “商会这段时间针对你的手段, 虽然阴私,却都是小打小闹,他们应该摆弄不出这么大的局来。” “来的路上,我打听过了,那银票,是从丞相府流出来的。” 丞相府? 吴西语满脸惊骇,他们怎么会和丞相府车上关系? 不过想想,便也明了。 这就是莫臣理说商会没这么大能力的原因吧。 能弄到丞相府流出来的银票,少来少去还说得过去,一万两凑一起,怕是不易。 “这么说?”吴西语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神色莫名,“我怀疑是晁云鹤。” 晁云鹤?户部尚书? 回了京城之后,莫臣理到是将当年的事情和她说了清楚,也是为了让她能有个防备。 这个还不知道在当年的事情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的晁云鹤,吴西语自然也有些了解。 只是了解归了解,却也没想到这件事情会和他扯上关系。 吴西语倏然想到一种可能,“你和他对上了?” 莫臣理摇头,除了那日在老师家门口见了一面以外,再没有丝毫交集。 不过他猜想,晁云鹤知道他回来,也忍不了多长时间了。 近段时间,他行事也遇到了不少阻碍,这其中,有多少是晁云鹤的手段,不得而知。 “ 但除了他,我想不到旁人。”莫臣理神色凝重,若是晁云鹤,当年的事情,是否会重演? 莫瑾年坐在莫臣理身边,一脸的愧疚,“都是我的错!” 若不是他引贼入室,也不会…… “不是你的错。”吴西语走到莫瑾年身边,“不是你的错。”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吴西语都希望莫瑾年能明白,善良是不会有错的。 不是善良的错,也不是善良的人的错。 “是敌人太阴险,我们以后小心便是。”吴西语拍了拍莫瑾年的肩膀。 对!莫瑾年点头,他不会再轻信于人! 无论是齐悦,还是文以南,都是他给了她们伤害自己的机会。 他能原谅齐悦,对其视而不见,是因为齐悦并没有伤到他的家人。 但是文以南! “瑾年!”从莫瑾年的眼神中,吴西语看到了恨意。 “别这样,”她实在不想为骗了莫瑾年的人说话,可她更不想看着莫瑾年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和内心,“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若有机会,找她问清楚。” 莫瑾年怔愣的抬头,“难言之隐?” 吴西语也不大愿意相信,那个会看着莫瑾年脸红的姑娘,会是一手将他们 推入地狱的恶人,看着莫瑾年,“每个人都有些逼不得已的事情,不想做却不得不做。” 莫瑾年好像是被说服了一样,呆愣楞的抬头看向吴西语,“是,这样吗?” 吴西语心头长叹一口气,瑾年这小子啊,处处都好,只是感情上不太顺利。 “是,不管是什么原因,若能再见,你给文姑娘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算是给自己这段时间的一往情深,一个余地吧。 只是,吴西语想想,在此之前,自己也有足足三天没见到文以南了。 莫不是,任务完成了,便不愿意继续和他们浪费时间了? 这个猜测,吴西语并没有说出口,莫瑾年此时心中正难过着,她不想在莫瑾年的伤口上撒盐。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安慰莫瑾年,心里是说不出的感触,坐在边上,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沉默不语。 第一个发现莫臣理不见了的人,是武询。 当天晚上,武询去找莫臣理喝酒,发现莫家没有灯光。 “莫不是这么早就睡了?”武询嘀咕了一句,又站在门口喊了莫臣理两声,“大哥,大哥,开门呐,我是武询!” 叫了好一会儿,都没人答应,他的心头顿时 涌起一阵不安。 近些日子,晁云鹤派了不少人对付莫臣理,都被他的人发现,暗中处理了。 这一次,该不会是他没有防备住,让晁云鹤的人得了可趁之机月半吧。 就在此时,隔壁出来一个中年男子,朝着武询大声嚷嚷,“吵什么吵!” “诶,这位大哥,他们家人呢?”武询自知打扰了人家,也不好强硬,陪着笑脸打听消息。 “没见着,早晨走了就没见回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武询态度极好,男子也不好得理不饶人,嘀咕了两句,“这一家子都忙得很,早出晚归的,经常不见人。” 说完,就转身回屋,不再理会武询了。 那人说的正常,可武询却并没有放松警惕,到云昊形象改造馆去了一趟,却见到店里死气沉沉的。 “你们东家呢?”吴西语和莫瑾年平常总有一个在店里,怎么今日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将军,吴姐姐和两位公子都被官府的人带走了。”程依依还算是沉得住气,见到武询过来,就上前回话,“我今日去寻我家老爷也没找到人,将军可知道老爷在什么地方?” 武询闻言一惊,“你说他们被官府的人带走了?” 第279章 晁云鹤的怒火 得知官差以偷窃的罪名将吴西语和莫瑾年兄弟两个带走,武询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是晁云鹤的局! “你先别急,我去一趟刑部。”安抚了程依依之后,武询才离开。 武询没有去找刑部的人,而是直接去了天牢,塞了不少银子,几番打听之后,终于确定莫家一家子都被关进大牢里了。 疏通之后,等他见到莫臣理等人的时候,已经入夜了。 “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武询见到莫臣理之后,急忙询问。 莫臣理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武询听,又将他们的分析也说了一遍。 武询了然,“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刘太傅。”交代几人保重之后,他又匆匆走了。 次日,刚下了早朝回到府中的晁云鹤就接到了太傅府上的帖子。 邀请他过府一叙。 “他请我?”晁云鹤的眼睛亮了一下,一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管家手中的帖子。 一目十行之后,又一字一字的小心查看一番,“真的,他真的请我去府上了!” 管家很少见到自家老爷喜形于色的模样,“是啊,太傅请老爷过府喝茶呢。” “那我得赶紧去!”晁云鹤攥着帖子就要往外走, 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了。 管家不解,“老爷不去了吗?” 晁云鹤没有回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我去换一身衣服,你给我准备些礼物。”说完,又觉得不对,“算了,我自己准备吧,你先下去吧,不用跟着我了。” 管家无奈的摇摇头,细看,脸上还有几分欣慰。 太傅终于看到老爷的好了! 老爷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可让管家没想到的是,老爷兴高采烈的出门去,回来的时候,竟然满脸怒意。 管家正战战兢兢不知道该不该问呢,晁云鹤就已经怒喝一声,“查,我倒要看看,我今儿个是给谁背锅了!” 他以为这么多年,老师终于看见他的好,愿意亲近他了,却不想,竟然是因为他才召见自己! 以他如今的官职和在朝中的地位功绩,就连皇上,也不会那么劈头盖脸的骂他了! 近五年没给过他好脸色,不成召见他,今日好不容易召见他,他兴冲冲的去,却被他一通臭骂! 居心不良,心术不正? “莫臣理到是刚正不阿,坦荡光明,可不还是进了大牢!” 管家听了这话,总算是猜出来怎么回事儿了,也明白 自家老爷没头没脑的一句“查”,是让他查什么了。 感情是太傅大人的心头肉,自家老爷的眼中钉肉中刺,不知道什么原因进了大牢。 太伏大人以为是自家老爷从中作梗,便将老爷叫去训了一通。 可是,老爷虽然暗中派人针对莫臣理,却并没有得逞,老爷的人都被武询给截胡了,察觉到这个之后,老爷也就没有继续派人针对他了。 这件事情,是管家亲自安排的,“老爷,您说,那位进天牢了?”这绝对不是他的手笔啊! 晁云鹤也知道自家管家的性子,料想他也不会在自己背后耍小手段,“老头子觉得是我从中作梗,你派人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谁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 说到这儿,晁云鹤的心绪也算是平静下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下了早朝之后,武询又去了一趟刑部大牢。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样,我给你们带了些吃食。”他两只手个拎着一个食盒,怀里还揣了一个烧鸡。 “我们到是没什么,只是小鹿儿,再有两日就是会试了,我怕他赶不及。”吴西语脸上带着担忧。 他们之所以紧赶慢赶的往京城来,其 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小鹿儿的会试。 若是今年不能参加会试,就要再等三年了啊! 虽说他年纪还小,可人的一生就那么长,哪有三年能给他浪费? 再加上卫子虚都说了,莫成鹿今年若是参加会试,考中进士并不难。 莫瑾年脸色阴沉,莫成鹿伸手覆上莫瑾年的手,“二哥,我其实并不想那么早进入官场。” 莫瑾年低头,对上莫成鹿满是宽慰的眼神,“师父常说官场黑暗,若是可以,他希望我晚几年再入仕。” 他的年纪还小,旁人称赞他一句神通,不过是因为他会写文章,又有过目不忘之功,这才得了这么一个好名次。 可为官,最不重要的,就是背书的能力。 “师父说人心险恶,我本来还不相信。” 莫成鹿在莫瑾年的身边坐下,将脑袋靠在莫瑾年的怀里,“可这两日经历的事情,与我而言,就像做梦一样。” “书本上的尔虞我诈,顷刻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置身其中的时候,我竟觉得像做梦一样。” 感受到莫成鹿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惊惧,莫瑾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弟弟,才九岁。 还是个孩子啊! “如果这是一场我必 须要经历的噩梦,我希望他来得再晚一点,我不怕面对,”莫成鹿抬起头看向莫瑾年,“只是,二哥,我知道自己现在无力去应对。” 莫瑾年空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沉静下来,“没事,有我和大哥大嫂呢。”他拍拍莫成鹿的后背。 一夜没睡的莫成鹿,就这样趴在莫瑾年的怀里睡着了。 和武询说话的间隙,吴西语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两兄弟彼此信任的模样,莫成鹿治愈了莫瑾年心头的阴郁。 哪怕只是暂时的,表象的,却也比没有,要好得多。 至少,现在的莫瑾年,好像又变成了最初她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 从武询口中得知莫成鹿的考试只怕是要错过了,吴西语也不敢抱有太大的希望,只让武询尽力安排。 哪怕是错过了今年,也绝对不能让这偷窃的罪名落在他们身上。 银月国律法规定,盗窃者,所盗取财物超过千两白银,便要判处三年到五年的监禁,其家人,若有考取功名者,废除其功名,永不得复考。 也就是说,若是他们不能洗清自己身上的冤屈,不仅自己要有牢狱之灾,就连莫成鹿,也永远都不可能再踏入官场了! 第280章 拜访相府 天知道这两日的时间,吴西语是怎么过的,她数着时辰等武询过来。 可武询似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终是没能过来。 “大嫂,”莫成鹿看出吴西语心中的焦急,走到吴西语的身边,将小手塞进吴西语的掌心,回握住吴西语的手,“我那日和二哥所说,皆是心中所想。” “什……什么?”那日,吴西语听到莫成鹿安慰莫瑾年的话,却不曾当真。 她亲眼看见莫成鹿认真读书,做功课,每日到夜半。 怎么会不想考取功名,入仕为官? 也是他在拜师那日,亲口所说,自己还有大仇未报,还有鸿鹄之志未成。 可此时,莫成鹿眼神晶亮的看着吴西语,“我不会骗大嫂的,”坦诚,淡然,好像真的不曾将这次科举放在眼里一般,“况且,我若是想围观,也未必非要参加科举呀。” 吴西语愣住,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见莫成鹿眨着眼睛,有几分狡黠,“大嫂忘了,我的师父是谁了吗?” 卫子虚? “我师父可是桃李满天下的卫子虚,朝中可有不少我的师兄呢。”莫成鹿说这话的时候,还有几分洋洋得意。 也是到了这会 儿,吴西语又一次从莫成鹿的脸上看到了孩子应该有的欢闹模样。 自打进入书院读书之后,莫成鹿整个人都稳重了不少。 这是件好事,可吴西语却更喜欢他青春朝气的模样,小孩子就应该有小孩子的模样,整日里老气横秋的想什么样子? 不过这件事情,吴西语从未在莫成鹿面前提起过。 这是莫成鹿的人生,他想怎么走,只要没有走歪路,吴西语都不会去矫枉过正。 莫成鹿说的到是也有道理,想通之后,吴西语脸上的表情也终于缓和了很多,揉了揉莫成鹿的脑袋。 “是,我们小鹿儿最厉害了!” “大嫂!”莫成鹿恼羞的摆了下脑袋,“我都长大了,你总揉我脑袋,我会长不高的!”李新知来信说他又长高了半尺呢,自己好像都没怎么长个子了! 吴西语楞了一下,“噗嗤”笑出声来,“长个子可和揉脑袋没有关系,你要多吃饭,多吃肉,然后再晒晒太阳,就能长高了。” 莫成鹿一脸怀疑的看着吴西语,“我又不是小草和大树,怎么会晒晒太阳就能长高?” 这个嘛……吴西语要怎么和他解释晒太阳能补充某种维生素 ,而某种维生素又能促进体内钙质吸收,钙质就是决定能否长高的必要因素? “但是人和大树小草一样,都是生灵啊。”吴西语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莫成鹿,这小子整日里窝在屋子里读书,都不出门,晒不到太阳,自然就长不高。 莫成鹿还有些疑惑,似信非信的样子看了眼吴西语。 不过,大嫂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这件事情会不会也是真的呢? 莫成鹿幼小的心灵里,已经对晒太阳有了更大的期待。 多吃肉,多吃饭,晒太阳,等下次见到李新知的时候,一定能比他高了! 好吧,只要不比他矮太多就行了。 谁又能想到,这一家人,就算是在牢里,也是温馨的。 到是苦了晁云鹤了,莫名背锅被刘太傅训斥了一番也就算了,还要费尽心思的给他的对头调查事情的真相。 心里暗骂一句“没有天理”,任劳任怨的打开底下人送上来的消息。 “这是谁呀,这么大手笔?”看着信件上的“丞相府”三个字,晁云鹤都怔住了。 就拿他自己来说,是完全没有把握能让丞相配合他做事的。 银票出自丞相府,人也是丞相传了话让 抓起来的。 “不过,这一家子,进京之后到是真能折腾!” 管家就站在晁云鹤的身边,那信上的消息他都已经看过了,此外,他还有些信上没有的消息要与晁云鹤汇报。 此时听见晁云鹤的嘀咕,也不由得苦笑,可不是能折腾嘛,还不止这些呢,“老爷,这件事情,可能是个乌龙。” “乌龙?”晁云鹤将已经看完的信件放下,“什么意思?” 管家只能将文以南偷偷从家里跑出去,被拐子拐走要卖进青月半楼,被莫瑾年英雄救美之事,也给晁云鹤说了一遍。 再后来,这位丞相千金是怎么对莫瑾年情根深种,经常偷偷跑出府去与莫瑾年私会的事情,也都被他调查出来了。 晁云鹤越听,脸色越是奇怪,听到吴西语被商会的人骗着买了官地血本无归之后,忍不住开口问,“所以,你怀疑那银子,是文以南偷偷从家里拿了给莫瑾年周转的?” 管家点点头,至少目前他们调查出来的结果,是指向文以南的,“而且,文小姐好像被丞相禁足了。” “叫上小姐,去丞相府拜访。”晁云鹤当机立断做出决断。 他自然不好冒然去见丞 相府的女眷,但是带着自家的姑娘,就完全不一样了。 丞相那老东西,不让他去,还能不让她闺女跟着文以南玩儿吗? 让晁云鹤没想到的是,文丞相还真是拒绝了,“小女这几日身体不适,不若就让丫头带晁小姐转转?” 按说让丫鬟带着人家小姐赚,不太合规矩,有轻视之意。 可丞相府正儿八经的小姐,只有文以南这么一位,当家夫人前几日去寺庙上香,还没回来呢,总不能让文公子带着晁乐乐去逛园子吧,那不是更于理不合了? 晁乐乐在来之前,就已经被父亲交代了任务,带着贴身丫鬟跟着文丞相安排的丫鬟绿柳在花园里转了转。 “对了,听说文姐姐病了,可要紧?”晁乐乐笑呵呵的问。 京中的小姐,大多数见了面,都是姐姐妹妹的叫着,所以晁乐乐叫文以南一声文姐姐,到是也没让人觉得不对。 绿柳是文丞相身边的丫鬟,规矩自然是好的,“劳晁小姐挂心,只是偶感风寒,大夫已经瞧过了,并无大碍。” 晁乐乐也不多问,脸上还有些内疚,想了想,褪下手上的手钏,“我此番来的匆忙,都没给文姐姐带礼物。” 第281章 晁乐乐的赠礼 “这手钏可不是一般的手钏,是我祖母请寺院里的高僧开过光的,可以保平安,很灵验的,就劳烦姐姐你帮我转交给文姐姐可好。” 有了先前的说辞,文以南不能露面,一个绿柳自然没有权利替小姐拒收礼物。 再加上文以南正在病中,这手钏送的正合时宜,绿柳也不敢推拒,所以这手钏,就在绿柳百般无奈之下收下了。 晁乐乐依旧笑呵呵的看着绿柳,仿佛没看见她面上的为难一般,“我自己走走,姐姐帮我把手钏给文姐姐送过去吧。” 绿柳看着晁乐乐,更是为难了,“老爷命奴婢带晁小姐逛园子,奴婢不好半路离开将晁小姐一人留在这里的。” 晁乐乐哪能这么放过她,她接了爹的任务,今日就算是见不到文以南,该说的话,也一定要让文以南知道。 “诶哟,这有什么关系嘛!”晁乐乐往前凑了一下,攀着绿柳的胳膊,“姐姐你就去嘛,我还想着文姐姐若是喜欢我的手钏,会送我一张帕子呢,你不知道文姐姐的绣花,在京中可是最具盛名的。” 文家是正儿八经的簪缨世家,文以南自然也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琴棋书画样样精 通,女工茶艺,在京中,那也是数得上的。 尤其是一手绣工,可是连宫中的绣娘都自叹不如的。 京中的姑娘,若是能得一方文以南亲手绣的帕子,那尾巴都能翘到天上去了。 只可惜,人家是丞相府的千金,可不会随便给人绣帕子,少有的几位姑娘,也都是文以南的手帕交。 如今晁乐乐想要文以南一方帕子,也不为过。 而且,这也解释的通,她为何一出手就是高僧开过光的手钏了。 “这……好吧。”绿柳实在找不到理由推拒,只能同晁乐乐告罪,“既如此,就请晁小姐在此稍等,奴婢去去就来。” 晁乐乐人如其名,本就是个爱笑的姑娘,此番听见绿柳应下她的要求,顿时笑的更加开怀了。 “姐姐慢些走,不必着急。” 绿柳哪里慢的下来,若是让老爷知道她竟然将贵客独自一人扔在园子里,还不扒了她的皮。 看着绿柳走了,文以南才扯平了唇角,“跟上去。” 她今日带的侍女,是会武的。 跟着一个手无寸铁的绿柳,还是很轻松的。 晁乐乐一点都不担心绿柳会不去文以南的院子,毕竟那绿柳还要给她带回礼呢。 在绿 柳回来之前,侍女已经回来了。 “见到文小姐了?”晁乐乐趁着绿柳还没回来的功夫,问了一句。 “见到了,文小姐说那银票确实是她给莫二公子的。”侍女将方才在文以南那看到的景象同晁乐乐汇报了一遍。 文以南确实被禁足了,看起来已经闹了有一阵子了,“不吃不喝的闹绝食呢,人看着已经瘦了一圈了。” 晁乐乐又不是真的和文以南关系好,也不关心她瘦没瘦,过得好不好,“信送过去了?” 侍女点头,晁乐乐便放心了。 安静的赏花,等着绿柳回来。 没过多长时间,那绿柳就回来了,手上还捧着一个盒子。 晁乐乐当着绿柳的面打开盒子,竟果真是一条帕子。 “真好看。”晁乐乐纤纤玉指抚过帕子上栩栩如生的兰花,忍不住称赞一句。 她瞧不上文以南为了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的德行,却也不得不承认,文以南确实有让所有人嫉妒不起来的本事。 “看天色,我爹和丞相大人的事情应该聊得差不多了,咱们回去吧。”说完,不等绿柳反应,转身往回走。 绿柳不知道,她可是知道的。 她爹哪是有政事要和丞相商议 ,今日她这边才是正途。 她这边完事儿了,她爹那边自然随时都可以找借口结束今天的拜访。 不过一刻钟,晁家父女两个就告辞离开了。 “你去看过小姐了?”晁乐乐过来,刻意向晁云鹤炫耀了那方帕子,文丞相还如何能不知道? “那晁小姐拖奴婢给她送贺礼,硬是和小姐要了一方帕子。”绿柳害怕惩罚,只能实话实说。 文丞相关心的,却不是这件事情,“小姐今天如何?” 绿柳犹豫了一瞬,还是将文以南的情况如实相告,“小姐的情况,不太好。” 岂止是不太好,在相府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小姐那么虚弱的样子。 绿柳是文丞相身边的丫鬟,伺候饮食起居和笔墨等以及各种生活起居需要,和侍妾又不一样,侍妾知道的事情,都不如绿柳知道的多。 也是因此,绿柳一方面觉得小姐不明白老爷的苦心,另一方面,看到小姐的惨状,她又觉得老爷太狠心了。 次日便是科举的日子了,卫子虚知道莫成鹿被关在刑部大牢,还刻意去了刘太傅的府上,一进门就大吵大嚷,“师兄啊,你宝贝徒弟和我宝贝徒弟都被关进大牢 里了!” 刘太傅扶额支使儿子出去将卫子虚打发了。 得到说法的卫子虚这才去了大牢,“小鹿儿啊,师父无能啊!” 卫子虚垮着一张脸,隔着老远就开始哭诉。 吴西语无奈扶额,当初他就觉得这老头儿没个正行,不像是有名望的人。 就看看这德行,谁能把他当成德高望重的人? “小鹿儿啊!”卫子虚看着莫成鹿,眨了眨眼睛,挤出两滴眼泪粘在眼角上,怎么也掉不下来。 莫成鹿满头黑线“师父若是哭不出来,就别哭了。” 吴西语无奈,看着隔着柱子要抓莫成鹿手的卫子虚,“那边门都开了,卫老能不要在这儿演师徒情深了吗?” 分明也没人拦着他,他还要演出这等生离死别的场景,给谁看啊! 卫子虚啊,就是个戏精。 也难怪他们家小鹿儿越来越成熟稳重了,跟着这样的师父,不成熟稳重一些,他还能有活路吗? 这老头儿还说要带着莫成鹿去游学,到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照顾谁? “啊,哈,开了呀,没注意!没注意!”卫子虚哂笑着,从牢门进去,一个熊抱将莫成鹿搂在怀里,哭诉道:“小鹿儿啊,师父可太难过了!” 第282章 父女对峙 莫成鹿生无可恋的从卫子虚的胳膊缝隙里挤出脑袋,看着干打雷不下雨的卫子虚,“师父,您这戏太浮夸了。” 被叔嫂两个连翻打击,总算是打消了卫子虚继续演戏的冲动。 “小鹿儿,你别难过。” 忽然严肃起来的卫子虚,吴西语等人还有些不习惯。 莫成鹿更是不解的看着卫子虚,“我难过什么?” 卫子虚一愣,随后“哇”的哭出声来,“小鹿儿太可怜了!”身在大牢之中,不知道今夕何夕,连明天是科举都忘了。 吴西语脸都黑了,这老头儿是来讨打的吗? 她们都避开这个话题不谈了,怎么这老头儿还上赶着往这个话题上挑呢? 莫成鹿也算是明白卫子虚的意思了,不由得开口,“师父不是说,我年纪太小,应该多历练吗?”所以,今天闹这么一通,是为什么啊? 卫子虚瞬间愣在当场,所以莫成鹿是真的不在乎? 那他巴巴的跑来,还想着安抚劝慰莫成鹿和他的家人,是图的什么呀? “你不难过呀?”卫子虚看着莫成鹿,又看看吴西语和莫臣理兄弟,“你们也不难过呀?” 莫臣理自打卫子虚进来,就扭过头去了,先前他 还以为几年没见,师叔改了性子呢,没想到还是这个德行。 “成鹿今年才九岁,聪慧有余,经验不足,官场并不是凭借聪慧就能走下去的。”他自己的亲身经历,拿来说事儿,再合适不过了。 卫子虚这会儿算是彻底被这一家子折服了。 亏得他还怕他们想不开,去找了师兄,希望能暂时将莫成鹿偷出来。 若不是师兄提醒,他怕是要将莫成鹿推向绝路了,现在想想师兄说的话,他惊出一身的冷汗,心道幸好,幸好。 人家一家子都没事儿,他又说了几句话,就悻悻的离开了。 目送卫子虚离开,一家人相视一笑,无奈的耸耸肩。 如今他们能做的事情不多,只能保持冷静,安心等待武询和刘太傅走动的结果。 他们是安心了,可有些人,却是一夜未眠。 丞相府 “老爷,不好了,小姐上吊了!”丫鬟绿柳听到消息之后,赶忙进来禀报。 此时文丞相已经洗漱过,穿着白色寝衣,身上披着外袍倚在床头翻着策论。 听到绿柳的消息之后,手中的书“啪嗒”掉在地上,“你说什么?” 文丞相红了双眼,柳绿一惊,颤着声音,“小,小姐, 小姐上吊了!” 文丞相猛地站起身子,趿拉上鞋子就往外跑,一边走一边胡乱将外袍穿上。 绿柳跟在文丞相身后,却追不上文丞相的步伐,被远远坠在后面。 等到柳绿赶到的时候,文以南已经被救下,府医正在给她诊脉。 “小姐身体虚弱,郁结于心,我这就给小姐开几服药。”面对杂乱无章的丞相,府医连动一下都不敢,但该说的话,却一句都不少,“但心病还须心药医,老爷还是……” 文丞相一个凉凉的眼神,就让文丞相闭嘴,乖乖到一边写方子去了。 府医刚走,文以南就醒了。 看见文丞相铁青着脸,她心头一颤,但想到今天晁乐乐给自己的那封信上的内容,又鼓起勇气。 未语泪先流,“爹,莫公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我的错,您放了他们吧?” 文丞相低下头,看着挣扎着坐起身子的宝贝女儿,心头一阵苦涩,更多的却是愤怒。 他娇宠着长大的女儿,有朝一日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和他闹得不可开交!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文丞相眼中有怨,但更多的还是不忍。“你看看你可还有京中第一才女的样子 ?” 这是他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啊!一直以来都是他的骄傲,甚至比儿子更得他的心。 “爹,都是女儿的错,您要怪就怪女儿,放了莫公子他们吧!” “银票是女儿偷拿给莫公子的,莫公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文以南哭得泪花待遇,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可文丞相就冷眼看着文以南,“你为了一个男人做出这等忤逆父亲之事,现在还敢求我饶恕他们!” 文以南单纯,不懂人性,只看见男女情爱。 可文丞相是过来人,“你说他什么都不知道,莫不是我文向书的女儿,喜欢的男人竟然是个傻子吗?” 文以南听见文丞相一语道破自己喜欢莫瑾年,心头一阵娇羞,随后想到自己害得他和家人身陷牢狱之中,便又是一阵苦涩。 紧接着,就听见她爹说,莫瑾年是个傻子。 不,她摇头,莫瑾年怎么会是傻子? “若不是傻子,你一个姑娘家家,随手拿出一万两银票,他一丝一毫都不会怀疑?”文丞相看着文以南脸色大变,不由得又加了一句,“他若是怀疑了,还什么都不问,是为什么?为你,还是为了银子?” 文以南慌乱了一瞬,却不 过片刻又冷静下来,“一切都是我,就算是我自作多情。” 文丞相在听见这话之后,脸色也变了,他没想到自己话都说到这种程度了,文以南竟然还如此执拗,看来,那个人留不得了! 他宁愿让女儿恨他,也决不能让女儿嫁给一个心怀叵测之人! “爹,是他救了我,我才喜欢他的,他从没有表露过他喜欢我,也从没以任何方式同我要银子,是我,是我自作主张拿了银票给他,还骗他收下。” 现在想想,她当时说的那个理由,真的挺可笑的。 只是,莫瑾年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就相信了呢? 难道当真如同她爹所说,莫瑾年和她亲近都是为了她的钱吗? 可,不管怎么说,莫瑾年都救了她,“爹,你饶了他们吧,就当是替女儿还了救命之恩。” 文丞相这才换了表情,“什么救命之恩?” 文以南觉得,说了当初的事情,或许能缓和一下现在的境况,便将当日自己偷偷溜出府,被拐子卖去青月半楼,得蒙莫瑾年相救一事说了个清清楚楚。 似是为了让她爹重视莫瑾年的恩情,文以南还多说了莫瑾年因此受伤,她心中感激才多跑出去看望两次。 第283章 杀人灭口 文丞相也算是听明白了。 自家傻女儿感念那莫瑾年的救命之恩,莫瑾年又因为救她受了伤,她就经常偷跑出去看望,一来二去的,就产生了感情。 或许,当莫瑾年如同天神一般出现,救了文以南的时候,文以南的心中就已经留下了莫瑾年的影子。 小女孩儿嘛,看多了话本子,都期待英雄救美的戏码。 尤其是在那种情况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个人忽然出现,怎么可能不让她心中感念,又挂念。 可文以南单纯,文丞相却不傻。 “你为何无缘无故被拐,他为何偏偏那个时候出现,你都没想过吗?”文丞相想要彻底打碎文以南心中不该有的想法。 她的女儿,比金枝玉叶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会委身于一个心术不正的男人? “爹!”文以南的声音高了些,“他不是那样的人!” 文以南的情绪太激动,话音没落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文丞相心中担忧,也板不住脸,蹲在床边给文以南拍背。 好一会儿,咳嗽的脸色通红,文以南才勉强稳住,“爹……” 只一个字,就让文丞相的心又凉了一截。 瘦弱不堪的女儿,面色苍白中透着不健康 的红,是方才咳出来的,除此之外,她的嘴唇都白的近乎透明。 “爹,答应你。”文丞相合了下双眼,将多余的情绪染下,“爹答应你,你好好吃饭,想怎样爹都答应你,好不好?” “爹?”文以南不敢置信的抬头,正对上文丞相心疼的眼神,眼神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爹,对不起。” “你是爹的女儿啊!”文丞相无奈的叹了一句。 到底是他的女儿啊! 文以南靠坐在床头,吃着文丞相亲手喂的粥,才注意到,她爹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鞋子也是趿拉着的。 心下更是心酸,“爹,对不起,我以后不会让爹伤心了。” 今日,她也是情非得已,她爹要让人杀了莫家人了,她没有办法,只能出此下策。 尽管此前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此番一定会让爹心寒难过,却也没想到,向来注重规矩又自律的男人,会为了她,连衣服鞋子都没穿好,就跑出来。 “好。”文丞相点点头,将最后一口粥喂到文以南的嘴里。 守着文以南睡着了,文丞相才从文以南的院子离开。 刚一出门,他脸上的温情就尽数掩去。 “来人!”一声令下,暗卫瞬间出现在 文丞相身前。 文丞相眼神中浓重的杀意,连夜色都遮掩不住,“带人去刑部大牢,莫家那几个,一个不留!” 暗卫应了一声“是”之后,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牢里,睡的香甜的莫臣理忽然睁开眼睛,身边的莫瑾年也醒过来,“大哥,有人?” 莫臣理点点头,“只怕来者不善。”他摇醒吴西语和莫成鹿。 今夜的大牢格外的安静,连牢头都不在。 “只怕是有人安耐不住了。”莫臣理眼神冰冷。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 还没来得及问话,牢门外就已经出现了四个黑衣人。 “你们是什么人?”莫臣理上前一步,将吴西语几人护在身后。 黑衣人一言不发,挥剑斩断牢门上的铁链。 小窗户上的一束月光照在黑衣人手中的剑上,反射出一道寒光,落在莫臣理的脸上。 看着黑衣人走进牢里,挥剑对着莫臣理刺过去。 情急之下,顾不得隐瞒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动作利落的格挡。 黑衣人一击未中,楞了一下,“会功夫,一起上!” 外面那三个黑衣人身形一闪,就冲了进来。 “瑾年,带着小鹿儿走 !”吴西语一把将莫成鹿推到莫瑾年的怀里。 这些人摆明了是来取他们性命的。 “大嫂?”莫瑾年愣住,看着怀里的莫成鹿,又看了看吴西语。 “快走!”莫臣理也开口命令道。 莫瑾年反应过来,趁着莫臣理拖住几个黑衣人的功夫,钻着空子抱着莫成鹿就往外跑,却还是被一个黑衣人一件划破背后。 莫瑾年吃痛闷哼一声,脚步不停,继续逃窜。 身后,莫臣理将吴西语抱在怀里,紧跟其后。 莫瑾年轻功极好,抱着莫成鹿也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再加上他们跑得早,到是没有被拦住。 只是有些慌不择路,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莫臣理手无寸铁,一条胳膊抱着吴西语,只有一只手用来抵挡,大受掣肘。 手臂和后背都被剑刃划伤。 “唔!” 吴西语察觉到莫臣理抱着自己的手臂似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随后,就是液体溅在自己脸上的感觉。 “你受伤了?”她满眼惊恐,只可惜夜色中的莫臣理看不见她的表情,也没有空闲去看。 “你把我放下,自己走!”吴西语不敢推莫臣理,只嘴上说话,“快点放开我,你自己走!” “闭嘴!”莫 臣理的声音里,都能听出他在忍受着痛苦。 吴西语不敢再说话打扰他,只觉得一阵风从自己耳边吹过,随后就是一阵金铁相交的“锵锵锵锵”声。 再一看,莫臣理竟然夺了一个黑衣人手中的剑。 吴西语从没见过莫臣理用剑,若不是情况不允许,她真的想喊一声“太酷了!” 莫臣理也不恋战,伤了三人之后,便抱着吴西语往远处跑了。 受伤的黑衣人,竟追不上抱着吴西语也同样身受重伤的莫臣理。 然莫臣理也甩不开他们太远,前方莫瑾年带着莫成鹿已经降下去,不知道进了谁家。 莫臣理带着黑衣人兜了几个圈子之后,寻着莫瑾年和莫臣理消失的位置,也降下去。 降下去才发现,这是一片竹林,想来是落到了谁家的后山。 莫瑾年已经放开莫成鹿,借着月光,还能看见莫瑾年后背上一条血肉模糊的伤痕。 他不敢停歇,一路带着莫成鹿逃窜,伤口血流不止,这会儿脸色已经惨白。 莫臣理的状况,比他还要糟糕,又要护着吴西语又要拖住那四个黑衣人,他身上伤痕累累,落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晕过去了,到是吴西语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第284章 命悬一线 莫成鹿也被莫瑾年照看的好,身上不见伤,只衣服上溅了些血点子。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样?”莫成鹿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慌乱。 就算是最初穷困潦倒的时候,吴西语也没从莫成鹿的身上看出丝毫慌乱的模样,那样暗淡得看不到光明的生活,他都能过得有条不紊。 读书之后的莫成鹿,性子也沉稳了许多。 说起来,吴西语也很久没见到他这般模样了。 “小鹿儿,”吴西语拉住莫成鹿的手,“大嫂去找些药和吃食过来,你能照顾好大哥和二哥吗?” 莫成鹿的眼眶醺红,看得出的伤心,听见吴西语的话之后,稍微楞了一下就郑重点头,“大嫂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大哥二哥的。” “我就知道小鹿儿最棒了。”吴西语拍了拍莫成鹿的头,“不要乱跑,大嫂很快就回来,一定要看好他们。” 莫成鹿认真点头,看着吴西语的脸,心中的慌乱好像都被击散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嫂成了他们的主心骨,就像大哥一样,只要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在身边,他就觉得很安心。 就好像现在,大嫂将受伤的哥哥交给他,是对他 的信任,也是觉得,他能够完成这件事情。 有了大嫂的信任,他竟觉得自己真的能完成这件事情了,“我回答,大嫂也要小心。” 吴西语没去过这种大户人家,更别说是这种天光还没放亮的时候,她有些慌不择路,找不到厨房,也找不到药房,只能在这偌大的宅院里,如同无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窜。 幸好此时这座府邸醒着的人不多,亮着灯的院子也只有一处,她便寻着灯光过去了。 这个时候,还亮着灯的屋子,想来,应该是下人的屋子吧,毕竟当家的应该早就睡了。下人的院子守卫不会太森严,她还能有机可乘。 可听见一句“老爷”的时候,吴西语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这到底是些什么大人物,凌晨两三点还不睡,她是贪黑的碰上起早的了还是人家也根本就没睡。 “老爷,江南那边的盐商提价了。” 透过窗户,吴西语只能看见朦朦胧胧的两个人影,一个在伺候另一个穿衣服,看样子像是官服。 这就能理解了,当官的寅时不到就要到宫中早朝,他起的早些也是正常。 “提了多少?”那官爷的声音里都听得出来忧心忡忡 。 伺候的随扈给官爷系上腰带,声音才传来,“三成。” “三成?去年六月份才提了两成,这才一年不到,又提了三成,他们是不给百姓活路了吗?”官爷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怒火。 随扈不说话,看样子是在替老爷整理身上的衣服。 老爷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直到早膳摆在桌上,老爷的火气都没消 银月国的官员其实是没有吃早饭的习惯的,这件事情是从颜和泰的口中得知的。 吴西语记得,当初颜和泰提过一个人,说他最爱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每天早朝之前都要在家用膳。 吴西语见到颜和泰不屑一顾的模样,好奇的多问了一句这人是谁。 被告知,此人是银月国的丞相,文向书,在颜和泰口中,是个道貌岸然之辈,嘴上嫌弃,可又说不出这人到底哪儿不好。 透过窗户看着桌上摆着的简单吃食,吴西语心头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这人,莫不是文丞相? “早晚有一天,本相要让他们将制盐的法子吐出来!” 咔嚓咔嚓咬小菜的声音里,还能听出老爷咬牙切齿的味道来。 “那边还没有动静吗?”他早就安插了人在盐商手 下。 “老爷,盐商都很是谨慎,咱们的人传回消息,盐商那边,制盐的每一个步骤都被分工,即便是盐田的工人,也只会自己那一部分活计,所以……” “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上,老爷轻声厉喝一句:“岂有此理!” 制盐的法子? 吴西语心中犹豫了一瞬,民间的盐价很高,大家都说,盐是被政府握在手中的,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吴西语还以为是这个原因导致盐价民间的盐价颇高。 却不想,听这位官爷的意思,朝廷竟然都不知道制盐的法子? 可是吴西语知道啊,那她是不是可以……自己想法子制盐了? 须知盐的原材料是海水和卤水,银月国三面环海,境内也有不少海域,这不就是天然的财富了吗? 想到这儿,吴西语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些。 “谁!”房间里传出一声厉喝,紧接着房门被打开。 吴西语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上就是一凉,随扈手中的剑已经搭在她的肩膀上,稍微挪动一下,就是皮开肉绽。 吴西语当即就麻爪了,看着随扈摆手,“误会,误会呀!” 随扈将吴西语押进屋里,老爷也放下筷子,“你听 到了什么?”声音里听不出温度,仿佛吴西语在他眼里,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一般 吴西语一慌,这摆明了是要杀人灭口的架势啊,“大人饶命,我什么都没听到。” 老爷看着吴西语好一会儿,忽然就笑了,“你这妇人,到是聪明。” 吴西语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只愣愣的看着眼前这喜怒无常的官。 “只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摆了摆手,“处理掉吧。” 这人既然听到了她的算计,为了保守秘密,就只能让这妇人永远闭嘴了。 不然,若是他觊觎制盐之法的消息传扬出去,被人知晓他一国丞相竟然觊觎盐商赚钱的法子,也是难堪了。 随扈应了声“是”,弯下身子就要将吴西语拖出去。 吴西语这才回过神来,处理掉,是要杀了她? 不是吧,她真的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了,况且,他们方才也没说什么机密的事情吧,至于吗? “慢着慢着!”她手忙脚乱的挣扎,“大人,我有办法解决大人心中的难题!” “等等。”老爷刚拿起来的筷子又重新放下。 吴西语又被随扈像拎小鸡一般的拎回来,按着跪在地上。 第285章 制盐而已 拿过一边托盘上放着的绢布,老爷神色淡淡的看着吴西语,“你说,我心中的难题?” 其实,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幻想,若是随便一个女子都能解决困扰他甚至朝廷多年的难题,那他们这些吃皇粮的人,岂不是太没用了? 但,万一呢? 他料定这个浑身是血的妇人必定是听见了他和随扈的话,才会有此一言。 万一她真的有办法呢?毕竟,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得来他丞相府的门。 且这妇人一身的血,身上却没有伤,这血是旁人身上的,她当真如同她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吗?只怕未必。 吴西语闻言一笑,“制盐而已,这有何难?” 这……有何难?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被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子。 见到他身上的官服,吴西语也断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是颜和泰口中的丞相。 不过,听说这位丞相还算爱民,她应该赌对了吧。 “你一介妇人,竟也敢口出狂言,你可知何为制盐?”他仔细打量吴西语,妇人身上衣着很是普通,不像权贵,也不是富户。 平民女子,只怕连细盐都没吃过,凭什么说制盐不难这话? 盐啊!他拍了多 少人往江南盐商身边,都没能得到制盐的完整流程,这妇人…… 想到这儿,文丞相也有些意兴阑珊,淡淡看了吴西语一眼,“你不过是为了活命,就敢胡言乱语,看来真是不能留你了!” 文丞相挥了挥手,眼看着随扈就又要将自己拎出去处理掉了,吴西语也急了。 “制盐又数种方法,如今最为适用的是火井制盐!” 吴西语脱口而出的话,让丞相又叫住随扈,他眼神中透出审视,在吴西语身前蹲下身子,“你说,什么?” “火井制盐,从海水和苦卤中提炼粗盐。”吴西语抬起头,直视文丞相,“丞相派了那么多人到盐商身边,不会连这个都没查到吧?” 文丞相听闻此言,眼神有一瞬间的闪避。 就是这一瞬间的动作,就被吴西语捕捉到了,他该不会真的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文丞相眸中的审视更甚,带着隐隐的压迫和杀意,“你认识本官?”说完,才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太蠢了,她都出现在自己的府邸了,还能不认识自己吗? “你如何知道制盐的法子?” 吴西语面露诧异,“这不是常识吗?” 海水晒盐,这不是常识吗? 她以前以为真如外面传言的那般,盐是战略物资,才会限制民间售卖,只是也就是价钱高了一些,质量不比后世的精盐,但这个时代的工艺,能做到那个程度也算不错了。 可无意间听到文丞相和随扈的话,才了解到,事情可能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所以,你们连海水制盐都不知道?” 那就怪不得盐商涨价了,要是她手里有一门所有人都不知道又是所有人都离不开的手艺,她也敢漫天要价。 大概是吴西语眼神中的质疑太过让人无法接受,文丞相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海水,是知道的。” 吴西语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提纯呢?” 文丞相摇摇头,确切的说,他连这个词都没听说过。 说到这儿,文丞相也开始相信吴西语是真的会制盐了,“你当真会制盐?” “我犯得上用这事儿骗您吗?”吴西语佯装自在。 文丞相站起身子,看了眼还跪在地上的吴西语,如果忽略掉她现在的姿态,她确实没有必要漫天扯谎的骗人。 朝着一边的随扈吩咐,“入宫,就说我偶感风寒,今日不去早朝了。” 随扈应了一声,便去做事了。 吴 西语一脸惊喜的看着文丞相,这人这是欺君啊! “起来吧。”文丞相轻声说了一句。 吴西语“诶”了一声,利落的站起身子,一夜没睡,再加上方才命悬一线的紧张,这会儿倏然放松下来,她才惊觉自己的双腿都软了,扶着桌子才算是站稳了。 看见吴西语的怂样,文丞相心头浮现起莫名的愉悦。 “丞相,”吴西语不敢凑近,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往后躲了两步,“您这是打算放过我了吗?” 文丞相将吴西语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你真的会制盐?”胆子这么小,应该没胆量骗他吧? 不过也不好说,能活下去,扯两句谎话又算得了什么? “真的会!”吴西语用力点头,似是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都是真的,吴西语又加了一句,“丞相若是不信,我可以现场演示的。” 她也就是说说增加可信度,银月国虽然多海域,京都却不在海边,料想丞相府也不会有海水。 她的目的也就能达到了,顺便还能从死皮赖脸的拿些药和吃食给莫臣理他们带回去。 不料,吴西语算不如文丞相算。 “去取海水过来。”随扈刚将吩咐下人去宫中给文丞相请 假,回来还没进屋呢,就又被支使走了。 而文丞相所说的话,也让吴西语大吃一惊。 “丞相府,有海水?”那这位丞相是有多想制出盐来? 文丞相只淡淡扫了吴西语一眼,没说话。 他做梦都想制盐出来。 这种渴望在知道盐是从海水中制出来的之后,达到了顶峰。 他的府上还养了五六个工匠,就负责研究制盐。 几乎每日都有大桶大桶的海水从海边运过来,所以丞相府最不缺的就是海水了。 吴西语一脸懊恼,“那个,丞相,您能不能给我些吃的?”瞅着桌子上的包子,她很是眼馋啊。 文丞相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吴西语的肚子叫了一下,忍着笑,将包子往吴西语手边推了推。 吴西语也顾不得别的,端着盘子就要走。 “站住!”文丞相将人叫住,“去哪儿啊?不是要制盐吗?” 吴西语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回过头,一脸悲伤的看着丞相,“我夫君和两个弟弟已经很久没吃过包子了,我这心里头实在是难过,想着赶紧给他们送过去。” 就算短时间之内找不到药,也要先让他们果腹,吃饱了身体机能的运转才会更快。 第286章 制盐 文丞相看着吴西语差点泪流满面的样子,只淡淡的问了一句,“是吗?” “是啊!真是这样的!” 就这样,刚回来的随扈又被文丞相支使去干活了,“让人跑一趟,带些吃食和银两给她的家人。” 随扈点头,老爷的命令他没有不遵的,不过,看老爷的意思,也不是现在就给送过去嘛,不然也不会连她家的地址都不相告。 “那就有劳了,”吴西语自然听出文丞相意思,她一边试探,一边透露着人命关天的暗示,“不过,这银两能不能换成金疮药啊?” “怎么,你家还有伤员?”文丞相扫了吴西语一眼,只觉得这小妇人忒是难缠,要求一个接着一个的。 心里暗自决定,若是这小妇人不会制盐,他定要扒了她的皮! “我丈夫和二弟昨夜被贼人所伤,如今正等着上药救命呢。”吴西语自认为这也不算是欺骗,贼人是真实存在的,真实稍微隐瞒了他们是逃狱的事情。 文丞相挑眉,她丈夫和二弟受伤等着救命,她怎么还有空到自己的丞相府溜达? 不过这个问题,文丞相暂时没问,只吩咐随扈去准备些金疮药,随后问了吴西语一 句:“他们现在何处啊?” 吴西语一听,这事儿有门,刚要脱口而出,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那个,在你家后院的那片竹林里。” 话说完,吴西语就注意到,文丞相脸上的表情瞬间僵硬。 她慌忙解释,“丞相啊,您听我解释,昨夜我们被贼人追赶,实在不是故意为之,这没有了办法,慌不择路,只能就近躲避,着实不是故意冒犯啊!” 文丞相算是明白了,怪不得她这幅尊荣出现在自己的府上,感情这是逃难逃到他们家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头有一股怪异的感觉,挥之不去。 看着文丞相蹙眉,吴西语的心头又有些慌了,正准备继续辩解的时候,文丞相才挥了挥手,“去吧,好生照看着。” 吴西语才算是放心,心中却也明白,若是自己没有利用的价值,文丞相绝对不会对他们起恻隐之心。 而且,这所谓的好生照看,不也是文丞相手里捏了三个能挟制她的把柄嘛。 “那个,你拿着这个去,不然我怕我三弟咬你。”吴西语将随身带着的玉佩递给随扈,那是她去年生辰的时候,莫成鹿送给她的。 随扈想 了想,还是接过,心中却怀疑,她那三弟,莫不是条狗?如今京中也有不少小姐夫人养条狗或者猫的,叫儿子女儿弟弟妹妹的。 心里疑惑却并未问出来,只是觉得这狗可真听话,还知道守着主人。 也幸好没问出来,不然吴西语一定会咬他才是真的。 “丞相,若是我能制出盐来,您能放了我们吗?”吴西语走回去,坐在文丞相的对面,“我们当真不是有意闯入丞相府,只是昨夜情况实在紧急,仇家是打定了主意要我一家的性命,冒犯相府,实在是无心也无奈之举,还请丞相见谅。” 早听颜和泰说过,文丞相算是个好官。 吴西语觉得,他们之间还是可以谈的。 只是,到底是为官之人,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才走上这个漩涡的顶端,他的心性又岂是寻常人能够揣摩的? 就算是吴西语也猜不透他平静的面容下,掩饰着怎样的心绪。 许是吴西语念叨的他实在心烦了,文丞相才回了她一句:“再说。”之后就闭目养神了。 再说?吴西语心中焦急,又想不到脱险的办法,现在唯一能倚仗的就是她能制出盐来了。 “丞相, 制盐,我还需要一些东西。” 听了这话,文丞相才睁开眼睛,“说。” 吴西语张口要了一堆东西,什么泥巴,水壶,冰块,冷水,还有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 文丞相不懂吴西语的用意,却还是让人去准备。 “此番我只是为了让相爷相信我,所以,产粮不会太大,希望相爷能够理解。” 文丞相点头,哪怕只有一粒盐,那也证明吴西语的方法是可行的。 只要证明这个方法可行,那就成了。 “若你当真能制出盐来,本相便不再为难你们夜闯相府之罪。” 吴西语这才算是彻底送了一口气,她有把握能制出盐来,她的目的,也只是换自己这些人几条性命。 文丞相是聪明人,自然知道怎么选择才是最合适的。 没过多长时间,吴西语要的东西就都准备齐全了。 就在文丞相的院子里,吴西语动手做了一个简易的火井,将水壶放在火井上方,倒入海水,之后密封,水壶出口的一端微微下压,同样用泥土裹着,泥土上方口出一个凹槽来,放入冷水和冰块,出口的下方用一个干净的小木桶接着。 火烧起来之后,渐渐有水滴从出口流 出来。 “这是蒸汽?”文丞相看着水壶口流出来的水滴,询问道。 吴西语点头,“水蒸气遇冷,又重新液化成水。” 液化这个词,文丞相也是没听过的,不过从吴西语的额描述中,他好像找到了大概的含义,就没有追问。 没过多长时间,凹槽中的冰块化尽,吴西语用杯子盛出一些水,重新放入冰块。 文丞相搬了小板凳坐在吴西语的旁边,随后也在边上蹲着根据吴西语的吩咐添柴或者往水壶里加水。 文丞相看着那小木桶越来越多的水,好奇道:“这个水里,有盐?” “水里没有,盐在壶里。”吴西语指了指架在火上的水壶。 文丞相不懂,又不想显得自己太无知,就不问了。 “丞相要不要尝尝这个水?”眼见着冰块要用完了,一桶海水也去了一半还多,吴西语才让随扈将壶里的水烧干停火,指着小木桶里接出来的水问丞相。 丞相呆愣楞的看着吴西语,好像看着一个傻子,“海水是咸的,不能喝。” 吴西语耸耸肩,“那是因为有盐才会咸。”吴西语拿过一个杯子,盛了一杯递给丞相,“我保证,没有比这个更干净的水了。” 第287章 交易 文丞相看了吴西语一眼,还是抬手接过吴西语手中的杯子。 “老爷!”随扈看着文丞相竟然真的要喝那个水,声音有些急促的叫了一声。 吴西语看过去,就看见随扈紧紧盯着文丞相手中的杯子,一脸的紧张,仿佛那杯中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一般。 “没事没事,都有啊,这么多呢。”吴西语佯装不知,又盛了一杯递给随扈,唇角是压抑不住的坏笑。 随扈一脸无所畏惧的将杯子送到嘴边,一饮而尽。 这急于为自家老爷试毒的模样,看得吴西语心中数不尽的感慨。 竟然真的有这样宁死都要守护主子的忠仆,有这样的手下,足以证明丞相的为人,也是不错的。 这样的认知,让吴西语对她和丞相的合作,也有了更多的信心。 文丞相小酌一口杯子里的水,瞬间眼睛一亮,“嗯?” 并非是这水有多好喝,要说好喝的水,这世间的好茶好酒,他不知道喝了多少,又如何会看上这平凡的白水。 他惊喜是因为,这杯中的水,竟然当真半点都不咸了。 莫不是弄错了? 文丞相脸上带着犹疑,又盛了一杯大桶中的海水,入口的第一瞬间就吐出来了。 “盐呢?”他眼睛晶亮的看着吴西语,心中有一种猜测,只怕真让吴西语将盐弄出来了! “在这里!”吴西语指了下她早就指过的水壶。 水壶已经烧干,敲开封在周围的密封的泥巴,打开水壶盖子,就见到水壶边上渍着一层白霜。 用一把小刷子将白霜扫下来,倒入早就准备好的小碗里,递给文丞相。 文丞相的脸已经激动的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接过小碗的手都颤抖了。 对于一国丞相来讲,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哪怕泰山崩于前,他都能做到面不改色,谁能想到,他竟然会对这一碗白霜失了神。 轻轻捻起一点白霜放进口中,随扈都没来得及阻拦,就看到丞相的眼睛又亮了一下。 “是盐!真的是盐!”他转头看向吴西语,这会儿就好像看着一件宝藏一样,“你怎么会知道?你怎么知道制盐的法子?” 吴西语苦恼的挠挠头,她没说谎啊,这在后世,真的是常识啊,怎么到了这里,不仅难住外行的丞相,连工匠也都难住了呢? 她哪里知道,在这些人眼里,睡就是水,水里怎么可能有别的东西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丞相珍而重之的 将小碗交到随扈的手中。 随扈知晓自家老爷到底有多看重盐,自然不敢怠慢,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眼睛紧紧盯着,生怕一个不注意,这宝贝就长了翅膀溜走了。 “不懂丞相在说什么。”吴西语真心想避过这个话题,毕竟在之前,他们才传出了偷窃罪,这偷的,就是文丞相家的银票。 若是这事儿被文丞相知道了,先前免了的死罪,只怕又要重新回来了。 可吴西语的顾左右而言它更是让丞相心中怀疑,“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是什么人?” 文丞相的眼中竟然又一次出现了杀意,这让吴西语心中一寒,暗道上位者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这是要卸磨杀驴啊! “丞相莫不是以为,这就是盐了?” 文丞相一怔,“你说什么?”怔愣的功夫,他眼中的杀意也散了不少。 吴西语看着文丞相,“我不是说过了,粗盐若是想制成细盐,还要经过一系列的提纯,现在这些,甚至连粗盐都算不上。” 文丞相不知道,可吴西语却是知道的,这里面还存在着不少镁离子和钾离子等杂质,这些可不是盐里面应该有的东西,还需要一些手段去处,也就是提 纯。 吴西语这么说,文丞相的杀意也彻底消散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寻常女子,可没有你这般见识。” 吴西语还待狡辩,就听见文丞相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也不知道府里的下人,有没有给你丈夫和弟弟请大夫。” 话都说到这儿了,吴西语还能不懂吗,这就是实打实的被威胁了呀。 偏偏她还不能反抗,只能将实情说给文丞相。 “所以,你那个弟弟,是莫瑾年?” 吴西语已经,文丞相竟然已经知道他们了? 不对呀,若是知道,不是应该知道莫臣理吗?怎么会提及瑾年的名字? 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吴西语心头很是疑惑,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点点头,“丞相认识瑾年?” “你们是逃狱出来的?”文丞相面上一片复杂,这到底是什么孽缘? 他派了人去刺杀他们,被他们跑了不说,竟然还跑到他家里来了。 按说这是自投罗网吧?可现在吴西语手上捏着他不能杀的制盐技术。 越想越觉得憋屈。 “丞相,我可以发誓,相府失窃的银票绝对不是我们偷的。”吴西语见文丞相神色莫名,紧忙替趁着这个机会替自己辩解。 文丞相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了,他当然知道那银票不是他们偷的,而是自己的傻女儿亲手给他们送去的。 “昨夜我们也是被人追杀,才误入相府,绝非有意。”看不出文丞相到底是信了还是不信,吴西语只能继续做看似无用的口头保证。 文丞相也信了,毕竟去杀他们的人,就是文丞相的人。 “若是丞相愿意放过我们,这制盐的技术,我便和盘托出,丞相以为如何?”吴西语想着,文丞相为盐价发愁,若是她能提供全面的制盐方法,不怕他不动心。 若是她不动心,那就是吴西语的三寸不烂之舌没有用到正地方。 她却不知,文丞相的心里,此时也在纠结。 如果没有莫瑾年,他自然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吴西语的条件。 可是那莫瑾年,是自家女儿看上的人啊,他不愿自己的女儿跟着碌碌无闻之人庸碌一生,所以昨夜才会让人去除掉他们。 留下吴西语,让她为自己办事,就无法让莫瑾年从女儿的视线里消失。 这个决断,当真难做。 吴西语不知道文丞相在犹豫什么,毕竟在她看来,这场交易,对文丞相来说,绝对是划算的。 第288章 刺客 饶是文丞相一直都表现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可吴西语还是从他的神色之中看出了些微的其他的味道。 比如,挣扎。 她就弄不明白了,这利国利民的好事,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若是成了,那他就是青史留名,名传千古的好官了,怎么他还不乐意呢? 吴西语将心中的疑惑说出口,末了,还问了一句,“莫不是丞相还有什么疑虑?” 不可否认,吴西语的条件,确实有蛊惑人心的能力。 本来还在犹豫不定的文丞相,这会儿心中的天平已经偏向与她合作了。 名垂千古,这对所有朝廷命官,甚至是皇上而言,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吴西语断定,大多数人都会被这个条件蛊惑,而文丞相,也是人。 他希望做一个好官,就势必会受到她的蛊惑。 果不其然,文丞相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好,你随我入宫!” 入宫?吴西语有些不解,“丞相的意思是,将这门赚钱的工艺交给朝廷?” 所以,他殚精竭虑,竟真的只是为了天下百姓,而无私心? “不然呢?”文丞相像是没看出吴西语的疑惑,白了吴西语一眼。 吴西语耸了耸肩,不 管他是什么想法,吴西语只想好好活着。 若是能用这门手艺换她一家人平安无虞,绝对是值得的。 吴西语拍了拍手上的灰土,低头瞅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文丞相,“现在?” 她这副尊容去见皇上,不是殿前失仪吗?不会还没见到皇上,就已经被拖下去砍了吧? 文丞相看到吴西语的反应,那一身已经变黑的血渍,身上还散发着阵阵难闻的血腥气。 这么进宫,只怕连宫门都进不去。 “绿柳,带吴夫人去洗漱。” 绿柳闻言,不敢怠慢,上前引着吴西语到最近的院子去洗漱换衣服。 等到吴西语重新出现在文丞相身前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不施粉黛,也没有头饰,一头青丝用木簪簪着,颇有几分飘飘欲仙的感觉。 “快走吧!”然文丞相并没有注意到吴西语的变化。 现在的吴西语,无异于他握在手中的一张王牌,一张足以让整个银月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王牌。 只要皇上同意朝廷大批量制盐,银月国彻底翻身的日子,就来了。 “丞相,”上了马车,吴西语才回过神来,“您今天早晨不 是才和皇上告假,染了风寒吗?” 文丞相被吴西语这么一提醒,神色一僵。 在吴西语怀疑和审视的目光下,决定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你就不懂了吧?” “嗯?”吴西语轻声挑了个语气词,表示自己确实猜不透这位的心思。 “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文丞相得意洋洋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撇了撇嘴,去他娘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吧,这话连他都骗不过去,还能骗过皇上去? 马车缓缓向前,朝着宫门口而去。 从丞相府出来,有一阵热闹的区域,在马车里都能听见外面集市的喧嚣。 又走了一段,喧嚣渐渐被撇在身后,吴西语的耳中,就只有马蹄哒哒的声音。 可不知为何,吴西语只觉心头一阵不安,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文丞相,吴西语心里一阵嘀咕。 莫不是丞相府里连第二辆马车都没有,他堂堂丞相要和自己一个有夫之妇挤在一辆马车上? 这要是传扬出去,文丞相这百官之首,也就不用做人了。 “丞相啊,您相信直觉吗?”吴西语小心翼翼的看向坐在自己对面闭目养神的文丞相。 文丞相昨夜因为文以南的事情,彻夜未眠 ,一会儿又要去见皇上,容不得他不小心。 此时他必须养好精神,才能应对得当,不出差错。 此时,听见吴西语的问话,他缓缓睁开眼睛,某种还有几分疲惫,“你有什么直觉?” 吴西语听出文丞相话里的不满,只佯装不知。 没办法,事情还没调查清楚,在文丞相的心里,就是他们家偷了文丞相的银票,面对盗贼,文丞相还能压抑自己的怒火和她搭茬,就已经是风度斐然了。 “我有一种非常不好的直觉。”吴西语谨慎小心的措辞,“您说,会不会有人对咱们动手?” 文丞相又睁开眼睛,“会。” 他面上没有表露,心中却有些诧异,这妇人的心思,竟然这般敏锐。 他早猜到了,会有人不愿意让他将制盐一事闹到皇上的面前去,毕竟盐价之所以一直水涨船高,说朝中没人撑腰,他是不信的。 此番他要对付盐商,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对付盐商身后的官员。 谁家的府邸都不干净,此番他带着吴西语入宫的事情,势必已经被各家知晓了。 若不是为了便于防备,他也不会失礼和吴西语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吴西语很难理解,明知 道会有刺客,文丞相是怎么做到还能保持理智,一言不发的坐在马车上冷静自持的。 不过,他这样的态度还是影响到了吴西语,导致吴西语也冷静下来。 吴西语没反应,文丞相反倒觉得奇怪了,“你,不怕?”这女人当真只是个普通妇人? 他对吴西语越来越好奇了。甚至连带着对他的丈夫和弟弟,都产生了好奇心。 “丞相身居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都不怕,我怕什么?”吴西语淡然道。 最重要的是,这位明知道有刺客还能这般冷静,无疑不是做足了准备,成竹在胸。 天塌下来都有他顶着呢,自己有什么好怕的? 吴西语的话音刚落,文丞相还没等做出反应,就察觉到马车猛地停下,两人皆是往前撞了一下,随后稳住身形。 马车外面已经传来吵闹声,“有刺客,保护丞相!” “这么快?”吴西语有些惊讶了,这算不算说曹操曹操到? 文丞相惊异于吴西语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谈笑风生,缓缓摇了摇头,“过了这段,就是宫门口了。” 吴西语没往宫门口溜达过,也不知道这个,听到文丞相的解释才了然,这是动手的最后机会了。 第289章 相认 “所以,是丞相连累了我?”吴西语看着对面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文丞相,觉得自己或许能捞到那么一星半点的好处。 这是谁呀?丞相! 丞相手指缝里随便露出来点财帛,都够他们嚼用一辈子。 最重要的是,莫成鹿错过了会试,他们兄弟还有大仇未报,当年的事情,到现在也没有查清楚。 或许,他们可以借助文丞相的势力。 文丞相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淡淡的看了吴西语一眼,“此事若是成了,皇上给你的赏赐,足够你一辈子衣食无忧。” 吴西语翻了个白眼,她是想要衣食无忧吗? 不过文丞相的考虑也对,在文丞相眼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民妇,心里的追求,说破了天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丁点儿大。 “而且,他们是冲着你来的。”文丞相淡定的加了一句。 吴西语的脑子都要炸了,冲着她来的?她何德何能啊,让人用这样的阵仗对付她? 脑子一抽,她一脸震惊的看着文丞相,“因为……盐?” 文丞相没说话,吴西语却已经猜到了,因为她手上有制盐的法子,不知道挡了谁的路,唯有她死,才能保证这些刺客背后那人的 利益。 “哇!着火了!”马车上的帘子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引燃了。 车夫赶忙开口,“老爷,您快下来吧,马车要着了。” 事到如今,丞相终于没办法继续闭目养神了,站起身下了马车。 吴西语跟在他后面,没给车夫搀扶她的机会,跟着跳了下去。 文丞相听见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吴西语从文丞相沉默的眼神中看到了“粗鲁”两个字,嫌弃??表现的淋漓尽致,他是在说吴西语方才的举动粗鲁。 可是,天地良心啊,她都要被人烧死了,还能文雅的起来,那才叫怪事儿了! “我的天,这么大手笔?”看见眼前这一幕,吴西语惊呼一声。 目前是还没有人死,到是伤了不少,大家都在浴血奋战。 “丞相,你手底下的人不行啊!”吴西语又是感慨一句,带着微微的调侃? 文丞相看着吴西语的眼神就很微妙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普通人面对刺客和眼前的血雨腥风,吓晕过去都是常态,她为何好像是在看戏一般,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寻常女子会有的反应吗? 别说是普通妇人,就算是官家夫人也不会这般淡定吧? “我? ”吴西语楞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文丞相的意思,“就是个商人啊。” 她没说谎,自己确实只是一个商人。 文丞相瞥了吴西语一眼,心里认定她不愿说实话,便也不再追问。 普通商人?文丞相看过去的时候,还能看见她倚着墙壁抖腿,这是普通商人面对此刻会有的反应? 现在这种境况,吴西语也没心思关心文丞相的想法。 她表现的冷静自持,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掩在袖子下面的手,颤抖的不成样子。 若不是身后依靠着墙壁,她怕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然而她这吓得不成样子的模样,在文丞相看来,就成了吊儿郎当的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天地良心,吴西语是个大大的良民,见到的最血腥的一面,也就是昨天晚上,在大牢里遇到刺客的时候。 眼前这一幕,血溅三尺,残枝断臂,真是很挑战她的承受能力了。 而且,如果吴西语没看错的话,“丞相该不会只有这些人吧?”丞相的人好像落了下风,这不是打不过的节奏了吗? 弄不好,是要死人的吧! 眼见着刺客已经越来越近,吴西语的手紧紧沃诚拳头。 她不是不想跑。 可 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对方既然是冲着她来的,一旦她跑了,对方绝对会绕过文丞相直接追杀她! 想想,还是留在文丞相的身边更划算。 就在刺客步步逼近的时候,一人从天而降,手持利刃,剑锋一起,便是鲜血淋漓。 没过多长时间,刺客就已经尽数被斩杀。 文丞相的人被天降英豪吓得直哆嗦,却还是固执的护在文丞相的身前,“保护丞相!”喊声震天之后,那些人就要朝着天降英豪冲上去。 “住手!”吴西语见到那人之后一愣,“全都住手!” 文丞相见到吴西语的模样,大概猜到了什么,让手底下的人收手。 “你怎么来了?”吴西语冲上去,扶着莫臣理的手臂。 触到吴西语之后,那人才倒下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 “我担心你。”来人不是莫臣理又是谁?昨夜他就已经身受重伤,被文丞相的人救起来,清醒之后,听说吴西语和文丞相进宫,他便已经察觉到大事不妙,追上来的时候,就是眼前这一幕。 方才他出手就是杀招,毫不留情,便是因为知晓自己的情况,撑不了太久。 “这是?”文丞相看着倒在地上的莫 臣理,心中疑惑,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这人有些熟悉。 “他是我夫君,莫臣理。”吴西语也不犹豫,反正他们都落到文丞相手里了,他若是有心,早晚能查出来的。 文丞相先是疑惑了一瞬,随后眼前一亮,“六年前的武状元,御前带刀侍卫莫臣理?” 莫臣理脸色苍白,在吴西语的搀扶之下,拄着剑站起身子,“多年不见,相爷近来可好?” 文丞相也上前两步,走到莫臣理的身边,“一切都好,你……” 他本想问问莫臣理的状况,但想到当年莫臣理被害的场景,想也知道他过得不会太如意。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文丞相感慨了两句,手底下的人已经赶了马车过来。 莫臣理被送回相府,文丞相刻意吩咐底下的人好生照料莫臣理极其家人。 底下的人不认识莫臣理,但丞相这么吩咐了,他们也不敢怠慢,请了京中医术最为精湛的大夫为其和莫瑾年诊治。 至于吴西语,自然是跟着丞相入宫了。 得知此事,皇上很是开心,让文丞相着手负责此事。 吴西语看着文丞相笑出花的那张老脸,有些不敢相信,这人一直冷着脸,竟也会笑吗? 第290章 全权负责 吴西语见到了皇上,看起来有三四十岁的,头发却已经泛着白。 身穿明黄色龙袍,坐在椅子上四平八稳。 其身上散发的威压,与文丞相的气势大相径庭。 文丞相身上散发的气势,是儒雅的让人不忍心触犯。 而皇上,是威严的让人不敢冒犯。 “此事就交给丞相负责吧。”他大概也是不太相信吴西语的,故此,对吴西语也没有太大的关注。 文丞相亲眼见识了吴西语那制盐的本事,在得到皇上全权负责此事的命令之后,朝着皇上拱手,“臣定会配合好吴夫人,请皇上放心。” 文丞相这话,到是让皇上愣了一瞬。 文人大多有傲骨,不会轻易屈居人下,但皇上对文丞相还是很了解的。 文丞相为人坦荡,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他说这件事情是自己配合吴西语,那就说明,这件事情当真是吴西语负责的。 皇上微微晃了晃脑袋,“朕会着各部配合。” “谢皇上恩典!”文丞相一鞠到底。 在吴西语的角度,甚至觉得,文丞相一个作揖,差点把脑袋撞到地上。 从皇宫里出去,吴西语还觉得奇怪,“丞相方才在殿前表现的和往常不太一样。 ” 莫不是这就是位高权重的好处? 在皇上面前卑躬屈膝,到了自己跟前,就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吴西语有着实实在在的自我认知,难道现在不是文丞相再求她吗? 有求于人还这么高傲? 大概是被皇上允许了自己的提议,文丞相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再加上吴西语是莫臣理的妻子,想到今日在自己面前,吴西语费尽心思的想要保全莫家那些人的样子,他对吴西语也难得的改变了态度。 “你懂什么?” 嗯…… 态度其实还是不怎么好,但起码愿意屈尊降贵和吴西语解释原因了。 “圣上方才可是准许了你全权负责制盐的全部工序!”文丞相想到这个,就觉得欣喜若狂。 用不了多长时间,朝廷就不用再受制于盐商,天下百姓都能有盐可食。 吴西语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 皇上说了准许她全权负责制盐了吗? 不是说交给文丞相了吗? 文丞相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当他在皇上跟前说辅助吴西语那句话是白说的吗? 不过,这个话题到底也没有继续下去。 皇上的心思,猜到了就去做,没必要和旁 人解释皇上的心理变化过程。 毕竟,揣摩圣意,那说大了,可是死罪。 但吴西语不懂啊,丞相又觉得为难,“皇上说着六部配合。” 吴西语依旧不懂,看着文丞相眨巴着大眼睛,“有什么关系?”本来这种事情,也该各部配合呀? 不然制盐是小事儿吗?兴建工厂,打造一些器具,运海水,搜寻各种制剂,可不是需要各部配合嘛,这绝不是凭借一人之力就能够完成的。 文丞相瞅着吴西语的模样,就无奈的摇头。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最后文丞相还是决定将其中的关节挑挑拣拣的和吴西语说说,免得到时候她出了什么差错。 吴西语这才了解到事情的真相。 原来朝廷管制盐,并非是因为什么战略物资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 而是因为盐商把持盐铁,朝廷没有制盐的法子,盐商又一个劲儿的涨价。 为了遏制盐商财富的累积,朝廷才出面将盐商手中的盐都收拢到朝廷手中。 和朝廷做生意,盐商多少还要收敛一点,就算屡次抬价,也不敢太过放肆。 若是直接流入市场,和百姓做生意,只怕这个价钱还要涨上一番。 可饶是如 此,盐商几次三番的涨价,朝廷也有些负担不起了。 而盐商的背后,有朝廷命官支撑着,朝廷想要打压盐商的举动,也进行的很是艰难。 丞相想制盐的方法已经想瞎了心,数次派人到盐商的手底下卧底打探消息,却连只言片语都查不到。 反而还打草惊蛇,让盐商更加谨慎了。 “所以,你应该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了吧?”文丞相看着吴西语的神色之后,也多了几分紧张。 这可是朝廷和盐商不见硝烟的战争中,朝廷最大的利器了。 今天遇到的那场刺杀,只是前兆,以后这样的事情,只怕会越来越多。 吴西语理解文丞相的提点,“我会小心的。”话是这么说,可心里还是万分紧张。 文丞相表示会派人保护她,吴西语也没有反对,不过她对文丞相手底下那些人的武力强度表示怀疑。 今天若不是莫臣理来得及时,只怕她都见不到皇上了。 “也对,”文丞相瞅着吴西语不甚在意的模样,耸了耸肩,“你身边有臣理那样的少年英豪,瞧不上我这些侍卫也是应当的。” 他派去的那些暗卫没能得手,也能解释得清楚了。 吴西语一听这话,终 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当年的事情,丞相能否与我详细说说?” 当年?文丞相诧异挑眉,“臣理没和你说过?” 吴西语这会儿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说了,只是不大详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对手是谁。” “只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文丞相叹了口气,就算是他,也只是隐约有些怀疑,不好确认。 吴西语心头一颤,这种连自己的对手是谁,敌人在暗我在明的感受,着实不好。 “不知丞相对当年的事情可有线索?”吴西语试探的问了一句。 文丞相看过去,就看见吴西语眼中不加掩饰的期待。 他张了张嘴,推拒的话,到底没说的太直白,“事情过去很长时间了。” 不会有人关心这件事情的真相,进而去深究的。 就算是当年关心这件事情的人,也都早就将当年的事情尘封在心里了。 百姓们更是如此,菜市场东门几乎每个月都会有那么一两个被推上去斩首的人,三四年前死掉的人,还有谁会关心呢? 吴西语呆了一下,“我知道过去很长时间了。”当年没有查出来的真相,现在也未必能查得出来了。 第291章 重新入仕 吴西语要的,也不是一定能查出来真相,而是有人关心这件事情的真相。 “我希望丞相能出手相助。”吴西语看着文丞相。 文丞相盯着吴西语的眼睛,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说话。 并非不愿意,而是这件事情实在过去太久了,他贸然出手调查此事,会引起对方的警惕不说,还可能连自己都搭进去。 他是想要为民除害,可想要在官场上如鱼得水,首先得够滑溜。 莫臣理当年就是因为不够滑溜,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吴西语看出文丞相的犹豫,“我并非是让丞相起头去做这件事情,只求丞相能够在适当的时候,推波助澜。” 适当的时候?文丞相审视的看向吴西语,什么是适当的时候?这个妇人能做出什么来? 他好奇吴西语的手段,点点头,“也仅止于此。” 推波助澜这种事情,他还是能做得好的,就算吴西语最后没能成功,他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这个答案,已经足够让吴西语满意了。 要知道眼前这人是谁? 就连颜和泰那自视甚高的人,都对他很是忌惮,只要将他拉到这条船上,吴西语就有十足的把握,此事能成。 就在文 丞相表示怀疑的时候,吴西语已经开始了自己的动作。 没过三天,当年莫家被冤枉造反叛国一事,就重新闹得沸沸扬扬。 四年前的事情,重新被提起来,刚一浮出水面,就闹得人尽皆知,说这件事情没有吴西语的手笔,文丞相都不信。 不过,对吴西语的手段,文丞相还是表示认可的,当今皇上重视民意,这件事情闹大了,皇上不可能不重新派人调查。 “大哥,大嫂,好消息啊!”这一日,武询下了朝就直奔莫家。 他冲进来的时候,莫臣理正光着上身趴在床上,吴西语正给他上药。 “哇哦,伤的这么重啊!”武询惊叹一声,“不愧是我大哥,伤成这样还能活蹦乱跳。” 吴西语一脑袋黑线,“什么好消息?” 武询这才想起来,“哦”了一声,“大嫂你是不知道啊,今天早朝,太傅提及民意,请皇上重审当年莫家的案子了。” 吴西语眼睛一亮,给莫臣理包扎的动作都顿住了,转头看向武询,“皇上,同意了吗?” 武询骄傲的表示,当然同意了,不同意那能叫好消息吗? 吴西语的眼眶霎时间就红了,皇上同意了,莫臣理很快就 能沉冤得雪了。 以后小鹿儿也能名正言顺的参加科举,不用走卫子虚那些野路子了。 莫臣理的脸色却没有那么好看,“还是要小心。” 武询的激动也被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冷静下来,“大哥说的对,还是得小心。” 这一次,一定不能再让对方插手此事。 一旦查出来的事实当中,有那么一丝丝的指向,莫臣理这辈子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而对方,真的能够放过莫臣理吗? 答案显而易见。 因此,也只能他们加倍小心。 此事是刑部在调查,刑部尚书是个刚正不阿的人,早前对莫臣理也有些好印象。 此次皇上下令重审此案,他自然是小心谨慎,以期能给莫臣理一个公道。 此事当朝宣布,有些人就坐不住了。 武询的作用就起到了。 朝中各人的反应,武询都看在心里。 不满的,想要阻拦的,只怕都跟当初的事情有些或多或少的牵连,“大哥放心,这些人我都已经派人盯着了。” 他是武将啊,最大的便利就是手底下人多。 打过几场仗之后,那就是过命的交情,说是令行禁止也不为过。 那些对此事大力赞同的,就是和莫 臣理的关系还算不错的,“这些人我也给你记着呢,回头我整理一份名单出来,你自己也记着点儿。” 不说利用,但什么人和自己交好,什么人瞧不上他,总是要做到心里有数的。 莫臣理身体绷直坐在床边,“辛苦你了。” 武询摆摆手,“你和兄弟客气什么?我这条命都是大哥你救下来的,为你做些事情,那不是应该的嘛!” 莫臣理摇摇头,唏嘘不已。 当初受他蒙恩的人,可是不少。最后对他感恩戴德的,却只剩下武询一个了。 这不是恩情不恩情的事,武询对他的情分,他自是要记着的。 这场调查,因为莫臣理在京中并没有暴露出来,故此,刑部在调查此案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当事人可以提审。 但有了刘太傅和文丞相的推波助澜,再加上武询各处的配合,案件调查的结果,还是能让人满意的。 “大哥,你不知道啊,当时晁云鹤的脸都气黑了。”武询一手拎着个巴掌大的酒坛子,笑的很是张扬。 刑部在调查案件的时候,晁云鹤几次派人动手脚,都被他给化解了,甚至还做了推手,说到这儿,武询小心翼翼的儿看了莫臣理一 眼,“大哥,我让人做了手脚,你不会生气吧?” 他可是记得,当年的莫臣理,最是坦荡,这种伪造证据的事情,他是绝对做不出来,也无法容忍的。 莫臣理看着武询小心翼翼的样子,好一会儿才失笑出声,“我为什么要生气?” 当年的他,确实不愿意做这种事情。 可他的刚正不阿换来的是什么?是家涂离散,是满门抄斩,是自己和两个弟弟成为朝廷钦犯逃难在外,东躲西月半藏,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莫臣理伸手夺过武询手中的酒坛子,给自己灌了一口,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滴落在衣襟上,“若是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定然也会不择手段。” 不知道是酒太烈了,还是心情太过沉重复杂,莫臣理莫名的红了眼眶。 皇上下了圣旨,为莫家翻案,准许他重新参加科举,入仕为官。 “大哥,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吗?”武询试探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摇摇头,“我,再说吧。”以后的打算,他想和吴西语商量商量。 他知道,自己的案子能够被旧事重提,其中少不了吴西语的动作,这些日子,吴西语为了打点这件事情,忙的早出晚归。 第292章 及冠礼 正当武询和莫臣理兄弟情深的时候,吴西语推门回来了。 武询就亲眼看着莫臣理神色一慌,然后手忙脚乱的将酒坛子塞进自己的怀里,后来觉得不对劲,又将酒坛子从自己手中抢了过去,淋洒在他的衣襟上。 酒坛子重新回到武询手上的那一刻,外间的门已经被推开了。 武询正准备站起来和吴西语说话,就感觉到手腕上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身子不稳,朝着莫臣理的方向就倒了下去。 吴西语的手碰到门把手上,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闷哼,她推门闯了进去。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吴西语揉了揉眼睛,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这是……” 武询正趴在莫臣理的胸前,莫臣理的脸色发白,面上一阵痛苦,“把他拉走啊!” 不等吴西语上前,武询就已经从莫臣理身上弹起来,不敢置信的伸手指着莫臣理,“你!你你你!” 莫臣理柔弱的看着吴西语,“娘子,我伤口疼。” “大,大嫂,我……”武询觉得,自己真是还有理说不清了。 吴西语哪有空看武询的情况啊,她凑近莫臣理的那一瞬间就闻到了浓重的酒味,“你喝酒了? ”瞪大了眼睛看着莫臣理。 “不是,我没有。”莫臣理委屈巴巴的看着吴西语,“武询刚才没站住,倒在我身上,酒也是他洒在我身上的。” 吴西语怀疑的看了莫臣理一眼,待看到莫臣理衣襟上被酒水浸湿的一片之后,才打消心中的怀疑。 然而吴西语还没说话呢,莫臣理就开口替武询说话了,“你也别怪武询,他也是为我高兴,才带了酒替我庆祝的,到这儿才想起来,我还受着伤不能喝酒,他就自己喝了几口。” 武询:我的天,这是什么颠倒黑白的小绿茶?嫂子说怪我了吗? 然而,莫臣理并没有这么就放过他,一本正经的教训,“你也是,酒量不好以后就少喝点,都砸在我身上了!” 武询:我他娘的……终究是错付了! “是,大哥教训的是!”武询咬牙切齿的勾起一个扭曲的笑容,“大嫂,是我的错,你别怪大哥,他真的一口都没喝!” “一口”两个字,武询咬的特别重,他就不信他都暗示的这么明显了,吴西语还能猜不到。 来呀,互相伤害啊! 看着莫臣理面上一僵,武询的心里已经填满了得意。 然而他的得意还没表现 在脸上,就冻僵在心里了。 吴西语竟然没听出来,“没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她一边查探莫臣理的伤势,见没有伤口裂开也就放心了。 武询:我他娘的……这么大度的吗? 可是他并不希望吴西语大度啊?不对呀,大嫂平日那么聪明的人,今日怎么察觉不到了呢? 就在武询准备光明正大的当着莫臣理的面儿告状的时候,莫臣理斜睨了武询一眼,“你不是说府上有事儿,要走了吗?” “我……”武询的瞳孔放大,不敢置信的看着莫臣理。 吴西语听说武询还有事儿,就没多留他,“我要给他换身衣服,就不送你了。” 武询还能说什么,如同被抛弃的幼兽一般,一步一回头的走了,终究还是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他出去之后,吴西语将莫臣理身上的衣服扒光了,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那就烈吗?” “还行。”莫臣理下意识的回话,说完,才看见吴西语意味深长的笑容。 “可以啊,都学会陷害兄弟了。”只轻描淡写的扫视了莫臣理一眼,就帮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莫臣理瞬间就蔫了,起身跟在吴西语的身后,低声道了一句 ,“对不起。” 吴西语耸耸肩,“没事儿,我不生气。” 众所周知,当女人说自己不生气的时候,那就是生气了。 但莫臣理不在“众”的范畴内。 听见吴西语说不生气,他就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真怕你生气。” 都怪武询,好端端的,拿酒过来诱惑他做什么? 吴西语听了莫臣理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那就好? “过几日就是瑾年的及冠礼了,我想办一办。”算下来,他们进京虽然没多长时间,却已经认识了不少人。 银月国的及冠礼,是十六岁,代表着已经成年,可娶妻成家。 及冠又是男子一生中,极重要的时间段。 “莫家回归,也该和你早前的好友见上一面了。” 莫臣理点头,他回到京城,还只有一些交好的人知晓,大多数人还不知道。 有了他的赞成,吴西语就开始操办了。 随着一张圣旨到了莫家,莫家也算是正是回到京城,回到旧人的视野之中。 莫瑾年及冠礼那一日,很是热闹。 关系好的,不好的,都来凑一份热闹。 当年的莫瑾年被皇上宠信到什么程度,所有人都无法忘怀。 若不是有人从中 作梗,只怕如今莫家早已经成了京中的权贵。 而如今,他破开迷雾重新回到京城,谁都不知道他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就凭借他能在群狼环伺的境况下,为自己平月半反,就足够引起很多人的重视。 吴西语的生意伙伴,也有不少人上门来庆贺。 最让吴西语意想不到的是,文丞相竟然也来了,还带着文家千金。 “文姑娘?”吴西语在见到文以南的那一刻,吴西语就实打实的愣住了。 对前段时间发生的那些事情,也终于回过神来了。 什么晁云鹤的陷害,这件事情,根本就是一场乌龙吧。 至于他们在那件事情之后,就再没见过文以南,她也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们在丞相府的时候,就听说了,文家小姐感染了风寒病重,连床都下不来。 你就说巧不巧吧! “当日的事情,给吴姐姐惹了麻烦,以南惭愧。”文以南身穿鹅黄色衣裙,朝着吴西语施施然一礼,面上的愧疚很是明显。 吴西语只能释然的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个,先进去吧,瑾年在里边呢。” 见吴西语好像没有介意的样子,文以南才稍微放松下来,“嗯。” 第293章 踩踏 莫瑾年看见文以南跟在文丞相身后进来,也在顷刻间就反应过来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心里松了一下,她不是晁云鹤派来的细作。 可随后,又紧了一下,她是丞相府的千金啊。 文丞相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让自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大嫂使尽了手段,才能换得他们的性命。 一股史无前例的自卑,充斥了莫瑾年的整个胸膛。 “丞相,文小姐。”他早该意识到了,有些人,不是他能肖想的。 “莫公子!”察觉到莫瑾年神色中的生疏,她下意识的叫了莫瑾年一声。 莫瑾年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后,叫住一边忙活招待客人的程依依,“依依,带文小姐入席吧。” 文以南蹙了下眉头。 莫瑾年不是没瞧见,“招待不周,还请文小姐见谅。” 文以南看着莫瑾年的脸,“你,在生我的气?” 听出文以南话中的委屈和内疚,莫瑾年心中一颤,“文小姐多心了,快入席吧。” 说完,他便转身走了。 文以南不敢置信的看着莫瑾年的背影,偏头看向文丞相,“爹……” 她虽是不谙世事,可到底京都第一才女的名声不是浪得虚名,只是家世使 然,她不必了解哪些勾心斗角的东西。 但这不代表她就什么都不懂。 事实上,她熟读四书五经,很多事情只是不愿意细想。 可方才,莫瑾年的表现,她是看懂了的。 文丞相早前阻止女儿和莫瑾年交往,不过是因为那一万两银子产生的偏见。 事情真相大白之后,他对女儿的心思,也就没有太过阻拦了。 谁想,那臭小子竟然敢拒绝他的宝贝女儿! 眼下到底是莫家设宴,他总不好在人前闹腾起来,“先入席吧。” 文以南也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神色暗淡的点点头,跟着程依依去了女席。 一场及冠礼,让京中所有人意识到:莫家回来了。 正大光明的昭示了这件事情之后,日子反而过得并没有那么顺畅了。 总有些人,用着卑鄙无耻不能见人的手段,企图将莫家赶出京城去。 造谣生事之类的,就太常见了。 这不,这一日,莫家的家门口竟然被人写了大字。 丑陋的血红色大字,让邻里间也出现了很多不和谐的声音。 “这是什么呀?”邻居看着墙头上的字,蹙眉指点,“叛国贼?” “还有奸商。” 等一家人晚上回家的时候 ,这事儿都已经在整条街传遍了,家门口竟然还被扔了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吴西语忍不住蹙眉。 “别怕,我会解决的。”莫臣理将吴西语护在身后,“会没事的。” 吴西语一愣,“我没怕呀?”从莫臣理的身后走出来,她牵着莫臣理的手。 从劝说莫臣理回京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做足了准备面对这一切。 眼前,这还是些小把戏,“我不过是在想,京中的百姓,日子过得到底是好,鸡蛋都能放臭了,菜叶子也舍得扔掉。” 这要是放在青石镇,只有不舍得吃,哪能这么浪费的扔出去砸人? 看着莫臣理脸色凝重,吴西语不由得笑了一下,“放心吧,我有办法。” 现在街上关于他们家的传闻,不太好听,这事儿已经发酵了好几天了。 吴西语本来也没打算出面说什么辩解之词,却不想事情竟然越闹越大,吵闹到今天这种程度。 “看来,我需要做些事情了。” “你打算怎么做?”莫臣理看着吴西语,流言这种东西,他向来是没办法的。 莫瑾年的及冠礼,他们收了不少东西,吴西语将这些东西折换成现银,准 备买铺子的。 如今看来,她的生意又要往后退一步了,“也罢,先改变名声,有了名声,还怕没钱吗?” 第二天,吴西语的粥铺就开起来了。 就在秦寿的酒楼门口,原来卖吃食的那个摊子,开粥铺布施。 不管是什么地方,都有穷人。哪怕是在京城,这繁华的表皮之下,也还是有数不清的百姓吃不饱饭。 粥铺一开,莫臣理和吴西语的名声瞬间大变。 昨天还朝着他们家扔石头的人,今天就跪在他们面前歌功颂德表示感谢了。 对此,吴西语平常心对待,百姓吗,最大的特点就是容易被人摆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是水,他们是舟。 旁人想用水覆舟,她便要这水为自己所用,送他们平步千里。 一家人不理会流言蜚语,在粥铺帮忙布施。 这本是好事,却没想到,还是闹出了乱子。 “等一等,别挤,都有,都有的。”吴西语一边安抚急躁的百姓,一边让人加快布施的速度。 “啊!”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呼声。 吴西语在前面,看不清围了一圈的百姓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有毒!这粥里有毒!” 瞬间,人群里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快跑啊,这个恶毒女人想要杀了咱们!” 吴西语还愣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转身就跑了。 “啊,他们动手了,快跑!”前面一个尖嘴猴腮的男子忽然拿出一把刀,朝着身边的百姓劈砍过去。 那百姓正举着碗等这莫成鹿给他盛粥呢,那防备到这儿,被那人一刀砍在手臂上。 其他人见了这一幕,吓得连碗都不要了,拼了命的往后跑。 莫臣理反应快,一脚将那人手上的刀踢开。 那人反应也极快,刀脱手而出之后,他就着莫臣理的力道,往后一滚,就藏在人群里。 吴西语一个愣神的功夫,人群里就已经发出了接连的惨叫声。 后面的人不明所以的往前挤,前面的人心怀恐惧往后跑。 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推搡到地。 “别跑了!”吴西语已经预料到事情的严重性,赶忙高声呼喊,“别跑了,别跑了!” 可恐惧中的人,哪里还能听得见外面的声音,满脑子都是恐慌。 眼看着踩踏越来越严重,吴西语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快停下!”莫臣理一脚踏到墙上,声音传了很远,却没人回应。 第294章 李大人 正是喧闹之际,忽然一阵推搡的厉喝传来! “让开!去去去!吵什么呢!” 原是喧闹引了官老爷的注意,正带了一队官兵赶来。威风凛凛的官老爷自人群中走中,一身官袍显眼的很。 这是最近新调任的李大人。 李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双眼睛扫过在场的众人,最后落在明显是‘肇事者’的吴西语身上。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正说着,有眼见麻利的人便抬了太师椅子过来,李大人扫了两眼,便施施然坐下,倚靠在背,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可得给本官一个交代!否则。哼哼!定叫你牢底坐穿!” “请大人明察!”吴西语按住莫成鹿蠢蠢欲动的身子,上前道:“今日妾身带着家人布施,原是行善之举,不料却被有心人故意闹事挑拨,才给大人添了麻烦!” 可不是,李大人刚来便觉得政通人和,正跟手底下的人吹嘘着自己的威严,结果呢!下一秒便有人匆匆来报,说街上出现打架斗殴之事。 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李大人面色不虞,眼角略过地上还在哀嚎连天的‘患者’,“这可不是小麻烦啊!”他听闻过吴西语此人,早知这 妇人不是安生的,没想到,刚来便给了自己这般大的麻烦! “吴西语,这祸事由你而起,你须得对此负责。”李大人拢了拢袖子,“本官问你,这布施一事可是你策划出来的?” 吴西语低垂着头,有点拿捏不准这李大人究竟是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此时只能随机应变,“是。” “那这踩踏事件,归根结底,可是因为这布施?”李大人又缓缓发问。 “是。” 吴西语似乎明了,这分明就是想要草草了事,这狗官! 她心里一阵焦急,可不能将这口锅给背了,莫臣理好不容易才有了一点起色,她可不能做个拖后腿的。 “大人!”眼看着李大人还想继续给自己下套子,吴西语不愿坐以待毙了,“此事另有隐情!大人明察秋毫,恳请大人听民妇道来。” 当着诸多人的面,李大人纵使不想在此事多加浪费心神,却也不能当众直接驳了吴西语,他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你且说来。” 吴西语抬头,看向乌泱泱的一片人群。 方才,她是有觉察到这闹事的人里面有人带节奏的,只是后面越发的混乱,她便忽略了过去,若是寻常,只怕那挑事者早 就寻了机会跑了。 如今看着一排官兵死死的围着这一圈人,吴西语倒是庆幸,那人应该还没来得及跑。 她锐利的眸子一一落在那一张张看似饥饿的脸庞之上,很快,察觉到有一人在躲闪着她的目光。 吴西语心中一动,便是他了! 她回头对李大人道:“李大人明鉴,民妇布施原本是一片好心,只是没成想有人蓄意捣乱,扰乱治安,而如今,这故意挑事者便在这人群中。” 莫成鹿听着一愣,但立即明了。 先前分明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便乱了呢,若是有人蓄意挑事,那一切便有迹可循。 听闻吴西语如此笃定的一话,先前被吴西语盯上的人顿时越发的慌了。 他只是收钱办事,可不想吃了牢狱之灾! 可,如今似乎插翅难逃,他紧张的手指都在颤抖。 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开口,“吴西语,你可不要张口就来啊!这些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饿殍,为了争食打架斗殴最是寻常不过,你怎么就断定这是有人故意挑事呢!” 此话一出,便有人附和,多是在此处看不惯吴西语赢得人心的商户,“就是啊!就你是大善人,可怎么不想想,便是真 的如你所说,真的有人在故意捣乱,那不也是因为你得罪了人家,害的人对你嫉恨!” “不错!你家的私人恩怨牵扯到旁人身上,还酿成如此大祸,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热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四两拨千斤,骤然便给吴西语莫名的扣上了活该的帽子。吴西语转头看向方才首先说话的男子。 这是个清瘦面色饥黄的模样,看着吴西语的时候,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满是恶劣的笑。 “这位公子真是伶牙俐齿,那么敢问公子,我不能断定这是有人故意挑衅,你又是怎么断定无人挑事?” 吴西语再看向方才接着说话的另一人,“我都不晓得我布施还得罪人了,你倒是清楚,难不成,你看不惯别人散财,或是,见不得别人有口饭吃?”吴西语冷冷一哼,“依照我看,怕不是我布施第一个得罪的便是你吧!” “你!你!”那人被吴西语说的面色发红,“你简直是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可不是,吴西语那话,可不就是说他是背后主食么! 但偏偏,他还真的就参与了其中,因为说话时气也不够,明显眼神闪烁,带着心虚。 见着这几个人如 此神情,吴西语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计量,只怕今日之事是有心之人刻意谋划。 便就是此时,她眼睛忽的一眯,纤纤玉指指向一个准备趁机逃窜的人! “抓住他!” 此话一出,便见那人惊慌回头,随即再也不掩饰,身子快速的窜了出去! 李大人没想到还有这等变化,吓得直接软在了椅子上,那人竟是跑向自己这方向,该不会是想对朝廷命官下手! 然则不是,那人只是见李大人身边的人少,好逃跑罢了! 吴西语哪能叫他跑了,连忙回身拿了支撑帐篷的竹竿,对着那人便是一杆子下去! 那人被打倒,下一秒,便被扑上来的官兵抓住。 “饶命啊!小人只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啊!” 那怂货,竟是不打自招! 吴西语一愣,未曾料想这般容易便解决了此事,但官兵都被这个跳出来的怂货吸引过来,原本围着的人群便出现了口子,眼角却注意到人群中已经有人悄悄溜走。罢了,先解决眼下再说。 李大人被吓得脸色发白,意识到自己丢了脸面,哪能轻易罢休,他大怒一指这怂货。 “来人啊!”李大人怒道:“先将这刁民打上二十大板!” 第295章 欲擒故纵 那人本也只是收了银子办事,哪曾想事情败露之后,还要被打板子,一阵胆寒。 板子是好挨的吗?十两银子也犯不上他卖了半条命。 这么一想,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人饶命啊,小人真是被人指使,不是主谋啊!” 人都招了,李大人就算心里再不爽,也无法借机发挥了,“从事说来,是何人指使你作乱?” 身边还有官差拄着杀威棍等着他呢,他哪里还敢狡辩,当即就全都招了。 “大人,是一个穿着气派的老爷,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在吴家的粥棚闹事的!”说着,她从腰间摸出一锭银子,脸上还有着不舍。 这银子,早上才进了他的口袋,还没捂热乎呢,就要交出去了。 他也知道,银子哪有命重要啊。 十两银子买自己一条命,那可是再值当不过了。 吴西语也没想到这人招认的这么快,她有心想要问话,但想到李大人还在这儿。 事到如今,她若是还能觉得李大人是个宽厚的官,也就不用在京城这鱼龙混杂的地界儿混了。 将主动权交给李大人,反正这儿有这么多人看着呢,李大人就算想要胡来,也得 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且不说这些完好无损的人,那地上可还躺着不少伤员呢! 李大人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这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银子拿出来,他就算是想要私藏都不行了! “你可知,给你银子的是什么人?”李大人神色不善的看着跪在地上捧着银子的人。 那人身体一僵,想不通他分明已经要将银子交出去了,怎么老爷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这……这小人不知啊。”那人穿着打扮,通体气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他这种市井无奈,欺负欺负平头老百姓还行,跟那种身份地位的人交易,若是还敢刨根问底的挖人家的背景,那不是找死吗? 别说事情能不能办成,就算是办成了,最后也没有他的活路。 所以,他们这些街上的赖子,看着耀武扬威的,可是心里头也机灵着呢,不灵通的,早就死了。 吴西语也料到这人不知道内情,看来这事儿,只能再等等了。 等着对方露出马脚,这是迟早的事情。 李大人刚想说话,就想起来现在是在街上,他是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儿审案子,不能马虎。 便转头看向吴西语,“此人, 本官带回衙门详细审理,你看如何?” 吴西语只能点头,围观的百姓给李大人造成了桎梏,同样也让她不好动作,“那就拜托大人查明真相,还民妇清白,也还这些受伤的百姓公道。” 吴西语深深一躬的动作,不知道感染了谁,稀稀拉拉的有人跪在地上,朝着李大人叩拜,“请大人查明真相,还莫夫人清白,还草民们真相!” 一时之间,喊声震天,李大人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程度,愣了一瞬之后,摆出一副公正模样,站起身,“诸位大可放心,本官必定会秉公执法!” 说完,就带着官差压着那人走了。 百姓没看见,可吴西语却从那人的身上,看出了,落荒而逃的味道。 原来,贪官偶尔也会良心发现啊,或许他这不是良心发现,只是心虚而已。 之后的事情,吴西语已经猜到了,这件案子,只怕是要无疾而终了。 只是可怜了那些受伤的百姓。 想到这儿,吴西语转头看向莫瑾年,“瑾年,你去请大夫过来。” 百姓一听吴西语要让人请大夫,顿时就慌了,“不用,不用请大夫的!” “是啊,咱们伤的也不重,不用请 大夫的。” 甚至还有几个方才倒在地上哀嚎的伤者,此时也支撑着站起来,忍着身上的痛,面色扭曲的朝着吴西语摆手。 “不用了,真的不用请大夫。” 吴西语看得一脸疑惑,那些人身上的伤,她这个外人看着都觉得触目惊心,怎么当事人反倒不愿意看大夫了? 疑惑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看见那些人身上破烂不堪的衣服时,回过神来。 无奈的笑着摇摇头,“诸位放心,你们也听到方才李大人斥责我,此事皆是因我而起,若非我在此布施,也不会牵连各位,今日这医药费,我便替各位出了,只请诸位安心等待片刻,大夫一会儿就来。” 众人听了这话,再看吴西语满脸的愧疚,顿时觉得自己不是人。 出事的时候,他们还责怪吴西语了,结果事实证明,是有人不愿意让吴西语施粥救助他们,这是想要将他们逼死啊! 他们之中,伤了这么多,也都是那幕后黑手的错,和吴西语有什么关系? 他们吃了吴西语那么多粮食,出了事怎么还有脸面责怪她? 想到这儿,便有些人良心上过不去了,“莫夫人,今日的事,是我老头子糊涂啊! ” 一个老头拄着拐杖走到吴西语身前,就要给吴西语跪下道歉。 吴西语反应极快,一步上前扶住老头的胳膊,“老人家,您这是做什么啊!” 老头被吴西语抓着胳膊跪不下去,面上却是一阵内疚,“莫夫人好心好意救助咱们,咱们还被。奸人利用,苛责莫夫人,是咱们有眼无珠忘恩负义啊!” 老头说着,脸上已经挂了泪,顷刻间便是老泪纵横,“老头子不敢再受莫夫人的大恩啊!” 老头的话一说完,便又有不少人受到感染,佟吴西语道歉。 吴西语本来还打算,这施粥就这么算了,反正这些人啊,都是养不熟的。 可现在看看,这不就是老百姓嘛,时而糊涂被人利用,可心地还是好的。 就像现在,起码他们知道错了之后,还会给她道歉,真是,愚蠢又坦荡啊。 “诸位不必如此,此番给大家添了麻烦,皆是我一人之过,只是到底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请各位见谅,往后我不会在多行此事。” 吴西语故意这么说,想看看百姓的举动。 毕竟,她在此施粥,那是她主动为之,自愿上赶着的行为,人家自然也可以不对你歌功颂德。 第296章 又一难题 若是求来的,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吧。 以后她就可以站在施恩者的位置上,趾高气扬。 虽然她也犯不上对这些人趾高气扬,但若是再出现类似的事情,至少不能让他们继续反戈,为敌人所用。 她就是欲擒故纵了,可偏偏这些百姓看不懂啊,还以为她真的要停止施粥了。 又偏偏,他们刚做了那样的事情,就算是吴西语真的不施粥了,他们也不敢说出什么来。 想想,这样的事情若是放在自己的身上,只怕都要恨不得杀人了,吴西语心寒也是理所当然的。 “娘子!”莫臣理可是猜到了吴西语的意思,此时他便开口,“我们做这件事情,本也只是求个心安,不曾想过要回报,不是吗?” 吴西语顾着的扭过头,只是众人还是能看见,她红了的眼眶。 “莫公子,您别这么说了,都是我们的错啊!是我们糊涂啊!” 吴西语听了这话,肩膀颤了颤,却还是没有正眼看那些百姓。 她就是要让这些人心怀愧疚,让他们永远都不敢再与自己作对。 她可从来都没说过不求回报,若不是为了让莫臣理的路更好走,她哪里犯得上做这样的事 情? 既然本来就是怀揣着目的的,她自然不能让这些人和她背道而驰。 大笔大笔的银子花出去,一碗碗粥散出去,可不是为了给自己养仇人的。 同时,吴西语心里也庆幸今日闹了这么一出,不然她还不知道自己养出来的,竟然是些个随时都能被人利用对自己反戈一击的白眼狼呢。 心中感慨一句:生米恩斗米仇,古人诚不欺我也! 莫臣理拍了拍吴西语的肩膀,“娘子,今日之事,皆是有人不想让咱们好过,你若是因此就放弃了自己的宏愿,岂不是让敌人得逞了?” 莫臣理的话音一落,众人就疑惑的看着吴西语,“莫夫人有什么愿望吗?”若是可以,他们想帮莫夫人完成这个愿望,也好减轻他们心中的愧疚。 莫臣理对这些百姓的态度到是没变,主要是因为,他一直都是冷着脸的,除了面对吴西语的时候,就连两个弟弟都少见到他的笑意。 众人也就都习惯了他这样,反而觉得这样就是正常的。 听见百姓的问话,莫臣理顿了一下,苦笑一声,“只是个不可能完成的想法罢了。”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疑惑了,什么想法是 不可能完成了? 莫臣理更是无奈,“我娘子出身贫寒,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凡目之所及,再无饿殍。” 众人闻言一惊。 目之所及,再无饿殍? 这是什么了不起的宏愿? 竟有人敢有这样的愿望,还一直为之努力吗? 看着已经被推翻的铁锅,众人看向吴西语的时候,目光已经从愧疚自责变成了崇敬。 一个女子啊,竟有如此宏愿,让他们这些男人都自愧不如。 “你与旁人讲这个做什么?”吴西语转头,怒气冲冲的瞪着莫臣理。 莫臣理双手一收,就将吴西语揽入怀中,一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如同安抚小孩子一般,声音满是宠溺,“娘子,你与旁人置气做什么?” 吴西语一愣,俏脸醺红,“你!”了半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索性将脸埋在莫臣理的怀里,闷闷的声音传出来,“我还不能委屈了吗?” 众人一听,心中更是愧疚了,瞧瞧他们都做了什么? 若不是吴西语出现,他们之中,有些人都要饿死在昨天,前天,大前天了,哪能见到今天的阳光? 受了人家的恩,竟然还对着人家捅刀子,这是人应该做的吗? 可吴西语此时也没有注意他们这些人,只窝在莫臣理的怀里兀自委屈……额,羞涩着。 她是着实没想到,莫臣理竟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这么亲密的事情,一时之间,还真是有些害羞了。 她才不要露出红透了的脸被人嘲笑呢! 事情直到莫瑾年带着大夫回来,才有了转机。 吴西语也顾不上对这些人失望了,跟着大夫一通忙活,给那些受伤的人包扎伤口。 等到结束的时候,吴西语看着那些可怜兮兮的盯着她的百姓,不由得“噗嗤”笑出声来,“明天你们继续过来吃粥吧!” 欢呼声响起,吴西语甚至觉得,若不是顾忌她是个女子,这些人都要冲上来将她扔起来了。 欢呼声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句“莫夫人真是好人”“咱们今天做的事儿真不是人做的”之类的自责。 对于这样的反应,吴西语很是满意。 她要让他们永远记得今天,永远记得,他们吃到嘴里的饭,是求来的!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吴西语的名声开始放大,没过几天,全京城的平民百姓,就再没有没听过“吴西语”这三个字的了,顺带着,莫家的风评,也迅 速好转,成了人人称道的大好人。 只是,此事虽然圆满解决了,可后面又出了棘手的事情。 这两日,吴西语就发现了,施粥的队伍,多了不少人,起初吴西语还以为,是城中各地方吃不起饭的百姓都过来领粥了,可又过了三日,人数还是直线上升。 莫瑾年才将饭菜端到桌子上,就看见吴西语在叹气,“大嫂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他们家里,从来是不分你我的,大嫂的事情,他们若是能帮上忙,从来都是责无旁贷的。 吴西语还没说话呢,莫成鹿拿着碗筷过来盛饭,“还不是这几日,施粥的队伍越来越长了,我看啊,有不少人衣着光鲜,根本就不需要这些吃食,还来和吃不上饭的人抢!” 听见莫成鹿的话,吴西语和莫瑾年皆是一愣。 吴西语是没想到,莫成鹿小小年纪竟然也能注意到这件事情。 而莫瑾年则是因为这件事情本身,“是有些生活并不困难的人,上门来领本该给乞儿们的粥食?” 当初吴西语之所以施粥,一方面是为了挽回莫家的名声,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城中确实有不少吃不上饭的乞丐,她起了怜悯之心。 第297章 流言风波 如今,莫家的名声已经回暖,吴西语的生意也跟着水涨船高,先前说是官地被封了的铺子,也在文丞相的帮助之下,拿了回来。 他们完全可以不用继续做这件事情了。 但是按照吴西语的说法,他们不过是拿出一小部分的收入,就可以让那么多人活下去,就当是做善事了吧。 到了现在,粥棚之所以一直开着,也是因为吴西语单纯的善举。 可有朝一日,这善举给了不需要的人,反而让有需要的人分到的少了,是大大不该的。 “我有办法。”莫瑾年在桌边坐下,一家人一边吃饭,一边听吴西语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吴西语听了之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点头同意,“暂且如此尝试两日吧。” 第二日,当有人从粥里吃出砂砾,大吵大闹摔碗就走的时候,吴西语知道,莫瑾年的计策成功了。 接二连三的有人从粥里吃出砂砾,骂骂咧咧的离开。 留下的依旧吃的香甜的人,就是真正需要的啊。 连续三日如此,粥棚外面排队的人,也少了不少。 肉眼可见的少了衣着光鲜的人,留下的,皆是衣衫褴褛之人。 俗言道,人怕出名猪 怕壮,吴西语这名声打出去之后,又被有心人找到了可趁之机。 竟有人说他们笼络民心。 这四个字,看似没什么问题,可是当这件事情落到莫臣理身上的时候,就有些阴谋家品出了别的味道来。 比如说,莫臣理不满于皇上对他和莫家的审判,意图谋反。 不然,要如何解释他夫妻二人的这般举动。 事情闹到这儿,就连智囊莫瑾年都没有办法了,吴西语却只是淡笑,“无妨。” 从对方越来越下流的手段来看,“他们快要忍不住了,很快就要露出马脚了。” 莫瑾年听了吴西语的话,并没有能彻底冷静下来,毕竟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那可是要死人的。 吴西语只道,“这事儿都是皇上的决断,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啊?”莫瑾年愣住,不解,此事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吴西语神秘的笑,现在是没关系,但很快就有关系了。 次日,吴西语入宫一趟。 盐场那边动工之前,文丞相带着吴西语入宫一次。 那一次,吴西语当着皇上的面,将粗盐烧出来,之后吴西语手上就多了一枚令牌,可以平民之身,随时入宫的令牌。 吴西 语入宫之后,直接被人带去御书房,皇上正和文丞相商议盐场的事情,见吴西语进来,叫住她一起商量,敲定了相关事宜。 至于细节,就让吴西语和文丞相去忙活了,皇上嘛,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他是犯不上操心的。 商议结束,文丞相告退,临走前看了吴西语一眼,“莫夫人不走吗?” “民妇还有些事情要向皇上禀告,丞相先吧,不必等我。” 文丞相甩着袖子,转身就走了。 吴西语这才朝着皇上进言,“皇上,民女在街上开了粥棚施粥一事,您知道吧?” 皇上不点头也不摇头,之看着吴西语,想知道她又搞什么把戏。 这件事情,已经在民间闹得沸沸扬扬,他自然是知道了,且连带着那些风言风语,他也有所耳闻。 正是因此,他才想看看,吴西语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他是看重吴西语,可得他看重是一回事,能让他重用,是另一回事,至少吴西语也要有自保的能力,才能让他安心用她。 “百姓们都夸赞民妇是个好人,觉悟高。”吴西语一边说,一边观察皇上的反应,“但民妇想着,这一切都是因为皇上英明神武 ,在皇上您的带领之下,民妇才能有钱财施粥,有这样的觉悟施粥做好事。” 听到这儿,皇上有点反应过来了,“你是想扯朕的大旗?” 皇上面上神色淡淡,可心里却觉得吴西语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来。 一来讨好了他这个皇上,做皇上,也是需要得民心的,吴西语将这么大的好处和盛名拱手送给他,他没有不要的理由。 二来,她若是奉皇命做事,谁还敢拿这件事情说事儿?也是为自己解围了。 三,盐铁的事情还不能泄露,她建粥棚施粥一事若是传扬出去,谁会想到得皇上重用的人是吴西语,所有人都会以为,这件事情,是皇上暗中授意莫臣理去做的。 这样一来,想对莫臣理动手脚的人,也该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皇上的怒火了。 “皇上,民妇是商人,做生意讲究的是互利互惠。” 吴西语嘴上表示自己承认,此番若是皇上同意了,她占了皇上天大的便宜,但是制盐的工艺交给朝廷,朝廷也赚了不少钱不是?还不用受制于盐商 “这样算下来,咱们岂止是互利互惠呀,简直是皇上占了民妇天大的 便宜,是不是?” 皇上被吴西语这番说辞弄得一愣,最后还是点头,“去办吧。” 得了这句话,吴西语喜出望外,正准备谢恩呢,就见皇上朝着她摆了摆手,“赶紧走!” 吴西语一脸不明所以啊,刚才不是还说的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发脾气了? 心道,果然是伴君如伴虎,这皇上的心思也太不好猜了吧,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妙! 她可不知道,皇上看着她出去的背影,心里也暗自下了决定,以后绝对不和商人合作,这太会算计了。 他甚至怀疑,若是自己不赶紧把吴西语赶出去,她会不会得寸进尺的朝自己要一块免死金牌? 为了防止自己损失更多,他当机立断将吴西语赶走。 吴西语心里虽然郁闷,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解决了。 皇上到底也没有让吴西语白忙活,派人下了诏令,说是吴西语将施粥这事儿交给了朝廷去做,现在是皇上直接管理。 也就是说,粥棚和吴西语已经没有关系了,那笼络人心的谣言,自然也就不攻自破了。 皇上这么一出,让吴西语也没料到,不仅没破坏了吴西语先前留下的好名声,反而让她更上一层楼。 第298章 专属雅间 这施粥的棚子,说是朝廷接手了,可明面上,还是吴西语在管着。 吴西语的事情不少,生意上也准备扩大,没了那么多时间管制这边的事情。 吴西语在那些无家可归的人里头,选了六个负责煮粥,每人每天给十文钱,粮食她和粮铺的人商量好了,每日按量送过来。 一般来说,这个位置上的人,想要贪墨点什么东西,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但吴西语让所有人监督,但凡找到证据,她绝不姑息。 在监管力度足够的情况下,又有银子拿,自然就不会有人懂小手脚。 十文钱虽然不多,但比起早前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日子已经相当不错了。 吴西语这边顺风顺水,可有人平静不下来了。 户部尚书晁云鹤,此时正气得摔杯子。 “废物,都是废物!”他指着跪在地上的几人怒骂。 若是吴西语在这儿,必定能够认出来,这里面有两个,正是当初在踩踏事件里推波助澜的黑手。 那几人被指着鼻子骂,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晁云鹤骂了好一会儿,几人连个屁都不敢放,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将几人现在就拖出去打杀了。 “老爷, ”管家看着晁云鹤失态,不由得暗自叹气,“您喝口茶消消气,和这群狗崽子置气做什么?” 晁云鹤怒着脸,接过管家递过来的茶盏,大口喝了一口,“全都滚出去!” 那些人得了这话,如同得了恩赦一般,连滚带爬的往出跑,似乎身后有夺命的镰刀一般。 “我不是和他们置气。”凉茶入口,他心中的火气也熄灭了不少,无力的将茶盏放在桌上,声音也低沉下来。 管家心中明白,自打那位回京,老爷就没过一天安生日子。 偏生连翻计谋,在那位手上都没能讨到一点好。 管家说不清楚自家老爷和那位的恩怨是怎么来的,大概是因为在朝中,老爷没能拉拢到那位,后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也可能是因为,刘太傅的不公平对待。 那位若是在当年的事情里死了,老爷心里的结也就解开了,偏偏他回来了,皇上为他伸冤,莫家沉冤得雪,得了重新科举入仕的机会。 依照那位的才学,想要重新获得圣上宠信,还不是轻而易举。 而后,眼看着他在京中的地位水涨船高,老爷如何能冷静下来? “你说,他是上天给我的劫难吧?”晁云 鹤看着管家,那人,实在是让他心中不安。 只要一看到他,就想到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回来了,能放过自己吗? 只肖想想,他就万分忐忑,莫臣理迟早会成为自己的劫难! 管家从没见过这样的晁云鹤,他认识的老爷,哪怕是面对文丞相,也从来都是自信满满的,何曾有过这般不确定的言论? “老爷不过是想让他再也无法翻身,这有何难?”管家俯身在晁云鹤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席话。 晁云鹤的眼睛越来越亮,“妙!实在是妙啊!” 管家下去安排,晁云鹤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变成一脸笃定,自言自语道:“莫臣理,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怎么逃脱!” 吴西语和莫臣理完全不知道,新一轮的危机马上就要找上门来了。 莫臣理这些日子,都在家中读书复习,准备参加下一届的科举。 银月国的科举和别过的不一样,周边其他国家的武状元,只需要比拼武力,银月国的却还要考兵法实战演练之类。 因此,考取武状元的难度,甚至要比文状元还要大上一些。 除了和武询以及当年的好兄弟喝酒,到刘太傅府上接受老师的教 诲,陪老师下棋以外,就一直在家中读书,或者练武。 吴西语就要忙一些了。 新的铺子正在筹备,马上就要开张了。 这一日,祝琼英又来找吴西语玩,一进来就看见吴西语在装修新铺子。 这装修风格,让祝琼英眼前一亮,“吴姐姐,你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上下两层楼,近五百平的空间,楼下全部做了形象改造馆。 约么十个平方隔成一个小房间,做了二十余个房间,中间是服装区,护肤品美妆区,包包区和首饰区。 “这样下来,一次性就可以接待二十几位客人了!”祝琼英拉着吴西语的胳膊撒娇,“姐姐可不可以让我加个塞?” 吴西语失笑,“那个房间,是专门留给你的,要去看看吗?”吴西语指着最里面的房间。 祝琼英顺着吴西语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见到那个房间的门上挂着一个小小的牌子,上面写着一个“祝”字。 “哇,真的是给我的!”祝琼英激动兴奋,又不敢置信,“姐姐,真的是专门留给我的?” 吴西语点点头,她得祝家不少帮助,最初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也全赖祝家相助,如今她要飞黄腾达了, 稍微给祝家些回馈也是应该的。 到是祝琼英,激动过后,冷静下来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吴姐姐,我觉得这样不对。” “嗯?”吴西语看过去,在祝琼英的眼里,很是坦荡,没有半分虚伪的推辞。 “咱们打开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赚钱。”她推开门,才发现,这间房间里的装饰,也非其他房间能够相提并论的,不由得有些感动,说出的话,也更加坦诚。 “吴姐姐专门给我留个房间,一日就要少接待三五个客人,长此以往,该损失多少钱财?”在她这个纯粹的生意人眼里,没有赚到钱,那就是损失了。 吴西语到是没想到,朱琼因会为她着想到这种程度。 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想给你最好的。” 本来互相利用的关系,也因为祝琼英真心对她,她对祝琼英也多了几分真心,是真的将祝琼英当成亲妹妹一样宠爱了。 既然是妹妹,她自然想给祝琼英最好的,这在吴西语看来,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祝琼英却并不这么觉得,“我倒是觉得,吴姐姐不妨用这间房间来赚钱,我若是要来,提前给你打招呼,你再给我空出来,怎么样?” 第299章 云昊商超 在祝琼英看来,吴西语教了她不少衣服妆容搭配的方法,这可是外人学不会的东西。 有了这些手艺,若不是参加茶会之类正式的场合,她足以在京中姑娘们出类拔萃了。 且,她本身就是商人,最看重的,自然是赚钱了。 吴西语的铺子里,她可是占了两成股份的,因为她少赚了钱,她能乐意? 那个雅间本来就是留给祝琼英的,她当然有决定权,她都决定要这么做了,吴西语自然也就点头同意了。 看到吴西语同意,祝琼英也松了一口气,若是朕给她留一个雅间,她可是要要有压力了,“吴姐姐带我去楼上瞧瞧吧。” 早就听说吴西语将自己老家那边的产业也挪到京城来了,她实在是好奇的不得了。 两人循着楼梯上楼。 “我手中吃食的铺子不多,只有三家。” 一家奶茶铺子,一家和赵文伦合作的炸鸡铺子,另一家是沈承恩和毕向晨弄出来的水产铺子。 当初沈承恩和毕向晨给她来信说这个想法的时候,吴西语就给他们寄回去一叠的菜谱。 蒸烤煎炸炖煮,但凡是大家能想到的吃法,她这里应有尽有。 另外还有肉蟹煲之类的吃食,也会在 开张那一日,正是推出。 “这么大的地方,只有三家店,是不是少了点?”祝琼英蹙了下眉头,“花样不够多的话,可能吸引不来太多的客人。” 吴西语点头同意,“不错,所以后续我再留下两间铺子的位置,其他的就准备租出去。” 留下来的两间铺子,吴西语打算开一家烧烤和一家火锅。 如此一来,花样众多,男女老少皆宜,她自己就能赚下大半的钱。 剩下的,就用租金往回找吧。 果然,祝琼英听到吴西语的想法,都很是惊叹,“吴姐姐,你真的是人吗?” 普通人会有这么多奇思妙想吗? 被祝琼英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吴西语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这真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后世见多了这种经营模式,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银月国不一样,大家都是自己做自己的生意,从来没想过互相掺和,就算是租铺子,那也是租一间铺子。 “哇,那是什么?”透过窗户,祝琼英看到院子里一片郁郁葱葱,“姐姐你在院子里种花了吗?” 话都没说完,祝琼英就已经松开吴西语的手跑下去了。 吴西语只能无奈的笑笑,跟着祝琼英下去 了。 前面一楼,大多数是女儿家的生意,男子很少逛街买衣服研究妆粉首饰。 吴西语想要全线开花,就要将男子的生意也做进来。 后院,就是专门为男子准备的。 院子有将近三百平,左边是戏台子,吴西语打算请人唱戏,或者排话剧也不错。 右边种了不少名贵的花草,廊下请人将名人字画雕刻在上面,供人观赏。 附庸风雅的东西,银月国的上层人士,最是喜欢了。 看到这儿,祝琼英已经说不出称赞的话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宝藏女人! “吴姐姐,我不管,以后你就是我亲姐姐了!”祝琼英跑回来抱着吴西语的胳膊。 吴西语揉了揉祝琼英的发顶,“那开业那天,你来给我剪彩怎么样?” 祝琼英是祝家的独生女,以后祝家是要招上门女婿的,这生意都要传给祝琼英。 若是请了祝家家主和夫人,难免要让人说她攀附,吴西语和祝琼英关系好,请她正合适。 祝琼英自然也是忙不迭的点头。 招租的事情,吴西语并没有着急,这地方热闹有余,但大多数人都没见过类似的经营模式,都在官网呢,也就祝琼英,将自己名下的糕点铺子 开了一家在吴西语的商超里。 用吴西语的话,这家铺子,叫“商超”,祝琼英也不懂,但吴西语说了,她就记住了。 云昊商超在开业那一日,二楼还有不少的空着的店铺,祝琼英看着都着急了,“吴姐姐,这告示都贴出去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人上门啊?”再等下去都要开业了。 吴西语也不着急,“反正咱们这儿一定会红火的,你着什么急?” 生意人嘛,都是喜欢看前景的,前景好,他们也放心。 而吴西语给他们放心的时间和机会,只是,“等他们见识了咱们这儿的红火之后,就要抢着上门了,到时候,这价钱还不是咱们定?” 听了吴西语这话,祝琼英也放心了,“姐姐说的对,是我心急了。” 其实也不怪她心急,她跟着她爹做了不少生意,可说到底都是她爹主导的,她自己处理的也都是些小打小闹的,这一次,还是第一次,亲自接触这么大的产业,整个云昊商超,她可是占了两成利的,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出拿,若是不赚钱,她怕是要哭死。 索性,开业当天,不少早前在云昊形象改造馆的客人都过来捧场,看着红火的模样,祝 琼英也算是放心了。 笑话,开业当天到店消费满一百两银子,就可以免费办理会员卡,当天还能打九折,消费累计一千两银子,以后的所有消费都能打八折。 有这种好事儿,谁能不动心? 开业当天就转了个盆满钵满的吴西语看着一边上捧着银子笑的合不拢嘴的祝琼英,不由失笑,“你这丫头也不是没见过钱的人,怎的还这么没出息?” 和商会分庭抗礼的一方,便是以祝家为首,由此可见,祝家的财富有多雄厚。 “我没见过钱!”祝琼英将银票扔在一边,回身将桌上白花花的银子拢到怀里,“我缺钱,没见过钱!” 这话吴西语能信吗?祝琼英没见过钱,也就没谁见过钱了。 不过,今日赚的确实不少,“好了,你先放开,让账房对账了。” 吴西语上前,将祝琼英拉走,将银子交给账房对账。 “吴姐姐,咱们今天赚了有一万两了吧?”被吴西语拽出去,她的眼睛还是晶晶亮的,“这是我第一次赚这么多钱!” 不是第一次见这么多钱,而是第一次赚这么多钱,这对祝琼英来说,意义是不一样的。 “英儿最棒!”吴西语毫不吝啬的夸了她一句。 第300章 义结金兰 祝琼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心中明白这一切都是吴西语的功劳。 事实证明,祝琼英还是低估了云昊商超敛财的能力。 才开业第一日,就足足赚了两万三千六百四十两白银。 得知这个数字之后,祝琼英坐在椅子上,呆愣楞的多喝了两杯水,再抬起头,依旧是不敢置信的模样,“他说,多少钱?” “两万三千六百四十两。”吴西语手上翻着账本,直蹙眉。 账房看着吴西语的模样,一个劲儿的冒冷汗,莫不是他算错了吧? 他也没想到,这开业第一天就能赚这么多钱,三个账房算了小半个时辰,才将账算好。 “你们就是这么记账的?”终于,在账房额头的汗珠砸在地上的时候,吴西语开口了。 账房一听这话,腿都软了,什么叫,就是这么记账的?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还……还请老板明示。” 吴西语将账本放在桌上,这一日的营业,就记了三本,长年累月下去,这账本还不堆满商超,他们也就不用干别的了。 “太繁琐。”吴西语端着茶盏润润嘴唇。 祝琼英凑上来,翻开账册,“这,没问题呀,一直以来,账都是这么记 的。” “以前是这么记的没错,但以后不行了。”先不说这一串文字记下来的时候有多浪费时间,就是后期翻看的时候,也要费不少心思。 账房不解,他还没见过别的记账的方法呢,从他还是学徒的时候,跟着师父就是这么记的,怎么到了自己主子这里,就不行了呢? 吴西语拿过纸笔,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又在上方标记了文字,“以后记账用数字,明日我让程喜德过来带带你,你仔细着些学着。”吴西语将纸张递给账房。 账房看的那是一片迷糊,“这是?” “是文字对应的数字。”吴西语随口解释,抬起头就看见祝琼英疑惑的看着她,摸了摸自己的连,“怎么了?” “吴姐姐,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账房的境界没到那个程度,祝琼英可是看出来了,若是用吴西语的这个数字记账,至少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吴西语早就知道银月国的人不认识数字,笑着解释了一句,“我从前在书上看到的,还有算数的法子,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给你。” 祝琼英一听这话,脸上顿时就洋溢起灿烂的笑容,不过想到吴西语整日里忙的脚不离地 ,便推辞了一下,“不用吴姐姐教我,让那个程……程什么教我就行。” “程喜德,他是依依的父亲。” 此番,其实本来用不上程喜德过来的,但是程喜德教了机灵算账,现在青石镇那边有机灵管着,他想进京看看程依依。 父女情深,吴西语如何能不应允,就让他跟着毕向晨和沈承恩一起进京了。 本来,程喜德是想要来商超帮忙的,是吴西语想看看新请的账房的本事,也念着程喜德和程依依父女两个久不在一处,让他二人好生聚聚,就放了他几天假。 没想到,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是她看惯了程喜德的账本,就忘了其实银月国的人,是不会用数字记账的。 “今日也不怪你,是我考虑不周了。”让账房先行退下,吴西语本想和祝琼英商量一下后续招租的事情,结果祝琼英追着账房就出去了,吴西语愣是没叫住她。 等了好一会儿,祝琼英才一脸傻笑的捧着一张纸回来。 吴西语一看,可不正是她方才写下的那张,“你想要,我再给你写一张便是。” 何必出去追着账房讨要? 祝琼英不好意思的笑笑,“我不是怕耽误姐姐的时 间嘛。” 吴西语:到底怎么耽误时间啊?不过写几笔字的功夫,怎么就耽误时间了? 不过看着祝琼英脸上的笑容,吴西语到底是没忍心说出责备的话来,“看来,你嘴上叫我一声姐姐,心里却并没有将我当成姐姐。” 祝琼英一听这话,就有点着急了,“怎么可能,我是真心将你当成姐姐的!” 不说吴西语帮她和母亲改变了形象,让她们在京城不再受人挤兑,就足以让她甚至整个祝家感激。 再加上吴西语本身的行事作风,也让她颇为崇拜。 “我可不是那些闺阁中的千金小姐,嘴上姐姐妹妹的亲热,背地里头不知道打着什么坏心思,我既然叫了你一声姐姐,那就是真心的,除了你,这京中我再没有与人称过姐妹!” 祝琼英一本正经的解释,就差举起右手赌咒发誓了。 吴西语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噗嗤”笑出声来,“那你看我随便与谁互称姐妹了?” 祝琼英果然认真想了想,好像吴西语对她确实是不一样的,眨了眨眼睛,“姐姐,你看咱们关系都这么好了,不如咱们结拜为异性姐妹吧!” 吴西语一愣,这种操作,她可是只在电 视上看到过,想着电视上看到的那些场景,她还真是有点,跃跃欲试了。 “当真要结为异性姐妹?你问过你娘了吗?”在吴西语看来,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她是可以做自己的主,但祝琼英能吗? 祝琼英白了吴西语一眼,吴西语哪知道,她娘在见到吴西语之后,就一直念叨着,若是她也有个吴西语这样的女儿该有多好。 念叨的祝琼英都吃醋了。 “我娘要是知道我将你变成了她的干女儿,都不知道要有多开心!”说这话的时候,祝琼英甚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泡在了醋坛子里。 “好,依你。”若是刚到京城,自己落魄的时候,祝琼英提出这样的要求,吴西语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可现在不一样了。 她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不需要攀附任何人生存。 就算是和祝家的大小姐义结金兰,外人也只会说她两人感情好,情同姐妹。 若是当初,指不定外人会说的多难听,诸如她抱大腿攀高枝儿之类的。 若是她自己,她自然可以不在意,但是她的身后可还有莫臣理呢,还有莫瑾年和莫成鹿,她不能让他们受人指点。 如今这个时机,到是正合适。 第301章 祝琼英的醋意 两人就在云昊商超的后院,摆了香烛贡品,跪地磕头说了誓词,从此结为异性姐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撤了香烛之后,祝琼英整个人都处于亢月半奋状态,若不是天色已晚,怕是她能赖在吴西语身边一整夜。 吴西语以为,祝琼英这种心情应该会持续几天,却不想第二天,就看见祝琼英无精打采的来了商超。 吴西语赶忙迎上去,“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祝琼英抬起头,一脸控诉的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连,“我,我怎么惹你不高兴了?” 还能怎么了,她吃醋了,嫉妒了呗! “我娘让我今天晚上带你回家吃饭。”祝琼英依旧控诉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点头,“理当如此,若不是昨天天色不早,我本该昨天上门的。” 按理来讲,她和祝琼英义结金兰,便是要将祝琼英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侍奉孝敬的。 昨天是天色不早,不好上门叨扰,今天她确实应该准备些礼物,上门拜访,顺便拜见义父义母的。 然而,吴西语都这么从善如流了,祝琼英还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吴西语想了好一会儿,才 想到一个可能性,“可是你爹娘不高兴了?” 祝琼英依旧不说话。 吴西语无奈摇头,“若是让你为难了,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敢!”祝琼英总算开口了。 吴西语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了? 想和自己决裂?可瞅着又不像,还是一如以往?她这样子好像还挺纠结。 就在吴西语一头雾水的时候,祝琼英看着吴西语脸上的担忧,想到她方才的话,心中的别扭一瞬间就消失了,她这么宠爱自己,自己和她置什么气? “算了,我和你有什么好酸的!”说完,脸上的表情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双手抱住吴西语的胳膊,开始控诉她娘祝云氏,“你是不知道我娘有多过分!” 嗯?方才不是还说自己嘛,怎么这会儿的功夫,变成她娘了? 果然,小孩子的心思最难猜了! 吴西语叹了口气,就听见祝琼英继续抱怨。 原来是昨天晚上她在吴西语这儿吃了晚饭回家之后,她娘责怪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整日的不着家。 她就洋洋得意的说自己在姐姐那儿吃过饭了。 祝夫人就更是责怪她,她们和吴西语不沾亲不 带故的,让她别整日的麻烦吴西语。 话说到这儿,祝琼英就更得意了,“什么叫不沾亲不带故?我已经和姐姐结拜为异性姐妹了!” 祝夫人一听,愣了一下,就在祝琼英以为祝夫人不喜欢她这么做的时候,祝夫人照着祝琼英的胳膊就拍打了一下,“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也不知道叫你姐姐回家吃饭!” “诶哟,这么晚了,也不知道你姐姐吃没吃饭,她一个人在外面,太受苦了。” 吴西语听到这儿,一脸的懵逼。 祝琼英指着吴西语的脸,“对,没错,我当时的表情和你现在是一模一样的!” 吴西语呆愣着,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出来。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就见识到了爹娘最为邪恶冷酷无情的一面,她是怎么被打得濒死,又是怎么被卖出去的,又是怎么被一群水蛭一样的东西沾上,甩都甩不掉的。 这些经历,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感受到亲情的存在。 “姐姐,你听到了没有啊!” 吴西语被祝琼英的话打断了思绪,转过头就看到祝琼英嘟着嘴看着她。 “好,晚上我和你一起回家吃饭。” 回家,吃饭。 说出口之后,吴西语才愣住了,天知道她有多长时间都不觉得自己还有娘家了。 “还要带上姐夫和那两个小鬼!”提到莫瑾年和莫成鹿,祝琼英的态度就没有那么好了。 “瑾年就比你小一岁,你怎么整日里叫他小鬼?”吴西语轻拍了下祝琼英的胳膊。 “那不是也小一岁嘛!”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姐姐对莫瑾年太好了,都那么大的男孩子了,还总让姐姐揉脑袋瓜儿,她都没有享受过呢! 还有莫成鹿那小鬼,她想让姐姐揉自己的脑袋,姐姐都不揉呢,他竟然还嫌弃!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惜心中这样的想法,她也是要面子的,说不出口啊! 她堂堂祝家的继承人,喜欢被姐姐揉脑袋瓜儿,这说出去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吴西语无奈的摇摇头,她们喜欢闹就让她们闹去吧,反正不管怎么闹,最后关系也没见着冷淡了。 只是每次见面都要吵上一架,吴西语听着还挺逗乐的,就任由他们去了。 让赵三去给莫臣理三兄弟送信,昨天她和祝琼英结拜的事情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也同他们商量过今日去祝家拜访,只是当时的决 定是吴西语自己去,可没想着拖家带口的一起去。 但祝琼英此时说带着他们一起去,必定是祝夫人的意思,她不好抹了长辈的面子,就让莫臣理三兄弟也一起去吧。 总归他们在京中没有亲人,人活在这世上,若是没有羁绊,实在是太难了。 要有些感情能将他们牵扯住,才会让人更有信心往前走。 吴西语的安排,祝琼英是极其满意了。 她也让白卉回去给她娘回消息,不过这个小傲娇,只让白卉回两个字,“搞定!” 吴西语都能想象到,祝夫人听到这两个字之后气急败坏又拿祝琼英没办法的样子。 这一日,两姐妹也没闲着,昨天开张时候的盛况,整个京城的人可都看着呢,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第二日,就有不少人上门,想要租吴西语的铺子。 楼上都是吃食,除了放桌椅的位置,还隔开了二十三个铺子,其中吴西语自己占了五家,祝琼英占了一家,还剩十七家铺子,都是要租出去的。 这十七家铺子,每年租金一万两银子,两年起租,租四年送一年,也就是说,凡是一次性月半交了四年租金的,就能在商超里做五年生意。 第302章 商会示好 祝琼英从来没想过,生意还能这样做。 看着吴西语的眼神,那叫一个火热,“如果不是你自己开了铺子,我真想把你拐回家。”拐回去,做自己的助手。 有这样的能人相助,还怕她祝家不飞黄腾达吗? 不过,想想吴西语的才华,她又觉得自家的小庙容不下这尊大佛。 不怪祝琼英觉得惊奇,要知道,在开业之前,定价是七千两银子一年。 铺子租不出去,无人问津的时候,祝琼英都急得不行,甚至想过要降价,是吴西语稳住了她,说这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以后就算是涨价了,也一样会有人租。 当时的祝琼英心里还有些不服,又担心自己的钱打水漂了。 结果呢,一夜之间,不仅没降价,还涨了不少。 就算是买四送一,最后四万两银子租了五年,平均一年算下去,也是八千两,比先前涨了一千两银子呢。 而且,当初是她们求人租铺子,现在是别人求他们,这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面对吴西语无所谓的淡笑,祝琼英表示,“我这心里头舒坦!” 做生意做到祝家这个份上,赚钱已经不是最主要的目的了,祝琼英常说,她 现在追求的是开心,能开开心心的做生意,是她毕生所求了。 不过吴西语对此,表示不屑,都能大把大把的赚钱了,你还能不开心? 这大概就是穷人不懂富人的心思吧。 能在商超里租铺子的,都不是穷人家,看中了前景之后,也不会犹豫,一下手就是四年。 一个铺子就是四万辆银子,十七个铺子,原本一万五千两的场地,就这几天的功夫,别说回本了,她都赚回不知道多少倍了。 云昊商超大火之后,手上有了闲钱,吴西语就打算往外边扩展生意了。 接二连三的云昊商超建成,每一家都是生意火爆。 吴西语和祝琼英的身价,也是大涨。 商会的人不只一次接近吴西语,想让吴西语加入商会,吴西语都没同意。 “姐姐,其实商会也不全都是坏人。”祝琼英看着吴西语,商会给吴西语提供的条件已经足够优越了。 比如但凡商会这边有的货物,只要吴西语要,就可以按照商会内部价给她拿,算起来打了八折都不止。 吴西语这边生意做的大,需要的原材料也多,若是每一批原材料都能省下两成,一年到头算下来,省下三五万 两银子都是少说的。 然吴西语却对着祝琼英摇了摇头,“你这傻孩子,我和商会交好,势必要和祝家为敌,你愿意看见事情这么发展?” 听了吴西语的话,祝琼英犹豫了,姐姐是她的,生意是她和吴西语一起做起来的,她不想让生意亏本,但更不想让和吴西语站在对立面上。 “若是商会那老鬼死了就好了!”祝琼英嘟着嘴嘀咕。 “什么?”吴西语问了一句。 “就是商会那个会长啊。”祝琼英啪嗒坐在吴西语的对面,“那老鬼忒不是个东西,就是他鼓弄着加入商会的商家和没加入商会的商家作对,挤兑咱们的发展。” 商会也是近些年才有的,当时就是那个会长,以报团取暖为由,打着共同发展的旗号拉帮结派,排挤旁人。 那商会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商户能占大头,不上台面的小商户,想入加入商会,还要每年交上不小的一笔孝敬,才能受到商会的庇护。 “我听我爹说,当年咱们家就是想要加入商会,但是被人百般刁难,硬是要交三千两银子才能加入。” 说起这件事情,祝琼英还很是不平。 她的态度都是从祝老爷身 上传承下来的,可想而知祝老爷对商会有多么的痛恨。 “咱们家拿不出三千两银子啊,那商会就不保护咱们,反而还处处挤兑咱们,最惨的时候,咱们家有半年都没卖出去东西。” 这事儿,已经有四五年了,当时祝琼英年纪不大,记忆也并不清晰,但这并不妨碍祝琼英瞧不上商会那些人。 “姐姐你说,这还有天理吗?” 拒绝他们加入的商会的人,因为不加入商会就挤兑他们的,也是商会的人。 这是什么商会?什么互帮互助共同进步? 这根本就是压迫,打击。 养肥了上层的大商户,就要逼死下面的小商户啊! 后来,还是那些没有银子交入会费的小商户报团取暖,才能勉强抵抗来自商会的压力。 事情出现转机,是在祝家发现了玉石矿山之后。 祝家发迹了,带领着一起抱团的小商户对抗商会,日子才一天天好起来。 到现在能和商会分庭抗礼,也是因为,祝家对待底下的商户并没有压迫和打压,反而是在庇护着这些商户成长。 “所以呀,这就是我不加入商会的理由。” 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改变京城的商 业模式,但现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时候,她只能保证自己不要同流合污。 进了泥潭,谁能保证自己不沾上污泥? 看着吴西语态度坚决,祝琼英也就放心了,她趴在桌子上,双手交叠垫在下巴上,“姐姐,你娘让我问你什么时候有空,回家吃饭啊?” 吴西语听了这话,照着祝琼英的脑门就弹了一下,“什么叫我娘?” 祝琼英嘟着嘴,谁让她娘整日里都是你姐姐,你姐姐的,“自打我和你结拜之后,娘的心里眼里,都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她这个亲生女儿啊,都不知道被忘到哪里去了! “娘心里疼着你呢!”吴西语揉了揉祝琼英的发顶,“娘,少吃醋了!” 祝琼英眼睛一亮,姐姐揉我脑袋瓜儿了! 吴西语可不知道祝琼英竟然有这样的哀嚎,“你在这儿歇着还是跟我出去转转?” “出去转转!”祝琼英抱着吴西语的胳膊就走,吴西语说的出去转转,就是去外面的商铺里转转。 现在商超可红火了,不只有银月国的人在做生意,还有瓦剌人在卖瓦剌的吃食。 说实话,祝琼英吃不太习惯那些东西,不过京中到是有不少人喜欢的。 第303章 瓦剌商人 这些瓦剌人还带了不少瓦剌的首饰和珍宝之类的,放在一楼售卖。 这些番邦来的好东西,在京中卖的可红火。 毕竟,物以稀为贵。 每件卖出去的瓦剌商品,吴西语都要从中抽两成利。 不只是瓦剌商人,其他人想要在商超里买东西,也是可以的,只要让吴西语抽成就行了。 祝琼英最喜欢看这些稀奇古怪的宝贝,玉石啊,黄花梨木啊之类的。 祝家本身就是做玉石生意的,这两年才开始涉及其他方面,祝琼英对玉石之类,有着近乎于本能的喜欢。 “姐姐,你会画衣服样子,那你会画首饰吗?”祝琼英一边张望着瓦剌的商品柜,一边和吴西语说话。 吴西语也是随口应了一句,“怎么,祝家想请我做设计师?” 这话真是随口一说,祝家也有自己的画图师傅,工匠也都是顶好的,就连宫中的贵人,都喜欢祝家的玉石首饰,这样的程度,犯得上请外面的人吗? 然而祝琼英却一脸惊喜的看着吴西语,“可以吗?” 吴西语一愣,“你若是需要,我给你画几幅吧。”她在后世到是见过不少,只是不知道现在的工艺能不能达到那种程度,“ 都是我随便想的,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出来。” “好!”祝琼英看着吴西语,“我也不占姐姐的便宜,但凡是姐姐画出来的样子,每卖出去一件,我给姐姐两成利润怎么样?” 祝琼英深知,两个人的感情是一回事,做生意又是另一回事,若是在生意上不能分出你我来,两人的感情,也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吴西语也明白这一点,公是公,私是私,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更何况她们两人中间,没有血脉相连,只有一炷香,很容易断呢,这个时候,分寸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好,”吴西语点点头,“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祝家的收拾铺子,在商超里开一间专柜。” 专柜的意思,祝琼英已经清楚了,就比如瓦剌人的那些首饰商品之类的商品柜,就叫专柜。 “这是自然,姐姐就算不说,我也有这个打算呢!”祝琼英也不含糊。 祝琼英又不傻,云昊商超多赚钱啊,在商超里的店,比外面不知道多赚了多少钱,这样算下来,就算是给商超两成利润,也是赚钱的呀。 况且整个商超,祝琼英也占了两成,也就是说,这两成利润里,祝琼英还能分到 两成呢。 稳赚不赔的买卖不是? 晚上,吴西带着莫臣理去了祝家用晚饭。 祝夫人知道这事儿之后,中午连午休都省了,吩咐底下的人忙活,说是大小姐要回娘家了,让他们小心准备着。 就连日理万机的祝老爷,也早早就回了家,饭菜都是吴西语爱吃的,是祝琼英从莫瑾年嘴里打听出来,告诉祝夫人的。 晚饭之后,一家人在一起闲话家常,祝老爷一脸可惜的看着吴西语,“大丫头先前带回来的酒,家里可还有?” 银月国的酒是浑酒,度数不高,但凡场面人都能喝上三大碗不倒,更有牛人,可称得上千杯不醉。 上次吴西语过来的时候,给祝老爷带了两坛自己酿的蒸馏酒,经过蒸馏之后,酒汤清澈,度数也高,喝到嘴里,辛辣醇香,滚烫的让人心中都熨帖了。 好酒之人,无一能挡得住这种诱惑。 上次那两小坛,早就喝完了,他又不好意思上门找吴西语要,今日吴西语来了,他实在忍不住馋虫,这才提了一嘴。 吴西语闻言,笑道,“家中还有不少,爹若是喜欢,我明日便让人送些过来。” “好!好女儿!”祝老爷现在看吴西 语,是越看越喜欢了。 祝琼英靠在吴西语的身边,和吴西语咬耳朵,“姐姐,你看见了吧,爹娘都当你是亲生女儿呢!” 祝夫人照着祝琼英的后脑勺拍了一下,“你这丫头,竟乱说!” 祝琼英受了祝夫人一巴掌之后,就往吴西语身后缩了缩,朝着祝夫人甩舌头,“略略略!” 祝夫人拿她没有办法,到底是琴声的女儿,真打是舍不得的。 “回头我寻个空闲,将那酒的制作方法教给爹吧。”任由祝夫人和祝琼英笑闹,吴西语同祝老爷说话。 “啊?”祝老爷一脸惊喜,又觉得这事儿不太好,“这不好吧。”一般来说,这都是机密,况且,她听祝琼英说,吴西语是准备开饭馆的。 那这酒水的制作方法,很有可能关乎这饭馆的死活,他冒然要来,岂不是要将吴西语的命脉握在手里了? “爹忘了自己说过什么了吗?”吴西语笑看祝老爷。 她和祝琼英结拜的次日,受邀到祝家用晚膳,当时她有些生疏的叫了“祝老爷,祝夫人。” 是他们不愿意了,笑着和吴西语说,她既然和祝琼英结拜为异性姐妹,若是不嫌弃他们,就跟着祝琼英叫一 声爹娘,或者义父义母也好,叫老爷夫人,太生疏了,听着像是两家人。 祝琼英又在边上撺掇,莫臣理没有异议,她就认了祝琼英的爹娘做自己的爹娘。 “真心相对”这话,也是祝夫人亲口所说。 他们也确实做到了,每隔几日,就念叨着让吴西语带着莫臣理回家吃饭,每次准备的饭食,都是吴西语极爱吃的,回去的时候,还要带上不少好东西。 珠宝首饰之类的,更是为吴西语添置了不少,甚至当年祝夫人出嫁的时候,她娘陪嫁给她的一对玉镯子,也分给吴西语和祝琼英一人一只。 自认为没有父母的吴西语,在祝老爷和祝夫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父爱母爱。 吴西语都提起当初说的话了,祝老爷也不推辞了,“还是我大女儿有孝心。” 嗯,自打吴西语来了之后,祝琼英就从祝家大小姐变成了二小姐,连底下人的称呼也都变了。 这是祝老爷和祝夫人的安排,为的就是让吴西语在祝家有回家的感觉,祝琼英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天知道,她做梦都想要个疼爱自己的姐姐,如今吴西语的作为,正好满足了她对姐姐的全部幻想。 第304章 私通外敌 民间的风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百姓对云昊商超里的瓦剌商人,也变得有些奇怪了。 吴西语能察觉到,却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流言终于出来了。 也是这一日,祝琼英无聊,拉着吴西语到酒楼里吃饭。 她们就坐在大堂里,听着说书先生讲故事。 谁曾想,就说到了云昊商超身上,言语之间,对云昊商超很是推崇,搞得吴西语这个云昊商超的主人,都有点好奇了。 然而在“且听下回分解”之后,却有了些不一样的声音。 “听说莫家两口子是卖国贼呢!” 听见这话,吴西语心头一惊,转头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穿灰色短打的男子,正扒着他同桌的几个男子说话。 一个黑衣男子看起来是不太相信,犹豫了一瞬,“这……不能吧?莫家的粥棚可是还开着呢。” 吴西语还是有点欣慰的,总算这件事情没有白做。 然而,这世上啊,总是有些人,心里不干净,见不得别人好。 又有些阴谋论,不管什么事情,落到他们的眼里,都没好。 “什么粥棚啊,不是说了,那是莫家为了 拉拢人心嘛!”说着,他又将当初莫家被灭门一案旧事重提,说的那叫一个唾沫横飞。 黑衣男子表示,“这件事情不是早就过去了吗,皇上都给莫家翻案了。” 灰衣男子拍了拍黑衣的肩膀,“这你就不懂了吧!” 看着他一脸:年轻人,你太单纯了的模样,吴西语觉得有点反胃。 “姐姐?”祝琼英显然也听到了这句话,看向吴西语的眼神略有些担忧。 莫家当初的事情,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她也是知道的,吴西语还曾和她详细说过。 这种事情,没人提起,就压在心底,不当回事儿了,一旦有人提及,那就是在将心底最深处的伤疤撕开给别人看了。 “无妨,听听她能说出什么花来。”吴西语的筷子随意夹了一块千张放在嘴里。 祝琼英见吴西语脸上没有难过和愤怒的表情,便也稍微放下心,只是看向灰衣男子的眼神就有些不善了。 那灰衣男子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还在口沫横飞。 “你们想想啊,这叫什么事儿啊?不就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先是杀了人家全家,之后再替人家翻案,这案子翻的有什么意义吗? 死了的人能活过来吗?莫家三位公子,本该是簪缨世家长出来的锦绣公子,却流落在外过了好几年的苦日子啊!” “那莫臣理,历尽千辛万苦考上的武状元,皇上若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就该给人家官复原职,如今让人家重新考,这是什么天大的恩德吗?” 他这话一出,同桌的几人,也都有些犹豫了。 本来他们还觉得皇上给莫臣理翻案了,已经是隆恩了,现在听听这人的说法,可不就是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吗? 若是没有这一遭,人家父母尚在,莫家也是百年大族书香门第,你错判案子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三兄弟流落在外吃尽苦头,如今一个翻案就想让人感恩戴德。 那灰衣男子见几人面露犹疑,便又加了一句,“换做是你们,你们能甘心吗?” “这……”几人犹豫了,细想下来,他们确实无法安心。 但是……那是皇上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能承认自己错了,就已经是恩德了呀! “皇上也是人啊!”那人压低了声音,“所以,莫家夫妻两个就私下里笼络民心,你说,一旦这夫妻两个起兵造反了,那些曾经受过他们 恩惠的人,能不帮他们吗?揭月半竿而起就是一呼百应啊!” 其他人似是想到了这人口中描述的场景,心中有些迟疑,若是他们,遇到了这样的遭遇,心中也会不忿吧。 之后,会不会报仇,还真是不好说。 不过,还是有理智的人的,“你别瞎说了,皇上都下旨了,说那粥棚已经交给朝廷打理了,现在百姓受恩,受得是皇上的恩情,凭什么被莫家笼络了人心啊!” “再者说了,谁又不是傻子,造反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事情,谁会去做啊!” 那灰衣男子“啧”了一声,看着很快就被说服了的同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所以啊,他们也没有自己做,只是在筹划嘛!” 那黑衣男子一脸不耐烦的反问他,“人家筹划什么了?” 他可是烦死了这种人,人家做什么了? 莫臣理平日里连门都很少出,整日里窝在家里读书练武,就等着下一次参加科举呢。 吴西语正儿八经的做生意,怎么在他眼里,就要造反了? “你看你,就是见识太少了,”灰衣男子拍了拍黑衣男子的肩膀,“吴西语弄出来的那个什么商超,你看见了吧?” 黑衣 男子翻了个白眼,那就在对面呢,他还能看不见吗?他又不是瞎。 再者说了,那云昊商超多红火啊,整个京城还有谁没听说过吗? “那商超里面的瓦剌人,你没看见吗?”灰衣男子指着对面的云昊商超,声音不小啊,“那吴西语若是没有和瓦剌达成什么共识,她为什么要收留瓦剌人在商超里做生意?” 酒楼大厅里的人不少,他这么一嗓子,大家都忍不住看过去,他的话,也让大家伙儿陷入了沉思。 “当初可是有不少人想要入驻云昊商超的,她为什么偏偏选了瓦剌人?咱们银月人比瓦剌差在哪里吗?” “不过四万两银子,咱们银月人是拿不出来吗?” 他这话说的,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好像四万辆银子,是个小数目,一挥手就能拿出来一般。 殊不知,哪怕京城的生活水平高了些,一万两银子也是很多人一辈子都积攒不出来的财富,更遑论四万两了。 在青石镇,很多人家一年有十两银子,都足够安稳度日,还能吃喝的都不错了。 但也如他所说,能拿出四万两银子的人,不少,当初吴西语确实是刻意选了瓦剌人入驻商超。 第305章 流言蜚语 也因此,摒除了不少银月国的商人。 但这件事情,在吴西语看来,完全是正常生意往来,却不想,竟然被有心人涵盖了别的意思。 就是那灰衣男子一句话说出去,就让大家对吴西语的真正意图产生了怀疑。 就连祝琼英都疑惑的看向吴西语,“我不是怀疑姐姐,只是当时姐姐在众多商人中选了瓦剌人,这事儿确实挺奇怪。” 祝琼英相信吴西语绝不是她们口中所说通敌之人,但这件事情,确实不太好解释。 至少,在祝琼英这里,没有办法替吴西语找到可以解释的说辞。 吴西语此时也放下筷子,祝琼英的问题并没有让吴西语心中不悦,甚至她很开心祝琼英能问出来,而不是在心里自己犯嘀咕。 “你且想想,咱们是做什么人的生意?”对祝琼英,吴西语从来都有足够的耐心。 祝琼英连想都没想就回答,“有钱人!”这是吴西语最开始做出的定位,祝琼英对此很是熟悉。 “有钱人喜欢什么?”吴西语又问,“除了附庸风雅的琴棋书画,他们还有什么爱好?” 这个问题,祝琼英说不出答案了,想了半晌还是摇头。 “喜欢猎奇 ,有钱人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吴西语笃定的看着祝琼英,“你不能否认,商超里,卖的最好的反而是那些瓦剌人带过来有异域风情的东西。” 祝琼英点点头,她最近跟着程喜德学算账,账本她了如指掌,什么东西卖得好,她心中自然也有数。 那些瓦剌商品,确实卖的更好一些。 而且,买这些东西的,也大多数都是达官显贵。 吴西语抿了口茶水,听那灰衣男子还在鼓动人心,她也不着急,反而和祝琼英解释,“你想想,那些达官显贵,想要什么东西弄不到?家里什么没有,什么没见过?” 祝琼英一瞬间就明白了吴西语的用意。 是啊,达官显贵门什么没见过,家里什么好东西没有? 但凡银月国境内能找到的东西,他们手上就没有好不到的。 瓦剌的东西则是全然不同,整个京城,独此一家别无分店。 “这可是不远万里漂洋过海,历经崇山峻岭,才来到京城的,本身这东西的来路就珍贵无比,让人不敢小觑,再加上达官显贵们赋予这东西的意义,更是有价无市。” 听了吴西语的话,祝琼英的脸上就结结实实的只有两个 字:钦佩。 这到底是长了个什么脑子,才能有层出不穷的想法的? 不过今日的事情,到底让祝琼英撞上了,“姐姐,今日有这样的流言蜚语传来,只怕是有人故意针对你和姐夫,还需得小心应对才是。” 吴西语闻言一愣,随后欣慰的笑着揉了揉祝琼英的发顶。 祝琼英舒服的小小打了个冷颤,就听见吴西语脸上面上含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好似是在算计什么。 “这招棋,走的可真够垃圾的。”吴西语唇角的弧度都写满了嘲讽。 她实在没有办法相信,那幕后黑手竟然能想出这么蠢的办法来。 这不是摆明了要和他们正面开撕的节奏吗? 对方若是继续藏在暗处,他们或许暂时还找不到应对的办法,只能被动防守,可如今,那人要走到明面上来了,吴西语就只能说,天助我也了! 借用民间的流言蜚语引起上层社会的重视,这种策略,吴西语早就已经用过了,还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借此替莫家洗清了冤屈。 对方此前也用过一次,被吴西语见招拆招,还和皇上产生了更加密切的联系。 如今。竟然还要再用一次,“这一次,我 就要告诉他,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在同一个坑摔倒的。” “姐姐有办法?可需要我帮忙?”祝琼英一看吴西语眼中的小算计,就已经知道她是有应对的办法了。 “别,祝家是正儿八经的商户,别跟着扯上关系了。”这件事情的背后,必定是官家的手。 即便是商会所为,那商会的背后,也绝对有什么东西在操控,祝家不一样,祝家是单纯的商户,和官家作对,那是寿星老上吊,嫌命长了。 祝琼英知晓吴西语是在位置自己着想,可是“我也不能让姐姐一个人面对这些呀。”若是被她娘知道她清楚事情的真相,却还什么事情都不做,肯定要臭骂她一顿。 “不是不让你做,而是现在还用不上你。”吴西语拍了拍祝琼英的肩膀,“你等我引蛇出洞之后,咱们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祝琼英听了这话,才满意的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至于吴西语说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还不是很明白,却也没有多问,反正吴西语说了能用得上她的时候,会让她帮忙的。 这种通敌叛国的言论越传越盛,第三天,云昊商超里就没有客人 了,从摩肩接踵到门庭若市,不过一夕之间的变化。 一早晨过来找吴西语玩的文以南,在中午时分,被丞相府的人带回去了。 来人是文丞相身边的随扈,吴西语对他算是熟悉了。 文丞相让随扈给吴西语带了句话,“老爷说此事事在朝廷,关乎当年,请莫夫人谨慎对待。” 吴西语能理解文丞相的态度,一方面想帮他们,另一方面,也求着自保。 他们本就是合作关系,吴西语也不能指望着文丞相为了她和朝中的手作对,能给一个提醒,已经让吴西语心怀感激了。 至于文以南,吴西语看得出来她的心思,却也不能多说。 毕竟瑾年心中有一个结,这个结只能依靠他们两个人自行解开,面对不愿回府的文以南,吴西语只能好言相劝。 “文小姐放心,我有自保之策,请文小姐安心等待消息便是。” 文以南听吴西语都这么说了,只能跟着随扈回去了。 送走了文以南,又迎来了另一拨客人。 皇上身边的李公公,吴西语也算有过数面之缘,虽不曾交好,但也绝对不曾交恶。 不至于让人带着御林军上门砸场子,所以,这就是皇上的旨意了。 第306章 勾搭成奸 “李公公,这是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吴西语上前迎接,“您进屋喝杯茶,我这儿啊,前几天刚到的好茶。”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李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见多了来来去去你上来他下去的戏码,自然不会因为暂时的升降而对一个人摆脸子。 况且,他知道太多别人都不知道的内情。 比如说朝中想要对莫家的动手的那么几位,只要吴西语的手上还捏着制盐的方子,他们就赢不了。 今日这一招啊,李公公看得清楚,最多也就是破破皮,连伤筋动骨都达不到。 吴西语又是笑脸相迎,他如何还能摆帘子,“这茶呀,老奴今儿个是没机会吃了,咱家奉皇上之命,请莫夫人入宫一趟。” 吴西语心道:来了。 却还是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塞到李公公手中,“这……不知道皇上召见所为何事啊?” 这个时辰,按照以往,应该是刚下了早朝的时间。 所以,通敌叛国这件事情,都没能闹到早朝上吗? “这,莫夫人当真不知道?”李公公掂了掂钱袋的分量,满意的塞进袖中,“近些日子,民间的传言,莫 夫人该不会没听过吧?” 吴西语一脸懵,“这几日我的工坊里在研究新产品,实在是没听到太多别的动静,这,还请李公公明示。” 对待李公公这种人呢,你越是有礼,他就越是温和,再加上他也够聪慧,自然也就知道该做出什么决断来了。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李公公一脸的可惜,“诶呀,咱家还以为莫夫人早该有准备了,却不想您竟然还被蒙在鼓里呢!”他倒是没有怀疑吴西语说的话。 毕竟这种流言蜚语,看似问题不大,但可是能杀人于无形的尖刀。 一般来说,那些大人物若是听见了些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传言,都是赶紧解决,将危机灭杀在出现之前。 看吴西语也不像是没有分寸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做出反击,莫不是朕如她所说,还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儿吧! 看着吴西语一脸迷蒙的眼神,李公公叹了口气,“莫夫人先上车吧,咱们边走边说。” 这皇上的旨意不好怠慢,她也不好让李公公为难,便跟着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李公公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吴西语说了个清楚。 到了宫门口,李公公还在劝慰吴西语,“莫夫 人只需要小心谨慎应对便是。” 毕竟她手上有着谁人都不知道的底牌,这种事情又不是证据确凿,只是空穴来风,又被人闹到皇上面前,皇上不对不处理罢了。 想凭借空穴的风就让吴西语无法翻身,这想法,未免太单纯了。 不过,若是吴西语没有那些底牌的话,或许还真要被他们得逞了。 如今嘛,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李公公之所以有这样的揣测,便是因为,吴西语在听他叙述整件事情的过程中,连一点紧张的神色都没有露出来。 这说明什么? 说明她根本就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她对自己很有信心,也有能力应对这件事情。 而李公公方才的提醒,也不过是为了让吴西语对自己对一点好感。 他虽是皇上身边的人,有数不尽的人讨好,可偶尔也需要和能人打好关系。 吴西语,值得。 “多谢李公公提醒,”吴西语朝着李公公福了一礼,“公共大恩,民妇没齿难忘,若有机会,必定会报答。” 李公公摆了摆手,“莫夫人客气了,快走吧,皇上还等着呢。” 早朝是散了,这场召见,是在御书房。 也是在这个时候,吴西语第一次见 到了晁云鹤。 见礼之后,开门见山。 晁云鹤身后一人上前对吴西语控诉,说她拉拢民心,私通瓦剌,意图谋反。 来之前,吴西语已经打听过这些人了。 说话这人,对号入座,应该是刑部侍郎,姓温。 皇上看向吴西语,“吴西语,此事你如何解释?” 吴西语朝着皇上福身一礼,“回皇上,民妇着实不知道,这种不曾发生的事情要怎么解释。” “证明一件本就不存在的事情不存在,这种事情,太过荒谬了,不是吗?”吴西语这话,说着转头看向额那位刑部侍郎温大人。 “怎么会不能解释?”温大人指着吴西语,“你若是没做过,便拿出你没做过的证据来,空口无凭,叫皇上和群臣如何相信?” 吴西语听了这话,有些诧异,“民妇愚钝,着实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一件本就不存在的事情。” 她看向温大人,福身,“民妇知晓各位大人皆是熟读四书五经,读多了四书五经,能言善辩,便想请问一下这位大人,如何证明一件本不存在的事情?” 温大人看着吴西语,眼里还有点厌恶。 吴西语就觉得奇怪了,她是被冤枉的人,是受害者, 怎么这些施暴者,竟然还敢一脸厌恶的看着她? 到底谁是恶人啊,不是他们恶人先告状,怎么到现在反倒弄得自己像是坏人还胡言乱语的狡辩了? 不过,今日不管怎么说,这盆脏水,绝对不能泼到自己的身上来。 思及此,吴西语的言语也越发尖利,“敢问这位大人,要如何证明您和户部尚书夫人,没有勾搭成奸!” “你!”刑部侍郎是真的读多了圣贤书,如何见过这等辩驳的方法。 让她证明自己和晁夫人没有勾搭成奸? 温大人指着吴西语的鼻子,“你这民妇,简直是粗鄙无礼!” 然,饶是他言语辱骂再怎么恶毒,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没有和晁夫人勾搭成奸一事。 吴西语听着他不堪入耳的辱骂,神色淡淡没有变化,终于等到温大人的辱骂的言语出现了重复,吴西语才开口,“卑鄙无耻这话,说了两次,看来大人已经词穷了,如此,不妨解释一下,您和晁夫人的事情吧。” 晁云鹤就站在前边,知晓吴西语这是在为难温大人,他起初还能保持冷静,可听着吴西语一次又一次的说自己的夫人和温大人勾搭成奸,他如何还能继续冷静。 第307章 胡搅蛮缠 “吴西语,你不要胡言乱语,我夫人端庄优雅冰清玉洁,岂是你能污蔑的?” 晁云鹤到是比温大人有涵养得多,到底是没有指着 吴西语的鼻子骂。 这种态度,看起来就不想吵架了,反而像是他和吴西语讲道理,吴西语无话可说,就胡言乱语污蔑晁夫人了。 一句话就让吴西语在场面上落了下风。 吴西语暗叹一句:这老狐狸,果然不愧是莫臣理的师兄啊,当初莫臣理能栽到他的手里,倒是不亏。 不过当初的事情,她早晚要算回来的! “我怎么是胡言乱语了?”吴西语诧异的抬头看向晁云鹤,“大人莫不是没有听说过吗,民间都已经传遍了,说是这位大人私下里约见晁夫人在酒楼见面,大人若是不信,大可出去打听打听,您就问问,晁夫人和这位大人到底有没有事儿就行了。” 晁云鹤闻言,差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这种问题能拿出去问吗? 他若是敢问,本来没有的事情,不出一天也会闹得沸沸扬扬,只怕还会传出来晁夫人和他的同僚勾搭成奸,被他捉奸在床的消息来。 “百姓愚钝之言,你也敢拿到皇上面前来辱皇上的 视听?”晁云鹤转头不看吴西语,反而抬头朝着皇上拱手,“陛下,今日本是为莫家夫妇私通外敌意图谋乱一事,还请陛下莫要让吴西语胡言乱语,扰乱视听。” 吴西语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怎么她说话就叫扰乱视听了? “皇上明鉴,方才是这位大人让民妇解释,现在民妇解释了,晁大人又说民妇是在扰乱视听,民妇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说完这话,吴西语敛了衣裙跪倒在地上,“如此一来,就请皇上还民妇一个清白吧。” 晁云鹤似是没想到,吴西语竟然将这件事情推给皇上了。 皇上方才若是能解决,也不会将吴西语传召过来了,不是吗? “吴西语,在陛下面前你岂敢胡搅蛮缠!”温大人这会儿可算是找到插话的机会了,抓着吴西语不放。 吴西语一脸惊奇,“这位大人和晁夫人的事情还没解释清楚,自己行为不端,怎么还有脸面指责旁人?” 说着,她还“啧啧”两声,摆明了态度就是在说:你这个双标狗。 再看晁云鹤好像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在乎的样子,吴西语脸上的表情就更加惊奇了。 这能在朝堂上手 握权柄的大人物就是不一样,老婆都被人污蔑了,他竟然还能保持冷静,一言不发! 这要是放在自己身上,有人说莫臣理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她只怕早就要炸了。 “晁大人也是大方!”那脸上的惊叹,竟好像出自真心一般。 皇上觉得自己今日真是累了,憋笑憋得累了。 吴西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怎么连往日里最为聪慧的晁云鹤都没能理解出吴西语的意思呢? 李公公也松了一口气,看来晁大人并不是吴西语的对手啊。 这位莫夫人还真是不简单,竟然能想出这种……稀奇古怪的法子来为自己辩驳。 表面上看着,吴西语好像并没有为自己辩驳,可她都已经说了这么多了,皇上和李公公这两个身在局外的人都看清了。 大概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晁云鹤只觉得吴西语是在胡搅蛮缠,却没想到,吴西语已经给自己找好了退路。 被吴西语这么明里暗里阴阳怪气的辱骂,饶是晁云鹤冷静自持,这会儿也无法继续保持冷静了,指着吴西语,“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再怎么拖延,你的罪责也不可能就此抹灭!” 吴西语好像没听懂 晁云鹤的话一样,愣在当场。 好一会儿之后,她怔怔的才开口,“我的罪责,什么罪责?” “通敌叛国,意图谋反!”晁云鹤也不和吴西语废话,只说了八个字,就闭口不言,不给吴西语反驳的机会。 吴西语听了这话,更是惊奇了,“这话是谁说的?” “天下尽知!”晁云鹤又是开口。 大概是怕吴西语狡辩,他还补充道:“如今京中闹得沸沸扬扬,你先是开粥棚笼络民心,又是开铺子敛财,将瓦剌人收拢在自己的手下,就是为了传递消息方便吧?” 饶是吴西语早就听多了那些流言蜚语,此番还是被晁云鹤的话给恶心到了。 “我的天哪!这是谁说的呀?”她看着晁云鹤,眼神中带着审视和怀疑,“这话是晁大人传出去的?” 对上吴西语的眼神,晁云鹤的心底颤了一下,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笑话,你少攀扯本官,这是民意!” 吴西语耸耸肩,转头看向皇上。 这女子分明跪在地上,可她脊背挺得笔直,一身风骨连拱手俯身的晁云鹤都比之不及。 “皇上明鉴,怎的民间传扬晁夫人和这位大人的风流韵 事之时,就是百姓愚钝,待到传扬民妇私通外敌意图谋反之时,就是民意了?” 说完,吴西语一个头磕在地上,声音有些闷,但却如同重锤砸在心头一般,“民妇不懂,还请皇上和各位大人明示!” 李公公看着事情发展到这儿,就已经知道晁大人今日是无法搬倒吴西语了。 “晁爱卿可有证据证明莫家夫妇私通外敌,意图谋反?”皇上终于开口,却不是询问吴西语,而是带着责问的语气,问向晁云鹤。 晁云鹤一时间如同霜打的茄子,李公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他如何能看不出来。 只恨!恨他低估了吴西语,不曾想一介民妇,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竟然还能想到这样异类的法子为自己解围。 按照原本的设想,吴西语应该在还没进御书房的时候,就已经吓破胆,进了御书房之后,还不是任由他们揉圆捏扁。 本以为,一个民妇,应该好拿捏的紧,也是因此,他才从吴西语的身上下手,而不是找莫臣理的麻烦。 就是因为莫臣理曾经在朝为官,哪怕是遇到这种事情,他也能游刃有余。 而吴西语不一样,她该是吓得连说话都颤抖才对啊! 第308章 制盐成功 看着晁云鹤不说话,吴西语就摆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来晁大人是没有证据喽?” 晁云鹤瞪了吴西语一眼,朝着皇上拱手,“回禀陛下,微臣忧心瓦剌人会危及我银月国朝政,一时间受了民间谣传的左右,未能明辨是非,还请皇上责罚。” 吴西语听了撇了撇嘴,她跪在地上,又低着头,到是没人看见她脸上不屑的表情。 说的好听,不就是想要让皇上看在他一心为国的份上,轻罚吗? 单凭这么一件小事,就想彻底搬倒晁云鹤,吴西语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的地位这么稳固,吴西语想先从地基上铲一铁锹土,问题应该不大吧? 想到这儿,吴西语又开口了,“皇上,民妇还有一事不明。” 反正她从进来开始,扮演的就是胡搅蛮缠的民妇角色,这会儿就算是打断了晁云鹤说话,谁又能将她怎么着? “说。”皇上到是给吴西语面子。 皇上都让说了,吴西语还能客气? “民妇只是不明白,民妇听从皇上的命令施粥怎么就是拉拢民心了?民妇做生意赚钱,怎么就是大肆敛财了?民妇不过是筛查了一些生意的赚钱能力之后, 选择了收拢瓦剌的商人在商超里做生意,怎么就是私通外敌了?” 这些,就是晁云鹤给她安排的罪责,方才胡搅蛮缠一番,为的是让皇上知道,有时候这民间的流言蜚语,是不可信的。 就比如,莫家要造反,和晁夫人与温大人私通。 而现在,她正儿八经的解释,并非是为了给自己开脱,而是为了,将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攀扯进来,比如,晁云鹤。 “皇上,民间言论一时间盛大,本就不该,况且,这些在民妇看来无比正常的事情,到底是在什么人的眼里会变得如此龌龊?” 吴西语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晁云鹤,“敢问晁大人和这位大人,是如何从民妇的所作所为中,找到这些根本不存在的蛛丝马迹的?” 皇上听了这话,看向晁云鹤的眼神微微变动,带了些微的审视。 不多,但足以让晁云鹤担惊受怕。 吴西语又根本不给晁云鹤解释的机会,转头看向皇上,“皇上,我听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个人的内心如何,他眼睛看到的东西就会如何。” “晁大人竟然能想到这里,莫非……” 莫非什么,她没有再说,总要给人联想的 机会不是,况且她的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在场的又都不是傻子,还如何能不明白。 人的想象力啊,最是无穷无尽,尤其皇上本身就是个多疑的人,这件事情他若是不多想,吴西语都不相信。 吴西语坚信,让皇上发散思维去思考,要远远比自己给定他一个答案,效果更好。 “皇上,丞相求见!”就在此时,殿外通报,说是文丞相来了。 皇上怀疑的眼神瞬间就变淡了,“宣!” 吴西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文丞相这个人啊,最会坏事了! 回头得和他说说,做事情也要看时机的啊,她费了多大的力气,膝盖都跪疼了,好不容易才在皇上的心里种下了怀疑的小种子,被他这么一闹,就给连月半根拔起了。 算了算了,钉子敲进木板再拔月半出来,都会有痕迹,更何况是敲进心里的呢! 这么一想,她的心里就好受很多了。 文丞相手上端着一个盒子,进殿就跪在地上,“皇上,大喜呀!” 吴西语是没看出来喜从何来,不过她偏头看了一眼,文丞相脸上的惊喜不像是作假。 皇上大概也很少看到文丞相喜形于色的模样,不由得表现出好 奇的模样来,“说来听听。” 文丞相小心翼翼的将手上捧着的盒子打开,“皇上请看!” 众人忍不住看过去。 吴西语一眼就看出来了,那不是盐吗?这算什么大喜? 李公公受了皇上的意,下来将文丞相手上的盒子接过去,送到皇上前边的桌子上。 “这是?”晁云鹤看向文丞相,不解的问。 “是盐啊!”文丞相脸上的惊喜不加掩饰。 晁云鹤就有些不解了,“一盒子盐算什么大喜?莫不是江南盐商决定降价了?” 文丞相转头瞥了晁云鹤一眼,意有所指道:“这江南盐商降没降价,晁大人应该最清楚不过了吧?” 晁云鹤面上一僵,莫不是被这老匹夫看出什么来了? 文丞相见晁云鹤不说话,又加了一句,“本相说错了吗?晁大人掌管户部,我朝钱银皆在晁大人指间捏着,盐铁这等贵重之物的价钱,晁大人应该比本相更为了解才是啊。” 晁云鹤听了这话,才是稍微放松下来,难道是他想多了,文向书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丞相说笑了,本官还以为自己的消息疏漏了。”他轻描淡写的解释了一句,随后才问道,“既然盐铁不曾 降价,丞相如何说是大喜啊?须知就在前两个月,江南盐商才又涨了盐价。” 听了晁云鹤的问题,文丞相连身子都跪直了,那一脸骄傲的模样,好像盐铁是他家的一般。 “因为本相已经找到了制盐的方法,且制出来的盐,比之江南盐商的盐更为精细,从此以后,朝廷便有取之不尽的盐,百姓何意吃低价盐,朝廷也不必受江南盐商的挟制了!” 什么?晁云鹤愣在当场,竟然真的让他制出来了! 早在听说文向书找到了会制盐的高人之时,他就已经派人去刺杀了。 他的人回来,不是说刺杀成功了! 怎么会?怎么还是让文向书将盐制出来了? “这怎么可能?”晁云鹤大吃一惊。 文丞相转头,蹙着眉头看着晁云鹤,“晁大人这是何意?莫不是觉得,本相不该制出盐来?” 晁云鹤这才反应过来,方才情绪激动,竟然说了不该说的话。 登时陪着笑脸,“丞相多想了,下官只是太高兴了。”说着,又咧了咧嘴,好似真的高兴的昏了头一般。 文丞相转头,“要是真的高兴才好。” 晁云鹤自知方才露出了马脚,不敢再多说,便闭口不言。 第309章 古今中外 晁云鹤不说话,文丞相就当他心虚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若不是他让人假冒了刺客去晁云鹤那儿复命,这盐场还能建成吗?这盐还能制出来吗? 吴西语只怕也早就死在晁云鹤的手底下了。 这么想想,文丞相看了看自己方才捧着盐的双手,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竟然能想到这种应对的法子。 而晁云鹤还在迷糊,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文向书到底是怎么把盐制出来的! 皇上坐在上首,摆弄着那盒盐好一会儿,让底下的小太监尝了尝,确定是盐之后,满意的直拍桌子,“好,重重有赏!” “丞相啊,你想要点什么赏赐?”皇上的满意写在脸上。 文丞相却摇了摇头,“陛下忘了,这件事情臣只是辅助,真正有功劳的是莫夫人啊!” 他一转头,好像才看见吴西语一般,“莫夫人也在啊,看来皇上是已经准备封赏莫夫人了,到是臣多此一言了。” 吴西语忽然就明白了文丞相到底为何而来了。 是为了她啊! 怕是文丞相担心她无法应对晁云鹤等人的污蔑,刻意带了盐来皇上眼前刷存在感,提醒皇上她的功 劳,让皇上就算再气愤,也不能治她的死罪。 想通之后,吴西语忽然解决的,文丞相这人,其实还是挺不错的。 文丞相大概率上是想不到,自己听到皇上召见吴西语的消息之后,自己往宫门口来,让随扈到盐场去取造出来的第一批盐,两人快马加鞭在宫门口汇合,就是为了救吴西语于水火之中,只得到了一句还算不错的评价。 他装作不知道皇上是在找吴西语麻烦的样子,看神色,还隐隐夸赞皇上想的周到。 如此一来,皇上就算是想不奖赏吴西语都不行了,毕竟方才还说了“重重有赏”四个字。 “好,那吴西语,你想要什么,但凡朕有的,你只管说!”皇上大手一挥,看得出来的好心情。 也是,这盐制出来之后,百姓就都能吃上盐了,他们也不必总是被盐商威胁着涨价了。 要说啊,这百姓吃不上盐,干活儿都没力气,饭菜也不好吃啊! 吴西语心头直打颤,她甚至在想,这个时候,若是提让莫臣理官复原职的条件,皇上会不会趁着高兴,也应允了。 或者,有没有机会让莫成鹿单独参加一次会试?错过了会试之后,莫成鹿嘴 上不说,可吴西语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文丞相眼角的余光扫到吴西语的表情,心道不好,赶在吴西语开口之前先行开口,“陛下,臣能不能斗胆,也求一个赏赐?” 皇上一愣,随后笑着说道,“难得朕的丞相也有想要的东西了,说吧。” 文丞相心里苦笑,他哪是想要赏赐啊,实在是看吴西语那模样,眼瞅着就要狮子大开口了。 不用说,文丞相都能猜到吴西语想要什么,这条件要是说出来,皇上表面上应了,背地里他们家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皇上说让你挑选赏赐,那是天大的恩德,你要是敢大开口,那可不是找死了嘛! 想到这儿,文丞相看着皇上。“陛下,您也知道,臣那女儿快要及笄了,臣这准备给小女准备嫁妆,可是怎么选都不满意,能不能请皇上赐给臣一处官地,臣想送给女儿做嫁妆。” 官地这种,吴西语熟啊,她还被坑过呢。 别的东西没有,官地朝廷可是有的是,皇上也没折了文丞相面子,“成,回头你去户部挑一块自己喜欢的吧。” 文丞相欢天喜地的谢主隆恩。 吴西语大概也知道自己该要的赏赐是什么程 度的了,抬头眼巴巴的看着皇上,“民,民妇也能要一块官地吗?民妇现在住的宅子,都是租来的,一年的租金要好多钱呢。” 皇上一愣,“朕赐你一座府邸如何?” 吴西语面上惊喜,“谢主隆恩!” 吴西语高兴,皇上也更是高兴了。 随后,吴西语趁着皇上高兴,“民妇还能再提一个要求吗?” 那小心翼翼的小模样,和方才嚣张跋扈胡搅蛮缠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 皇上也被吴西语这样子逗得开心,料想吴西语也不会提出太过分的要求,大手一挥,“说吧!” “诶,多谢皇上!”吴西语先是乖巧的磕了个头,“民妇能请皇上给民妇的铺子题一幅字吗?” “题字?”皇上没想到吴西语竟然能想到这样的主意。 吴西语见皇上好像不太明白,遂开口滴溜溜的解释,“就是民妇想沾沾皇上的福气,民妇是个商人啊,最喜欢的就是赚钱了,有了皇上的字镇店,那些客人就算是只奔着这幅字,也会常来的,就算是只要一杯茶,民妇也能赚一杯茶钱不是?” 吴西语说这话的时候,眯着眼睛,讲一个爱财的商人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 皇上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说吧,你想要个什么字?” 吴西语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就,皇上给民妇题东西南北四个字如何?” “东西南北?何意呀?” 听了皇上的问话,吴西语还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有人说,民妇做瓦剌人的生意,是私通叛国嘛,可是臣妾又忍不住想赚番邦的钱,就想皇上给民妇写个东西南北,民妇也好奉旨赚钱。” “哈哈哈哈!”吴西语的理由,又惹得皇上一阵大笑,“好一个奉旨赚钱啊,你想的倒是美!” 吴西语眯着眼睛朝皇上笑,只当皇上是在夸奖她。 “京中有人说你那铺子,前无古人,不若朕给你写古今中外,如何?” 吴西语愣在当场,古今中外? 古,是以前。 今,是现在。 中,是银月国。 外,是周边各国。 古今中外这几个字,可是给足了吴西语的面子啊。 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吴西语觉得,这是今天自己磕的嘴真心实意的一个头了。 有了这几个字,她还哪里是奉旨赚钱啊,她是缝制敛财好吧,就连番邦各国的那些客商,想要做生意首要都是找她。 名号在这儿摆着呢! 第310章 商会的乞求 不得不说,皇上的题字挂进店里之后,云昊商超的名声也是跟着水涨船高。 这一日,吴西语正在店里核账,祝琼英坐在边上喝吴西语刚研究出来还没上市的奶茶,下人就来通报,说是祝老爷来了。 莫家和祝家关系好,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祝老爷一过来,吴西语手上的账本就放下了,“我去接爹过来,你跟我一起去吗?” “我不去!”祝琼英抱着手上的奶茶杯不松手,“姐姐你自己去吧。” 吴西语无奈的耸了耸肩,说好了是两个人的店,怎么好像所有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在忙呢,祝琼英到是每天都准时过来点卯,然后就开始了这一天吃喝玩乐的生活。 底下的人看着,都羡慕的要死,但大家伙儿都知道,这位是他们的二东家,羡慕是羡慕不来的。 吴西语出去,接了祝老爷进来,让人奉了茶,“爹,您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云昊商超开业之后,祝老爷也只带着祝夫人过来玩过两次,大多数时候,都是祝琼英陪着祝夫人过来逛逛,祝老爷从没有一个人过来玩过。 大概男人,尤其是这种事业有成的男人,都是不愿意 在无所谓的事情上面浪费时间的。 逛街对于祝老爷而言,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吧。 “今日来,是有一件事情与你商量。” 祝老爷的脸色难得凝重,就连祝琼英都下意识的放下奶茶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会又有刁民想要害姐姐了吧?” 上次流言蜚语的事情,就已经让祝琼英心生恼怒了,所以后来吴西语让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时候,她让人变本加厉的传播了不少晁云鹤的流言。 当然,这其中也有不少是真的,都是吴西语费尽心思打听出来,额……从文丞相嘴里挖出来的。 也有些是假的,胡编乱造的。 吴西语到是没打算将这些事情闹到皇上跟前儿去,反正民间的声音,皇上若是想听,是绝对听得到的,若是不想听,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也不会表现出在意来。 吴西语也没想到,上次的事情,竟然在祝琼英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拍了拍祝琼英的手,“若是阴谋,爹还能传到我的跟前儿来。” 小打小闹的,祝老爷肯定半路就帮她解决了。 若是祝老爷都解决不了的麻烦,她也不会到现在都没听到什么风声。 所以,这一次,应该是好事儿。 果然,祝老爷朝着吴西语点了点头,“不是什么坏事,商会的人知道咱们的关系,最近派人接近我了。” “唔……”吴西语不太明白祝老爷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太明白商会的人想做什么,“他们又耍什么花招?” “不是上层,是底下那些被压迫的商户,他们想要挤走原会长,让你继任会长。”祝老爷看向吴西语,“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就过来跟你说说,至于到底怎么做,你自己考量。” 祝老爷的好处,就在这里,他为吴西语考虑过之后,觉得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比较大,才拿到吴西语跟前儿来说,却也并没有强迫吴西语必须去做。 “爹觉得,他们是真心的吗?”还是会长在背后使手段,等着算计他们? 祝老爷此前也想过这种可能了,故此,在吴西语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并没有太大的犹豫,“我看不像是假的。” 他将自己的理由与吴西语说了。 一来,前来找他的那些人,都是底层苦苦挣扎的商户,若是继续让商会这么折腾剥削下去,他们早晚要做不下去,故此这些人的态度 极好,姿态放得极低,甚至连言辞之章,都用上了“求”这个字眼。 二来,他们之所以找上吴西语,而不是别人,也是因为他们在吴西语的身上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 当初吴西语拖家带口来到京城的时候,可是连进那些商铺的门都要被嫌弃的乡下土包子,当初见过吴西语的人,谁能想到,一年不到的时间,她就已经翻身做主,开了偌大的铺子日进斗金不说,还得了皇上的信赖。 这些先决条件,才能让他们选中了吴西语,“你若是觉得可以,我就从中安排,让你们见上一面,若是觉得不行,为父就帮你推了。” 不管怎样,从头到尾吴西语都不曾出面,得罪人也不是吴西语得罪人。 吴西语想了想,对上祝琼英担忧的眼神,才淡淡笑了一下,“既然爹觉得可行,就见一面吧。” 祝老爷点点头,“那我就回去安排了。”祝老爷说了一句,起身就要走。 吴西语送他到门口,祝老爷又想起了什么,朝着吴西语交代,“语儿,你和他们见面的时候小心些,到时候人多,你是主导,爹不好多说什么,你自己小心应对着。” 吴 西语心下有些感动,亲爹娘也不过如此了吧! 她点点头,“女儿知道的,爹您别担心。” 沪老爷想了想,觉得吴西语还是太年轻了,和那些老狐狸对上,怕是不占便宜,“这样,到时候他们若是想让你做事,千万别答应,先让他们拿出诚意了,这是他们求着你的,不是你上赶着。” 吴西语脸上笑的更是暖意融融了,“放心吧爹,我都知道的。” 祝老爷见到吴西语脸上笑,大概是才想起来,这个女儿是能将朝廷命官都玩弄在鼓掌之中的奇女子,便也就放心了。 上了马车,他才心中感慨,他是多幸运,才能认了吴西语做义女。 “老爷,您对大小姐太好了吧?”车夫跟着祝老爷很多年了,亲眼看着祝家一步步发达,故此在见到祝老爷对吴西语的好之后,也有些不能理解。 祝老爷掀开车帘,透透风进来,“你不懂,所有人都以为她是依附我祝家才有了发迹的机会,实则不然。” 祝老爷的心里如明月半镜一般,所有人都以为吴西语是依附祝家发迹,殊不知,就凭她那手让皇上和文丞相看重的制盐工艺,她也早晚都能出头。 第311章 谎报价钱 就算没有这制盐的手艺,她只是个普通的妇人,看莫家那三兄弟,有哪一个是池中之物吗? 就算吴西语自己不发达,倚仗着莫家,也迟早就发迹。 更遑论吴西语本身就不是普通人。 就算没有祝家的帮助,吴西语发家也只是时间问题,而祝家当初帮忙,看似是雪中送炭,可实际上,祝老爷很清楚,这雪中送炭,也就是时间对了而已。 若是再过那么一两年,连锦上添花都算不上,届时就是他们祝家高攀不上吴西语了。 “大丫头,不是一般人啊!”祝老爷感慨了一句,随后像是在和车夫说话,也像是在自言自语,“且瞧着吧,这京中的风云,只怕都会被她搅动了。” 车夫听见祝老爷的话,只觉得心头都颤了一下。 他跟着老爷很多年了,最是了解老爷的为人,绝对不会信口雌黄,怎的今日,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莫不是大小姐当真有那样的本事,让老爷都惊叹? 不管怎么说,车夫现在心里已经暗暗规束自己,绝对不能惹了大小姐。 不然就算大小姐没动手,依照着老爷对大小姐的看重,都要扒了他一层皮了。 吴西语哪里 知道,祝老爷对她竟然有这么高的评价,此时的吴西语正被祝琼英缠得没办法。 “姐姐,那些可都是老狐狸,你能应对得了吗?”祝琼英一手抱着奶茶杯,一手抱着吴西语的胳膊。 “放心吧。”吴西语拍了拍祝琼英的手,“要么你去算账,要么放开我,让我去算账。” 祝琼英听见算账这话,身上一哆嗦,“姐姐你忙,我出去巡逻去!”说完,抱着奶茶杯就往外跑。 一边跑心里还一边颤抖,我的天哪,太可怕了! 让她算账,这不是要了她的命? 从前,祝琼英自家那些生意的账本,她还是挺愿意看的,毕竟也没什么太大的数目,一天两天的就能看完一两个月的账本。 这玉石生意啊,就是这点好,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连看账本都省事儿。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那云昊商超每天的进出账都要达到五位数之多。 她是学了算数了,可还不精通啊。 怎么说呢,以前算账的法子不想用,觉得太繁琐了,新学的还不熟练,觉得太慢了。 索性就不做了,反正她姐姐能干! 看着祝琼英落荒而逃的背影,吴西语只能无奈又宠溺 的说了句“这丫头……”随后让还在房间里的白卉去跟着她,“你去看着她,别出了什么事儿。” 白卉就为难了,她家小姐让她保护大小姐啊! “我就在这屋子里,能出什么事儿?”还是将白卉赶出去了。 而被赶出去的白卉也是一脸懵,二小姐也就在商超里转悠,能出什么事儿? 然而出去之后,白卉就懵了,她家小姐竟然不见了,打听之后才发现,小姐竟然出门上街了。 赶忙追上去,才问明白,原来大小姐让二小姐去街上打听物价去了。 她追上去的时候,二小姐还拿着小本子,挨家挨户的问菜品的价格呢。 “小姐,这是做什么?”白卉表示一脸懵,这采买的活儿,怎么还让自家小姐来做了? “你不看账,自然不知道,这采买,大概是虚报价格了。”祝琼英随口回了白卉一句,转身又进了另外一家铺子,“老板,你们家这大白菜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斤。”老板回道。 祝琼英回头看了白卉一眼,“看吧,账本上的报价是五文钱,生生多报了三文钱。” 白卉一脸疑惑,她不是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吗?“小姐什么时 候看过账本了?” 白菜是云昊商超火锅店里食材,他们家也用不上啊,再说,小姐都要把自家玉器铺子的账本扔给大小姐看了,何曾看过商超的账本? 祝琼英白了白卉一眼,“你家小姐在你眼里,就是个只吃饭不干活的废物是吧?” 白卉:以前不是,现在嘛…… 以前她家小姐可能干了,京中的闺秀没有一个比得上她们家小姐的,可自从大小姐来了之后,小姐就开始偷懒了。 也幸好大小姐是个有分寸的,不然依照小姐这性子,自家的生意只怕都要被大小姐霸占去了。 祝琼英一看白卉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白卉呀,你整日里担心的太多了。” 别说吴西语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她有朝一日真的觊觎了祝家的家产,祝琼英也有办法让她吐出来。 “在你眼里,你家二小姐就是白吃饭的吗?”祝琼英似是随口一说,转身又开始询问萝卜的价钱。 老板不认识祝琼英,但看着她身边还带着一个丫鬟,瞅着也不像是要买菜的样子,因此也有些不愿意理她了,“也是两文钱,我说小姐,您若是没事儿就出去玩儿,别耽误咱们做生意 成吗?” 祝琼英被老板这话说的一愣,“可是你这儿也没人做你的生意啊!” 老板:这谁家不谙世事的千金小姐啊,说起话来,怎么这么呛人呢! 祝琼英可不理会这老板心里的想法,眼见着都已经把人呛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还拿着小本儿继续问,“这红薯怎么卖?” “一文钱一斤。” “哦吼!”祝琼英惊呼一声,“老板你家这菜卖的便宜哦。” 老板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面对祝琼英的追问,老板只能勉为其难的开口解释,“菜是自己家庄子上产的。” 自己家种的,便宜些也是对的。 “你这儿不错,不错!”祝琼英莫名的夸了两句,又问了问别的菜的价钱,最后满意的出去了。 老板见到祝琼英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以后的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和祝琼英打交道呢。 一条街从头走到尾,这菜的价钱,她也都详细的记录在册,哪家什么菜便宜,她已经能做到心中有数了。 不过,饶是心中充满了成就感,依旧不能消除她心中的怒火,那些采买,竟然真的谎报价钱做假账了,这还能行? 第312章 杀鸡儆猴 她将小账本交给吴西语,“按照账本上的记录,咱们家的菜是在这家店,这家店,还有这家店买的。” 祝琼英将那三家店中每种菜品的价钱都画出来给吴西语看,“平均贵了一倍不止。” 吴西语看了看账本,再看看祝琼英给她的账单,这才真正确定了,这京中物价昂贵的原因。 她原本以为,京中的物价确实应该比外面贵,却也不该贵这么多,这一打听才知道,问题并不是出在物价上,而是出在买菜的人身上。 粗略算下来,采买的人这段时间,已经赚出一千两银子有余了。 一年二十两银子的酬劳,就算是在京中,一人也足以养家了。 更何况,吴西语招工的时候,都是按照一个家庭招工的,这个采买的男子,他的母亲在厨房洗碗一年十两银子,他的妻子在楼上负责卫生工作一年十五两银子。 这个价钱,在京城真是不好找了。 “看来,是应该整顿整顿了。”吴西语心知,有问题的肯定不只是这一家,但全都整顿下去,只怕会影响了店里的正常运作。 唯有……“杀鸡儆猴吧。”吴西语拍板,“今天晚上下工之后,让所有人到后院开 会。” 吴西语很少折腾一群人开会,但凡有事,也是找负责人说一说,让负责人去安排。 当天晚上,整个云昊商超四十多个工人都聚在后院等着。 当然,这些也只是吴西语的下人,至于那些租商超铺子的商户,吴西语是不管的。 “姐姐,咱们过去吧?”从楼上瞅着那些人已经在后院等了一刻钟了,吴西语却还端着茶盏端坐在雅间里,祝琼英有些不明白吴西语的意图了。 “再等等。”吴西语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让他们着急才有意思。”她不想一个个去调查,总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不是? “事情我已经通知管事们了,接下来,看戏便是。” 祝琼英趴在窗户上往下看,果然见到管事的在说着什么,随后就看见人群里有几个人显而易见的慌张了。 “姐姐,他们都是做错了事的?” 吴西语探头看了一眼,“有些是不可原谅的,有些,无伤大雅的,警告一二也就算了。”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露出马脚,祝琼英也不着急了。 直到吴西语将杯中茶水饮尽,才站起身子,“走吧,下去看看。” “啊,再等等呗。”祝琼英一愣,她 还没看够呢,看着那些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想辙的样子,其实挺有趣儿的。 “你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里?”吴西语回手在祝琼英的脑门上敲了一下,“忘了明日还要去会会那些商户们吗?” 经过吴西语的提醒,祝琼英才想起来,她明天还有事儿呢。 下午求了吴西语好一会儿,吴西语才同意带着她的。 她可不能因为今天太过劳累,明天出了岔子。 乖乖跟在吴西语的身后下楼去了。 就在一群工人惶惶不安的时候,吴西语和祝琼英两人并肩走过来。 吴西语端庄优雅,祝琼英英气十足,看着倒像是亲姐妹一般。 若是往常,众人应该更害怕祝琼英这种,可在云昊商超做了这么长时间活的人都知道,那看似优雅温柔的吴西语,才是真正的大佬。 “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吧,自己站出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话的是吴西语,声音不高,甚至还有些温润,可下面那些人,却没有一个人敢不当这话当回事儿。 至于祝琼英,早在吴西语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扫了扫衣袖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坐在了 后边白卉搬过来的椅子上,还朝着吴西语说了一句,“姐姐坐下说吧,反正不急。” 她这句不急,听得众人心头一颤,这摆明了是要大肆惩治他们了! 吴西语从善如流的坐在绿柳搬过来的椅子上,“第一个站出来的,扣两成酬劳,第二个,扣四成,第三个,扣六成。” “不赶走吗?”祝琼英好似不明白吴西语的做法,好奇的问道。 吴西语看过去,神色之中还有几分欣慰,“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话音一落,就有一妇人“扑通”跪倒在地上,“东家,我就拿了几块布头,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东家不要赶我走。” 吴西语转头看向管事的,“记下来,下不为例。” 那人听见这话,面上是一片感恩戴德,“谢谢东家,谢谢东家!” 云昊商超给的工钱多啊,别的地方,一个月做多也就半两银子,甚至还要更少,吴西语这里,一年最少也有十两银子,还会根据工龄涨薪水,这种好差事,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丢了呀。 有一就有二,众人见吴西语真的并没有将人赶走,也就不怕承认错误了,什么偷了些绣线啊,偷了方帕子之类的,也 就这么算了。 然而,处理了这些人之后,她真正想要惩治的人,竟然还没有站出来。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吴西语看向那个采买。 瞅着是个敦厚老实的人,却不想,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那人听见吴西语的问话之后,还一脸不解,“东家,小的没什么可说的呀。” 吴西语点点头,似是很满意的样子,又看向他娘,“你也没什么好说的吗?” “这……”那老婆子看了吴西语一眼,“老奴拿了厨房两套碗筷。” 吴西语只点点头,不做致平,转头又看向了采买的妻子,“你也没什么要说的吗?” “回东家,我只是个扫地的,能拿什么?拿店里的扫把吗?” 哟呵!祝琼英脸上瞬间挂起冷笑,这不仅是死鸭月半子嘴硬,竟然还敢反驳姐姐了。 “如此,”吴西语挥手叫了管事,“此事我本想私下里解决,既然没有人承认,就请官府介入吧。” 管事应了一声,起身就要往外走。 “东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怎么还要请官府了?” “是啊,东家,咱们做生意的,不好和官府打交道的,要让人以为咱们做生意不公道的呀!” 第313章 借酒消愁 底下的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听见要请官府了,纷纷劝慰。 吴西语也知道,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但凡是商铺里请了官府,都要被人说三道四。 “账面上丢了不少银子,我和二东家查了几番,都没能查出问题所在,只能请官府介入了。”吴西语耸了耸肩,“毕竟,这可不是小数目。” 他们不知道东家一天能赚多少银子,却也知道那是他们数都数不清的数量。 如今东家都开口说丢了不少银子,“不少”就已经是挺多了。 这么一想,众人都忍不住往边上挪了挪,别这小偷儿就在自己身边,偷了自己的银子可就得不偿失了。 “东家,既然是账面上丢了的银子,只找能接触到账面的人便是,咱们自己就能查出来,何苦要找官府败坏咱们的名声呢?” 吴西语听了这话都觉得惊讶了,说话人可不正是那个采买,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你说的在理。” 那采买刚要咧嘴笑,就听见祝琼英开口,“你这人到是有点脑子,做什么的?” 这可是在东家跟前儿露脸的好机会,采买整了整衣襟,“小的是负责采买的。” 祝琼英点点 头,“那我考考你,看你可堪大任。” 采买一听这话,更是开心了,二东家这是要提拔他了!“二东家您说。” 祝琼英一手接过白卉递过来的奶茶,似是漫不经心的问:“这萝卜白菜红薯香葱都是什么价?” 采买一听这个问题,这不是自己的本职工作嘛,丝毫不犹豫的开口,“这萝卜白菜都是五文钱一斤,红薯压秤,也卖得便宜,四文钱一斤,香葱可是稀罕物,要十五文钱一斤。” 采买故作认真还带着些微思考的味道说完这话,然后一脸自信的看向祝琼英,似乎就等着祝琼英提拔他呢。 这人刚说完,吴西语就转头看向底下站着那些人,“他说的对吗?”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说不对,这不是要得罪人吗,可更不敢说对,毕竟这白菜萝卜的价钱也不是什么秘密。 “看来你说的不对啊。”祝琼英神色淡淡的看了一眼采买。 采买心头一颤,他竟忘了眼下还有旁人,被祝琼英抛出的利益冲昏了头脑。 在听见祝琼英这句话之后,他便已经面如死灰。 “谁能说出个一二来,这采买的职位,就给他了,一年多加二两银子。”吴西语 朝着底下犹豫不决的人开口。 谁都没想到,第一个开口的人,竟然是采买的妻子,“回东家,这萝卜白菜都是三文钱,红薯两文钱,香葱八文钱。” “还有其他人知道吗?”吴西语没急着收网,反而继续看向其他人。 祝琼英似是随手指了采买的老娘,“我看你年岁最大,生活的经验更足,你应该知道吧?” 老婆子哪知道吴西语和祝琼英是在合起伙来诓骗她,见祝琼英点到自己,当即就喜形于色,“回二东家的话,老奴知道一家,价钱比别的铺子都便宜,白菜萝卜都是两文钱,红薯一文钱,香葱六文钱。” 吴西语和祝琼英对视一眼,面露诧异,转头看向采买,“原来是你谎报了价格,我说怎么账上少了这么多银子呢?” “这……”采买已经彻底慌了,看着给自己拆台的老娘和媳妇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千二百两银子,一文不差的送回来,多余的,就算咱们主仆一场的仁义,不和你讨要了,带着你的家人走,此事就此作罢,我就不送你进大牢了。” 吴西语说完,带着祝琼英起身就走,走到门口,才让管事的将这边的 事情处理好,明日报给她。 至于身后那一家子是怎么哭爹喊娘的,吴西语权当没听见,当然走出去之后,也就确实听不见了。 让白卉和绿柳护送祝琼英回家,吴西语被莫臣理接走了。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吴西语看着莫臣理,脸上还透着惊喜,这些日子他都是去刘太傅家念书,要么就是在家里练武,可不太有时间陪她的。 “想着很久没陪你逛街了。”莫臣理伸手牵住吴西语的小手,“走吧,咱们去逛逛。” 吴西语呆愣楞的看着莫臣理,大哥呀,逛街您也看看时间好不好?这都什么时辰了,这个时辰逛什么街,夜市吗? 莫臣理说完也意识到不对了,“去夜市逛逛吧。” 吴西语要是还发现不了莫臣理的异常,她也就不配做莫臣理的妻子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莫臣理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识破了,“那个,没……”没事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吴西语一个眼神逼回去了。 “我看文姑娘去找瑾年出去游玩了,就想着很久没陪你了。” 哦……吴西语唇角一勾,文姑娘去找瑾年了呀! “那走吧。”吴西语牵着莫 臣理的手就往夜市那边走。 这个时辰了,孤男寡女的还能去什么地方,肯定也是夜市呗,这么一想,吴西语就觉得,没准儿在夜市还能碰见莫瑾年和文以南呢。 她对文以南可是相当满意了,人长得漂亮又痴情,这么好的姑娘去哪儿找儿? 只可惜,莫瑾年太轴了。 终究还是让吴西语失望了,在夜市转悠了一圈都没能如愿撞到莫瑾年和文以南,只能抱憾而归。 结果在家里,看到了坐在院子里喝酒的莫瑾年。 看到吴西语和莫臣理回来,莫瑾年站起身子,朝着他们两个笑了一下,“大哥和大嫂回来啦,时候不早了,你们早些休息。”说完,拎起桌子上的酒坛子,晃晃悠悠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西语刚要追过去,就被莫臣理拉住了,“让他自己冷静一段时间。” 莫臣理看着莫瑾年离去的背影,看着他的房间里传来动静,却迟迟没有亮灯,沉默了一瞬,拉着吴西语回房了。 洗漱之后,吴西语还是不安心,“真的没事吗?” 莫臣理按着吴西语的肩膀将她按在床上,“他不是小孩子了,给他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第314章 任人鱼肉 吴西语心怀担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次日一早,吴西语起身的时候,到莫瑾年的房间去敲门,好一会儿都没动静。 她推开门,就看见莫瑾年身上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月白色长袍压满了褶皱,头上束发的冠落在地上,鞋子随意甩在地上,整个人歪歪斜斜的靠在床边,水相极其别扭。 她上前两步,刚要侥幸莫瑾年,就想到莫臣理昨晚说的,让他自己想清楚,他到底想要什么。 “我看的清楚,他对文姑娘是有情谊的。”吴西语对着莫臣理感慨一句。 她看着莫瑾年长大,当初和齐悦的时候,莫瑾年只是有些失意,后来决断的时候,也是犀利又干净。 莫瑾年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如今却到了要喝酒买醉的程度,可想而知,他心中有多纠结。 “让他自己想清楚。”莫臣理看向莫瑾年房间的眼神中,也带着微微的心疼,却并没有多说,只催促着吴西语出门,“你今日不是有大事要办,早些走吧,路上慢些。” 吴西语心中就算再担心莫瑾年,也只能出门了,只能寄希望于莫瑾年能自己想通了。 这桌酒席摆在了京城最好的酒楼,醉仙 居。 醉仙居的以酒着称,说是连神仙也会醉倒在醉仙居的好酒之下。 然席间,一群人寒暄的时候,祝老爷“啧啧”两声,“这酒啊,一般,不如我大女儿送给我的。” 京中的商户无人不知吴西语和祝家的关系,今日本就是为了讨好吴西语而来的,自然顺着祝老爷的话,连连称赞吴西语。 末了,才将话题引到商会的事情上。 说到这儿,一群人已经快要哭出声来了,说着自家商铺在商会受到的打压。 商会的规矩是,但凡加入商会的商人们,彼此之间买东西,必须要打八折。 可生意做得大的那些,不在乎这一折两折的,他们不行啊,最重要的是,人家买他们的东西,他们必须要打折,他们又用不上人家的东西,用得上的,也买不起。 这平白给别人送钱去,他们不傻,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不加入商会,他们也没有底气和商会作对。 这会儿,吴西语从天而降,就被他们当成了救世主。 吴西语听了这些话,只神色淡淡的端起桌上的茶盏,“各位的意思,我明白了。”她一个女儿家,自然不好和这些大老爷们儿喝酒,他们又有求于 吴西语,自然也不敢逼迫她。 众人听见吴西语说话,都停了嘴上的话,听吴西语说,然而吴西语就只说了一句话,就闭口不言了。 众人觉得奇怪,“吴老板,那您的意思呢?” 吴西语缓缓摇了摇头,将茶盏放下,“我一个商人,本来就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诸位若是想让我挑头和商会作对,那是不可能的。” 众人看着吴西语,一脸懵逼,不知道该说什么。 到是祝琼英开口了,“姐姐,我觉得做商会的会长,挺有意思的,不如你事实嘛。” 吴西语揉了下祝琼英的发顶,祝琼英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就听见吴西语笑道:“你这傻丫头,人家商会可是有会长呢,就算没有,也轮不到我来越俎代庖。” 吴西语的话都说到这儿了,这些人还如何能不明白。 他们将吴西语当成傻子,想让吴西语替他们出头,但吴西语不是傻子啊,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他们利用了。 也对,商会有会长,下面还有不少大商户,他们这些小人物,在会长和那些大人物眼里,都是不值一提的蝼蚁,他们的意见,从来都不重要啊。 这商会,可不是他们想要让吴西 语掌管,吴西语就能掌管的。 “那……让商会没有会长不就行了?”祝琼英表现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 可在场的谁不知道谁啊,祝家大小姐何曾是这般没有大脑的人,说出这种话来,不过是为了和吴西语一唱一和罢了。 “这不是咱们的事,咱们现在挺好的,没必要触商会的眉头。”吴西语的话里有些凉意。 在场众人也都反应过来了,总而言之,这意思就是,就算商会再怎么胡来,也不管他们的死活,谁着急谁自己想办法去,想扯吴西语的大旗,就是不行。 到是有一个年岁大一点的老人反应快,“还请吴老板给咱们指一条活路啊!” 吴西语耸耸肩,“诸位,谁不给你们活路,你们就上去和他们刚啊!” “这……”这不是蜉蝣撼大树吗? 他们若是有那个能耐,还需要求到吴西语的身上来吗? “大家想必都知道,我是从乡下来的,我们那山穷水恶的地方,有一句话叫,胆大的怕不要命的,你豁出命去和他们刚,这人啊,活的越好,就越怕死。” 吴西语这话,到是给他们提了醒,只是要拼上自己的全部身家和那些大人物硬刚 ,他们行吗? “蚁多咬死象,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说完,吴西语便拿起筷子,给自己夹了块野猪肉,“就像这野猪,横冲直撞凶猛无比,谁又能想到,它也会出现在饭桌上任人鱼肉呢?” 话说到这儿,吴西语也就将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了,给祝老爷夹了一块肉,“爹你尝尝,这野猪个大就算了,猪肉也比寻常猪肉香呢。” 之后,人家父女就纵享天伦之乐。 而这些可怜巴巴的商人,听着吴西语说什么,都好像是在暗示他们一样。 就像现在,吴西语说野猪肉比家猪香,都像是在暗示他们,若是能咬下会长和那些大人物的一口肉,就能让他们发家致富一样。 一顿饭吃到中午,吴西语才带着祝老爷和祝琼英与那些商户们告辞。 在马车上,吴西语连喝了两杯茶,才解了口中的腻味,“一大早的吃这么腻,有钱人的日子,真不是咱们能向受得了的。” 一边,祝琼英也抱着茶杯解腻。 他们还有心思抱怨这个,雅间里那几位,可是面如死灰了,“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众人一脸忧心忡忡,问出这话的人也并非真的不懂吴西语的意思。 第315章 合纵连横 吴西语让人打听了他们的操作方案,不过是合纵连横。 方法到是有效的,联合弱势对抗强势,人多的一方,还是占便宜的,不过半个月,就将强势的一方打倒了。 紧接着,他们又一次找上吴西语,就连吴西语自己都觉得惊奇了。 “你们都已经打倒了商会的会长,又何苦再找一个人压制着你们呢?”在吴西语看来,这不是重蹈覆辙吗? 为首那人,是一家小酒楼的老板,姓陈,他看着吴西语,一脸的情真意切,说起话来,也没有蒙骗,到是很坦诚。 “吴老板就莫要调侃咱们了,咱们自己有多大的能力,还是有自知之明的。”陈老板殷切的看着吴西语,苦笑了一下。 他们此前已经商量过了,“此番咱们之所以能搬倒会长,完全是因为会长的存在影响了所有人,大家团结起来,才能取得眼前的胜利,可在此之后,咱们没有共同的敌人了,还怎么能一心啊!” 吴西语听了之后,就笑了,“感情您这是打算再找一个大家伙儿共同的敌人啊。” 陈老板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忽然开始怀疑自己这些人的决定,到底是不是对的,怎么 感觉这位比前会长更难打点呢? “吴老板说笑了,”陈老板拎起茶盏给吴西语倒了杯茶,分散一下注意力,“他被咱们推倒,是因为他不公啊,您是当今圣上都看重的人,犯不上在咱们身上耍手段,不是?” 吴西语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就在陈老板要松一口气的时候,吴西语耸耸肩,“那可未必哦,您瞧瞧朝廷那些贪官,哪个曾经不是圣上看重的人?” 陈老板:这天儿还能不能聊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不断地将自己往贪官的名号上靠拢的。 “好了,不和您开玩笑了,您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让我接任商会的会长也并非不行,只是我有三个条件。” 陈会长听见吴西语的话,已经喜出望外,这个时候,别说是三个条件,就算是三十个,三百个条件,只要是不损害商会的利益,他都会点头答应。 “您说。”只两个字,他的声音急促之中带着带些微的颤抖。 “第一,我要取消商会先前的所有制度。”吴西语斩钉截铁,在此之前,吴西语已经研究过商会的那些制度,总体来说,都是为上层服务的。 富人会越来 越富,穷人会越来越穷,这是牺牲下层养肥上层,最后喂养会长的制度。 吴西语要废除这些制度,不只是在给下层商户活命和发财的机会,也是断绝了上层吸血下层的机会,更是杜绝了以此养肥自己的机会。 这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是有利的。 而陈老板为首的这些人,都是下层,对这个条件,自然是最乐于执行的。 “第二,从我接任会长开始,所有商户,只要愿意,都可以加入商会,入会费就免除了,你可答应?” 陈老板眨了眨眼睛,“那之前交过的?” 吴西语耸耸肩,“之前交过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是我收的吗?谁收的您找谁去?” 对于后面那些商户不收入会费这件事情,陈老板稍微有点不满意。 毕竟当初自己这些人可都是交了大笔的钱财,才被商会接纳和“保护”的,若是后面加入的都不用交会费了,他们以前交的那些,就算是打水漂了? 心里的不平衡让陈老板有些看不清这件事情的好处。 “若是这一条不行,那后面也就免谈了。”吴西语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对此好像丝毫都不在意的模样。 陈老板一听 这话就不乐意了。 他们推翻了前会长,费了多少力气啊! 为此不惜得罪了商会中的那些大人物,若是短时间之内,他们找不到人撑腰,以后这京城里,还能有他们的活路吗? 一听吴西语说此事就此作罢,他就慌神了,“别呀,答应,我答应了!” 而吴西语也说了同样的话,“别呀。” 陈老板愣愣的看着吴西语,“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答应这个条件,代表的是您自己,还是您身后那些推举你前来找我的商户们?” 陈老板明白了,说白了,人家吴老板就是不愿意多费事,这个条件,他答应了没用,要他身后的那些人都答应,还要心甘情愿的答应才行。 如此一来,陈老板也有些为难了,不愿的人肯定不少,毕竟大家的心里都不平衡。 吴西语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您各位的生意做不大吗?” 陈老板一听,吴西语这是要指点他做生意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要是在此之前,有人说他求着一个十几岁不到二十岁的妇人教他做生意的道理,他怕是能将对方撅出去,可今日吴西语在提到这 话之后,他真真是压抑不住心底的喜悦啊。 “还请您指点。”不只是期待和喜悦,还要小心翼翼摆足了谦卑的态度。 “前会长被你们请出去之后,他那些产业,你们都没动?”吴西语似是随意说道,“趁他病要他命这种事情,你们好歹也是商场上的老人了,到现在都没学会?” 陈老板听了这话,脸色刷白,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人到底错过了什么。 “我……我们……这就去!”说完,不顾吴西语,就要往出跑。 吴西语看着他的动作,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晚了。” “啊?”陈老板转头看向吴西语,“什……什么意思?” 吴西语轻“呵”了一声,“你们以为你们动前会长的时候,那些大户为什么没动静?” 真的是因为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吗? 其实不然,他们是乐见其成。 他们心知,前会长倒台,这些小户们还会扶持一个会长起来,新任会长在前面顶缸,他们依旧可以在背后大肆敛财。 而这个新任会长,依旧会是他们手中的傀儡。 至于前会长,谁让他成长的太快了呢,把持不住的棋子,毁了也是正常的。 第316章 捷足先登 不怪那些大户看不起这些小户。 若是吴西语领头,在斗倒前会长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将前会长的财产分割了,大家各拿好处,之后这些好处,就算是当做礼物送给新任会长,那也能得人心不是?自己拿了也能大肆提高自己的实力。 可他们偏偏惊慌失措的先来找吴西语了。 那好处被谁拿了?自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经过吴西语的提醒,陈老板也算是明白了自己错过了什么。 最初进到吴西语的会客厅时,自信满满的模样,被吴西语一句话就彻底锤散了。 “吴老板,我们……” “你们确实蠢笨不堪。”吴西语的声音浅淡,却如同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陈老板的心头,一口淤血堵在喉咙口,下不去,又吐不出来,憋屈得很。 若是往日,吴西语的话断然不会说的这般刻薄,可今日,这些人本就是打着利用她的心思来找她的。 她和莫臣理商量了得失之后,是决定接任商会的,但她要的是绝对的话语权,而不是随便一个自认为是元老的人都能站出来质疑她的话。 打消他们的自信心就是第一步,让他们认识到自己有多蠢, 也免得他们心中抱着能搬倒一个会长,就能搬倒第二个的心思和她耍小手段。 “而且,鼠目寸光!”吴西语不等陈老板反应过来,又加了一句。 “到现在,你们竟然还以为自己能对抗那些大户,还敢自视甚高!”吴西语呵呵笑了两声,嘲讽的意味,不言而喻。 陈老板却已经惨白着脸,他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抬头看着吴西语的眼神,终于像是看着救世主了,“还请吴老板,救我们。”若是没有吴西语,他们铁定是要被那些大户们吃掉了。 “我救不了你们。”吴西语又抿了一口茶,给对手心理压力这种事情,就连莫瑾年都在她的教诲之下,玩的甚是熟练。 别说和她谈判了,就陈老板这心理素质,他甚至玩不过莫瑾年。 “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吴西语看着陈老板,“你们排外没错,心里不甘也没错,可你们的不甘救不了你们。” “在大户的推波助澜之下,你们能推到前会长,但我敢断定,你们之中,没有任何一家,能对抗得了那些大户的反击。” 这个时候,陈老板哪里还敢说话,事实也被吴西语说中了,他们确 实对抗不了大户们的反击。 “吴老板,我懂了,您说第三个条件吧。”这话的意思,就是第二个条件,他已经答应了,这一次,不是代表自己,而是代表他们这些底层的小户。 没办法,他们对抗不了大户,只能报团取暖,这个时候新加入商会的商户们,势必都是对那些大户不满的,他们紧紧抱在一起,大户也不敢将他们怎么样。 吴西语也不多说,“第三,我要杜绝所有恶行竞争,形成良性商业链。” “我不是很理解吴老板的意思,还请您明示。”陈老板不解的抬头看向吴西语,什么叫良性商业链? “比如,您和秦兽都是做酒楼生意,我不允许你们之间互相放老鼠啊,下毒啊,压价啊这类的竞争,除了特定日期的促销以外,其他时候我不允许你们打价格战内部消耗。” 吴西语这么说,陈老板也就明白了。 而且,吴西语说打价格战是内部消耗,他听了心里竟然觉得有点暖,她是将商会里所有人都当成一家人来,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另外,是否加入商会全凭自愿,商会不得以任何理由打压不加入商会的商户们,能做到吗 ?” 陈老板想了想,也就点头了,加入商会都不花钱了,他们还犯得上打压不加入的吗?那不是有病闲得慌吗? “行是行,但有一点……” 陈老板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开口。 吴西语看过去,“嗯?” 陈老板脸上还有些为难,“就是,您能不能不将我和秦寿放在一起打比方?” “啊?”吴西语一愣,随后失笑出声,“真是抱歉,这开酒楼的,我也就认识您和秦寿,下次我会注意的。” 看着吴西语终于露出了谈判全程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陈老板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给自己这些人找了条活路啊! “绿柳,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还不扶陈老板起来。”吴西语招呼一边儿的绿柳。 绿柳本事祝琼英身边的丫头,这些日子吴西语身边不太平,祝琼英就将绿柳 暂时放在吴西语的身边,这丫头身手不错,保护吴西语解决些小麻烦还是没问题的。 听了吴西语的话,绿柳才上前,扶着陈老板站起身子。 吴西语招呼陈老板坐下喝茶,然而任务完成的陈老板一心只想回去汇报战果,外加说服那些人,哪还有心思跟吴西语这儿喝茶了 ,况且,吴西语这茶,着实算不上好。 这也不能怪吴西语,她本也不是个爱喝茶的人。 “姐姐,你这边完事儿了?”陈老板刚出去没多长时间,祝琼英就带着白卉风风火火的冲进来。 “嗯,你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吴西语一边说话,一边将小炉子上热着的奶茶给祝琼英倒上。 祝琼英乐呵呵的坐在吴西语身边,抱着买茶杯不松手,“一切顺利,姐姐你是不知道,那商会的会长有多怂,我刚出了价,还等着他还价呢,他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说着,她回头叫了白卉一声,白卉将一个小盒子递给祝琼英。 祝琼英一手抱着奶茶杯,一手接过盒子,推到吴西语跟前,“姐姐你看,都在这儿了。” “那我这儿来做什么,不是说让你给爹拿过去?” 不错,吴西语对陈老板说晚了,其实前会长那些产业,并没有被大户们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是被祝琼英捷足先登了。 吴西语让人紧盯着那些商户的动作,前会长才有颓势,她就已经让祝琼英出手了。 本以为还会拉扯一段时间,却不想那会长也是个怂包,祝琼英才出价,他就同意了。 第317章 姐姐真好 这些产业,吴西语并没有打算动,才让祝琼英拿到房契地契之后,直接给祝老爷带过去。 祝琼英看着吴西语只将契书拿出来点了点,查看是否有遗漏之后就重新放进盒子里,不由得撇了撇嘴,“可是爹说这是你的东西,他不能要。” 吴西语曲起手指,照着祝琼英的脑门儿就弹了一下,“爹说不能要,你不会劝他吗?” 祝琼英吃疼,更是委屈了,她才被她爹弹了一下,说她糊涂,吴西语和他们家亲近,那是感情上的事情,感情若是想要纯粹,就不能掺和到利益上来。 这东西该是吴西语的,那就是吴西语的,她拿回来算什么事儿? 她想想觉得爹说的有道理,就屁颠屁颠的给吴西语送过来了,结果又被敲了一下。 委屈巴巴的将她爹的意思说给吴西语的听。 吴西语沉吟了片刻,才想出一个绝佳的主意来,“那这样吧,咱们争论不休也伤感情,这件事情你也受累了,不如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分了吧。” 前会长若是知道,他蝇营狗苟将近一辈子才弄出来的产业,竟然被两个在他眼中乳臭未干的小毛丫头分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 祝琼英想了想,这到也是个好办法,分了也不错。 “那咱们二八分,买铺子的钱都是你拿的,我少占一些也是应该的。”吴西语笑着和祝琼英商量。 祝琼英还没从吴西语的眼神中看出套路的样子,认真考虑之后觉得不妥,“这不行,两成未免太少了,主意都是你出的,若不是你出了主意,我一间铺子都拿不到呢,咱们还是五五分吧。” 吴西语沉吟片刻,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四六吧,到底钱是你拿的,不能让你亏了,不然你也不好和手底下的人交代不是?” “那好吧。”祝琼英点点头,就表示同意了。 而吴西语也在这个时候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契书,“咱们先把契约签了,亲兄弟明算账,免得到时候如爹说的,伤了和气。” 祝琼英在吴西语的忽悠之下,直接在契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吴西语也签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将那小盒子塞到祝琼英的手里,“你占股比较多,这个就你受累,收着吧。” 祝琼英刚还觉得哪儿有问题呢,还没来得及想,就又被吴西语打断了,乖乖将那叠从前会长手里买来的铺子的契书都收起 来,还有和吴西语签的那张,也收到袖中。 “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和吴西语打了声招呼,就带着白卉和绿柳走了。 没办法,这些日子莫臣理日日都来接吴西语,用不着绿柳送着回家,她只能将两个丫头都带走了。 在马车上,祝琼英看着手上捧着的盒子,“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的,这些本来就是小姐买来的,给小姐有什么问题吗?”白卉看着祝琼英,“依我看啊,大小姐占了四成也够了,一个主意就值四万辆银子,可不少了。” 祝琼英下意识反驳,“你是不是傻,姐姐是缺那四万辆银子的人吗?” 就说现在云昊商超不如刚开业的时候红火了,可每日的进账,少说也有七八千两银子。 再加上她还在别的地方也开店了呢,那银钱当真是如流水而来,哪里缺这几万两银子。 “啊!我知道了!”祝琼英大惊失色,从袖中摸出那张契书,展开一看,两人四六分账,写的清清楚楚。 “绿柳,这是姐姐早就准备好的?”她可是就签了一个名字,绝不是现场写的。 绿柳不甚明白,却还是点点头,“大小姐 说,你多半是没法说服老爷收下那契书的,又不敢私下里悄悄收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分了,四六分成也是大小姐早就想好的。” 祝琼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什么,你怎么不早提醒我啊!”她要是早知道吴西语打的这个主意,说什么都不会同意跟她分成的,“你家小姐我被骗了呀!” 紧接着,就在白卉和绿柳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叫车夫停车,将手上的盒子塞给白卉,“你带着这个回去给我爹,还有这个。”她又将和吴西语签好的契约也塞到白卉的手上,“你就说我被姐姐蒙骗了,不是故意的。” 说完,祝琼英就跳下马车。 绿柳赶忙跟上去,“小姐,咱们去哪儿啊?” “去姐姐家,她害得我无家可归,我得去她那躲些日子。”说完,带着绿柳一路小跑的朝着吴西语家跑过去。 她爹的意思,可是这些东西都是吴西语的,她竟然稀里糊涂的就和吴西语分了,自己还占了大头,这要是让她爹知道了,还不扒了她的皮! 现在想想,什么没法和手底下的人交代,这不都是谈判的时候自己哭穷的说法嘛!果然是说多了,就成习惯 了,被吴西语用这个理由给糊弄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搬进了皇上赏赐的府邸,周边都是不大不小的官家,他们这种商户屈指可数。 安全性自然不需要考证。 听见敲门声的时候,吴西语就已经猜到了是祝琼英,“小鹿儿,给你祝姐姐开门。” 莫成鹿早听说自家大嫂忽悠了祝琼英,今日祝琼英若是反应慢,回了祝家少不了一顿臭骂,若是足够聪明,知道找地方躲,京中除了莫家,她也无处可去。 大门一开,祝琼英就瞧见莫成鹿那张笑出花的小脸,“呀,祝姐姐真的来了呀!” 祝琼英很就垮着的脸,瞬间就黑了,哭丧着脸奔着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吴西语冲过去,“姐姐,你可害苦我了!” “那这几日,你就先在家里住着,我让依依给你收拾房间?”吴西语笑着转头,揉了揉祝琼英的发顶。 祝琼英瞬间舒服的连脾气都忘了,享受了好一会儿之后,回过神来,“姐姐真好,谢谢姐姐。” 吴西语朝着门口一脸担忧的莫成鹿眨了下眼睛,搞定! 她早就发现祝琼英喜欢被揉脑袋瓜儿了,故而时不时就满足她一次,每次都是手到功成。 第318章 再见熟人 吴西语顺利接任了商会会长一职。 那些商户们后来也知道前会长的生意并没有被那些大户收入囊中,反而被祝琼英半路插一脚,疾足先得了。 这样的发现并没有让这些商户恼怒,反而更加惊叹于吴西语的商业头脑。 经过陈老板的连翻游说,他们现在已经不敢将吴西语当成可以顶缸的利用对象了。 在经过这一系列的操作,他们早就对吴西语崇拜的找不着北了。 甚至坚信,有了吴西语的带领之后,他们一定能够攀上高月半峰。 且吴西语提出的那些条件,真要算起来,对他们都是有好处的,如此一来,他们也乐得让吴西语上位。 至于那些大户们,不知为何,竟也没有人出面反对。 吴西语也就顺理成章的做了商会的会长。 “姐姐,有你的帖子。”祝琼英进来的时候,拿了张帖子放在吴西语跟前。 吴西语放下账本,“什么帖子?”她不是没收过帖子,不过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商户的妇人们办的宴会。 她一个东家,和那些夫人们,着实没什么好聊的,再加上现在也不需要她亲自出面去扩展业务,那些宴会自然是能推就推 了,实在推不掉的,就去点个卯,然后推说生意繁忙,提前离席。 众人都知道,她的生意做得大,再加上又是商会的会长,事忙是正常的,对她经常提前离席的事情,也说不出个不满来,甚至那些小家小户的夫人们,能请到她就已经值得骄傲了。 “这次只怕不好推掉。”祝琼英早看过那个帖子了,甚至她也收到了,已经准备去了。 “将军夫人的寿辰?”那帖子看得吴西语直蹙眉,“咱们商家,不大会和官家产生联系吧?” 官家都是高傲的嘛,哪怕皇上推行商业,大部分官家也还是秉持着士农工商,商人最是低贱的固执看法,因此,别看现在官家也有不少在外面做生意的,可表面上依旧对商家不屑一顾。 “姐姐不知道,这官家呀,自己想风风光光的办宴会,又不愿意自己出钱,就想着找一些身份地位都算不错的,替他们……咳咳。” 吴西语懂了,原来是想要找个充大头的。 偏偏还有不少商人明知道这么回事儿,还是上赶着讨好人家,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那,姐姐你去吗?”祝琼英问。 “去啊,为什么不去?”她 倒是想看看的,是谁盯上她了,想让她当冤大头。 “啊?”祝琼英不解,吴西语都已经明白这其中的套路了,怎么还是要去呢? 吴西语随手将帖子放到一边,“你该看看账本了,不然你练自己赚了多少钱都不知道。”随手扔了一本账本到祝琼英的怀里。 祝琼英:我并不想知道自己赚了多少钱,乐得乐趣是赚钱这个过程给我的,并不是账本。 然而,她的抱怨是说不出口的。 “去看看吧,不过就三品的将军府,也敢让我当冤大头?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吧?”这是没瞧见,她平常往来的官员都是什么级别的吗? 不过去看看也无妨,毕竟将军夫人的寿宴,去的大多数也都是女人,女人的钱比较好赚嘛。 “到时候你早点来,我给你打扮打扮。”吴西语翻完一本账本,倒手的功夫,抬头和祝琼英交代了一句。 祝琼英和吴西语在一起久了,现再吴西语一张嘴,她就知道吴西语是什么意思了,这是缺样子了呗。 怎么办呢,拒绝不了啊,她就喜欢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感觉,看着以前指点瞧不上自己的人,现在高攀不起自己,这可真是打 心眼儿里愉悦啊! 三天后,将军夫人的寿宴,吴西语和祝琼英联袂而来,可真是算得上盛装打扮了。 两人衣服的颜色到时算不上喜庆,毕竟她们也不是主角,不好喧宾夺主。 祝琼英依旧是一身英气逼人的打扮,比那些夫人们带过来的小公子都不遑多让。 吴西语则是端庄优雅的装扮,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只怕没有人会以为她是商人,这通身的气度,实在太像权贵家的夫人了。 “早听闻莫夫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光彩照人啊。” “是啊,这年轻的小媳妇儿,和咱们这些上了年纪的,确实不一样啊。” 吴西语和祝琼英刚进来,就被一群夫人围住,称赞如同流水一般,从两人耳畔流过,好不烦人,却还要耐着性子笑着和人周旋。 祝琼英也只有在吴西语面前表现的单纯率真,到了这些夫人跟前儿,也是端庄秀丽的,再加上她一身英气的打扮,倒是让人不敢冒然搭话了。 到是吴西语,想和她打交道的夫人不少。 人啊,只要有了能力,哪怕是你身在泥潭之中,也会有人想着拉她一把,更何况吴西语本身就已经光彩夺目了 。 站在门口寒暄了好一会儿,吴西语才被主家请进去,那些夫人们也跟着走进去。 一行人在园子里游览了一番,远远看过去,一群官家夫人,竟然隐隐以吴西语为首。 “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这不是上赶着污了咱们陈夫人的眼嘛!” 远远的就听见了动静,吴西语本不是个好看热闹的性子,但这摆明了是有些人在欺负人了,身后一群人簇拥着她就过去了。 吴西语也没想到,在这京城,竟然还能有幸遇到熟人。 “陈婉芸?”吴西语蹙着眉,仔细看了两眼,生怕认错人了。 “姐姐认识她?”祝琼英听见吴西语呢喃的声音,便开口问道。 “许是相貌相似。”吴西语摇摇头,当日的陈婉芸的舅舅李大夫被打发去赋役,生死未卜,李捕头也死了,她被富户赶出去之后和拉皮条的走在一起,已经跌倒泥潭里了。 这光彩照人又嚣张跋扈的夫人,理当不是她才对。 “咱们走吧,这位不好惹的。”隐隐听见身后有人议论。 在这些议论之中,吴西语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那人竟真是陈婉芸。 第319章 郑伯爵次女 据说,这女子名唤陈婉芸,是李王爷从青月半楼带回去的,如今正得宠,连李王妃都不敢试其锋芒。 “果真是她?”吴西语感慨了一句。 那边的喧嚣还在继续,陈婉芸站在一边,矜贵的看着几个衣着打扮略有些夸张的女子抓着一个小姑娘挤兑,“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低贱的庶女,也敢在将军夫人的寿宴上硬闯。” “这都是什么人啊?”吴西语小声嘀咕了一句,总觉得都不像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嗐,这好人还能和陈婉芸那等勾栏女子玩耍?”身后一个夫人到底没好意思说的太过分。 “不过,那丫头不是郑伯爵家的二女儿吗?” 听着身边这些夫人的议论,吴西语也总算是将这些人的身份都了解清楚了。 那边儿,就是陈婉芸那方人,大多数都是这家的侍妾,那家的侧妃,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至于那个被欺负的姑娘,名唤郑沐沐,是郑伯爵的次女,也是家中的庶女。 按说郑伯爵和郑沐沐的姨娘是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但后来为了家族,郑伯爵去了如今的郑夫人,郑沐沐的姨娘只能屈身做了妾室,本该金尊玉贵的女儿 ,也成了低贱的庶女。 而郑夫人又是个爱吃醋的妇人,郑沐沐出生没两年,她姨娘就没了,郑伯爵哀莫大于心死,就不管事儿了,之后郑沐沐落到郑夫人的手里,虽是还活着,却活的比个受宠的丫头都不如。 末了,那位夫人还感慨了一句,“也是个苦命的姑娘。” 那位将军夫人本也就是个三品将军的夫人,四品的诰命,寿辰上能请来的夫人们,大多数品阶也不会太高。 王爷之类身份的,若是派人来,也大多数是个侧妃。 吴西语身边儿上这些,就大多数都是同僚的夫人了,品阶不高,自身修养多少也会差上那么一点,说起八卦来,也是起劲儿得很。 正在这些人说的热闹的时候,那边的人听见了动静,往这边瞅了几眼,都并未在意。 也是在吴西语没注意的时候,那位被几个富家侍妾的压着的姑娘忽然发疯了一般的往吴西语这边冲过来,躲在吴西语身后,“救救我,夫人救救我!” 郑沐沐大概率上是不认识吴西语的,但是见着这些夫人隐隐以吴西语为首的模样,便孤注一掷的冲到吴西语的身前,求吴西语的庇佑。 吴西语下意识就将她 护在身后,这时候,陈婉芸也终于注意到为首之人,带着一群妖娆妩媚的女子走过来。 “什么时候,连低贱的商人都能进入这种寿宴了?”陈婉芸在吴西语身前站定。 “陈婉芸,你大概是不知道,我知道些什么吧?”吴西语看着陈婉芸,人月半流落到青月半楼是一回事,若是被她的恩主知道,她曾经做了那么龌龊的事情,那位可还能依旧宠着她? 果然,陈婉芸在听见吴西语这话之后,面露紧张,“你,你知道些什么?” “你当真让我在这儿,当着这么多夫人的面儿,将你曾经的所作所为都说出来?” 吴西语笃定的模样,还是让陈婉芸害怕了,“你!你少吓唬人!”说完,她转身带着一群妖娆女人走了。 吴西语看着陈婉芸一步三晃的背影,神色暗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郑沐沐“扑通”跪在地上,朝着吴西语道谢。 “不是大事,别这样。”吴西语弯身,将郑沐沐扶起来,这才看见,这姑娘胳膊上,脖子上,都是血迹,“你受伤了?” 郑沐沐慌乱的扯了扯衣服,动作有些局促,似是想要将被血染红的衣服 挡住一般。 “别弄了,我带你去医馆。”吴西语牵了郑沐沐的手,“英儿,你帮我和将军夫人道歉,我先走了。” 祝琼英低下头,翻了个白眼,想走就直说,还用找这种借口吗? 心里不满,嘴上却还是替祝琼英去和将军夫人说明此事了。 彼时郑伯爵的夫人也在,听说郑沐沐受伤,被吴西语带走,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郑沐沐这个下贱胚子,竟然惹了李王爷的夫人不悦,还叨扰了将军夫人的客人,真是该死,回去必定要好生教训。 还是将军夫人大方的表示无碍,郑伯爵的夫人才讪讪的偃旗息鼓。 马车上,郑沐沐依旧不停的和吴西语道谢,“多谢夫人救我。” “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送你去医馆,之后送你回家如何?” 许是吴西语的声音太过温柔,又或者是这段时间受到的委屈太甚,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郑沐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吴西语见过几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姑娘,还以为这银月国的姑娘哭起来都是充满美感的。 见到郑沐沐的哭相之后,终于意识到,那是因为那些姑娘并不够伤心。 郑沐沐哭起来,那可真真是闻者伤心 见者落泪。 吴西语被她哭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等她哭了好一会儿,才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擦擦,哭的太丑了。” 郑沐沐抬起朦胧的泪眼,抽抽搭搭的看着吴西语,“丑吗?” “你长得好看。”吴西语实在不忍心继续伤人家姑娘的心了,“快别哭了,哭得人心疼。” 那姑娘愣了一会儿,终是不哭了,“我不想回家。” “嗯?”吴西语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位姑娘的经历,“我可以给你个活计,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苦,或许还需要抛头露面。” “我能!”那姑娘坚定的点头,“只要不让我回家,我什么都能做!” 吴西语不知道这姑娘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却从这姑娘决绝的态度中,窥探一二,“我需要一个做采买活计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吧?” 郑沐沐点头,她本来是不认识吴西语的,但听见她和陈婉芸说话,郑沐沐就知道了。 吴西语的大名,在京中都传遍了,她没见过这人,也该知道她的名号。 甚至在知道吴西语的身份那会儿,她还庆幸了一下,这样的身份,就算是李王爷的侍妾,也不会硬撞吧。 第320章 闹上一场 只是连她也没想到,吴西语就让三言两语就让陈婉芸推却了。 她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分明是吴西语知道了些陈婉芸的把柄。 思及此,她擦了擦脸上的泪,“你这些日子小心些,陈婉芸不是个好相与的,你今日让她落了面子,只怕她会找你的麻烦。” 这话一出,吴西语便知道,自己没有救错人。 陈婉芸何以只是会找她的麻烦,今日那番话说出来,陈婉芸和她,只怕就是不死不休了。 试问,谁能容忍一个知道自己腌臜过去的人存在? 陈婉芸没有办法确认,吴西语一定不会将过去的事情说出来,而那些事情一旦被公诸于众,陈婉芸就彻底完了。 就如同吴西语今日能用这个把柄威胁她一样,明日,吴西语也能用这样的把柄威胁她。 只要吴西语活着一日,陈婉芸就受制于吴西语一日,陈婉芸如何能甘心? “放心吧,她不会找我麻烦。”吴西语掀开郑沐沐的衣袖,“若是有机会,她一定会杀了我。” 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不只是她,只要给了陈婉芸机会,莫臣理等人,也跑不了。 所有知道她底细的人都死了,她才能 安心。 郑沐沐一惊,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已经满是愧疚,“对,对不起,我不知道……” 吴西语无所谓的摇摇头,“和你没关系。” 她和陈婉芸积怨已久,她是可以做到不找陈婉芸的麻烦,但陈婉芸只怕做不到不找她的麻烦。 今日的事情,只是将她们之间的矛盾提前激化了而已。 就算没有今天这一遭,京城就这么大,她们早晚要碰到一起,陈婉芸不会放过她的。 尽管吴西语这么说了,郑沐沐还是满眼的内疚,“终究是我给你惹了麻烦。” 吴西语不愿听她内疚自责,都是被虐待的孩子,她从郑沐沐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她比自己更惨,至少自己逃出来了,而郑沐沐…… “这是什么弄伤的?”吴西语看着郑沐沐身上七扭八歪的伤口,还有些老旧的伤疤。 “戒尺之类的,还有绣花针。” 主母变着花样的找她的麻烦,一有不顺心的时候,就想尽办法在她身上找乐子。 绣花针刺进肉里,然后用力下拉,就是一道血口子,这样的伤口,比刀伤更加难以痊愈,也更疼,伤疤也更难看。 “你爹也不管你吗?”吴西语怎么记着, 她爹对她娘是真爱呀。 “爹爹对我很好,只是,他不太管事的。”她爹是伯爵,每天按照规矩去上朝,然后去官府点卯,之后就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酒,外面闹出多大的动静,只要他没听见,就一句话都不多问。 吴西语只能叹一句可怜。 也不知是在说郑伯爵可怜,还是说郑沐沐可怜。 看着她胳膊上,新伤盖旧伤,吴西语也有些不忍心了,“若是你晚上不回府,会不会有事?” 郑沐沐一愣,摇摇头,“不知道。” 大多数时候,郑夫人是想不起来她的,但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变着花样的惩罚她,什么跪祠堂啊,抄书啊之类的,都是小儿科。 说她体质太差,让她头上顶着一碗水在寒冬腊月的大学里站上一两个时辰,或者在烈日炎炎下,让她在院子里跪着,都习以为常了。 吴西语想想,这丫头果然比自己更惨,当初她就是干活,然后被打,这种折磨的人生不如死的招数,秦氏和吴凤还是想不到的。 “试试吧,若是你家主母找事儿,我就说你身体不适,无法移动,暂时住在我那儿了。”吴西语说着,看向郑沐沐,“你看如何?” 郑沐沐在 吴西语的身前跪下,“多谢夫人救命之恩,以后沐沐定当竭力报答。” 吴西语只挑了挑眉,“竭力报答就算了,你好好活着,认真为我做事就行了。” 被吴西语扶起来,郑沐沐重新坐在吴西语的对面,“我会的。” 马车停下来,吴西语先下了马车,随后转身去接郑沐沐下车。 都是些皮外伤,只是伤口看着触目惊心,在加上些老伤疤,看上去很是惊人,实际上,伤的并不重。 “我让人去伯爵府传信,你就先跟我回去。” 她家的宅子也是皇上赏赐的,一般人是没那个勇气硬闯的,若是郑沐沐的那个主母当真敢硬闯,吴西语也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依依,一定要见到郑伯爵,亲自和他说,就算是没见到,也要闹到他知晓此事,明白吗?” 程依依大概率上是不明白吴西语这般的目的,但见到吴西语一脸郑重的模样,她便也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让程依依没想到的是,这世上竟然当真有当爹的,不爱惜自己的女儿,她都让人传话,说郑沐沐小姐身受重伤,许是要在莫府修养一段时间了,却只得了一句知道了。 程依依甚至不知道,这句“知 道了”是郑伯爵亲口所说,还是底下的人在忽悠她。 不过,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大概也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了,因此,将这件事情闹得不小,当时亲眼见证的人也不少。 如此,到时候郑伯爵府上的人也责怪不到吴西语的身上去。 程依依回去回话的时候,郑沐沐已经睡着了。 “吴姐姐,我没见到郑伯爵,但事情闹大了,郑府里不少人都亲眼见到了。” “做的不错,先去收拾一下,吃点东西吧。”程依依这一日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呢,尽跟着她辛苦了。 程依依也不外道,和吴西语告退之后就去找东西吃了。 今日莫臣理到刘太傅府上去了,回来的时候,比以往都要早一些。 “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吴西语上前,接过莫臣理手上的书本,一边问话。 “老师给我找了个活计。”莫臣理顾不上换洗,拉着吴西语在桌边坐下,“在大理寺任职,做一个小捕快。” “那好啊!”吴西语眼前一亮,她可是看四大名捕长大的,来到银月国之后,虽然见到了不少昏聩的官员,可也还是心存希望,毕竟她也见到了文丞相,刘太傅和颜和泰这样清正廉洁的好官。 第321章 郑沐沐的情郎 “你,当真月半觉得好?”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中还有些微的局促。 吴西语被莫臣理这个问题弄得一愣,“你觉得不好?” 可她觉得,这个活儿比他以前那个活儿要好得多了,为民除害,伸张正义,还不用伴君如伴虎。 “你是不是觉得,这个官职不够大?”吴西语想到,当初的莫臣理,可是御前三品带刀侍卫,瞧不上这小小捕快也是应该的。 “不,不是。”莫臣理在听到老师让他去大理寺做捕快的时候,也很是满意,只是他担心吴西语对这个官职不满意。 “那就是怕我不满意?”吴西语猜到了莫臣理的心思。 “你是不是傻了?”吴西语笑着扑进莫臣理的怀里,“如今咱们家也不缺钱,你若是为官,我更希望你能为百姓做些事情。” 这个大理寺的捕快就正好。 更贴近百姓,也能做更多实事,“不是只有身居高位才是值得的。”吴西语窝在莫臣理的怀里,“我只想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件事情,不管如何,只要是莫臣理想做的,便可。” 莫臣理这才勾唇,浅浅笑了一下。 那一瞬间,吴西语只觉得冬雪融化 ,百花绽放一般。 “你应该多笑笑的。”吴西语扯了下莫臣理的脸,“对了,你什么时候去大理寺当值?” “明天。”莫臣理的手在吴西语的后背上抚过,惹得吴西语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打了一个冷颤。 “对了,我今天不是去参加将军夫人的寿宴。”吴西语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说给莫臣理听。 其实很多时候,莫臣理对于吴西语的决定都是支持的,吴西语也知道这一点,这些事情本没有必要与莫臣理说。 但在吴西语的心里,莫臣理是自己的家人,他有权利也有义务知道家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故此,到了晚饭时间,郑沐沐坐在桌边的时候,一家人对她都很是和善。 一顿饭的时间,郑沐沐感受到了从未感受过的来自家的温暖。 次日一早,吴西语便带着郑沐沐去了云昊商超,先是递给郑沐沐一叠纸,“这上面的东西,有些是京中就能买到的,有些买不到,需要雇佣商队从外面带回来。” 祝琼英看了一眼柔弱的郑沐沐,转头看着吴西语,到是也没有避讳,“姐姐,我看她柔弱不堪的样子,这么重的任务交给她,这能行 吗?” 吴西语拍了下祝琼英的手,“她还没做呢,你怎么知道她不行?” 本来听到祝琼英的话,郑沐沐还自卑的垂下头,然而吴西语的话,又让她的脸上爆发出了一阵坚定的光芒,“我能行!” “那你加油!”祝琼英状似不在意的模样。 “沐沐,我从来都相信,但凡你觉得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因为你还没有尽到最大的努力。”吴西语抬头看向郑沐沐,“所以,你告诉我,能尽到最大的努力吗?” 郑沐沐用力点头,在吴西语面前,她好像才活成了自己。 此前的十几年人生里,她都是郑伯爵府上的人尽可欺的卑贱庶女,连府上的下人都能拿她发泄心中的怒火的玩意儿。 唯独吴西语对她,是真真切切的将她当成一个人的,会鼓励她,会给她一条活路。 郑沐沐从来没想过,自己在混乱之中随手扯到的一个人,竟然成了自己此后生命中全部的救赎。 “对了,这个,不太好找,但我必须要。”吴西语将另一张纸递给郑沐沐,“你尽力去寻,我也会让人通过别的途径去找,不必太有压力。” 郑沐沐接过那张纸,刚要点头, 看到上面的东西就顿住了,“或许,我知道该去哪里找。” 吴西语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抱希望的事情,竟然在刚开始就找到了法子,“你知道?” “我……”郑沐沐的脸奇异的红了,却还是坚持着点了点头,“我,知道。” 吴西语从郑沐沐的脸上看出了些什么东西,“若是不觉得为难,可否带我去瞧瞧?” 她觉得,能让郑沐沐露出这种略微有些害羞神色的人,应该是个不太一般的人。 然吴西语想找的东西可不一般,都是些颜色鲜艳的花卉,还有些矿石之类的,她是想要制作新型的染料。 如今她名下有一家绸缎庄,还要做形象改造,以新鲜款式的衣服为主,这染料就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 然如今这个时代,染料的运用并不多,只有一些原色,还没涉及到各种颜色的改良上面,吴西语想做的,就是这个。 “我,我有个朋友,他是个游商,家里有不少京中少见的花卉和好看的石头。”说到这个朋友的时候,郑沐沐的脸上带着潮月半红。 祝琼英看了她一眼,“你这个朋友,该不会是你的情郎吧?” 吴西语心中也有这个 猜想,却没想到,她还没想好怎么委婉的开口打听的时候,就已经被祝琼英一句话问出来了。 郑沐沐瞬间羞红了脸,也证实了吴西语和祝琼英的猜想。 “嗨!”祝琼英终于站起身子,走到郑沐沐身边,大大咧咧的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个情郎也值得你害羞一场?我姐姐都成亲了,你见她害羞了吗?” 吴西语:这话是这么说的吗? 郑沐沐:早听说祝家大小姐不一般,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郑沐沐低着头红着脸,不敢看祝琼英和吴西语的脸,“我,先与他约一下,定下时间再请夫人过去。” “好。”嘴上是这么答应着,可吴西语心里的八卦之魂已经飞出天际了,这都能做那男人的主了,可想而知他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了。 看来,这场生意大概率是能成功了。 就连祝琼英在听见郑沐沐的话之后,也勾唇笑了一下,她们这些商人啊,最擅长的就是从只言片语之中搜集自己需要的心虚,就比如现在。 郑沐沐没抬头,也听见吴西语和祝琼英意味深长的笑了,想了想还是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人笑话了。 第322章 又一笔生意 郑沐沐的办事效率还是极快的,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给吴西语回话,明天一早就能见面了。 此前,吴西语和郑沐沐打听过了,那人名叫李安,是个商户,生意做得不大不小。 性子很是端和,不会媚上欺下,是个正直的人。 当然,这其中到底有多少真,多少假,吴西语并不打算全都听信郑沐沐一家之言。 她倒是没觉得郑沐沐会骗她,只是到底情人眼里出西施,郑沐沐若是被那男人迷了眼,自然只能瞧见他的好处。 不过,见到李安的第一眼,吴西语就意识到,郑沐沐并没有看错人,这丫头时运不济,没摊上个好母家,男人倒是不错。 连见到吴西语,先是行了一个平礼,“吴会长,幸会。” 不谄媚,也不生疏,恰到好处。 吴西语回了一礼,便请李安落座,她开门见山,“李老板贵人事忙,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手底下有一家染坊,需要些鲜艳的花草和矿石做染料,听沐沐说李老板手中有些路子,遂不请自来,若有叨扰指出,还望见谅。” 李安连连摆手,“此事沐沐已经和我讲过了,不是什么神奇玩意儿,是我这些年走南闯 北,见到好看的便想着收回来,若是吴老板有兴趣,或许我确实可以提供货源。” 说着,他站起身,带着吴西语等人往后边院子里走。 院子里有一拍温室,里面养着不少名贵的花草,有很多都是京中没有的神奇样式。 吴西语从中挑选了几种,“就这些,若是李老板合意,不知可否卖给我?” 她其实并不打算买回去自己种植,但这花木她在京中找了许久都没找到,看这样子,也不是京中的东西。 她冒然带回去养着,只怕也养不活,便是瞧着李安这温室,都不是寻常好摆弄的。 可若是一直放在李安这里养着,也不合适,况且,她需要的更多,绝不是这一两株。 “吴会长需要的量应该不少吧,这一两株便够了?”李安绝对不认为,吴西语需要的量只有这一两株。 “若是吴老板打算自己培育,我回头当家中的花匠与吴老板写些注意事项,这些小东西,娇惯得紧呢。”李安笑着和吴西语说话。 吴西语被李安的态度弄得心里很是熨帖。 “实不相瞒,若非我着实需要,我是真不愿意自己培育。”她是做生意的,也没想转行卖花。 然而这东西摆明了不好养活,从外边带回京中,只怕也不好照看。 一路上还不知道要花费多少精力和银钱,如此一来,倒不如她自己想法子培育些出来。 听了吴西语的话,李安也蹙了下眉头,“吴老板既是想要做染料,只有活着的花才行吗?不知干花可能用得上?” 李安这话,让吴西语眼前一亮,“自是可行!”她方才都忘了,“若不是李老板提醒,我都忘了这一茬了,真是闹了笑话,让李老板见笑了。” 连神色如常,只浅笑着和吴西语摇头,“人难免有疏漏,吴会长也只是一时没想到罢了。” 有了法子,这些花木吴西语也不用搬回去了,只请李安帮忙,多跑几趟,找些干花回来。 之后又去看了矿石,吴西语也选了几种合意的,让李安帮忙运回京城。 京中并没有买卖这些东西的先例,所以价格也不太好定,吴西语想了想便道,“既是干花,定是极不压秤的,我算给李老板半两银子一斤如何?至于矿石,到是有些重了,三钱银子一斤,可好?” 李安笑着摇摇头,“吴会长能在沐沐遇难之时伸出援助之手,又在事后收留 沐沐,李安感激不尽,这些东西就算是送给吴会长的。” 吴西语听了这话,就觉得郑沐沐真是找对人了。 “李老板大概是没有弄清楚,我需要的并非一批两批,而是长年累月,总不好让李老板总给我白忙活,这银子我还是要付的,不然我和前会长岂不是没有区别了?” 吴西语煞有介事的看着李安。 李安还没有加入商会,怕的就是新任会长和前任会长一般无二。 如今看来,吴西语果然如旁人所说,是个好会长,如此一来,他也就没有什么顾忌了。 “若是如此,吴会长要的量大,也就别单算价钱了,就每种都二钱银子吧。” 这个价钱,吴西语知道,绝对是划算的,但是这人,为何给自己这么低的价钱? “吴会长也不需多想,只是我常年在外面跑,再加上我和沐沐之间毕竟身份有别,很多时候难以照料到,故此,还请吴会长在力所能及的时候,帮我照料沐沐。” 李安的神色还带着几分乞求。 这样深情款款,吴西语很难不答应,想了想便点头同意了,“李老板放心,沐沐如今在为我办事,我自然见不得有人欺负她。” 就 算没有李安今日这番话,吴西语也不会再随意让人欺负了郑沐沐。 “那便多谢吴会长了。”李安佟吴西语恭敬的拱手,这是第一次,李安在吴西语面前,自认下风,是为了他心尖尖上的女孩子。 这样的感情,看得吴西语心头很是感慨。 只是,官家女儿,即便是庶出的女儿,也不是商户配得上的吧。 他们之间的路啊,还长着呢。 敛去心头的杂念,吴西语从袖中摸出几张银票,“总不好让李老板白跑,这些算作定金,若是不够,李老板随时到云昊商超去取便是。” 李安也不矫情,接了银票。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吴西语这才带着祝琼英告辞离开。 才回到云昊商超,就又有人递了请帖。 杜侯爵家小女儿的及笄礼,邀请吴西语前去参加。 吴西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说这些人是没什么事情做了吗,整日不是这个宴会就是那个宴会的?” 然而抱怨归抱怨,该去还是得去。 毕竟莫臣理虽然只是在大理寺做捕快,但是有文丞相和刘太傅从旁指点,他平步青云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些权贵的夫人们,就算不交好,也绝对不能交恶。 第323章 夜明珠 谁知道这些夫人里面,有没有哪个是小心眼儿的,若是自己没去她的宴会,她在自家男人的耳朵边吹枕边风,为难莫臣理可怎么办啊? 况且,这位杜侯爵虽然在朝中没有实权,只挂着一个虚职,却还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侯爵,年轻时,那也是上阵杀过敌,浴血沙场的英雄。 就冲着他这股子让莫臣理都赞叹不已的劲儿,吴西语都不能不给面子。 宴会在七日后,这么提早就送了帖子来,也足以说明杜侯爵或者杜侯爵的夫人对吴西语的看重了。 郑伯爵家中自然也受到了帖子,郑沐沐虽是被主母厌弃的庶女,但这郑夫人奇怪的癖好让人无法直视。 她就喜欢将郑沐沐带出去,被外人欺负。 因此,郑沐沐在宴会前一日,就被找回家了。 “明日月半你自己小心,寻了机会就来找我,有我在,她们不敢太过分的。”看着忽然又变得畏缩了的郑沐沐,吴西语闻言软语的安慰着。 这几日,跟着吴西语之后,郑沐沐做事干净利落,手段也不错,每件事都能完成的很好,吴西语是打算重用她的。 眼见着她养出了些自信来,吴西语正满意着呢,转眼就 被郑夫人一封信给吓没了。 谿到是没觉得郑沐沐没出息,上不得台面,毕竟此前人生的十几年里,都是被郑夫人欺压着长大的,这人啊,就是她心底的阴影。 郑沐沐颤抖着肩膀点点头,“多谢夫人。” “好了,你先回去,明日就是宴会了,她应该不敢再对你如何。”吴西语拍了拍郑沐沐的肩膀,“若是你实在害怕,就去找你爹。” 听郑沐沐的意思,郑伯爵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但对她还是好的。 她若是躲在郑伯爵那边,郑夫人也不敢将她怎么着,回头吴西语再找个由头将郑沐沐接出来便是。 郑沐沐只管着点头,吴西语也不知道她到底听没听到。 “走吧,我送你上车。”郑伯爵府上的马车已经等在云昊商超的门口,送走了郑沐沐,吴西语也回家了。 明日直接从家里走,便不去商超了。 次日一早,吴西语和莫臣理同时出门,莫臣理去大理寺当值,吴西语则是去了杜侯爵府,参加杜小姐的及笄礼。 吴西语带了一支簪子,羊脂白玉的簪子,只在顶端雕刻了一朵兰花。 听闻那位杜小姐酷爱兰花,这礼物,也算是送的正中杜小姐 的心头上。 到了杜侯爵府上,吴西语和几位交好的夫人在一处谈天说地。 这些夫人都是寻常喜欢去商超做衣服的,她们一起说说衣服首饰,妆粉眉黛之类的,或者说说陈婉芸那帮子人最近都做了什么下做事儿,也算是颇为投机。 就在此时,郑沐沐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夫人!” 吴西语见到之后,佟几位说话的夫人打了声招呼,便起身去了郑沐沐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主母又打你了?” 郑沐沐的脸上都写满了慌张,这让吴西语有些放心不下。 “不,不是,是陈婉芸,陈婉芸她们,想要陷害夫人。”郑沐沐将自己方才慌乱中听到的消息说给吴西语听。 “你是说,她们要诬陷我偷了杜夫人的夜明珠?”吴西语说完都忍不住笑出来,这种戏码未免也太老套了!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好法子,诬陷她偷了东西,不管最后这东西有没有在她身上找到,她的名声都会受到影响。 甚至这东西若是从她身上找到了,偷了权贵的东西,她怕是要拿命来赔。 其实,还是挺恶毒的。 不过,现在既然她已经知道事情的始终了,也就 做好了要配合她们的打算了。 “好了,我知道了。”吴西语安抚了郑沐沐一声。 “可是……”郑沐沐依旧慌乱,“不如,夫人你先走吧!” 走?吴西语自然不打算躲,要躲那得躲到什么时候,况且,该躲着走的,是陈婉芸才对吧。 “别担心,我有应对的办法,你权当不知道此事,一切如常便是。” 郑沐沐还打算再劝,但一抬头看到吴西语笃定的眼神之后,她便打消了这个想法,总归她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大不了到时候她替吴西语证明清白便是! 有了这个打算之后,她也冷静下来了,朝着吴西语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吴西语重新回到那些夫人中间,还没说话呢,就被一个小丫鬟不小心将茶水洒在身上,而后她便被丫鬟带着去换衣服了。 换好衣服之后,小丫鬟将吴西语带回席上。 期间吴西语借着去茅房的功夫,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请了杜夫人到自己跟前。 她将那枚夜明珠放在掌心中,摊在杜夫人面前时,就见到杜夫人面色剧变,怒意一闪而逝,而后迅速平静下来,看着吴西语,“不知此物为何会在吴会长手中。” 吴西语便将自己被丫鬟不小心弄湿了衣服一事说给杜夫人听。 杜夫人嫁人之后过得极好,但做姑娘的时候,也是在后院摸爬滚打的人,哪还能不清楚这其中的阴谋,“今日之事,是我疏忽了,还请吴会长见谅。” “夫人严重了,此人只怕是冲着我来的,该道歉也是我连累了夫人才对。” 吴西语态度极好,这让杜夫人如何也怪罪不到她的身上,“我定会查出真相,还吴会长一个清白。” 然而吴西语却摆了摆手,“此人的身份虽说上不了台面,可身后的人,背景不差,我与夫人提及此事,也是希望夫人不要插手此事,免得引火烧身。” 吴西语这么说,杜夫人并没有察觉到吴西语所说的那人是谁,不过吴西语说不让她插手,她心中虽然恼怒,却也暗下决定,不再明面上动手了。 至于背地里,那人既然敢动了她的东西,就要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 两人又商讨了一会儿,便分开各自回了席。 刚回到院子里,就听见有人对杜夫人大肆恭维,比如嫁了个好丈夫,又生了个好女儿,真是有福之人。 杜夫人自然笑着应下,偶尔谦虚回应两句。 第324章 勾搭成奸 之后,话题不知道怎么着,就转到了杜侯爵和杜夫人成亲之前,杜侯爵为讨美人欢心,亲自去往南海,找了一颗夜明珠之时。 吴西语注意到,说这话的人,正是陈婉芸那帮子姐妹中的一个。 “咱们还没见过夜明珠呢,不知道夫人能不能拿来给咱们开开眼?” 这话一出,杜夫人又不是小气之人,自然要让人去取夜明珠了,“诸位稍等片刻。” 声音温柔的,一点都不想三十多岁的妇人,反而更像是还没出闺阁的女儿家。 谁能想到,将近二十年的父亲生活,并没有让杜夫人饱经风霜,反而被杜侯爵宠的像是个姑娘一样。 岁月给她的好像只有无尽的宠爱。 然这并不代表杜夫人就是个蠢笨不堪的,事实上,杜夫人是个极聪明的女子。 此番,她已经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在场这些女人的表情。 看见陈婉芸等人不时瞟向吴西语那不怀好意的眼神之后,她还能不明白嘛。 心里也是一惊,怪不得吴西语说这些人的身份上不得台面。 都是各个王府的侍妾,上不了族谱,死了都进不了祖坟的玩意儿。 但又都是正受宠,确实不好得罪。 “来了来了!”不知道是谁嚷了一句,就看见 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捧着一个鎏金盒子走过来。 众人一脸期待的看着那盒子。 此时天色还早,然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众人还是从那可拳头大小的珠子上察觉到莹莹的流光。 众人都是见过好东西的,但这么大的夜明珠,实在少见,就连皇后凤冠上的东珠,都没有这么大呢。 一时间,众人连连惊叹。 却有几人,面上很是惊疑。 更有一女子惊呼出声,“这怎么可能!” “这位……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杜夫人一直在注意着她们几人的神色,听见她的惊呼声,笑着问过去。 至于夫人二字,杜夫人着实不愿说出口。 在她们这些权贵人家里,夫人就是当家主母,下面的女人都是称为姨娘的。 但王府里,当家主母是王妃,下面那些妾室,才被称为夫人,比如陈婉芸就被称为陈夫人。 故而,从杜夫人的口中称呼这几个侍妾为夫人,其实是挺让她觉得难堪的一件事。 被杜夫人点名的侍妾心头一慌。 陈婉芸笑着上前,拉了她一把,“刘妹妹的意思是,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 好看的珠子。” 众人闻言心道这侍妾果然是没见识的,不过面上也都笑笑,“这可不是一般的珠子,这可是杜侯爵亲自去往南海,亲自潜入深海找回来,只为博美人一笑的定情信物呢。” 听了这句话,吴西语才明白,这陈婉芸是多想致自己于死地,杜侯爵和杜夫人的定情信物啊,若真是被证实是自己偷了,杜侯爵怕是要一刀劈死她。 幸好!幸好! 吴西语朝着陈婉芸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微微扬起下巴,似是挑衅,有似是得意。 这一难便算是过了,宴席结束之后,杜夫人亲自送了吴西语出门。 这样的一幕,陈婉芸看在眼里,恨得牙痒痒。 “到底怎么回事?”陈婉芸拉着几个侍妾姐妹问话。 “有人看见郑伯家那个庶女和吴西语说了什么,该不会咱们商量的时候,被她听到了,给吴西语告了密吧?” “我想起来了,上次,就是吴西语救了她!” 这么一说,陈婉芸几人也就断定,告密的人必定是郑沐沐无疑了。 躲过一难的吴西语,还不知道陈婉芸等人已经将主意打到了郑沐沐的身上。 可没过几天,街上就有了流言蜚 语。 说是伯爵家的女儿也在街上为商,说的正是郑沐沐。 郑沐沐听了也不为所动,反正她都已经和她爹说好了,想去吴西语的铺子上做事。 她爹那人不管事儿,听到她的话,也只随意点了点头,就转过身继续喝酒了。 但不管怎么样,她这件事情,她爹是同意了的,就算主母想要找茬,她也能拿出她爹来当挡箭牌。 可谁都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越演越烈。 “就是她,伯爵家的女儿,竟然和商人勾搭成奸!” 郑沐沐和吴西语一起走在街上的时候,竟然有人指着郑沐沐的鼻子骂她不要脸。 “可真是不要脸啊,长得人模狗样的,竟然做出这种下作事来!” 郑沐沐在听见这话的时候,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当场。 吴西语心头一凛,这到底是针对郑沐沐,还是在针对她? 不让郑沐沐继续听这些腌臜话,吴西语拉着郑沐沐回了云昊商超。 结果两人才刚到门口,就见到郑伯爵府上有马车过来接她。 料到事情不妙,郑沐沐吓得双手都在颤抖。 吴西语上前拉住她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夫人?”郑沐沐瞪大了眼睛,连害 怕都顾不上了。 “我答应过李安会照顾好你,此事很有可能是因我而起,我不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吴西语拉着郑沐沐的手,陪着她一起上了伯爵府的马车。 赶车的人和来接郑沐沐的嬷嬷还没反应过来呢,吴西语就已经跟着郑沐沐钻进马车里。 “吴会长,我们是来接小姐回家的。”嬷嬷掀开马车帘子,对吴西语说话。 夫人可是要好好惩治这小贱人的,让吴西语跟着去,那算什么事儿? “无妨,我和你家小姐关系好,我又有事儿要拜访爵爷,正好搭你家的马车,一趟去了,沐沐,你没意见吧?” 郑沐沐知晓吴西语是去给自己撑腰的,她本能的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做,可若是推开了吴西语她连救命的稻草都没有了,只能点点头,“没意见。” 吴西语朝着她宽慰的笑了笑,朝着赶车的车夫道:“走吧。” 这可是当街,小姐都同意了,嬷嬷还敢说不吗? 只能万分憋屈的让车夫赶车回府了。 一路上,吴西语亲眼见着郑沐沐对郑夫人的恐惧,尽管有吴西语一直支持她,握着她的手给她力量,但她的双手还是颤抖的让吴西语都惊讶。 第325章 郑夫人 郑夫人许也是没想到,吴西语竟然会一同前来,当时大堂内摆足了是三堂会审的架势。 郑夫人见到吴西语的时候,明显楞了一下,而后摆上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连,“吴会长贵人事忙,怎么也有空来咱们府上串门子了?” 郑夫人的相貌,到是和吴西语想想的老巫婆模样不一样,饶是已经将近四十岁的年纪,仍旧风韵犹存,难以想象,这张脸年轻的时候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久闻郑夫人美名今日特来拜见,未曾提前送上拜帖,是我失礼了。”吴西语也不想失礼,但事发突然,她根本没有提前送拜帖的时间。 且郑夫人若是打定了主意要惩治郑沐沐,她便是送上拜帖,只怕也不会被接见。 “哦?”听了吴西语的话,郑夫人掩唇笑了笑,“吴会长谬赞了,只是今日府上有些家事要处理,怕是没时间招待吴会长了。” 郑沐沐扯着吴西语衣袖的手颤了一下,她听明白了,主母这是要赶吴西语走呢。 若是吴西语这么走了,就真的没人能救得了她了。 郑沐沐颤着手扯着她的衣袖,吴西语心头感慨,这般美妇人从前到底是多狠毒的心 肠,竟然将好端端的女儿家吓成这般模样。 不过她答应了李安,要好生照料郑沐沐,自然不会让她出事。 就算没有李安这码事,现在郑沐沐跟着她做事,又是因为她受了这无妄之灾,她自然也会尽力保全郑沐沐。 因此,听了郑夫人的话,吴西语并未退却,反而淡笑着说道,“我知夫人所为何事,今日我也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可否请夫人与诸位赏脸,听我一言?” 这大堂里,可不只是郑夫人一人,还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老太太,吴西语觉看着那些连牙齿都要掉光了的老人家,心底暗自思量,一般来讲,这个年纪的,应该都已经摆在祠堂里了吧。 想来应该是郑氏一族的族老们了。 郑夫人今日将他们都搬出来,可以想见,她是准备要了郑沐沐的命了。 “吴会长,”郑夫人听了吴西语的话,脸色微变,笑意已经不如从前,“此事实属是我郑家的家事,还请吴会长莫要插手。”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已经恨得牙痒痒了,郑沐沐这贱丫头到底是个什么丧门星,整日里就知道给她惹事。 这吴西语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才得 了皇上青睐,就敢上门找她的麻烦了! “话是这么说,可郑夫人也知道,如今沐沐跟着我做事,俨然已经成了我的左右手,还请郑夫人给我一个面子,此事就此作罢,至于外面那些挑拨人心的流言蜚语,我亦会出面处理,不知郑夫人意下如何?” 吴西语这么说,就是在告诉郑夫人,那些流言蜚语是不存在的,让她不要受到这东西的挟制。 然而,郑夫人想要郑沐沐的命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这恩恩怨怨的憋在心里,好不容易给她找到了机会让她能够光明正大的处理了郑沐沐,她又如何会轻易松口。 “吴老板说的简单,但这空穴不来风,我郑家断然容不下这等败坏门风的女儿。” 郑夫人的意思,便是将郑沐沐处死,然而吴西语却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 “如此也好,郑夫人若是愿意开祠堂,将沐沐从郑家的家谱中划掉,将她驱逐出门去,我便也用她更顺心了。” 吴西语说完,浅笑着看向郑夫人。 心底却是算计着,据她所知,郑沐沐根本就没有入郑家的家谱,又何来在这些族老面前将郑沐沐的名字划下去? “我说吴会长 ,念在皇上的面子上,我们今日不计较你插手我郑家之事,但不管怎么说,郑沐沐都是郑家的女儿,出了这种事情,怎么处理,也全看郑家的规矩。” 坐在左数第二位的老婆子开口说话,一说话就是指点吴西语没有规矩,插手旁人的家事。 吴西语心里也不爽啊,但今日她必须保下郑沐沐,哪怕是让郑家将她逐出家门,她也必须保证郑沐沐平安无事,好好活着。 故此,这什么不懂规矩之类的,她便权当没听懂吧,反正京中这些人也都知道,她是乡下来的,不懂城里人的规矩也是正常。 “可,沐沐着实是我手底下的人啊,我若是对她置之不理,只怕要让我手底下的人寒心啊。”吴西语面露为难,表明她也并非一定要管,但若是郑沐沐就这么死在郑家,她对手底下的人不好交代。 所以,你郑家要处置她,我没有意见,总归不能太过了。 至于过不过这个度,自然还是掌握在吴西语的手中。 “如此,我也不让吴会长为难,吴会长便在边上旁听如何?”那婆子看着吴西语的神色之中,到是没有厌恶这类的负面情绪,看来,还算是 个明事理的。 这样一来,吴西语就有把握能保得住郑沐沐了。 毕竟从面上来看,郑夫人在惩治郑沐沐之前既然请了这些人来,就说明郑夫人还不能完全做了郑伯爵府的主。 若是这些老者们不点头,郑沐沐就死不了。 人家都让步了,吴西语总不好得理不饶人蹬鼻子上脸,点点头,道了一句“也好。” 那老婆子就让底下的人给吴西语搬了个椅子摆在一边,让她坐着听,又上了些精致的茶水点心。 吴西语掩在袖下的手,捏了捏郑沐沐的手,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低声道了一句,“别怕,有我呢。” 郑沐沐漂浮不定的心忽然就稳定下来了,面对如同笑面虎的郑夫人,也不如先前的惊惧,反而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母亲。 没了吴西语的阻拦,郑夫人直接站在郑沐沐的身前,“我可不敢当你这声母亲啊!” 郑沐沐低垂着头,不去看她脸上的厌恶。 这类似的表情,指桑骂槐和迎头痛骂,她听得多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经常疑惑,郑夫人分明也是名门闺秀,未出嫁时也是京中贵公子们追捧的千金小姐,怎的会变成这般模样? 第326章 有辱门风 看着郑沐沐没有变化的脸,郑夫人也觉得无趣,怒喝一声“还不跪下!” 郑沐沐终于抬起头,“敢问母亲,沐沐何错之有,为何要跪?” 这是郑沐沐第一次敢于直接面对郑夫人的怒气,是吴西语给了她面对的勇气,也是李安,出门在外也不忘替她寻一条后路。 这么多人都关心着她,站在她身前保护她,她又如何能不自立自强?她不能一直靠着他们的庇佑。 如同吴西语所说,她面对那么多难缠的商人时,都能应对自如,为何到了郑夫人这深宅妇人时,却没了勇气? 不该是这样的!不该! 郑夫人听见郑沐沐的话之后,也是愣了一下,这才注意看郑沐沐的脸,曾几何时在自己面前畏畏缩缩的贱丫头,如今竟然敢反驳她的话了。 正要发怒,她身边的婆子就叫住她,“夫人,饶是此事已经证据确凿,也该让二小姐与诸位族老认错才是。” 婆子的话让郑夫人猛地回过神来,这里可不是她的院子,可以任由她发脾气,族老们都在身后盯着,她这一巴掌若是这么甩下去,哪怕自己有礼,也要给那群老不死的留下坏印象了。 这么想着,刚要抬起的手也顺势甩下去,顺着嬷嬷的话将自己摘出去,“嬷嬷说的是,是我心急郑家的名声了。” 郑夫人转身朝着几位族老敛衽行礼,端的是大大方方,偏偏她的手都在颤抖,任是谁都能一眼看出她的愤怒和愧疚。 因为郑沐沐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而愤怒,也因为自己没有教养好女儿而愧疚。 “各位叔伯姑母,此番是我没有教好女儿,才让她做了那样不知羞耻的事情,还请各位叔伯姑母惩罚。” 上首那四位,都是老人了。 跟郑夫人相处也有些日子了,见多了郑夫人端庄优雅的模样,也打心眼里认为这个侄子媳妇儿是个好的。 尤其此时,分明辱没了郑家门风的,是底下的庶女,可她还是愿意跟自己这些老不死的请罪,尤可见她知书识礼。 如此一来,众人的怒火也就尽数冲着郑沐沐去了。 坐在上首那婆子还安抚了郑夫人两句,“三媳妇,你也不用自责,此事你虽有疏于管教之责,但主罪却不在你。” 这话,明摆着是在安抚郑夫人了。 郑夫人的面色却并不好看,心里也极其不舒服,什么 叫疏于管教?一个害得她没有幸福的女人生下来的贱种,也配让她管教? 然她还是依旧保持着一脸愧疚的模样,她心中清楚,越是如此,就越是能将郑沐沐踩进泥潭里。 吴西语察觉到事情正往她不可控的方向倾斜,忙开口打断了一句,“我能不能打断一下?” 郑夫人神色一僵,其他几位郑氏一族的族老也是僵着脸看向吴西语。 这还问能不能?她不是都已经打断了吗,还说什么能不能,果然做生意的人,都是最虚伪的。 “吴会长请讲。”右下首的老头儿,手边还放着黄花梨缠金丝的虎头拐杖,面上也有些冷厉,声音很高昂,但说出的话,到是并没有让人不舒服。 “多谢这位老先生,”吴西语起身行了一礼,表示恭敬,“我听郑夫人的意思,好似是沐沐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竟然要连坐给郑夫人这个母亲,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事情。” 郑夫人心头一恼,“方才吴会长可是亲口所说,正是为此事而来,如今又说不知道,岂不是前后矛盾了?” 吴西语点点头,“我是为沐沐而来,前些日子我入宫之时,曾经想 皇上求过,想选几个合适的助手,皇上念在我有些微薄的功劳的份上便同意了。” 看吴西语说着不相干的事情,郑夫人的心底有一阵的不安。 果然就听见吴西语开口说道:“前几日我便选中了沐沐,已经和皇上通禀过了,今日前来,便是因为郑家经常派人请沐沐回家,严重耽误了我生意的进度,故而想和爵爷与夫人商量一二,能否让沐沐长住在我家中?” 郑夫人面上难看,看着站在下首的吴西语,“吴会长今日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正是!”吴西语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和郑夫人这等久居高位的夫人对峙,也丝毫不落下风,“不知郑夫人意下如何?” 郑夫人如何不知道,吴西语今日就是为了救郑沐沐而来,而她,就算杀不了郑沐沐,也不可能让郑沐沐继续留在家里碍她的眼。 至于送给吴西语,那就更是不行了。 京中谁不知道,吴西语虽然是一介商人,但如今皇上正在想尽办法的提高商人的地位,吴西语更是皇上看重的人,还赐了字,吴西语就是京中的新贵。 且看她与文丞相交好,丈夫又是刘太傅的得 意门生,家里两个少年郎,一个是商界精英,和文丞相的千金走得极尽,极有可能做了文丞相的乘龙快婿,另一个,又是大家卫子虚的关门弟子。 这一家子的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郑沐沐若是跟着吴西语,也必定前途不可限量,到她崛起之时,自己可还能拿捏得了她? 这么想着,郑夫人面上又多了几分慎重,“那恐怕要让吴会长失望了,这有辱门风的女儿,我郑家是绝对不能让她继续败坏我族的名声了。” 吴西语看不透郑夫人心中的思虑,却也知道,郑夫人不会轻易方过吴西语,“郑夫人还不曾明说,沐沐到底做了什么不能原谅的事情,不若说来让我听听,也好再做定夺。” 郑夫人的脸都要气绿了,她从未见过这等胡搅蛮缠的人,此番吴西语摆明了是要替郑沐沐出头了。 她就不信,郑沐沐做出来的破事,都已经人尽皆知了,吴西语会不知道,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又如何会巴巴的跟着来? 商会的会长,统领着整个商会,大小事情都等着她定夺呢,她当真有这么闲,为了一个副手的事情,拜访到府上来? 第327章 抗旨不遵 “此时,外面已经传遍了,吴会长当真不知?”郑夫人眯着眼睛看着吴西语的脸,盯着她的每一个反应。 吴西语面上依旧含笑,“夫人恕罪,平日里事务繁忙,着实不知。” 就看着吴西语脸上的笑,都不像不知的模样,然吴西语要装蒜,郑夫人也无法,“并非不能与吴会长说,只是此事实在是不堪入耳,吴会长还是不要好奇比较好。” 吴西语耸耸肩,“既然外面已经传遍了,我便是派人出去打听也无妨,只是从外人嘴里说出来的,未免有失偏颇,便劳烦郑夫人与我说说吧。” 郑夫人闻言,呼吸一滞,吴西语这是意有所指。 外人传言,难免有失偏颇,可她们如今要惩治郑沐沐的罪名,也是从外人口中得知,届时流言蜚语。 流言可杀人,若是没有调查清楚,族老们也不愿意在这陪着郑夫人胡闹。 然而,哪怕是已经调查清楚的事情,他们也依旧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攀谈。 可看着吴西语的架势,若是他们说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只怕她们想要惩治了郑沐沐也是不行的。 “三媳妇儿,你与吴会长说说吧。”左下首婆子 又开口了。 郑夫人面色铁青,她娘让她一辈子都不舒坦也就算了,如今她竟然还好意思让自己说出那些污言秽语来。 她做的那些污脏事儿,郑夫人说了,都嫌弃脏了嘴。 郑夫人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也不由得带上了些厌恶,要不是吴西语横插一杠子,自己早就已经得手了,哪还用得上说这些让自己难堪的东西。 郑夫人身边的嬷嬷看出自家夫人的为难,“夫人,还是让老奴说说吧,您坐在那边消消气儿。” 郑夫人矜贵的点点头,如释重负,终于走到主位上坐下。 嬷嬷也将郑沐沐所做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后,她才状若不解的看着吴西语,“吴会长大概也是被她给糊弄了,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吴西语眨眨眼睛,心道她知道,不仅知道,她还赞成呢。 毕竟,若是能脱离郑家这处苦海,李安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看来,李安对郑沐沐是用了心的。 吴西语回以同样的不解,“您是说做书画花卉生意的李安?” 李安的本质上是个游商,天下各地的跑,但他在京中,也是有一家名叫“奇志馆” 的铺子,卖的就是那些稀奇古怪从各地陶腾回来的东西,足以满足京中贵人的猎奇心理,故此,他的生意是好的,赚钱也不少。 若是真要算下来,李安的家资,只怕不比郑伯爵府差。 只是官和商之间,在人心里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郑夫人一听这个名字,就断定吴西语必定是知道郑沐沐的那些破事,然在族老们面前,她却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问:“吴会长知道此人?” 她到是要看看吴西语要怎么回答,若是知道李安此人,她会不知道郑沐沐和李安的破事儿? “不只是知道。”吴西语直言不讳,“此人年少有为,是个不可多得的俊才。” 能让吴西语这般夸赞的人,不论男女,都不多了,李安有幸,是其中之一。 且她不只是夸赞了,还顺势说了一句,“若是李安的话,沐沐的眼光到是不错,此人无论是家资还是才华,皆是上上之选,配得上沐沐,夫人不必担心。” 郑夫人:谁管他配不配得上! “吴会长不曾了解过,京中的规矩使然,未婚男女之间,如此行事,那就是不知检点,就算是被浸猪笼也不为过的, 这可不是相配不相配的事情。” 这话,郑夫人自是不好说,是嬷嬷说的。 吴西语面露惊诧,“这是谁定的规矩,皇上吗?” “这……”嬷嬷面露难色,却在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即便不是皇上定下的规矩,那也是约定俗成的。” “哦。”吴西语只点点头,“既不是皇上定的规矩我就放心了,那沐沐我就带走了。” “吴会长!”郑夫人终于开口说了重话,“吴会长冒然闯入我的家中,如今又要带走我家的人,这是何规矩?” 吴西语诧异的看向郑夫人,“这是我吴家约定俗成的规矩啊!”说完,她才煞有介事的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也对,郑夫人不是我吴家的人,不知道也是正常。” 这是在回怼郑夫人说她不懂京中规矩的事情。 “你!”郑夫人一拍椅子扶手,猛地站起来,遥遥指着吴西语,“你不要太过分!” “我吗?”吴西语指了下自己的脸,“我今日不过是要带走我的人,如何过分了?况且郑夫人说的不可饶恕的罪过,在我看来,也是稀松平常,不过如此!” 言罢,吴西语就要上前带走郑沐沐。 就 在此时,那英武的老头手持拐杖重重砸在地上,“简直是放肆!” 吴西语转头看过去,她今日确实是放肆了,可答应了李安的事情不能不做,毕竟人家是看在郑沐沐的面子上,给了自己最低价。 这合作还能不能继续维系,也全看这一次了。 “我放肆?”吴西语指了下自己,“当今圣上都点头同意了让沐沐跟着我,你们如今反对,是想要抗旨不遵吗?” 这话说出来,吴西语也是有点虚的,这可不就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嘛! 不过,也是吴西语低估了皇上的威力,就这么一句话,就让郑家满堂的人,连一句反对的话都不敢说。 到是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坐在右下首的老头儿开口了,这老头儿看年纪要比其他几人小上些许,他看着吴西语,“吴老板今日执意要带走这逆女,有皇上给您撑腰,我们自然不敢不从。” 这话一出,吴西语就意识到,事情只怕是要不妙了。 果然就听见那老头儿继续说道,“但郑沐沐胆大妄为,着实辱了郑家的门风,若是就这么算了,只怕要让世人以为我郑家教女无方,以后我郑家的女儿还如何嫁人?” 第328章 针锋相对 这话说的,吴西语就没有办法反对了,“不知老先生有何见解?” “刚巧,方才三媳妇儿不是说有人给这逆女求亲嘛,答应了让她嫁过去便是。”老头儿朝着郑夫人示意。 郑夫人忙起身点头,“是刑部侍郎的小舅子,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家世还是不错的,配咱们家的庶女,也是绰绰有余的。” 郑夫人的话音刚落,就见几位老者或是点头,或是沉默,却无一人摇头反驳。 也是,不管这事儿谁对谁错,他们都犯不上为了一个庶女得罪郑家的当家主母。 别看他们这几个老不死的是族老,但真要硬刚起来,他们是为了颐养天年尽享天伦,也是不敢和郑夫人对着干的。 这可就苦了郑沐沐了。 眼见着郑沐沐身上又开始颤抖了。 吴西语不知道那刑部侍郎的小舅子到底是什么人,但既然郑夫人都说年纪大了些,只怕这岁数是有些看不过去了,她才会提这么一嘴。 再说这人能不能配得上郑沐沐,若是他自己有才有德,至于挂上刑部侍郎的前缀吗? 这足以说明,郑夫人给郑沐沐看中的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我看此事不妥。”这 话,吴西语说来也有些尴尬了,她着实没有这个身份提及这件事情。 然……诸多理由让她不得不去做。 “吴会长,这是我郑家的家事!”郑夫人还没说话,那右下首的老头儿就开口了。 吴西语心下了然,这老头儿绝逼和郑夫人是一伙儿的。 “是吗,那也请听听我的意见吧。”恬不知耻的事情做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就会特别顺手,至少吴西语是这么感觉的,这种不要脸的话,说出来,那也是相当顺畅了。 “我觉得李安着实是个不错的人选,家事能力,都配得上沐沐,诸位不妨成月半人之美,也算是造下一个功德。” 功德这种话实在不好说,眼下也只能糊弄这些上了年纪的老者了。 希望他们上了年纪之后,都能对鬼神多那么一丢丢的敬畏之心吧。 果然吴西语说了这话之后,两个老婆子都面露思量的神色。 “外面那些传言,不过是外人不知道内情,实则沐沐早就已经和李安有了婚约,未婚男女受不住相思之苦,婚前不过见了几面,大家伙儿听着,也只会觉得这是一桩美谈,谁还能说丢人去?” 先前不是说了,给他们一 个解决的办法嘛。 “笑话!”右下首那老头儿又叫嚣起来了,“咱们官家,岂能和低贱的商人联姻!” “何谓低贱的商人?”吴西语针锋相对,“老先生还请慎言,先皇亲自下了圣旨,肯定商人的地位,当今也曾多次肯定商人的功劳,老先生这话,若是让不知所谓的人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可是天大的不敬!” 那老头儿听见吴西语这话,惊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这事儿着实不怪他,大家伙儿对商人都是那个态度,只是不曾在人前这样大张旗鼓的宣扬而已。 但有些事情,只能大家心照不宣,若是说出来,那就是天大的错处了。 就好像现在,这老头儿口无遮拦的说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就被吴西语抓到了把柄。 “不过老先生也可放心,李安是我手底下的人,他迎娶了贵府小姐之后,咱们也就算是一家人了,我自然不会坑害自己的家人,若是有人拿此时叨扰皇上,我定会为各位辩驳的。” 吴西语面上的笑意不变,然而诸人都从吴西语的眼神中看到了十足的威胁。 这是在威胁他们啊! 大堂里顷刻间便安静下来,各怀心 思。 最后,还是左上手那年纪最大的老婆子开口,打破了僵局,“依老身看,吴会长所言极是,那李老板少年英豪,比之那什么刑部侍郎的小舅子,要强上不少。” 这话一出,便昭示者吴西语今日的目的达到了。 吴西语暗自松了一口气,郑沐沐的眼眶醺红,心头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如此,我便先代替李安向老夫人道谢了,此番李安不在京中,待他回来,我会督促他上门提亲。”吴西语上前走到郑沐沐的身边,不等郑家那些人回应,吴西语又说,“此间事了,我商会还有不少事情需要沐沐忙活,我们就先告退了。” 郑家人还没反应过来呢,吴西语就已经带着郑沐沐走了。 走到门口的吴西语忽然顿住脚步,“哦,对了,为了显示李安和郑家结亲的诚意,外面的谣言我会负责澄清,各位但请放心便是。” 说完,这才真的拉着郑沐沐的手走了。 留下大堂里一群各怀心思的人沉默不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右下首那老头儿愤愤不平的拍了下桌子,“简直岂有此理!” “好了,老六,我觉得吴会长所做,并无不妥。”开 口的是坐在左上手的老婆子。 “大姐,这还并不无妥?我郑家的事,何曾轮到外人来置喙了?”被长姐教训的老六还有些不服,却不敢拍桌子发泄了。 大姐面上不喜不悲,“我知道你们各怀心思,但我要的是郑家长盛不衰!” 也就是说,家里的女儿嫁给谁在她看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影响到郑家。 只要此番危机解除了,郑沐沐是嫁给低贱的商人,还是嫁给年老体衰的老头子,她都不关心。 眼下,郑沐沐嫁给李安的好处,要比嫁给老头子的好处多得多,她如何不同意? “大姐,就算如此,咱们郑家的事情,也轮不到吴西语一个外人来插手吧!”自家大姐一辈子没嫁人,最看重的就是郑家,这一点,老六心中很清楚。 却不想,大姐听了这话之后,不仅没有对吴西语产生怒意,反而将矛头对上了老六,“还不是怪你!” 若不是他出口无状,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们又如何会被吴西语要挟! 见自家大姐生气了,老六也不敢在多说,只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绝对不能让吴西语好过了。 得罪了他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第329章 受人排挤 坐在马车上踏上回云昊商超的路,吴西语还在安抚郑沐沐。 “沐沐,你该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她将郑沐沐冰凉的手捂在手心,心里还有点心疼这个姑娘。 原来郑沐沐说的,郑伯爵不管事是真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要浸猪笼,又是要嫁给刑部侍郎小舅子的,整个过程,郑伯爵竟然连面儿都没露。 这是当爹的人应该有的作为? 不过,如此也好。 以后若是郑家再找郑沐沐的麻烦,她还可以借题发挥一下,让郑伯爵发挥一下余热。 郑沐沐朝着吴西语摇了摇头,眼眶通红,眼泪就在眼睛里打转,“我还要谢谢夫人替我解围。” 她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优秀,不值得夫人与郑家作对。 郑家好歹是伯爵府,也算京中的中等氏族,夫人得罪了郑家,以后的路,郑家难保不给她使绊子。 “说什么傻话呢,我答应了李安要照顾好你,也答应了你会保护好你,自然不会食言。”吴西语安抚的揉搓了几下郑沐沐的手。 至于他们的报复,想来就来吧。 她入京这么长时间,给她使绊子的人,还少吗? 户部尚书晁云鹤那样的人,她都说 得罪就得罪了,害怕区区郑家? 然而,事实证明,吴西语还是将这些京中氏族想的太过简单了些。 他们的报复并没有报复到吴西语的身上,而是报复到了莫臣理的身上。 这几日,莫臣理回家都特别晚,早上走的也特别早。 有两日,吴西语都等的靠在软塌上睡着了,莫臣理都没回来。 终于有一日丑时不到,吴西语被噩梦惊醒,就看见莫臣理正在穿衣服。 “这个时候,你干嘛去?”吴西语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的看着莫臣理的背影。 “我去书房,有些公务要处理。”莫臣理系上腰带,弯腰给吴西语掖了一下被角,又屈指在她的鼻子上刮了一下,“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吴西语躺在床上,看着莫臣理披上披风开门出去。 她躺了好一会儿,都没了睡意,满脑子都是方才看见莫臣理的时候,他眼眶下面的青黑。 这是熬了多久的夜,才能熬出来的黑眼圈啊! 想到这儿,吴西语是真的睡不着了,索性爬起身子去厨房里煮了一碗热汤,送到书房去。 书房的灯亮着,莫臣理正在奋笔疾书,他的手边还有厚厚的一摞书卷。 将 热汤放在桌上,吴西语低声抱怨了一句,“是什么活,竟然这么急,让你起早贪黑的忙?” 可不是起早贪黑的忙嘛,吴西语都不晓得自己有多少日没见到莫臣理了。 要不是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旁边的枕头上有睡过的痕迹,她都要怀疑莫臣理根本没回来过了。 “不是什么难事,只是有些繁琐而已。”莫臣理端起热汤,盛了一勺在唇边吹吹,试探了合适的温度,才递到吴西语的嘴边。 吴西语顺着他的手喝了一口,“你喝吧,厨房还有。” 她后退一步,拿起桌上的书卷翻开,“这是,前年的卷宗?” 莫臣理点点头,“大理寺积压了很多陈年旧案,现在都交到我的手上了。” 吴西语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们在排挤你?” 这种案子既然能成为陈年旧案,就说明当初就是疑难案件,到现在都没能破案,只怕证据之类的,早就已经找不到了。 按说,这种疑难的案件,是不会分配到新人手上的,且看着卷宗的数量,只怕是有几十起案子吧! 这庞大的数量,就算是将莫臣理累死,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吧。 这不是排挤,又是什 么? 莫臣理喝了一口汤,“我如今的官职虽然不高,但也是很多人爬了数年才能达到的程度,难保他们心中不快。” 莫臣理到是并没有觉得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妥,只是暂时劳累一段时间而已。 “况且,我已经处理了好几宗陈年旧案了,现在这情况已经有所缓解了。”莫臣理笑着将汤勺递到吴西语的嘴边。 莫臣理真是很少笑那种,而他一笑,便如冬雪融化一般,在这还有些微凉的时节里,吴西语只觉得暖洋洋的,不知怎的被蛊惑了,迷迷糊糊的喝了好几口汤。 “不对!”等到回过神来,她才笃定的开口,“是郑家那边的人是不是?” 前些日子莫臣理还没这么忙呢,细算下来,这样起早贪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正是从她闹了郑家,将郑沐沐抢回来的时候。 莫臣理浅笑着摇头,“别瞎想。” 他这么说,吴西语更是断定,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了,心下愧疚,除了一句“对不起”以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好了,你别多想,这也是一种历练,连老师都夸我做的不错呢。”莫臣理放下放下汤碗,将吴西语揽在怀 中,“况且,这些旧案子,总要有人处理的。” “你不是也希望,我能为百姓做些好事嘛?”他说这话,在吴西语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 吴西语本来就被他唇畔之间呼吸出来的暖暖的气体熏得迷迷糊糊的,这会儿被亲了一下,更是有点找不到北了。 只迷迷蒙蒙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只觉得身下一紧,怀中娇妻的娇俏模样,差点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莫臣理合上双眼,强迫自己不去看吴西语嫩红的唇瓣,不去看她写满了情谊的大眼睛,好半晌,才用尽全部的自制力扶着吴西语的胳膊将她扶正,“你,身体不舒服,乖。” 吴西语这几日月事来了,碰不得。 吴西语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脸瞬间就红到了耳根,“你,不要脸!”说完拿起桌上的空碗就夺门而出。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落荒而逃的背影之后,顺着桌沿往下看看,也觉得自己有点不要脸了,闭上眼睛,默念了三遍阿弥陀佛,才让激动起来的小兄弟平静下来。 吴西语重新回来,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坐在莫臣理的身边,“我帮你吧。” 她表情自然,只是脸上,还透着几分红。 第330章 状告朝廷命官 吴西语的思路清晰,有了她相助,速度快了不少。 如同莫臣理所说,都是些陈年旧案,很多都算不得大案子,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偷鸡摸狗的小事儿。 由此可见,大理寺官员的不作为,这等小案子,只需要派人上门打听好消息,很容易就能审理好,却偏偏堆积了这么久,成了陈年老案子。 当然,落到莫臣理手中的,也不只是这些陈年旧案,还有些新案子,处理起来比较棘手的。 大理寺的人将其堪称烫手的山芋,美人愿意接手,也都一股脑的扔给莫臣理。 “这桩案子有些问题。”吴西语将一本卷宗递给莫臣理,“你看看。” 莫臣理接过,先是一目十行的扫过,而后神色凝重,有一字一句的从头看过。 “京中很少有闹出人命的案子。”莫臣理抬起头看向吴西语,可这桩案子,竟然死了两个人。 “我总觉得有些古怪。”吴西语方才就在誊抄那桩案子的卷宗,这会儿她又拿起来重新看了一遍,侧着眉头轻声呢喃,“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别想了,等天亮了我去审理此案便是。”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其他小 打小闹的案子还可以暂且放在一边,可这桩,闹出人命了,竟然还拖了三天。 且给他的时候,这桩案子的卷宗也不再上面,分明大理寺的人觉得这桩案子并不重要。 想通这其中的关节,莫臣理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们都觉得不重要,那还有什么事情是指的他们重视的? 不过很显然,这个道理和大理寺的人是说不通的,若是他们有心,这件案子也不至于拖了整整三天。 “可是……”吴西语又担忧的看了眼卷宗上的内容。 莫臣理看出她的忧心,只朝着她摇了摇头,“当初我们就说好了,要为百姓做些事情,如今不过是牵涉到一个五品官,我就不敢管了,当初的誓言岂不是成了笑话?” 吴西语的担忧他心中清楚,只因这桩案子,是普通百姓状告朝廷命官。 说是一个五品散官的儿子,当街打伤了两个少年,致使两个少年不治身亡,这两家的父母才递了折子状告这五品散官纵子行凶。 “我知道,”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她知道这件案子应该办,可若是让莫臣理来办,是不是对他不太好。 朝廷上从来都是盘根 错节,看着区区五品散官,好像没什么能耐,可谁也不知道,这个五品散官是哪一派系的,在那个派系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他们冒然动了这五品散官,拔出萝卜带出泥,最后会牵扯出什么人物来。 莫臣理明白吴西语的担忧,这桩案子之所以落到他的手上,上面每人敢动,就说明牵涉不小。 可他能因为牵涉不小,就当做没看见将其错过吗? “语儿,这世道不公,平民百姓状告朝廷命官,要脚踩烧红的烙铁,滚过钉子板,才能将状纸递进衙门。” 吴西语闻言,心头一颤,“竟是,这样?” 她早知道平民百姓状告当官的很难,毕竟衙门两个口,有口无钱莫进来,又有着官官相护的说法,但平民百姓状告朝廷命官,要脚踩烧红的老铁,还要滚过钉子板,她却是不知的。 “那,岂不是要去了半条命?”她神色中带着错愕,那是不敢相信这世道对平民百姓竟然不公到了这种程度。 “朝廷命官又叫父母官,身为子女状告父母,有悖天伦,才有此苛难,若是死在当场,便是上天责难,活下去的,才能将折子递进官府,而官府里,还不 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说这话的时候,莫臣理的脸上很是凝重。 如今的官员,也配称作父母官吗? 子民有难,他们却只看重自己的利益,大肆敛财,搜刮民脂民膏,官官相护,还弄出这些苛待百姓的条例出来,这分明是要将百姓逼死,还何来的父母官一称?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些父母官确实要生生将自己的子民逼死才满意啊! 吴西语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点头,“我支持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闻言,莫臣理勾起唇角,满眼都是欣慰,他就知道他的语儿是识大体又善良的女子,她是不愿看见百姓蒙冤的。 “我虽然同意你去做了,但你也要答应我,凡事小心,以保全自己为上,事情的真相总会查出来的,你若是垮了,我们一家就没有支撑了。” 吴西语的神色很是郑重,她是真的担心,此前处理那些案子,都是小打小闹,但这一次,一旦顺利破案,他就真的要牵扯进朝堂了。 自此以后,便是身不由己了。 莫臣理知道吴西语心中的担忧,也知道她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慎重又慎重的点头,“放心吧,我还要 和我的娘子长相厮守呢。”说着,他伸手揽过吴西语的腰身,两人紧紧贴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心中一阵安详。 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天边已经泛了白,“我该走了。”莫臣理扶着吴西语站稳身子。 吴西语点点头,“那你小心。”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话了,该说的,早就已经说完了。 莫臣理出门去,吴西语才起身收拾了桌上摊了一片的卷宗,摆放到一处,趁着天色还没大亮,她又誊抄整理了几分。 心里也越加确定,大理寺必定有人在刻意针对莫臣理。 不然这卷宗完完整整的,如何需要重新整理? 待到天明,吴西语才去了绸缎庄,这几日绸缎庄在研究新的花色,吴西语一直在边上盯着。 她其实不太懂燃料这些事情,但她好歹是学画画的,当初化学也学的不错,一些工序她还是记得的,如今也能用得上。 有些时候,她只需要稍微在边上提点两句,那些经验丰富的工匠们就能找到合适的方法。 而这,对于吴西语来说,就不算做了无用功。 且云昊商超那边,有祝琼英盯着,又有郑沐沐从旁协助,根本不会出什么问题。 第331章 攻讦 吴西语一连几天都在染坊忙活,每日早出晚归,到是没有时间关心莫臣理那边的事情。 经过数日的努力,几番搭配之后,终于调配出了天蓝色,这让吴西语大喜过望。 她喜笑颜开的回到云昊商超,准备和祝琼英分享自己的喜悦。 却不想,她回到云昊商超的时候,祝琼英正让伙计驾马车。 吴西语正奇怪着呢,就看见祝琼英慌慌张张的从里面跑出来,就要爬上马车,不由得开口叫住她,“英儿,你这慌慌张张的要去哪儿?” 祝琼英一愣,回过头就见到吴西语正从马车上往下跳,顿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姐姐你可回来了,出事儿了!” 从未见过祝琼英这般慌乱的模样,吴西语忙开口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祝琼英刚要说话,忽然想起来她们还在人来人往的门口,上前拉住吴西语就回到了她们用来休息的房间。 “姐夫出事了!”才把门关上,祝琼英甚至来不及坐下,就已经开口。 “什么?”吴西语面露惊慌,想到莫臣理正在处理的案子,“怎,怎么回事?”她的声音轻微的颤抖着。 祝琼英将吴西语按在椅子上 ,“姐夫正在调查五品散官之子,当街殴打两名少年,致其不治身亡一案,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吴西语点头,木然想到当初自己担心的问题,“是案子出了问题,还是……” “是案子!”祝琼英明白吴西语的担忧,遂不等她问出后半句,就已经开口了。 听见案子两个字,吴西语就松了口气,若是案子出了问题,他们还能想办法补救,若是有人因为这个案子对莫臣理动手了,那可就不好处理了。 终于冷静下来,她看着祝琼英,语气还有些急促,“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我也是无意间听到客人谈论才让人去打听的。”祝琼英将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吴西语听。 那五品散官之子,名唤文罗,据说是在街上被两兄弟顶撞,一怒之下就让自己的跟班将两兄弟打了一顿。 之后将这两兄弟扔到街上不予理会,等到两兄弟被家人接回去,治疗的时候,已经晚了,两人都没能救回来。 那两兄弟父母双亡,是跟着叔父和婶娘过活的,这叔父也是个硬气的,在知道两兄弟的死因之后,就到也门口滚了钉板,要状告五品散官文修纵子行凶, 杀人害命。 这件案子关系到朝廷命官,大理寺的人你推我我推他,就是没有人愿意接手,正好这个时候,莫臣理处理了几起案子,在民间声望颇高,这起案子“顺理成章”的就落到他的手上。 “问题出在哪儿?那文修不愿配合,还是如何?”这是吴西语能想到的唯一的理由了。 作为官员,手上有那么些权利,自然就想着保全自己的儿子,这在吴西语看来,也是人之常情。 然而祝琼英却摇了摇头,“都不是,而是当时街上有些证人,说当时是那两兄弟调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被文罗撞上了,文罗是替天行道,是正义的一方。” 街上的证人都说自己是亲眼所见,且当时那两兄弟伤的并不重,有人认出他们两个之后就让人去那受害者的人家找人了,但是这叔父当时正在赌月半场了,婶母也没在家,这才耽搁了两兄弟的救治。 现在场面上形成了僵局,有些证人能证明文罗的正义性,哪怕这两兄弟后来真的救治不及时而死,也是他们罪有应得。 另一边那叔父和婶母勾结了一群人到衙门门口找事儿,说大理寺不能还他们公道,现在 正闹着呢。 “我去一趟衙门。”听完事情的经过,吴西语起身就要走。 祝琼英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现在衙门门口正闹着呢,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啊。” “或许我有办法也说不定,我得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说完,她就要走。 祝琼英见拦不住她,扯了屏风上的薄披风披在吴西语的身上,“天晚了,外面凉,你多穿一点,我和你一起去。” 见她已经走到门口,吴西语也没拦着了,两人上了马车就往大理寺赶。 云昊商超和大理寺离得不远,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已经赶到了。 两人还没下马车,就听见外面一阵的喧嚣。 什么奸臣害命,杀人偿命之类的。 有些百姓,甚至连事情的真相都不知道,就站在大理寺的门口跟着呼喊。 在很多百姓眼里,只要是当官的和普通百姓产生了矛盾,那不由分说,就是当官的做错了。 就比如现在,哪怕大理寺只是承接了这桩案子,还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被老百姓给围起来攻讦了。 大理寺的们被团团围住,吴西语和祝琼英绝对是进不去了,祝琼英拉着吴西语的手,“我有办法。” 两 人绕过大理寺的前门,往后门去。 后面的角门很是清净,事关重大,吴西语也顾不上擅闯大理寺的罪过,“啪啪”的拍着大理寺的门。 只听见门里面熙熙索索的声音,却没有人开门。 显然是有些人将她二人当成乱民了。 吴西语无法,只能站在门口朝着里面喊,“麻烦开下门,我是莫臣理的妻子!” 听见这话,里面传来了低声嘀咕,吴西语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能继续朝着里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那角门才被从里面打开,莫臣理就站在她面前。 “你们怎么来了?”见到吴西语之后,莫臣理问了一句。 “听说出了事儿,我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吴西语快步进了门,祝琼英在后面,小心将角门关上,又上了门闩。 “没什么大事儿,我能解决。”莫臣理擦了下吴西语额头上沁出来的汗水,“先进去吧。” 莫臣理的身后还跟着八个年轻人,他们都是捕快,莫臣理做捕快的时候,他们就在一起,现在莫臣理升了官之后,他们就跟着莫臣理了。 “嫂子你放心吧,老大能解决的。”其中一个年轻人还宽慰了吴西语两句。 第332章 故步迷阵 吴西语朝那年轻人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笑容,随后才意识到这里是大理寺,“我们就这么进去,好吗?” 莫臣理还没说话呢,方才说话的年轻人就开口了,“嫂子放心吧,现在大理寺就咱们这些人,上头的早就躲出去了!” 早在百姓开始围在大理寺门口闹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从后门跑了,如今衙门里就他们这些人,莫臣理坐镇呢。 吴西语疑惑的看向莫臣理,莫臣理朝她点点头,确实只有他们这些人,“文公子也在。” 文公子?吴西语迟疑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文罗。 听见莫臣理对文罗的称呼,吴西语就想到了,她还不及开口,祝琼英就已经问道:“姐夫是相信文罗了?” 吴西语也同样看着莫臣理,等着他解释。 莫臣理表情凝重的摇摇头,“现在还不能断定。” 也就是说,他更倾向于相信文罗。 祝琼英又问:“为什么,因为他是官家子吗?” 这话一出,莫臣理手底下的人先不乐意了,“说什么呢,老大是那种人吗?” 祝琼英被人反驳,并不生气,也从这看出来,莫臣理还是挺得人心的。 且,这件事情,或许真 的有转机也不一定。 “你先将情况与我说说,可以吗?”一群人坐在一起,吴西语开口问话。 莫臣理点点头,将现有的情况说给吴西语听。 大题情况和祝琼英打听到的很是相似。 但问题出在那些证人身上。 有人说,在上堂作证的前一天晚上,有穿着打扮非富即贵的人去了他们家中。 至于做了什么,谁也不知道,但正是这隐隐约约的东西,才更让人产生不断的联想。 现在所有人都觉得,是文家收买了那些人,替文罗作伪证的。 “没有审理那些证人吗?”吴西语看向莫臣理。 “自是审过了,可他们说,那人给了他们一锭银子,让他们照实说。” 这通操作可真是让人无法月半理解了。 “照实说?”吴西语蹙着眉,想不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一般来说,花了银子,都是要买伪证的,这也是外面那些百姓不相信这些证人的证词的嘴主要的原因。 谁会平白无故拿出白花花的银子来让人说实话的? 只要没人花银子让他们作伪证,他们在衙门说的自然就是实话,哪还至于多此一举啊! “你见过文罗了?”吴西语又问。 “他现 在就在大理寺。”昨天他就被请到大理寺来了,只是没有证据证明文罗的手下到底将那人伤到什么程度。 按说莫臣理应该将人放了的,但文罗为了自证清白,主动留在大理寺。 这样的行为就更让人迷惑了。 “对了!”吴西语忽然想到,“那人,去找证人的人,你们有画像吗?” 莫臣理摇了摇头,“没有,只知道此人衣着华丽,非富即贵。” “那就请证人过来,画像寻人。”吴西语斩钉截铁道。 一个捕快听了这话,有些疑惑,“这有用吗?” “咱们不是为了找到杀人凶手吗,找那人做什么?” 莫臣理反应的快,“有用,去请证人。” “多带些人去,动作快些。”吴西语又加了一句。 那些捕快虽然不觉得这事儿有用,但莫臣理都吩咐了,他们也赶忙就去忙活了。 捕快们都去找人了,院子里就只剩下莫臣理,吴西语和祝琼英三人,莫臣理看向吴西语,语气有些迟疑,“你是怀疑……” “我怀疑有人故步迷阵,针对的是你。”吴西语声音有些急促。 祝琼英一脸不解的看着两人,到是没有插嘴。 等到证人被带过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证人们看到莫臣理之后,当即跪在地上,“大人,小的说的句句属实,那人真是让小的实话实说啊。” 吴西语坐在莫臣理的身边,看着跪在地上一身短打扮的男子,“找你并非是怪罪,只是还有些事情没有调查清楚,请你将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可好?” 那男子没料到,大理寺竟然还有女子,乍一听见吴西语的声音时,还惊颤了一下,随后大概是觉得这声音听温柔的,整个人都舒缓下来。 “当时是下午,张龙和张虎两个纨绔当街调戏一个小姑娘,眼看着就要将那小姑娘拽走了,有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让手底下的人将那小姑娘救下来,又打了那两个纨绔一顿当做教训,还让他二人以后不得再为恶。” 吴西语一边听一边思考,旁边是祝琼英在拿着笔记录。 “后来,有一人去了你家里,给了你银子,这些话是他让你这么说的吗?” 那人一听这话,连连摆手,“那老爷是给了小的银子,可真是让小的说实话,小的说的也全是实话,一个字都不假啊!” 吴西语认真辨别着他的表情,“你可还记得那老爷的模样?” 听到 这话,那人迟疑了一会儿,想了想,“记不太清楚了,只觉得是个有钱的老爷。” 吴西语又问,“如何有钱?” 那人虽然觉得吴西语这话问的无聊,可还是规规矩矩的回答,“那位老爷拿的钱袋子都是用金线绣的,看着就贵气,左手上还有一枚玉扳指,腰间的玉佩瞅着也挺贵的。” 吴西语了然,感情这人是只记得那位老爷值钱的东西了,到是没注意那人长什么样。 “那那位公子呢,你可还记得。”吴西语还没见过文罗,也不知道文罗长什么样子,这个时候画出来的图象,才不会因为她的主观臆断产生什么错处。 “记得!”那人有点激动,“那公子长得可好看了。” 吴西语听见这话,偏头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点了点头,文罗的模样确实挺好看,是个儒雅的公子。 “大概这么高。”那人站起来,在自己的脑袋上方比量了一下,“皮肤很白,那脸像是能捏出水来一样,瘦瘦的,眼睛挺大,看人的时候,好像会笑一样,但是当时那位公子挺生气的。” 吴西语点点头,“请您先到后边休息一会儿,喝杯茶,待会儿还有事儿请您帮忙。” 第333章 两难之境 那人也听到了这几日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他是知道那位公子冤枉的。 可百姓们不听啊,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站在弱者的角度上,怎么看当官的都是恶贯满盈之辈。 想着当日的情况,他都觉得替那位公子委屈了。 人家做的是好事儿,凭什么要被人这么欺凌月半辱骂? 他答应吴西语的请求,站起身在捕快的带领下往后屋走,走到一半,他又顿住脚步,说了一句,“对了,当时我亲眼所见,那两个纨绔虽然看上去伤的挺重的,但都是些皮外伤,按说应该死不了的。” 吴西语点点头,表示她听进去了,那人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祝琼英,见祝琼英果然提笔写下什么,他才放心的跟着捕快走了。 随后,吴西语又一个接着一个的证人传唤。 每个都详细问过之后,终于将那位老爷的画像和他们口中那位白衣公子的画像画了出来。 将两张涂涂抹抹的画像重新誊一遍递给莫臣理,“去问问,是不是这两人。” 莫臣理将文罗那张重新塞给吴西语,“这是文罗。” “重点不是文罗。”吴西语抬头看着莫臣理,“是他们口中那位不知 名号的白衣公子。” 问题就出在这里,那些人无一人知道文罗的身份,为何那些闹事的人,一口咬定是文罗杀人? 文罗的身份,是谁泄露出去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臣理反应过来,拿着文罗的画像走到后屋,给那些证人辨认。 证人们 都很是惊讶,“是他,是他呀!” 两人都相差不多,又涂改了一番,才算是还原了那位老爷的画像。 确定了那位老爷的相貌之后,莫臣理便打算让人去找画师,将那位老爷的画像多誊一些张贴出去。 “不好。”吴西语摇摇头,“大肆公开寻找,只怕要打草惊蛇了。” 莫臣理恍然,揉了揉鼻梁,若是不公开寻找,就他们这几个人,要在偌大的京城找到这么一个人,难比登天。 就在莫臣理为难之时,武询从天而降,“大哥!” “你怎么来了?”莫臣理看着窜进来的武询。 “我听说你审理的案子出了问题,猜着你就在大理寺还没回家呢。”说完,他转头和吴西语打了声招呼,“大嫂也在呢。” 吴西语点点头,就见武询将视线放在了祝琼英的身上,“这位是?” “祝家的小姐,是我结拜的 妹妹。”女孩子的闺名不好为外人说,吴西语便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武询完全没在意吴西语的话,“祝小姐幸会,我叫武询。” 祝琼英却只淡淡的点点头,“幸会。” 感受到祝琼英的冷淡,武询抬手摸了摸鼻尖,“大哥,你这里怎么样了?” “你来的正好。”莫臣理正犯愁怎么找人呢,武询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莫臣理将那位老爷的画像递给武询,“这人,你帮我查查是什么身份,是谁的人。” 武询展开画像一看,下意识蹙了下眉头,“我好像见过这人呢。” 听见他嘀咕的声音,莫臣理眼前一亮,见过? 武询拿着画像,皱着眉头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抬起拳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不行,想不起来了,我拿回去问问管家。” 他的管家可厉害了,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莫臣理点头,武询又一次腾空而起,想要交代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就已经没影了。 那句“秘密进行”堵在嗓子眼儿,呛得他剧烈咳嗽了好一会儿。 眼瞅着天都黑了,大家伙儿还没吃饭呢,吴西语借着衙门的厨房给大家炒了几个菜,将一顿晚饭凑活过去 了。 吃完饭正收拾碗筷呢,武询就风风火火的回来了,“查到了!” 武询的脸色很是难看,“这人是晁云鹤的谋士。” 听见这个名字,吴西语的脑袋里闪过一道亮光,先前迷惑不解的地方,也都想通了,“我明白了。” 武询和莫臣理都看向吴西语。 “这件案子果然是针对你的。”吴西语看着莫臣理。 是晁云鹤从中做了手脚,借着文罗来搬倒你。 不得不说,晁云鹤的心思很是歹毒。 若是莫臣理没能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依照莫臣理的性子,文罗势必是逃不掉的,等着他的只有一死。 而文罗一死,文罗的父亲文修自然就与莫臣理结下了 生死大仇。 文修或许并不重要,但文修后面的人呢? 听了吴西语的话,武询又不明白了,“若是大哥选择相信文罗呢,这并不是两难的选择,咱们只要将案子审好就成了。” 吴西语摇摇头,“没这么简单,你别忘了,晁云鹤还派人到证人的家里给了他们银子呢。” 到时候,就算是莫臣理听信了这些证人的证词,还了文罗清白,在百姓的眼里,文罗也是杀人凶手了 。 那买通证人的人! “在百姓心里,是文罗买通了证人,让人作伪证,他就算是清白的,也没人会相信,而大理寺给了文罗清白,就是官官相护,枉顾真相。” 大理寺自然不会承担这个骂名,他们会推出一个替罪羔羊来承担百姓的怒火,而负责这桩案子的莫臣理,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届时,莫臣理要面对的,该是什么样的身败名裂人人喊打。 吴西语神色凝重,众人也都跟着陷入沉思。 想到吴西语说的这种可能性…… 不,这是必然,晁云鹤就是这么谋断的。 “那如今该怎么办?将晁云鹤搬出来吗?”武询看向吴西语,俨然是已经将吴西语当成了主心骨。 “没用的。”莫臣理摇头,“只怕此人现在已经离京了。” 晁云鹤做出的计划,就是为了让他身败名裂,这么重要的证人,怎么可能留在京城给他找? “况且,就算找到这人,他也完全有可能倒打一耙,反过来称自己是文罗的人。” 到那时,文罗就真的没了活路。 “那……”武询完全没了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吴西语犹豫了一瞬,“我能见见文罗吗?” 第334章 另辟蹊径 “去请文公子过来。”莫臣理直接朝着底下的捕快吩咐。 那捕快听了吴西语的分析,俨然已经将吴西语当成神人了,这会儿对吴西语的命令可没有半点犹豫了,转身就去请文罗了。 见到文罗的那一刻,吴西语是真的骄傲了。 无他,只是因为自己那张画像,画出了文罗七八分相貌,十成十的神韵。 想到这儿,她看向文罗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满意。 “文公子。”莫臣理起身,同文罗打了声招呼,“请坐。” 文罗也朝着莫臣理欠身,之后坐在边上。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吴西语,总觉得这个妇人打扮的美貌女子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文公子可还记得,当时将那两人伤至什么程度?” 让文罗更加奇怪的是,开口问话的也是这个女子。 “莫大人?”他下意识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明白他的疑惑,开口解释,“文公子莫怪,这位是我的妻子,今日能否为文公子洗清冤屈,还要靠她。” 文罗又看了吴西语一眼,他不是瞧不起女子的人,虽然不觉得这女子能为自己洗清冤屈,可死马当活马医吧,被人冤枉的感觉,着实不好。 心里沉吟片刻,还是摇了摇头,“当时动手的是我的两个书童,我并不知道那两位死者的伤势如何,但他们自小跟着我一起长大,绝对不是鲁莽之人,下手定是有分寸的,不至于致人身死。” 吴西语看见他的时候,就已经相信他了。 很少有人的眼睛能这么干净,眼前这人有着这样一双干净清澈的双眸,定是做不出违法乱纪杀人害命的事情。 再加上先前的推测,吴西语对他,还多了几分愧疚。 他也是因为自己和莫臣理,才落得这样的境地。 “可否请文公子的两位书童前来?”吴西语对文罗的耐心也更多了些。 文罗点头,却是朝着莫臣理多说了一句,“莫大人,若当真是我的书童失手杀人,亦是奉了我的命令,我愿受过,还请莫大人对在下的书童网开一面。” 听了这话,吴西语又高看了文罗一眼,到是个重情重义的公子哥。 莫臣理只能点点头,“文公子但请放心。”说完,便让人去文府接文罗的两个书童了。 这会儿功夫,吴西语又叫了仵作重新验尸。 尸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生了尸斑,散发着阵阵恶臭。 验尸的结果显示, 两人身上有多处斑驳的伤痕,但致命伤却是脑后的重击。 就到这儿,文罗就皱了眉头,“这不可能!” “何以见得?”吴西语看向文罗,不解。 “文书和文策打人从来不打头的。”文罗看着那两人后脑上还沾着的斑驳的血迹,皱着眉头解释。 吴西语和莫臣理对视一眼,心道果然有古怪。 两个书童到是生的人高马大,和寻常人家的书童不太一样。 看出吴西语目光中的诧异,文罗不好意思的解释了一句,“我先天不足,自幼身体就不好,文书和文策说是书童,但主要负责照顾我的衣食住行。” 寻常人家书童是伺候饮食起居,这衣食住行,就很有灵性了。 不过,吴西语也并未多说,人家身体都不好了,她要是再调侃,那也太不是人了。 两人才被捕快带到堂下,就“扑通”跪在地上,“大人,此事全都是我一人所为,和我家公子没有关系。” “不是,是我做的!”文策赶忙开口,“大人,是我做的,我家公子和文书什么都不知道。” 吴西语看着争相认罪的主仆三人,心里竟有些酸楚。 “行了,还没到那个程度呢!”吴西语叫 住“咣咣”磕头的两个书童。 书童楞了一下,抬头就看见天仙似的美人正看着他们两个笑。 见两人终于安静下来,吴西语才开始问话,“说说,你们都打了他们什么地方。” 两人又楞了一下,文书反应的快了些,“就肚子啊,屁股这些地方,我家公子不让我们下死手,我们每次打人的时候,都是选肚子屁股这些贼疼,又不会死人的地方。” 文策也小声嘀咕了一句,“就是,咱们每次都没打死人,怎么这次就死了呢?” 莫臣理和吴西语对视了一眼,而后看向跪在地上想不清楚事情真相的两人,“没打头?” “怎么可能打头,那不是要把人打死吗?”文书皱着眉头,话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他是来顶罪的,“不对,打了,我不小心打的,谁让他们调戏人家姑娘,打死了活该!” “文书!”文罗皱着眉头叫了文书一声,“你别胡说!” “公子,”文书转过头,“那人确实是小的失手杀死的,和公子无关,公子不必为小的顶罪。” 文罗听了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是谁替谁顶罪呀! “你说你杀了他们?”吴西语眼珠子一转,眸中 含笑的看着文书。 “是,杀了!”不等文罗开口,文书就已经坚定的认罪。 “不是啊,不是的大人,人是我杀的,和文书没关系!”文策往前膝行了两步,“人真的是我杀的。” 吴西语摆了摆手,“你们俩可别闹了,人好好活着呢,你们杀谁了?” “啊?”文书和文策两人一脸懵逼的看向吴西语。 莫臣理和文罗也不明所以的看着吴西语,这次到是祝琼英反应的快,明白了吴西语的想法,跟着帮腔道:“是啊,人还活着呢,只是受了伤,就在后殿躺着呢,怎么你们都说他们死了呢?” 这姐妹两个一唱一和的,都要让他们怀疑这两人真的没死了。 可尸体都臭了,怎么就没死了? “我说没死,就没死!”吴西语笃定的看着几人,“让人请大夫,然后准备升堂,趁着天还没亮。” 莫臣理不解,但他还是让人传令升堂。 人全都到齐,还需要小半个时辰。 这小半个时辰里,莫臣理就看着吴西语忙碌,也终于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 “总会有凶手的。”人死了,不是文书和文策打死的,自然也该另有其人。 真凶,就要浮出水面了。 第335章 诈尸了 到了天亮前,天地间最黑暗的十颗,周边住着的人就听见大理寺里传出阵阵惊慌失措的呼喊,“闹鬼了,闹鬼了!” “诈尸了!死人又活了!”这声音闹得要多大就有多大。 好像很多人都在惊慌逃窜一般。 周边的百姓家都亮起了灯烛,胆子小的围着被子站在窗户边打量,胆子大一点的,干脆出了房门,直接站在院子里观望。 大理寺的府衙里,现在是灯火通明,能听见清晰的呼喊声。 百姓不明所以,只觉得是大理寺的人做多了恶事,如今遭报应了。 “怎么回事?”一声厉喝隐隐约约传来。 而后,是慌乱的禀告,“大……大人,那张龙和张虎两兄弟,活,活了!” “放屁!”大人厉喝一声,“这人都死了好些日子了,怎么会活,闹鬼不成!” 百姓最愿意听的,就是这闹鬼的故事。 太多事情,人力不能及,就寄托给鬼怪。 这一听见是张龙和张虎两兄弟诈尸了,百姓不仅没有觉得害怕,反而还觉得老怀甚慰,心里舒爽得紧。 大理寺里头还在闹着,百姓却已经连连叫好,双手合十说苍天有眼了。 大理寺里头的人不 知道外头的动静,只听见大人冷静的声音模糊不清的传来,“我去看看。” 而后,便沉静了片刻,再之后,就是大人开口,“去请大夫,他们是活人,不是诈尸!”那声音冷凝的吓人。 之后,大理寺的捕快夺门而出,瞅那方向,是王京城最好的医馆济世堂去了。 不快离开之后,大理寺的灯彻底亮了起来,一片的灯火通明。 还能听见那大人吩咐手底下的人做事,“让厨房煮一锅清粥过来,他们刚醒,这些日子都没进食,再不吃东西,怕是真的要死了。” 又过了一刻钟有余,大理寺的捕快才拉扯着两位大夫跑回来,,脚步还有些凌乱。 两位大夫气喘吁吁的跟在身后,生怕一步走慢了就被拖倒了。 而后,又见到捕快带着苦主,也就是张龙和张虎的叔父和婶娘进了衙门。 百姓以为这就要升堂了,却没想到,竟然又一次沉寂下去了。 等到天微微亮的时候,莫臣理才亲自从大理寺的正门将请来的两位大夫送出去。 大理寺的门口已经有些百姓围着准备继续吵嚷了,见到莫臣理出来,赶忙上前将莫臣理和两位大夫围起来。 “ 可算是有人出来了,你们是打算官官相护了是吧?” 百姓七嘴八舌的吵嚷,还不等莫臣理回话,就察觉到一个什么东西朝着自己飞过来,他矮身,伸手去抓了一下,展开手才看见是一块石头。 扔石头的人见到莫臣理接住了石头,一瞬间还有些心虚,不过随后想到自己这边人多势众,挺着脖子朝着莫臣理怒骂了一声:“狗官!” 这一声之后,更是引起了群情激愤,百姓们刚才都愣住了,硬是被他这一声高呼给惹出了火气。 衙门里的捕快听见动静之后赶忙出来。 “保护两位大夫!”见到衙门的人之后,莫臣理高呼一声。 围观的百姓一听前面还有两个大夫,都愣住了,“大理寺请大夫做什么?” “还能干什么?看病呗!”有人不甚在意的开口。 “大理寺有人生病了?” 这话一出,就有一群人反驳,大理寺这些人,整日里吃穿不愁,怎么可能会生病? 话是这么说,可那两个大夫的存在,切切实实的证明大理寺有人生病了。 随后就听见人群里有人高喊,先别吵了,问问情况。 人群果然安静下来,就见到最前面有一个 老人,他看着莫臣理,“大理寺的人也会生病吗?” “不是大理寺的人生病了,是前两天送过来的那两个年轻人,清醒过来了。”不等莫臣理开口呢,那年纪大一点的大夫就已经开口解释了。 “什么?不是说死了吗?”人死了,他们的家人才来衙门报案的,说是当官的儿子杀了百姓的儿子,还想粉饰太平,甚至买通了大理寺的人,让他们办月半假案子。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百姓心中不忿,才来闹的。 怎么现在,人竟然没死吗? “没死,这大理寺也没个懂行的人,那两个孩子是脑补受到了重击,呈现了假死的状态。” 那年轻一点的大夫也开口说话了。 老大夫点点头,“是啊,这两个孩子的家人也糊涂,孩子受了伤不先请大夫,怎么将人往衙门搬啊,这也是那俩孩子命大,不然只怕真要死了。” 在场有不少人,都听见了夜里闹出来的那一通,这两位又都是济世堂极有名望的大夫,他们说的话,百姓还是相信的。 “真,真的没死?”有人怀疑的问道。 “自是没死,你若是怀疑老夫的医术,可以去请别人来诊治!”老 大夫脸一板,就将这话说出来了。 百姓不相信莫臣理,也不相信衙门的人,但是对于这些悬壶济世的大夫,还是很尊重的,既然老大夫都说人没死了,那就是真的没死。 “那这案子可就不好审了啊!”有百姓想到这里。 “这有什么不好审理的。”莫臣理开口说话,“人死了,有死的审法,没死也致人重伤,做错了事情就是要受到惩罚,法律面前,不容私情。” 莫臣理的话说的斩钉截铁,让人丝毫不敢怀疑他的真诚。 这些百姓在听见莫臣理的话之后,也愣了一瞬,他们也是没想到,莫臣理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若他是个好官,他们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又算什么?胡闹吗?扰乱公堂吗? “话说的简单,那人都死了这么些日子了,怎么也没见你们审理?”说话的人,正是方才朝着莫臣理扔石头的人。 莫臣理抬头看向那人,“怎么,你特别希望我审错案子吗?别的案子我不敢说,但这件案子,若当真将文罗当成杀人凶手审理,那可就是天大的冤案错案了,若出了差错,这一条人命的案子,是你能负责,还是我能负责?” 第336章 大人辛苦 莫臣理的问话很是强硬,那人看了莫臣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索性就不说话,也不理会,“你是个当官的,审案子不是本职工作吗?” “我的本职工作,是正确的审理案子,而不是如你所说,胡来!” 有了那两兄弟没死的事实作为佐证,也证明了,若是莫臣理当真按照他们所要求的的那般审理案子,也就真的如同莫臣理口中所说的胡来了。 想到这里,百姓们脸上都出现了些微内疚的表情,“大人,是咱们胡闹了。” “是啊,咱们这是闹得什么啊,大人这些日子审了多少案子,你们瞅瞅,大人的眼眶都是青黑的,这是为了还咱们老百姓一个公道,熬了多少夜啊!” 有了这人的话,围观的百姓再看向莫臣理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看向他的眼下,那乌青的眼眶证实着那人的说法没错。 莫臣理确实是个好官。 百姓大多数都是好的,他们分不清是非黑白,只知道站在自己的角度看问题,大多也等不到事情真相大白的那一日,就要开始发泄了。 但也有一些好处,便是等到他们意识到自己做错了的那一刻,他们认错的 态度也是极为诚恳的,就比如现在。 “无妨,苦主们已经到了,我也该升堂了。”说完,莫臣理转身回了大理寺,无一人阻拦。 甚至还有两个百姓情真意切的看着莫臣理,“大人,您若是太累了就歇歇,反正人没死,就不是什么大过天的案子了。” 说这话的百姓,分明忘了就在方才,他们是怎么言辞凿凿的说人命关天的,又是怎么言辞狠厉的怒骂莫臣理是个狗官的。 莫臣理也不会和这些百姓计较,只转头朝着百姓们笑笑,下巴上的胡茬也挺长了,“多谢各位关心,我没事,案子重要。” 这话一出,可就戳了百姓的心窝子了,看着莫臣理的背影,心中满怀内疚,“大人这么为咱们着想,咱们还跟着胡闹,咱们还是人嘛!” 那用石头砸莫臣理的男人见大势已去,也不多留,转身就离开了,却不想,他人还没走到拐角呢,就被大理寺的不快给绑回去了,那不快语气阴恻恻的,“做了坏事就想跑,你当大理寺是你家开的吗?” 那人刚想呼救,话还没出口,就被一块破布堵住嘴,呼声被堵在嘴里,还差点咬了舌头。 人群散开,往 衙门口走,谁也没注意到,方才一个劲儿带节奏帮莫臣理说话的人,这会儿瞧瞧绕到箱子后面,从角门进了大理寺。 而衙门也终于大开,开始升堂审案子了。 莫臣理坐在上首,苦主跪在下面,梗着脖子,看样子很是恼火。 “堂下可是张莽和鲁氏?”莫臣理问话。 那两夫妻梗着脖子不答话,好似对莫臣理很是不满一般。 莫臣理拍了下惊堂木,“堂下可是张龙和张虎的家人?” 那两人还待嘴硬,杀威棍已经敲响漆面,咣咣的声音,好似砸在人的心头一般,两人心中怯懦。 那鲁氏就开口,“回大人的话,我们正是张龙张虎的叔父和婶母。” 鲁氏的话才说完,张莽就冷哼一声,“你同他说这废话做什么?我侄子都死了,他们不想着捉拿真凶,却来审问咱们,这不是摆明了要护着真凶嘛!” 张莽的话,让围观的百姓开始议论,有些人是从大理寺的门口过来的,还不知道张龙和张虎两兄弟已经“死而复生”了。 这些人对莫臣理坐在堂上,装的人模狗样的形象很是不满。 也有些人,知道张龙张虎没死,莫臣理不仅没有审错案子 ,还避免了审出一场冤案来,对张莽的态度有些不满。 “他是当衙门是他们家开的吗,大人劳心劳力的想要还他公道,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对大人这般吆五喝六的!” “是啊,这不是给脸不要脸吗!” 那些不知情的人,听见这话,也不满意了,“喂,你们跟谁疑惑的,现在是那狗官不好好查案子,还想压榨百姓,你们都瞎了吗?” “谁,谁瞎了?”支持方还做出不愿解释的模样,“你们且看着吧,事实绝对会让你们 后悔现在的言行。”说完,他也不多做争辩,只专心看着堂上的状况。 莫臣理到是没介意张莽的态度,“证词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你二人且将当时的情况再与本官说说。” 张莽只瞪着莫臣理,又不说话了。 那鲁氏像是怕了,“当时,我在邻居家做针线活儿,就见有人来敲我家的门,说是我家的两个侄子被人打了,去晚了怕是就要死了。” 在鲁氏的嘴里,她当时放下针线,跌跌撞撞的就跟着那人走了,当时张龙和张虎就在街上歪着呼救,可围观的人不少,却没有一人上前施以援手。 她请了人帮忙 将两兄弟抬回家,就着急忙慌的去找他家当家的回来。 张莽听了这消息,又赶忙去请了大夫,然而,大夫过来的时候,两兄弟已经没气了。 莫臣理看向一边吴西语装扮的师爷,“记下了吗?” 吴西语点点头,“记下了。” “好。”莫臣理看向吴西语,“你带着鲁氏去后堂问话。” 吴西语摇摇头,“大人,下官觉得,还是让人先将张莽带下去,当着百姓的面儿审问鲁氏,不然怕是难以服众。” 莫臣理抬头看了眼围观的百姓,沉吟片刻,便道,“也好。”摆摆手,就让人将张莽拖下去了。 张莽还有些不情愿,挣扎着不愿走,但他哪里是捕快的对手,只撕扯了一小会儿,就被捕快带下去了。 莫臣理这才看向鲁氏,“事发之时,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邻居家。”鲁氏回答。 百姓都有些不耐烦了,“这个问题刚才不是问过了吗?” 支持莫臣理的人又出现了,“你审案子还是大人审案子,你行你上啊!” 那人就闭嘴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不行。 支持方开口鄙夷道:“不行就闭嘴,别废话那么多,看着不行吗?” 第337章 分开审理 堂外就算是安静下来了。 “哪个邻居家,在做什么?” 这话,先前鲁氏也说过了,在百姓看来,依旧是废话。 可这次,他们被莫臣理的支持者怼怕了,也不敢冒然开口质疑了,只敢在脸上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就这,还被莫臣理的支持者瞪了好几眼。 “就是隔壁邻居家,姓张,我和他家媳妇儿一起做针线活儿。”鲁氏小心应对,抬头看了一眼莫臣理的表情,又迅速低下头诉苦道,“大人您不知道,咱们穷苦人家,没有来钱的路子,只能做些针线活卖出去,换些口粮。” 说着,她还抹了一把脸,声音里也带了哭腔,“如今,家里的两个大小伙子没了,还要给他们准备后事,这还不知道要花上多少钱呢。” 莫臣理依旧板着脸,像是不知道民间疾苦一般,“你那针线活儿,都做了什么?” “就是绣鞋,帕子之类的,都是小玩意儿,民妇也没什么本事,就会这么点儿东西,勉强糊口罢了。” 她字字句句都不离自家生活困苦,给足了围观百姓心理暗示,我家里穷,若是大人审案子不帮着我,那就是官官相护。 莫臣理也意识到这一点,朝 着捕快招了下手,“去传张家媳妇儿上堂。”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莫臣理敏锐的察觉到,鲁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 “你是什么时候去接了张龙和张虎回家?”莫臣理问话。 “我听到消息就去了,当时,大概巳时三刻。”这件事情有不少人都看见了,她自然不好说谎。 莫臣理点头,给吴西语递了一个眼神过去。 吴西语点点头,表示明白。 得了回应,莫臣理才继续开口问讯,“给你送信那人,你可认识?” 莫臣理可注意到了,从始至终,鲁氏的嘴里都没提过那人的名字,若是认识的人,这便有些不该了。 “认识,是我当家的兄弟,我们都管他叫狗剩子。” 认识?莫臣理蹙了下眉头。 鲁氏恰巧看见莫臣理神色的变化,眼神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却并没有多话。 心里也觉得不会有问题,他们都已经提前和狗剩子说好了。 “他为何先去找你,而不是找张莽?”若是张莽的兄弟,当时应该先去找张莽才是。 “他说没找到我当家的,就去家里找我,当时我也没在家,是张家媳妇儿瞧见有人找过来,叫了我才知道的。” 鲁氏自认为 自己回答的完全没有问题。 “你说送两兄弟回家之后,你去找了张莽?”莫臣理也不多说,只继续问话。 鲁氏点头,还没开口,就被莫臣理打断,“当时你不去请大夫,却去找你张莽,这是为何?” 鲁氏听出莫臣理话语里的强硬,眨眨眼睛,“大人,民妇一介妇人,遇事只能想到自家男人,这在大人的眼里,也有问题吗?” 莫臣理摇摇头,“没有问题,本官随便问问。”说完,他还朝着鲁氏张嘴笑了一下。 “当日,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张莽的?” “在酒肆!”鲁氏开口,说的无比顺章,甚至连思考都没有。 莫臣理挑眉,“可有证人说当时张莽在赌坊!” 鲁氏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莫臣理竟然能调查到这一点,慌了一瞬之后狡辩到,“当日,我当家的却是先去了赌坊,但随后他赢了些钱,就和兄弟们去酒肆喝酒了。” 一口气说完,鲁氏才松了一口气,这样说,应该没问题吧。 “据本官调查,你是申时才去请的大夫,这中间将近三个时辰,你做了什么?” 莫臣理的眼神里已经没有审视了,语气也稀松平常,竟好像是在和她聊 天一般。 鲁氏又愣了一下,饶是吴西语早就看过卷宗,也有些惊讶了。 这三个时辰就是六个小时,那两兄弟身上带着伤,硬生生躺了六个小时,这就算是一个血口,这么流血,六个小时血也流干了吧? 鲁氏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回答,“民妇去找了当家的,当家的回家看过两个小子才让民妇去请大夫。” 说完,她抬头,悄悄打量了一下莫臣理的反应,见莫臣理脸色晦暗不明,不等莫臣理问话呢,她就又抢了一句。 “大人不知道,像咱们这些贫苦百姓家里,寻常是请不起大夫的,若是伤的不重,挺挺也就过去了。”她说的真真切切。 围观的百姓也连连点头,这倒是真的。 “你是申时去请的大夫,从你家到大夫家里,一个来回用了两刻钟的时间,等大夫到的时候,张龙张虎两兄弟,已经没气了,是也不是?” 鲁氏怔愣这点头,她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而后,你们是酉时初到大理寺敲响了堂鼓,从你家到大理寺,需要一刻钟有余,是也不是?” 鲁氏不明白莫臣理问这话的意义何在,但莫臣理说的是 事实,她又点头。 见到她点头,莫臣理还刻意提醒了一遍,“你再想想,时间可有错处?” 鲁氏果真想了想,摇摇头,“没有错处。” 莫臣理不说话了,转头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打开自己记录的本子,站起身,“也就是说,张莽的兄弟狗剩子在瞧见张龙张虎两兄弟被人打伤在街上,没有第一时间送他们去医馆,而是先去找你们夫妻了,是吗?” 鲁氏点头,这个环节她倒是不陌生,先前审问之后,也有师爷会再和她确认一遍,而她只需要点头和规正错处便可。 只是大理寺是什么时候换了个师爷,这师爷可真年轻,长得也好看。 吴西语不知道鲁氏的想法,继续照着本子上的内容念,“你见到两兄弟和请大夫之间,足足隔了三个时辰,是也不是?” 鲁氏点头,刚要重申是因为家庭困难,不能请大夫,而不是不愿,就被吴西语抬手打断了,“原因不重要,你只需要告诉我,我说的对不对便可。” 鲁氏要说的话没说出口,只憋屈的点头,“那大夫家距离你家的路程,不需要一刻钟,是吗?” 鲁氏又点头,所以她两刻钟就走了个来回。 第338章 审问张莽 “你家距离大理寺,要走一刻钟还多一点的时间,对不对?”吴西语又问。 鲁氏面上稍微有些不耐烦了,这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老话说的是对的,瞅着年轻好看的师爷,怎的净是说废话。 “对不对?”见她没回答,吴西语又追问了一遍。 鲁氏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对。” “所以,在发现人死了之后,你们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就将两兄弟的尸体搬到了大理寺的门前,是吗?”说到这儿,吴西语挑了下眉。 这家人到底是有多急切,两刻钟的时间,尸体都还没凉呢,他们就急着来讨公道了。 吴西语甚至怀疑,他们有没有伤心过。 不过想想,这是叔父和婶娘,这样的反应,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鲁氏听见吴西语嘲讽的轻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 可话都说出去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莫臣理还和她确认过一次,她都没有改口,现在就更不能改口了。 “大人,民妇和当家的实在是太想替两个孩子讨回公道了!” 鲁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便想着补救,“这两个孩子虽然不是我亲生的,可他们的亲生父母去的早, 他们自幼就是养在我的身下的,看到两个孩子竟然被人杀害,我们心里真是气得不行啊!” 吴西语只是耸耸肩,“我知道。”说完,她转头拿过桌上的印尼,“若是没有问题,就画押吧。” 这个流程,鲁氏也走过了,知道自己这就算是审完了,痛快的在吴西语的本子上按下自己的手印。 而此时,外面百姓的议论已经多了更多的质疑,质疑这两夫妻对那两个孩子到底有没有感情。 没有人刻意提起的时候,他们还觉得此事挺正常的。 可是吴西语刻意强调之后,在得知这两个孩子身受重伤在家里放了三个时辰都没请大夫,却在身亡之后,两刻钟就被抬到衙门口这事儿,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们那是急着讨公道吗? “我想起来了!”一人惊呼一声,“那张莽,从第一次上堂,就是让文大人家给他们补偿,要是我们家儿子被谁达成那样,我还不要了凶手的命,哪会要什么补偿?” 这话一出,众人就回过神来了,不过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个问题并没有意义。 张莽夫妻对张龙张虎两兄弟倒地有没有感情,和文罗到底有没有 让手下杀人,是两回事,而眼下,他们更关心的是,文罗有没有让手下杀人,文修有没有纵子行凶。 鲁氏被带下去,换张莽上堂。 莫臣理将文给鲁氏的问题,一一与张莽问过。 其他问题到是相差不大,只是张莽坚决说自己当日没去过赌坊,还声称“让老子知道是谁造谣,定要将他一张嘴撕烂。” 记录张莽的证词,要比记录鲁氏的证词困难得多,因为吴西语要从他诸多污言秽语之中,挑选出真正有荥阳的东西,这对吴西语来说,还是有些考验的。 “鲁氏去请大夫的时间里,你在做什么?”莫臣理问。 张莽直言,“照顾两个侄子呗,还能做什么?”说完,还鄙夷的看了莫臣理一眼,好像莫臣理这个问题问的多无理一样。 “大夫过来之前,他们就死了是吗?” 张莽粗狂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不满,“是!” 莫臣理不在意他的态度,“那他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是张龙先死的,还是张虎先是的,又或者是两个人一起死的?” 张莽顿了一下,“张龙先死的。” 莫臣理眯了下眼睛,“他们是怎么死的?” 张莽登时就急了 ,“我怎么知道?”他瞪大了眼睛盯着莫臣理。 “你不知道,你是来状告什么人?”莫臣理反问。 张莽神色一僵,而后怒视莫臣理,“是文罗杀了我两个侄子,我自然是状告文罗。” 之后,不给莫臣理说话的机会,他嘟噜嘟噜说了一大堆,总而言之就是莫臣理不是真心为百姓做事,这案子都审了这么久了,都还没有结果。 “你口口声声说文罗杀了你的两个侄子,你可认识文罗?”莫臣理冷声厉喝。 张莽的火气也被莫臣理逼得更高了一些,“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他!” “是吗?”莫臣理低声冷喝一声,反手指了坐在一边的吴西语,“你既然说你认识文罗,他坐在这儿这么久,你可有认出他来了?” 张莽显然没想到文罗竟然就在这堂下,慌乱看过去,只见那公子一身白衣,端端正正的坐在桌案后面,手上执笔,端的是温润如玉的模样。 他想不出文雅的词,只觉得这公子长得,娘里娘气的,还有点好看。 而后才想到这人的身份,声音磕磕绊绊的说,“我,我刚才没注意往那边看!” “那现在呢,你可认出他 了?”莫臣理的声音也柔和下来,仿佛方才的气恼并不存在一般。 张莽也被莫臣理这般操作弄得没了脾气,“认出了,就是他,就是他杀了我的侄子!” 说完,才想到什么,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莫臣理,“大人,你明知道是他杀了我的侄子,竟然还让他在堂上坐着?” 一副被莫臣理的不公正气到的样子,他甩了下袖子就要起身离开,却被捕快给按着重新跪了下去,“大人自有决断,你别胡来!” 张莽这才在地上跪消停,只是仇恨的目光却是看向吴西语。 就在此时,堂外有人高喊,“大人,那张龙和张虎两兄弟不是没死吗,您让他们上来对峙不就行了?” 这人,自然也是莫臣理安排的,就是要让他在适当的时候提及此时。 莫臣理听了这话,才朗声道:“也好。”而后传令,带张龙和张虎上堂。 张莽听见张龙和张虎没死的消息,脸色已经一片惨白,“不可能,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莫臣理敏锐的察觉到张莽脸色的变化,目光审视的看着张莽,“你身为他们的叔父,听到他们没死的消息,好像不太开心啊!” 第339章 结案 听见莫臣理的问题,张莽浑身一僵,看着莫臣理的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 不对,不是莫臣理的眼神想见鬼,而是莫臣理身后,被搀扶进来的两个少年。 “你们,你们怎么没死?”张莽瞪大了眼珠子,里面是十足的恐惧。 “叔父,”张龙开口,就带着几分阴冷,“我们死了,可下面好冷啊,我们想找个人作伴,你说找谁好呢?” 恰在此时,天空中微弱的阳光也被乌云遮蔽,堂下瞬间陷入阴暗。 张虎到是没开口,可看向张莽的眼神也很是不善。 张龙挣脱了搀扶他的手,一步步朝着张莽走过去。 不,不是走,是飘。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双脚离开地面,并不是朝着张莽走过去,而是飘过去的。 再看张龙身后的张虎,亦是双脚离地,面色惨白。 这是……“鬼呀!” “有鬼!张龙和张虎是回来索命的!” 堂外看热闹的人都跟着瑟瑟发抖,但终究还是没有人逃跑。 都到了这会儿了,再跑也来不及了,且他们双腿发软,连一步都挪不动。 张莽摊在地上,看着张龙飘过来,惊慌失措的往后挪。 恰在此时,已经 被带下去的鲁氏,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被带了回来。 看到飘过来的张虎,心头一颤,双腿一软就跌倒在地上,“别,别找我,不是我杀的你们,你们去找他,是他杀的你们!” 这句话一出,不只是莫臣理和吴西语,连堂外正战战兢兢哆哆嗦嗦不敢动也不敢说话的人,都差点惊掉下巴。 鲁氏手指着的方向,分明是张莽的方向。 张龙漂浮的动作僵了一下,而后继续朝着鲁氏飘过去,“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他说的,是他说要杀了你们,然后和当官的要钱。”因为害怕,鲁氏的语速极快,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在不住的往后爬。 张虎也朝着张莽的方向飘过去,阴沉沉的有些尖锐的声音传出来,“叔父,你为什么要杀我?我好疼啊,我的头好疼啊!” 张莽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骚臭为,这夫妻两个,竟然被吓尿了。 “叔父,我的头好疼啊!”张虎飘在张莽的身前。 张莽瘫坐在地上,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张虎双脚离开地面,他的视线忽然落在张虎的鞋子上,“你不是张虎, 你到底是谁!” 那双鞋子很小,分明是女子的大小。 听见这话,张虎落在地上,“这么快就发现了,”她微微弯下身子,“刺激吗?” 这娇俏的声音,可不正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嘛。 另一边张龙也落在地上,却是转头看向莫臣理,“大哥,可以结案了。” 吴西语从桌上拿了两方湿帕子递给张龙和张虎,他二人在脸上随意擦了一下,就在外面那些百姓面前表演了变脸神功。 “是虎威将军!”有人认出了武询。 随后也有人认出了另一人,“呀,那不是祝家大小姐吗?” 这两人,可不正是武询和祝琼英。 “这是易容术?”有人对这变脸好奇。 有人惊呼一声,“我知道了,这不是变脸,是化妆啊!” 有人不解,化妆?能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紧接着就有人科普了,自然而然的就提到了吴西语的形象改造馆,别说将一个人的脸变成另一个人了,说是脱胎换骨也不为过。 而后,又有人想起来,“呀,那审案子的莫大人,可不是吴西语的夫君啊!” 张莽和鲁氏终于彻底回神,却是一脸的沮丧和悲痛,认出那两人不是张 龙和张虎又如何,他们已经将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 再次审问之后,总算是真相大白了。 原来张莽本就是街头的无赖,常年混迹在赌坊,鲁氏也不是好东西,是个拉皮条的。 张龙和张虎的父母,就是为了救张莽死的,他们不仅没有好好教导兄长留下的两个孩子,还亲手将两个孩子打死了。 当时,是张莽听说张龙和张虎两人在街上被官员的儿子打死了,就想着这两兄弟若是死了,他们能拿到不少赔偿,若是给他们治病,还要花上不少钱。 算计着里外里的,能赚好大一笔,就下了狠手,将两兄弟打死了。 听了事情的真相之后,百姓连道:“这两口子真是好歹毒啊!” “是啊,可怜了那两个孩子了,本来可以……”说话的人叹了口气。 最开始支持莫臣理的人,这会儿总算是扬眉吐气了,拉着旁边的人炫耀,“怎么样,打脸了吧!” 被炫耀的人,也只能一脸窘迫的低下头,心中也有些悔恨,怎么就迷了心智跟着胡闹了呢? 之后,又带了先前跟在人群之中挑事儿的人,正主都交代了,他就更没什么可狡辩的了。 此人是张 莽的狐朋狗友,受了张莽的嘱托,吃了酒肉,这才帮张莽做事的,为的就是尽快结案,他好能早些拿到银子。 最后,莫臣理又让文罗的证人上堂,连带着将文罗也请上来。 众人这才知道,坐在师爷位子上记录案宗的人并不是文罗,也有人认出了那人是吴西语。 这场案子到了这儿,终于还了文罗清白,也解决了大理寺艰难的处境。 随着一声惊堂木拍响,莫臣理一声“退堂”,案子算是彻底的结了。 案子惹下大家的关注之后,虽然闹出了不少事端,但是最后,莫臣理还是得到了不少好处的。 比如所有人都在惊叹,莫臣理是个奇才,竟然连这样的案子都能审理清楚。 “只是可惜了,那两个少年,竟然还是死了。” 有人叹息,也有人庆幸,“他们都被养歪了,偷鸡摸狗的,你没听说吗,他们之所以被文公子的手下当街痛打,就是因为调戏良家妇女。” “这样的人啊,也就是文公子心存善念,若是我,直接打死他们都不嫌下手重了!” 周围的人也纷纷点头。 后来又聊到莫臣理和吴西语夫妻之间的事情,感慨他们夫妻感情真好。 第340章 该站队了 “可不是嘛,今天这案子啊,要不是有吴老板帮忙,就算莫大人再怎么天纵奇材,有多少奇思妙想,那也没办法实施不是!” 众人一想,可不正是这么一回事嘛,若是没有吴老板帮忙,莫大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地方再弄出两个活生生的张龙和张虎出来呀。 “要我说呀,还是吴老板更厉害一点,你们是不知道,吴老板那生意做得,简直是我等望尘莫及啊!”说这话的人,本身家里也做了一些小生意,生意人啊,就比较容易崇拜做生意更厉害的人。 “莫大人也很厉害呀,自从莫大人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办案的效率都高了不少,这么为民除害的好官,现在可不好找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大理寺出去,还有不少百姓围着他们两个说话,只是这话题,竟好像是拿着两个人做对比了。 吴西语听了,也停下脚步,“大家不要拉踩哦,我和相公挺好的。” 百姓还不知道拉踩是什么意思,但是听见吴西语说她和相公挺好的,又觉得心里暖暖的。 这算什么?正主当着他们的面秀恩爱。 先前做拿两个人作比较的人也忽然就想通了,人家两个人是夫妻啊 ,一个人好自然比不过两个人好,这么一想,又觉得这两口子真好。 “天作之合啊!”这世上除了他们两个人,在没有什么人能配得上他们了。 听见这话,两人相视一笑,牵着手回家去了。 他们这几天都累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昨天晚上可是整整一夜都没合眼了。 莫臣理心疼吴西语,吴西语又何尝不心疼莫臣理了。 吴西语一觉睡醒时候,莫臣理都已经在厨房煮好了饭菜,等着她去吃了。 莫瑾年今日去了商超,他打算拓展生意,现在正在考虑往哪个方向发展。 而莫成鹿就比较苦逼了。 他被莫臣理抓着按在书房里,帮忙誊抄卷宗,面对莫成鹿的抗拒,莫臣理只说了一句话,就让他乖乖照做了。 “你不是想要做一个好官吗,那就从了解民生开始吧,现在百姓都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你只有了解了之后,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才是对他们最好的,才是他们目前最为需要的。” 莫臣理的话都说到这儿了,莫成鹿就算是想拒绝都不行了。 他确实想要做一个名流千古的好官。 于是,莫瑾年在忙着赚钱,莫成鹿走在做好官的路上, 吴西语在睡觉,莫臣理则是忙着给娘子做好吃的。 意识到自己的待遇竟然是这样的之后,莫成鹿捏着笔嘟了嘟嘴。 小小年纪的莫臣理,就已经提前感受到这个世界的邪恶,或者说,来自自己的兄长和嫂子的毒打了。 莫臣理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吴西语走进厨房,“睡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吴西语抬手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你不在,睡不着。”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在撒娇,然而事实就是这样,她翻了个身,感觉到身边没有人,第一个反应就是莫臣理又去忙活了。 她紧跟着就醒了,打算去书房里帮莫臣理,结果刚推开书房的门,就看见莫成鹿控诉的眼神。 吴西语反应多快啊,她留下一句,“小鹿儿加油!”自己赶忙退出来然后关上门。 这个时候,才听见厨房传来了声音,她才走到厨房门口,就见莫臣理回过头,对着她笑了一下。 “你做了什么?”吴西语走过去,打开盖着的锅盖,热气蒸腾而上,迷了吴西语的眼。 莫臣理上前,拉着吴西语后退,又顺手给她揉了揉眼睛,嘴里嗔怪道:“怎么像 个小孩子一样冒冒失失的?” 吴西语嘟了嘟嘴,委屈巴巴的看着莫臣理,也不知是困的,还是刚才被水汽熏了一下,眼眶还有点泛红。 “你坐在这里,马上就好了。”莫臣理无奈,将吴西语按在一边的椅子上,“我煮了你爱吃的排骨炖山药。” 听见这个菜,吴西语眼睛就亮了一下。 她不喜欢吃排骨,但是酷爱山药,每天吃都好像吃不够一样。 这里的人本来是不吃山药的,还是偶然一次,吴西语跟着莫臣理上山,才发现了这里竟然还有山药,当时就带回来做了吃。 这么一吃之后,一家子都挺喜欢的,所以后来,每到一个地方,吴西语都会拉着莫臣理去附近的山上找找有没有山药。 京城的山上好像是不生这东西的,他们现在吃的,都是让人从青石镇送过来的。 一顿饭,就在莫臣理能腻死人的目光与莫成鹿满眼控诉之中度过,反正吴西语是吃的心满意足。 清闲的日子也就这么一天,第二日大家就要回归正轨,吴西语继续去云昊商超,莫臣理则是继续去大理寺当值。 “你小心点,叫赵三慢一点。”送吴西语上了马车,莫臣理才骑上 马晃晃悠悠的朝着大理寺去了。 日子平淡又有条不紊的过着。 吴西语这边商超日进斗金,她也扩展了不少工作,商会在她的带领下,也开始良性循环,好像整个京城都其乐融融,蒸蒸日上一般。 然而,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有些阴谋和争斗,正在悄无声息的上演着。 这一日,吴西语只觉得莫臣理自打回家就忧心忡忡的,说话的时候,也经常失神。 终于夜里,两人洗漱之后坐在床上,才聊到了莫臣理的心事。 吴西语问出来,莫臣理还有些犹豫,官场上那些腌臜事,他不大想让吴西语参与其中。 但他已经深陷其中,他们夫妻一体,吴西语还能躲得开吗? 想到这儿,他也就将事情说给吴西语听了,“老师的意思,皇子们大多都成年了,当今圣上也已经到了该立储的年纪。” “该站队了是吗?”吴西语一瞬间就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纠结点。 身在朝堂啊,这不是避免不了的嘛,早在莫臣理进入大理寺的时候,吴西语就已经料到躲不过去了。 只是没想到,当日的莫臣理还只是一个小捕快,如今竟然就已经能接触到这种层面上来了。 第341章 皇上的心思 莫臣理大概看出吴西语的意思,只笑了笑,“是老师的意思。” 刘太傅的原话是,他的起点颇高,又有过去的经历作为辅助,平步青云是迟早的事情,现在也该早做准备了。 “那你呢,有什么想法吗?”既然是必须要做的决定,那就趁早考虑,吴西语觉得刘太傅的提醒,也是为了莫臣理好。 如今两人靠着床头并肩坐着,谁又能想到,两人所谈论的,竟然是这样的问题。 莫臣理摇了摇头,“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如今皇子之中可堪大用的,就是三皇子和八皇子。” 吴西语点头,她同样也没想到,莫臣理都已经考虑到这里了,看来这个问题,他早前也不是没有考虑过。 如吴西语所想,早在做三品带刀侍卫的时候,三皇子的母族就已经派人接触过他了。 当时他的反应是没有反应,后来因为太过刚正,得罪了不少人,被彻底从京城的权贵圈子里踢出去。 这背后,还不知道都有哪些人做了推手呢。 “当年,我的官职虽然不算高,但确实少有的能直接接触到皇上的。”莫臣理说了一句,也算是将他为什么对两位皇子略微有些了解的事 情解释了一番。 吴西语也算是了解,便继续问下去,“所以,你比较看好哪一位?” “我觉得老师比较看好的是三皇子。”莫臣理说着,“三皇子的外公是镇国大将军,舅舅也曾带兵戍边,三皇子自己,也曾亲自征战沙场,打的敌军片甲不留。” 三皇子在莫臣理眼里,确实不错了。 文能定国武能安邦,是个储君的不二人选。 刘太傅在让他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到是没有直接表示他属意三皇子,只是将两位皇子的优势给他说了一遍。 但是莫臣理是何等人,刘太傅又是何等人。 言词之间,更趋向谁,只需要稍微考量就已经能够断定了。 吴西语却悄悄摇了摇头,“那八皇子呢?” 莫臣理并没有奇怪吴西语会问道八皇子,毕竟他们现在讨论的就是两位皇子的优势。 “八皇子年纪小些,瑾年才刚刚及冠。” 吴西语了然,就是才十六岁,和莫瑾年同岁。 “外公是国子监祭酒,舅舅在户部,任户部侍郎,极有可能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只要将晁云鹤踢走,他上位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 但晁云鹤那个位置还做得很稳当,想要将 他踢开,并不容易。 “总体来说,八皇子这边,稍微势弱。” 这年头,谁手上握着兵权,谁才是真正的大能。 就比如三皇子,和军队的关系极好,表面看上去又是个大大咧咧的人,是将士们最喜欢的性格,打成一团自然不难。 三皇子就没有了这样的优势,他的身体不太好,常年用药,甚至有大夫说他活不过十五岁,但他还是磕磕绊绊的长大了,甚至如今还成了皇位的有力竞争者。 虽然比起三皇子,还是弱了不止一成,但比起其他的兄弟,已经强上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也更倾向于三皇子是吗?”吴西语偏头看过去。 莫臣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不错。”就目前来看,三皇子的优势,确实比八皇子要大不少。 可看着吴西语的样子,莫臣理忽然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你有什么别的看法吗?” 吴西语抿了抿唇,仰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皇上不是正值壮年?” 莫臣理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快五十岁了,还能算壮年吗? “才五十岁,算下来,才当了十几年皇帝。”吴西语朝着莫臣理挑眉,这还不 算壮年吗? 莫臣理没能了解吴西语的脑回路,这当了多少年的皇帝和年不年轻有什么关系吗? 有的是皇上,都到了四十岁才登基,做了十几年皇帝就驾崩了,也有些皇室十几岁登基,做了一辈子皇上,当然还有一些登基没几年就驾崩了。 所以,这年纪和做了多少年皇帝,有什么关系吗? 吴西语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明白,“我问你,如果是你父亲给你留了一大笔财产,你还没挥霍够呢,这个时候,你手底下的一群人就催促你,该将家产传给儿子了,你会怎么想?” 莫臣理没想过这个假设,他也没有机会考虑这个假设。 看他一脸懵的样子,吴西语不由得失笑,是啊,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假设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非常厌烦。”说完,她转头看向莫臣理,“凭什么我的东西,才用了没多长时间,就要交给别人?” 莫臣理觉得吴西语这话说的不对,“那不是别人,是你的儿子!” 吴西语摇头,“皇家有人情吗?” 被一句话问懵了。 皇家有人请吗? 莫臣理怔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吴西语的问题。 有吗?答案自然是 没有。可这话被吴西语这么问出来,他又觉得有点突兀。 就好像,本来不该出现的问题,本来所有人都在逃避的问题,哪怕沉默着都没有提及的问题,忽然被一颗炸弹包裹着,就扔了进来,炸弹爆炸之后,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落在他的眼前。 哪怕明明很清楚的知道答案,他也不敢,又不愿说出口。 皇家是没有人情的,不仅没有人情,更没有信任。 “皇上天生就是多疑的。”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当初的莫家不就是深受其害,如今就不应该对皇家还抱有期待。 “他才四十多岁,没病没灾,换句话说,他甚至比八皇子的身体都要好,这个时候,朝臣就已经鼓动他立储君了。”吴西语扯了下被子,将自己的肩膀缩进去,“他心里能乐意吗?” 莫臣理决定勉强自己换位思考一下,若是自己,只怕也不能满意。 这是做什么?用吴西语的话说,人家正值壮年呢,你们就逼着人家立遗嘱了,这搁谁能开心? 莫臣理想着,就算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他也开心不起来。 想到这儿,莫臣理忽然开始想,朝臣想皇上进言这种事情,是不是就做错了。 第342章 功高震主 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之后,吴西语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关心的事情怎么这么多?” 啊?莫臣理微微张嘴,满脸疑惑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无奈的伸出手,将莫臣理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扯进被子里暖着,“朝臣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哪能轻易罢手?” 不仅不会罢手,反而还会愈演愈烈。 历朝历代不知道有多少类似的事情,皇上年轻的时候,就被朝臣张罗着立储,可事实上,多少年过去之后,继承皇位的,还是当年那个储吗?只怕未必吧。 这其中,又是何缘故,只怕只有皇上最清楚了。 “所以呢,咱们这队,是站还是不站?”莫臣理转头对着吴西语。 “站吧。”吴西语对上莫臣理的目光,“你不站也会有人逼着你站队。”比如他的老师,刘太傅。 且他虽然从来都没提及过,可吴西语还是从文丞相那边听到些风声,莫臣理现在在官场上,有些为难。 各派的人都在争着往上爬,他没有那个背景,只能依靠自己的话,未免太为难了。 吴西语本来也不愿意让莫臣理依靠权势向上爬,可眼下局势便是这般,和朝局作 对,吴西语又不是啥的。 况且,今日莫臣理既然提及了此事,就说明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件事情啊,就算是莫臣理这里还有回寰的余地,朝局也不会给人犹豫的时间。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要么跟着上车,要么被碾在车轮下面,化成一滩烂泥。 吴西语想让莫臣理好好活着,不必走到顶峰,却也要好好的,至少也要能自保才行。 “那你,更倾向于……”莫臣理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从吴西语的态度中,他已经隐隐猜到了。 “三皇子多大年纪了?”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忽然问了一句好像不相干的问题。 莫臣理也觉得这个问题不太相干,但是吴西语最开始就是从年龄开始说起的,故此他倒是也没推辞,“二十七岁。” 闻言,吴西语沉吟了片刻,“先皇驾崩时,是六十七岁,当今是四十七岁,若是以此为推理的话,当今还能在皇位上坐二十年。” 到那时,三皇子也就到了当今皇上现在的年纪了。 吴西语终于还是躺在枕头上,“二十年的时间,你觉得三皇子能等吗?” 莫臣理陷入沉思。 二十年,人生才有几个而十年 ,若是当真按照吴西语的推测来看,二十年的时间,三皇子真的能等吗? 若是等不及,是不是就要采取些别的手段了? “八皇子则不一样,他今年才十六岁,再等二十年,他才三十六岁,比当今登基的年纪,也没差多少,不是吗?” 莫臣理被卷入吴西语的年龄思维之中,好半天都跑不出来,他觉得这样的理由不对,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沉默着想了好半天,才抬起头,“不对,不是你这样算的。” 他说,“三皇子如今羽翼丰满,若是两位皇子双方斗起来,八皇子势必不是三皇子的对手。” 只要三皇子的手段稍微狠辣一点,八皇子就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已经羽翼丰满,一个还是雏鹰,才刚刚学飞,脑子里只有些理论基础的人,如何与三皇子斗。 吴西语躺在枕头上摇了摇头,一头青丝略微有些凌乱了,“谁告诉你,争斗的是两方?” 分明是三方啊! 吴西语看多了历史,皇上最擅长用的手段就是平衡。 如今八皇子为什么起来了,还不是因为有皇上捧着。 皇上为什么会捧着八皇子? 莫臣理眨着眼睛,“因为, 三皇子?” “我虽然不敢打包票,但这其中,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三皇子。”吴西语的语气也有些凝重了,“自古以来,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功高震主啊!” 连朝臣都说三皇子好,是不是有一日,朝臣就要忘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了? 坐在龙椅上,执掌天下的人,是皇上啊! 三皇子就算有再多的功绩,他也是皇上的儿子! 皇上不死,他永远都只能是皇子。 “所以,三皇子的敌人,真的是八皇子吗?”就目前来看,只怕未必,八皇子并没有让三皇子忌惮的能力啊。 真正让三皇子忌惮的人,应该是当今皇上才是。 一个想要那个位置,一个想要保住自己屁股下的椅子,他们现在才是争夺的核心啊,从始至终,三皇子都没有进入这场麓战。 “皇上忌惮三皇子的功绩,所以抬起了八皇子来平衡三皇子的权利。”吴西语翻了个身,朝向莫臣理,伸手将他拉扯着也躺倒床上,“不信你可以想想看,近段时间,皇上是不是在抬举八皇子。” 莫臣理凝眉思考。 八皇子是什么时候正式进入朝堂的呢? 去年年末,在 宫宴上,皇上考校了八皇子的学问,甚是满意,之后就在宫宴上当众赏赐了八皇子,还让八皇子过了年到御书房行走。 这是什么概念?是让八皇子帮着批阅奏折啊,可不就是让八皇子进入朝堂了嘛! 而后,一切进行的顺理成章,八皇子顺利进入了朝堂,站在了文官一侧,隐隐和站在武馆一侧的三皇子分庭抗礼。 吴西语不说,他甚至都没有想到,这一切,竟然只是皇上布下的一个局。 所以,“皇上莫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将皇位传给三皇子吧?”想到这个局,莫臣理有这样的怀疑,并不过分。 “这倒未必。”吴西语摇摇头,“还要看三皇子是不是安分吧。” 皇上还没年老体衰呢,他就在底下小动作不断,皇上又不是瞎了看不见,自然要多加提防。 若是皇上真到了年老体衰的那一天,三皇子还没有出现大的过错的话,这皇位很大的可能还是落到三皇子的手里。 可朝局动荡,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能做决定的,并非三皇子说不动,他就能不动的。 他身后还有一大群人等着吃饭呢,哪能真的任由三皇子平平静静的等上二十年。 第343章 街头纨绔 更何况,二十年,谁知道会出什么变故,谁知道八皇子能发展到什么程度。 有这些不稳定因素在,三皇子绝对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等到皇上主动将皇位传给他的。 莫臣理想了想,觉得吴西语说的有道理,“不过,你只说了三皇子不合适,那八皇子又怎么合适了?” “我没觉得八皇子合适啊,只是目前来说,是合适的。”吴西语朝着莫臣理狡黠的笑了一下。 她的意思当然不是做墙头草两边倒,或者今天帮着八皇子,明天就转向十二皇子这样。 只是目前来讲,在三皇子和八皇子之间,更倾向于八皇子。 “为何呀?”莫臣理转身,捋了捋吴西语有些凌乱的发丝,将调皮的落在脸上的发丝掖在耳后。 “因为晁云鹤。”吴西语看着莫臣理,“你会将晁云鹤斗掉的吧。”现在已经能够确定,当年的事情,晁云鹤绝对是推手。 如此一来,晁云鹤在莫臣理这里,算是被画上终结了,就算不死,也会被推出朝堂。 当然,同理言之,晁云鹤也不会让莫臣理当权,这两人相斗,从来都不是单方面的,而是互相看不顺眼,恨不得对方死无葬 身之地。 端看最后,谁能活下来了。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莫臣理是无法和晁云鹤共事的,“你将晁云鹤推掉之后,户部尚书的空职,你不是说过,很大概率是八皇子的舅舅吗?” 这样一来,户部就成了八皇子的主场,手上捏着银月国的钱袋子,想要不动声色的给三皇子使个绊子,还不是轻松又愉快的? “最重要的是,你说三皇子比八皇子要强势这件事情,我不赞同。”吴西语摇了摇头,“照我看来,他二人应该是棋逢对手才是。” 莫臣理面露疑惑,不懂吴西语为什么会这么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三皇子手握兵权,其能量绝对不是三皇子一个柔弱文臣能够相提并论的。 吴西语也不急,“国子监祭酒是什么职位?” “正一品。”可这个正一品,与丞相的正一品,可就相去甚远了,和太傅差不多,都没有什么实权。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的定义是什么,比如,他是做什么的。”正不正一品,这个在吴西语眼里,并不重要。 莫臣理想了想才说,“简单来说,是个传授儒学经意的老师。” “身份如何?” 莫臣理张口便答 ,“非常之尊贵,比之太傅尤有甚之。” 太傅是皇上的老师,而国子监祭酒,相当于天下人的老师。 他虽然不是教授天下人,但着书立说,也是传扬的天下尽知。 说完这话,莫臣理就忽然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国子监祭酒,在文人心中,有非常高的威望,也要有这样的才能,才能胜任国子监祭酒。” 也就是说,这位祭酒,在文人的心目中,地位极高。 爱屋及乌,八皇子在文人心中的地位也不会低。 如此说来,八皇子还真是隐隐能与三皇子在真正意义上分庭抗礼了。 确定了自己的选择之后,莫臣理原本动荡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了,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不过,你现在能接触到八皇子吗?”吴西语问。 莫臣理现在还是个小官,连早朝都不是每日都有资格去的,和八皇子接触的机会并不多。 且也不可太过直接,表露的太过明显。 “我心中有数,你放心吧。”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将本就有些凌乱的头发揉的更乱了,之后又用手帮她将头发都梳理到脑后,这才将自己的胳膊塞进吴西语的脖子下面,一 手抱着吴西语的腰身,两人相对而卧。 偶尔说两句话,轻声细语的,没过多长时间,细微的呼吸声传出,两人也都睡着了。 没过几日,莫臣理在街上办案子的时候,偶遇一个穿着金贵的少年人。 那少年面上挂着和煦的笑,身后跟着一个小厮。 街上正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闹剧。 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策马过街,横冲直撞,眼看着就要撞上那位公子了。 那位公子和小厮都吓坏了,僵立在当场,瞳孔不断放大,显示着他们的恐慌。 就在马蹄马上就要撞上那位公子的时候,莫臣理飞身上前,一脚踹在马背上,将马匹和纵马的纨绔子弟一同踢倒。 马匹重重摔在地上,惊起一片尘灰,那纨绔子弟就有些惨了,砸在后面的摊子上,又摔落在地上,发出阵阵痛呼。 “谁,谁竟敢伤小爷!”那纨绔子弟踉踉跄跄的爬起来,朝着莫臣理走过来。 纨绔子弟的跟班在这时,才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公子,您没事吧?” 跟班一手扶着纨绔子弟,一只手朝着围观的百姓指点着怒骂,“是谁,是谁伤了我家公子,不要命了是吗?” “是本官。 ”莫臣理上前一步。 那跟班听见这话愣了一下,而后看见莫臣理身上的官服,又开始嚣张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个五品的小官,也敢在京城放肆了!” 此时围观的百姓之中,也有人认出了莫臣理,“啊,是莫大人啊!” “哪个莫大人?”有人不知道,便问了出来。 “就是大理寺正,莫臣理莫大人啊!”说话的人还有点小骄傲,“你们不知道吗,这位莫大人审案子可神了,什么牛鬼蛇神,在莫大人的手里,都要无处遁形。” 紧接着,就有人细数了莫臣理的功绩,说他自打上任以来,查了多少多少,还了百姓多少多少公正和清白之类的。 那少年听见这些话,也看向莫臣理,“原来是莫大人,失敬失敬。” “公子没事吧?”莫臣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见他身上没有伤,这才放心了。 “大人来的及时,并未受伤。” 大理寺正,在大理寺直接负责审理案件的官员,官职算是不大不小,恰好是直接办事的人。 又听见百姓说莫臣理是个办实事的官员,是一心为百姓着想的官员,又想到莫臣理回京之后闹出的事情,对他就很是满意了。 第344章 八皇子荆子君 那跟班见莫臣理和那位穿着富庶的公子说话,没将他和他们家少爷放在眼里,就有些怒了,“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敢打伤我们家少爷!” 莫臣理上前一步,“他当街纵马,差点伤到人,我不过是制止他,有何错处吗?” 跟班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我们家少爷伤到谁,那是他的福气,你还敢阻拦?” 莫臣理从未听说过这样的说辞,怎么被人打上还成了福气了。 那公子身后的小厮也有些不悦了,正要上前理论,他还真是没想到,这世上还能有比他家主子还尊贵的人! 然他正要上前,就被主子给拦住了。 小厮不由得转头看向他家主子,看见他家主子眼里的不认同之后,还是偃旗息鼓了,只是怒火却并没有散去,反而更加深重了。 “咱们银月国可没有任何一条律法写着纨绔子弟当街纵马撞到人,还是伤者的福气这等话,而且你家少爷是什么身份,五品以下官员,不得在京中纵马,此时你们莫不是不知?” 莫臣理据理力争的样子,引来围观百姓一阵欢呼。 “莫大人这样子,真是帅爆了!” “是啊,是啊,我若是能 嫁给莫大人,此生无憾了!”一个女子捧着心朝着莫臣理释放星星眼。 一个妇人给那姑娘泼了一盆冷水,“你省省吧,只有吴老板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才配得上莫大人的清正廉洁。” 被打击的女子朝着那妇人翻了个白眼,“我想想还不行啊!”也就只能想想了,毕竟提起吴西语,京中的女子哪一个不是钦佩又羡慕的。 那位公子听见百姓的议论,忽然就对莫臣理的这位夫人,他们口中的吴老板产生兴趣了。 该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当得起惊才绝艳四个字? 就连文丞相的女儿,文以南,被誉为京都第一才女,也从没有人将惊才绝艳四个字用在她的身上。 百姓的心思都在莫臣理的身上,对那纨绔子弟和他的跟班就没有那么善良了。 “这人谁呀,这么嚣张?”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就有人认出他们了,“呀,这是永吉侯府的小少爷吧!” 那纨绔子弟和跟班在听见这话之后,整个人都支棱起来了,跟班还朝着莫臣理扬了扬下巴,嘴上没说话,可那张脸上却写满了:怎么样,害怕了吧! 让他失望了,百姓或许瑟缩了一些,但莫臣 理没有,那位险些被纨绔伤到的公子没有,连带着那位公子身后的小厮也没有半点受惊的样子。 莫臣理更是冷着一张脸,“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日念在你并未伤到人的份上,只要这位公子原谅你,本官便不追究你纵马伤人一事,但你并非朝廷命官,还敢无视律法,当街纵马,惩处要是要受的。” 这话一出,纨绔和跟班都不乐意了,那纨绔更是直接指着莫臣理的鼻子痛骂,“让本少爷和一个贱民道歉,你是疯了吧!” 随后又指着那位公子,“你是个什么东西,让本少爷和你道歉,你也要有这个命受!” 他今天出门玩,身边没带人,也只能耍耍嘴皮子,见过莫臣理的身手之后,他聪明的没有动手。 莫臣理还没开口呢,那位公子终于压制不住他的小厮了。 “你又是什么东西,永吉侯府就敢这般轻待我家主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银月国,要姓储了呢!” 永吉侯府就是姓储的,小厮这句话,可谓是诛心了,一句话就将永吉侯府搬上了造反的路。 “你放屁!”那纨绔虽然混账,可也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这种话, 他要是敢应下来,不到晚上,永吉侯府上上下下的脑袋,就都得搬家,万贯家财就得充入国库。 随后,他也聪明的反击了一下,“怎么着,我永吉侯府都压不住你了,莫不是你家公子是姓荆的?” 说完,他还得意洋洋的看了那公子一眼。 这话一出,百姓都惊呆了,饶是他们再无知,也知道荆是国姓。 常人甚至都不能说出口的。 那位公子再好的脾气,被几次三番的嘲讽,也终于没了耐心,“在下荆子君,不知储公子有何见教?” 那纨绔一听见这话,双腿一软,“扑通”就跪倒在地上,连话都说不明白,“八,八,八皇子?” 百姓一听见“八皇子”这三个字,也愣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反应出来,跪在地上,“拜见八皇子殿下。”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叩拜声,一眼望过去,整条街的百姓,都跪在地上了。 莫臣理亦是单膝跪地,“见过八皇子。” 荆子君大概也没想到,暴露自己的身份竟然会引起这么大的动静,眸中泛着淡淡的懊悔。 “诸位请起,快快请起。”一边开口让百姓起身,他也上前一步,亲手将莫臣 理扶起来,“莫大人今日救了本宫,本宫如何还能受莫大人这样的大礼。” 他心中清楚,莫臣理得民心,他若是和莫臣理交好,势必也会被百姓爱屋及乌。 果然,百姓在见到他亲手将莫臣理扶起来之后,就发出了一阵阵的额赞叹,“八皇子好温柔啊。” “是啊,八皇子看着好贤明的样子。” 这些赞誉却并没有让八皇子变了眼色。 莫臣理面上亦是坦然,“臣没有认出八皇子来,还请八皇子见谅。” 八皇子只无所谓的摆手,“即便没有认出来,即便我只是个普通百姓,莫大人不也依旧为我出头了?” 这话一出,瞬间就将莫臣理的格局给升华了,你以为我是普通百姓,都能帮我出头。 围观的那些普通百姓瞬间就代入了自己,想着若是自己面临那样的境况,莫大人也会出手相助。 这么一想,顿时又觉得莫臣理的身影高大了不少。 莫臣理似是没想到八皇子会这么说,怔愣的看向八皇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荆子君到是没料到莫臣理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朝着他笑笑,“这人牵涉不小,我带回宫里让父皇决断吧。” 第345章 八皇子不大方 按说,荆子君这般做法,也是为了莫臣理着想,莫臣理该是立马点头同意的。 他才是正五品的大理寺正,和一品侯对着干,最后吃亏的是谁,显而易见。 然而莫臣理却犹豫了,他看向荆子君的眼睛,“八皇子当真会让这纨绔子弟受到惩处?” 荆子君也没料到莫臣理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审视的看着莫臣理,好一会儿之后,才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本宫忽然明白,莫大人为何这般得百姓的喜爱了。” 莫臣理没笑,也没说话,只直直的看着荆子君。 周边的百姓本来听说八皇子竟然要将那纨绔子弟带回宫中,由皇上惩处的时候,心里还很是激动,有皇上出手,他还能跑得了吗? 但听了莫臣理的问话之后,他们才反应过来,八皇子真的会将那纨绔抓到皇上跟前吗? 永吉侯府的势力不小,八皇子真的愿意得罪永吉侯府吗? 众人不敢当着八皇子的面议论他处事的方法,可只看百姓们脸上的表情,就已经能够看出,他们的心中还是带着质疑的。 八皇子也不恼,反而笑出声来,春月半光乍放,百花盛开。 他勾唇浅笑,眼神中还有几分 狡黠,“莫大人以为,本宫是个很大方的人?” 言外之意,这纨绔子弟方才可是差点伤了他,还对他出言不逊,他还没大方到就这么放过这纨绔子弟。 听了这话之后,莫臣理才稍微有些放心了,“八皇子说笑了。” 这话也不知是在说他是个大方的人,还是在否认。 荆子君看着莫臣理脸上虽然稍微和缓了些,但眉宇之间,依旧拧着便知道,莫臣理并没有彻底相信他。 这也不难想,他可是有心那个位置的人,这个时候,朝堂上的每个大臣的支持,对他而言都相当重要。 永吉侯是一品侯,若是能争得他的支持,对八皇子而言,也是增添了不少力量。 八皇子当真能放弃这个像永吉侯示好的机会吗?只需要放了那纨绔子弟,永吉侯自然会记着他的好,而后的行事,也多会向他靠拢。 八皇子敏锐的察觉到莫臣理心中所有的怀疑,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那纨绔子弟身前缓缓蹲下身子,“储合意,栽到本皇子手里,也算你倒霉了。” 百姓没听出这话的意思,莫臣理却听明白其中真意,这样看来,这两位应该有怨,如此一来,他也就放 心了。 朝着八皇子拱了拱手,“是下官多虑了,八皇子请便。” 荆子君面上又一次露出笑意,一手拽着莫臣理的胳膊站起身子,“我这人呢,不太大方,储合意是栽了,但莫大人今日的救命之恩,本宫也牢记在心,若有机会,必定相报。” 莫臣理不做表示,朝着荆子君拱手,“下官手上还有案子要查,先行告退。” 荆子君点点头,莫臣理转身带着人就走了,好像身后那人只是平民百姓一般。 荆子君看着莫臣理的背影,好一会儿,才幽幽笑出来,“这莫大人,到是有趣。” 他本以为,整个银月国都找不到这样直白坦诚的官员了,却没想到,今日心血来潮出门游玩,竟然就能撞到这样一个官员,不得不说,自己真是好运气啊。 不过,开心了一会儿之后,他又开始发愁了,储合意还在地上跪着呢,他面上犯了难,“小北,你说这莫大人怎么这么耿直呢?”说走就走,连个人都没给他留? 这他要怎么将人带回皇宫去? 小厮也低头看了眼储合意和他那跟班,脸色极为难看,刚才这俩人可还指着他们家殿下的鼻子骂人了呢,回去 定要在皇上跟前变本加厉的说说,让皇上好生惩罚他二人,最好撕烂他们的嘴。 小北满脑子都在想回宫之后该怎么整治这两人,连荆子君的话都没注意听。 荆子君太了解小北的性子了,看他咬牙切齿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他在想什么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走吧,”低下头看着还在地上跪着的主仆二人,“你们俩跟上!” 小北只觉得心里爽的不行,“我告诉你们啊,别想着逃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储合意又不傻,充其量是老侯爷冲着他,性子养的无法无天了些,却也知道自己今日犯下大错,怕是要连累到家人了。 心里这么想着,哪里还敢跑,乖乖跟在八皇子身后,连小北对他耀武扬威,他都只当没听见,耷拉着脑袋,乖乖跟在八皇子的身后。 而另一边,莫臣理并未走远,在街口看到荆子君带着储合意主仆两人,当真朝着宫门口的方向走过去的时候,他才又松了一口气。 吴西语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现在可放心了?” 今日这场景,虽然说不上是吴西语刻意安排的,但也绝对不是巧合这么简单,多少有些她的 算计。 吴西语的主要目的,就是看看这位八皇子到底是不是个有仁心的。 储合意倒霉,撞进了吴西语的算计里。 其实本来,吴西语安排了别的,只可惜荆子君还没走到那边儿呢,就被储合意给撞上了,有了这一遭,下面的安排,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莫臣理先是点了点头,又摇摇头,“还要看最后的结果。” 吴西语扬了扬下巴,透着小骄傲,“放心吧,沿路上,我都派了人去盯着,管保不会错过丝毫的信息。” 至于进了宫门,那就是再有钱的手,也不好往里伸了,得找机会,还要做的隐蔽才行。 “他只要将人带进宫中,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永吉侯府那边到底会受到什么惩罚,他做不了主的。”毕竟他还只是皇子,要看皇上的脸色行事。 若是皇上不愿意重惩永吉侯府,荆子君也无能为力,只能憋屈的打落牙齿和血吞。 也是看透了这些,吴西语才有这么一说。 莫臣理也点了点头,又有些质疑,“你不是说,皇上看重八皇子吗?” 吴西语耸耸肩,“可八皇子也要讨好皇上啊。”既然要讨好,大方向上,就不会违逆皇上的心思。 第346章 美人枯骨一 看着莫臣理还有些不爽的脸色,吴西语装作豪爽的样子,在莫臣理的肩膀上拍了拍,“放心吧,只要他还想要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就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今天这事儿,可是在京城百姓面前发生的,他虽然没有夸下海口,可人还是被他带走了。 就算不为自己讨个公道,也要做给百姓瞧瞧。 “而他,只需要将今日发生的事情照实说了,皇上会维护永吉侯府的可能性,就不大。” 听了吴西语的话,莫臣理才算是彻底舒缓了表情,将吴西语费力垫脚才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扯下来握在手心,“你怎么这么聪明?” 吴西语一愣,随后开心的笑出来,“你这是在夸我吗?” 莫臣理忍不住又冷了脸。 吴西语也不逗他了,“我不和你说了,你快去办差吧,我也先回商超了。” 两人又缠月半绵了片刻,这才分开,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荆子君到底没有让莫臣理失望,这件事情以储合意被打了二十大板,从宫中抬回去终结。 民间对八皇子的呼声,也高了一些。 而此时,八皇子府上,那些幕僚找到了八皇子,“殿下,您今日实在 是太鲁莽了!” “刘先生是觉得,我这件事情做错了?”八皇子坐在主位,手中把玩着青瓷茶盏,面上带着玩味的看着幕僚。 刘先生一见到八皇子这个表情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想错了,自己侍候的这位主子,可是智计过人,莫不是还有什么他没想到的事情。 八皇子面上始终含着笑,在他身边多年的刘先生知晓这代表着殿下的心情不错,他才大着胆子上前一步,规规矩矩的弓下身子,“殿下此举,可是有何深意不成?” 八皇子将右手的茶盏扔到刘先生的怀里,被刘先生手忙脚乱的接住,但里面的半杯水,却是一杯都没有洒落出来吗,他站直身子,将茶盏放到桌上,又回到原地弓腰等着。 荆子君也是玩儿够了,才幽幽说道,“先生觉得,我走的是哪一条路?” “这……”刘先生知晓荆子君的野心,可这话要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他还是有些压力的。 荆子君瞧出刘先生的心思,不由笑道:“刘先生既然想赚一份从龙之功,却如何连这话都不敢说出口?” 刘先生心中剧震,下意识抬头看向荆子君,面上还有没掩饰掉的 震 惊,“殿下,小心隔墙有耳啊!” 荆子君不甚在意,“我走的是文臣一路,这一路,要积攒不少名声,你以为永吉侯府权高势重,不可得罪只能拉拢,却不知,永吉侯既然能纵容孙子做出那等事情来,就已经是从根子里烂掉了。” 他探头,看向刘先生,“这样的人,不趁早拉开距离,难道还要留着他败坏我的名声吗?” 刘先生心头一惊,他只想到永吉侯府位高权重,却忘了永吉侯府在京中的名声,其实并不算太好。 这一切,都是储合意那纨绔子弟闹出来的,殿下若是和永吉侯府走的太近,甚至在撞到储合意纵马伤人之后,都没有表示,那可就要让百姓们失望了。 殿下需要关心的,到不是那些百姓的想法,而是文人们的想法,他们口诛笔伐的永吉侯府,被殿下惩戒了,仔细以后,但凡讨伐永吉侯府的檄文里,都会有他们家殿下一句赞扬。 “殿下想的深远,在下佩服。”这位殿下,除了年纪轻一点,心智还不算太稳定以外,到是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就今日这件事情,他自认为自己是想不这么深远的,若是照着他的 方法来做的话,眼前的难处是解决了,可也败坏了殿下的名声,以后殿下在百姓和文人的心中,便是和那纨绔子弟一般无二的不分是非之人了。 想到这其中的后果,他背后一凉,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 荆子君给自己添了半杯茶,“刘先生,你让人去查查莫臣理这人。” 刘先生一愣,“可是五年前那位御前三品带刀侍卫?”殿下怎么和这人扯上联系了? 荆子君将今日在街上发生的事情稍微提了两句,也算是说了个大概。 刘先生便明白了荆子君的意图,“殿下是想要招揽莫臣理?” “他那个官职不错。”荆子君像是随口一说。 刘先生却明白,殿下是真的打了莫臣理的注意。 不过听到殿下方才说的莫臣理的所作所为,刘先生也有点期待了,这个莫臣理到底是真的耿直公正,还是做给殿下看的戏码。 他恭敬告退之后退了出去。 远在城郊查探的莫臣理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快就进入八皇子的视线了。 依照他心中的猜想和吴西语的计划,类似的事情,怎么也要发生个两三次,才能吸引到八皇子的注意啊。 不过这些事情他 都不知道,只一心埋在今日的案子里。 “大人,就是在这里。”一人引着莫臣理和一干捕快进了后宅。 这家老爷刚在城郊买了一处宅子,准备翻修的时候,在后院挖出了一句尸体,人已经化成枯骨了。 那家人吓坏了,赶忙去官府衙门报官。 然这宅子已经转了好几手,那尸体又化作枯骨,从尸体上能找到的信息不多,地方衙门实在调查不清,就将案子转交到大理寺了。 “是在这个位置挖出来的?”莫臣理看了一下挖出尸体的位置。 尸体埋得到是不深,只半不到。 “就是这儿。”那个坑还在,枯骨已经挖出来有小半个月了,可到现在为止,还没查出丝毫信息,官府又交代了,这个园子不能再动土了,所以就一直扔在这里。 主人家自打挖出尸体,报了官之后,就再没有过来,毕竟闹出人命的宅子,那是真真的不吉利了。 即便今日大理寺派人来调查,也只派了管家过来跟着招呼,主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 “你们这宅子是从什么人手中买的?”莫臣理带着人在宅子i转了一圈,最后也没能找到什么线索,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 第347章 美人枯骨二 这些事情,管家都门儿清,便利落的和莫臣理交代了,衙门也提审过上一家的主人,但上一家只在这宅子里住了两年,看枯骨的年岁,也比两年还要多了。 再之前那个主家到是住的久,这宅子就是当初的主家建造的,可后来,主家发家了,不在这里住了,这宅子就来来回回的租给了不少人。 到现在为止,具体都租给了哪些人,时间久远,连宅子的主人都记不清了。 莫臣理无奈,只能先去了地方官府,将这件案子的相关卷宗都找出来带走,还有那具无名尸骨,也小心装殓了带回大理寺。 大理寺的仵作要比地方官府的仵作更有经验,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分别,“大人,这具尸体,死了差不多有五年了。” “啊,好像不太对。”仵作一边看,一边念叨。 莫臣理就在边上坐着,师爷跟着记录。 “她好像是个妇人。” 从枯骨的体态上能够看出来,这是个女子,但妇人,是怎么瞧出来的? 莫臣理到底不是专业的,在仵作做事的时候,他也不插嘴,专心坐在一边等待结果。 那仵作围着枯骨转了好几圈,才道:“这不对呀!” 莫臣理见仵作是在太难以理解,便开口问了一句,“哪里不对?” 仵作朝着莫臣理招了招手,“大人您过来看,这是骨盆。” 莫臣理点点头,等着仵作继续说下去。 “一般来说,少女的骨盆很是紧致,这中间不应该有这么大的空隙,而这女子,分明是怀过身孕的,却好像,并没有生过孩子。” 仵作皱着眉头,又往左走了一步,指着枯骨的腹腔,“大人您看这儿,先看肋骨吧,她的肋骨稍微扩宽了些,这就是怀过身孕的佐证。” “可若是生过孩子,便是恢复的再好,骨盆也不是这样的状态。” 仵作紧皱着眉头,对那具枯骨上下其手,嘴里也嘀嘀咕咕,“这又说明她没有生过孩子,可若是没有生过孩子,她肚子里就应该有一个孩子才对。”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莫臣理看着那具尸骨,心头莫名的有些烦躁,“这说明,在孩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流掉了。” 仵作一脸恍然,看着莫臣理如同看着神人。 莫臣理心中一阵悲哀,这样的仵作,到底是怎么样在大理寺做了半辈子的? “请个稳婆吧,看看她怀孕多久了 。”莫臣理朝着一边的捕快吩咐了一句。 捕快赶忙就出门去找稳婆了。 知道是大理寺正找稳婆帮忙审案子,那稳婆乐颠颠的就上门了。 一路上,她都极其兴奋的和捕快打听,到底是什么案子,竟然能用得上稳婆。 捕快看着她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想到大理寺偏殿躺着的那具枯骨,心中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稍稍提醒了一句,“您先做好心理准备,那女子的状况,不太好。” 捕快到底也不敢实话实说,毕竟方才他的实话已经吓跑了两个稳婆了,再耽搁下去,天都黑了。 稳婆一听这话,神色也凝重了许多,“那咱们快点走吧,妇人产子可是大事儿,耽搁不得的,一个不慎啊,那可是要……”说到这,她抬手重重拍了几下自己的嘴,“呸呸呸,母子平安,母子平安啊!” 捕快心里很是愧疚,这稳婆还在担心自己一句话说错了,会晦气到人家母子,他竟然还骗人。 也没有给他说出实情的时间,大理寺已经到了。 稳婆在见到那具枯骨的时候,整个人都不好了,脸色铁青,猛地后退了好几步,被捕快搀扶着才站稳了身子,她 不敢置信的看向那捕快,“这……这是产妇?” 莫臣理见状就知道捕快没有将事情与人家说过,“大娘,这女子是冤死的,她死前是有了身孕的,还请大娘帮忙瞧瞧,她这是几个月的身孕?” 稳婆吓得连站都站不稳了,但一听到莫臣理的话,还是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几步。 过了极其漫长的时间,稳婆才艰难的挪到尸体身前,侧着身子,睁着一只眼睛,闭着一只眼睛,连大气都不敢出,算是看了那枯骨的情况。 却在看见之后,逐渐冷静下来了,“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啊!” 她到底经验丰富,“这丫头的孩子是被堕月半胎了呀!”竟是一眼就看出死者的孩子并没有诞下来,也证实了莫臣理的猜测。 “这……”又打量了一会儿,她心中的恐惧算是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这可真不是人啊!这孩子都已经六七个月了吧,都已经成型了啊!” 听了这话,莫臣理的怒火也不由得就升腾起来了。 一个成型的孩子胎死腹中,母亲还被残忍杀害,这到底是什么畜生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当天晚上,吴西语的心情也不太 好,她坐在莫臣理的身前念叨,“你说这姓晁的,是不是没一个好东西?” 莫臣理不明白吴西语发的什么脾气,但既然提到姓晁的,想来和晁云鹤脱不了关系,他略有些紧张,转过身子抓着吴西语的两条胳膊,神色慌张的上下打量着吴西语的状况,“可是晁云鹤对你使手段了!” 吴西语没料到莫臣理的动作,怔愣的摇摇头,“不,不是啊。” 莫臣理才松了一口气,“那你说,姓晁的?” “我今天听到的啊,晁云鹤有个妹妹,名叫晁云鸽,竟然逼迫人家男人休妻娶她。” 莫臣理对这种风流韵事,是没有太大的看法的,但吴西语说的这件事情,他好像是知道的。 那时候莫家还没出事,他还是皇上身边的三品带刀护卫。 晁云鹤还是户部侍郎,正准备考核提户部尚书。 晁云鹤的妹妹晁云鸽,死了丈夫之后,就回到了母家,后来在一次出行的时候,遇上了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一见钟情,日日追着那男子去她为妻。 那男子不愿意,她便日日在男子上学的路上堵着他,送花,送帕子,送糕点,男子若是不收,她便要闹得人尽皆知。 第348章 美人枯骨三 那男子对他避犹不及,便说自己已经成亲了,家中妻子貌美贤良。 晁云鸽很是恼怒,竟然趁着他去书院读书的时候,找到了男子的家里,逼着他的妻子离开他,让位给晁云鸽。 妻子也是个刚硬的,挺着肚子带着晁云鸽到了书院,直言,只要夫君愿意休妻,她便离开,从此不再回来。 男子自然选择了自己的妻子,晁云鹤恼羞成怒,便说要让他们好看,之后就气跑了。 “当时京中这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毕竟晁云鸽当时都快要三十岁了,而那男子才二十四五岁。”莫臣理之所以记忆比较深刻,也是因为当初有人那这件事情在皇上面前中伤晁云鹤了,他随身伺候着,也就多听了些。 吴西语到是也没觉得年龄是个多大的问题,只是晁云鸽的所作所为,未免有些不要脸了。 “对了,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吴西语扒着晁云鹤的袖子,眼底还有些恼火。 莫臣理摇摇头,后来没多长时间,莫家就出事了,他带着两个弟弟躲避朝廷的通缉,哪里还有心思去管外面的事情,后来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吴西语一副“我 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后来那公子在殿试上被皇上朱笔钦点了探花郎,竟然真的娶了晁云鸽!” 嗯?莫臣理也有些惊讶,四年前的探花郎名叫曹乐容,如今在上书房行走,也算是皇上的侍读,竟然是晁云鹤的妹夫? 这一点,莫臣理到是没有了解过。 “你说他娶了晁云鸽?”莫臣理不解,不是不喜欢她,还处处躲着她? “是啊!”吴西语一听这话,就满心的不愿意。 要怪就怪那晁云鸽做事太卑鄙了,她竟然在一次酒宴上给曹乐容下了那些下三滥的药,又设计曹乐容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薄了她。 后面的事情不用想也该知道,曹乐容迫于世俗的眼光,只能娶了晁云鸽。 不错,是娶了她。 莫臣理一双眼睛闪着好奇,看向吴西语,“那他的妻子呢?” 吴西语耸了耸肩,“也只有于氏最可怜了,京中传闻,她留下一封诀别信,不顾身怀六甲的身子,趁乱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不知为何,听见这个故事之后,莫臣理的心里,有些不明所以的味道,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却又一时之间想不清楚。 当时曹乐容发了 疯的找于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像是要将整个京城都翻个底朝天一般,也没能找到于氏。 最后,被晁云鹤的权势和舆论压着,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去了晁云鸽。 不过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找寻自己的原配妻子,也不论如何都不愿意让晁云鸽上自己家的族谱。 “这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吧,不对,这只能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到现在为止,晁云鸽在曹乐容的心里,都是妾呢。” 说到这儿,吴西语转头看向莫臣理,蹙着好看的眉头,“你以后不会纳妾吧?” 在青石镇上,只有官员才会纳妾,富绅家里会养着几个通房。 可到了京城,好像纳妾才是家常便饭,谁家没有几个姨娘,男人出门都抬不起头来一样,女人也要被诋毁,说是不贤惠。 莫臣理瞪大了眼珠子,“你敢给我纳妾?” 吴西语一瞬间就怂了,往后瑟缩了一下。 结果莫臣理又挤了上去,“你给我挺住,我是不可能纳妾的!” 之所以让吴西语挺住,只是因为莫臣理太清楚京中那些夫人的心理了。 她们怕被说不贤惠,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给自己的夫君抬小 妾,把自己的后宅闹得鸡飞狗跳的。 而后就见不得别人家夫妻恩爱,死命的撺掇别的夫人给丈夫纳妾,理由自然是不给丈夫纳妾的妻子都是不贤惠的。 试问哪个女子经得住这样的指摘,自然也就从了,这种事情就出现了人传人的诡异现象,之后也就导致了,京中的男子,大多数都妻妾成群。 但他不需要,他就只要吴西语一个,夫妻恩爱,家庭幸福,才不要再来一个好事儿的,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吴西语本来也没想过给莫臣理纳妾,只是防备的问了一句,没想到自己还被凶了。 不过对于莫臣理的答案,她还是满意的,拍了拍莫臣理的胸脯,“晚安!” 说完,她就甜甜睡去了。 次日是十五,大朝会,莫臣理这五品官也该上早朝的日子。 站在后边老远的地方,甚至看不清皇上的脸。 前面的人说了什么,饶是莫臣理的耳力,也只能听得模模糊糊的,不太真切。 下了早朝,莫臣理晃晃悠悠往宫门口走,心里有些不明白,这种活动,照例也没有他们这些人什么事儿,这是将他们叫进来做什么? 不过今天还是有收获的。 在宫门口,莫臣理遇上了曹乐容。 想到昨天晚上吴西语和自己说的事情,莫臣理看向曹乐容的眼神都不由得多了些微的同情。 代入自己,若是他被人强迫着另娶他人,吴西语也不要自己,带着还没出生的孩子远走高飞了,他该是什么心情。 这么一想,就不由得多给曹乐容投过去几个同情的眼神。 许是他表现的太明显了,曹乐容终究还是注意到他了,迈步走到莫臣理的身边,“莫大人可是有事?” 曹乐容是四品官,官职虽然不高,但能在御前行走,这也是个皇上跟前的红人。 莫臣理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发现了,讪讪的揉了揉脑袋,选择实话实说,毕竟他们俩没有什么交情,对方还是晁云鹤的妹夫,更不该交好,“昨天听到我夫人谈及大人和令夫人之事,很是感念大人情深义重。” 听到莫臣理提起于氏,曹乐容本来平静的脸上忽然显现了满目苦楚,“小鱼儿她……”也就一瞬间,话都没说完的功夫,他就回了神,“说这些做什么,让莫大人见笑了。” 莫臣理摇摇头,“我想了想,若是换成我,只怕要比大人还疯狂呢。” 第349章 美人枯骨四 曹乐容愣了一下,想到莫臣理现在的身份,“不知莫大人今日可有空,我想请您喝杯茶。” 用上“您”这个字眼,莫臣理便已经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了,“大人请。” 两人相互礼让了一会儿,便一同上了曹乐容的马车,往茶楼去了。 才上了茶,他便说出心中所求,如同莫臣理心中猜想一般无二,曹乐容拜托他帮忙调查于氏的行踪。 这几年来,曹乐容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于氏,只是京中,她实在无人可求,再加上他猜想妻子应该离开竟成了,他脱不开身,只能困顿在京城之中,如何也找不到她。 “大人不妨将当时的情况与我详细说说。”莫臣理面上是一派感同身受。 因着莫臣理先前的话,曹乐容对他也算是有些好感,再加上现在对于自己的乞求,他一口答应,这些事情在京中又不是什么秘密,他便也愿意和莫臣理说说。 许是压抑了太久,他在提及当年的时候,面上已经是一派麻木。 莫臣理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茶喝多了,也是醉人的。 看着曹乐容疯疯癫癫的拉着他就要走,莫臣理随手扔出一锭银子付了茶钱,就跟着 曹乐容出了茶楼。 两人上了马车就往城外走,“我带莫大人去我与小鱼儿住过的地方看看吧。”整个过程,他都没有给莫臣理选择和说不的机会。 车夫对曹乐容也算了解,听他说去城外,就已经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了,马车平稳的走着。 曹乐容面上带着温暖又苦涩的笑,与莫臣理说起当初他和妻子之间相处的小事。 比如妻子家境很好,他就是个穷书生,他是靠着妻子养活,才走到了今天的,可眼看着妻子就能跟着他享福了,他竟然做了对不起妻子的事情。 莫臣理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怪不得曹乐容。 “或许,令夫人只是不想让大人为难。” 却不想,莫臣理的安慰让曹乐容面上更加凄苦,“我何尝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可我宁愿,宁愿和她远走高飞,从头来过!” 看着曹乐容脸上痛苦的表情,莫臣理便知道,他这话做不得假。 两人出了城,莫臣理掀开车帘透风,也让曹乐容稍微冷静一些。 结果就发现,这路,越走越熟悉。 “大人当时可是住在乐家村?”这个方向,可不正是去往乐家村的嘛。 想到这两日 听到的信息,莫臣理的心里,忽然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看向曹乐容的眼神中,也多了惊骇。 只是曹乐容陷入自己的哀伤之中,并没有察觉到莫臣理的变化。 上天没能听见莫臣理的祈祷,马车到底还是停在了挖出尸骨的宅子门口。 曹乐容动作踉跄的跳下马车,在门口转了一圈又一圈。 莫臣理觉得好奇,又有些心疼,“大人不进去看看吗?” 曹乐容摇了摇头,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当初我们是租的宅子,如今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住客,就在门口看看吧。” 说完,他大概也觉得冒然将莫臣理带出京,口口声声要去看当年的宅子,却又无法进门,有些不好意思,就腼腆的朝着莫臣理笑笑,“还请莫大人见谅。” 却不想,他这话才刚刚说完,莫臣理就已经上前一步将大门推开,“如今这宅子,没人住。” 曹乐容心中好奇莫臣理是怎么知道的,却还是耐不住心头的激动,跟着进去了。 从前院走到后院,和莫臣理说着在哪棵树下,她和妻子相拥纳凉,又是在哪张桌椅上,他读书,妻子绣花,整个院子里,都充满了两人温 馨的回忆。 然而去到后院,那破了土的花园,却让曹乐容面上有些不开心了,“原来这里有一片花园,是我妻子亲手打理的,这中间是一条小路。” 他指着那个坑的位置,“这里是一片空地,这宅子里没有亭子,我们苦中作乐,就在这里铺上席子,席地而坐,吃些糕饼,喝着香茶,赏花,吹风。” 莫臣理看着曹乐容的脸,他真的将所有的情况都记得分毫不差,这该是将那人刻在了骨子里吧,才能将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记着,这么久了,都不敢忘怀。 包括那个帘子的位置,若不是有帘子盖着,他如何发现不了,那下面的土地被人翻过了。 可再怎么心疼他,莫臣理都觉得,应该告诉他真相。 “夫人可是身材高挑,六尺左右?” 曹乐容缅怀的神情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莫臣理,还带着微微的惊讶,“莫大人经验如此丰富?” 莫臣理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何来的经验丰富,他只是猜到了些事实,再加上,似乎已经见过他的妻子了。 “夫人离去只是,可是有了六七个月的身孕? ” 曹乐容更是惊讶了,“怪不得京中百姓都说莫大人是活青天呢,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话,真不是在恭维他。 曹乐容是真的觉得,莫臣理能猜到这些很厉害。 当时京中的人,虽然大多都知道他的妻子身怀有孕,却也无人确切的知道是几个月的身孕。 故此,莫臣理说的这些,在曹乐容的心里,都是自己揣测出来的。 莫臣理却在顷刻间冷了脸,“情况可能有些变化,还请大人做好心理准备。” 曹乐容不明所以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指着那个坑,“就是在这里,大人往常与无人饮茶作乐,抒发情怀的地方,半月前,挖出了一具女尸。” 曹乐容顷刻间就愣住了,而后身体猛地后仰,竟是当场就晕过去了。 到了傍晚,吴西语都已经煮好饭了,莫臣理还没回来,她正和莫成鹿念叨着,“莫不是又遇上什么难解决的案子了?” 正巧她端着饭菜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莫瑾年从外面回来,吴西语便招呼了一声,“瑾年,你大哥还没回来,你去大理寺问问是什么情况。” 莫瑾年应下之后,转身就走。 得到的答案竟然是…… 第350章 美人枯骨五 “你是说,你大哥今日没有去大理寺?”吴西语蹙着眉头,“今日不是有早朝吗,按照常理,早朝之后,他就应该去大理寺办案子啊,昨天不是还说,有一个难解决的案子吗?” 莫瑾年神色有些凝重,“我去问的时候,大理寺已经没几个人了,大家都说今日大哥没去大理寺,早朝结束就让人将马牵回去,和曹大人去茶楼喝茶了。” 茶楼?曹大人?不曾听莫臣理说起过和朝中哪位大人交好,怎的今日还和人一起去了茶楼,到了这个时候还未归呢? 吴西语心里犯嘀咕。 莫瑾年想着,吴西语大概也不知道这位曹大人,便将他打听到的消息与吴西语说了。 “那位曹大人是晁云鹤的妹夫?”吴西语有些难以接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甚至开始怀疑,莫臣理是在为搬倒晁云鹤做准备了。 若是事实当真如同传言所说,那位曹大人的妻子,是被晁云鸽逼走的,那曹大人确实应该对晁云鸽,连带着晁云鹤恨入骨子里。 当然这件事情还有一个前提,就是曹乐容对他的一起是真的爱入骨髓,至今不忘。 吴西语暗怪莫臣理有些鲁莽 了,万一那曹大人的神情款款都是装出来的呢?万一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就是贪慕权贵,从未放弃了自己的妻子呢? 这些都还不好说,莫臣理怎么就能冒然去接触曹乐容呢?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也不是她说不行就能扭转的了。 就在此时,赵三疯了一般的冲进来,“不好了,东家不好了!” 吴西语心头一颤,赵三跟在吴西语身边挺长时间了,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若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他断然不会这般失了分寸。 “发生什么事了?”吴西语赶忙站起身子。 赵三连气都没喘匀,“东家,出事儿了,老爷让官府的人带走了。” “什么?”吴西语一惊,随后反应过来,他自己就是大理寺的人,如何还会再被官府的人带走,“是什么人做的?” “大理寺的人接到报案,说老爷和曹大人一言不合,动手伤了曹大人,致使曹大人到现在还昏迷不醒。”赵三一口气将打听到的消息说完,这才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吴西语面上慌了一瞬,随后迅速冷静过来,“不对,他和曹大人喝茶,怎么会冒然打伤人。” 吴西 语猜测,他是为了和曹大人联合起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可闹成现在这样,莫不是那位曹大人不同意和莫臣理联手,莫臣理恼羞成怒了? 莫成鹿扬着小脑袋看着吴西语,面上焦急,却并未出言催促。 莫瑾年也慌了一下,随后就冷静下来,“大嫂,我先去大理寺打听下消息。” 他才刚回来,就传来消息,说莫臣理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莫臣理应该才到大理寺。 “去吧。”吴西语点点头,看着莫瑾年出了门,她才叫住赵三,“三儿,让人去查查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臣理将镖局的人调了一部分到京城,现在又收纳了不少京中无家可归的少年人,这些人都在吴西语的手底下暗暗管着,故此吴西语现在倒是有不少人手,不愁无人可用。 但这些人每一次启用,吴西语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查出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再让人找到他们家的把柄。 可如今,莫臣理身陷囹圄,情况不明,吴西语也冷静不下来了。 若是被人查出来,也只能说那镖局是她名下的产业了,到时候再与人辩驳吧。 莫瑾年要比赵三回来的早一些, 他先去了大理寺,竟然得知,这案子牵涉甚广,已经移交刑部了。 “曹大人现在还没醒,已经回府修养了。”莫瑾年忧心忡忡的低下头,也是在这一刻,他发现自己太没用了,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解决不了,一切都要压在大嫂的身上。 吴西语心中担忧,也没有分出精力去关心莫瑾年的心情,唯有莫成鹿,小心翼翼的靠近莫瑾年的怀里,“二哥,你别担心,大嫂会有办法的。” 听了这话,莫瑾年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沮丧,他当然知道,大嫂一定会有办法,也知道大嫂会想尽办法将大哥救出来。 可正是因此,将所有事情都压在大嫂的身上,他什么都做不了,这才充满了无力感。 算下来,大嫂也没比他大几岁,可好像从始至终都是大嫂在照顾他们。 “到底是怎么回事?”吴西语嘴里嘀咕着,也在焦急的等待赵三那边调查的结果。 街头巷尾,都有吴西语的人,这消息打听起来并不慢,天还没完全黑透的时候,赵三就已经带着打听出来的消息回来了,“东家,查到了。” 赵三将打听出来的消息汇总了一条条 说给吴西语听。 “是今天早朝结束之后,曹大人主动找老爷攀谈,而后曹大人主动邀请老爷去茶楼喝茶,老爷就让人将马牵回大理寺,上了曹大人的马车,一起去茶楼喝茶了。” 听到这儿,吴西语还没有意见,只是有些疑惑,怎么是曹大人主动找莫臣理攀谈的?在莫臣理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能图谋的吗? 还是,这根本就是晁云鹤的算计,莫臣理掉进了陷阱中? “老爷本来是在茶楼里和曹大人喝茶,两人在雅间里,咱们的人也没查到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约么过了小半个时辰,曹大人就像疯了一样的拉着老爷下楼,那茶钱还是老爷付的。” 疯了一样?能将莫臣理和曹乐容联系起来的,只有那一件事情。 所以,这是他提到了伤心事,还是被莫臣理戳到了恼羞成怒的点?“他们去哪儿了?” “去了城外。”赵三挠了挠脑袋,“说是去了一处宅子。” 时间紧迫,他也没来得及去那宅子一探究竟,“不过东家放心,我已经让人去那宅子打探了,相信不用多长时间,就会又消息的。” 吴西语点点头,“那后来呢?” 第351章 美人枯骨六 “后来就是听说曹大人在从宅子里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的就晕倒了,是老爷扶着曹大人上的马车,可才回到城门口,马车就被大理寺的人团团围住,罪名就是打伤朝廷命官。” 听到这儿,吴西语还如何能不明白,莫臣理就是被人算计了。 幕后黑手,除了晁云鹤,吴西语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但那曹乐容,他到底是知情的,是这算计之中的一环,还是也被算计了,这就不得而知了。 “那宅子的消息查出来之后马上过来汇报。”吴西语交代一句,而后看向莫瑾年,“瑾年,我去一趟刑部大牢,家里你能处理好的,是吧?” 莫瑾年郑重点头,“大嫂放心,我会照看好的。”他都这么大的人了,若是连看家都做不到的话,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不只是看家。”吴西语走到莫瑾年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有待会儿有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你注意听着,这边就交给你了。” 这么大的事情,吴西语本来是不放心就这么交给莫瑾年的,但她方才抬眼就看见莫瑾年一脸迷茫无措的坐在哪里,吴西语忽然觉得,也该尝试着相信他了。 生意 上的事情交给他之后,他不是都做的很好,让自己惊叹吗,别的也一样可以的。 想到这儿,吴西语便决定,将这件事情交给莫瑾年来处理,她从旁协助,不会耽误事,也不会让莫瑾年出错。 瑾年的未来不会太简单的,长嫂如母,吴西语如何能不为他考虑,此番,就是让他锻炼的大好机会。 而莫瑾年在听见吴西语的话之后,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重重点头,“大嫂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好的!” 看着他眸中重新散发着光芒,吴西语才点点头,将还在锅里放着的饭菜盛出来一部分放到食盒里,拎着食盒就出了门。 京中五品以下官员都不能当街纵马,就更别说吴西语这个平民百姓了,就算她在京中再怎么如日中天,敢和律法作对,她也会顷刻间就玩完。 赵三还在家中等着人汇报消息,故此,吴西语自己赶着马车往刑部大牢去。 时间不早了,京城虽然没有宵禁,可这个时间段,街上也没有什么人。 傍晚的天气没了白日里的燥热,微凉的风吹在脸上,吴西语的心里才越来越平静。到了刑部大牢门口,吴西语还没跳下马车,就遭到了 驱赶。 “去去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敢往里闯!”刑部大牢的门口,是巡逻的士兵一队接着一队的转悠。 吴西语的马车还没停下来呢,就被人发现了。 毕竟这种地方,百姓们都觉得晦气,平常是不会随意往这边来的,吴西语不仅来了,还到是这个时间,在大牢门口下车,自然要吸引更多的注意。 吴西语赔着笑脸,“这位大哥,我夫君今天被抓紧大牢,我来看看他,您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说话间,一大锭银子已经塞到那带头的手里。 带头的瞧瞧颠了颠手上的重量,“你夫君谁呀?”虽然态度依旧不算太好,但总算没有再开口赶人,“咱们刑部大牢,一天进来的,没有五十也有三十,可没见过你这么往里闯的。” 吴西语连连低头表示歉意,“是是是,我也是心中焦急,不懂规矩,您见谅,见谅。” 听着吴西语一个劲儿的赔不是,在加上手上那沉甸甸的孝敬,他的脸上终于好看了些,“说吧,你要找谁。” “大理寺正,莫臣理。” 不想,吴西语的话刚说完,那带头的就慌了一下,“你是……吴会长?” 吴西语 点点头,“我是吴西语,可是有什么问题?” 那带头的显然是知道吴西语的,确认了她的名字之后,对她也有了些敬意。 他弟弟就是做生意的,经常在他面前表达对吴西语的钦佩。 也是因此,他苦着脸朝吴西语道歉,“吴会长,今日不是我为难您,实在是上头吩咐了,任何人不许探监莫大人啊!” “上头?”吴西语疑惑。 带头的也不知道这上头是谁,“上头就是这么说的,至于到底是哪个上头,咱们就是些小喽喽,也没那个资格知道不是?” 他的上司就是这么交代的,就是不知道,这是他的上司的主意,还是蹭蹭发落下来的命令了。 吴西语也不好让他为难,“那我可否请你帮个忙?” 带头的毕竟收了吴西语的银子,事到如今也不好拒绝,况且上面只说不让人探监莫臣理,“您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就不会推辞。” 吴西语不知道这人为何忽然这般好说话了,“您能不能帮我带封信,送些吃的进去?”她将食盒往上抬了抬。 带头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同意了。 只是送些吃的,并没有让吴西语进去探亲。 吴西 语从马车上拿了纸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大概的问了下情况,装进食盒里,让带头的给送进去了。 等再出来的时候,将莫臣理的情况和吴西语说了说,又从袖中掏出一张纸,隐蔽的递给吴西语,“吴会长,这是莫大人给您回的信。” 吴西语接过,和带头的道谢,又问了一句,“你家里是不是有人经商?”若非如此,这人应该不会在知道自己的身份之后,就一直叫自己吴会长。 这个称呼,一般来说,都是商户里的人叫的更多一点。 带头的听到这个问题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我弟弟做了点小生意,托吴会长的福,生意终于有了起色,他经常在我跟前儿提起吴会长,说很是钦佩吴会长。” 吴西语一听这话,如何能不问问他弟弟的身份,带头的听见吴西语的问题也很是满意,将弟弟介绍给吴西语,这才目送吴西语上了马车离开。 离开大牢的区域范围之后,吴西语才停下马车,钻进车厢里,点了灯烛查看莫臣理给她的信。 那上面的内容,看得吴西语触目惊心,也终于知道,这一次晁云鹤为何如此不择手段的也要将莫臣理打压下去了。 第352章 美人枯骨七 若是让这个消息暴露出去,晁云鹤想要不受影响都不成。 莫瑾年知道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大嫂,咱们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吧。” 京中人最惯常用的手段,不正是用流言杀人于无形嘛。 莫臣理有这样的想法并无过错,然吴西语却摇了摇头,“晁云鹤已经有了防备,这招不好使了。” 等到去查探消息的人回来,吴西语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晁云鹤已经派人去宅子那边散播谣言了,咱们晚了一步。” 晁云鹤已经提前让人散播谣言,说大理寺正莫臣理为了一己之私,将曹大人骗到京郊城外杀害。 现在百姓正是群情激愤的时候,这个时候,就算他们将事实散播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大部分人都会觉得这是莫臣理支持者的辩驳之词。 “这法子是有效的,你大哥在京中的人缘还是不错的。”他审了不少案子,如今在京中还是很得民心的。 “可咱们从回京之后,就一直处于风口浪尖,晁云鹤一脉的人从中挑拨,一直拿俺们是回京复仇一事说事儿,但凡咱们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被联系到意图谋反上面来。” 这个 时候,再因为莫臣理激起百姓和朝廷的矛盾,就算皇上最后摄于百姓的压力,不得不放了莫臣理,就算最后莫臣理有办法自证清白,他们也还是会被皇上忌惮上。 “如此一来,虽然解决了眼前的问题,却给以后留下了心腹大患。”说到这儿,吴西语也叹了一口气,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还真是让她都觉得有些为难了。 吴西语都没了办法,莫瑾年就更是摸不到头脑了,低垂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到办法,最后也跟着叹了口气。 “明天我入宫一趟吧。”吴西语想着,银月国能做主的,到底还是皇上,只要让皇上相信莫臣理无过,这场劫难就算是过了一半了。 莫瑾年点点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部了,就在此时,一道精光闪过,“不对!” 说着,他“蹭”的站起身,“大嫂,我出门一趟。” “去哪儿啊?”吴西语慌忙叫住莫瑾年。 “曹府!”莫瑾年的声音传来,人已经走到院子里,脚下在地面轻点,竟然连轻功都运上了。 看着莫瑾年消失的方向,吴西语呆了一会儿,之后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 “大嫂,你怎么了? ”莫成鹿抬起头看着神色大变的吴西语,忧心的问了一句。 “没事了,你二哥已经过去了,不会出事的。”吴西语揉了揉莫成鹿的脑袋,莫成鹿近来长高了不少,吴西语揉他的脑袋已经没那么顺手了。 今日情况不对,莫成鹿对吴西语又揉他脑袋的事情,也没有表示不满,还扯了扯吴西语的袖子,“既然不会有事了,大嫂你吃些东西吧。” 已经深夜了,大嫂还没吃过东西呢,这样下去,身体可要受不了的。 吴西语咬了下舌头,让自己镇定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不能自乱阵脚,真能寄希望于莫成鹿去的及时,曹乐容还没有出事吧。 莫臣理的信上,已经明明白白的说过了,曹乐容是在得知妻子的死讯之后,急火攻心才晕过去的。 本质上来讲,他的身体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但此番,曹乐容既然知道了妻子的死讯,自然不难猜测他妻子的死因,如此一来,晁云鹤和晁云鸽兄妹两个,还能坐得住吗? 莫瑾年很是庆幸,自己去的及时,他落在曹府主院的墙头上时,晁云鹤和晁云鸽两兄妹正发生着剧烈的争吵。 “乐容是我的夫 君,兄长你要杀了他,是要逼着妹妹守寡吗?”晁云鸽的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显然是被逼急了。 听见这话,莫瑾年就知道,自己并没有来迟,这兄妹两个,谁都没能说服谁呢。 “我说了,他今天必须死,不然你我都没好日子过!”晁云鹤瞪大了眼睛,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 晁云鹤是真心喜欢曹乐容,不然当初也不会闹得沸沸扬扬,不惜自己的名声,百般算计也要嫁给曹乐容,还借着兄长的势,将他推到皇上身边。 曹乐容与同年的状元和榜眼相比,和同年的进士们相比,绝对是朝中混的最好的一个。 就连当年的状元郎,都还在下属的小城当县令,一步一步往上爬呢,曹乐容却一步登天到了这个位置,这其中,晁云鹤出力不少。 “兄长!”晁云鸽面上挂着泪,半老徐娘哭得梨花带雨,“我们是乐容唯一的亲人了,他不会那样做的。” 晁云鹤看着自己疼爱的妹妹,心中一阵恼火,“你别傻了,他何曾将你当过亲人?成亲这么多年了,他可曾让你上了族谱,可曾让你生下孩子?” 晁云鸽的身体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兄长 。 这么多年来,她都知道自己是用了什么手段成为曹乐容的妻子,因此,外面的人怎么说,说的多么肮脏不堪,她都从来不记挂,可没想到,自己的兄长竟然也是这样看自己的。 “云鸽,他从来不曾将你当成妻子,在他的心里,他的妻子只有一个,就是已经死掉的于氏!” 听到自己兄长说出这样的话,晁云鸽心中,真真是伤透了,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可这泪水,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怜惜。 晁云鹤只冷着一张脸,“今日他必须死!” “兄长,他或许不知道呢,我们除掉那大理寺正,杀了莫臣理,行吗?”晁云鸽上前,攀着晁云鹤的胳膊,苦苦哀求,“兄长,他也许什么都不知道,饶了他吧!” 晁云鹤冷哼一声,“不知道?他若是不知道,会急火攻心晕过去吗?” 他心中暗恨,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听这傻妹妹的话,当初就不该同意让晁云鸽嫁给曹乐容。 若是当初他没有帮忙,也就没有今日的麻烦了。 曹乐容也是个白眼狼,这几年来,他倾囊相助,这个翻脸不认人的白眼狼,竟然还敢反咬他一口! 第353章 美人枯骨八 想到自己这么多年费尽心思的给曹乐容铺路,竟然养出这么一个东西来,他眼底的杀意更浓了。 晁云鸽长这么大,只在晁云鹤眼中见到过两次这么浓重的杀意。 第一次是她苦恋曹乐容,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让他抛弃于氏的时候,当时她抱着兄长的胳膊痛哭,后来,于氏就留下书信,永远的离开了京城,任由曹乐容遍寻四年多的时间,一无所获。 第二次,便是今天。 “兄长,不要啊,兄长!”她双腿一软跪在曹云鹤的面前,“兄长,我劝劝他,他是聪明人,不会做傻事的!” 莫瑾年看着这女人的样子,心里都有了那么一点动容。 这女人当初的手段虽然不干净,但她对曹乐容到是真的好。 “他若当真是聪明人,就不该娶了你又刻意冷淡你!” 在晁云鹤的心里,曹乐容若是当真够聪明,现在还无力替于氏报仇,甚至无法脱离晁云鹤的扶助之前,就该夹着尾巴做人。 等到他有了能力,将晁家两兄妹都踩在脚下,当成猪狗一样的践踏,那才是他真的聪明。 如今算什么?失了自己心爱的妻子,攀附着晁家的权势往上爬,又对带给他权 势的妻子冷眼相待,他这根本就是愚不可及! 但凡是个稍微有点野心,有点能力的人,都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 晁云鹤是靠着自己爬上来的,若不是晁云鸽爱慕曹乐容到骨子里,晁云鹤如何会容他到现在? 他蹲下身子,骨节分明的右手抬起晁云鸽的下巴,“云鸽,你该醒醒了,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你!哪怕是装样子,他都不曾对你装过!” 晁云鹤脸上的表情一僵。 满面苦涩荡漾开来,她如何不知道,曹乐容心中根本就没有她,可她当年用了那样的手段,才让曹乐容娶了她。 她本该是永远都得不到那个男人的,现在能做了她的夫人,哪怕只有出门在外的时候,外人口中的一句曹夫人,也让她心中窃喜。 她做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啊! “兄长,本就是我对不起他。”晁云鸽低下头,不敢看晁云鹤的脸。 “你对不起他?”晁云鹤硬扳着晁云鸽的脸,逼迫着她看向自己。 “什么叫你对不起他?他若是没有那个心思,当初就该带着于氏远走高飞,是他自己放不下眼前的荣华富贵,你逼过他,还是我逼过他?当初的一切都是 他自己的选择!” 晁云鹤看着晁云鸽,眼神越发狠厉,手指渐渐捏紧,在晁云鸽白月半皙的下巴上留下一道红痕。 “是他自己贪慕权贵,你被他迷了心智,才以为他什么都好,殊不知,他为何要受制于我?因为他的欲月半望,他有贪念,他若是不贪,我如何能拿捏他?” “云鸽,”晁云鹤的声音忽然就温柔起来,扶着晁云鸽站起身子,还扯了扯她身上压出来的褶皱。 “云鸽,你看着我。”他将晁云鸽的头抬起来,“兄长告诉你,人啊,想要什么东西,就势必要付出些什么东西。” 晁云鸽听得心中很是苦涩,就如同她。 放弃了尊严,放弃了一切,选择了嫁给曹乐容,活该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下贱,骂水性杨花。 他也明白了晁云鹤的意思。 曹乐容想要荣华富贵,舍不下拼尽半生才考取的功名,因为这些外物所迫,娶了她,得了她带来的好处,按说是该对她好的。 晁云鹤的声音温柔的吓人,分明该是微风抚雨一般,可晁云鸽却还是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阴狠的味道,像是来自就有炼狱一般阴恻恻的。 “云鸽,你要明白,你们的 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你给了他荣华富贵,按照规矩,他该给你无上的宠爱。” 想到这里,晁云鹤更是恼怒,看看曹乐容在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之后,都做了什么?“是他先破坏这场合作的,而恰巧,他又不是能决定游戏走向的人。”晁云鹤缓缓抬起头,脸上好似是睥睨一切一般。 晁云鸽沉默半晌,终于抬起头,看向晁云鹤面露乞求,“兄长,你让云鸽再任性一次,就这一次,等他醒了,我去劝劝他,好不好?” 听见这话,晁云鹤恨不能一巴掌将晁云鸽拍死,可……他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 “好,你去做!”然晁云鹤的退让,并没有那么易得,“但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晁云鸽面露期许,可晁云鹤的条件,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若他再不识相,我要你亲手杀了他!”晁云鹤说着,从袖中摸出一个纸包递给晁云鸽。 晁云鸽甚至不知道是如何走出那间屋子的。 …… 吴西语一夜未眠,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天还没泛白,她就已经起身收拾。 她想要见皇上,该是要等到早朝以后,可她到了宫门口的时候,早朝都还没开 始。 她坐在马车里,将窗帘掀开小小的一条缝,朝着外面打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这些人啊,无一不是手握重拳。 今日并非大朝,上朝的只有些重臣。 从马车前方走过的,每个人都穿着肃穆的官服,面上也是一派凝重,看得吴西语心头压抑。 早朝刚散,吴西语正准备到宫门口求见皇上的时候,就见赵三晃晃张张的跑过来,“东家,东家!” 吴西语的脚步停下来,转头朝着赵三走过去,“怎么了?”顾不上宫门口来来往往的朝臣,她直接开口询问。 “老爷,老爷回府了!”赵三喘了口气,面露喜悦。 “回府了?”吴西语面上一喜,这么说,事情已经过去了? 吴西语也顾不上入宫了,转头上了马车,让赵三赶车,“快回家!” 赵三也乐呵呵的应了一声,若不是在宫门口,赵三怕不是要将马车赶到飞起来。 回家一看,莫臣理果然已经在院子里坐着,衣服已经换过了,看见吴西语回来,朝着她张开了手臂。 吴西语扑进莫臣理的怀里,还没说话,眼眶就先红了,“吓死我了!” 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露出无助的样子来。 第354章 美人枯骨九 莫臣理知晓这一夜,吴西语定然是心慌意乱,一手揽着吴西语的腰,另一只手在吴西语的后辈上轻拍,“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好一会儿之后,吴西语的情绪才稳定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莫臣理也是一头雾水呢,他本以为这一次,怕是要栽到晁云鹤的手里了,却没想到,竟然只在牢里呆了一晚上就被放出来了。 两人还没开始商谈,外面就传来敲门声,赵三打开门,来人竟是刘太傅府上的管家刘福。 莫臣理对这位老人也很是敬重,赶忙起身相迎,“福伯,您怎么有空过来?” 刘福先是围着莫臣理转了一圈,确认他没有受伤,这才开口,“臣理呀,老爷请你过去。” 刘太傅召见,莫臣理哪敢怠慢,匆忙和吴西语说了一声,就坐上太傅府上的马车,往刘府去了。 路上,莫臣理好奇的问询,“福伯,不知道老师叫我,所为何事啊?” 刘福是刘太傅身边的人,这事儿自然也算是知道的,他捋了下下巴上不算长的胡子,“还不是为了昨天的事。” 莫臣理听闻之后,心中恍然,“可是老师出手救我?” 刘福摇摇 头,“这,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只是莫成鹿有这个疑问,就连刘福心中也是疑惑的。 他是今天早晨才得到的消息,说莫臣理入狱了,当时他心里还犯嘀咕,怎么这位又进去了。 结果刚回到府上,就见老爷让他去请莫臣理过去。 他就和刘太傅说了今天在街上听到的消息,莫臣理进了大狱了,却不想,老爷依旧让他去请,说莫臣理此时就在府上。 刘福还以为莫臣理是越狱了,毕竟莫臣理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儿,还多问了一句,“要不要直接送莫家那一大家子出城避避?” 到现在,他都忘不了老爷看着他的时候,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后来他才直到,刑部大牢竟然将人给放了。 是老爷出手?可老爷从来不会滥用私权啊! 心里迷糊着,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且,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老爷平日里更是不理世事,他是怎么知道的? 吴西语看刘福的样子,就已经猜测这件事情不是刘太傅做的了,可整个京城,除了刘太傅,还有谁会出手救他? 到了刘府,刘太傅就将莫臣理叫到书房,“臣理,你招惹了八 皇子?”刘太傅面上十分凝重。 莫臣理一愣,“见过一次,并无深交。”他将那日在街上和永吉侯府嫡长孙发生冲突一事说与刘太傅听。 其中过程也尽可能的详尽。 从莫臣理的描述之中,刘太傅也听出味道来了,“在三皇子和八皇子之间,你更倾向于八皇子了?” 莫臣理点点头,“我还没见过三皇子,但目前来讲,我确实更倾向于八皇子。” 刘太傅并非迂腐之人,哪怕莫臣理和自己政见相左,也并没有发脾气,只是问他为何做出这样的选择,“只是因为那一面之缘,八皇子强硬的处置了储合意?” 莫臣理摇头,“并非如此。”他将那日与吴西语之间的谈话和分析说给刘太傅听。 刘太傅整个过程都拧着眉,莫臣理越是说,他的脸色就越是难看。 “就为了这些,你就选择了八皇子?”等到莫臣理说完,刘太傅缓和了下心情,才不敢置信的看向莫臣理。 他的眼神里分明写着:我当年那个最为看重的贤明的弟子,如何变成这般糊涂。 莫臣理看出来了,但他没有多做解释,反而还劝说刘太傅改投八皇子。 这话一 出,刘太傅算是彻底怒了。 试想一下,他最初是打算让莫臣理和自己一派站在三皇子这边的,谁能想到,莫臣理不仅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还拉着自己也站过去! “你真是糊涂啊!”刘太傅指着莫臣理,“你如何能听信妇人之言!” 莫臣理听不得别人瞧不起吴西语,但眼前这人是自己的恩师,为了自己的事情,愁的白了头的刘太傅,莫臣理便说不出重话来,“老师,语儿她很好,便是皇上也很是重用她。” 刘太傅却不以为然,“皇上重用她不过是因为皇上想要兴商业,她恰好撞在这上面,商人做派在官场上要不得啊!” 莫臣理算是看出来了,刘太傅对吴西语的不满,不仅是因为她是妇人,更是瞧不起商人。 这大概是第一次,师徒两人谁也无法说服谁。 最后,刘太傅着实不愿和莫臣理发火,便让他回去再考虑一下。 同样,莫臣理也让刘太傅再考虑一下,又在临出门之前邀请刘太傅去他家里做客,让他认识认识吴西语。 “本来应该学生带着妻子来拜访老师,但……”这种情况,刘太傅想来也不太愿意看见吴西 语,他也就不多说了,只将选择权交给刘太傅,“老师若是有空,也可到学生的府里瞧瞧,院子虽然不大,也颇为雅致。” 刘太傅“嗯”了一声,朝着莫臣理摆了摆手。 莫臣理乖乖退了出去,出了书房还让刘福给太傅煮一杯温茶送进去。 端上那杯茶的时候,刘太傅心头的火气,就消了一半,不管怎么样,他都是关心自己这个老师的呀! 心里也终于还是想着,过两日寻个空闲,过去看看吧。 “老刘啊,”刘太傅捧着茶盏,目光并没有聚焦,“你说臣理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刘福今日到是匆匆见了吴西语一面,“今日匆忙,老奴也只见了一面,瞧那模样,到是不比京中的闺秀差,端和有礼,一个人支撑着那么大的生意,京中百姓都说她有本事,和臣理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呢。” 刘太傅听了这话,转头白了刘福一眼。 知晓这刘福方才是听见自己和莫臣理之间的争论,故意在他跟前说好话呢。 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还是叹了口气,“臣理的父母都不再了,按说他娶妻一事,我这个做老师的,是应该上上心啊。” 第355章 荆子君的茶 刘福多了解他家老爷呀,一听这话就明白,他家老爷到底还是退让了。 当然也不能排除他家老爷只是单纯的想看看莫臣理选中并百般维护的妻子,到底有什么能耐。 其实刘福也挺好奇,让皇上看重,又能让京中百姓赞不绝口,称之惊才绝艳的女子,到底是何等的风华。 另一边,莫臣理拒绝了福伯让人送他的想法,自己在街上,晃晃悠悠的回家。 却在路上,被人拦住了。 “你是……”莫臣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八皇子殿下身边那小厮?” 路北没想到,他堂堂宗卫,贴身保护皇子殿下安全的宗卫,到了莫臣理的嘴里,竟然成了低贱的小厮! “谁是小厮,你才是小厮!你全家都是小厮!”路北语气不太好,就差指着莫臣理的鼻子骂了。 莫臣理愣了一下,“那您是?” 好嘛,这次倒是够谨慎,连称谓都换成“您”了。 路北的心里是舒坦了,“你路北小爷,可是八皇子殿下最最看中的贴身宗位!” 宗卫是宗族为宗族子弟提供的护卫,当然,只有皇族才有这样的待遇,其他宗族若是敢做这种事情,那就绝对逃不了一阵弹劾。 相对 于这段时间莫臣理经历的哪些小打小闹最后还能全身而退的弹劾不一样,普通宗族若是敢私下养宗卫,那就是谋逆的大罪,不诛九族也得诛三族做做样子。 而皇家宗卫,每位皇子身边都有十个,贴身宗卫,是这十人的老大,从各个方面来讲都是最强的。 路北能做了八皇子的贴身宗卫,可想而知他的实力有多强。 当今皇上做皇子期间的宗卫首领,如今是二品大将军,手下虽然只有三万将士,却是战无不胜,无人敢小觑分毫。 从这儿便可看出,眼前这位虽然年纪尚轻,可能力绝对不差。 想到这儿,莫臣理对眼前这个年轻人肃然起敬,“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莫臣理本以为他不过是个普通的小厮,如今知道他的身份,便是没有八皇子的缘故,他对眼前这个才刚刚及冠的年轻人,也多了几分敬意。 “小哥方才说,八皇子要见我?”莫臣理疑惑问道。 想到今日老师说过的花,他也猜到了几分,想来他今日得以从刑部大牢脱身,是这位八皇子从中斡旋吧。 思及此,他便也放松了警惕,八皇子既然出手相助便说明自己已经引起了他的 注意,现在又来找自己,这就是要招揽自己了。 “你该不会不知道我家殿下的用意吧?”路北瞪圆了眼珠子,怒视莫臣理,似乎只要莫臣理说一句不知道,他就要直接动手了。 莫臣理沉默了一会儿,谨慎的点了点头,“我想,我大概是知道的。” 尽管莫臣理的语速慢的让路北着急,但他的话还是让路北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张扬的扬了下下巴,“那走吧,”说完,转身在前面带路。 莫臣理还有些疑惑,“昨天,是八皇子救我?” 路北脚下的步子戛然而止,转过头瞪着莫臣理,“你不是说你知道吗?” “我……”莫臣理一时语塞,“我大概是知道的,这不是确认一下嘛!” 路北一脸算你识相的样子,“知道就好。” 这高傲的像是一只孔雀一样,莫臣理揉了揉鼻子,继续跟在路北的身后。 这茶楼,莫臣理可是熟悉的,昨天他和曹乐容就是在这儿喝的茶。 这么一来,莫臣理也就更加确认,就自己出囹圄的,就是八皇子了。 就连雅间都是莫臣理和曹乐容用过的那间,莫臣理的脸色稍微有点古怪。 八皇子坐在里边,位置正是昨天 曹乐容做的位置。 莫臣理心中更是诧异了,这位八皇子,当真如同传闻所说,聪慧异常吗? 怎么看起来,他的意图这么明显呢?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朝着八皇子点头道谢,“多谢八皇子相救。” 荆子君抬头看了莫臣理一眼,“所以,你知道我救你是为了什么吧?” 莫臣理更是有些懵了,这心思未免太明澈了些,这样的人,当真斗得过三皇子吗? 心中泛着嘀咕,嘴里就没说话。 荆子君看出他心中的揣测,索性也不逼他,大大咧咧的坐在那椅子上,任由莫臣理审视。 雅间里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莫臣理打破了平静,“臣明白。” “但是呢?”荆子君看着莫臣理,替他将后半句没说完的话提了个开头。 莫臣理听了这话之后,也有那么一点为难了。 主要是不知道这位八皇子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若是他无心招揽自己,也不会费力相救了。可若是他有心招揽自己,此番表现出来的样子,未免太过随意了。 “但是你的老师支持的是本皇子的三哥,你不愿和你的老师背道而驰,是吗?”荆子君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瞧见莫臣理的反 应,也有些心急了。 调查之后,他确实有些看重莫臣理了,如果能将莫臣理招揽到手下,他便有了更多的机会。 莫臣理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刘太傅确实看重三皇子,甚至还想要让他也支持三皇子,但他听信了吴西语的意见,选择相信八皇子。 今日所做的一切,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为了取信八皇子。 他在八皇子面前,一直都是怔愣不知变通,只知道看规矩办事的人。 这样的人在上位者眼里看来,并不讨喜,但是对于八皇子这种想要名声的人而言,最是合适了。 “臣只是不明白,殿下为何瞧上我了?”他的眼神中还带着怀疑。 荆子君愣了一会儿,忽然就笑了,“本殿下喜欢你!” 莫臣理的脸上一僵,这算是什么回答? “你的性子,本殿下很是喜欢!”荆子君看着莫臣理,“这次的问题本殿下就帮你解决了,但下次,你可得自己小心了。” 说完,他站起身子,走到莫臣理的身边,抬手想要拍拍莫臣理的肩膀,手抬到一半,发现自己好像够不着莫臣理的肩膀,转而在他的胳膊上拍了两下,“你可要快点成长起来哦。” 第356章 赵颖钏之闹一 吴西语在云昊商超里遇到了点问题。 有人在商超闹事,这可是自打商超开门到现在,第一次出现这样的事情。 是一个穿着不算富贵的女子,她拿着百草堂的化妆品过来找事儿,说百草堂的东西,她用了之后,脸都坏掉了。 下面的管事,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赶忙上去叫吴西语下来。 吴西语一眼就看出那黄庄品绝对不是她们家的产品。 她请那女子做到一边休息的椅子上,就在大厅里解决这件事情,“姑娘贵姓?”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围观了,这化妆品可是用在脸上的,那姑娘又用白纱蒙着脸,口口声声说用了吴西语的化妆品坏了脸,若是不弄清楚,她们可是不敢继续往脸上用了。 不说能不能用的更加容光焕发,别让她们的脸坏了才是主要的。 那姑娘没想到吴西语的态度这么好,“姓赵,赵颖钏” 吴西语点点头,一听这说法,就知道,不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若是富人家的姑娘,这时候会说,“免贵姓赵。” 再看她身上的衣服,一般来说,出门会穿好一点的衣服,这已经是常理了,这位赵姑娘身上的衣服,也不像是 能拿二十两银子买一瓶面霜的人。 “去给赵姑娘倒杯茶过来。”吴西语吩咐身边的管事。 吴西语的态度让围观的人心中揣测,这么好的态度,莫不是她心中有鬼? 扪心自问,若是换成自己,遇到这种事情,心里不虚的情况下,巴不得尽可能的将这件事情闹大呢,怎么吴西语半点反应都没有,反而还像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样子呢? 身边传来的嘀咕声,让那位赵姑娘面上多了些许傲气,再看向吴西语的时候,心里也不由得多了些不屑,传闻惊才绝艳的女商人,商会的会长,也不过如此嘛! 心中又开始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生财之道。 吴西语对外面的声音只当不知道,“姑娘说着面霜伤了姑娘的脸?”她看着被赵颖钏紧紧攥在手中的面霜瓶子。 赵颖钏故作矜贵的点头,“怎么,你是想要赖账不成?” 她面上的警惕实在是太明显了,不禁引人发笑。 “不知道姑娘是从哪位手里买的这面霜,她姓甚名谁。”吴西语淡淡的问。 赵颖钏听见吴西语的问话,心里一阵发虚,她这面霜根本不是从吴西语的店里买的, 自然也不知道那些伙计都叫什么名字。 心里一慌,却还是很快就想到了法子,“你这么问,莫不是以为,一个下人的名字,咱们还得牢牢记着吗?” 她这话,若是放在往常,可是完全没问题的,毕竟这些大家闺秀,千金小姐,贵夫人们,确实没必要记住一个下人的名字。 店里的化妆师对于这些人来说,也确实是下人。 但是这种情况,在云昊商超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吴西语心中只觉好笑,这人该不会是想要讹自己一笔钱,没有人指使的吧,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简单地事情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也是正常,在座有很多位,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化妆师叫什么名字。” 吴西语的店里,选的都是些平民家的女儿,皆是签了十年的合同,吴西语手把手培训出来的,用的,自然也不是自己的本命,而是吴西语选的一些比较雅致的草药名字。 而吴西语这话一出,外面围观的那些人心里也犯嘀咕了,她们都知道自己的化妆师叫什么名字啊,毕竟经常接触的,也能说上几句话,她们对那些朴素的小姑娘们,也很是喜欢,几次想着将人挖走 呢。 吴西语这善解人意的话,让众人产生了疑惑。 而后吴西语又问,“那您还记得,这面霜是从那间雅间里买的吗?” 这也是云昊商超的规矩,用的是哪位化妆师,就会从哪位化妆师手上买东西,而后商超里会根据这位化妆师的业绩,给与她一定的提成。 赵颖钏蹙着眉头,“十四,还是十几来着,我记不清了。” “没关系,”吴西语保持着自己的好耐性,“让现在手上没事儿的化妆师都过来一趟。” 管事赶忙挨个房间去招呼化妆师过来了。 没过多长时间,二十六个落落大方的姑娘就站在吴西语的面前。 端看这些姑娘的言行举止,竟是比那位来找事儿的赵颖钏更是端正,更是像大家闺秀,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青春靓丽,又优雅大方。 围观的人都跟着眼馋了,“也不知道吴老板是在哪儿找到的这么多优秀的姑娘。” “谁知道呢,说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儿,现在百姓家的姑娘都这么优秀了吗?” 吴西语不理会这些人嘀咕和眼红,反正她们也只能眼馋,想要抢走啊,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的人,契约精神极重,答应下 来的事情,绝不会轻易反悔,更不要说签契书之前,吴西语刻意提醒过,若是做出损害商超利益的事情,会反之赔偿给商超一大笔钱,足够他们倾家荡产的银子。 再加上吴西语给足了他们好处,自然不会有人想不开的去背叛吴西语。 吴西语依旧保持着脸上的淡笑,“姑娘瞧瞧,这面霜是谁卖给您的。” 从始至终,吴西语脸上都没有出现过丝毫不满的神情。 赵颖钏看到那些姑娘,面上更是跋扈了,“没有,她们没在这里!”她可是记得呢,吴西语方才说的是,让手上没活儿的化妆师过来。 那也就是说明,还有些手上有活儿的,过不来呗! 然而没想到,她这话才刚刚说完,吴西语就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 连那些来云昊商超的客人们,都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好像她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她想了想,确定自己没说错话,“你该不会知道我这东西是在谁的手上买的,刻意让她藏起来不与我对峙吧!” 吴西语只含笑摇头,“姑娘若是来找茬儿的,恕我不奉陪了。”说完站起身就要走,情况已经很明显了,围观的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了。 第357章 赵颖钏之闹二 既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生意了,吴西语也就懒得处理了,“送这位姑娘出去。”说话的时候,她朝着一边的管事打了个眼色。 那赵颖钏一听吴西语这话,当即就怒了,“吴西语,你什么意思,我是信任你,才来你这商超里买东西,你那次品糊弄我,现在我的脸都坏了,你连赔偿都没有,还敢让人赶我出去?” 吴西语背对着她不说话,只朝着商场里的安全保卫人员摆了下手。 负责安全保卫的都是些男子,不好触碰一个姑娘,竟然让她抓到机会冲了过来,指着吴西语的鼻子破口大骂。 “吴西语你个奸商,店大欺客,你不是个东西,这东西卖的那么贵,你竟然还敢以次充好!” 她的声音极大,看着一点大家风范都没有,到是更像是街头的泼妇。 就连那些围观的人看向她的时候,眉眼之间都透出几分厌恶。 云昊商超的定位,本来就是针对富人的,这些人见多了这世上美丽的东西,对于赵颖钏这粗鲁的模样,自然就入不得眼了。 偏偏她还不自知,以为大家是在厌恶吴西语这样做生意不诚信的商人,闹出来的动静也就更大了, 甚至还掀翻了休息区的桌子,上好的茶水撒了一地,名贵的瓷器也都摔成碎瓣。 被人指着鼻子骂,再加上摔了这定制的茶具,吴西语的好脾气终于没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压住她!” 安全保卫人员见自己一时疏忽,就让这女子掀了桌子,咂嘴了茶具,心中正慌着呢,这会儿听见吴西语的命令,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赶忙上前架住赵姑娘的胳膊,“你老实点!”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放松了,她就算再怎么嚣张,也挣扎不开两个男人的桎梏了,只是嘴上却没停,继续口出恶言的谩骂。 吴西语脸上没了温润的表情,冷淡的看着赵颖钏,“骂够了吗?现在该轮到我说话了吧!” 吴西语的语气极重,赵颖钏瑟缩了一下,而后才继续看向吴西语,“怎么,你还要打我不成,你等我出去就去报官,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吴西语唇角微微勾起,嘲讽显露无疑,“赵姑娘不必担心,我会替你请好官府的人!” 说完,吴西语才上前一步,将赵颖钏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面霜瓶子抠出来。 在座的各位,想来有不少是形象改造馆的客人,不 妨来帮我辨别一下这面霜的真假。 吴西语的话才说完,就有人上前一步来,“这面霜我用了两瓶了,也算小有心得,我来看看吧。” 吴西语一看,这位夫人的丈夫是商会的人,和吴西语还有些合作关系,将面霜瓶子递给那位夫人,“有劳钱夫人了。” 钱夫人接过面霜瓶子,手上轻轻旋开盖子,一瞬间,浓郁又刺鼻的香气传来。 “这是什么呀?”不等钱夫人开口,在场的熟客就已经蹙着眉头开口,边说,还边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 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认了,这东西绝对不是云昊商超形象改造馆里卖的东西,这女子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了这么一个瓶子,装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想着来讹人了吧。 事到如今,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吴西语最开始就知道这女人是来讹人的。 “也对,你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也不像是能买得起的人。” “原来是讹人的,幸好吴老板聪慧,不然真要被她得逞了,这生意得被影响成什么样子!” 一群夫人开始替吴西语不平了,毕竟方才她们心中也有了忌惮,万一这东西用了之后,真的会坏了脸 ,岂不是得不偿失了? 就算最后能从吴西语的手上拿到些补偿,可她们这个层次上的人,会缺少那么一丁半点的补偿嘛?脸坏了,比什么都大!这是无可挽回的损失。 “说吧,你这东西是从哪儿弄来的?”管事扶起了一张椅子,吴西语甩开裙摆坐下,看着那赵颖钏。 赵颖钏却还想狡辩,“我就是从你这店里买来的!”继续叫嚣,“你若是真相证明清白,你倒是将你店里所有的化妆师都叫过来呀!” 她早就打听过了,店里做的是富人的生意,有钱人是那么好答对的吗? 正在给人服务的时候,将丫鬟叫走了,那些有钱人还不当场就要发火了? 这样一来,造成的损失可就更大了,她想着吴西语这么一个聪明人,是绝对不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的。 而她恰在此时,给了吴西语第二个选择,“我要的也不多,你赔偿我些医药的费用,不过二三百两银子,本姑娘也便不追究了,你看如何?” 吴西语见她到了现在,还在死鸭月半子嘴硬,不由得面露嘲讽,“你以为,我一定会认栽,花钱消灾,是吗?” 看到吴西语这个表情 ,赵颖钏心头一颤,莫名觉得事情好像超出了自己的预计。 果然,就听见吴西语说了一句,“不可能,我绝不会助长你这样的恶劣气焰!”说完,吴西语指着身后站成三排的化妆师,“你最后再看一眼,你的化妆师,是不是当真不再这里面!” 赵颖钏以为,吴西语是让她在这些人里胡乱选一个。 但她会上了吴西语的当吗?自然是不会的,她强硬的摇头,“不是,不在这里面!” 这话一出,那些夫人就朝着她直摇头。 赵颖钏一看就没来过形象改造馆,不然断然不会不知道,形象改造馆只有二十六个雅间,自然也只有二十六位化妆师,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真相大白之后,众人对吴西语更是钦佩了,看似吴西语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平平静静的,甚至连一句重话都没说,就已经不动声色的还了自己清白。 听见众人的话,赵颖钏一瞬间脸色刷白,比之她脸上覆着的白纱都还要苍白一些。 吴西语上前,一把扯下她脸上的白纱,“既然你都不要脸的做出这样的事情了,索性就让大家都瞧瞧你的脸到底长成什么样子吧。” 第358章 刘太傅的态度 白纱一扯,众人一惊。 并非是那张脸长得有多好看,而是…… “我的天,这就是传说中的丑人多作怪吧!” 不知道是谁,一句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不是我说,”钱夫人看着赵颖钏,“你这张脸啊,就连仙丹妙药只怕都救不了!”她的脸上,从鼻子下面,到左边半张脸,一个大大的红印子,嘴角歪斜,丑陋不堪。 吴西语绝没有歧视别人容貌的想法,但在见识到了这张脸的主人的所作所为之后,对她也没有丝毫同情和怜悯。 而这张脸的丑陋,绝对不是用了面霜造成的。 被扯下白纱的赵颖钏“啊”的惊呼了一声,在两个安保的挟制之下,还来回扭来扭曲的想要藏起来,不让人看着自己的那张脸。 按说这样的情况,她是可怜的。 可偏偏众人亲眼目睹了方才的事情,对他可是半点都可怜不起来。 吴西语见她这般模样,心中到底还是动容了,“只要你说出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我便不报官计较你今日败坏我云昊商超名声一事了,如何?” 众人一听这话,纷纷劝吴西语三思,“吴老板,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她做错了事情, 理当承担责任。” “就是啊,吴老板心善,给她机会,可她今日是遇到了吴老板这从回之刃,若是别人,岂不就要被她阴谋得逞了!” 众人议论纷纷,总而言之,只有一个结论,就是绝对不能放了她。 却不想,她们不愿放人,那女子更不愿说出这件事情的罪魁祸首,“是我,是我自己弄的!” 那样子,一眼就能瞧出,她是在包庇某人。 吴西语也不多说,“好,只要你说出这其中的成分,我便姑且相信是你。” 赵颖钏自然说不出来,只说自己随便弄的。 吴西语摇摇头,“那这瓶子呢?” “我捡的,许是谁家扔出来的,被我捡到了,我就想着随便装些东西进来骗月半钱。” 骗月半钱这话,他倒是说的很顺畅,殊不知,吴西语压根儿就没有相信。 “是吗?到现在你还要包庇他?”吴西语笑,“你可知道,你要替他坐牢的。” 听见“坐牢”两个字,赵颖钏才害怕了,“不,不会的!你答应我了,我说了你就不让我坐牢。” 吴西语并不觉得她单纯,而是觉得她傻。 “我是答应你,只要你说出幕后黑手,我就放了你,自然 有该承担责任的人自己承担责任。”说到这儿,吴西语停顿了一下,走到赵颖钏跟前儿,“而现在,既然是你想要替他坐牢,那我如何能不容许你的深情款款呢?” 说完,吴西语就摆了摆手,“送去大理寺吧。” 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大理寺正莫臣理,是吴西语的夫君,这案子若是送到大理寺,还能审查不清楚吗? 那赵颖钏显然也是知道这个情况的,竟然硬生生的挣脱了那两个禁锢着她的安保,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吴老板,你饶了我吧!” 她哭起来的样子更丑了,可是那双眼睛里含着泪水,焦急显得很是真诚。 吴西语犹豫了。 还是旁边的夫人见吴西语心软了,才开口,“吴老板,你可要考虑清楚,他们心怀鬼胎,你放过他们一次,他们便会有第二次,人善被人欺啊!” 吴西语被说服了,或者说,她本来也只是想要找一个由头,“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坑害了多少商家,此事还是让官府去审判吧,若是你们只讹了我一人,此事我便不再追究,若是你多行不义,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说完,吴西语摆摆手,让人将赵颖钏 送到大理寺。 安保才压着哭得有气无力的赵颖钏走到门口,就听见吴西语又叫住了他们,“记得告诉莫大人,她摔坏了我一套羊脂白玉的茶具,价值六百六十两银子。” 这意思,就是让他们赔钱了。 见安保将人带走,众人才缓缓散开了,到是有几个和吴西语关系不错的,拍着吴西语的胳膊,“你是不是傻,这种人啊,不能放过的,有一就有二,你今日放过了他们,他们就会以为你好欺负,要赖上你的。” 这些都是京中的夫人们,深谙管家之道,“你家里人少清净,没管那么多人是不知道,这奴才啊,都是欺负主子不管事儿,心地善良的,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恶人呢!” 吴西语知晓她们都是为自己好,自然也顺着她们的话直道自己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哄得这些夫人满意了,吴西语才算是打发了她们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其实今日,吴西语根本也没打算放过赵颖钏和她身后的人,赵颖钏今日的流程那般熟练,也不像是第一次。 如此一来,就算是吴西语放过他们,其他人也是断然不会放过他们的。 而她今日所为,不过是为了 给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罢了。 做生意嘛,和气才好生财。 吴西语没有注意到,一边的柱子后面,站着两个老人。 “老爷,您对莫夫人的反应,可还满意?”刘福看着自家老爷脸上的赞赏,明知故问。 刘太傅看出刘福脸上的调侃,赶忙收了自己脸上的情绪,“咳咳”干咳两声,“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差强人意。” 勉强让人满意? 可看老爷的模样,分明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只是,刘福也不好拆穿他家老爷,只看着刘太傅,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刘太傅被刘福看得恼羞成怒,转身就走,走了好一段路,没见到刘福跟上来,忍不住嚷了一声:“走了!” 刘福见到自家老爷真的发了脾气,赶忙乖乖跟在后面走了。 走到街上,刘福一直小心的跟着刘太傅身后,是不是小声讨好的叫两声“老爷,老爷!” 刘太傅傲娇的就是不愿搭理刘福,“老爷,这奶茶,您喝不喝?”刘福的手上,还捧着两杯奶茶。 刘太傅转头,白了刘福一眼,“茶就是茶,奶就是奶,弄个奶茶,像什么样子!” 然嘴上不屑一顾,手上却很诚实的将奶茶接过来。 第359章 何谓君子 喝了两口之后,他又将刘福手上另一杯还没动过的奶茶也抢了过来,“你一大把年纪了,少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刘福心里一阵哀叹,他也是第一次喝啊! 愣了一会儿之后,追上去,却见他家老爷一手一杯奶茶,左手喝一口,右手喝一口,两杯分明都已经下去一半了。 说好了一大把年纪,少喝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老爷,您不是比老奴还大两岁吗?”所以,到底是谁一大把年纪啊? 刘太傅闻言一瞪眼睛,“怎么,嫌我年纪大了?你看谁年轻你找谁去!” 刘福: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奇怪呢?又莫名的有点耳熟……哦!他的老妻总爱说这话! 每次自己让老妻心里不痛快了,她就要念叨两句。 所以,这男人和女人上了年纪的反应,都是一样的吗? 一般来说,老妻说了这句话之后,刘福就不敢有反应了。 大概是条件反射,所以在刘太傅说了这句话之后,他也息声了。 不然能怎么办?他还能真转身去找个年轻的老爷? 还能咋整,忍着呗,还能换是咋的! “老爷,这奶茶好喝吗?”他上前,讨好的问了一句。 “不 好喝,什么玩意儿!”刘太傅回答的可顺溜了。 当然,如果他没有在说话之后,就赶忙低头去吸溜一口的话,可能说服力会更高一些。 喝完了两杯奶茶之后,刘太傅揉了揉肚子,“通知莫臣理,老爷今天要去他家用晚膳。” 刘福点点头,这么多年了,他还是少见自家老爷这幅样子。 人前端庄守礼的老学究,人后谁能想到,他和卫子虚性格相近,竟然有成为老顽童的倾向。 刘福笑着应下,果然自家老爷对莫臣理选的妻子还是很满意的嘛。 “你说,这奶茶是她研究出来的?” 刘福近乎于本能的领会到,这个“她”指的是谁,“听说还有不少小吃,当初莫夫人就是靠这个发家的。”说完,他才试探了一句,“老爷想试试这些小吃吗?” 刘太傅瞅着刘福偷笑的脸,板着脸,“你一大把年纪了,别整日里执拗于口腹之欲。” 行吧,听了这话,刘福就算是明白了自家老爷想要什么了,因此,在让人去给莫臣理传话的时候,刻意加了一句,“老爷今日问及夫人做的那些小吃了。” 这提醒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了。 吴西语收到莫臣理传 过来的消息,就提前回了家。 莫瑾年和莫成鹿也早早就收到莫臣理的消息,和吴西语几乎是前后脚回家。 两兄弟在厨房跟着吴西语忙活。 莫臣理陪着刘太傅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莫瑾年和莫成鹿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端菜。 刘太傅这一眼看过去,就不乐意了,但面上还是稍微有些压抑,只言语冷淡了些,“这两个,就是瑾年和成鹿?” 莫臣理多了解刘太傅,就这一句话,就听出刘太傅的心思了,“正是瑾年和成鹿。”说着他叫了两个弟弟过来见礼。 莫瑾年和莫成鹿将菜放在桌上,又去洗了手,取下围裙,这才到刘太傅的身边,和刘太傅见礼。 吴西语也收拾好,一起见了刘太傅。 坐在桌上,还没动筷子,刘太傅就已经开始教训莫臣理,“臣理啊,这君子远庖厨的道理,你可还记得?” 君子远庖厨? 这老头儿分明就是在针对她,吴西语已经看清楚了,但到底是莫臣理的老师,吴西语总不好冷眼相待,只当做没听明白,垂头坐在桌边。 莫成鹿不知是听明白这老头儿在为难他大嫂了,还是只单纯的觉得这句话不对,“敢问先 生,何谓君子远庖厨?男子不能下厨做饭的意思吗?” 刘太傅没想到,竟然被一个小娃娃给反驳了,面上不太好看。 可莫成鹿却不惯着他,“我生之所见,很少有男子不下厨房的,在村子里,不会下厨的人,是要被饿死的!” 村子里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女孩儿的,父母下地干活儿,男孩子自然要在家里做饭,还要去田里给爹娘送饭。 刘太傅听了这话,也想起了莫成鹿生活的环境,“那是贩夫走卒所为,你们不是!” “我们如何不是?”莫瑾年也不乐意了,这老头儿就算是大哥的老师,也不该上来就指桑骂槐的指责大嫂,“想当年,我们连贩夫走卒都不如,我卧病在床,家里的事情都是小鹿儿做的。” 他们确实不是贩夫走卒,却连贩夫走卒都不如,起码人家不至于每日里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担忧。 刘太傅的脸上算是彻底挂不住了,他看着莫瑾年,“当年是当年,现在是现在,这如何能一样?” “如何不一样?难不成现在生活富裕了,我们就要忘本吗?”忘本两个字,莫瑾年咬的极重,暗示性意味十足。 刘太傅一愣,莫瑾年说 的忘本,并不仅仅只是忘本。 而是…… 他是在提醒刘太傅,他们受了吴西语的恩情,才有了今日,若是刘太傅继续为难吴西语,他们也无法继续顾忌刘太傅年老,又是大哥老师的事情,不会再给他丝毫尊重。 刘太傅名来了,只是心里对吴西语却更是不满,他转头将矛头直接对上吴西语,“你说,君子远庖厨,到底对不对?” 见他直接对上自己,吴西语心底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轮到自己了。 这老头儿摆明了是来找毛病的,看着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在晚风中渐渐变凉,吴西语的心底也越来越沉。 老学究,老学究,说的就是刘太傅这种人吧,固执己见,不愿听旁人的意见,但凡有不顺心的地方,就要辩驳个高低出来。 这样的态度,吴西语很是不认同。 且,凭什么读书人就要比普通人高贵?当官的就要比百姓高贵? 方才她口中所说的贩夫走卒,并非吴西语多心,而是他分明意有所指。 心中不满,可念在他是莫臣理的恩师的份上,吴西语还是暂且克制了心中的不悦,“我一介民妇,不知这话到底对不对,但在太傅看来,何谓君子?” 第360章 君子之道 刘太傅听此一问,开口便答,“君子之道者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吴西语点点头,不说对错,比古圣先贤的言论,她自然是比不过书读圣贤之书的刘太傅,再这么辩驳下去,自己永远都无法说服刘太傅。 她想做的,也不是让刘太傅承认自己的学识不行,只是他对人的认知,有些问题。 “我大概是明白先生的意思,君子,仁者,智者,勇者,那敢问,何谓仁,何谓智,何谓勇?” 刘太傅听了这个问题,刚要回答便意识到事情不太对,他们现在说的,不是君子远庖厨一事嘛,是吴西语这妇人,竟然让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下厨房做那等低贱之事。 “你到底想说什么?”想通了这些之后,刘太傅也不会任由吴西语继续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吴西语没料到刘太傅的反应竟然这么快,却也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缠连,“我想问,贩夫走卒便一定不是君子,朝廷命官,读书人,便各个都是君子?” “这是自然!”刘太傅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并不高傲,却尽是自信的模样。 吴西语并不理会,而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先生未免太绝对了,不然怎么会有斯文败类,衣冠禽月半兽这种词,先生您说呢?” 刘太傅脸上自信的表情顷刻间就出现了裂痕,背在身后的双手悄悄收了回来放在桌上。 吴西语见此,心中悄悄得意了一小下,有这样的反应,对她而言就是好事儿。 “先生再说,这朝廷命官,可是各个都是仁者?便没有贪赃枉法之徒、包藏祸心之辈?” 刘太傅的手,又悄悄放在桌子下面,一双手已经虚握成拳,面上也有些不太好看了。 吴西语自然不会将他逼得太过,但是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的,就这刘太傅而言,吴西语就不愿让他欺负了。 明摆着,这刘太傅扮演的就是恶婆婆的形象,若是自己今日被他压下去了,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 若是不能让刘太傅喜欢上自己,对自己满意,那就只能态度强硬的将他压下去,让他不敢在管自己的事情。 这么想着,吴西语面上还是笑盈盈的,“先生再瞧瞧,百姓淳朴善良,商人诚信坦荡,这难道还称不上君子吗?” 在吴西语看来,人,只要不坏了原则,没了底线,就 算不能称之为君子,那也算是好人了。 况且,何谓君子,何谓贩夫走卒?他们是矛盾的吗?自然不该。 “先生说贩夫走卒不是君子,恕我不能苟同。”吴西语指着桌上的饭菜,“就桌上的菜,是农夫亲手所种,这粮食亦是,猪肉羊肉,还是屠夫所宰,便是那煮菜用的柴,亦是樵夫辛辛苦苦从山上砍下来,又背下山的。” 吴西语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刘太傅,“我们日常生活,柴米油盐,衣食住行,尽是依托于他们,却为何还要鄙夷他们?这岂不是忘本?” 刘太傅沉默了好一会儿,紧握成拳头的双手缓缓松开,垂在身体两侧,他终于站起身子,朝着吴西语拱手一礼,“你说的有礼,从前是我固执己见了。” 吴西语没想到刘太傅竟然会有这样的反应,顿时满脸惊愕的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莫臣理。 莫臣理朝她笑笑,起身扶着刘太傅坐下,“老师,我就说娘子是个很好的女子吧。” 刘太傅面上还有些不自在,想到方才自己在吴西语面前说的那些话,就觉得无地自容,但是对莫臣理的问题,他还是郑重回答,“你说的 不错,是为师古板了。” 莫臣理哪能受了刘太傅这样的话,赶忙推辞。 吴西语也开口,“此事本是人之常情,世人固执己见,人与人之间才会有成见,人心便是如此,先生熟读圣贤之书,不必拘泥于此,且看开便是。” 刘太傅本以为吴西语做生意厉害,说起些道理来也不错,却不想,她竟然连人心都能看透。 想到这儿,刘太傅便想到先前莫臣理说过的那些,吴西语支持他选择八皇子的理由。 当时他心中有着成见,可如今摒弃这些成见之后,他才惊觉,吴西语那话,是有道理的。 见刘太傅不再想着找茬,吴西语的脸上也重新挂起了盈盈的笑意,看起来比之方才和刘太傅辩驳的时候,要真诚多了。 “先生多吃点东西,这两道菜是瑾年亲手做的,您尝尝。”吴西语恭让一番。 刘太傅心中没了成见之后,也终于不觉得莫瑾年下厨有什么不好的了,尤其是莫瑾年的才做的还真是不错。 意识到这个之后,他便觉得,其实适当的下厨也不错。 人啊,首先要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养活自己才行,吃到最后,他还称赞,莫 臣理遇到吴西语,是莫臣理的福气,也是莫瑾年和莫成鹿的福气。 这种话,吴西语怎么可能坦然应下,连道当初自己也是惨兮兮的,是莫臣理救了自己一命,能有今天,也算是他们各自的福报。 这话刘太傅愿意听,一顿饭还没结束呢,他对吴西语就已经越看越喜欢了。 这顿饭除了最开始的小插曲意外,所有流程算是宾主尽欢。 尤其是吴西语亲手准备的那些小吃,颇为得刘太傅的心。 末了,吴西语还给刘太傅装了不少吃食放在马车上,让刘太傅带回去了。 “方才我送老师回去,他说你是个好姑娘,让我照顾好你。”莫臣理从吴西语的身后环住她的腰身,下巴搭在吴西语的肩膀上。 吴西语的唇勾了一下,如果可以,她当然愿意和莫臣理的亲人处好关系,刘太傅虽然不是莫臣理的亲人,但是胜似亲人的存在,她若是和刘太傅互相看不顺眼,中间为难的只会是莫臣理。 见吴西语不说话,只面上带笑,莫臣理又加了一句,“我也觉得,能娶到你是我的幸运,那日,我去了吴家,绝对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第361章 喜欢谁 吴西语知晓他说的是哪一日。 不过是当初自己被卖掉的那一日,他用三只野鸡将自己换回来。 “你当日,为何会将我换回来?”吴西语在莫臣理的怀里转身,微微低头,额头贴在他的肩膀上。 莫臣理眨了眨眼睛,“我说我喜欢你很久了,你信吗?” 啊?吴西语瞪大了眼睛。 说到自己的心思,莫臣理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他确实喜欢吴西语很久了,有一日,去打猎的时候,他在水塘边看到一个白嫩嫩的小姑娘,顶着冰凉的河水在洗衣服,双手冻得通红,眼角还挂着已经冻成冰的泪珠。 吴西语真的不像是生在乡野的女儿家,即便是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养大,她的皮肤也和乡野女儿完全不一样,是白嫩嫩的让人想要肯上一口那种。 莫臣理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勉强转身朝着西山的方向走过去,而不是直接朝着吴西语扑过去,将这嫩的能捏出水的小姑娘掳回家里当媳妇儿。 后来,他经常能见到吴西语出现在河边。 “那你,那日……”既然他喜欢了她那么久,都没有动作,甚至原主都没有意识到莫臣理的 存在,他又为什么会忽然到吴家将吴西语买了去。 “往常,每隔两日月半你就要到河边洗衣服,那日月半你本该去洗衣服的。” 莫臣理红着脸的模样,让吴西语觉得很是可爱,只是心里,却有一股无力感油然浮现。 原来,莫臣理喜欢的是原主! “我……我和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不一样?”吴西语颤抖着声音,不敢抬头看莫臣理的脸。 “怎么不一样?”莫臣理抬手拍了下吴西语的小脑袋,“你单纯,善良,聪明,好看。” “可我坏,坏透了!”吴西语终于抬头看着莫臣理,她曾经算计着杀了人,在商场上,也曾经用过手段打压自己的对手,并不如莫臣理见到的那般好。 单纯?她若是单纯,能在京城这种繁华的地方拥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其实她百般算计,心机深沉,确实和原主差远了。 “瞎说什么呢?”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鼻子,“你哪里坏了?” 其实莫臣理不是没察觉到吴西语的不对劲。 就在他刚刚将吴西语带回家的那段时间,他日日都觉得这小姑娘不对劲。 可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差点就死在自己的亲娘 和姐姐手里,她的性子变了些,也没是正常的吧? 他看着自己,又何尝还是当初风光无限的模样? 人都是会变的。 吴西语终于还是抬起头,“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过去的我?” 这话,在莫臣理心里,并没有问题,毕竟吴西语确实和当初他远远望着的样子有些变化。 他却不知,这个问题的答案,足够在吴西语的心里,掀起轩然大月半波。 问出这句话之后,吴西语就有些后悔了,若是不知道的话,她可以永远装作莫臣理喜欢的就是她,而不是原主。 “我最初喜欢的是过去的你,但现在,见识到了你鲜活的样子,光彩照人的样子,过去娇俏可人的模样,好像都留在了记忆里。” 尽管莫臣理并没有意识到,现在的吴西语和过去的吴西语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但是对于他来说,每一天的吴西语都是一个不一样的吴西语。 “你都不知道,你给了我多少惊喜,我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一个不一样的你,让我想每日都陪在你身边,见证你每一瞬间的变化。” 吴西语害怕得到答案,却又期待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的眼睛紧 紧盯着莫臣理,听着他的答案,还要审视他这些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在哄她玩,莫臣理的话说完,吴西语的心才算是彻底放下。 又因为自己的谨慎和小心觉得可笑,到底是怎么了,自己竟然也变成了这样患得患失的人。 大概是看出吴西语紧张的样子,莫臣理心中觉得好笑,也就轻笑出声。 吴西语面子上过不去,朝着他瞪了下眼睛。 莫臣理顿时就闭了嘴,但脸上依旧带着灿烂的笑意。 吴西语无奈的摆摆手,从莫臣理的怀里退出去,“算了,你想笑就笑吧。” 莫臣理果然不要命的瞬间就朗笑出声。 外面的人都说着丫头惊才绝艳,说她聪明睿智,可在莫臣理看来,该是傻成什么样子,竟然会担心自己喜欢的到底是过去的她还是现在的她。 坐在院子里的莫瑾年和莫成鹿听见莫臣理的笑声之后,不由得满脸惊愕的对视一眼。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大哥笑成这样,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然笑的这么豪爽? 不过很快,莫臣理就笑不出来了。 他才刚决定追随八皇子,八皇子那边就传来了不太妙的消息。 “你是说,八皇子的 野心被皇上看见了?”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忧心忡忡的样子,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算什么事儿啊? “所以,你是觉得,皇上以前不知道八皇子的野心?”这就很诧异了。 莫臣理听见吴西语的问题之后,一时语塞,皇上会不知道八皇子的野心吗?这正常吗? 按照吴西语的猜测,八皇子本身就是皇上捧起来,用来平衡三皇子权利的一颗棋子,皇上既然捧了他起来,就说明皇上已经给了他有野心的机会了。 这么一来,皇上发现八皇子有野心,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啊,怎么好像在八皇子看来,是很严重的问题呢? 想通吴西语的脑回路之后,他竟然开始觉得,八皇子的想法不正常了。 “可是,现在八皇子那边,状况好像不太好。”最重要的是,八皇子在皇上试探的时候,应对的不算太好,出了点纰漏,让皇上不满意了。 “不过是朝政的问题。”吴西语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你只需让八皇子将眼前的政务处理好,野心之类的,皇上心中有数。” 听了吴西语的分析之后,莫臣理也觉得八皇子眼前遇到的事情并没那么严重了。 第362章 八皇子之难 本来就是一件简单的贪墨案,案子事关重大,没有经过大理寺,直接递交了刑部。 在这件案子里,牵涉到的官员,是眼下三皇子和八皇子都在拉拢的地方权臣。 抄家的时候,在这权臣的府上搜到了来自三皇子的礼物清单,和八皇子示好的书信。 那封书信被送到皇上的桌案上,皇上便私下里召见了八皇子,“老八,你有意储君之位?” 书信的事情隐瞒的太好了,荆子君在此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进了御书房,跪在地上请安,皇上直接就没让他起来,干脆利落的问了那句话。 荆子君到底年轻,又没有防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说有,父皇会不会怀疑他有谋逆之心? 说没有,父皇会相信吗? 他不说话,皇上也不说话,两父子就这么僵持着。 在荆子君的意识里,过了好长时间之后,皇上才开口问他,“老八,在想些什么呢?” 其实荆子君那会儿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似是在想着应对之策,可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能想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后来,皇上索性也就 不问了,“你回去吧。”将那封信扔到荆子君身前,朝着他摆了摆手。 荆子君心中慌乱,却还是朝着皇上告退。 出了御书房,他才敢软下双腿,撑着路边的树干才站稳身子,威风吹过,后背一阵冰凉,他才察觉到,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不错,只有一会儿的功夫,在他看来恍如隔世,可看天色,从他进去到出来,连一刻钟的时间都不到。 就这一刻钟的时间里,荆子君就好像翻山越岭一般,历经了重重劫难。 那封信,确实是他亲手所写,为了证明自己的诚意,他还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莫臣理到八皇子府上求见的时候,荆子君还愣了一下,后来还是让他进来了。 “见过八皇子殿下。”莫臣理站在下手行了臣礼。 “行了,没有外人,坐吧。”莫臣理在荆子君手指的位置坐下。 荆子君心中正不知所措呢,见到莫臣理之后,也提不起精神头,“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啊?” 荆子君可不觉得莫臣理是没事儿闲的到他府上游玩赏景来了。 毕竟,当初自己将他从牢里救出来,又帮他摆平暂时了晁云鹤, 也没见他主动上门,只让府上的人跑了一趟,给他送了些吃食。 那谢礼,着实算不得贵重,甚至若不是那些吃食的味道还不错的话,就显得太过廉价了。 当日那么大的事情他都没登门,今日却来了,怎么也不可能是串门子的。 果然,莫臣理面无表情,“是为殿下心中所愁之事而来。” 荆子君一听这话,精神头瞬间就回来了,“你有办法?” “办法在殿下自己。”莫臣理也不愿买关子,但是这话是吴西语教给他的。 莫臣理之所以在朝堂上寸步难行,就是因为太过耿直,说话不会转弯。 而吴西语教给他的,就是怎么变得稍微圆滑却又不让人讨厌。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朝中是必备技能,她并不是让莫臣理从本质上改变,只是稍微改变下说话的语气和方式。 莫臣理也只是稍微尝试一下,果然就有了成效。 之间荆子君身子稍微前倾,看向莫臣理,“此话怎讲?” 莫臣理也就不卖关子了,“殿下以为,自己为何能走到今日?这其中,靠得是什么?” 荆子君心底有一个答案,但是这话却不能说出来,说出口的内容稍 微有点违心,“自然是父皇的信赖和宠爱。” 莫臣理点点头,也不管荆子君说的是否真心,只要顺着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就行了。 甚至他还有点庆幸,庆幸现在荆子君还不是特别信任他,没有和他直说自己心底最真实的想法,不然他反驳了荆子君,只怕要让人厌恶了。 想想就知道了,荆子君说,自然是靠我自己的能力和背后的力量,之后莫臣理怎么说? 不对,殿下你说错了,你靠得是皇上的宠爱! 这么一来,荆子君还不恨死他? 就算面上没有表露,心里也要记恨他了。 就算是现在,在莫臣理乐呵呵的点头,说“八皇子所言极是”的时候,荆子君脸上的虔诚也还是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纹。 莫臣理不在意,荆子君也很快就回过神来,继续摆着一张没有错处的脸。 “所以,殿下以为,皇上当真不知道您的心思吗?” 荆子君听了这个问题之后,才是一愣。 随后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 见他想通了,莫臣理才点点头,略有些欣慰道:“殿下要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荆子君这会 儿才是真的明白了,当他下意识的问出“那我该怎么办”的时候,莫臣理就知道,自己这才算是真的得了荆子君的信任。 “殿下什么都不需要做,做好皇上交代的差事,做好一个皇子应该做的本分,修习储君应该有的德行便可。” 荆子君听了,也觉得有些是有道理的,但有些,却不敢苟同。 “可,眼下这件事情,牵涉到我了。”他看着莫臣理,父皇手里已经有了他拉拢朝臣的证据。 “那又如何?”莫臣理看着荆子君,“殿下怕是忘了,您还只是皇子,身为皇子犯错误是正常的,只有皇上,不容有错。” 荆子君恍然,神色之间也出现了一缕恐惧。 是啊,他是皇子,不该以皇上的规矩约束自己。 皇上不能错,皇子确实不能不错的。 不然,天下百姓只知道某个皇子,却不知道皇上的时候,这个皇子的命,基本上也就到这里了。 “而且,殿下只是送了一封信过去,三皇子那边,可是切切实实的送了贿赂的。”身为皇子,贿赂朝臣,这算什么? 可皇上根本连责问三皇子的趋势都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之当这件事情不存在。 第363章 刺客 “皇上不追究,三皇子那边有错在先,自然也不敢触殿下的眉头,这件事情,只要陆仟死了,也就过了。” 而陆仟搜刮民脂民膏,贪墨赈灾银两,本就是必死无疑,更何况,他在皇上还坐在龙椅上的时候,就敢和两位皇子勾扯不清了,莫不是忘了,这是谁的天下了。 说白了,这件事情的关键,还是看皇上的用意,皇上召见了荆子君,却只是问了几句话,连责罚都没有,那自然就是不打算大动干戈。 “我陆仟那边,我……” “殿下,”莫臣理按住荆子君躁动不安的心,“殿下的手,伸得进刑部吗?” 荆子君又是一颤,刑部是什么地方,朝中三省六部,刑部是唯一一处,他和老三都无法伸手的地方。 只因为刑部尚书是真正只忠于皇上的。 皇上对刑部尚书有救命之恩,为了救他,皇上身中两箭,太医救治了一天一夜,皇上又昏迷了两天,这才醒过来。 从哪以后,刑部尚书就成了孤臣,只听从皇上一人的命令。 皇上也给了刑部尚书极大的权利,刑部的人尽是刑部尚书亲自挑选的,专门忠于皇上的。 即便有些时候,他们也会向其他 人靠拢,但是在和皇上产生冲突的时候,便再没人能拨动他们了。 三皇子荆子瑞的手伸不进去,他荆子君也一样伸不进去。 “但此案,恰巧是刑部审理,连大理寺都沾不到边。”莫臣理提醒了一句。 这也就意味着,这件案子,几近于是皇上亲自审理的,也是因此,荆子瑞和荆子君在事前届皆是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事关两位皇子,皇上才不得不慎重。”莫臣理看着荆子君,“臣的意思,殿下明白吗?” 荆子君深吸一口气,朝着莫臣理点了点头,“我明白。” 做好皇上交给自己的任务,做好一个皇子的本分,修养储君应该具有的德行,如此,足以。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莫臣理见他真的想通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并非荆子君愚钝,而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一心想要讨好皇上,想要向皇上证明,他会是一个合格的皇上。 殊不知,当今皇上并不想退位,他若是成了合格的皇上,让当今如何自处? “那臣告退了。”站起身同荆子君告退,就要走了。 荆子君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臣理,留下用膳吧。” 八皇 子府上的饭菜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寻常幕僚没资格和荆子君一起用膳,便是刘先生,也没有几次和八皇子同桌用膳的机会。 今日却主动留莫臣理在府上用膳,这便是对莫臣理有了十足的信任。 然而,莫臣理一脸淡然,“多谢殿下好意,只是拙荆还在家中等臣回去用膳,便不叨扰殿下了。” 等到莫臣理离开,荆子君抬头看了眼天色,怎么都觉得现在还没到用膳的时间,叫了下路北,“怎么还不摆膳?” 路北一脸懵逼,“殿下,这才什么时候啊?”这没到用膳的时候呢。 荆子君一愣,“那凭什么莫臣理都回家吃饭了?” 路北:莫臣理是不是糊弄我们家殿下了?这个时间,吃的什么饭啊? 但是想想,“殿下,人家莫臣理有妻子,妻子给做饭,您……”他和荆子君自小一起长大,又是贴身宗卫,是真真正正的情同手足,这话说了,也没让荆子君心中不悦。 只是,荆子君此生破天荒的第一次,觉得娶个媳妇儿,也不差。 想着,又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父皇那后宫里头,那么多女人,闹起来可是要命的。 什么都能要,女人绝对不能 多! 下定决心之后,心里又轻松了不少。 “以后让厨子早些做饭!”吩咐完之后,荆子君的心里是完全轻松下来了,没有妻子又怎么着?他的出自还不是要听他的命令? 莫臣理再怎么聪明,长得再帅,不是还得听娘子的话! 他得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进宫和父皇认错呢。 晁府 “皇上竟然没有惩治八皇子?”晁云鹤心里一震恼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管家在一旁低声道:“老爷,八皇子进宫之前,莫臣理去了一趟八皇子府。” 听见莫臣理的名字,晁云鹤心头就是一阵抑制不住的恼火,“又是他!”可恼怒过后,他摇摇头,“不,这样的法子,不像莫臣理能想出来的。” 晁云鹤自认为是这世上最了解莫臣理的人了,莫臣理刚正不阿,这等变通的法子,绝对不是莫臣理能想出来的。 托晁云鹤的福,管家对莫臣理也算有些了解,莫臣理确实想不出来这等变通的法子,但是他身边的人却未必也想不出来,“老爷莫不是忘了,莫臣理的夫人。” “你是说……”此前晁云鹤并没有将吴西语放在眼里。 一个女人,就算是做了商会的会长 ,可妇人之仁能做什么事情? 管家点点头,将外面关于吴西语的传言挑拣着给晁云鹤说了几件,才说到第三件的时候,晁云鹤就惊觉,“是她,一定是她!” “我倒是忽略了这么一个……大麻烦!”晁云鹤的眼底已经有了杀意。 这一日,吴西语带着白卉出门谈生意,在回去的路上,行至僻静处,马车被巨力掀翻,吴西语几乎当机立断的将白卉推出去,“去大理寺,快叫人来救我!” 一方面是因为莫臣理在大理寺,另一方面也是这条街和大理寺只有一道街口的距离。 白卉意识到敌人的强大绝非自己能够对抗的,脚尖在地上轻点,直接从房顶飞了出去,将内力运行到极致,很快就消失不见。 来人针对的是吴西语,自然也没有将白卉放在眼里,任由她逃跑了。 吴西语平日里跟着莫臣理学了点防身的手段,轻功却是不会的。 借来人掀翻马车的福,车椽断裂,吴西语利落的翻身上马,骑马就朝着大理寺的方向奔袭。 那人在身后,又是一掌拍过来,吴西语后背受力,从马匹上被推下去,撞到前方的墙壁,随后,又是一柄飞刀破空而去。 第364章 牛鬼蛇神 莫臣理拼尽全力打出一掌,也只让那柄飞刀稍微偏离了一丁点原定的方向,却还是眼睁睁看着那柄飞刀刺入吴西语的胸腔。 那人见状,本还待补上一刀,见有人来了,便也就放弃了这个想法,飞速撤退了。 莫臣理睚眦欲裂,“语儿!”一声呼喊,哀恸至极。 他小心将吴西语的身体抱在怀里,感受着怀中人的体温,心下稍安。 白卉赶到的时候,转角处已经没了莫臣理和吴西语的身影,只有破碎的马车和到底抽搐的宝马,以及墙边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莫臣理疯了一般的闯进济世堂,“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妻子,她受伤了!” 莫臣理和吴西语在京中已经是名人了,济世堂的老者还曾经受过莫臣理的拜托帮忙破案,又如何能不认识莫臣理。 大夫上前来,“快,将她放下!” 尽管一路上莫臣理已经非常小心,又在吴西语受伤之后就点了她的穴道止血,可吴西语现在的状况,依旧危险至极。 “这是怎么回事儿?”大夫一边查看吴西语的状况,面上也有些焦急,“这摆明了是冲着要夫人的命来的啊!” 那柄飞刀若不是被莫 臣理稍微打偏了一点,就是郑重吴西语的心口,要是那样,可就没救了。 “她是,受了我的连累。”不看别的,商人之间的争斗,是不会伤及性命的,今日那人,他算定了是因为他连累了吴西语。 老大夫听见这话,诧异的抬头看了莫臣理一眼,没错过他脸上无法言说的悲伤和愧疚。 他心中以为,是这位大理寺正审案子太过清正廉明,在朝中得罪了什么人,才让人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家人身上。 一时间,对莫臣理更是敬重了。 “夫人的情况不太好,”这不止对莫臣理来说不是个好消息,对于老大夫而言,也同样不是个好消息。 这两夫妻到京城之后,都做了些什么,大家有目共睹,京城因为他们夫妻二人真的在变好。 “夫人的后辈受到重创,五脏六腑都有些损伤,相比较而言,这刀伤到是不那么严重了。” 刀伤避过要害,对于医术精湛妙手回春的老大夫而言,就是普通的伤势了,虽然看起来鲜血染红了衣襟,透着触目惊心的样子。 到是五脏六腑的重创,才是稍微重些的。 而“最严重的,是夫人头部受到的撞击。”老 大夫在吴西语的后脑摸了一下,现在就已经能够摸出来有肿月半胀了。 “那……”莫臣理心下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大夫也每空安抚莫臣理,“大人,老朽先带夫人到里面处理伤口。”就算那飞刀造成的伤口在其他伤势的衬托之下,显得没那么严重了,但处理不当,也是要命的。 莫臣理怔愣着点点头,“有劳了。” 处理好伤口之后,老大夫吩咐药童给吴西语煎药,“大人,夫人这几日还不能移动,不如就让夫人在这儿修养些日子吧?” 莫臣理已经没了主心骨,“多谢。” 老大夫见过莫臣理挥斥苍穹意气风发的模样,今日见到这样的莫臣理,也有些心疼了。 莫臣理坐在床边守着吴西语,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一动,眼前的人就消失不见了。 许久,久到天都黑了,药童才奉了老大夫的命令,给端了一碗药和一些吃食进来,“大人,小的伺候夫人服药,您吃点东西吧。” 莫臣理摇摇头,“我来吧。”他接过药童手中的药碗,满眼柔情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吴西语。 一碗药,喝一半撒一半,莫臣理的脸上 ,始终连表情都没有,到是脸上异常的虔诚,给吴西语擦嘴角的动作,温柔的不像话。 刚刚喂吴西语吃完药,药童就进来传话,“大人,外面有人找您。” 莫臣理起身,刚要出门,就有一次坐下了,“你让他进来吧。”他不能离开吴西语了,不然还不知道又要经历什么事情呢。 进来的人是路北,“殿下已经派人将济世堂保护起来了,你现在跟我去见殿下,想办法替你夫人报仇。” 听见这话,莫臣理才沉下心神,果然在周边察觉到二十道轻微的呼吸声。 习武之人,能将呼吸放轻,连莫臣理听来都是这般轻缓的声音,可想而知这二十人是什么样的高手,“可信吗?”他抬起头,只这一日的功夫,下巴上就已经冒出了胡茬。 路北知晓莫臣理心中难过,也不和他耍宝了,“路南亲自带人围首,放心吧。” 从路北的嘴里,莫臣理已经知道了,路南的武功隐隐还在路北之上,只是心智不如路北,这才在当初选择宗卫首领的时候,落了路北一筹,屈居第二。 有路南坐镇,莫臣理才算是稍微松了一口气,又拜托老大夫和药童照顾吴 西语,他才跟着路北去了八皇子府。 看着莫臣理出门,老大夫才暗自叹了一口气,“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啊。” “师父,您说,莫大人能为夫人报仇吗?”药童是挺喜欢莫臣理的,他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比京城里那些大官好多了。 莫夫人的粥铺到现在还开着呢,赚了钱也没有忘了百姓,他们夫妻两个都是好人,药童并不希望好人遭难。 “能……吧。” 能是希望,吧是不确定。 老大夫的年纪大了,见到的事情也比药童多了不少。 在这京城里,繁华的底下,是无尽的黑暗和腐臭。 就好像莫臣理和吴西语今日的遭遇一般。 数不尽的牛鬼蛇神们想要拉着他们一起堕落,他们容不得任何身上还散发着光明的人存在这世上,因为莫臣理和吴西语的存在,只会显得那些牛鬼蛇神们越加的肮脏不堪。 所有人都应该是肮脏的才对! 在污泥里,白沙是无法存活的,只能跟着堕落。 在这样的环境里,莫臣理想为妻子报仇,该是多难的一条路啊。 但老大夫也算是看清楚了,不管这条路有多难,莫臣理都会毅然决然的走下去,绝不屈服。 第365章 杀人诛心 荆子君万万没想到,吴西语对莫臣理的影响竟然有这么大。 他从未见过莫臣理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能让一个心怀坦荡的人变得满心仇恨,他也开始相信晁云鹤的能耐了。 “给,这是我查到的,信与不信,在你。”他也不废话,直接将调查到的信息递给莫臣理。 莫臣理接过那薄薄的两页纸,一目十行的一扫而过之后,眼眶醺红,又一字一句的从头看过。 他不觉得荆子君会在这件事情上欺骗他,更何况,自己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确实影响到了晁云鹤,故此,晁云鹤雇杀手对他的妻子动手,也并不突兀。 “据我调查,晁云鹤并非是针对你。”荆子君看着莫臣理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才出言提醒,“最近几次,都是令夫人破坏了他的计划吧。” 荆子君这话一出,莫臣理才恍然大悟。 是啊,晁云鹤几次出手针对自己,自己有两次都已经岌岌可危,是吴西语出手相助,才能让他遇难成祥。 所以,说是吴西语破坏了他的计划,合情合理。 要怪就怪晁云鹤最近的动作太多,又都被吴西语逐一破解,这样才让吴西语彻底进入 了晁云鹤的视线,让他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莫臣理的神色扭曲了一瞬,带着些微的狰狞,看来,他不反击是不行了。 “殿下,皇上要彻查贪官了吧。”这件事情,是从先前那地方权臣的案件上得到的启发,皇上看着那从权臣家里抄出来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都红了眼睛。 紧接着就起了彻查全国官员一案。 只是这还只是个想法,没有具体吩咐该让谁去做,莫臣理也是从荆子君这里得知的。 荆子君愣愣的点了下头,不知道莫臣理要做什么,“你想接下这个案子,借机查晁云鹤?” 想到这个可能,荆子君心中并不赞同,“我觉得不妥。” 晁云鹤手上捏着银月国的钱袋子,在京中也是牵扯甚广,一旦莫臣理想要从贪污腐败这件事情上拿晁云鹤开刀,就要做好得罪大半个朝堂的准备。 到那时,别说是八皇子了,就算是皇上可怜他出面保他,都无能为力。 而且,莫臣理现在在京中的影响力虽然挺高,但也仅限于在普通百姓心中的位置,真要斗起来,其实普通百姓的心情影响不到上面那些人。 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讲,莫臣理想 要在此时对晁云鹤动手,吴西语对整个京城的贵族釜底抽薪。 动了那些人的利益,莫臣理还能活,那就是大家伙儿心地善良了。 荆子君虽然在劝慰莫臣理,但在说这些话的同时,他也在审视着莫臣理,若是莫臣理不听劝告,执意如此,他也只能放弃莫臣理了,毕竟没人愿意养一个麻烦精。 莫臣理看出荆子君的心思,却完全不担心,“殿下不必担心,臣并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他是打算对晁云鹤动手,却没打算亲自动手。 “他都能买凶杀人,难道我就不会借刀杀人吗?” 荆子君第一次在莫臣理的脸上看到类似于阴险的表情。 向来坦荡的人,竟然被晁云鹤逼到这种程度。 不过看着莫臣理的反应,荆子君心中也警醒了,怪不得人常道不能惹怒了老实人呢,看看晁云鹤的下场,就知道惹怒老实人的后果有过可怕了。 荆子君收拾了神情,身体往莫臣理那边倾斜了一点,“你打算怎么做?” 莫臣理面上几乎看不出表情来,可荆子君还是看出了他的愤怒,“圣上既然有意调查贪官污吏,此时殿下自然应该全力相助。” 听到这 话,荆子君面上一僵,一脸惊骇的看着莫臣理,“臣理呀,本殿下对你不薄吧?”他这是打算让自己去当靶子? 谁不知道,这作为钦差大臣,调查贪污案,那就是去得罪人的。 搞不好都要死在外面,莫臣理是怎么狠心让他去的? “亏得本殿下还觉得你是个忠心耿耿的,谁曾想,你竟然想让本殿下去给你当替死鬼啊!” 他方才还劝莫臣理不能去做这件事情,说的言之凿凿的,本以为莫臣理是听进去了,谁曾想,莫臣理是放弃了自己去做这件事情的想法,或者说莫臣理从来都没打算自己去,净想着让他去背黑锅呢。 听见荆子君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莫臣理是一愣一愣的,发生什么了,怎么殿下忽然就像吃了炮仗一样? 荆子君心头正火大呢,就看见莫臣理那一脸无辜的模样,更是恼火了。 莫臣理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荆子君的怒骂之中摸出点头绪来,“殿下以为,我打算让您去做这件事情?”莫臣理也是满脸的委屈啊,在荆子君的心里,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然会让自己效忠的人去跳火坑。 荆子君骂了好一会儿,也终于 意识到,莫臣理好像并不是这个意思了,他愣了一下,“你不是这个意思?” 莫臣理:我说什么了吗?我什么都没说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出马,这还有没有好儿了? “当然不是,殿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见莫臣理说的一脸义正言辞的,荆子君才稍微放松了下心情,却仍然一脸怀疑的看向莫臣理,“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殿下去和皇上说,让晁云鹤去。”本来心情就不佳的莫臣理,被骂了一顿之后,就更是郁闷了,索性连这说法都没有了润色。 荆子君也没怪他话说的太直,甚至还责怪了一句,“你怎么不早说!” 莫臣理:我倒是想说了,是谁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的?“是我的错。” “行,我现在就入宫,让父皇点晁云鹤去查治贪官污吏。” 说着,他就已经兴冲冲的站起身子,准备出门了。 莫臣理伸手就将人捞回来,“殿下等等。” 荆子君甩甩莫臣理的手,两三次都没能甩开莫臣理,只能认命,“你还想怎么样?”气鼓鼓的看着莫臣理,生像是受了委屈的河豚。 “殿下该如何与皇上说,才能让皇上信服?” 第366章 圣旨到 听了莫臣理的话,荆子君果然消停下来了,“你说。” 他父皇老奸巨猾,额不,是老谋深算,怕是要轻而易举的就能猜到他的用意了。 且,父皇要考虑的事情更多,显然不可能因为晁云鹤上了吴西语这个小人物,就对晁云鹤动手。 “便说,京中有传言,晁云鹤和江湖组织关系亲密,有买凶杀人的前科。” 论算计,莫臣理只是不屑,并非不会。 杀人诛心,今日他不仅要让晁云鹤去做这得罪人的事情,还要让他在皇上心里留下一道裂痕。 买凶杀人,他今日能因为和朝臣私下交恶,就买凶去杀人家的妻子,若是往后,皇上责备了他两句,他是不是又要买凶杀皇上了? 荆子君听了莫臣理的话,眼前一亮。 不过他也很聪明,没有直接说晁云鹤会买凶刺杀皇上,而是心有余悸的对皇上说,“父皇啊,您说若是有一日,儿臣得罪了晁大人,会不会连母妃都要受到牵连?” 至于为什么说母妃,当然是因为他没有皇子妃啊。 皇上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 若是连后妃都受到牵连,那就说明,他这个皇上,也未必能逃得了,不是吗? “你想做什么?”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已经不单纯的将荆子君当成儿子,更是将他当成臣子了。 荆子君对这种感觉倒是没有那么明显,毕竟从他记事开始,母妃就时刻提醒他,父皇是君,他是臣。 父子再大,也大不过君臣去。 故此,他的心里虽然有些别的想法,但对皇上,从来都是尊敬有加的。 毕竟,那不只是他的父亲,更是这天下的君主。 有了这样的想法,即便皇上现在对他的态度冷淡了些,他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是君臣之礼嘛。 “儿臣想着,父皇前些日子不是说过,想要调查贪官污吏嘛,如今晁云鹤在京中已经引起了不小的负面影响,父皇倒不如将他派出去处理此事?” 荆子君的语气里带着试探,皇上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还有些审视,“老八,你当真只是因为朕想要调查贪官污吏才推举了他?” 荆子君抬起头朝着皇上嘿嘿笑了两声,“也,也不全是。” “还有什么,尽数说来吧。”荆子君的话,让皇上的面上带了三分笑意。 即便是皇上,高高在上的天子,也会对亲情偶尔 有那么一丝的期待。 儿子们都心怀算计,谋夺着他屁股底下的椅子,他如何能亲近得起来。 到是老八现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就好像是儿子对父亲的亲近,让他心生暖意。 荆子君嘟了嘟嘴,“好吧,就知道瞒不过父皇。”他泄气的跪坐在地上,挺直了身子,也不伏低做小了,“还不是因为他雇佣杀手想要杀了莫臣理的妻子嘛!” “父皇您也知道,当日储合意当街纵马,就是莫臣理救了我,不然父皇就少了一个聪明伶俐又孝顺的儿子了!” 皇上闻言白了荆子君一眼,“你少来,有路北在你身边,储合意能伤到你?你这话也就糊弄糊弄莫臣理那个呆子,想糊弄朕,你还嫩着呢!” 荆子君一愣,满脸错愕,好像没料到父皇竟然能猜到他心中想法一样,“您,您都猜到了?” 皇上转头,不愿意理他。 他咕噜就从地上爬起来,凑到皇上跟前儿,“父皇,您是怎么猜到的?” 皇上转头不看他,目光落在桌上的茶盏上。 荆子君极有眼色,双手捧着茶盏给皇上奉上去。 皇上这才稍微满意,结果茶盏抿了一口,“不过,你的眼光 要比老三好一点。” 荆子君心中惊骇,面上却是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父皇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皇上所说,那日他碰上莫臣理,并不是偶然,他本来就是去看莫臣理这个在民间声望极高的大理寺正的。 不过他也没料到,储合意会骑着马冲出来,还直奔着他过来了。 那一刻,也是因为见到莫臣理往这边来了,他才拉住了路北,没让路北动手。 但哪怕最后莫臣理没有出手,路北也一样不会让他出事。 让他欣慰的是,莫臣理不只出手了,还刚正不阿的在知道了储合意的身份之后,执意要惩治储合意。 皇上神色莫名的看了荆子君一眼,“若当真不明白,就等吴西语醒了之后,去问问她。” 荆子君有些不知道的事情,可皇上却是知道的。 吴西语那个女人,不简单啊,唯一的缺点就是,手底下没有高手,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程度。 皇上就是在知道吴西语竟然让莫臣理站在荆子君一边之后,才提高了对荆子君的注意力。 若是说,以前的荆子君,只是他扶持起来平衡和磨练荆子瑞的棋子,那现在,他已经成了和荆子瑞 同等地位的人了。 荆子君这下,是真的懵了,这件事情,又和吴西语有什么关系? 不过他的目的总算达到了,皇上最后说了一句,“不过,户部尚书手握财政大权,对银钱之类应该嫉妒敏月半感,让他去做这件事情,或许不错。” 就这么一句话,就已经定下了晁云鹤接下来的惨痛命运。 天知道晁云鹤在接到圣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 莫臣理是不知道的,不过听路南说过之后,也觉得大快人心。 路南是奉了荆子君的旨意,刻意去晁云鹤的府上看戏的,回来专门将他不敢置信和惊慌失措的反应说给莫臣理听。 莫臣理拉着吴西语的手,看着他昏睡着的面孔,“语儿,你听见了吗?我现在没有办法直接除掉他,但是你且看着,我不会放过他的,他对你造成的伤害,我要让他十倍百倍的奉还,你且等着!” 莫臣理语气之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但面上却很是温柔。 药童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一个昏睡着做不出反应,一个仿佛眼前是俏生生的人一般,温柔以待的说着自己心里的话,他就站在门口,却好像和房间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一般。 第367章 阿谀奉承 晁云鹤早就已经听到风声,知晓皇上要派人去整治贪官污吏,却从来没想过,这桩差事竟然会落到他的身上。 接到圣旨的时候,他就觉得来传旨的老太监满脸的不怀好意,亏得他还塞了一大包银子给那老太监。 那老太监拿了他的银子,还乐呵呵的说,是皇上准备重用他了,让他好生为皇上办差。 他当时还以为是什么美差,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得罪人的活。 咬牙切齿的送走传旨的老太监,晁云鹤才开始大发雷霆,知道是莫臣理联合荆子君动的手脚之后,更是愤怒。 “莫臣理!”对莫臣理的愤怒已经超越了自来的最高点,若是现在莫臣理就在他面前,只怕他都能直接将莫臣理生吞活剥了。 “老爷,现在怎么办?”管家也没了别的办法,但跟在晁云鹤身边,他也算经历了不少大风大浪,还能勉强保持冷静。 晁云鹤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办?”圣旨都下了,难道让皇上朝令夕改?这如何可能! 只能认栽了,“走!”他起身,“我倒要去看看莫臣理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就算他被委任了足以让他得罪很多人的职务,但总要好过 莫臣理吧! 心爱的妻子现在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他倒是要看看,莫臣理还要如何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又让晁云鹤失望了,莫臣理就坐在吴西语的床边,见到晁云鹤被药童带进来,他才抬起头赏了晁云鹤一个眼神,“我以为晁大人应该赶紧去执行皇命,却不想师兄竟然还有闲情雅致前来探望我这个师弟。” 就这一句话,就让晁云鹤的脸再也板不住了,“莫臣理!” “我在呢,师兄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其实他更气,只是他记得吴西语说过的一句话。 敌人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失控的模样,你越是冷静,他就越是失望。 所以,不管怎么愤怒的时候,都不要在敌人面前表现出来,不要让他心中有一丝一毫的得意。 莫臣理看着晁云鹤,还逼着自己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语儿不过是受了些轻伤,修养些日子就能恢复如初,不知道师兄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修养好呢。” 药童看不懂两人之间的谈话,只觉得这嘴上师兄师弟叫的亲密的两人之间,好像有数不尽的仇恨一般。 他端着药过来,“大人,夫人该吃药了。”他都已经习惯了 ,吴西语的任何事情,莫臣理都不肯假手于人。 喂药这种事情,更是如此,故此,他直接将药碗递给莫臣理。 莫臣理接过药碗,“语儿身上有伤,我需得照顾妻子,就不送师兄了。” 这话,在药童耳朵里,只是逐客令,可是在晁云鹤听来,是满满的嘲讽。 莫臣理并不仅仅是在将他从这间屋子里赶出去,更是让他早点离开京城,去查贪污案。 “师弟好自为之。”晁云鹤本想看莫臣理落魄的模样,却不想,不仅没看到,还被莫臣理奚落了一番。 恼怒之下,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在门外等着的管家见到晁云鹤冷着脸出来,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就说不让老爷来,可劝了好半天都没能劝动。 老爷本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可每每碰到莫臣理,就会失控。 “老爷,其实,您何苦与他为难呢?”管家看得清楚,他们家老爷在莫臣理的身上,从来都没有占过便宜。 几次出手,不是明着吃亏,就是暗地里吃亏,要么就是两相抵消无功而返。 且看莫臣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被动防守,从来都没有对老爷出手,老爷又何必苦苦相逼,不肯放 过他们呢? “你一定认为,是我不肯放过他们,是吧?”晁云鹤面上苦笑。 何曾是他不肯放过莫臣理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莫臣理是我的灾星啊。” 本来,他是师父最得意的弟子,可自打莫臣理出现,就衬托的他样样都不好了。 莫臣理正直勇敢,光辉伟大,刚正不阿,他呢? 他当时已经是朝中的中流砥柱了,却为何在师父的眼里,什么都比不过莫臣理? 他就活该被莫臣理的光辉伟大映得睁不开眼睛吗? “走吧!”既生瑜何生亮,他和莫臣理,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阶段了,没有办法缓和的。 莫臣理没那么大方,能在他对吴西语下杀手之后,还能和他冰释前嫌。 他也没有那么大度,这个世界上,容不下两个太阳。 他和莫臣理,只能活一个。 吴西语昏迷了已经整整七日了,老大夫看过之后,也只说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好,还需要一段时间修养,让莫臣理不必担心。 而莫臣理到底身上还有公职在身,不能整日陪在吴西语的身边。 也只能将吴西语交给家里的人照顾,自己继续去大理寺当值了。 事情还是发生了 变化,莫臣理能敏锐的察觉到,那些人对他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在他刚刚空降到大理寺的时候,那些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人,现在会对他笑脸相迎。 人往常关系还算不错的,也拉着他,“莫大人,下值之后,一起去喝两杯?” 莫臣理摇摇头,“郑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夫人重伤卧病在床,我还要回去照顾,日后若是有机会,我请郑大人。” 一来二去的,莫臣理都已经决绝了不少人,但长此以往下去,人际关系难免就要乱套了。 故此,这一日,莫臣理终于还是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大人若是有意,咱们便一起吧。” 这几日有不少人都叫莫臣理出去应酬喝酒,莫臣理拒绝了好些,之后却是不好再拒绝了,只能点头同意了。 一行竟然有大理寺同僚,上上下下八人。 酒桌上大家对莫臣理赞不绝口的巴结奉承。 甚至其中还有两个,是莫臣理的顶头上司,这就有些玄幻了。 莫臣理在大理寺的官职,只能算是高不成低不就,可眼下,汇聚了大理寺上上下下众多人的酒宴里,竟然隐隐是以他为首的。 第368章 美色月半诱惑 推不开的奉承,一场有一场,还有些借着互相送些小礼物的时候,企图给莫臣理塞些金银珠宝。 这让莫臣理如何能接受? 若是一盒普通的糕点,一壶酒啊,他也就接受了,回头还回去就是,算不得大事。 可出手就是金银珠宝之类的,莫臣理是万万不敢接受的,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给推脱掉了。 这一日更是离谱,他的顶头上司龚大人,神秘兮兮的拉着他一起去喝酒,谁知道到了地方,竟然是一家红楼。 他心中惊惶,“大人,我朝有规定,朝廷命官不可狎ji!”他站在红楼的门口,任由龚大人百般拉扯,他的脚就是不往里面迈半步。 “诶哟,莫大人这是什么话,只是这楚婉楼的酒水比较好喝,咱们去尝尝鲜,和ji子可是没关系的。”龚大人抱着莫臣理的胳膊,“况且,你还不了解我吗,就我家那母老虎,你就算让我去找ji子,我也没那个胆子不是?” 莫臣理想想,这龚大人确实是惧内的,应该没那个胆子狎ji。 “再者说了,你莫大人是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嘛!”他一副对莫臣理知根知底的模样,“这楼里的 ji子,哪个能配得上你啊!” 莫臣理到没有轻视这些姑娘们的意思,只是单纯的不愿意与什么人有露水情缘,做对不起吴西语的事情。 不得不说,龚大人还算了解他,几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里。 “令夫人这段时间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龚大人拍了拍莫臣理的胳膊,见他神色已经有些动容,“咱们进去喝点好酒,放松放松。” 说话间,就将人拉进去了。 “还没醒过来,不过大夫说,她恢复的挺好的,应该就这几日了。”提到吴西语的时候,莫臣理也没了往日的忧心忡忡。 龚大人顺势开口,“我看你这几日的表现就知道,令夫人的身体状况恢复的不错。” 这话可不是假话,吴西语病中这些日子,莫臣理连个笑模样都没有,看着都让人觉得心酸。 “不是我说你啊,”龚大人拍了拍莫臣理的肩膀,“男人还是不要用情太深,不是有句话叫情深不寿嘛。” 他这话说的着实不好听,但在他看来,那可就是肺腑之言了。 “龚大人这话,切莫再说了,夫人与我有大恩,又是因我遭难,我心中很是不舒服。”说着,他的头 又垂下去。 龚大人见此,也只能拍了拍莫臣理的肩膀,“咱们大理寺,谁提到你莫大人,不赞一句情深义重。” 莫臣理对这种续命到是不至于,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吴西语早些好起来。 看得出来,龚大人是这楚婉楼的常客,他才进来,老月半鸨就赶紧迎上来,将他往常去的雅间带。 龚大人要了一桌酒菜,“对了,那最好的酒过来,明白吗?” 莫臣理没注意到,老月半鸨朝着龚大人隐晦的笑了一下,“大人放心,招待您,我还能拿次品过来不成?” 说完,就面上带笑的出去准备酒菜了。 酒是好酒,菜品也不错。 他心头烦闷,不用龚大人招待,就已经一连喝了好几杯。 可才喝了没几杯,莫臣理就觉得不对劲了。 浑身燥热,绝对不是喝酒之后应该出现的正常现象,况且他不说千杯不倒,酒量也是不错的,怎么可能才喝了这么两杯,就迷糊了。 “龚大人,这酒?”他转头疑惑的看向龚大人。 龚大人一脸神秘的看着他,“怎么样,这酒不错吧?”他凑到莫臣理的身边,伸出胳膊搭上莫臣理的肩膀,“我跟你说 ,这可是楚婉楼的独家秘方,上好的补酒,一般人我都不带他们来的。” 一听龚大人的话,莫臣理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身体的状况是怎么回事了,他又不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如何能不知道体内涌出来的冲动是何缘故! 想通之后,莫臣理面带怒容的看着龚大人,“龚大人,你怎么能拿这种酒……” “这种酒?”龚大人一愣,“莫大人误会了,这酒里当真只是些补品,是本官见莫大人这些日子实在操劳,才想着给莫大人补一补的。” 话是这么说,可他的视线却已经在莫臣理的身上转了一圈,确定这补酒起了作用,他才面带猥琐的凑过来,“我知道莫大人瞧不上这楚婉楼的庸脂俗粉。” 他拍了拍手,门外便走进一个一身素白衣裳的柔弱女子。 “龚大人这是何意?”莫臣理蹭的站起身子,满脸怒意的看向龚大人,再转头看向那女子的时候,却已然一脸的警惕和防备。 龚大人朝着莫臣理笑笑,“莫大人放心,这是我那义女,你瞧不上那些庸脂俗粉,今日就让我这义女才伺候你吧。” 他朝着莫臣理凑近了一步,近乎于贴着 莫臣理的耳朵,“莫大人放心,我这义女保证干干净净,还是个雏儿呢。”说完他推开莫臣理,“我就不打扰莫大人春宵一刻了。” 走到门口,他才回过身,“女儿,好好伺候莫大人,若是莫大人满意了,带你回去做个小妾,你也算是熬出头了,明白吗?” 女子柔柔的朝着龚大人躬身一礼,“女儿明白,多谢义父抬爱。” 门在莫臣理的眼前关上,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莲步轻移,挪到了他的身边,“大人,奴家伺候您歇息吧。” 莫臣理心下一慌,“别碰我!”他往后跳了好远,拉开和女子之间的距离。 “大人,”女子娇柔的唤了一声莫臣理,却并没有继续靠近。 莫臣理警惕的盯着她,“你别动!”说完,莫臣理硬撑着已经虚浮的身体,推开一边的窗户,就这么从二楼跳了下去。 “大人!”女子没想到莫臣理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连忙跑到床边去查看情况,就见莫臣理摔倒在地上,不顾街上路人怪异的眼神,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 他这才推开门走到旁边的房间,一进门就跪在地上,“义父,女儿没用,让他跑了。” 第369章 被人欺负了 “跑了?”龚大人的眼底顷刻间就爆发出一阵怒意,挥手让旁边伺候的两个衣衫不整的姑娘出去。 “女儿没用。”女子跪在地上的身子颤颤巍巍的。 龚大人眼底阴鹜,“既然没用了,就过来吧。” 女子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连头都不敢抬。 她当然知道过去之后,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家里那么多姐妹,都是什么遭遇,她如何能不知道。 “不!”她猛地抬起头,“义父,您再给女儿一次机会,女儿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的。” “不必了。”龚大人站起身,“废物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他一把将女子从地上拽起来,双手用力,女子身上薄薄的白纱就已经散做两半。 没过多长时间,房间里就传出了女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声。 神智不清,完全依仗本能充进家门的莫臣理自然不知道,那个女子正在经受着非人的境遇。 莫瑾年难得的,对莫臣理这种状况是有经验的,赶忙去冰窖里掏了冰块让莫臣理沐浴。 “大哥,外面到底不比家里,还是小心为上。”看着莫臣理泛着不正常潮月半红的脸,莫瑾年犹豫了半天,还是劝慰出声。 说完又觉 得不太对,当初他那遭到是在家里,不也中招了嘛。 由此可见,坏人想要为恶,那是避犹不及的,想了想,“大哥以后万事小心,大嫂还在家里等着你呢。” 莫瑾年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吴西语也有那么脆弱的时候。 说这话劝慰莫臣理的时候,他还有些心酸。 在遇到这种事情之后,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心中不解,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这么没用。 莫臣理没心思去理会莫瑾年的郁闷,现在的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对抗体内的燥热。 莫瑾年就坐在一扇屏风之隔的外间,犹豫了好长时间,也到底没能问出口到底发生了什么。 换了两桶冰水,莫臣理脸上的潮月半红已经变成了苍白,连嘴唇都在发抖。 从冰水里出来,莫瑾年伺候着他穿上衣服,这才出去倒水。 莫臣理从床上站起身,却不料他的腿都已经软了,单膝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大哥,你干什么?”莫瑾年回来,就看见莫臣理单膝跪在地上,看着衣服柔弱不堪的模样,赶忙跑过来将他扶起来。 “我去看看你大嫂。”他的身上还 散发着阵阵凉意,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上,水滴在发尾滑落,掉在月白色的外衣上,留下一片片湿意。 莫瑾年扶着莫臣理去到主院,莫臣理和吴西语休息的房间,“大哥,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去做饭。” 回家就开始忙着照顾莫臣理,他现在已经饥肠辘辘了,就算他不需要吃东西,吴西语也该要吃东西的。 莫臣理点点头,他的眼睛已经贴到吴西语的脸上了,“语儿,我被人欺负了。” 莫瑾年走到门口,听见这话,脚步一顿,而后又快步走出去。 大哥的心事,只想和大嫂说。 或者不是心事,他只是想和大嫂说说话。 莫臣理伸手,想要握住吴西语的手,双手触到吴西语的手上,暖意融融的触感让他受惊一般的将冰凉的双手收回来,“对不起,语儿,你好好睡。” 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多少话,等到莫臣理做好饭,让莫成鹿过来叫他的时候,他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 莫成鹿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到底没有叫醒他,只是将门合上,遮挡了外面透进来的月光。 大哥够辛苦了,他虽然不知道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看着二哥的模 样,也知道这件事情,怕是不小。 吴西语醒过来的时候,入目便是漆黑一片,身上还有些重量,她费力的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才察觉到,是莫臣理将自己的手搭在被子上。 适应了黑暗之后,她终于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莫臣理的脸了。 他好像是瘦了,伸出手,想要抚摸他的脸,结果手才刚碰到他的脸,就已经一惊,“相公,相公你醒醒!”莫臣理的脸上烫的吓人。 莫瑾年听到声音,匆忙跑过来,站在门外敲门,“大嫂,大嫂你醒了吗?” 听见莫瑾年的声音,吴西语才像是找到了依托,“瑾年,你快点进来,你大哥发高热了。” 莫瑾年听了这话,也顾不得这是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房间,赶忙推门进来,掌灯,之后走到床边。 莫臣理的脸泛着潮月半红,他用手试了一下,果然烫的吓人。 “大嫂,你别着急!”莫成鹿眼疾手快的压住要起身下床的吴西语,“我去请大夫,大嫂你身体还没恢复,好生修养。” 吴西语也察觉到自己才动了一下,胸腔里就传来阵阵痛意,赶忙又重新躺回去。 莫瑾年叫了莫臣理好一会儿,终于将他叫醒 过来。 他本想扶着莫臣理到隔壁房间去休息,奈何莫臣理在见到吴西语醒过来之后,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最后只能将他安置在一边的软塌上。 济世堂的老大夫被莫成鹿扯着袖子跑,差点绊倒了,心里却没有任何怨言。 知晓吴西语醒过来,他比莫成鹿表现的都要高兴呢,本以为是替吴西语复诊的,却没想到,一进来就被拽到莫臣理的身边。 “我的天老爷啊,这怎么烧成这样!”他惊呼一声,赶忙替莫臣理诊脉,又开了药。 托吴西语的福,这些常用药,家里都备着呢,此时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再去药房抓药。 莫成鹿去煎药,莫瑾年留下照顾吴西语和莫臣理。 大夫又给吴西语看了下身体状况,“夫人身体恢复的很快,只是还需要再歇息些日子,可千万不要劳累了。” 吴西语已经知道这短时间都是老大夫再替她诊治,言语之间多感谢。 大夫看着吴西语醒过来,就已经笑的合不拢嘴了,又交代了不少,这才不用人送,轻车熟路的自己走了。 “瑾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她昏迷了十几天,怎么一醒来,莫臣理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第370章 算计 莫瑾年心下表示,这件事情毕竟有损大哥的神威,还在犹豫是否要和大嫂实话实说的时候,莫臣理已经醒过神来。 只见他慢慢悠悠的从软榻上爬起来,身上还显得有些绵软无力。 莫瑾年极有眼力见儿的上前,一把扶住莫臣理踉跄的身子,搀着他往床边走。 好不容易经历了跨越万水千山的难处,到达床边之后,莫臣理并没有在床上坐下,反而跪坐在床边的地面上,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加上现在这个时节,到是不冷。 只是吴西语信念莫臣理刚刚才发了高热的身体,“你快点上来。”她强撑着身子想要往里挪一下。 但到底躺了太久,哪怕被照顾的很好,身上也难免有些无力,胸腔之中,也还隐隐作痛。 莫臣理见她蹙眉,赶忙跪直了身子,伸手将吴西语按住,“你别动。”声音里还透着虚弱,手上的力气也不大。 索性吴西语现在身上也使不上力,就这样被莫臣理虚虚的给按下去了。 “我就在这儿坐一会儿。”莫臣理瞪大了眼睛,看着床上躺着的吴西语,她醒了,真的醒了,看了好一会儿,才稍稍红了下眼睑,“你终 于醒了。” 吴西语看得心酸,这硬汉子竟然因为自己而落泪,这样的发现,让吴西语心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胀痛。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吴西语朝着莫臣理道了一句,又抬头看向还在一边呆愣楞的站着,不知道该说什么的莫瑾年,“瑾年和小鹿儿也辛苦了,这么晚了,你快点回去休息吧。” 莫瑾年摇摇头,“我等大哥吃了药就回去睡。”说着他同吴西语打了声招呼,说是去厨房看看药煎的怎么样了,将空间留给两人。 没了人围观,吴西语终于抬起手,轻轻触到莫臣理消瘦了不少的脸上,“你瘦了这么多,这段时间定是没有好好吃饭。” 莫臣理伸手包裹住吴西语的小手,“他们总叫我喝酒,饮宴。” 莫臣理的声音里透着数不尽的委屈,至少在吴西语听来,是委屈的上了天的那种。 “不想去以后就不去了。”她拍了拍莫臣理的肩膀,面上也透着些微的冷意。 她能想到莫臣理是在顾忌什么,毕竟在朝为官,总要和同僚们处好关系。 同僚们的提议,总不能次次都驳回去,且去了一人的酒宴,另一人的不去,就 显得厚此薄彼了。 但吴西语听来莫臣理委屈巴巴的叙述,心里也多了些火气。 “什么颜面不颜面的,他们没顾忌你的时候,你便可不理会他们的脸面。”吴西语别的没有,在朝堂上也没办法给莫臣理撑腰,但在背后搞些小手段让某些人以后麻烦不断,还是能做到的。 至于到底要不要做,就要看那些人是不是识趣了。 就吴西语自己而言,她是很不愿意给自己惹麻烦的。 但那些人确实有些欺人太甚了。 自己还昏迷不醒,他们若是当真有交好莫臣理之意,难道不应该给她找大夫吗?怎么还会有人变着花样的想要往莫臣理的院子里塞女人? 听了今天那位龚大人的所作所为,吴西语心头怒火难消,“这是欺人太甚了!” 吴西语的话,莫臣理也郑重点头,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看着吴西语,“你以后也要照顾好自己,不然他们都欺负我。” 这话一出,就颇有喜感了。 不过想到莫臣理这段时间的经历,尤其是今天晚上差点失身的经历,也确实算得上是被人欺负了。 吴西语甚至不敢细想,若是被那龚大人得逞了,以后吴西 语该如何与莫臣理相处。 分明知道这件事情不是他的错,他也是被人算计,可这种事情,吴西语的心里很难不留下一个结,平日里不提起也便罢了,可一旦被提起,那就是火山爆发。 也或者,她面上表现出不在意,心里却要万分恼火,而后无能为力,无法发泄。 想到这些,吴西语就更是愤怒了,再加上莫臣理手上传来的远高于常温的温度,她心下已经有了法子,“夫君,我帮你收拾他们如何?” 莫臣理一抬头,就看出吴西语心头的算计。 从前,他是不太喜欢吴西语算计别人的,吴西语也很少和什么人真的动了肝火,出手算计。 可在经历了这一遭之后,莫臣理忽然更喜欢这样的吴西语了,甚至还会觉得,吴西语的手段是不是太过于温和了,震慑的效果会不会不够好。 他朝着吴西语点头,“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吴西语诧异于莫臣理的变化,但细细想来,便也想通了,大概是自己昏睡了这么久,才刚醒过来,他难免对自己有些许的纵容,过后这种纵容可能就消失不见了。 但眼下也就足够了,“那你过两日 帮我给那几位经常拉着你喝酒的大人下请帖吧,就说我醒过来,听闻他们这段时间对你的照拂,心中很是感激,请他们到家中做客。” 莫臣理不知道吴西语要做什么,可是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满脸的活力,就觉得心中充满了暖意,这个时候,不要说吴西语只是算计几个和他关系内里并不融洽的同僚了,就算是要让他杀人,他也绝对不会犹豫。 “好。”他点点头,还不待在多说,房门就被敲响了。 莫瑾年端着药碗站在门口,吴西语朝着他招了招手,让他将药碗放在小桌上,“你快些去睡吧,明天再收拾。” 莫瑾年点头,将药碗放在小桌上,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吴西语和依旧坐在地上的莫臣理,“大哥大嫂也早些休息,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才退出去,贴心的将门关好。 莫成鹿已经去洗漱了,他出去的时候,刚好碰上莫成鹿端着水盆出来倒水,见他从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房间里出来,还问了一句,“大哥和大嫂现在怎么样?” “并无大碍,你早些睡,明天还要去读书呢。” 莫成鹿点点头,和莫瑾年交错开,进屋了。 第371章 魅惑妖姬 过了四五日,吴西语已经能下床行走了,胸腔内隐隐作痛的感觉也彻底消散了,她才让莫臣理给他的几位同僚下帖子。 莫臣理的性子清冷,大理寺不少人都想和他交好,只苦于无计可施。 今日莫臣理主动给他们送了请帖,他们还如何能推辞,皆是笑着收下帖子,保证一定会准时前去。 得了承诺,莫臣理脸上依旧没有笑模样。 那位龚大人在出了楚婉楼的事情之后,就再不敢和莫臣理打照面。 索性他多是处理内务,而莫臣理负责审理案子,两人的交集到是并不算太多,再加上龚大人有意躲闪,两人之间也算相安无事,没有发生冲突。 这一日,莫臣理拿着请帖去找龚大人的时候,还刻意嘱咐了,“为了感谢龚大人这段时间的照拂,拙荆刻意准备了晚宴,还望龚大人势必要拨冗前来。” 莫臣理都这么说了,龚大人还能不应吗? 别看龚大人表面上和莫臣理面对面笑嘻嘻,实际上一颗心脏已经跳的比小鹿乱撞都要快了。 他和义女在床上折腾的时候,都没紧张激动到这种程度。 别看莫臣理用的是商量的语气,但听他的言辞里,可 有半分商量的意思?再加上他紧扣着自己肩膀的手,半分都没有放松,龚大人便知道,自己不答应,这位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这是自然,莫大人盛情相邀,本官哪有不去之礼?”龚大人心中憋屈啊。 说了那么多违心的话,只有这一句,最让他心里憋屈。 什么盛情相邀?他甚至有种自己的肩膀要被莫臣理生生扯下来的恐慌。 听他应下之后,莫臣理才满意的将手拿下来,“如此,我便扫榻相迎,静候龚大人大驾了。” 两人一个面上笑嘻嘻,一个面容冷清的看似寒暄着。 然一个心中有怒火,一个满心都是恐慌,只想着尽快逃离这是非之地和给他带来是非的人。 终于片刻之后,还是如了龚大人心中所愿,莫臣理放过他了,“就不打扰大人办差了,先行告退。” 龚大人在这艳阳高照的时光里,硬是吓得馒头都是冷汗,却又不敢伸手去擦,强撑着笑意和莫臣理道别。 看着莫臣理俊逸的背影,龙行虎步的离开,龚大人的心中终于有了悔意。 当日的事情,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过分了? 可这种事情在官场上屡见不鲜,大多数 嘴上伟光正,实际上到了暗地里,这种情况也就“勉为其难”的笑纳了。 龚大人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也从未想过,莫臣理竟然能逃过那烈性补酒的药性。 说是补酒,不过是因为对身体没有损害,但花楼里的东西,如何能真的是干净的,说白了,还是那虎狼之物,他没想过,莫臣理竟然在那等情况下,还能保持理智,这该是何等的心性啊! “大人?”旁边的小厮看着龚大人面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由得开口唤了一声。 龚大人回过神来,这才叹了一口气,他到底还是给自己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啊。 今日之后,希望前尘往事能一笔勾销吧,只要莫臣理做的不太太过分,他就受着了。 想到这儿,他忐忑不安的心,也终于平缓下来。 莫臣理约的是休沐那一日,莫家的府邸还是皇上赏赐的,虽然不大,但胜在精巧,又有吴西语装点得当,简单却又颇为雅致。 莫臣理将一群同僚请进家里的时候,甚至觉得他们污染了自家的宅子。 不过想到吴西语的准备,莫臣理心中又舒坦了,这种有人为自己撑腰的感觉,真好。想到这儿,他不由得 凑到吴西语的耳边,“语儿,谢谢你。” 吴西语闻言,面上白了他一眼,心中却是甜蜜蜜的,谁不想自己的心意被对方知道呢? 客人到齐,吴西语就让人赶紧将准备好的酒菜摆上桌。 按说这种明面上伟光正的宴会,是不该又“那种”歌舞助兴的。 但吴西语念在这些人都曾经明里暗里的想要给莫臣理塞女人,口头上劝说的那些也便罢了,还有些人竟然连实际行动都有了,还有赶鸭月半子上架逼着煮饭的,这就让吴西语心头不虞了。 故此,这场酒宴,她还真是不如以往自己的喜好,反正莫瑾年和莫成鹿已经被她打发出去,短时间也回不来。 这里都是成年人,那些少儿月半不宜的东西,该摆就得往上摆,“听闻诸位大人清正廉洁,今日还给各位准备了些应景的小节目。” 吴西语拍了拍手,一群衣衫褴褛小姐姐,就踏着甚是yin糜的舞步缓缓而来,带起阵阵香风,让人心猿意马。 这些小姐姐可是吴西语从各个青月半楼买来的小头牌呢,至于那些青月半楼为什么会将自家的头牌卖出去,那自然是因为,吴西语给了他们一个无法 拒绝的价格。 到现在,吴西语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而那些大人最开始见到那些姑娘的时候,眼睛就已经长在这些姑娘的身上了。 这舞蹈可不一般,和往常她们在青月半楼里跳的柔弱不一样,偶尔还会力道十足,也是吴西语亲自调月半教出来的。 看了那些大人的反应,吴西语心下嘲讽,却也偏头看了莫臣理一眼,却正对上莫臣理深情的目光。 得!她想多了,人家龚大人都将清纯可人的义女送给他了,他都没动心。 “你觉得怎么样?”她压低了声音。 莫臣理摇摇头,“不敌语儿一根头发丝。”他深情的模样,让人溺死在他的眸子里都甘之如饴。 好吧,这些姑娘们,魅惑有余但清纯不足。 不过对付那些酒囊饭袋是足够了。 没看他们的眼睛都长在姑娘们的身上了嘛,还会随着姑娘们的舞动的身躯转动自己的眼珠子,甚至还有两个人,脑袋已经压到桌子上,一双泛着邪光的眼睛使尽了力气往人家姑娘的下三路招呼。 这么对比下来,就知道自家这个情深不毁的有多好了。 一舞毕,吴西语挥手让姑娘们推到一边,排成排的站着。 第372章 一群蛀虫 吴西语的目光落在那些姑娘的身上,莫臣理见状,往她身边凑了一下,胳膊撞到她的肩膀。 吴西语以为他是无意的,没有理会,继续满意的看着那些香汗淋漓的姑娘们。 结果,转瞬间,眼前一黑,莫臣理的手,已经挡在她的眼前,“不许看!” 吴西语一愣,“都是些姑娘。”她小声说出实情。 莫臣理轻哼了一声,“那也不行!” 好吧,吴西语无奈,“你放开我,我不看了还不行吗?” 这话一出,莫臣理知道吴西语将脑袋转向了那些大人之后,才将手从吴西语的眼睛上拿开。 那些大人正沉浸在那极端美妙,缠月半绵悱恻的歌舞之中意犹未尽,并未注意到莫臣理和吴西语方才的互动。 吴西语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不知各位大人,可还满意?” 听见吴西语的话,众人才算是回过神来,目光依依不舍的在那些姑娘们的身上揩了把油,随后才转头看向吴西语。 等察觉到吴西语问了什么之后,他们的面上才露出些微的尴尬。 这种歌舞,以符合他们身份的词调来评价的话,那就是肮脏污秽,不堪入目,可偏偏他们方才表现出 来的模样,比这歌舞更加的不堪。 若而顺从心意的“妙不可言”四个字,却如何也不该是他们的身份和学识应该说出来的话。 众人不好开口,却在心里暗骂吴西语,“这商人果然阴险狡诈,没一个好东西。” 他们这就算是被吴西语打了一耙子,吃了个暗亏,偏偏还不能为外人道也,心中的憋闷可想而知。 “诸位大人不必拘谨,今日本就是为了感谢各位大人在这段时间对我夫君的照拂才设宴款待,我是个商人,不太懂官场的规矩,只想着让各位大人能够宾至如归。” 吴西语话说到这儿,才缓缓站起身子,“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能饮酒,便以茶代酒,若是各位大人觉得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海涵。” 这一番话下来,就算原本不知道吴西语用意,乐乐呵呵过来参加宴会的大人们也终于意识到,吴西语此番是来找他们算账的。 这酒宴,分明就是鸿门宴了。 只是他们也并没有慌张,又吃了一亏,让吴西语在嘴上占了个便宜。 按照规矩,吴西语说招待不周的时候,他们是该反驳的,说自己宾至如归,可偏偏吴西语在此之前弄出 了那么一遭,若是这yin糜的场景是宾至如归的话,他们家里还有多少yin乱? 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逼吧! 吴西语一杯茶笑呵呵的入口,还豪爽的和众人亮了杯底。 众人还能如何,人家摆明了是秋后算账的,他们也确实有些心虚,只能顺着吴西语的意将杯中酒饮尽。 吴西语见此,这才重新落座。 “诸位大人可有喜欢的,若是喜欢,便带回去做个妾室。”吴西语又开口了。 这个时候,众人只想她赶紧闭嘴,可吴西语这商人做派起来了,推销自己手里的姑娘就好像推销奶茶一样,说的那叫一个香气扑鼻,让人心里眼里都馋得紧。 尤其是方才那些姑娘们柔月半软的身段,曼妙的舞姿,着实让他们欲罢不能。 “诸位大人千万不必和我客气。”吴西语同几人笑着说话,随后轻笑一声,抬手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转头看向莫臣理,自责道:“你看我,自认为准备充分考量周到,却忘了这么大的事情。” 众人听闻此言,俱是一愣,不知道吴西语还有什么花样。 就听吴西语开口,“诸位大人都是读书人,脸皮薄,到底不如我们这 些商人没皮没脸,这种问题我怎么好直接问出来?”说着,她又是懊恼的摇了摇头。 众人正不明其中深意的时候,就见吴西语朝着那些跳舞的姑娘招了下手,姑娘们自动自发的挪到大人们身边跪坐在大人们膝下。 贵族饮宴,习惯坐矮桌,此时那些姑娘们跪坐在地上,双手刚好能攀上那些位大人的膝盖。 女子要说什么神情最惹人怜爱,大概就是仰视一个男人,满眼都是钦慕的时候。 盛情难却之下,众人便在这些姑娘柔情小意的伺候之下,志得意满起来,酒过三巡之后,众人就开始说胡话,大概是些志气万千的话,吴西语笑着应和,惹得这些大人心中愉悦,方才对吴西语的吓唬和一次次笑算计的不满,也在此时烟消云散了。 想想他们都趁着吴西语重病之时给莫臣理塞女人了,她心中不快,挤兑自己这些人两句,也是应该的。 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想到,吴西语说的,这些姑娘就送给他们了,说的竟然是真的,“从今以后,各位大人就是你们的主子了,要好生伺候着,明白吗?” 送大人们离开之前,吴西语还将姑娘们叫去训话来着。 姑娘们盈盈一礼,俯身称是,之后吴西语就将那些姑娘塞进了马车里。 大人们嘴上说着,“这不合礼数。”可酒酣之后潮月半红的面上,透着的却是极其满意的神情,显然对吴西语这般举动很是赞赏。 吴西语笑着送众人离开。 虽然前半段未免有些难堪,但后半段却让他们真正体会到了宾至如归的感受。 起先他们还顾忌吴西语在场,不好表现的太过放肆,可后来见吴西语一直没有反应,神色中还对他们多有鼓励,他们的动作也就越发的大胆和放肆了。 就方才送上马车的那几位姑娘身上,哪一个身上的关键部位没有几道红印子。 每次双手按上去,姑娘们的清吟声都让他们血脉喷张,若不是顾忌着这是在莫府,他们怕是能直接化身为狼,提枪上阵将姑娘们就地正法了。 又有谁能想到,吴西语的算计才刚刚开始,这些人啊,以后不犯在吴西语的手上倒好,若是继续惹吴西语不快,这些让他们欲罢不能的姑娘们,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真是一群蛀虫啊!”吴西语拉着莫臣理的手,转身回家,关门,将外面的纷纷扰扰尽数关在门外。 第373章 富贵巷 当然,吴西语也还记着,这些人里面,还有一位值得自己特别关注的存在呢。 这人自然就是致使莫臣理发了一场高热的罪魁祸首,龚大人。 这些姑娘,吴西语也算是养了一段时间了,吴西语承诺,只要她们帮自己办完了事情,以后就给她们想要的生活。 沦落到泥潭之中的人,更希望自己能爬出来。 因此,吴西语将他们从青月半楼之中救出来,让她们以后摆脱了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局面,她们心中已经满怀感激。 故此,哪怕是明知道吴西语的目的,她们也心甘情愿位吴西语所用,只要不用继续回到地狱里,她们做什么都愿意。 “东家,这次可是您失策了。”赵三坐在吴西语对面。 “哦?”吴西语看了赵三一眼,“你倒是说说,我哪里失策了?” “那龚长章并没有将玉柳带回府上去。”赵三脸上还带着得意,这种富贵人家的风流韵事,他们最喜欢打听了,尤其在东家说,这其中可不只是风流韵事,更是豪门往事之后,他们打听起来,就更是兴致高昂了。 龚长章就是龚大人,玉柳是那日送给龚长章的姑 娘。 这姑娘柔美,又聪慧,放在龚长章身边,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当日吴西语刻意观察过龚大人的神色,分明对玉柳很是喜欢,却为何并没有将人带回府去? 赵三脸上都写着八卦,“他将人藏在城西富贵巷里了。” 城西富贵巷,吴西语还是略有耳闻的。 富贵巷顾名思义,自然是富贵的。 这条巷子以前并不叫这个名字,后来因为某些事情发达了,出名了之后,大家反而忘了它本来的名字,均以富贵巷相称。 至于某些事情指的是什么,那自然是——金屋藏娇。 权臣妇人,若是有了心仪的,又不好带回家的外室,大多是在富贵巷租下一处宅子,将人安置在里头。 当然也有些出手阔绰,对外室是真爱的,会出手在富贵巷买下一套宅子,供自己那心上人后半生生活无虞。 当然,大多数外室是不持久的,所以,那些宅子的主人经常换不说,里头的住客也是经常换的,可能三个月没去,里头就没熟脸了。 “东家您是不知道,传闻那位龚大人爱妻如命……” 赵三的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吴西语一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呵”给打 断了。 他若是当真爱妻如命,还能将玉柳带去富贵巷安置了?当时就该和自己严词拒绝,自己还能硬塞给他不成? 额……依照他对莫臣理做过的事情,这个还真是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 “他是爱妻如命,还是畏妻如虎,这还不明显吗?”吴西语一语道破其中关键,“这位龚大人,该不会也是靠着岳家上位的吧?” 他此前对这位龚大人的了解还真是没有那么透彻,只知道他有点惧内,如此一来,一个玉柳就足够她喝一壶的了。 至于爱妻如命的说法,吴西语是不信的。 赵三脸上的傲娇一瞬间就僵住了,他还以为自己得到了那么多消息,能让东家惊讶一下呢,没想到这就被东家随口一说,给说中了。 “这倒是也说得过去。”吴西语耸了耸肩,“他以为将玉柳安置在富贵巷,这件事情就过去了吗?” 吴西语面露冷笑,赵三都冷不丁打了个冷颤,心中对那位龚大人也浮现了些微的同情,得罪谁不好,非要不长眼睛的撞到他们东家头上来,这不是找死嘛! “去将消息透露给龚夫人。”吴西语同赵三说了一句。 “东家,”赵 三觉得,这件事情略微有些不对劲了,自家东家给龚大人送女人,这事儿若是被龚夫人知道了,龚夫人还有不记恨他们家东家的借口吗?“这不是给咱们自己找敌人吗?” 东家这是才刚醒,就觉得生活太平静,没意思,想找一点刺激吗? 给人家丈夫送女人,还要将这话传到龚夫人的耳朵里去,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嘛! “那不是你笨了,”吴西语朝着赵三招了招手,赵三赶忙凑过来,听吴西语低声交代。 听懂之后,赵三看向吴西语的眼神都像是看着怪物一样。 府上养着瘦马,这是达官贵人的传统,自己用身心愉悦,送人还能拉拢同党,或者盘符权贵。 故此,京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几乎每家都养着一窝歌姬或者舞姬。 下面的官员不好明目张胆的有样学样,就会收养几个容貌清隽的姑娘做义女,也就是龚大人想要送给莫臣理的那个。 这种存在,府上的主母是知晓的,龚大人将一个义女提走送给莫臣理这事儿,她也是知道的,但是后来,莫臣理没有碰过那个姑娘,那个姑娘却不知去处,这就古怪了。 没到晚上呢, 龚府就传来了鸡飞狗跳的闹腾的声音。 这自然是赵三带回来的消息,“东家,那龚夫人下手是真狠啊!”想到龚大人脸上的青紫和血痕,赵三都跟着打了个冷颤。 “是吗?”吴西语面上却很是淡然,意味深长道:“可这,才刚刚开始啊。” 赵三又打了个冷颤,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才想起来,夫人后面还有别的计谋呢。 龚大人势必是要被东家玩到身败名裂才肯罢休啊! 不过,对于龚大人这种人,赵三向来是没有同情心的,嘴上说着他可怜,但做起吴西语的交代来,不仅没有手下留情,还有点变本加厉的味道。 街上也没两日就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一日,吴西语正在和几个年轻的商界翘楚一同在街上闲逛。 外人看来是闲逛,但他们实际上,却已经将商机看得透彻了。 时至中午,吴西语等人就近选了一家酒楼,不算高档,几人也都不是铺张浪费之辈,就在地下大厅找了个靠边儿的位置坐下。 菜还没上齐呢,就听见旁边那一桌,一男一女正在讨论最近的一件实事,听得出来,两人意见相左,好像谁也说服不了谁一般。 第374章 合作 “我就觉得龚长章做的不地道!”女子双手抱胸,“他依托龚夫人的家世,就该好好对待龚夫人,表面上情深义重,背地里竟然玩金屋藏娇的把戏,也不嫌恶心!” 男子自然是站在龚大人一边的,“那男人三妻四妾,自古以来就是如此,龚夫人自己不贤,本已是犯了七出之条。” “放屁!”女子也是个豪爽的,“不给你们男人纳妾就是七出?那龚长章和自己的义女不清不楚,你又怎么说?这人根本就是德行败坏,你竟然还替他说话?” 男子愣了一下,义女这事儿,龚长章确实做得挺不地道的。 “但是,谁都知道,那什么义女,到底是做什么的,谁还会在这上面动心思?”男子脸上带着些许不屑,一脸女子在无端找事的模样。 “再如何那也是义女,父女之间,就是乱月半伦,他还对人家姑娘用强,强抢莫大人家里的侍女不成,就心怀不轨,对那侍女的妹妹下手,你也觉得这是常态?” 女子这话是真的在问男子的想法,神色之中也带着审视,似乎是想要借此做出某些判断。 吴西语心中都在替那男子祈祷,这位兄台,你可千万 不要胡说八道啊。 只可惜,那男子没有听到吴西语的祈祷,也没有看出女子失望的神情,“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那玉柳姑娘不是自愿的嘛,你没看她都住进富贵巷了,这做富人的玩物也比作普通人轻松得多!” 这话一出,吴西语算是彻底对他无语了,这该是多大的心啊,都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到。 这摆明了这男子是个钢铁直男不说,还是个万年单身狗人设。 只见那姑娘“啪”的一拍桌子,“咱们不合适,回头我会让家里人去你家里退亲。” 说完,姑娘扔下一定银子,转身就走,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吴西语见了,都忍不住为那姑娘点了个赞,“帅呀!” 那男子愣了一下,随后见到店里不少人的视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显然方才他和那女子的争吵,也被这些人听见了。 被这么多人看着,他面子上下不来,也重重拍了下桌子,“幸好没娶她过门,看这德行,日后也定是个泼妇!”说完,他起身就走,却在走到原本那姑娘的位置时停了一下。 就在大家怀疑他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就见他将姑 娘扔下的银子收起来,换了一粒碎银子付了酒菜钱。 众人一阵惊愕,这到底是个什么极品,所有人都在鄙夷龚长章的时候,他竟然冒天下之大不韪替龚长章说话,和未婚妻吃饭,不仅出言辱骂未婚妻,还白白转了那么大一锭银子。 那男子走后,酒楼里一阵议论纷纷,吴西语听着,还暗自感慨了一句:果然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没过多长时间,酒菜就上来了,方才的话题也算告一段落了。 “我有些陶瓷的新样子,不知道陈老板有没有兴趣?” 陈岂人手上时常拿着折扇,身穿白衣,身上带着书卷气,实则却是个陶瓷商,并非是贩卖,而是家中就是制作陶瓷的。 前两日吴西语见到他家的陶瓷很是喜欢,这人也大方,就送了吴西语一套。 作为商会的会长,吴西语又不是前会长那种不要脸面的,自然不能白白拿人东西。 这设计之类的,还是要给他一点,就算是还他那一套陶瓷的人情了。 陈岂人本就想着和吴西语交好,一直以来虽然不卑不亢,可听见吴西语这话,也略有些激动,“会长此话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吴 西语朝他笑笑,“回头我整理一份资料,你三日后到商超来取吧。” 陈岂人当然激动的无以复加,祝家的玉石铺子就是倚仗吴西语的设计再次翻红的。 虽说在此之前,祝家也算小有名气,因为玉石的质量好,宫中也有订单。 但宫中和富贵人家的订单,多是要原石,自己请工匠打磨。 吴西语的设计,成功让祝家玉石铺子的首饰彻底在京中变得炙手可热势绝伦。 如今自己也能得到吴西语的设计资料,这摆明了,吴西语是将一条暴富的路都给他铺好了,就等着他走上去了。 他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着吴西语拱手,“多谢会长。” 吴西语只朝着他笑笑,“商会本就是一家,不必多礼。” 她这话一出,陈岂人是不客气了,另外两人也不客气了。 “会长,那我们家呢?”说话的是和安,长得高高大大的,何人相处起来,却有点害羞,时不时就脸红一下,这会儿,就这么一句为自家谋福利的话说完,他的脸就诡异的红了一下。 “会长,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呀。”这人是邱晨,男生女相,看起来有点阴柔,人也柔柔弱弱的,还总爱撒 娇,若不是他胸前实在太平,吴西语都要怀疑他是女扮男装了。 可不要小看了这几位,现如今在家里,各个都是大权在握。 他们自然不是自己创业的,即便是这百废待兴的时代,想要自主创业成功,也是极其艰难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吴西语的脑袋和魄力。 这几位,都是祖辈就是经商的,一代代传下来的。 邱晨别看人长得柔柔弱弱的,但家里做的生意可一点都不柔弱,致远楼就是他们家的。 何谓致远楼?字面意思,致远。 马匹,马车,商船,简直就是居家旅行必备之佳品,就算是吴西语,都对邱家这门买卖眼红不已。 只可惜人家根深蒂固,她想拿到手几乎没有可能,这样一来,就只能合作了。 幸好吴西语的手里还有莫臣理建立的镖局,“我手上有一个镖局,运镖的成功率在九成以上,邱老板要不要合作?” 听了这话,邱晨眼前一亮,“当真?” 运镖成功率在九成以上的镖局? 自打邱家祖辈建立致远楼到现在,从没有任何一家镖局,敢说自己的成功率在九成以上! 她倒是没怀疑吴西语扯谎骗她,只是心里十分惊讶。 第375章 和安郡 吴西语知晓他的惊讶,只淡笑着看着他,“怎么样,愿意和我合作吗?” 这话怎么说的,若是当真有这么高的成功率,让他跪下来叫娘,求着都得合作,更何况是吴西语主动提出来的呢。 要知道,如今这世道,山贼土匪横行劫道,商队走一趟,运出去近万两银子的货物,只要遇上山贼土匪,那就是血本无归。 像他们这种大家族,产业丰富,也经不住长年累月的被山贼打劫,那些小商户更是遇到一次,就是灭顶之灾了。 普通的镖局,能保证七成的成功率,就已经让人争抢着合作了,可以漫天要价了,更别说吴西语手下的镖局,竟然夸下海口,敢说九成的成功率,想也知道,这有多骇人听闻。 而这样的好事落在他的头上,他就算是脑子坏掉了,也是不可能说出拒绝的话的。 “当然愿意!”邱晨在说出这话的时候,比娶媳妇儿都高兴。 吴西语笑着和她说了两句,就在邱晨问什么时候可以开始第一次运输的时候,吴西语直接给了邱晨一个地址,“你去这找陈川就行了。” 邱晨没想到,吴西语对此,竟然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不过也是因为吴西语好像对什么情况都能做到胸有成竹,他们这些人才对吴西语如此信服。 不然,大家年龄相差无几,又都是个中翘楚,正该是傲气冲天,瞧不起旁人的时候,哪能和吴西语这个女子相交甚笃? 还不是吴西语倚仗自己的实力打动了他们,让他们抢着上门和吴西语做生意合作。 说完邱晨的事情,也就轮到和安了,和安还没说话呢,脸就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吴西语见此,不由得调笑了一句,“和老板这么爱害羞,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给你说亲呢。” 陈岂人和邱晨他们年纪相仿,也爱开玩笑,这些日子大家在一起讨论商机和合作的事情,也算是朋友了,听见吴西语的调侃,大家都善意的笑笑,皆是让他不要这么容易害羞。 和安的家里和陈岂人与邱晨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不是说做的生意不一样,而是产业不一样。 和安的手上,捏着一个郡的百姓的生死。 和家算起来还和皇家有点关系,虽然是平民之身,却颇得皇室照应。 原因是先皇一次出行,遇到刺客,承蒙和安的祖父和祖母相救,老两口宁死 也不肯说出先皇的下落,被刺客百般折磨后身陨。 皇上回宫之后,召见了和安的父母,两人也是孝子,不要功名利禄,只要一片土地。 “吴会长就不要拿我说笑了。”和安朝着吴西语笑了笑。 和安祖祖辈辈都是农民,哪怕是父辈得了皇上的赏赐,也依旧选择自己做农民。 和安的父亲和母亲商量之后,和皇上要了一块地,这是和家祖父母一辈子的希望,他们做了一辈子的佃户,就希望能有一块地。 皇上感念和父与和母的淳朴孝顺,给他们分封了一个郡,就是如今的和安郡。 这个郡本来自然是不叫这个名字的,分封之后,皇上按照和家新出生的长子的名讳给这个郡改了名字。 和安郡的水土其实并不富饶,人口也没那么多,但胜在占地广,是真真正正的地广人稀。 吴西语早在听说和安郡的时候,就已经对此动了心思。 “并非是拿和老板调笑,我确实有一桩生意要与和老板谈,但不是现在。”吴西语看着和安。 和家父母都是佃户,这辈子最擅长的也就是种地了,但如今的种植技术并不高,加上天灾人祸,产量自然也并 不高。 故此,和安郡其实算不得什么风水宝地。 但吴西语就是看中了这块地,若是交给她来打理,不出十年,这块地就能变成整个银月国最富庶的郡县。 只是,人家和安郡有郡守,这地方又是和家的,吴西语不好直接上手,此时还需要寻找机会。 和安听了吴西语的话,只以为她是不好意思直接拒绝自己。 “好。”他低垂下头,将失落掩下。 他心中明白,自己不过是个农民之子,是在配不上和吴西语陈岂人,邱晨这几人产生交集,更没资格和他们做朋友,若不是吴西语邀请他过来,他甚至都没资格认识他们。 自然,自己家里也没有什么产业,真要说的话,也只能卖卖农产品,能有什么合作。 但饶是如此,知道吴西语不会和自己合作,和安也还是在心底里感激吴西语,让自己有机会见识到这样的世界。 吴西语从和安的表现中就看出他心中的想法,实在是出身的原因,导致他单纯善良,心思都摆在脸上。 “此时实在是事关重大,待我求见皇上,请皇上定夺之后,才能再下定论,所以,还请和老板恕我现在不能给你准 话,不过我可以保证,一旦皇上应允了,和安郡将会成为整个银月国最富庶的地界。” 吴西语这话一出,和安或许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陈岂人和邱晨心下却是一惊,和安郡是什么地方,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知道的同时,也清楚,那地方的来历。 不过他们也想不通,吴西语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把握,才敢夸下海口。 要知道,和安郡那地方,不仅算不得富庶,甚至还有些贫瘠,那地方种地的收成都不好,唯一的特点,应该是地方足够大了。 毕竟是整个银月国地域排的上前五的郡县,自然不小。 陈岂人神色变换之后,才开口说了一句,“我说吴会长怎么对和老板不一样,感情是看上了和安郡那片地界。” 吴西语只是笑笑,这件事情就算是透露出去,也没有丝毫问题,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办法能改变一个地方的贫瘠程度的。 整个银月国,只怕也只有一个吴西语敢打包票了。 “只是,和安郡那地方,着实不富饶,”说到这儿,邱晨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当着主人的面儿,说人家地方不好,这着实不是教养良好的表现。 第376章 古怪的气氛 不只是邱晨好奇,和安自己也是好奇的,他近乎于本能的觉得,吴西语没有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他,但是和安郡,确实没什么长处。 故此,在见到邱晨歉意的眼神之后,他只善意的笑笑,而后接下了他的后半句话,“我也有此疑问,和安郡地处贫瘠,百姓生活也不富裕,不知有何长处能被吴会长瞧上?” 吴西语知晓他们的心思,“虽说此时八字还没一撇,但是我心中当真已经有了预计,和安郡绝对会成为一个传奇。” 她满脸的自信然人不忍心怀疑,只是心中越发的好奇。 说到这儿,吴西语也就不继续卖关子了,“至于你们好奇的,和安郡到底有什么能打动我的,那大概就是大!” 大,就足够她做很多事情。 就算单单只是种田,她也能将和安郡弄成粮食产业最大的郡县,更何况,吴西语的心里,还有数不尽的想法打算在和安郡实施呢。 “只是,和安郡到底是和老板的地界,不知道和老板可愿与我合作?”吴西语坦诚的看向和安。 和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犹豫是因为他不知道吴西语到底想做什么,而点 头也是因为,和安郡不会变得更差了,不管吴西语怎么折腾,都不会比现在更贫困了。 和安的点头让吴西语大喜过望,她甚至忍不住拍了拍和安的肩膀,“你一定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多年以后,看着焕然一新的和安郡,和安心中,只有满满的庆幸,对于当日的决定,他想,这一辈子都没有做过比这个更正确的决定了。 “两位呢,可有与和老板合作的想法?”打点好和安那边,吴西语就转头看向陈岂人和邱晨。 两人虽然不知道吴西语想做什么,但却也知道,这件事情明面上是与和安合作,实际上却是和吴西语合作的。 有吴西语牵头,他们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这一日,就算是皆大欢喜了。 这个时候的吴西语还不知道,自己这一天的劫难还没来呢。 晚上吴西语回去的不早,莫臣理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莫瑾年和莫成鹿坐在院子里,莫瑾年的手上是鬼怪志,莫成鹿的手上拿着策论,可看两人的模样,分明谁都没有将书上的内容看进去,两人四只眼睛,时不时就往厨房瞟一眼。 吴西语洗过手之后走出来,就看 见两兄弟怪异的模样,“你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坐在两人身边,将两人无心阅读的书从手中抽下来。 两人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嗖”的一下,又将书拿起来。 “到底怎么了?”吴西语的话还没说完,手中也被塞了一本书,翻开一看,吴西语只觉得自己应该去洗洗眼睛,然后将眼前看到的东西忘掉。 “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那本书被吴西语条件反射的扔了出去,还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那是什么东西,也太吓人了! 莫瑾年捡起来,才注意到自己塞给吴西语的是什么东西,他竟然将鬼怪志给了吴西语,“这是剥皮魔,画皮大嫂知道吧,就是差不多的东西。” 吴西语听了连连摆手,“不要说!”更不要说的这么详细,她的脑子里都已经有画面了。 莫瑾年愣愣的点了点头,经过这么一闹,院子里古怪的气氛纵算是消散了。 但随着莫臣理端着两盘菜从厨房里出来,古怪的气氛又回来了,不仅回来了,还变本加厉了。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西语小心翼翼的看想莫成鹿。 莫成鹿看着桌上散发着阵阵酸涩的菜,不由得咽了下口水,“大哥,不知道什么缘故,好像是生气了。” 生气了?莫臣理? 吴西语看了莫臣理一眼,没有异常啊,这人平常不就是这样扳着一张脸吗,怎么证明他生气了? 莫臣理就在此时端着两碗饭进来,又将碗放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 得!吴西语确定了,这是真的生气了,还会发脾气了。 “你,怎么了?”吴西语眼疾手快的拉住莫臣理的衣袖,让他不再来回走动。 莫成鹿反应极快,蹭的站起来,“我去盛饭!”扔下一句话就跑。 “到底怎么了?”这样的表现,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但是莫臣理就是一句没事回应了她。 吴西语心头一阵不解,都说女人生气了就喜欢说没事,怎么男人生气了也是这个德行吗? 可是,谁能告诉她,男人生气了,到底要怎么哄?打一顿? “快吃饭吧。”莫臣理将吴西语按在椅子上。 吴西语一怔懵啊,看着面前那泛着真真酸意的菜,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入口。 “成鹿,饭呢?”莫臣理朝着厨房招呼了一声。 莫瑾年一个 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看看。” 然而,莫瑾年的脚还没挪动一下,莫臣理就是一句冷冰冰的“坐下!”,他哪里还敢动,身体僵硬的坐在椅子上。 谁能告诉他,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他总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啊! 莫成鹿也不能再拖了,端着两碗饭从外面进来,“来了来了。”还机灵的装出匆忙的样子,又解释了一句自己这么慢的原因,“方才不小心把勺子弄到地上了。” 然而,根本没有人在意他的理由,莫臣理已经给吴西语夹了一筷子醋溜土豆丝。 闻着浓重的酸味,吴西语可怜巴巴的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回以一个更可怜巴巴的眼神,“不好吃吗?” 你!这样的莫臣理,还真是让吴西语没办法拒绝啊,赶忙大口将碗里的醋溜土豆丝咽下去,紧接着扒了一大口饭,缓解嘴里酸到发苦的味道。 “好吃吗?”莫臣理的眸子里温柔的好像能溺出水来。 吴西语迷迷糊糊的就点了点头,“好,好吃。” 听了这话,莫臣理难得的露出满意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厨艺满意,还是对吴西语的反应满意,“再尝尝这个。” 第377章 我也酸了 吴西语还没来级的反应呢,就见碗里多了一块糖醋里脊,哦不对,是醋里脊,没有糖。 她抬头看了莫臣理一眼,莫臣理又回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眼神。 没办法,自己的男人,酸死也要宠完。 只能咬着牙将碗里的醋泡里脊咽下去,而后再扒一大口饭。 莫瑾年和莫成鹿抓着筷子,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四菜一汤,真真是让他们不知道该从哪儿下筷子比较好。 “尝尝这个酸菜鱼,我刻意给你做的。” 吴西语真是连不用动筷子,都能闻到一屋子的酸味,她现在觉得,自己还吃什么酸菜鱼啊,她就是一条被泡在醋缸子里的鱼。 老天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谁能来救救她! 心里哀嚎着,面上却还是要淡定的将碗里的菜吃完,还要照例夸上一句,“不错,挺好吃的。”个屁呀! 她都要把牙酸掉了。 “这个,你前两天张罗的凉拌菜,我给你做了。” 莫臣理的声音是真的温柔,温柔到莫瑾年和莫成鹿都觉得从来不认识自己大哥一样。 饶是习惯了莫臣理的温柔的吴西语,也没见过温柔到这个样子的莫臣理,总觉得这人是在 跟她玩口蜜腹剑。 哦,我的天!这哪是什么凉拌菜,这是醋泡菜呀! 吴西语只觉得自己往嘴里到了一口醋,明明酸的表情狰狞,却还要朝着莫臣理淡笑。 莫成鹿看着吴西语一脸安详的将他觉得无法入口的菜吃下去,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恍然大悟的趴在莫瑾年的肩膀上,小声嘀咕,“二哥,我知道怎么回事儿了!” 民间不是说酸儿辣女嘛,“大嫂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他的声音不大,吴西语是听不见的,但莫臣理能听见啊。 他抬起筷子就给莫成鹿也夹了一筷子他精心准备的凉拌菜,“你们也吃,别让你大嫂一个人吃啊。” 莫成鹿心下一慌,抬头看向他大哥,然而他可怜的表情还没摆出来呢,就被他大哥威胁的眼神给怼回去了。 这还能怎么办?吃呗! 一顿饭,以莫瑾年尽可能的保持温润,莫成鹿显而易见的狰狞,和吴西语装模作样的安详之中结束。 到是莫臣理,从头到尾,吃这那些饭菜的时候,都一如往常,半点异常都没有,搞得吴西语都怀疑,他的味觉是不是出问题了,怎么可能吃这样的东西都没有反应呢? 可事 实证明,莫臣理确实没有反应。 吃过饭,吴西语以为这煎熬应该结束了,但莫臣理又拿了水果出来,“我回来的路上,看到有卖李子和pu萄的,就买了一点。” 吴西语看了眼青绿的李子,不自觉的咽了下口水,她真的不想吃啊。 莫瑾年和莫成鹿也下意识的后仰一下。 “大,大哥,我今天不太想吃水果。”莫成鹿试探着,自己能不能逃掉这一场浩劫。 莫臣理只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大嫂曾经教导过你,不能浪费粮食吧?” 吴西语听得心里一阵泛酸,这是将她的退路都给堵住了。 吴西语想着,自己现在装晕还来不来得及。 结果还没能权衡利弊呢,莫臣理已经剥了一颗pu萄送到她的嘴边,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还能怎么办?吴西语只能眼一闭,心一横将pu萄含进嘴里。 “嗯?”她惊讶的睁大眼睛,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甜吧,我刻意挑的最甜的一串。”他可是每一串都尝过了,才选中了这一串。 莫瑾年和莫成鹿见此,以为劫难已经结束了,也跟着吃了好几颗pu萄,一吃就停不下来 那种。 吴西语一脸惊喜的点了点头,莫臣理又连着喂了她两颗,随后才拿起一边的小匕首,切了一块李子递到吴西语的嘴边。 吴西语没有防备之下,张嘴就含了进去。 “唔!”刚要吐出去,就被莫臣理大手捂住了嘴,“小鹿儿还在呢,别带坏了孩子。”言外之意,哦不,没有言外之意,就是让她乖乖将那李子吃下去。 莫成鹿看着大嫂面目狰狞,很是心疼,刚要替大嫂说话,就被大哥一个眼神给吓回去了,只能给了吴西语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事到如今,吴西语还能不明白吗,这人就是故意在整自己呢。 什么嘴甜的pu萄,那就是在为最酸的李子做铺垫,想想就知道了,嘴里甜滋滋的呢,这时候一片柠檬进去,酸度加倍啊! “那个,我有点事儿和你说。”咽下那片李子肉,吴西语为了两个孩子不被莫臣理荼毒,赶忙站起身,拉着莫臣理走了。 莫瑾年和莫成鹿劫后余生的松了口气,又为吴西语默哀了一会儿,这才赶忙将桌上洗的干干净净的李子拿走。 这东西可千万别在落到大哥的手里了,不然大嫂还不知道要被折磨成什 么样子呢? “你到底怎么了?”关上房门,将莫臣理按在椅子上。 莫臣理抬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眼前的吴西语,“酸吗?” 还酸吗?简直就是酸死了好吗?“感情你的味觉没出问题啊!”她半是嘲讽的说了一句。 莫臣理低下头,声音也低了不少,“我也酸了。” 嗯?这一句略带委屈的话,让吴西语心头一颤,“发生什么事情了,还是谁和你说了什么?” 吴西语差不多能猜到,这个时代是不允许女子出门抛头露面的,在外面做生意的女子,要么是寡妇,要么就是孤女,好人家的女儿,是不会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吴西语其实是很感激莫臣理的,是莫臣理的信任,她才能成为京城的一道新的风尚,也让更多女儿家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够发挥自己的价值。 说是吴西语改变了京城的风气,倒不如说是莫臣理给了她这个机会。 而今,莫臣理说他算了,怕是有什么人,在莫臣理跟前说了什么吧。 “我,年纪大了些。”莫臣理先是低下头不去看吴西语的眼睛,而后又想要看看她的反应,将头抬起来,正对上吴西语满脸的错愕。 第378章 欲加之罪 吴西语坐在莫臣理边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谁说你年纪大了?风华正茂嘛不是。” 经历得多,所以莫臣理年轻的脸上,有着不合时宜的沧桑,眼里是岁月划过的斑驳,但这些并不影响莫臣理的帅气,反而看上去更加的有味道。 “我比你大好多。”四岁,在莫臣理眼里,本来不算什么,他也从来都没有因为年龄这件事情发愁。 可在看到吴西语在酒楼里和那几个年轻后生谈笑风生的时候,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比吴西语老了很多。 他无趣,又冷清,吴西语鲜活,灵动,他好像确实是配不上她的。 “说什么傻话呢,你没听说过男大三抱金砖吗?你比我大四岁,一块金砖还多呢!” 莫臣理本来低沉的心情也终于有些缓和,“不是说女大三抱金砖吗?” “男女都一样啊,怎的你还歧视男子吗?” 莫臣理近乎于本能的觉得,吴西语这是在强词夺理,但是想到她说这些都是为了安抚自己,心里又舒服了不少。 伸手拉过吴西语,就将她从自己的凳子上拉起来,翻过来坐在他的腿上。 “你做什么?”吴西语慌了一下,才意识到 莫臣理的目的,“吓我一跳。” 莫臣理低下头,贴在吴西语的耳朵上,“小鹿儿说,你有身孕了。” 暖暖的气流吹进耳朵,吴西语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冷不丁打了个冷颤。 而后才反应过来莫臣理说了什么,“你你你,童,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莫臣理的神色一瞬间又沉下去了,“你果然嫌弃我年纪大了。” 尽管吴西语实在想不清楚这和她有没有身孕有什么关系,但是莫臣理情绪低落的样子,还是让吴西语有一瞬间的心疼,“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莫臣理:“我想怎么样都行吗?” 吴西语没注意到莫臣理的眼睛亮了一下,点了点头,只要他不再露出这种月半马上就要被人抛弃的目光,就怎么样都行。 就这一时的疏忽,吴西语就彻底跌入虎口,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她的上半身已经趴在了桌子上,莫臣理的一双手在她腰间扯了一下,身上一凉,鹅黄色的襦裙已经散落在地上。 从桌上,到软塌,再到床上…… 这个流程让吴西语想起了一个段子。 别人只是想和你上床,但我不一样,桌子,软塌,地板 ,窗台和床,我都可以。 对,莫臣理都可以! 将近天明,吴西语在秘密睡下之前,还听见莫臣理问了一句,“现在,你还嫌弃我年纪大吗?” 吴西语的心头一阵酸意涌上来,她什么时候嫌弃他年纪大了? 她有说过一句嫌弃的话吗?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被拉到皇上面前的吴西语,心里又一次响起了这句话。 看着坐在上首的皇上,再看看皇上身后的李公公,左边的丞相,右边的刘太傅,只有她一脸懵逼。 不过,这又是丞相,又是刘太傅的,都算是和自己勉强交好的,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们应该也不至于看着自己被拖出去砍了吧。 这么想着,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些。 “自己看看吧,看看你都闹出了什么事端。”皇上将一本折子扔给身后的李公公,让李公公给在下边坐着的吴西语送过去。 对,没跪着,这应该算是进步了吧。吴西语心中如此想。 “皇上,这……这是诬陷啊!”一眼扫过那张折子,吴西语心头一阵恼火。 商业误国?这是什么脑残能想出来的罪名?晁云鹤真是越活越 回去了。 先皇亲自主持的商业,竟然被他们说成误国! “陛下,民女认为,这简直荒谬!”吴西语将那折子重重的摔在地上。 皇上一愣,文丞相和刘太傅跟着流了一脑袋的冷汗。 那可是折子啊!连皇上都要好好对待的折子,她竟然说扔就扔了,这是在干什么?找死吗? 两人小心翼翼的看向皇上,却见皇上面上不仅没有恼火,反而还有些意味深长,“依你所见,此事应当如何啊?” “会皇上的话,这折子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人送上来的,此等妖言惑众之言,还请陛下严惩不贷。”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皇上,这位大人说商业误国,让皇上打压商人,这岂不是在教唆皇上违逆先皇的旨意,皇上圣明,自然不会被他蒙骗了,可此人若是继续留在朝堂上,难免会蛊惑了朝臣和天下百姓啊!” 显而易见,吴西语就是想要对那人动手了。 谁让他人模狗样的坐着官,不思为天下百姓做些正事,满脑子都是这些争斗和个人利益,这样的官啊,别说贬官了,就算是杀了他,吴西语都觉得活该。 吴西语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好像 完全没有看到折子里面用大量篇幅辱骂她的言辞一般。 人家说的商业误国,也只是在针对她,并没有针对广大商人,但被她这么一说,好像这人就冒了天下之大不韪一样。 文丞相和刘太傅早见过吴西语能说会道能言善辩了,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这么快就为自己解决了眼前的困境。 文丞相站起身朝着皇上拱手,“陛下,臣以为,商业促进了我国的经济发展,吴西语担任商会会长以来,并未做过任何有损国家的事情,反而促进了商场的良性竞争。” 刘太傅也说“臣附议,上折子这人定是心怀叵测,还请皇上彻查。” 吴西语听了这两人一唱一和的,心中惊叹,这不愧是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啊,三言两语就将彻查自己变成了彻查敌人了。 不行!这得好好学学。 心里想着,吴西语也站起身子,“陛下,民女以为,朝廷不仅不该打压商业,反而还应该提倡百姓做生意。” 皇上扬声“哦”了一声,“那依你所见,应当如何?” “回皇上,民女有一法子,能在十年之内见成效。”看皇上的身子骨,十年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第379章 朝廷的手 “十年,成效?”皇上看着吴西语,等着她的解释。 见到皇上起了好奇心,吴西语才开始夸夸其谈,“民女决定开办工厂。” 现在的银月国,属于小农经济,自产自销。 而吴西语想要做的,就是改变现状,以云昊商超为例,是一个极小的例子,但也改善了京中四五十户人的生活。 得她雇佣的人,家里的生活条件改善了。 且如今商会联合了商户,更多人有了就业的机会,但这对于吴西语而言,还远远不够。 “何谓工厂?”皇上看着吴西语,显然对此产生了兴趣。 “工厂是生产一类货物的大型工业产地。”其实就是个建筑物,最重要的是人。 但皇上不懂啊,吴西语就是欺他不懂,“其中包罗万象,衣食住行,尽数包含在内,只要皇上一声令下,民女现在就可以着手准备。” 衣食住行,这四种,无一不和民生息息相关,说来只有四个字,可要做起来,皇上心知这其中的艰难。 不说别的,就皇上自己,努力了十几年,也没能让银月国的百姓衣食无忧啊。 “此事牵涉过大,恐怕不成。”皇上并非没有想过要做这件事 情,但是这其中的牵涉到朝堂,也牵涉到诸多利益相关,想要成功,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陛下心中担忧的是什么,但民女已经有解决办法,只要陛下下令恩准便可。” 皇上所担心的,不过是京城贵族的利益。 银月国的变形确实是自产自销,但是大部分赚钱的产业,都在贵族的手里捏着,一旦她从中动了手脚,就不知道要牵扯出多少人的利益相关了。 皇上所说的牵涉,便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只怕她要成为整个京城达官贵人们的众矢之的,眼中钉肉中刺。 然她却并不担心这个,她自然不会将自己的安全置之不理,且她都已经做足了准备。 “你,打算怎么做。”许是吴西语口中的十年之内必定会见成效,说服了皇上,他终究还是给了吴西语证明自己的一个机会。 “民女想要和安郡。” “不可!”吴西语话还没说完呢,就被皇上压下去了。 文丞相也叹了口气,没想到吴西语竟然打了和安郡的主意,这怕是不能成功了。 为了让吴西语死心,又不惹得皇上恼怒,文丞相将和安郡存在的缘故给吴西语说了一番。 “你不知道,和安郡是先皇赏赐给和家的,和家虽然不为官,但确实和安郡的主人,享受着和安郡一成的税收,只要和家的后人没有犯下谋逆大罪,和安郡就永远都是和家的,皇上着实不好再将其给你。”或者说,根本就做不到。 文丞相的意思,是提醒吴西语,让她换个地方。 然而吴西语就看中了哪里,“民女知晓此事,也和和家的后人商议过了,他已然同意,现在只请皇上恩准。” 皇上没想到,吴西语连准备工作都做好了。 想来,就算没有那封折子,吴西语也会寻个机会来见他了。 刘太傅自打和吴西语吃过一顿饭之后,没事儿就去找吴西语讨论商业之道,如今看吴西语,分明不是徒弟媳妇儿的眼神,而是将吴西语摆在了和自己平等的位置上,隐隐已经有了相交莫逆的感觉。 此时见吴西语这般执着,便也替她说了两句好话,“皇上,既然和家的后人已经同意了吴西语的想法,那和安郡的又是先皇赏赐给和家的,皇上倒不如放手,让她试一试。” 文丞相和刘太傅都帮着吴西语说话了,再加上皇上对十年之后的成效 也很是感兴趣,最后也点头同意了。 从皇宫里出去,文丞相才叫住吴西语,“你怎么会想要和安郡?”那地方,怎么看都不是发展的好地方。 “因为那地方,朝廷的手伸不进去。”只有一个郡守是朝廷派去的,本意也并非是夺月半权,只是辅助和家管理当地。 和安郡的真实意义,其实就是一个诸侯国。 只是这个诸侯国,是皇家的恩赐,也是感激。 朝廷不会派人过多干涉,因为和家没有那个能力做出威胁朝廷的事情。 朝臣也不会对那处地界动心思,因为地处贫瘠之地,百姓也不富饶,不值得他们动手脚。 和家之人又都是普通人,吴西语不说他们好拿捏,却也不会有过多的歪心思,这一点,从好害羞的和安身上,已经窥得一二。 这样算下来,也只有那一片地,能让她大开大合的做改动,而没有人能干涉到她。 文丞相听了吴西语的分析之后,也终于放下心中的担忧。 他怎么忘了,这位可是京中百姓称赞惊才绝艳的女子,如何会糊涂的做错选择。 “你想清楚了便好,只是那边的郡守,和晁云鹤有些亲戚关系,你小 心应对。” 事到如今,除了一些忠告,文丞相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多说什么了。 “多谢丞相提醒。”吴西语朝着文丞相道谢,“不过我听说,那郡守忠于职守,也不曾欺压百姓,应该和晁云鹤不是同一类人。” 这些是从和安的嘴里听说的,当地的郡守很得人心。 文丞相到是也听说过,“但毕竟你们派系不同,还是小心些吧。”尽管那人为人不错,为官也挑不出错处来,但他们到底不是一派。 朝臣之间,为了利益,有些不择手段的事情,并非自己不想做,就能不做的。 吴西语心中明白文丞相也是为了他好,便点头应下了。 文丞相又和吴西语交代了几句,这才放吴西语离开。 回到云昊商超,吴西语就让人去请和安了。 这个空闲,吴西语着手画了一些花样子,这是给陈岂人的陶瓷样子,还有些制作工艺之类的,她能想到的,就尽量齐整的分门别类的写清楚。 才写了七八页纸,和安才赶过来。 “和老板,你先做一下,我这还差一点儿。” 和安捧着一杯奶茶,坐在吴西语的对面,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由得就愣了神。 第380章 争执 等吴西语放下笔,端起边上的杯子抿了一口,他才冷不丁的回过神。 意识到自己竟然看呆了,面上一红,慌乱的收回目光。 “和老板久等了。”吴西语放下杯子,才抬起头和和安说话。看见和安神色略有些不自在,面上还泛着红,不由奇怪道,“和老板觉得热吗?” “啊?刚好,刚好。”他就着吸管喝了一口奶茶,借着这个功夫,深吸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抬头时,两颊虽然还带着淡淡的红晕,但看上去,却已经不显得突兀了,“吴会长叫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这话问出去,他就想起了先前吴西语说过的合作。 “合作的事情皇上已经应允,圣旨应该很快就到和安郡,我再有两三日便能启程去和安郡,和老板是与我一同前去,还是先行回去准备?” 吴西语的眼神清亮,意识到自己方才产生了什么龌龊想法的和安哪里还有勇气继续面对她,“我先行回去准备,吴会长过来之前派人传话,我去迎你。” “如此也好。”吴西语本来也是想让他先走,和安郡毕竟是他的地盘,总要让他先行将那边的百姓安置 下去。 她这边也还有些事情需要交代,还需耽搁那么两三日。 和安同她点点头,算是将这件事情应了下来,而后慌忙发次离开了。 看着和安离开的背影,吴西语总觉得有点不正常,怎么感觉有点落荒而逃的味道,她有那么吓人吗? “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看和老板怎么慌慌张张的?”正巧此时祝琼英从外面进来,所说的话,也证实了吴西语的猜想,那和安果然是怕自己的。 可是,为什么啊?昨天不是还相谈甚欢,和安那个好害羞的性子,也能和他们说上几句玩笑话了,怎么今天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许是有什么事情急着去做吧。”吴西语随口说了一句,“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这短时间祝琼英都在忙活祝家的生意,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到商超转悠了。 “来和姐姐辞行。”祝琼英在吴西语的对面坐下,“下属的铺子,发现了一处疑似玉石脉,我过去看看。” 这事儿本来是好事儿,祝琼英本来在云昊商超也不管事儿,但是此番,吴西语也要启程去往和安郡,商超正需要祝琼英坐镇的时候,她那边竟然也有 事要忙了。 看着吴西语面露忧虑,祝琼英不由开口问道,“姐姐可是有什么事情?” 吴西语只能将自己的打算和祝琼英说了些,祝琼英向来对吴西语是崇拜有加的,听说吴西语准备做那么大一个项目,心里也跟着激动,“那姐姐快去啊,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提。” 吴西语缓缓摇了摇头,“我本意是离开这段时间,你来接手商超的事务,却不想……”说到这儿,吴西语顿了一下,“你那边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祝琼英皱了下眉头,“这不好说,若是消息有误,我一来一去有个把月怎么也回来了,但若是消息属实,准备开采工作的话,少说也要一年半载才能准备妥当,若是再有些耽搁的话,只怕一两年也是要的。” 这样一来,云昊商超她是无法上手了。 想了想,她抓着吴西语的手,“让瑾年来吧,我看他挺有生意头脑的,就是年纪小了点儿,不过没关系,咱们这儿都上了正轨,和安郡也不愿,两三日就一个来回,走信就更快了,交给他到是不需要担心。” 吴西语听了这话就觉得好笑,分明祝琼英和莫瑾年是同 年生人,但祝琼英总觉得莫瑾年是个小屁孩儿。 想了想,吴西语便也点头同意了,“那就让瑾年来吧。”她也是相信莫瑾年的,也想到让瑾年过来掌控大局,但是念及云昊商超到底不是她一个人的产业,不好自己做决定。 如今祝琼英都这么说了,她也就更没有必要矫情了,莫瑾年的商业头脑,她还是清楚的,京中的长辈只怕都没有几个人是莫瑾年的对手。 且祝琼英说的也不错,眼下大局已定,让莫瑾年过来,也就相当于看着摊子,理当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祝琼英走的比吴西语还早,次日上午就走了。 却还有一个人,比祝琼英还早,和安在和吴西语见面的当天下午就启程回了和安郡。 等到吴西语接到他离开的消息,想要去送他的时候,他都已经出了京城的城门了,想到过几日便又能再见了,便也没有追过去惺惺作态。 当天下午,吴西语在云昊商超见到了文以南和莫瑾年。 莫瑾年从文以南那里知道吴西语准备前往和安郡,此番是刻意来找吴西语的,“大嫂,我和你一起去和安郡。” 大哥有公务在身,不能同往 ,莫成鹿年纪还小,想想也只有自己能陪着吴西语走南闯北了。 “莫公子?”文以南不敢置信的看着莫瑾年,“你要,去和安郡?” 莫瑾年不能理解文以南在质疑什么,一脸理所当然的说:“大哥有公务在身,不能陪大嫂同去,大嫂一个弱女子,总不能独自一人出门吧。” 看似说的很有道理,就连文以南也觉得,吴西语一个人出门有些危险。 可“你若是走了……”我怎么办这种话,女儿家的矜持让她到底还是无法说出口。 可吴西语听话听音,已经能够了然文以南话中的深意。 只怪莫瑾年看多了鬼怪志,能看透鬼怪乱糟糟的想法,不曾看过男女情爱的话本子,猜不透佳人心中的不舍。 “你不能不去吗?”最终,不舍还是压住了羞耻心,文以南忍着脸红,颤着声音发问。 “我若不去,谁来照顾大嫂?”莫瑾年这话,问的理所当然。 看着文以南写在脸上的不舍,吴西语照着莫瑾年的脑袋上就敲了一下,“你若是去了,谁照顾文姑娘?” 听到这话,莫瑾年真真是一脸的诧异,“丞相府那么多人,难道还照顾不好她?” 第381章 托付 听了莫瑾年的话,吴西语差点没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丞相府的人再多,也不过是照顾她的衣食住行,那心灵上的安抚,不是还需要心上人的时时关心。 吴西语觉得自己应该检讨一下自己,到底是怎么养出这么一个大直男的。 算了,眼下时间并不充裕,直接下命令吧,“你不能去!” “为什么?”莫瑾年不满,他不是不懂分寸的人,但让大嫂一个人出门,大哥怕是要打死他。 “你走了家里怎么办?若大的产业就交给别人了吗?” 这不是借口,是吴西语和祝琼英商量之后的结果。 但莫瑾年不知道,更不知道祝琼英手上有事,无力继续管着云昊商超。 “不是还有祝姐姐嘛。”两家现在都快要并做一家了,况且这商超本来也有祝琼英的股份,自然应该她来负责。 吴西语只能将眼下的情况说给莫瑾年,末了总结一句,“所以,眼下只有你来顶缸了,你总不放心将自家的产业交给外人吧。” 其实,依照吴西语的管理方法,就算吴西语不在,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但是总归还是放了自家人坐镇比较安 心。 想通之后,纵使依旧不放心吴西语一个人出门在外,莫瑾年还是点头同意了,“那大嫂带上依依和赵三。” 吴西语点头,“这是自然。” 现在程依依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京中的生意往来,大多是程依依和郑沐沐两人在负责,吴西语到是清闲得紧。 “难免会有人心中不满,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给我面子。”吴西语也能预料到,这段时间自己压在上面,底下那些人情绪一直紧绷着,如今好不容易自己走了,他们正想放松一下呢,莫瑾年从天而降,将他们躁动的心重新压下去,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不满。 她就是在告诉莫瑾年,该用铁血手段就用,不用不好意思。 有了吴西语这句话,京中不管出了什么乱子,莫瑾年都可以用铁血手段镇压。 吴西语要的,并不是莫瑾年中规中矩的给她看家,而是让莫瑾年坐稳云昊商超二把手的交椅。 她以后的重心会放在和安郡,祝琼英也没那么多时间管顾云昊商超,以后云昊商超只能交给莫瑾年了。 看着吴西语将莫瑾年留下来,文以南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中也带了些微的感激,知 晓吴西语还要带着莫瑾年去走马上任,她便也没有多留,佟吴西语和莫瑾年告辞之后,便回府了。 吴西语正准备和莫瑾年说话,就看见莫瑾年看着文以南离开的背影出神,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到底还有什么心思是放不下的?” “我配不上她,总不能一直拖着她。”莫瑾年唇角微勾。 对着文以南,他说不出狠话来,偏偏这姑娘一门心思的认准了他,经常出府来找他,他心中窃喜的同时,又充满了纠结。 明知道他们没可能,明知道自己够不上她,却还是在见不到她的时候想着她。 “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吴西语拍了拍莫瑾年的肩膀,“你呀,就是想太多了,文姑娘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吴西语看得透文以南,那是个能为了喜欢的人放弃一切的人,家世,门第在她眼里都算不得什么。 上流社会那什么门当户对,在她看来,就是狗屁。 且文家的门第,也不需要文以南牺牲自己的婚姻往上爬了。 再走,就是皇子妃了,可文丞相并不需要文以南去做踏板,文家的权势名利已经足够高了,在往上攀附,就 要引皇家忌惮了。 想也知道,文丞相是不可能将女儿送进宫的。 更不会高什么强强联手那一套,现在文家需要的就是低调。 虽然莫家也并没有低调到哪里去,但文丞相未见起就瞧不上莫瑾年这个女婿。 “她还小,我不能不懂事。”莫瑾年看着吴西语,“话本子上那些富家千金下嫁穷小子的,都没有好结局。” 听了这话,吴西语心头一颤,感情他是看过那些话本子的啊,“可你不是穷小子啊!” 莫瑾年幽幽的看了吴西语一眼,意味很明显,莫家就算不是穷苦人家,那也只是相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的,实际上呢?和丞相府相比,莫家半点底蕴都没有,平常根本不会有人将两者相提并论。 这,便是不配。 吴西语知道,莫瑾年平日里温润,但是骨子里却很是固执。 他自己不想通,谁说什么都没用,“罢了,随你吧。”个人自有个人的缘法,外人多说无益,“只是,一个劲儿的往外推,以后你别后悔才好。” 莫瑾年朝着吴西语笑了笑,眼带感激。 若不是关心自己,吴西语也不会说这些,“我知道。” 放弃了吗?其实他自 己心里清楚,并没有。 他不甘心放弃的。 所以这段时间,才会拼了全力的去做事,借着大嫂的光,他也算是做了点小买卖了,只是和大嫂还是没法比的。 但眼下,对他来说,是一个机会。 文以南摒弃一切的靠近他,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文以南,如何能什么都不做,总要努力向她靠拢才是,努力过后,若是还不行,那便是命了。 吴西语不知道莫瑾年的打算,带着他去了自己办公的房间,叫了底下的主管过来开会。 “我要出门一段时间,这段时间瑾年会负责商超的一切事务,你们有什么问题,找他就行。” 这话一出,三个主管面上表情各异,吴西语也不在意,“只有一个要求,谁要是敢在背地里给我使小手段,阳奉阴违的,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这话,并不是在给莫瑾年打气,而是在提醒三个主管。 听了吴西语的话,三个主管忙不迭的点头,“老板放心,我们不会出岔子的。” 他们是不会,至于底下的人会不会,那就另当别论了。 吴西语如何猜不透他们的心思,但是这种事情,她说的再多,也比不过莫瑾年的手段来的快。 第382章 表明心迹 昨天晚上,吴西语本来打算和莫臣理说这件事情了,但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吃了飞醋,硬生生折腾了自己一晚上。 嗓子喊哑了,却连一句囫囵话都没说出来,再后来,水乳交融翻云覆雨等闲间,她便也将这件事情忘记了。 因此,等回了家,吴西语才想起来,这件已经决定的事情,莫臣理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想到自己过两日就要走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总归再见面的时间不会短了,吴西语也抱着补偿莫臣理的心思,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还挖了坛好酒出来。 莫臣理一进院子,就被酒香和菜香给吸引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这么丰盛?” 莫瑾年抬头看了莫臣理一眼,假装没听到他的问话,转身进了厨房去盛饭。 他能说什么?大嫂要走了,给你做顿饭? 这话说出去,大哥还不一脚将他踹在墙上,扣都扣不下来那种。 这是好日子?这分明是离别的前兆好吗? 莫臣理洗了手才走到厨房门口,看着吴西语解下围裙挂在墙上,“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 看着莫臣理的脸,吴西语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说什么?她要走了 吗? 想想就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到现在才和莫臣理说。 “那个,先吃饭吧,吃完再说。” 莫臣理疑惑的看了吴西语一眼,总觉得后边饭堂那满桌子的菜都不香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快先去吃饭吧。”吴西语伸手拉住莫臣理的手,两人联袂进了饭堂。 此时,莫成鹿已经知道吴西语要走的事情,哪怕一桌子好吃的饭菜,兴致也不高。 被百姓赞叹断案如神包青天在世的莫臣理,如何能看不出眼前气氛的异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现在说吧,你不说我也吃不下。” 莫瑾年和莫成鹿的兴致都不高,吴西语想着这件事情若是真等到吃完饭再说,只怕这顿饭也说不消停,“生意上的事情,我可能得出门一趟。” 她认真的斟酌了用词。 莫臣理神色未动,继续看着吴西语,若只是单纯的出门一趟,吴西语不至于心虚,莫瑾年和莫成鹿更不会没有了兴致,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可能,得需要一段时间。”吴西语又加了一句。 “一段时间是多长时间?”莫臣理料定,这时间只怕不会短了。 果然,就听见 吴西语压低了声音,要不是他耳力好,只怕都要听不见了,“这个,还不确定。” “去哪儿?”莫臣理的声音里,不自觉的,就带了点儿审问犯人的感觉。 都说到这儿了,莫臣理都没有大的动作,吴西语便以为这件事情也差不多到头儿了,说话间也稍微放松下来,“和安郡。” 结果,就这三个字说坏了,莫臣理紧蹙着眉头,“哪儿?” “和……和安郡。”吴西语完全没察觉到哪里有问题,那可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地方呢,想来莫臣理在知道她的计划之后,也一定会满意的。 然而,莫臣理却完全不这么想,或者说,就算对她的计划满意,这个地方也绝对没有办法让他满意了。 “好了,先吃饭吧。”莫臣理到底没有发作,反而拉着吴西语坐在桌边,越发温柔小意的布菜,倒酒。 吴西语被莫臣理哄得迷迷糊糊就多喝了两杯,没过多长时间,就从精神上的迷迷糊糊变成了身体上的迷迷糊糊。 这酒是吴西语自制的蒸馏酒,度数比后世的白酒也差不了多少,三五杯下去,不晕才怪呢,她又没有那千杯不倒的体质。 看着吴西语晕头转向的 模样,莫臣理放下筷子和酒壶,“你大嫂喝醉了,我带她回去休息。” 莫瑾年和莫成鹿听了这话,不约而同的将头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直到莫臣理抱着吴西语出了厨房,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才相视一眼,松了口气,看着桌上没动几口的饭菜,为大嫂默哀了三息时间,而后食指大动。 果然,和大哥一起吃饭,是最煎熬的事情了。 这俩没良心的,可丝毫都没担心被莫臣理灌醉了的吴西语,甚至连一句“大嫂不会有事吧”都心照不宣的没问出口。 那边吴西语被莫臣理抱回房间,“你别动!”莫臣理在她眼前晃悠的她难受。 “我没动。”莫臣理扶着吴西语的肩膀,“语儿,你看看我是谁?” 吴西语眼神呆滞了一瞬间,而后抬起胳膊,挣脱了莫臣理的桎梏,一双爪子伸向莫臣理的脸,“莫臣理啊,我男人!”说完,还“嘿嘿”笑了两声。 眼前的人儿,面色潮月半红,还透着傻笑,嘴唇因为喝了酒,晶莹剔透的,显得很是可口的样子。 “你,喜欢我吗?”莫臣理忍着心头的躁动,看着吴西语的眼睛。 他承认自己好蠢,可除了这 样,他便再没有了能听吴西语说真话的机会。 人常道酒后吐真言,只希望吴西语说出来的,是他想要的结果。 若不是……他想了想,若不是的话,他又该如何? 放她走吗?若她当真喜欢上了那个叫和安的年轻人,放她走吗? 不等莫臣理想到答案,吴西语就已经先给了他一个答案,姑娘一个劲儿的傻笑,“喜欢啊,好喜欢,特别喜欢,最喜欢,最爱你!” 莫臣理怔愣着,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吴西语做生意时候大胆心细,实际上却是个内敛的姑娘,很少将这些心思表露出来,也从来没有和莫臣理直白的表达过心迹。 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莫臣理知道了一直以来,不是自己一头热,吴西语的心里也是喜欢他的。 从前,他只知道吴西语将他们兄弟三个看得极重,可到底是怎么个看重法,他一直猜不透,也不敢猜。 直到今日,他第一次从吴西语的嘴里听到了喜欢。 心下一激动,他翻身就将吴西语按倒在床上,唇温柔的含月半住吴西语的,舔月半舐着,追逐着。 这是灵与肉的交融,浅吟低泣幽幽传来,惹得莫臣理更是心火大盛。 第383章 阻拦 次日一早,吴西语只觉脑袋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到莫臣理端着碗从外面走进来,“头疼吗,把醒酒汤喝了吧。” 莫臣理的脖子上有一道红痕,吴西语下意识伸手去摸,“这是怎么弄得,要不要上药?” 她的小手摸在脖子上,一阵瘙痒难耐,莫臣理干咳一声,身体往后缩了一下,并非他不想,而是临近天明时,吴西语红着眼睛说自己不行了,让她心软了。 不能再折腾了,吴西语的身体受不住的。 看到莫臣理后退一步的动作,吴西语嘟着嘴看向他,面上带着些无辜和不解,“怎么了?” “被小野猫挠了,没事,你昨天晚上喝多了,来把醒酒汤喝了。”昨天晚上,那小野猫可热烈着呢,他身上的伤痕,可不只这一道,后背都斑驳着呢,但心里,好生欢喜。 他将碗放在一边的小桌上,上前一步扶着吴西语起身靠床头上。 “嘶……”吴西语蹙了下眉头。 “怎么了?”莫臣理下意识问了一句。 却见吴西语顷刻间,俏脸醺红。 她记起了自己昨天晚上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或者说,是怎么翻来覆去被做的。 “我… …”吴西语不敢抬头去看莫臣理的脸,只敢着头,掀起眼皮偷偷去打量莫臣理的神色。 莫臣理见吴西语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想起来了。 美人娇羞的模样,让莫臣理心中一阵激荡,不由得朗笑出声,在吴西语身边坐下,揽人入怀,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昨晚,我很喜欢。” 吴西语:在那种事情上被称赞,她应该高兴吗? “头,头疼……”她抬起手揉了揉在自己的太阳穴,其实并不是头疼,只是没脸见人。 到底怎么会失了神智,喝了那么多酒?果然男月半色误事! 若不是莫臣理一个劲儿的给她倒酒,哄着她喝,她能喝高了神智不清之下做出那等事情吗? 不过,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会出现“美人计”了,她一个女人都抵抗不了,更不要说那些男人了。 被莫臣理伺候着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吴西语才稍微摆正了神色和姿态,声音里又透着几分小心,“那个,你不生气了吧?” “你当真不喜欢和安?”昨晚,吴西语说喜欢他,却并未说过不喜欢和安。 吴西语撇了撇嘴,回抱住莫臣理的腰身,“我只喜欢你!” 有了这 句话,莫臣理面上就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两天之后,莫臣理送吴西语启程的时候,也只有不舍,再没有半点醋意了。 这全赖于吴西语对莫臣理说了不少好听话,谄媚的真心话,甜言蜜语之类的,她倒是做不出来为了让莫臣理安心,就说和安坏话的事情。 若是她真的说了,那才叫有问题呢。 吴西语的马车都走了好远,掀开窗帘,还能看见莫臣理站在路边,遥遥相送,吴西语远远的朝着莫臣理挥了挥手。 看着吴西语渐行渐远,莫臣理心下一颤,待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莫臣理才翻身上马,直奔八皇子府上。 马车走了两天,吴西语就到了和安郡,和安亲自到城门口来迎接她。 “一路奔波,辛苦了。”再见到吴西语时,和安已经摆正了心态,和吴西语说话,总算不会动不动就闹出一张大红脸了。 “我给你们安排了住处,先去安顿下来吧。”吴西语这一行轻车简从,只有赵三赶车,程依依陪同,一行三人。 “这两日舟车劳顿,天色也不早了,明日我必定登门拜访,看望伯父伯母。”到了和安郡,又是要与和家合作的,哪能 不去拜会此地的主人呢? 和安给吴西语安排的是一处院子,不大,但足够三个人住了,里面的装饰便可看得出来,是用了心的。 用了几天的时间,拜访了和家的父母,和家父母很是好客,知晓吴西语是来做生意的,能带领和安郡脱贫致富,很是热情款待。 两人都是正经八百的农民,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生意上这些事情,便将这些事情都推给和安。 与和安谈,就再简单不过了,不过和安郡到底是有郡守的,那人名叫井舒,年纪不大,不足三十岁,相貌堂堂,长了一张刚正不阿的脸,听说办案子也是公正,在这和安郡颇得民心。 吴西语一眼看过去,便觉得这人应当是个好官,即便是晁云鹤的侄女婿,也和晁云鹤不是一类人。 结果事实却打了吴西语的脸。 “井大人,地点我已经选好了,还请您帮忙下个文书。”在银月国,百姓看中了一片荒地,只要自己开垦了,就可以到官府要文书,将这块地划分给她。 吴西语要建工厂,选的位置自然不可能在城内繁华区,她选定的是城西的一大片荒地。 已经过了播种的季节,那片地却依旧长 满了荒草,这便说明,那片地是物主之物。 然而井舒看了眼吴西语在地图上圈起来的位置,“这里不行。” “为何?”吴西语看着井舒,她选地之前,已经问过和安了,和安明明白白的说过,那片地是可以的。 为何到了井舒这里,却不行了呢。 “井大人,”和安也看向井舒,“据我所知,那片地确实是无主之地,划给吴会长,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井舒的脸色瞬间就变得不太好看了,“和公子,这城镇的管理和种地是不一样的。” 吴西语心下微沉,这人竟然是在暗指和安只知道种地,到底是谁授意了他敢这么说话? 须知,当初先皇本意是给和家封侯的,是和家父母不愿。 若是当时和家父母将这恩赐应承下来,如今和安的身份,应该是侯府的世子,还是有封地的侯府世子。 郡守算下来,充其量只是一个附属的小官,怎么敢对世子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和安面上却没有不满,“是,大人说的是,但吴会长奉皇命前来,还请井大人通融一二。” 井舒面上分毫不让,摆明了不给和安面子,“并非本官不通融,实在是此事着实不妥。” 第384章 百姓闹事 他只说不妥,但却说不出哪里不妥来。 吴西语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摆明了是在为难他。 原本以为,井舒是个好官,也该为百姓着想,如今看来,不过是沆瀣一气。 想到这儿,吴西语也来了火气,“井大人说不妥,是这地不妥,还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妥?” “本官不明白吴会长的意思。”井舒面上滴水不漏。 吴西语哪容得他狡辩,若是这人在这儿,只会给自己使绊子,吴西语就不得不听从文丞相的劝告了。 “井大人不明白我的意思,想来是明白了晁大人的意思,是吗?” 这话一出,井舒面上剧变。 吴西语便可断定,他果然是受了晁云鹤的指使。 而和安在京中那几日,也听说过莫家和当朝户部尚书晁云鹤不和,多番争斗,还曾经闹到皇上跟前,如今看来,此事不虚啊。 京中还有传言,说晁云鹤此番做了钦差大臣,去调查贪污案,也是受了吴西语和莫臣理的推手。 眼下,晁云鹤显然也给吴西语使绊子了。 他早就听说,郡守大人在京中有关系,却没想到,竟然关系到晁云鹤这种大人物身上了。 只是,若是他为晁云鹤所用,晁云 鹤又与吴西语不和,只怕和安郡要被他们当成战场了。 他又该如何抉择? 和安还没想到答案的时候,井舒就已经将选择权递给了他,“不若让和公子说说,此事到底该如何解决吧。” 摆明了,他不会让吴西语在和安郡有任何动作,吴西语若是执意做出改变,除非将他踢走。 和安郡的官员调动,按说和安确实是有资格插一手的。 如此,就单看他的抉择了。 “井大人,吴会长奉皇命至此,我不好违抗圣意。” 他说的委婉了些,但明眼人都知道,他选择了吴西语。 “好!既然和安郡容不下握,我走便是!”说完,他起身,甩袖离开。 当天就收拾东西启程回京了。 吴西语无奈,只能给京城去了信,送往丞相府。 次日傍晚,就收到回信,称事情已经解决了,让她等着好消息便是。 吴西语拿着薄薄的一页纸,看得一脸懵。 所以,到底解决方案是什么呀,这和安郡到底有没有人接手啊?她下一步该做什么啊? 是什么都不理会,继续自己的计划,还是等等,等新一任的郡守过来再做打算啊? 看着那封信,吴西语第一次感慨,“文 丞相也有不靠谱的时候啊。” 这次就挺不靠谱的,特别不靠谱! 吴西语只犹豫了一刻钟,就起身出门,“赵三,去请和公子。”到了和安郡,吴西语对和安的称呼也变了,算是入乡随俗吧。 没过多大一会儿,和安就过来了。 两家住的本就不远,再加上是吴西语邀请,他的动作自然是快。 “我收到京中的回信,是好消息。”虽然她也不知道这好消息是什么,但文丞相总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糊弄她。 听见这话,和安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那接下来?” “接下来,就该准备动工了!”吴西语将桌上的一沓纸递给和安,那是这几天她画的图纸,“我初来乍到,对这里不是很熟悉,请工匠的事情,就拜托和公子了。” 和安笑笑,“本该如此。”他也没忘了,自己和吴西语是合作关系,这和安郡又是他的地盘,他于情于理都应该跟着忙活啊。 和安在和安郡的人缘还是不错的,办事效率也快,不过半个时辰,建筑队就已经找好了,吴西语将图纸给了领头的,又讲解了一些细节,看着他们开始动工了,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 “还有些工匠 之类的,咱们先开服装厂,生产线生产的话,需要很多工人。”这也就是吴西语先前与和安说过的,可以给和安郡的百姓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 和安本来以为,是像云昊商超那种模式,但听了吴西语的解说之后,他才惊觉,吴西语现在做的,是一个多大的产业。 工厂的建设投入的人工极多,不过五天,就已经建了一大半了,从外面看,已经能看出其辽阔了。 吴西语每日里就喜欢到工地上去走走,再到田边地头转转。 不得不说,这边的土地确实贫瘠,刚刚种下去的庄稼,不仅没有翠绿的样子一眼看过去,反而有了秋冬之时,青黄不接的感觉。 “东家,不好了!”这一日,吴西语在田间地头转悠的时候,赵三狂奔过来,面上都是焦急。 “怎么了?”吴西语赶忙迎上去。 “东家,工厂那边有人闹事,好多人!” 闹事?吴西语心下一慌,“可有造成月半人员伤亡?”一边问,一边赶忙往工厂那边走。 这一路上,吴西语也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感慨一句,井舒是真的得民心,这一次百姓闹事,就是因为得知井舒被自己赶走了。 本来井舒虽然是郡守,但是也没事儿就到街上溜达,和百姓打成一片,但有好几日百姓都没有见到井舒了,打听之下才知道,井舒竟然被吴西语给逼走了。 百姓对好官还是很拥护的,就比如井舒。 毕竟井舒走了之后,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官会是什么样的。 百姓到工厂的建筑工地去闹事,也是为了让井舒能够回来。 吴西语心中感慨,这些百姓到底是又多单纯,竟然觉得井舒还能回来。 一群百姓手上拿着锄头铁锹木棍之类的,围在工地边上,本来正在做事的工人们也被迫停了下来。 工人们见到吴西语,都不由得大喜过望,那些虎视眈眈的百姓,看着他们就好像看着卖国贼一样,这谁受得了。 “这么多人啊,”吴西语佯装不知道他们是来闹事的,“都是来找活计的吧,正巧,工地上还缺人,一天七十文钱,愿意做的都可以留下。” 吴西语的声音不小,本来正准备闹事的百姓,听见七十文钱,也瞬间就冷静下来了。 七十文是什么概念?一个肉包子才两文钱,七十文能卖三十五个肉包子,够一家人吃两三天了,况且,谁家能天天吃肉包子? 第385章 和安郡建设一 一个月就是二两一钱银子,一大家子嚼用一年,有十两银子都 绰绰有余。 可想而知这个数目对于这些贫苦百姓而言,有多大的诱惑力。 吴西语这边的人都没想到,那些过来闹事的人,竟然被吴西语一句话就给打动了。 眼见着百姓们就要放下手中的锄头去吴西语那边投诚了,还有几个人井舒的死忠,继续蛊惑人心,“你们别听她的,她是在糊弄你们呢!” “不知这话从何说起?”吴西语一脸诧异,“你们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我这边的工人,他们一天多少钱。” 这话一出,吴西语这边本来都有些动摇的工人也更加坚定的决定跟着吴西语了。 和安郡实在是穷啊,一个月二两银子,够他们一大家子吃好喝好,还能给一家人裁两件新衣裳,做两床新被子,暖暖和和的过冬了。 井大人确实是个好官,可是他再好,也没有能带领他们发家致富让他们吃饱穿暖啊。 想到这儿,原本就在吴西语手底下做事的工人也跟着冷静下来,替吴西语说话呢,“咱们这边儿,大工一天一百二十文,小工一天七十文。” 何谓大工呢,就是木匠,瓦匠这些 做技术活的,小工就是搬砖和泥之类做体力活儿的。 这个不用解释,大家伙儿都明白。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人群里边有人开口了,“我,我会点木匠活儿,可以留下来吗?” 吴西语连连点头,“当然可以,这边连片都要建成工厂,少说也要干一年呢,之后若是效益好,收入有盈余,还可以给大家伙儿修修房子,我看咱们这儿的路也都不太好,到时候都要重修。” 听吴西语描述了美好前景,眼前这三层楼高的工厂,竟然要连片的建,还要修路,给百姓建房子。 这美好的前景,只要稍微想想就已经心中激动的难以抑制,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作为武器的锄头,“我们愿意留下来。” 吴西语自然是照单全收,她本来也觉得,和安找的这些人有些少了,单单凭借这些人,三两年都未必能完全建成,但三两年的时间,太久了,吴西语等不起。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正等着人手送上门来呢,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竟然这么快。 不过嘛,正中吴西语的下怀,别看身边那些人心里多少都有些慌了,但吴西语自己,不知道开心成 什么样子呢。 接收了一群工人之后,吴西语也消停不下来了。 人少的时候,他只建了一座工厂,如今人多了起来,自然第二座,第三座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别说,这些人里头,有不少带手艺活儿的,做起事情来,那就更方便了。 有用了一小天的时间,吴西语将这些人都安置下来,末了,她还告诉这些人,“大家伙儿若是有亲戚朋友想做,也可以将他们都叫过来。” 拿了第一天的银子,众人心中也有底了,回去之后纷纷叫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一起过来做事赚钱。 又过了三天,一趟车队从城门进来。 吴西语叫了工地上的人过来帮忙。 百姓们并不认识车上的东西,却还是听从吴西语的安排,将东西运到城东的荒地。 “东家,这都是什么东西啊?”那些圆溜溜的长的像红薯的东西,都是他们从前没见过的。 吴西语笑着同众人解释 ,“这是马铃薯,又叫土豆,都是很好养活的农产品。” 这边的土地贫瘠,若是现在是秋天,吴西语还可以想法子改善一下土壤情况,给明年做一个好的效果。 但现在正是春夏交际的时节,已经开始 播种插秧了,现在改善土壤境况,今天的地也就不用种了,因此吴西语选了些好养活的品种拿过来种。 土豆种是从青石镇运过来的,吴西语让沈承恩等人研究出来的近几年产亮最好的种子。 想来,这种子已经是最好的了,就算土地不行,多少也能有些改善。 百姓们不明所以,但是吴西语已经开始在百姓之中招人开荒种田了。 眼前还是荒地呢,得赶紧招人。 贫苦百姓中,男子都是和女子同样做事的,工地上前两日也有女子去做事,后来被吴西语请回去了。 她不觉得那种劳累的活儿适合妇人做,事实上,这开荒种地的活儿,她本来也觉得不适合妇人,但眼下和安郡已经没有多少闲置的劳动力了,只能先将妇人们派上用场了。 不是和安郡的人少,而是吴西语二十座工厂同时开工,还挖了水渠,引山泉水入和安郡,另外还派了不少人到山上挖果树下来。 如今别说和安郡的劳动力了,连旁的郡县都有人到和安郡来谋生了。 “本来我是打算等工厂建好之后,让女人们进工厂做事的。”她建的第一个工厂就是服装厂,这种针线活儿还是 得女人做,“但是现在看来,得先来这边儿了。” 说这话的时候,吴西语面上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最开始她是和女人们说过,她们有她们的用处,不必做这些苦力,还事先请了会针线的女先生来教导她们做衣服。 不少妇人都跟着去学堂里学习怎么做衣服针线活儿了,如今却又要将她们好不容易才养的软了些的手重新拉来拿锄头,吴西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但那些百姓却完全不这么觉得,“东家能给咱们赚钱的机会,咱们心里可感激着呢,我这就回家让我家婆娘过来。” 这话简直是一呼百应,不少人将十几车的土豆种子卸下来之后,就回去找了自家的婆娘过来给吴西语开荒种地。 当然也有不少人对吴西语的做法表示怀疑。 城东荒地,连绵百里,不是没有人想过开荒,而是即便开荒了之后,也什么都种不出来。 开荒的人,要比建工厂的人少了不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因为吴西语那边儿已经让人教女人们针线活儿了,承诺过只要她们愿意,等工厂建成,就可以去工厂流水线上做衣服,因此,大家都把心思放在了那个上边。 第386章 和安郡建设二 “只有你们这些人啊。”吴西语也没料到,人会少这么多,寥寥三十多人,站在则辽阔的荒地上,才真真能让人意识到,什么叫地广人稀。 那三十多个,还是年纪大了,做多了农活儿,手指僵硬的不成样子,实在没办法拿针线了,这才沦落到吴西语这边来,想着能做一些是一些,总能赚些钱的。 听见吴西语这声叹息,他们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家都在学针线,我们实在做不成那个……”为首那妇人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想来也是意识到自己这话,摆明了是瞧不上眼前这活儿的。 “无妨。”吴西语摇摇头,“开始吧,你们分好了,每个人一片,前三天开出来的地,算你们自己的,工钱我照样出,种子我来出,后面不管产量如何,都算你们自己的。” 几个女人本来因为不能做针线活儿还有些悲切,一听吴西语说她们前三天翻出来的地都归她们自己,就充满了干劲儿。 “不过可要说好了,今天做了多少,以后的量可不能比这三天少太多,不然我可是要生气的!”说着,吴西语还嘟了下嘴。 几人自然忙不迭的点头,吴西语其实并 没有特别担心。 毕竟这和安郡的百姓能替井舒出头,便说明民风还是淳朴的。 不过,紧有着三十几人也是不成的,吴西语想要的,是这连绵百里的土地,三十人就是夜以继日的做,又能做多少。 她想了想,还是将赵三招呼过来,“京中那些流浪汉,你回去招揽一番,若是他们愿意来,咱们提供吃住,一天七十文钱。” 这个银两招工,哪怕是在京城,也能招到不少人,更何况吴西语本来就将招工的方向定在了流浪汉身上。 本来就是些吃不饱饭的人,供吃供住还有钱拿,自然不愁招不到人。 “另外,你回去之后,到致远楼请邱晨过来一趟。”早就说好了的合作,如今也该开始了。 赵三接到吴西语的命令,半点迟疑都没有,转身就去办差了。 吴西语想了想,那些人过来之后,要给他们安排住处,这和安郡气候宜人,再加上现在气温升高,只需要建些帐篷来住便可以了。 “依依,你去城中找几个铁匠过来。”吴西语又吩咐道,帐篷总是不如铁皮房住着舒坦。 拿足了银子,工人还没到呢,一排排精致的铁皮房就已经建成了。 而比赵三先到的,是新走马上任的郡守。 和安在接到消息,新任郡守已经到城门口的时候,便差人叫了吴西语过去迎接。 这几日都在奔波,吴西语也换下精致的裙装,改穿干活利落的短打,为了方便,还换上了男装。 与和安两人并排站在城门口,看着马车远远行来。 随着马车越来越近,吴西语心中涌现一种莫名的情绪。 竟隐隐有些激动,她强压下躁动的心,然而眼睛里的期待,还是出卖了她。 让她如何也没想到的是,来人竟然是…… “语儿。”莫臣理掀开车帘跳下来,走到吴西语的身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 和安站在一边,看着相拥的两人,心中竟浮现一抹莫名的失落。 “你怎么来了?”吴西语从莫臣理的怀里退出来。 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脸,他的语儿瘦了不少,身上都没有肉了。 “听说你这边缺个郡守,不想别人来给你添麻烦,我就过来了。”莫臣理说的轻松,可当日,他求着文丞相和刘太傅帮他在皇上面前说话,还在御书房跪了小半个时辰,惹得皇上心烦了,才将他赶出来。 其实,吴西语闹出来的乱子不 小,井舒是受了晁云鹤的命令为难吴西语的,他本以为和安会站在他的那边,却不想,和家这么多年唯一一次插手政事,竟然就将他罢免了。 和安是有这个权利的,但是此事是因吴西语所起,便有人在朝中弹劾吴西语。 还是文丞相和刘太傅两人以强硬的手段保下了吴西语,吴西语这才能安安稳稳的建设她的和安郡。 也是在皇上消气之后,便开始研究该派什么人来接手和安郡。 莫臣理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他和吴西语是夫妻,过来自然不会给吴西语拖后腿。 但皇上心中还是有些顾忌,莫家。 说服皇上摒弃心中的疑虑,天知道莫臣理费了多大的力气。 然而到了吴西语面前,这些话,他一句都不想说。 “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吴西语不满的嘟嘴,“若是早知道你过来,我就换一身衣服了。” 原本,不管是谁,吴西语没在意,也并不觉得这人又能力干涉自己的举动,没想着讨好,自然也不会为了这人多非心思。 若是他不听话,就如同井舒一般,踢走便是。 可莫臣理不一样,女为悦己者人,在吴西语的身上一样适用。 “ 是我让他们不要告诉你的,给你个惊喜。”莫臣理捋了一下吴西语被风吹散的鬓角,“况且,我的语儿怎么样都好看。” 一边的和安看着吴西语洋溢着幸福的侧脸,是啊,她怎么样都好看。 吴西语也是这会儿才想起来和安,拉着莫臣理的手,“瞧我,只顾着和你说话了,这位是和安,和公子。” “久仰。”莫臣理见过和安,就是那一日,吴西语和三个年轻人谈笑风生,他从酒楼门口路过,就多看了两眼。 再后来,吴西语说要来和安郡的时候,他还刻意派人调查了和安。 再之后,他不能不承认,此番请旨来和安郡,从五品京官变成五品地方官,离开了权利的中心,有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吴西语,还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能性,是为了防备眼前这人。 和安被莫臣理一句久仰弄得有点懵。 和莫臣理调查过和安一样,和安对莫臣理也算是如雷贯耳,京中百姓的推崇,吴西语虽然很少提及莫臣理,但是每每提到他的时候,面上都透着幸福的笑容,不自觉的眉眼弯弯。 好看,却又让人心里莫名的不爽。 她的喜悦,尽是因为另一个男人。 第387章 和安郡建设三 “幸会。”和安笑着同莫臣理拱手,面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也没有资格夹带多余的情绪。 三人步行进城,队伍赶着马车先行进城去府衙安顿下来。 至于莫臣理,他现在只想和吴西语在一起,和安很有眼力见儿的告退,没有跟着。 百姓们知道信赖的郡守大人是吴西语的夫君之后,心里多少有些其他的想法。 忍不住想着,原来吴西语踢走了井大人,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夫君铺路啊。 哪怕知道莫臣理在京中也是五品官,但有些想法根深蒂固的时候,旁人的解释是没有办法入得他们的眼的。 又过了两日,第一座工厂已经建成。 吴西语到了刻意给女先生准备的学堂,“先生,近日来学员们学的如何,还请先生考核之后,第一批可以进工厂了。” 女先生早就知道吴西语的用意,当天便设了考核的题目。 题目并不难,只要能缝缝补补的,速度也不至于太慢的,就能去做事了。 第一批过了百来人,加上吴西语收购了城中的绣房,第一座工厂已经投入使用。 考核没有通过哪些,心中难免有了些忐忑,“东家,我们是不是没有 机会了?” “怎么会?”吴西语笑着安抚道,“百来人也不过能占了服装厂的一层,我们一栋楼可是有足足三层呢,况且,你们也该看见了,服装厂以外,还有玩具工厂,还有被褥之类的,可都需要人呢。” 听了吴西语的话,她们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别让她们做了无用功便好。 “不过,各位可要快点学哦,先学成了就能早点开始赚钱嘛。”哪怕这些学员们每日也能那十文钱,但是进了工厂,一个月可是能拿一两银子的底薪,还有提成,算下来一个月至少也能拿一两半银子,可不是现在这少来少去能相提并论的。 吴西语也算是给了她们一道定心符,更是激励了她们。 如此一来,等第二座工厂建成之时,这一批学员已经全部都合格,能够进工厂去做事了。 流水线上的工程并不难,每组十个人做一件衣服,各有分工,你缝一个袖子,我缝衣襟这种,缝完一个袖子,就交给下一个人,下一个人缝完再交给第三个人。 如此一来,谁那里的动作慢了,自然一目了然。 一组每天二十件衣服的量,做完了这个量,余下的就能拿 提成了,多做一件,每个人就能拿一文钱,如此一来,所有人都争分夺秒的,你想慢,下一个人就会催着你去做。 不只是衣服,手套啊,毛绒玩具啊,被子啊,之类的都是这样的流程。 莫臣理见了这个流程,都忍不住惊叹吴西语的商业头脑。 而对此,吴西语只能不好意思的笑笑,这还真不是她的商业头脑,她也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去田里看看?”吴西语抬头看向莫臣理,工人们已经来了两三天了,这一次来了将近二百人。 还是按照之前的规矩,不过吴西语给他们多了一点福利。 毕竟这些人都是京城中人,吴西语下了新的规矩。 前三天的劳动成果归他们自己,但若是他们不想要的话,吴西语会按照翻出来的区域的大小,根据现在和安郡的低价付给他们银子,算是从他们手上买下来的。 让吴西语惊讶的是,竟然有一大半的人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要地。 要地的意义是什么?是他们打算在和安郡安家了。 “诸位可要想清楚了,留在和安郡,以后想要再回到京城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就算是京城的乞丐,那也是 京城的人啊。 “我相信吴会长一定你能够带领我们发财的。”和安郡的百姓不知道,但他们这些京城来的,可是清楚得很,跟着吴西语,想不发财都难。 见到这些京城来的工人们乐颠颠儿的就选择留下来,原来和安郡的百姓还觉得奇怪,怎么他们就这么留下来了?吴西语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能量,让他们那么信任?毫不犹豫的的选择跟着她混? “既然如此,就先委屈诸位暂时住在这铁皮房里,等工厂那边完工,我就让人在这边给大家建房子。”吴西语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之所以将他们的房子建在这边,自然是为了让他们安心,他们的地可都在这边呢。 其实,三天能翻出来的地不多,但架不住这些人拼尽了全力,甚至有人为了能让自己以后多一点生存依托,干到深夜。 吴西语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连绵百里的嫡,这些人竟然不到十天就都翻完了。 靠在东边的三分之二,是吴西语的,靠着吴西语的地盘,每一块都提前划分好了,吴西语为了让他们安心,还请了石匠,在地头给他们立了石牌子,以后这地 就是他们生存的根本了。 土豆种植前,要先切种子,这事儿吴西语请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婆婆,每人每天二十文钱。 所有人能有钱赚,整个和安郡,所有人都能派上用场,无一人是闲着的。 “不要种的太密,这样长出来的土豆会很小,就不值钱了。”吴西语亲自上手教这些人种土豆。 听了这话,有人将空地分的特别大,想着大一些会更值钱,吴西语又笑着反驳,“空隙太大,产量就下来了哦,我让人试验过了,两拃的距离是最合适的。” 吴西语也没想到,这个数说完之后,所有人种植的时候,都要先用手量一下,她无奈的笑笑,也没阻拦,这是第一日,后面熟练了就好了,不能给他们太多的压力。 土豆种下之后,吴西语那片地,还空了老大一片,此时,从山上挖下来的果树就派上了用场。 众人见了果树,心中喜欢,面露渴望,吴西语也不小气,没人分了几棵,让他们随意找地方种上,等结了果子,她会收购。 果树的数量不少,吴西语在自己新开出来的荒地上种了果树之后,还剩了好多,她想了想,便去找了莫臣理。 第388章 和安郡建设四 自家人是老大,做起事情来都顺利。 但凡吴西语想做的事情,莫臣理就没有反对的。 这一日,吴西语过去的时候,莫臣理竟然在审案子,“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在后边小厅等着,和旁边的人询问。 “那人去工厂那边捣乱,染坊的染缸给砸了好多。”说话那人面上很是愤怒。 吴西语沉默了一会儿,她的工厂出了事情,她都还不知道呢,心里不由得想,自己这段时间是不是不怎么合格了? 算了算了,反正有人给自己撑腰。 照价赔偿那人是赔不起了,最后莫臣理打了他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这也是征求了染坊的管事的意见之后,才下的判决。 如此说来,得罪百姓的,就不是莫臣理了。 谁让他自己做错了事情呢。 后来到了吴西语这边,莫臣理才说了实话,原来那人是替井舒鸣不平呢。 吴西语面上一阵惊愕,“都这么长时间了,他还记着井舒呢?” 这都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完了是吗? 吴西语也开始思虑,井舒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就这么得人心了? “你怎么过来了?”这些日子,吴西语那一日不是忙的不见人影,他想找 吴西语,都要提前让人打招呼,怎么今天吴西语竟然有空过来了。 “我想铺路。”吴西语笑了笑,拿出一张自己早就画好的地图。 莫臣理接过地图看,他早就听吴西语说过,要将街上那些土路都铺成大马路。 大马路是什么,莫臣理不太懂,但想想也知道,定是极好的,脑子里响彻吴西语说的,“要想富先铺路”的说法,对此也赞成了。 只是当时吴西语说,还要再等等,城中没有劳动力了,可不得等等。 一等,就等到了现在。 “这……这是城中的地图?”莫臣理看着那张地图,满脸的错愕,若不是看地形还能看出和安郡的样子来,他都不敢相信那是和安郡的地图。 “不是地图,”吴西语矫正他,“这叫规划图。” 行行行,规划图!若是以后和安郡当真能发展成这幅样子,什么图他都乐意。 “和安郡北方靠山,以前百姓都是靠山吃山的,山上有什么就吃什么。”毕竟土地贫瘠,靠土地产粮,他们是吃不饱的,还要纳税,更是连吃都没得吃了。 “从山上引下水来灌溉,这里是水库。”她指着城中现在已经在建的水渠和水库,“ 这些是水库的细流,直接流到各处农田。” “这个就是我说要修的路了。”吴西语指着图上的马路。 四通八达,大街小巷都被吴西语呈现在哪张薄薄的纸上。 莫臣理看得连连惊叹。 而后吴西语又说,“这路边,我想种上果树。”就是她现在剩下的那些果树,都还不一定够。 还需要再上山找,或者出去买,“果树的事情,我就交给李安了,他常年走南闯北的,这个对他来说,问题应该不大。” “为什么想种果树?”莫臣理看着吴西语。 “还不是为了让百姓能填饱肚子。”吴西语面露感慨,“这两年全国的收成都不怎么好,和安郡就更差了,交了税之后,所剩无几,我虽然种了大片的土豆,但只怕也过不了冬,还需要向别的办法。” 果子,就是她想的另一个办法,熟了之后再想办法做成果干啊之类的存储起来,先应付过一个冬天,等今年收了地之后,她在想办法改善下土壤环境,争取明年能搏个好收成。 “说到这日,我还有件事儿忘了和你说了。”莫臣理站起身子,到后面平常休息办公的房间去拿了个盒子出来,“给你看看。 ” 吴西语不明所以,但看着莫臣理的模样,这应该是个好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圣旨?” 莫臣理点头,鼓励她打开看看。 吴西语将圣旨打开,内容是圣旨常用的晦涩,但吴西语还是从一堆晦涩的文字里挑选出了莫臣理想让她看到的东西,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莫臣理,“皇上免了和安郡三年的税收?” 看着莫臣理点头,她便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 吴西语面上一喜,“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惊喜过后,她又迟疑了一下,“如此一来,是不是老百姓也可以免税了?” 朝廷免税和官府免税是两码事。 有些时候,朝廷虽然免了税,但是官府为了维持正常的支出,又要存储一定的粮食以供灾年,还是会收缴一部分的税收,这也是吴西语有此一问的缘由。 莫臣理朝着她点头,“有你在,就算是有灾年,也不会让老百姓饿到吧。” 也就是说,只要吴西语愿意,这税收就免三年! “啊!”吴西语面上一喜,凑到莫臣理身边,在他脸上吧嗒亲了一口,“夫君,你实在是太棒了!” 有她这句话,莫臣理就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的 辛苦周转打点,都没有白费。 皇上的圣旨被誊抄之后,公告出去,百姓得知朝廷免了和安郡三年的税收,皆是面露惊喜。 也是因此,井舒离去给吴西语和莫臣理带来的麻烦,也越来越小。 至少百姓现在不会再因为井舒的离去而对两人不满了。 井舒对他们再怎么好,也没能让他们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而吴西语和莫臣理才来了不到一个月,就让他们家家户户手上都有了一二两银子的余钱,如今朝廷还免了他们三年的税收。 银月国的税收是收四成,也就是说,产了一百斤粮食,就要交四十斤的税。 可想而知这压力有多大,须知他们本来就吃不饱啊,交了税,更是所剩无几了。 一时间,街上都是对莫臣理和吴西语的赞扬,“其实,莫大人也是个好官。” “是啊,吴老板也是为了建设咱们和安郡才和井大人产生了冲突,其实就是观念不同。” 到了这会儿,百姓也能听懂观念不同了。 甚至隐隐有人怪罪井舒,“若是井大人当初就带领咱们做这些改变,咱们是不是早就好了?” 吴西语听到这话,虽然并不赞成,但是她是不会为井舒说话的。 第389章 和安郡建设五 先前已经说过了,吴西语的意见,莫臣理是不会驳回的,再加上莫臣理对吴西语的规划也很是动心。 不仅号召了民众去修路,还让官府的衙役们,没事儿的时候,也跟着去修路,当然是付酬劳的。 如今城中的百姓都忙着赚钱呢,连偷鸡摸狗的勾当都少了,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案子了。 街坊邻里的冲突就更少了,只要想想,我和你吵架,耽误干活赚钱,小小的冲突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的算了。 什么事儿能比赚钱更重要吗? 又过了一个月,最中心的那条马路已经建成了,百姓们看着都很是喜欢。 吴西语和莫臣理手上的事情越来越多,银子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往出拿,竟也没人心疼。 “东家,这果子到时候您真的收购吗?”吴西语摆了一堆果树在街上,让百姓拿了去中在路边。 百姓本来是不愿意的,但听到吴西语说,谁种了果树,这果树就归谁了,以后每年的收成她都会收购,也就动了些心思。 “这是自然,只是,”吴西语顿了一下,“既然是收购,我给出的价格,必定是要比外面的价格要低的,诸位若是不愿意,也可 以自己拿出去卖,所得的银两,都是你们自己的。” 有了吴西语这话,大家伙儿哪里还会推辞。 果树的苗儿是吴西语拿出来的,他们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将树栽好了,照看活了,再挂上一个自己的名牌,以后所有的收成就都是他们自己的了,这他们还如何能不愿意去做。 不过,吴西语也给他们划了范围,只能种在路的两边,不能太密,要好看。 大家伙儿现在对吴西语也算是有些了解了,知道她对一切最大的要求就是好看,也没有对这话产生疑问,整齐好看他们还是能做到的。 这一日,工厂那边传来了一阵欢呼声,原来是最后一座工厂已经建成,“莫大人,东家,你们过去给咱们剪彩吧。” 每次工厂建成,都要剪彩的,这是吴西语的产业,她自然是乐得去见证它的每一步成长。 红绸剪断,而后爆竹声响,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 “东家,这个工厂做什么呀?”有管事的上前来询问。 先前那些工厂的管事,都是吴西语从和安郡的本地人之中,选的比较有声望,又愿意跟着吴西语干的。 这些人的身价,现在已 经不知道翻了多少倍,不少人暗地里都羡慕他们,也暗暗后悔,当初自己怎么没有先站出来。 每到这个时候,他们就又要在心里暗骂井舒几句,都是因为他,才耽搁了自己赚钱。 “先空着,我有妙用。”吴西语故作神秘的卖了个关子。 其实空着的工厂已经有七八处了,很多人都等着吴西语呢,有不少人,现在不种地了,也没了工厂的活儿,都担心以后会没有来钱的路呢,就将主意打到了这几处还没开的工厂上。 吴西语看出他们的担心,又拿出两张图纸,“山脚下给我建几个厂子,没问题吧。”这几个厂子和工厂可不一样,吴西语现在要做的,是自己的老本行了。 她打算开孵化场,靠在山脚下,鸡鸭放出去就能在山上找吃的,等水渠挖成了,还能放些鱼苗进去养。 建筑工地为首一人接过图纸的时候,眼眶都红了,虽然这段时间赚了不少钱,可他们还是会担心以后没有活,就没了来钱的路子。 如今听说吴西语又要养鸡鸭,又要养鱼的,处处都需要人手,不安的心也跟着安稳下来了。 吴西语不由得笑着调侃了两句,“你们还 担心没有活儿?我就担心人手不够,不然咱们的建设还能加速不少。” 百姓们现在的精神面貌已经大不相同了,满脸挂着笑容,“咱们能变成这样,早前我做梦都不敢想啊!”能吃饱喝足,手里还有余钱,可不是连想都不敢想。 吴西语倒也不觉得他们没出息,他们没见过真正繁华的大都市,又过惯了苦日子,自然就觉得眼前的一切已经好到天上去了。 但吴西语是将和安郡奔着现代繁华大都市的目标去建设的,到这儿,还远远不够。 “大家且看着吧,这才只是开始,以后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大家对吴西语很是信服,却也没想到,日子还能好到什么程度去,便也没当一回事儿,只当吴西语是在逗他们玩儿。 但也没人反驳吴西语,毕竟吴西语来之前,他们也没想过,日子还能过程这样。 吴西语看出他们的心思,也不多做解释,任何解释,都比不过让他们亲眼所见来得实在。 “不过还有一事。”趁着现在这里的百姓比较多,吴西语索性便将这件事情也一起说了,“今年地里的收成想必也不会太好,虽然咱们种了土豆, 但数量不多,只怕还是不够吃的。” 有些人点头,有些人不以为然,朝廷都已经免了他们今年的税收了,再吃不饱肚子,也饿不到哪儿去,况且他们手上不是有银子嘛,没了粮食还可以去买呀。 吴西语要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大家若是要买粮食,就趁着秋收这段时间,铺子里的粮食卖的便宜,过了这段时间,粮食就要涨价了。” 大多数百姓是舍不得买粮食的,手里哪怕有了些钱,也是要存起来才安心的。 可吴西语并不希望她的人饿肚子。 “大家不要想着攒钱,赚钱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事不是?” 看见大家面上稍微露出了那么一些窘迫,吴西语便知道,自己这话,是说到了他们的心里了。 “而且粮食这东西,买回来存着,总会吃完的,总好过饿肚子不是?” 众人想了想,便也点头称是。 确实啊,苦惯了的人,乍一富起来,手上的钱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或者说也舍不得花出去。 穷了半辈子,终于有一日手里有了钱,他们的心情,吴西语是能理解的,但理解是一回事儿,让他们饿肚子,那是不可能的。 第390章 产能过剩 时光荏苒,风调雨顺。 收成的季节那么快就来了。 粮食的产粮依旧不高,幸好不用交税,也算是勉强能过冬了。 土豆的产粮是高的,种土豆的人家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虽然辛苦,但想着今年能饱饱的过冬了,心中也是欢喜的。 果树上也结了果子,吴西语早早在城里买下一个大院子,用来收果子。 只可惜,百姓们嫌弃吴西语给的价钱太低,每斤果子才给三文钱,若是拿出去卖的话,情况好的,一斤能卖五文钱呢。 这么一想,大家算着算着,就都扛着出去买了。 城内自然是卖不出去的,谁家里还没有几棵果树呢。 程依依在院子里负责水果的收购,但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一无所获。 她找到吴西语,“吴姐姐,百姓们都将水果带去外面卖了,咱们一点都没收购到,只怕工厂那边暂时不能开工了。” 吴西语早就料到这种可能性,“无妨,满满来就是了,先让人将咱们自己家那边的果树处理了吧,百姓这边的,先不急。” 程依依不懂,吴西语分明有那么大的计划,却为何到了现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却说不着急了。 不过, 看吴西语面上沉静的表情,好似一切都胸有成竹一般,程依依心下的焦急也略有些缓解。 听了吴西语的命令,让人去自家的果树地去摘成熟的果子送到工厂去。 水果刚开始熟的时候,工厂就已经准备开工了。 只是现在还没有材料,所以还没有正式动工,第一批水果送过去的时候,就可以真正开始运作了。 莫臣理听了程依依的汇报,心中也不免为吴西语担忧,“百姓们都将果子拿出去卖了,你的计划会不会受到影响?” “不会。”吴西语笃定,一下子有这么多水果流入市场,就算少量能卖出去,也会有大半都砸在手里。就算是她,也没打算一下子就将这些水果都卖出去,而是留作生产。 果然,没过两天,就有人闹着让吴西语收购他们的果子了。 原因无他,只是自家的果子摘下来到了外面也卖不出去。 水果的成熟速度是很快的,三天五天的就要烂掉一大批,这样的损失,百姓们可是承担不起的,自然他们也就要找到吴西语来想办法了。 却不想,他们找到吴西语设置的收购点时,收购点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百姓们以为自己 上当了,吴西语并没有打算收购他们的水果,眼看着水果一天天的烂在树上,吴西语心疼,这些百姓就更心疼了,毕竟那些果子都算是他们的财产啊! 百姓们成群结队的找到吴西语家里去,却被告知吴西语没在家,百姓心中一慌,近乎于本能的往坏处想,纷纷猜测吴西语是不是坑了他们之后跑路了。 后来被家里的婆子告知,吴西语是去了果树地,他们才松了一口气,又赶忙去果树地找吴西语。 “这是怎么了?各位可是有什么事儿吗?”看见这么多百姓气势汹汹的找上来,吴西语新心中已经明了,却并不表现出来,“果子的出售就在这几日了,大家若不趁着现在赶紧卖,怕是要砸在手里了,怎么还有空闲来找我?” 百姓如何能不明白吴西语的意思,本来汹汹的气势也在一瞬间灭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好意思和内疚。 吴西语可早早就给他们准备了退路,是他们自己觉得能卖出更高价,才想着自己出去卖的,结果水果烂在筐里,也烂在树上不少。 这样算下来,就算树上那些完好的都卖掉,平均算下来,一斤只怕也不到三文钱了。 想通之后,他们才惊觉,吴西语最开始给他们的价钱就是公道的,是他们人心不足了。 如此一来,就更是不好意思了,脸上憋得通红,却还是要迫于生计,不得不和吴西语低声下气的哀求,“吴老板,咱们树上的水果,您还要吗?” 吴西语面露惊讶,“大家不打算自己卖了吗?” 百姓们都知道,吴西语早在果子还没有完全成熟的时候,就已经设立了收购点,还给他们通知,是他们自己觉得吴西语给的价钱太低了,不划算,才想着出去卖的。 “吴老板就别寒碜咱们了,咱们都知道错了。”他们其实并不知道吴西语是故意这么说的。 但眼下有求于人,他们哪能不将姿态放得低低的。 吴西语面上带笑,“如此,各位且稍等,我这边的果子收完,就派人去收购点。” 众人一听这话,心中一颤,吴西语这方圆五十里的果树,就那几个人,收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 少说也要三五天。 可别说三五天了,就算是一两天,他们也等不了了呀! 他们的果子可都要烂在树上了。 因此,有人捉摸着不成,但又想到是自己将自己的退 路给堵死了,不得不伏低做小的求着吴西语,“吴老板,我帮您收果子,只要您将我的果子都买了就行,不收您钱,您看成吗?” 吴西语沉吟片刻,便叫了程依依过来,“依依,你跟着过去看看,先将这位老乡家里的果子收购了。” 其他人一听,也大喜过望,不由得和吴西语打商量,“我也愿意给吴老板摘果子,吴老板能将我家的果子也都收购了吗?” 吴西语自然是愿意的,泛着她这边的果子,本来也不可能都收干净,倒不如先将百姓那些收了,让他们的日子不至于太窘迫。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白白帮自己做事,心中还要感激着自己。 这么好的散人情的机会,吴西语如何会放过。 工厂那边已经全速运作,但这么多果子,仍然没有办法完全消化了。 工人们看着库房里一天天烂掉的果子,都跟着心疼,但吴西语每日里却面不改色,直接让人将腐烂的果子倒在田地里,埋起来。 工厂的主管不解,终于在这一日,忍不住心中的痛楚叫住了吴西语,“东家,这么多果子,咱们就算拿出去送给贫苦的百姓也是好的,为什么非要扔掉啊?” 第391章 挑拨离间 莫臣理这会儿也在边上,他同样看着吴西语,面露不解。 管事问的问题,也是他这几日心中的疑虑,这么好的果子,为何宁愿放的烂掉了,也不愿意送给外面的百姓? 且就连每日拿出去卖的,送到云昊商超的果子,吴西语都是严格定量,多一个果子都不行。 云昊商超那边每天供不应求。 不愿送人还可以理解,但宁愿将果子放的烂掉都不愿意卖出去,这就让大家伙儿不解了。 吴西语能理解他们的不解,“因为,物以稀为贵。” 和安郡的果树都是从山上挖下来的,很多果子外面是没有卖的,并非是自家种的果树,再加上吴西语精心培育之后,这些果子酸甜可口,吃一个想下一个,口舌生津。 外面供不应求,价格才能提高。 尤其云昊商超是供给上层社会那些权贵们的,普通人本来也进不去云昊商超消费。 若是在云昊商超里面的商品,外面也能买到,甚至价格更低,只怕那些富人会以为吴西语将他们当成傻子糊弄。 但眼下,折叠东西外面买不到,他们吃的就是这份稀奇,自然吴西语要多高的价格,他们都不会觉得价高。 “ 这……”管事的到底是和安郡土生土长的穷人,即便跟着吴西语之后,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家里还用吴西语的设计图纸,盖了三层的小洋楼,但生活上,还是穷人思维。 “说的有理。”到是莫臣理,和那些富人相交过一段时间,且他自幼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对那些人的思维能够理解,便也能够理解吴西语的这份心思了。 但,就此将那些果子都扔掉,莫臣理还是有些心疼。 对此,吴西语也解释,“这些果子在你们眼里是扔掉了,但是在我看来,它们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莫臣理不解,吴西语也觉得,和一个古人说沤肥这种事情,应该也不太好说清楚,便道:“到明年你就知道了。” 今年土地的产量依旧不高,但吴西语在自己的土地上埋了腐烂的水果作为肥料,稍微改善了土地的肥沃程度,明年的产量,理应高出不少。 这才是吴西语真正的用意。 不只是防止产能过剩破坏市场,更重要的是,她也需要一些方法,来改善自己的土地。 至于和安郡百姓的土地,她现在对百姓的影响力还没有那么大,让他们将 能卖钱的果子埋进地里,他们也不会舍得。 只能等到粮食都收完,让他们将麦秆草芥之类的,搅碎埋进土里,也能起到些改善的作用。 至于化肥,吴西语是没办法了。 莫臣理和管事两个古人确实没有办法月半理解吴西语口中所说的沤肥,知道吴西语提醒,“就和粪肥差不多。” 结果,粪肥这两人也不太能够理解。 吴西语只能不厌其烦给他们解释,“我在书上看过,播种之前,先将人畜的粪便发酵之后,扬撒在地里,会提高收成,腐烂的果子和秸秆也能祈祷类似的效果,不过效果还是要差一点。” 管事并没有听说过这种言论,但这架不住他信任吴西语呀。 “粪便,养殖场的粪便也行吗?”他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山脚下的养殖场。 吴西语点点头,自然是行的。 管事此时已经对吴西语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想到当初自己这些人对吴西语的态度,他们都不由得觉得害臊。 当初他们可是不愿意让吴西语留在和安郡的,还曾经想要赶走吴西语,结果呢? 这才多长时间,百姓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说别的,每年 秋收季节,百姓都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奔头。 毕竟地里的产粮低还要交税,过冬的粮食都没有,如何能不心中戚戚然。 而今年,即便吴西语口口声声说不过如此,还经常表现出她的不满意来,但百姓们却已经心满意足了。 手里有了余钱,他们屯了不少粮食,至少今年过冬是不愁了,每年青黄不接的季节,今年也不用发愁饿肚子了。 但让吴西语没想到的是,竟然有人以此事中伤吴西语。 和安郡的百姓在吴西语倒掉烂果子的时候闹上去。 “多少人连肚子都填不饱呢,她怎么就将粮食都给扔了呢!” 说话这人啊,是外地来的,说是无意间瞧见吴西语让人扔掉腐烂的果子,埋进土里,便觉得这是在浪费,在人来人往的酒楼里和同伴抱怨。 “谁知道呢,和安郡的百姓还都说她是个好人,若是好人,又为何会浪费粮食?” “是啊,我看那些果子,城中的百姓都不舍得吃,送到她哪儿去,她若是不愿意要,就送给百姓们尝尝鲜,怎么就给扔了呢,这可不想是好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周边也有不少百姓听了这话之后,心里也犯 嘀咕。 到是有些看得清楚的,“你们可别瞎想啊!”他这话是在提醒和安郡的百姓不要被外人挑拨了,“咱们这东西是求着吴老板收购的,既然卖给人家了,那就是人家的东西,怎么处置都是人家说了算的。” 这人是明事理的,但百姓之中,明事理的人到底不多。 也有人觉得这事情不能这么说,“可是她宁可扔掉都不愿意送给咱们吃,这就有些过分了吧?” “怎么过分了?”支持吴西语的人便出言反驳,“那东西是你自己家的吧,你自己想吃自己留一些不就行了,你自己不舍得吃,拿去换了银子,现在又想让人家白送给你吃,哪来的那么大脸啊!” 其实一棵树结的果子不少,卖掉的话,也能卖差不多一两半银子,和安郡家家户户都有三五棵果树。 果树苗是吴西语提供的,平常只需要浇浇水,树就自己结果子了,一年到头不用费力就能赚个五六两银子,就这几棵树的收成,都快要够一家人紧紧巴巴嚼用一年了。 往年,一年到头,可能都赚不了这么多钱,今年全赖有吴西语在,不然这果树的收成就算再好,他们也卖不出去不是? 第392章 再起热潮 支持吴西语的人,话说得不太好听,但道理确实真真的。 只是有些人啊,他们听不得真话的,尤其是不那么好听的真话。 被这些话戳到了心,即便再是真理,也听不进去了,心里想的都是吴西语怎么怎么恶毒,那些果子宁愿烂掉也不给他们吃。 却没想过,吴西语凭什么要将果子给他们吃。 吴西语此时正埋在工厂里忙活,听到外面百姓闹腾得厉害,也没心情理会。 她现在想做的东西,要求其实挺严格的,稍微有些不慎,透进空气去,就要坏掉不能卖了,因此,吴西语必须全神贯注的关注着这些事情。 程依依汇报之后,见吴西语面上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由得有些不忿,“吴姐姐,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生气?气什么?”她不是没听见程依依满汉怒意的话,只是不在意罢了。 那些百姓,其实根本就影响不到她。 反而若是他们执意和她作对,最后吃亏的也一定是他们。 毕竟,吴西语有的是来钱的路子,只看他们愿不愿意跟着做了。 若是不愿意,他们自己将银子往外推,吴西语也没什么损失不是? “怎么能不生气呢 ,他们那么说你?”程依依听了都差点没忍住直接和那些人对峙起来,但想着他们都是普通百姓,她总不好欺负他们,便没有上去何人对骂。 只是当时能克制住自己,到了吴西语面前,怒火却是压制不住了。 “说了又怎样?”吴西语漫不经心的反问了一句,眼睛却还在眼前的一排精致陶瓷罐子上。 哪怕陈岂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保证过,绝对不会漏气,她还是不放心,从中随机挑选出一批来自己试验一番。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吴西语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来陈岂人还是挺可靠的嘛。”至少她抽样试验这五十个,没有一个漏气。 程依依还有些不满,“吴姐姐!” “好了好了。”吴西语直起腰,拍了拍程依依的肩膀,“他们什么都不懂,别和他们生气了,待会儿请你吃好吃的。” 明知道吴西语做出来的东西差不了,可程依依心头还存着不忿呢,哪能吃得下去。 可当她被吴西语拉倒工厂里的休息室的时候,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这是什么?” “这事儿我就告诉你了,咱们还要靠这个赚钱呢,你可要保密。” “为什么?”看着那些琉璃瓶子里装着的东西,她就已经知道,外面那些流言绝对伤不到吴西语了,但是见着吴西语不在意的模样,她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若是换成她,她马上就会拿出去显摆,打肿那些人的脸,让他们乖乖闭嘴! 怎么到了吴西语这儿,反而还要保密了? 吴西语微微叹了一口气,“当然是为了让我们的敌人放松警惕了。” 在此之前都没有人闹处这样的事情来,那几个外乡人一来,就将这事儿挑起来了,这不是挑拨离间是什么? 吴西语又不傻,那几个外乡人是奉了谁的命令做这些事情,已经一目了然了,总归是跑不了晁云鹤那一派的。 程依依听了这话,也终于明白吴西语为何从一开始就不在意这件事情了,不过是因为,知晓百姓们是被人蒙蔽了,等到这些东西现世之后,他们马上就能够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了,这其中的误会,自然也就能迎刃而解。 想到这儿,程依依也就不生气了,转头坐在吴西语的身边大快朵颐,浑然忘了方才是谁说没胃口,什么都不想吃的。 吴西语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多吃点儿,明天估计就没时间吃了。” “我知道。”程依依点头,临走是还抱了好几个小琉璃罐子走。 明日她就该负责押运这些东西去商超了,一路上奔波劳碌,吃东西的时间都要省出来。 “回去之后,再请陈岂人过来一趟。”吴西语吩咐了一句。 程依依已经走到门口,听见吴西语的话,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就消失在门口了。 吴西语又坐了一会儿,看着满室试验出来的成果,亦是心满意足。 次日装车的时候,吴西语抱了两个箱子放在程依依坐的马车车厢里,“这些送回去给瑾年和小鹿儿。” 对此,程依依已经见怪不怪了,想来也知道,是工厂里刚研究出来的新品。 她回去之后,不仅是为了将货物送到商超,更是为了给那两位公子送新鲜的吃食和衣物。 妹妹服装厂里出了什么新鲜样式的衣物都要先给那两位公子送过去,他们现在俨然已经成了京中时尚的新标杆。 那些大户人家,只要看见莫瑾年和莫成鹿穿了什么式样的新衣服,之后便会跟着到云昊商超抢购,每每都是抢购一空。 那兄弟两个也 知道,这般能给商超带来一大笔收益,自然每次收到之后,就要先穿上出去招摇一番。 莫瑾年在商超中,见人不少,自然不用出门游荡。 到是莫成鹿,被莫臣理托付给刘太傅,又认了卫子虚做老师,日日往来的权贵子弟,能给云昊商超带来的收益,很是可观。 三日后,陈岂人如约到了和安郡,当时程依依都还没回来,想来陈岂人是收到消息之后,直接启程赶过来了。 “并非如此,我还到云昊商超转悠了一圈。”陈岂人在吴西语对面落座,“吴会长当真是奇思妙想。”想到京中又一次掀起热潮的吃食是出自吴西语的手,陈岂人都不由惊叹。 认识吴西语不到一年时间,这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在吴西语的身上见识到太多的奇迹了。 吴西语自然知晓他说的是什么,“还要感谢陈老板提供的瓷器啊。” 陈岂人摇头,“那瓷器,也是根据吴会长提供的图纸做出来的。” 在此之前,陈岂人从来没想过,瓷器坛子也能做出那么精致的样式来,更没想过,瓷器的密封性竟然能那么好,这一切都是因为吴西语提供的设计和图纸,还有密封技巧。 第393章 罐头狂潮 吴西语和陈岂人相谈甚欢,陈岂人说吴西语那罐头做的好,吴西语称赞陈家的瓷器做的精致。 好一会儿,两人才谈到这一次会面的主要事务,“此番,是想要问问,陈老板手上可有制作琉璃罐子的生意往来。” 吴西语认识的,商会之中,都没有专门卖琉璃罐子的,她手上现有的琉璃罐子,都是从杂货铺买来的,价格可是不低呢。 “吴会长需要琉璃罐子?”陈岂人一愣,怎么陶瓷罐子都满足不了吴西语的要求了吗? 吴西语看出他的疑惑,从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装满了五彩缤纷糖果的琉璃罐子。 “您且看。”吴西语将罐子放在桌上,罐子里头的晶莹剔透的糖果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看见这个罐子,陈岂人就明白了,为何吴西语一定要琉璃罐子了。 陶瓷罐子精美有余,但是却不透光的,看不见内里的东西。 而吴西语现下想要的,是一个能够看见内部构造的罐子,非琉璃罐子不可了。 “这是?”不过眼下,他却是对罐子里的糖果更感兴趣。 是糖果吧。 晶莹剔透的糖衣包裹着水果粒。 “这个叫水果爆浆流心 糖。”吴西语将罐子扭开,摸出两颗透明糖衣包裹着的软糖。 如今的糖只是单纯的甜,却没有果味,硬糖和酥糖居多,还有些牛奶糖,至于软糖,是没有的。 吴西语这就是新鲜玩意儿了。 外面是清甜的胶质糖果包裹着里面的水果夹心,咬开之后,果粒混杂着果酱的香气在口中爆炸,爆浆流心便是由此而来。 这东西,已经上市,绝对能够再次掀起一次热潮。 权贵人家,不就喜欢这些精巧的东西嘛。 想通之后,陈岂人也不多纠结,“不瞒吴会长说,我手上就有一个琉璃厂,只是琉璃这东西,买的人少,所以盈利不高,到是没有太过在意,若是吴会长需要,咱们到是可以合作。” 吴西语本来是想要买一家琉璃厂的,但陈岂人既然已经说了合作,她便也不好强人所难,便只能点头同意,“如此,到也不错。” 两人已经合作过不少次了,彼此了解之下,谈合作也就省力得很。 不到中午,莫臣理听说陈岂人过来,刻意亲自来叫吴西语回家吃饭,顺便邀请了陈岂人。 陈岂人早就已经习惯了,他和吴西语谈生意的时候, 莫臣理从天而降,只是心底苦笑,但面上却没有多余的神情。 甚至每次都一脸懵懂的接受莫臣理的邀请,而后看着莫臣理如同吃了苍蝇的表情,心里暗爽。 当然,时间久了之后,莫臣理也能很好的控制脸上的表情了,最多就是在邀请之前,警告意味十足的看他一眼,他就只当没瞧见就行了。 反正有吴西语在场,莫臣理总不会对他动手的。 就是怀着这样的自信,陈岂人经常能混到吴西语亲手准备的饭菜。 而吴西语也习惯了,每每陈岂人或者邱晨过来,莫臣理总要发一次疯,故此,被拎着回了房间的吴西语,一点都不意外,甚至还媚眼如丝的看着莫臣理,“能给我个洗漱的时间吗?” 若是被莫臣理折腾起来,她今晚就连脸都不用洗了。 当然,她的挣扎并没有作用,莫臣理如同没听见一般,已经拥着她倒在了床上。 这一夜,自然是春宵帐暖,不知今夕何夕,更不知东方既白。 只是,吴西语连手指头都懒得挪动的时候,听见莫臣理下了床,随后一条软绵绵的帕子在自己的脸上柔柔的擦拭,又替她清理了身上。 晨 起时,身上清清爽爽,除了腰腿之间,绵软无力以外,一切都好。 夫妻两人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时候,晁云鹤却是勃然大怒,摔了桌上的陶瓷罐子,瞬间,清甜的果香味在书房里弥漫开来。 “这,这是那个女人弄出来的?”分明是香甜的味道,可晁云鹤却总觉得熏得头疼欲裂。 那个女人是谁,管家相当清楚了,“老爷,这,确实是吴西语弄出来的,且在京中大受追捧。” 新鲜的水果好吃是好吃,却没有那么多的花样,且如今已经深秋,即便是京中富贵人家,果子也没有那么多了。 恰在此时,出现了一种比新鲜水果更甜美的吃食,如何能不大受追捧? 就那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坛子,叫什么水果罐头,一坛子倒出来不足两碗,就要一两银子。 偏偏京中那些贵人还争抢着去买,供不应求,每日都有人到云昊商超去打听,什么时候上新。 云昊商超每次给出的说法都是,这罐头是极精细的东西制作工序极其繁杂,还请大家耐心等待。 晁云鹤听见这话,甚至想一巴掌将莫瑾年扇死。 吴西语是个奸商,他也跟着学,张 眼睛说瞎话。 “一群白痴!”这话却是说京中那些贵人了。 别人不知道,他却很是清楚,那叫罐头的东西,吴西语有一座工厂来制作,原材料更是便宜到不行的东西,三文钱一斤的水果,能做三分这个什么罐头,十文钱一个的陶瓷罐子,加上白砂糖,一罐子的造价都不足十五文前,转手就买一两银子。 赚了足足几十倍啊! 当然,这话若是被吴西语知晓,吴西语就会反驳他,怎么可能赚那么多? 雇工人不要付酬劳吗?她建工厂还花了不少钱呢,那水果还有腐烂损坏呢,算下来这造价可高着呢。 不过,她的陶瓷罐子,因为是和陈岂人直接签的契书,两人又有合作关系,所以一个罐子,她才花了五文钱。 “简直是奸商!奸商!”晁云鹤气得直拍桌子,却又没办法,谁让吴西语精准的抓住了京中那些贵人的心思呢? 管家看着晁云鹤恼怒的样子,心中百转千回,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抚他。 “老爷,要不然……”就算了吧。 可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晁云鹤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随后,晁云鹤苦笑一声,“不行了。” 第394章 私塾 哪有什么算了吧,早在莫臣理回京开始,他们之间,就已经没有了“算了”的可能。 就算他放过莫臣理,莫臣理也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毕竟,当初可是他将莫家推入深渊的。 管家就算是一直跟在晁云鹤的身边,却也不可能事无巨细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故此,他虽然知道老爷一直和莫臣理不对付,却也不知道,自家老爷竟然是那件事情的推手。 若是知晓,他必定不会再劝。 这种灭门的大仇,别说是莫臣理了,就算是放在自己的身上,他也是不可能就此作罢的,这根本就是不死不休啊! 挥退管家,晁云鹤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鼻息之间,还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清甜果香。 吴西语和莫臣理可不知道,他们竟然将晁云鹤气到病倒了。 此时又赚了一大笔银子的吴西语,手上才刚有些余钱,“快快快,咱们想想这钱该怎么花吧。”吴西语拉着莫臣理进了书房,下人见此便知两位主子要商议正事了,奉了茶水之后,便退下去关上门,不再打扰。 吴西语早前是赚了不少钱,可到了河岸镇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往出拿钱,少有收益。 将这 么大一个郡从一贫如洗建设到现在的繁华模样,区区半年的时间,可想而知吴西语在其中花了多少心思,砸了多少钱。 如此一来,就算是有云昊商超那个赚钱的利器,吴西语也还是有些吃不消了。 也幸好在此之前,服装厂也赚了不少钱,才能让吴西语将和安郡彻底运转起来了。 “以前不是不舍得花,怎么现在舍得了?”莫臣理看着吴西语满意的眯起眼睛的模样。 每次一拿到钱,她就要精打细算一番。 和安郡的百姓都是外人,以为她花钱如流水,大把大把的银子往出拿,只有莫臣理这个身边人最清楚,吴西语拿出每一笔钱的时候,都是怎样的精打细算,不敢有丝毫的疏漏。 用吴西语的话说,她的每一笔钱,都是算计过的,每一个计划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出了一点差错,后面就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而眼下看吴西语的样子,分明是有了闲钱可以做别的了。 “这不是有钱了嘛。”吴西语脸上都是喜悦。 这一笔钱是她意料之中的,却也没想到,能这么赚钱。 想想,莫瑾年确实是比她更会赚钱的,她本以为,一瓶罐头卖个一 百文,就是大赚了,不曾想,莫瑾年竟然卖出了一两银子的天价,还惹人疯抢。 收到莫瑾年的来信之后,吴西语决定自己配合好莫瑾年就行了。 按照莫瑾年的说法,这水果罐头,也不是一年四季都有的,水果爆浆流心躺亦是如此,只有在水果盛放的秋季才有。 若是在这个时候早早卖掉的话,不值钱的。 但到了冬天就不一样了,冬天水果少啊,便是京中的富贵人家,也没有多少存货的,这个时候,水果罐头就是富贵人家的必备品了。 有了需求,才能赚大钱。 就莫瑾年这封信,吴西语还跟着莫臣理好生夸奖了莫瑾年一顿,真是商业奇才啊,看来将云昊商超交给他,绝对是最正确的事情了。 “而且,咱们饲养的第一批鸡鸭鱼啊,也马上就能变现了。” 何谓变现呢,自然是能拿出去卖钱了。 莫臣理和吴西语在一起久了,这些稀奇古怪的词汇也都能理解了。 “以后咱们就能宽裕多了,不用再紧紧巴巴过日子了。” 外人自然不觉得他们的日子过得紧巴,可家里人是知道的,吴西语平日里可是连肉都舍不得吃的。 “你想做什 么?”看着吴西语兴高采烈的样子,莫臣理也跟着来了兴致,笑着和她商量。 吴西语连想都没想,“咱们办私塾学堂吧,正所谓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穷什么都不能穷教育。” 莫臣理:又开始说些听不懂的话了,不过办学堂什么的,“可以,回头你带人去选地,我贴告示找先生。” 以前的和安郡穷啊,穷到什么地步呢,就是连一件私塾学堂都没有。 其实,早早以前是有的,但是后来请不起先生,学生们也交不起束修,自然学堂就败落里,里面住了一群无所依托的老年人。 吴西语并不想在原址上重建学堂,但原址她也打算翻修一下,建成养老院一类的,让所有人都能老有所养。 “你说,若是咱们在建学堂的时候,就做好分流,可行吗?”吴西语神色之中带着思虑。 “什么意思?”学堂不是学四书五经,分流是什么意思? 吴西语想了想,“就是建成不同的类别,比如不想读书的,就可以学一门技术,比如木匠啊,瓦匠啊之类的,想读书的呢,就可以教授为官之道,或者想学做生意的,也可以教授生意经,你觉得如何?” 如何? 莫臣理听了吴西语的建议,就已经眼前一亮。 如何?简直不能太好啊! 如此一来,也算是能做到有教无类,因材施教。 然而,莫臣理的激动只有一瞬间,吴西语就亲眼看着他又失落下来,自己激动的心也跟着平缓下来,“你觉得不行吗?” 莫臣理摇了摇头,“不是不行,是目前不行。” 按照吴西语的想法,建造出来的私塾分门别类,可以教导出各行各业的人才。 是真真正正的桃李满天下。 这天下,文人学子才占多少,千百分之一差不多了。 多的是什么?是各行各业的普通人啊。 按照吴西语的说法,便是花匠,果树种植之类的知识,都有人教授,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庞大的一个集体。 这样大数量的人才都是出自和安郡的话,只怕会引人忌惮啊。 “科举取仕虽然给了平民往上爬的机会,可说到底,还是还是贵族把持朝政,你这般会触动贵族的利益,便是上表给皇上,皇上也未必会同意。” 吴西语知晓莫臣理说的是事实,叹了一口气,“那边先办普通私塾,让孩子们有书可读吧。” 至于书院,以后徐徐图之便是。 第395章 天降表妹 莫臣理点头同意,想想还有些后怕,若是他没反应过来,当真让吴西语上表皇上,对民间的学子进行分流培养,日后定会惹得贵族忌惮,如此一来,只怕如今和安郡建设到这等程度,也都要白费了。 莫臣理本身就是贵族出身,又曾经受过那样的迫害,他最是了解哪些贵族们的心思。 因此,劝慰吴西语暂且放下心中的想法,并非是他觉得那想法不妥,恰巧是因为,他觉得那想法太好了,好到会让所有人忌惮。 相爷知道,一旦吴西语心中所想的书院建成,各行各业的人都会尊吴西语为师,日后她便是名正言顺的天下师。 师者,会受到何种程度的尊重,看当今太傅的地位便可窥见一二了。 听了莫臣理的话,吴西语只觉身上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幸好有你。” 幸好有莫臣理提醒,不然她怕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了。虽然只是冒犯了贵族的利益,但眼下,把持朝政,能做天下主的,正是贵族啊。 吴西语不是会冒进的傻子,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道理,眼下让她和贵族去刚,无异于以卵击石,不堪一击。 倒不如积 蓄力量,静待时机。 幸好,莫臣理对皇上也算了解,“不过我们也不必灰心,百姓苦贵族久矣,皇上又心系百姓,此事咱们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去向皇上进言。” 被莫臣理劝下来之后,吴西语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现在的自己有力量做的,如此,倒不如听从莫臣理的建议,积蓄力量,总有一日,能做到的。 想通这一点之后,吴西语便也将心绪平稳下来,“只是,要在城中建私塾这事儿,还需要与和安商议一番。” 莫臣理虽是郡守,但和家才是和安郡正儿八经的主人。 吴西语之所以和莫臣理提及此事,完全是因为,莫臣理这人看上去正儿八经的,没半点毛病,但每次她与和安单独接触之后,莫臣理都要醋一阵子。 吴西语是没觉得这有什么好醋的,但莫臣理既然在意,她总要注意些的。 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便是如此。 不能明知道对方忌讳,还要跟着往上撞。 莫臣理在听见和安两个字的时候,眼角就抽了一下,却还是笑着和吴西语点头,“晚些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和安前些日子出门游历,也是近段时间才回到 和安郡,才刚回来,就被惊得差点认不出自己长大的家乡。 今日正在家中休养,就接到了吴西语的请帖。 他心底一颤,正巧此时,和母敲响了他的房门,“安儿,安儿,你表妹今日要过来,你去接一下。” “表妹?”和安打开门,将和母扶进房里,“儿子怎么不曾听说过,我还有一个表妹?” 外婆当初生下母亲时难产过世了,外公后来一辈子都没有续弦,守着母亲一个女儿长大,母亲嫁给父亲之后没多长时间,外公连好日子都没过,就生病去世了。 他哪儿来的舅舅? 说到她这个弟弟,和母面上带了些柔和,“那不是你亲舅舅,是我父亲,你外公认下的义子。” 原来,当初和安的母亲年少时生活贫困,去山上割猪草,不行摔落山崖,被一个少年人救下,这个少年人后来一路陪着和母回家。 和安的祖父见少年孤苦伶仃一人,没有依靠,便认了他做义子,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后来那孩子被家里人接回去了,起初还有联系。 后来听说他被家里人送去军营里历练,也就再没有了音讯。 之后和母嫁给和父,外公过 世,也就联系不上了。 本以为这个弟弟已经陨落在战场上,为此,和母前些年没少掉眼泪,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不再过多挂念了,也是因此,和安才不知道这个舅舅的存在。 “那,又是怎么联系上的?”和安给母亲到了一杯茶,坐在她身边。 “就是前段时间,你没在家,咱们和安郡不是被莫大人和吴老板经营的大变了模样,你舅舅一家得了消息过来游玩,这才又重新碰上了。” 听到母亲的描述,和安近乎于本能的觉得,这个舅舅的身份,大概是不一般的。 一般人家,能说将儿子送进军营里,就往军营里塞吗? 普通人家,就算是有那个钱财,也没有那个心性的,战场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的地方。 说是送到军营里去历练,可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慎,人就回不来了。 有这等能力,又有心性的,就不怪和安会往那个方向想了。 “舅舅是什么人啊?”和安终于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问出口。 却不想,和母蹙了下眉头,“这个,咱们还真是没有细问,你舅舅和舅母也没提过,想来是普通人吧。” 和安 面上应和,心底却觉得,是他娘想的太单纯了。 他们是来和安郡游玩的,可和安郡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如今正在建设,除了吴西语建出来的那些工厂运转起来像是能赚钱的,其他东西,可不像是能赚钱的。 且那街上,正在修路,每日里都是烟雾缭绕的,来玩什么,看灰尘吗? 再加上那什么表妹,他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去接人。 想了想,他扬起手上的帖子,“可是今日郡守大人刚给我下了帖子,说是有要事相商。” 和安到是没骗人,这帖子正是以莫臣理的名义下的。 和母对莫臣理与吴西语夫妻两人还是很推崇的,又很尊敬,听了这话,便也不强求,“如此的话,你便去赴约吧,我和你爹去接你表妹。” 听了这话,和安顿了一下,总不好让爹娘一大把年纪了还跟着奔波,“不知道表妹什么时候到,或许我能抽出空来过去接一趟。” 这个和母到是打听好了,“说是今天傍晚时候到。” “傍晚时候……”和安看了眼帖子上写的下午,便觉得自己能抽出空来,“那我届时早些出来,去接表妹,爹娘就不必折腾了。” 第396章 相亲的味道 中午时分,和安便已经前去赴约了。 莫臣理听见他过来了,到府门口去迎他,“和公子到是比约定的时间早了些。” 和安没听出莫臣理话中的深意,但是比约定的时间提前,极有可能会打乱主人家的计划,也算是失礼,便也和莫臣理道歉,又说明事情缘由。 莫臣理本也不好抓着客人的那么一丁点错处来无线方法找麻烦,况且,听说他来了个表妹,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如此,倒是我们考虑不周了。”自古以来,这表哥表妹之间,关系就最是暧昧。 更何况,还是他们这种关系的表哥和表妹,那还有不成的吗? 想到这儿,莫臣理对和安的态度就好了很多。 和安此前,总是莫名其妙的能在莫臣理身上感受到若有似无的敌意,哪怕是朝着他笑呢,神色之中,也不可避免的带了些警惕。 而今日,就在这一刻,他第一次在莫臣理的面上感受到了真正的善意。 两人联袂进了主厅,这场面怎么看都觉得诡异。 是的,就连吴西语都觉得诡异。 和安勉强保持这自己姿势端正,面上也没有异样,尽力白现出和莫臣理一般无二 的善意。 吴西语拉过一边的赵三,“发生了什么事情?”从前莫臣理对和安可不是这个态度的,怎么今天,两人联袂而来,看莫臣理的样子,很有抓着和安的手叫兄弟的趋势。 赵三也一脸懵逼的摇头,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西语摇了摇头,甩掉脑中的疑惑,不管发生了什么,看上去好像并不是坏事啊。 如此,这场宴席应该也能顺利的进行下去吧。 吴西语迎上前去,“相公,和公子,咱们先入宴吧。” 客人不只有和安一人,还有几个在和安郡算得上有名望的老者,吴西语和莫臣理两人坐在首座上作陪。 其实今天这场宴席,吃饭绝对算不上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吴西语想做的是开办私塾,请先生来教学。 和安是和安郡的主人,这件事情理当和他商量,而后就是学堂的先生了,这些老者的作用,也就在这儿了。 酒过三巡,莫臣理将开办私塾的提议说出来,和安第一个表示赞同。 “这是好事儿啊,两位记挂着咱们和安郡的百姓,是百姓们之福啊!” 和莫臣理一般无二,但凡是吴西语想做的事情,和安从来都没有摇 头不允过,尤其是这种需要大家表态的情况,他从来都是第一个点头,带领一群人对吴西语表示支持的人。 果然,众人见和安这个主人都同意了吴西语大刀阔斧的改革,自己自然也没了不同意的立场。 当然,他们也深知,自己的身份,反对也起不到效果,吴西语请他们是做教书先生的,又不是让他们做决策的。 若是不同意,最多就是不在吴西语的私塾教书罢了。 但想想,吴西语是什么人,跟着她,好处还能少得了? 最重要的是,这等名利双收的好事,他们若是不做,岂不是和傻子无异了吗? 在所有人的大力赞同之下,这场宴会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宾主尽欢之下,和安提前告退,面对吴西语的询问,他下意识的没有将表妹这个词说出来,“有个远方表亲过来,临出门之前,母亲让我去接一下。” 吴西语面上一喜,“这么巧,我也有个妹妹今日要过来,我要去接一下呢,你稍等我一会儿,我和你一起去。” 这话说完,莫臣理的脸色又不好了,去接妹妹就去,有必要非得跟和安一起去吗? 大家伙儿也都是有眼力 见儿的,吴西语与和安两人都还有事儿,便也不多留,反正现在,谁家也不差这一顿饱饭,找到了活计才是最重要的。 大家相继告辞,最后莫臣理就也顺理成章的跟着一起去了。 一行人在城门口等着,看着马车远远过来,吴西语就已经透着喜悦了。 “看来,是你家妹妹先来了。”看着吴西语的脸色,他便已经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果然,下车的姑娘是和安不认识的。 而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他除了知道自己那个表妹名叫颜秋阳以外,连她长得什么样子都不清楚,就稀里糊涂的过来接人了。 “秋阳,我以为你还要晚一点呢。”吴西语认出颜家的马车,上前迎接颜秋阳从马车里下来。 “看着天色不早,我让人追了点速度。”颜秋阳凑到吴西语身边,“姐姐又瘦了,回去之后,看爹不追着你打骂。” 颜秋阳是颜和泰的女儿,早在青石镇的时候,颜和泰和吴西语就以父女相称。 吴西语到了京城之前,颜和泰就去了边关,颜和泰不在府上,吴西语总不好上门拜访,显得她高攀。 这是要到年关了,颜和泰才从边关回京 述职,顺便省亲,得知吴西语上京,还在京城掀起了一阵有一阵的风浪,这才在前些日子带着一家老小直接从京城到了和安郡。 说是来游玩赏景,实际上,是来探望吴西语的。 不过,两家的关系到现在还对京中的外人保密,这是吴西语的意思,颜和泰连原因都没问,就点头同意了,当然还是有些不满的,硬是让吴西语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还准备了两坛好酒给他赔罪,这才让他作罢。 姐妹两人相谈甚欢,到是将莫臣理与和安两个大男人甩在一边了。 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和安才艰难的看向颜秋阳,“你是,秋阳表妹?”他就说怎么会这么巧,恰好他和吴西语都来接人,感情他们要接的,正是同一个人。 颜秋阳听见这话之后,身体僵了一瞬,才转过头看向和安,“你是,和家表哥?” 与和安没见过颜秋阳一样,颜秋阳也同样没见过和安,此番两人相见,场面上就稍微又那么一点尴尬了。 吴西语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总觉得这两人的身上,有那么一星半点相亲的味道。 她善解人意的问:“秋阳与和公子,认识?” 第397章 建设私塾 颜秋阳囧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和吴西语解释她爹与和安他娘之间的关系。 还是和安反应快,将两家之间的关系三言两语的解释了个差不离儿。 就在吴西语要将颜秋阳接去府上的时候,颜秋阳却拒绝了,“奉爹爹的命,我得先去姑母家中小住几日。” 和安也说出了自己的目的,“出来之前,我娘可是耳提面命,让我必须将表妹接回去的,你可别让我为难。” 吴西语想了想,既然是两家父母之命,她也不好勉强,“既然如此,待我有空去和府看望秋阳。” 颜秋阳笑着点头,和安听到这话之后,心头不由得颤了一颤,忽然觉得,自己将颜秋阳带回府上的决定,万分的正确。 颜秋阳并不知道和安心中的想法,吴西语看着天色不早了,就让她先行上了马车,和莫臣理一起,将她送到和府,又拜会了和家二老,这才转身回了自己府上。 次日开始,吴西语就已经开始准备私塾的建设。 虽然眼下只能开办私塾,但是吴西语心中的期许并没有减少和消退,她在城中选了一块地,足够建一座大大的学校那种。 忙碌了三四天,才将 图纸化成自己满意的模样,而后将图纸交给工程对的人动工。 工程队的人现在已经混到看见吴西语的图纸就头疼的程度了,实在是手上的活儿太多了,城中的百姓都跟着各处的忙碌,这些活儿,也不是三五个月就能完成的了。 “东家,咱们这活儿,未免太多了,”他一只手上拿着吴西语前段时间给他的和安郡规划图,一手拿着吴西语刚刚才给他的学校的策划图纸,面上都是苦笑。 苦,是觉得活儿干不完了,而笑,是觉得这些图纸在手上,他能亲手将和安郡建成做梦都不敢想的模样。 “无妨,不急。”吴西语安抚了队长一句,“修路这边儿可以稍微放一放,先建私塾。” 队长一脸的悲痛欲绝,“东家,现在不是先做哪个的事情,咱们该招人了!” 对此,吴西语耸了耸肩,“只要你能招到人,我就不怕给你开工钱。” 事实证明,以吴西语的号召力,都找不到人了,就更不要说他了。 整个和安郡,上到城中,下到地下那些县城,乡镇,村落里的百姓,如今都跟着吴西语做事呢。 就白日里,家家户户都是大锁头看家, 连老人和孩子,都在吴西语的号召下开始做事了。 老人做不了累活,那就给工人们做饭,或者晾晒些干草之类的。 孩子做不了重活儿,那包糖纸总能做吧。 现下,唯一闲着的,就只有孕妇,和带孩子的妇人了。 就连这带孩子的妇人,都是几家的孩子送去一家,各个妇人轮流照看。 都到了这种程度,不是吴西语不想给工程队招人,连官府的衙役们,没有公务的时候,都要跟着工程队干活儿,就这儿,手头的活儿,还是积压了很多。 故此,面对吴西语这等摆明了就是推搪的话,队长虽然心里凄苦,却也知道,吴西语还是尽力了,“东家,私塾有个院子就够了,至于建这么大吗?” 到了现在,他也算是能看懂设计图纸的人了,粗略算一算,吴西语要建的私塾,占地竟然达到了方圆五里的位置。 方圆十里是什么定义,很多小村落,一个村子也就方圆二里三里的位置,五里够建一个中等村落了。 且整个私塾的规划,已经看不见私塾的模样了,一眼看过去,三层的小楼,一大片浇筑的土地,这都是做什么啊? “我的私塾 和你记忆中的私塾不一样,照做便是。” 哪怕眼前只能用上其中的一小片土地,但吴西语相信,早晚这私塾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两个月的时间,不需偷工减料!”吴西语警告了一句,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但还是忍不住交代。 “两个月?”队长听见这话,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撞到了身后正在搬石料的工人身上,石料摔在地上,忙碌的工人们也忍不住转过身子看过来。 “不是,东家,这两个月的时间可太短了!”那么大的建筑,两个月的时间就要建成,这要不是开玩笑,就是东家准备玩死他们。 吴西语也知道两个月的时间是有些紧张了,这些工人的压力会大很多,“给大家没人每天涨三十文钱,私塾建好之后,各位家中的孩子在里面念书,可以减免一年的束修。” 束修,就是学费。 送孩子去外面的私塾学习,一年的束修少说也要七八两银子。 “东家,您是说,咱们家里的孩子,也能上私塾?”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一脸理当如此的点头,“不只是各位家中的孩子,我是希望,咱们和安郡,所有适 龄的孩子,都能有书可读。” 所有孩子都能读书? 他们不敢置信,但说出这话的人是吴西语,他们满脑子的不敢置信,就都变成了期待。 期待吴西语能够将这件事情变成真的。 “所以,咱们时间紧,任务重,不只是你们,还有我也是。” 吴西语安抚着众人,只为了能够让他们尽快完工。 “你们需要建造私塾,而我,也要给孩子们找齐书卷笔墨才行啊。” 和安郡适龄的孩子,少数也有几百,笔墨纸砚书本画册之类的,要想人手一份,不说需要花费多少钱,就是找齐这些东西,所耗费的精力,都要不少了。 众人听过吴西语的话之后,也便觉得,自己这些人要在两个月之内将东家要求的私塾建出来,也并不是不可能了。 看着工人们热情洋溢的模样,吴西语也放心了。 唯一可惜的是,道路的建设要稍微放一段时间了。 本来过年的时候,应该都能走上宽敞的大马路了,如今看来,怕是还要再等一段时间了。 至于找书册之类的,别看吴西语说的艰难,可用她手上现有的力量去找些书本之类的,实在是难不到哪里去。 第398章 求助 “会长,”李安和郑沐沐一同找到吴西语,“纸张到是不难寻,但会长需要的数量如此庞大,这要花出去的银钱,只怕也是天价呀。” 李安将手边的盒子推到吴西语面前,“这是现行的几种纸。” 吴西语打开盒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沓十几张各种各样的纸,每张纸上都标明了价格。 最上面那张纸上,沾了金箔,一张就要一两银子。 再往下面,价钱越来越低,但饶是如此,最下面那张一扯就破,看不出样子,也根本无法写字的纸张,还要五文钱一张。 学子启蒙之后,要练大字,一天少说也要练个三五张,就是十几二十文钱。 贫民百姓的孩子无法读书参加科举,其中也有这个原因。 想要培养出一个秀才,或者是状元郎出来,少说也要几百两银子堆出来。 这一笔钱,对贵族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一场玩乐,但对于平民而言,可能是一辈子也赚不来的泼天财富。 “这还只是纸张的价格,若是再加上砚台,墨锭子和笔,想要一次性培养出百来名学生,只怕就是东家,也是负担不起的。”郑沐沐对吴西语的财富还算是了解, 也是因为了解,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同时,她也是心惊的,别说是普通商户了,就算是贵族家中,想要一次性培养百来名学子,也是不可能的。 吴西语竟然敢做这样的事情,不说她能否成功,她敢想,敢做,就已经足够让人钦佩了。 “如此,许是该改良一下造纸了。”吴西语心中犯嘀咕,“笔,若是不用毛笔,怕是不行。” 眼下科举取仕,不仅看文章,也看字。 她到是有制作铅笔的法子,钢笔也能研究一二,可是铅笔钢笔练出来的字,和毛笔练出来的字,就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此一来,想要省钱,也只能从纸张上面节省了。 “恰巧还有一处工厂没有派上用场,就先行做这个吧。”吴西语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 李安和郑沐沐不敢打扰她,便听着她自己嘀咕。 越听越是心惊,他们这位会长到底还有什么样的能耐,听她的意思,不仅能改造纸张,竟然连笔都有旁的法子吗? “只是,”吴西语抬头看向李安和郑沐沐,“眼下还有一个难题。”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吴西语,等着她将自己眼下的难题说出来。 “ 我缺人手啊!”和安郡的人,能用的不能用的,都被她拎起来做事了,修建学校的人,都只能先将修路的人调过来。 现下还有两个闲置的工厂,不是她没有活计了,而是她找不多人来做事了。 吴西语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连干活的人都没有。 李安和郑沐沐听了这话,也是一惊,“和安郡如今都没有闲人了吗?”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为依照吴西语给出的工钱,完全不缺干活的人。 吴西语艰难的点点头,“所以,你们应该有法子的吧?”别说和安郡的人了,就连京城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她都招了不少。 李安艰难的咽了下口水,吴西语都没法子,他们能有法子吗? 吴西语蹙着眉头,想了好半天才开口,“我有个法子,你回去试一试。”说话间,吴西语解下腰间挂着的玉佩递给李安。 李安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吴西语只能笑笑,“你去兵部尚书府,就说我手上缺人手,问他有没有办法。” 李安还是不解,他算什么东西啊,说去兵部尚书府就去兵部尚书府,当兵部尚书府是她家的后花园吗? 吴西语看出李安心中的 疑虑,“我给你写一封心,你拿着这枚玉佩,去求见颜大人,应该不会被拦在门外。” 听见吴西语说“应该”两个字,李安的脸都绿了,但是想着吴西语要做的事情,若是做成了,那就是功德无量,他又动了心思,“罢了,我就算是闯也要闯进去!” 看着李安咬着牙狠下心的模样,吴西语笑了笑,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实情,让他自己去办吧,没准会又惊喜呢! 事实正如吴西语所料,李安并没有被赶出去。 他拿着玉佩到颜府求见的时候,起初那门房确实挺不愿意理会他的,但在收了他一锭银子之后,还是不情不愿的去给他通报了一声。 让李安万万没有料到的是,他竟然是被颜府的管家亲自请进去的,整个礼遇有加的模样,让李安受宠若惊,怎么觉得,不像是他有求于人,而是颜府的人有求于他呢?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之后,李安赶忙晃了晃脑袋,将那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袋里甩出去。 可不敢摆不正自己的心态,他今日可是有求于人呢! “老爷,人带来了。”一路畅通无阻,李安就被管家待到了颜和泰的书房门口。 随 后,一声中气十足的“进来”差点让李安直接跪了。 幸好他牢牢记着自己的使命,双手在袖子下面握成拳头,心底暗暗鼓励自己:会长那么信任我,我可不能将会长交代的任务办砸了啊! 这般提醒过自己之后,他才勉强保持了神色如常,在管家推开门之后,信步迈进书房。 按照预想,他应该温润的朝着颜大人拱手行礼,道一声:见过颜大人。 而后将吴西语的交代说出来,同时将信件也拿出来,最后在颜大人的疑虑之中,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他给会长派些人手。 当然,他也不知道会长在缺人手的时候,为什么会找到颜和泰,可既然找到颜和泰了,就说明这人能给东家提供帮助。 然而,在他还没开口的时候,颜和泰就已经先开口了,一下子就打得他措手不及。 “那丫头让你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儿啊?” 李安愣愣的抬头,颜大人说的,那丫头,指的是会长吗? 会长和颜大人竟然这么熟络吗? 不对呀!不是说会长是从乡下来的吗,再说,会长进京之前,颜大人就已经领兵赴边关了,两人之间应该没有交集才是啊。 第399章 退伍将士 “喂!”颜和泰的问题都问了好一会儿,见李安还没有反应,不由得面上带了些不悦。 又觉得吴西语这一次找的人未免太不靠谱了,说正经事儿的时候,竟然也能发呆。 这也就是碰上他这个好说话的,换成旁人,早就要发火了吧。 李安被颜和泰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办这么大的事情的时候发呆了,完了!这事儿是不是办不成了? 他赶紧收敛了心思,“是这样,会长让我给您带封信。”他赶忙将收在袖中的信拿出来,双手呈交给颜和泰。 颜和泰大手一伸,就已经将那封信拿到手上。 信上,自然是先给颜和泰问好,说了妹妹在那边一切都好,又问了义母好,客套了一大圈儿,惹得颜和泰心中愉悦。 之后才说到正事儿。 吴西语将手上没有人手一事说给颜和泰,而后问他军中将士,受伤退役人员的安排。 说起这事儿,颜和泰就不开心。 受伤不能再上战场的将士,哪有什么安排?都是拿了几两银子遣散回家了,至于律法规定的慰问费之类的,可是半点都没有。 他虽然是兵部尚书,占着文职的名分,但也是将军,是个上 战场打仗的人,也是跟着将士们上战场拼杀的。 将士们的苦,他感同身受,每年都要从府上拿出不少银子去给将士们慰问。 “那丫头,是将主意打到了退伍的将士们身上?”颜和泰看着李安。 李安不知道啊,他摇摇头,“这会长并没和我说过,只让我将信交给大人。” 事实也是如此,吴西语什么都没和颜和泰说,“会长只说,大人看了信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 颜和泰确实明白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依旧对李安这愣头愣脑的小子没什么好感。 “你叫什么名字?”颜和泰皱着眉头看向李安。 “回大人的话,小的李安。”练的礼数还是周全的,看着颜和泰的时候,微微低垂着眉头,不谄媚,也不高傲。 “你性子到是不错,就是人呆了点。”既然这人是吴西语的人,颜和泰就决定善良的提点两句,“你这样是娶不到媳妇儿的!” 李安:所以这和我能不能娶到媳妇儿有什么关系? 颜和泰也不多说,看着他呆愣的模样直摇头,瞧不上,瞧不上啊! “行了,你退下吧。”他朝着李安摆了摆手。 李安:这不行啊!“大人可是同意 了会长的请求?”这还什么都没说呢,他到底有没有完成会长交代的任务啊! “请求?”颜和泰站起身,抬起巴掌照着连的脑袋就拍了一下,“此事若是能成,那便是我求着她的!” 连当然不傻,方才只是被突如其来没有预料到的情况给锤懵了,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再听颜和泰的话,如何能听不出其中深意。 “如此,我便好回去像会长回话了。”他面上带着些微的欣慰,“不叨扰大人了,小的告退。” 颜和泰挥了挥手,让他退出去,又被管家送到门口。 李安才出了大门,就被门房叫住了,“这位小兄弟!” 李安怔愣的回头,“门房大哥,有什么事儿吗?” 门房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哪敢当公子一声大哥啊!”他心里晦气着呢,脸上还要堆上笑容。 谁让他竟然看走眼了,这么一个年轻的后生,竟然能让管家亲自出来迎接! 管家在府上的地位,可就只在老爷和夫人之下,就连公子和小姐见到管家,都要礼让三分。 就是朝廷的官员,也只有文丞相一人到府上,能让管家迎进去。 可想而知,这年轻后生的身份有 多可怕了,他方才竟然还敢言辞顶撞,又收了人家一锭银子,想到这儿,他心下又慌了,“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识公子尊驾,方才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不要见怪。”说着,又将李安给他的银子双手奉上。 李安整个看得一愣一愣的,“大哥这是何意啊?”方才收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门房见李安的模样,还以为他是生气了,故作这般,赶忙将其中缘由解释了一遍。 听了缘由的李安心中忍不住颤了一下,只有文丞相那个身份地位的人,才能让管家出门相迎? 那他?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没这个分量,那就时吴西语了! 心下惊骇,吴西语到底是什么人啊! “这位大哥多虑了,这银子是您帮我通报的酬劳,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劝了好一会儿,才让门房将银子手下。 他才转身离开,还没走到转角,就见颜和泰骑马走过,看方向…… “该不会是去和安郡了吧?”当然,这个念头也只敢在心里头想想,就转过去了。 他没想到的是,在和安郡的吴西语还真的迎到了颜和泰,“爹,秋阳还在和府呢,可要我去将 她接过来?”吴西语以为,颜和泰是来看颜秋阳的。 心里还发慌呢,按照颜和泰从京中赶过来的时间来算,只怕李安是没见到颜和泰吧。 不过倒也无妨,她现在与颜和泰当面说也正好。 颜和泰摆摆手,“我是来找你的,有事。” 颜和泰这人,在说正事的时候,从来都不会拖泥带水。 吴西语一愣,“正巧,我也有要事想请您帮忙呢,”吴西语说,“我还派了人去府上送信,但看这时间,应该是没来得及。” “你说的是李安那呆小子?”颜和泰问。 吴西语“啊”了一声,“正是李安,您见过他了?” “见过了,我正是为此事而来。” 父女两人相携回府,进到书房去说这件事情,“赵三,你去衙门将老爷请回来。”这事儿,他一个人也做不得主,若是想将那些退伍的士兵们安置到和安郡,可行是可行,但还需要莫臣理拨下公文才行。 此事当然还要和朝廷商议,但这事儿,交给颜和泰便可。 想来这对朝廷没有利害关系的事情,皇上也是不会反对的。 “你是想要将退伍的将士们引到和安郡来?”还没坐稳当,颜和泰就已经发问。 第400章 来者不拒 吴西语点点头,拎起茶壶给颜和泰倒了杯茶,又让人去准备些点心过来。 颜和泰将吴西语拉过来,“行了,你别忙活了,我想吃什么府上没有啊?”他现在更关心的是将士们的安置问题。 “不急。”吴西语将颜和泰按在椅子上,“您老稍微放宽心。” 颜和泰看着吴西语的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又想到那些受了伤的将士们,现在成了家里的累赘。 百姓不清楚内情,他们自然不知道,但凡上了战场,还能活着回去的,无一不是缺胳膊少腿的。 原本家中的顶梁柱,死在战场上还好,若是活着回去了,那就成了拖后腿的,一大家子都要被他拖垮了。 朝廷才给几个钱的抚恤金啊,那够让这些人后半生无忧啊。 早前没有办法,他还从家中拿银子去给将士们抚恤金,家中的庄子上,也养了不少将士的遗孀。 可他一个人能做到的,到底还是一个小数目,想要让所有将士无虞,只他一人是不够的。 “您着急也没用啊,这事儿我做不得主。”看出颜和泰的急切,心里也能够理解,但是这件事情,她也只是和吴西语稍微谈论了些许,并没有详细商讨 过要怎么办。 和安郡偌大的地方,安置些人到是能做到,但具体要怎么做,还得和莫臣理商量之后,才能下决定。 听了吴西语的话,颜和泰才冷静下来,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为自己那些老兄弟们谋福利。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莫臣理就回来了。 就这,还被颜和泰瞪了好半天,“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莫臣理一愣,他慢吗?“听说伯父过来了,我可半点都没敢耽搁,快马加鞭往回赶的。” 好吧,看了眼自己杯中还温热的茶水,颜和泰也意识到,是自己心急了才会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回来就快点坐下吧,我有事儿和你说。”颜和泰拉着莫臣理在桌边坐下。 吴西语先前和他说过此事,故此,听赵三说颜和泰过来了,他就已经知道所为何事了。 “我知道伯父心忧之事,我自然是没问题的,正巧语儿也打算重新规划和安郡的安置问题,”他先说了几句话,算是安抚颜和泰的心,“只是,我担心朝廷那边会有意见。” 毕竟将大批的将士们迁移到和安郡来,就意味着和安郡成了军事聚集地,哪怕这些人都是没有办法继续上战场的,但欲 加之罪何患无辞,那些人势必还是会在他的身上找到毛病。 莫家的事情,之所以能被朝臣数次提起,便是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成了皇上心底的忌惮和忌讳。 一旦他自作主张将退伍的将士们迁移至和安郡,绝对会有人以此来大做文章。 颜和泰前几个月不在京中,可回来之后也听说了京中那段时间,围绕莫家起的腥风血雨,知晓莫臣理的忧心不无道理,“无妨,此事只要你同意了,我去求见皇上,让皇上松口。” 有颜和泰这句话,莫臣理也就放心了,“依伯父看,咱们什么时候能让将士们迁到和安郡来?” 颜和泰自己的意思,自然是越快越好。 吴西语也是这个意思。 “此事不能急。”尽管他已经很是心急,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皇上没点头之前,那些将士们统一搬倒哪儿,对当地都是一个威胁。 威胁并不是在这些不能继续上战场的将士们身上,而是在朝廷,在皇上。 拥兵自重,可不是说来好玩儿的。 你要说那些人都不能上战场,没有再战之力,哪怕天下百姓明白这个道理,可架不住朝臣那些张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自 然也能将白的说成黑的。 “你们先准备住处,我这就回京,与皇上商议此事。”最重要的,还是得得到皇上的首肯。 不然这件事情是万万不能开始做的。 “那您尽快吧,我这边好些个工程都等着开工呢。”吴西语催促了两句,“您要不要先去给将士们选一片住处?” “这个就让臣理来做就行了,到底你们才是管事,我也信得过你们。”颜和泰对于莫臣理和吴西语还是信任的,眼下又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自然就不会继续在这种无谓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 不顾莫臣理和吴西语留他用晚膳,竟是要披星戴月的连夜赶回去。 两人拦不住他,只能任由他去了。 将人送到府门口,颜和泰翻身上马,策马跑了两步之后,勒紧缰绳转回身。 吴西语以为他改变主意了,正要上前去迎他,就听见他问了一句,“你这和安郡,能收留多少将士?” 先前就已经说过,和安郡是个地广人稀的郡县,一般这么大的地方,容纳二十万人,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当然让吴西语来看也是没有问题的。 而和安郡的本地人,加上吴西语从京城招揽的流浪者们, 到现在也就将将只有四万余人。 吴西语手底下,各种工厂现在就开了十八处,还有鸡鸭鱼的养殖场,果树种植园,修路建房子的工程队,再加上手底下的运输队,这四万余人几乎都已经派上用场,再找不出闲人了。 而她还有预计要开的工厂和私塾,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了。 故此,对颜和泰的问话,她敢打包票,“自然是越多越好,来者不拒。” 颜和泰听了这话,又是一愣,“你打听过每年要退下来多少受伤的将士吗?” 吴西语点点头,她是没打听过,但架不住莫臣理知道啊,“前几年边境不太平,大小战役连年不断,每年少说要退下两万将士,这两年稍微平缓些,也有一万左右。” “你既然知道,还敢夸下海口?”颜和泰不敢置信,他翻身下马,“不行,此事咱们再商量商量。” 吴西语笑着摇头,“您觉得,我们和安郡是装不下这么多人,还是消化不了那么多劳动力?”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颜和泰面上凝重,“你要接纳的不仅是这些将士,可能还要包括他们的妻子儿女,父母亲族,如此算下来,人数怕是要成倍增长啊。” 第401章 义务教育 吴西语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而她面上胸有成竹的模样,终于引起了颜和泰的注意。 “你给我说实话,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吴西语缓缓摇头,心下也有些担忧了,就连颜和泰都有了这样的疑问,朝廷上那些人,还能糊弄过去吗? “我并没有打算做什么,只是想招揽些劳动力。”吴西语上前牵过颜和泰的马,“您今儿个也先别走了,明日我带你到城中转悠一圈儿,您就知道了。” 颜和泰听了这话,也只能被吴西语留下来了。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呢,颜和泰就已经起身,在莫臣理和吴西语的院子门口坐定,程依依过来,正好撞上,“颜大人,您怎么在这儿呢?” 颜和泰心中焦急啊,说明缘由之后,就催促着程依依去叫莫臣理和吴西语出门。 两人迷迷糊糊被程依依叫起来,看着暗淡的天色,心下哀叹一声,起身穿了衣服,连造反也顾不上吃,就被颜和泰拉着走了。 莫臣理今日没有公务,便跟着一起去了。要说到了这小地方,有一点好处,就是不用受人限制每日都要去衙门点卯。 现在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想什么时候 去衙门,就什么时候去衙门。 出门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但街上已经有人走动了,是在建私塾的工人们。 没办法,吴西语将他们压得太紧了,两个月的时间,偌大的私塾想要建成,那是相当的困难,为此,他们只能加班加点的做事。 也幸好吴西语给他们的酬劳够高,每日里的伙食也好,不然他们怕是连做事的力气都没有了。 “莫大人,东家,你们是去看私塾的吗?”路上碰见,工人们还和他们打招呼。 “今日有些事情,就不过去了,你们辛苦些,早些将私塾建出来,孩子们也能早些入学。”吴西语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等工人们成群结队的离开之后,吴西语才引着莫臣理和颜和泰一起修到一半就被迫停工的路上,“看见了吗,方才那些工人,本来是在这里修路的,但是我觉得私塾比较急,便让他们先去修建私塾了。” 颜和泰上次带着一家人过来的时候,这地方都没有修建成这般模样,如今看来,吴西语的规划还真是不小。 “这样的路,我打算在全城都修建起来。”吴西语的面上很是坦然,完全没有半点吹嘘的模样。 颜 和泰从吴西语的脸上也能瞧出她的认真来。 “和安郡占地方圆千里,所有的道路全都修建成这般模样,耗资多少?”不怪颜和泰不敢相信,实在是这其中的花费不知凡几。 便是京城,也只有主干道修成石路,支路都是土路呢,而和安郡,占地比京城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只想想便能猜到,这其中的花费,必定是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我自有来钱的路数,您不妨去看看?”在街上转了一圈,买了几个包子在手上拿着吃,他们一路转到工厂那边。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工人们陆陆续续的到自己工作的工厂上去做事。 颜和泰看到的就是这样熙熙攘攘的一幕,“这是服装厂,京中那些风靡的服装,都是在这座工厂里建出来的。”不只是京中,这服装厂里生产的衣服,几乎全国各地的走,吴西语还打算打通国外的商线呢。 “这个是织布厂,织出来的布料自给自足不说,现在也已经开始外销了。” 这个就归功于李安了,他这个行脚商人,将京城里的东西带出去,再将外面的东西带回来。 “这是造船厂和造车长,我和邱家的致远楼 合作的。” “这是饮料厂,做饮料啊,罐头啊,楼上是做糖果的,不过糖果现在还没大量发售。” 吴西语带着颜和泰一家家工厂走过去,几乎在每家工厂的门口都能碰到工人打招呼。 吴西语也是笑着回应。 看着这些普通百姓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颜和泰才是惊了。 他早前已经来过一次了,却只是来探望吴西语,没留两日就被皇上一纸诏令给叫回去了,当时也只是在街上转悠两日,又去了吴西语的种植园,到水渠边上去钓鱼,体会了一番旅游的快意,但这做城镇在吴西语的建设之下,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还真是没有细细看过。 莫臣理从始至终都跟在边上,看着颜和泰面上越来越惊讶,最后变成麻木的状态,也有些得意。 让这座城镇越变越好的人,是他的娘子啊! “这里,还有两座工厂没有开工,您知道是为什么吗?”吴西语看着颜和泰。 颜和泰大概是知道的,但是有些不敢置信。 之所以没开工,只怕并不是吴西语没想到做什么,而是城中已经没有能干活的人了,不然那条没修完的路,也不会就此搁置了,“这就是 你将主意打到那些将士们身上的原因?” 问出这话的时候,颜和泰的面上还有些惊骇。 吴西语却一脸淡然的点头,“不错,而且我很急。”她指着前面空置的两座工厂,“这个,我打算造纸,前边那个印书。” “您也瞧见了,我那私塾都在建着了,我都打了保证,两个月的时间,他们将私塾建起来,我就让他们的孩子进私塾读书,可不能食言。” 颜和泰已经彻底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得有点懵了。 “所有工人家的孩子,都能读书?”这种想法,就是京城的官员也不敢有吧? 那该花费多少钱啊?“这钱谁拿?” “自然是我拿,”吴西语理所当然的拍了拍胸脯,“这叫义务教育,我有义务教育他们,他们有义务进学堂读书。” 说到这儿,吴西语反驳了一句,“不过,不是所有工人的孩子。” 颜和泰听了这话,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这口气还没顺到底呢,就又被吴西语给提起来了,“而是,所有孩子。” “女孩子也算在内?”颜和泰不敢置信的提出一个问题,他承认自己有点杠了,但就是不想让吴西语摆出尾巴摇到天上的骄傲。 第402章 女子读书论 颜和泰没听说过什么义务教育,更没想过女孩子也能读书。 京中贵族的女儿们,也就是练练女工,读读女德之类的书籍,从没有人想过让她们也跟着男孩子一起读书。 但颜和泰的话才刚问出口,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因为吴西语脸上满是理所当然,也更加理所当然的点头,“当然,女孩子也是孩子啊!” 颜和泰晃了晃脑袋,他到底是怎么了,竟然觉得吴西语这话说的没有问题。 女孩子也是孩子啊,可自古以来,就没有让女孩子上学堂的先例啊! 他将心中的疑虑说出来,还看了莫臣理一眼,希望能够找到同盟。 然而莫臣理不仅没有成为他的同盟,反而还一脸他娘子说的对的模样,“咱们开了这个先例,不就有了吗?那古人还茹毛饮血呢,也没见咱们吃生肉不是?” 颜和泰:…… 他到底是怎么了,要和这夫妻两个研究吃生肉的问题,“这不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吴西语笑看颜和泰,“还是您也觉得,女孩子就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围着丈夫和孩子转,活该被婆母磋磨,在深宅后院虚度时光?” 吴西语这话, 说的太犀利了,颜和泰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眼下这个问题被吴西语掰开了揉碎了摆在他面前。 他才回过神来,是谁规定了女孩子不能读书的?是谁规定了女孩子就应该待在后院里相夫教子的? 为什么这样的事情会被人当成真理一样奉行着。 “你说得对,女孩子也是可以读书的。”颜和泰面上还带着些微的疑惑,到底是谁固定了女孩子不能读书? 这和规定人只能吃生肉有什么区别吗? 不,是有区别的,区别在于:人,和女人。 女孩子也是孩子,女人也是人啊! 为什么不能读书,为什么不能出去做事? 吴西语的工厂里,那些女人不是也一样做得很好? 看出颜和泰面上的疑惑,吴西语感念这是一个有良知的人,才开口跟他感慨了一句:“这个社会对女性的压迫太重了,重到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 颜和泰恍然大悟,方才心中的不解瞬间豁然开朗。 为什么不让女孩子读书?吴西语就是一个例子。 若是女人都能做到这个程度,会不会显得男人没用了? 因为怕被压迫,所以依仗体力和先例,先行将女人压迫 下去,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大放厥词,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可自古以来的,便是对的吗?如同莫臣理所说,古人还茹毛饮血呢,那茹毛饮血就一定是对的吗? 想通这个,颜和泰也就不执着于吴西语想让所有孩子都读书的事情了。 吴西语也在此时给了他一颗定心丸,“您大可放心,将士们拖家带口的过来,他们的孩子自然也能够读书,我不会区别对待的。” 颜和泰心下微暖,庆幸吴西语连这个都能考虑到。 又感慨一句:“我本来还担心他们不愿意背井离乡,若是有了这个条件,大部分人都应该愿意举家搬迁过来了。” 在此之前,他的庄子上已经养了不少重伤的将士,和将士们的遗孀,遗孤。 但大部分人,还是愿意回家。 吴西语也能理解,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大家讲究的都是落叶归根嘛,“那就让他们将根扎在和安郡。” 前尘往事暂且不论,只要进了和安郡的城门,她就不会再放任人离开。 当然,他也相信,只要是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样的抉择才是对自己和家人最好的决定。 见颜和泰也对自己充满了信心,吴西语才 从袖中摸出一张图纸,“至于大家的住处,我也都想好了。” 颜和泰打开图纸一看,上面是一座高耸的建筑,“这是,阁楼?” 银月国也有阁楼,街边的商铺大多数都是两层楼。 也是因此,颜和泰对楼房并不陌生,他陌生的是,这楼房就让能高达六七层。 “这……这能做到吗?”他震惊,不是没见过高楼,京中有一座摘星楼,高百丈有余,是祭祀之地,借了神力才能存在的。 可吴西语这六七层的楼,只能靠人力啊。 “我和工匠们商量过了,六七层不成,四五层也定是能成的。”没办法,普通的工匠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不易了。 饶是如此,和安郡能容纳的人口数,也会成倍的增长,颜和泰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们的住处。 “只是,如今这楼房还没有开始建设,将士们过来,也是需要自己动手的。” 这一点,颜和泰完全能够理解,吴西语手上每人这事儿,已经完全不需要重提了。 “到时候,腿脚不方便的,就住在一楼二楼,年轻人就住在上边儿。”颜和泰也跟着比划,面上露出笑容,是轻松和恣意。 “行了,也看得差不 多了,我回京了。” 说话间,兜兜转转,一天已经过去了,这会儿已经日落西山,工厂的工人们都下工回家了,路上也渐渐热闹起来。 白日里赚了钱,晚上总要出来散散心,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在街上说笑,跑跳,街边的商铺和小摊也终于迎来了一天的热潮。 在莫臣理和吴西语的陪同之下,颜和泰在街边的小摊吃了一碗五文钱的面,终于又一次披星戴月的踏上了回京的路。 吴西语和莫臣理不是不想留,而是留不住他。 按照颜和泰的说法,这个时间回去,快马加鞭的话,还能赶上明天的早朝。 或者早朝结束了,他就能直接入宫和皇上商议此事。 知道他心急,两人也就不多做阻拦,任由他去了。 回家的路上,吴西语忍不住认了个懒腰,两夫妻在街上走走停停,各个摊位都要转一转,看一看。 路过一个卖木质首饰的摊位,摊主是个小姑娘,名叫李湘儿,吴西语认识她是因为她爹瘫痪在床,娘亲又早早去世了,家中只有这父女两人相依为命。 这些首饰都是她爹亲手雕刻出来的,白日里李湘儿在服装厂做事,晚上就出来摆摊儿。 第403章 李家进士 “莫大人,东家,你们今日怎么有空出来逛街?”看见吴西语和莫臣理,李湘儿眼睛一亮。 莫臣理素来是不和人说话的,面对百姓打招呼,他大多数时候,也就是点头致意。 起初大家以为他不好说话,相处久了才发现,这位只是性子冷清不爱说话,但是心地却是好的,渐渐地也就喜欢上莫臣理了,对他不爱说话的性子,也都习以为常,照遇见了还是照常和他打招呼。 此时自然也不能指望莫臣理和李湘儿搭话,吴西语接口道:“送一位长辈回京,顺道过来转转。” 也不怪李湘儿这么问,一路上都已经有好些人这么问过了。 实在是因为,莫臣理和吴西语两人整日里忙的都看不见身影。 莫臣理还好,就是衙门里办差,本不常出门。 吴西语是整日里忙活着策划这儿,改改那儿,图纸一张接着一张的往出递。 工程的图纸,工厂服装的图纸,或者是吃食铺子里的菜单食谱,一张一张的,让人忍不住的怀疑,吴西语的脑袋里头,到底装着多少东西。 李湘儿闻言点点头,拉着吴西语看自己摊子上的东西,“东家您看看可有 喜欢的,我送给您。” 吴西语看了好一会儿,到底也没拿。 李湘儿家里困难着呢,哪怕李湘儿在工厂做事,可家里养着一个病人,遂不至于入不敷出,却也还是困苦着,不如旁人家里发展的好。 心知这些的吴西语,又如何能平白无故的拿李湘儿的东西。 见吴西语没有挑选的意思,李湘儿在摊子上扫了两眼,便拿起一支簪子递给吴西语,“东家您看看这个,我觉得可配您了呢!” 簪子打磨得极其光滑,和别的首饰喜欢雕刻各种花朵的不一样,这簪子上雕刻的是竹节,一片竹叶搭下来,栩栩如生。 吴西语一眼看上去就喜欢上了,再看摊子上其他的首饰,也都是清新脱俗的。 “这些簪子,都是你爹雕刻的?”吴西语手上拿着木簪爱不释手,抬起头看向李湘儿。 李湘儿见此,便知道吴西语是喜欢这支簪子的,“这些都是我爹雕刻的,东家若是喜欢,就随便挑,反正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平常这一支木簪子,也就卖三五文钱,能送给吴西语,她还觉得听开心的。 “我不能白要你的东西。”吴西语摇摇头,从 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李湘儿。 “东家,这太多了,用不了这么多的。”李湘儿有些慌乱,她的木簪子从来都没有卖到这个价钱过。 “无妨,我也是有事请你帮忙。”吴西语看着李湘儿,眼神柔和的将她安抚下来。 李湘儿眨巴着眼睛看着吴西语,等着她说自己的事情。 “是这样的,我很喜欢你爹雕刻的木簪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引我们去见见他老人家?”吴西语看着摊位上那些木质雕刻的首饰,从手镯到扳指,从簪子到耳饰,每一件都不俗,虽是木质的,却并不显得厚重,反而透着几分灵动和自然。 李湘儿承蒙吴西语的恩情,又听吴西语这么说,哪里会拒绝,“东家您稍微等我一会儿,我收下摊子。” “不用收了,”吴西语又拿出一锭银子递给李湘儿,“这些我都要了。”她朝着旁边店铺的伙计喊了一声。 那小伙计一路小跑的跑出来,“夫人。” 这家店是吴西语和赵文伦合伙开的炸鸡店,店里的伙计也不知道是奉了谁的命令,一直叫吴西语夫人,吴西语想了想,他们叫赵文伦东家,总不好再叫自己东家,便也 任由他们去了。 “这些东西,你帮我送到府上去。”吴西语指着摊位上的首饰。 小伙计点头,上前帮着李湘儿收东西。 李湘儿此时僵在原地,看着吴西语手心的银子,动都不敢动一下,“东家,我真不能要,方才那些都已经多了。” 吴西语无奈,“方才那个是请你帮忙的酬劳,这个是付的首饰钱。” 李湘儿又不傻,如何能不知道吴西语这么说只是为了让自己收下这银子,她如何能收? 吴西语劝慰了好一会儿,这姑娘就是打定了主意不肯收,不管吴西语怎么说,就是站在那儿直摇头。 最后,还是吴西语放弃了,将银子收起来,“那去你家吧。”说话的时候,吴西语都有点无精打采的,大概是自己被一个小丫头拿捏了,有点不开心。 李湘儿听见这话,面上马上就露出笑容来,“东家,莫大人这边走。” 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吴西语叹了口气,真是个傻丫头,给她钱都不要的。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淳朴和坦荡,让人心中想不喜欢都难啊! 夫妻二人跟着李湘儿一路到了她家里。 家中有个小院落,院子不大,收 拾的干净整洁。 一路将吴西语让到堂屋,李湘儿进去和他爹打了声招呼,才将吴西语和莫臣理请进去。 李父年过四十,听说是上山砍柴的时候,误踩了猎人的陷阱,才断了一条腿,另一条腿也使不上力气,依靠拐杖也站不了多长时间,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坐在院子里雕刻些小东西让李湘儿拿出去卖。 “爹,这两位就是莫大人和东家了。”李湘儿向李父介绍。 进了房间之后,吴西语才看见,房间里头干净利落,窗明几亮,朕不想常年病痛之人居住的房间。 李父落得如此境地,面上也没有半点颓废,看上去和常人无异。 见到吴西语和莫臣理,他不慌不忙的上前打招呼,面上到是透着几分感激。 “您快坐下吧。”李湘儿扶着李父坐下,“莫大人和东家都是好人,不会在乎这些虚礼的。” 李父白了李湘儿一眼,“你这丫头,殊不知恭而有礼?” 李湘儿嘟了下嘴,是个在父亲面前调皮捣蛋的小女孩儿没错了。 “听老先生言辞,先生可是读过书?”吴西语略有些惊讶。 “读过几年。”李父随口说道,似是没当一回事儿。 第404章 刘太傅入狱 “才不是呢!”李湘儿追了一句,“我爹可是当今五年的进士呢!” 当今五年,是当今圣上做皇帝的第五年,进士是过了会试的,能在朝为官的人了,怎么的竟然沦落到和安郡来? 看出吴西语面上的疑惑,李父苦笑一声,“都是早年的事情了,不足道,不足道。” 见李父不愿多说,吴西语也便不问,只说明自己的来意,“我今日前来,本是想请问先生,可愿给我画些设计图纸。”吴西语将手上的簪子递给李父,“类似这种的。” “东家喜欢这个?”李父接过簪子看了一眼就还给吴西语了。 “我相信,京中的夫人小姐们,也一定会喜欢。”吴西语面露坦诚,“不知您可愿意?” 话说到这儿,吴西语还保证了一句,“您放心,银钱上我一定不会少的,就先暂定一幅图十两银子,以后收益好的话,还能给先生分成,您看如何?” 李父听了吴西语这话,面上还有些疑虑,不过在抬起头看向乖巧的坐在自己身边的李湘儿之后,便点头同意了,“说来,这么多年一直是我拖累湘儿,若是能赚些钱给她傍身,我也能放心。” 吴西语淡笑 ,“这是我原本的来意,现下见过先生之后,我还有另一件事情,想请先生帮忙。” “东家您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上忙的,绝不会推辞。”他心知自己受了吴西语的恩了。 那首饰之类的,卖了这么多年,也只有吴西语吴西语愿意给他一桩活计,算是给他一条生路。 “倒不是什么难事儿,只是我如今在兴建私塾,眼下正在请教书先生,不知先生可有意于此?”先前虽然也请了不少有名望的先生,但当朝进士功名的,确实一个都没请到。 李父既然能考中进士,就说明他是有真才实学的。 吴西语这话一出,李湘儿就已经亮了眼睛,满脸期待的看向李父。 李父是个宠爱女儿的,别说本就愿意的事情,便是本来不愿意的,被李湘儿这样满怀期待的看着,也要点头同意了。 “到是要多谢东家赏识了,只是我腿脚不便……” “无妨!”吴西语面露欣喜,只要他同意了,别说腿脚不便,就算是腰部以下高位截肢,她都能想办法将人弄到课堂上去,“我有一物,可保管让先生能行动自如。” 也是见到李父之后,吴西语才想起来的,她可 能还真是需要做一批轮椅。 李父是第一个能用上的,以后那些缺胳膊少腿的残疾将士们,保不齐也能用上。 这对她来说,并不难,只要画出图纸来,制作工序上,就交给制作桌椅家具的工厂去做便可。 打定主意之后,也是为了让李父安心,吴西语当场要了纸笔,将轮椅的图纸绘于纸上,“先生请看。”将图纸推给李父。 李父将头凑上去,一眼就惊呆了,“东家真乃神人也!”这等在椅子下面加上轮子的想法,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吴西语被人称赞,还有些不好意思,当然,也有些洋洋得意,“先生大概没听过京中百姓是怎么称赞我的。” “哦?”看出吴西语得意,李父也饶有兴味的看着她,吴西语也是年轻,比李湘儿大不了几岁,李父看着她,倒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尤其是在吴西语露出这样小女儿神思的时候,他说话间,也不由得带了几分宠爱。 吴西语拍了拍莫臣理的手,这种事情哪能让她自己说呢,那也太羞人了吧。 莫臣理拿她没办法,“京中百姓都称赞语儿惊才绝艳。” 李府闻言爽朗大笑,“东家当得起这样 的称赞!” 就算他今日第一次见到吴西语,可这段时间对吴西语的所作所为,也是如雷贯耳了。 吴西语一听人家这么夸她,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了,脸蛋羞红,没说几句话,就抓着莫臣理的手落荒而逃了,身后还能听见李父爽朗的笑声和李湘儿压抑不住的轻笑。 走了好远,吴西语才不满的转身看向莫臣理,“什么嘛!竟然笑话我!” “没有,我的语儿最棒了。”别看莫臣理平日里少言寡语的,但是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他可是最会说话了。 吴西语撇撇嘴,“不想走了。” “那我背你。”说着,就在吴西语身前蹲下身子。 吴西语唇角含笑,趴在莫臣理的背上。 莫臣理走的平稳,尤其是听见身后的呼吸声越来越轻,莫臣理的脚步也放轻了。 回到府上,莫臣理一路背着吴西语到卧房,刚要将她放下的时候,她就醒了。 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看清所处的环境之后,她惊呼一声,“啊,都到家了?你怎么不叫醒我?累坏了吧?” “不累。”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头发,“是继续睡,还是起来了?” “睡了一路,我都睡醒 了。”她从床上爬起来,右手手背遮着嘴打了个哈欠。 莫臣理见她还困着,正要叫他继续睡,房门就被敲响了,“吴姐姐,老爷,京中来信了。” 莫臣理推开门,程依依手上拿着信等在门口。 “谁的信?”吴西语坐直了身子,又打了个哈欠。 “成鹿来的。”莫臣理走回到吴西语身边坐下,打开信,准备和他一起看,却在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瞬间惊呆了。 “老师出事了!”莫臣理身体一僵。 吴西语听见这话,也是一愣,随后猛地站起身子,“太傅出事了?怎么回事儿?” 将信上的内容囫囵看完,“荒唐!简直是荒唐!” 刘太傅牵涉到宫中的命案,被抓入狱。 先别说宫中的命案为何能牵涉到刘太傅,便是依照刘太傅的身份,该是牵扯到了多大的事情,才能让皇上亲自下令将自己的老师逮捕入狱? 此事若是不能调查清楚证据确凿,皇上怕是要被天下人戳脊梁骨骂背师叛道了。 “不行,我得回京去看看!”莫臣理将信件拍在桌子上,抬脚就要走。 “你别急!”吴西语眼疾手快的将人拉住,“你是地方官,无召不得入京!” 第405章 石沉大海 到了和安郡做郡守,莫臣理是奉君命而来,如今京中出事,按照规矩,他应该先上奏疏,得了皇上的允准,才能启程进京。 地方官无召冒然进京,是要按照谋逆罪名论处的。 莫臣理心下慌乱,已然没了应对之策,只能看向吴西语,眼带焦急,“只怕来不及上奏疏了。” 如今事态不明,莫臣理心中想到的是当年莫家惨遭灭门的情况,当年亦是如此,莫名其妙含冤入狱,而后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满门抄斩。 若是如今,亦是如此,莫臣理绝不愿看到事态发展到那种地步。 “你别慌,”吴西语知晓莫臣理的心事,一边安抚他,一边脑中急转想办法,“这样,你先给皇上递奏疏,就以和安郡接纳伤残将士一事为由。” 此时虽然已经由颜和泰递到皇上跟前儿了,但是眼下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将此事重新拿出来。 况且,莫臣理是和安郡的郡守,他理当参与此事,以此为由上京,倒也不算突兀。 莫臣理却已经不得安心,“你可知奏疏走驿站,经过重重检查,能不能到皇上的岸前尚且不说,便是到了,也不知要过多少时日了。” 若是 按照当年莫家的事态发展来推测,等奏疏到了皇上手中,只怕刘太傅都要人头落地身首异处了。 “来不及也要上奏疏!”吴西语的态度多少有些强硬,“这不是小事,就算皇上不计较,此事也绝对会成为朝臣攻讦你的话柄。” 吴西语拉着莫臣理的手,“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还有瑾年和小鹿儿,还有和安郡的百姓,你不能胡来。” 许是吴西语的话安抚了莫臣理,许是她饱含着警告的话让他恢复了神智,莫臣理终于软下了身子,“可是……” “没有可是,你再给八皇子去一封信,问问到底是什么情况,再让今年去打听下情况。”吴西语环抱住莫臣理的腰身,伸手在他的身后轻抚,“刘太傅到底身份地位斐然,皇上不会轻易动他的。” 刘太傅和莫家到底不一样。 当初的莫家只是中流贵族,还被人戴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在没有证据证明莫家的清白的时候,就连皇上都没办法救他们。 刘太傅则不同,他是皇上的老师,朝臣们不敢与皇上为难,也绝对不会怂恿皇上将刘太傅如何。 “至少此事蹊跷得很,外面连原因都不知道 ,就传闻刘太傅牵涉了宫中的命案,此事还有得查,不急。”也急不来。 莫臣理这才定下心神,考虑事情的可能性。 吴西语见他终于冷静下来,这才松了口气,“先写信吧。”她到一边的架子上找了笔墨纸砚,让莫臣理书信。 一封封信送出去,莫臣理的心依旧难安。 但眼下除了等待消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看着莫臣理慌乱的没了主心骨的模样,吴西语想了想,又给颜和泰去了一封信,颜和泰是朝廷命官,想来这种事情,他的消息应该准确一些。 再想想,莫臣理在朝中的势力,实在是薄弱,出了这种事情,没有确凿的消息,只能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四处乱撞。 若是有机会,还是要安插一些人手啊。 谁都没想到,给八皇子的信,竟然石沉大海,两天过去了,都没能收到回信。 到是第三天凌晨,受到了莫瑾年的回信。 “八皇子消失了?”吴西语看着信上的内容,好端端的皇子在京城消失了,这谁能信? 八皇子是什么身份?皇上的儿子,皇上重用,甚至扶起来的极有可能是未来储君的儿子。 这么个大人物,消失一 天,就足够让所有人心慌慌了,更不要说接连几天都没有消息了。 可莫瑾年的来信中,说的明明白白,八皇子已经一连数日没有在京中露面了。 “算下时间,恰巧是刘太傅出事的那几日。”莫臣理眼神晦暗的看向八皇子,“老师和八皇子之间……” 他不敢继续猜测,毕竟老师虽然对八皇子的态度有了改变,可到此时他依旧选择支持三皇子,莫臣理并没有能劝说他改换门庭。 如此一来,若是老师和八皇子之间产生了什么冲突,倒也说得过去。 吴西语蹙了下眉头,拆开另一封信,是颜和泰给她的回信,“此案极为诡异,牵涉到宫中秘辛。” 连颜和泰派人调查都没能查出什么来,他还派人去探望刘太傅,希望从刘太傅的口中探听一二,却不想,刘太傅的嘴闭得极严,不管他的人怎么试探,他都不肯开口说出缘由。 最后,颜和泰无奈,只能亲自前去天牢探望,说出他和莫臣理,吴西语两人的关系,这才能让刘太傅开口,但也只是言辞含糊。 “他只说此案涉及宫中秘辛,让咱们不要插手,否则会惹火烧身。” 吴西语将信件看完 ,最后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就连颜和泰亲自去都没能得到结果,吴西语也有些担忧了。 “我回京一趟。”她将信拍在桌上。 莫臣理呈上的奏疏,不只是没到皇上的岸前,还是没能到达皇上的岸前就被人拦下了。 但不管怎么说,莫臣理短时间内,只怕是无法上京了,如此,也只有她去了。 莫臣理知晓眼下只有这一个办法了,“我让人跟你一起回去。” 现在这个关头回京,是人都知道吴西语的目的,只怕有些人会对她动手。 “不用,明天正巧有商队回京,我乔装打扮,跟着商队一起回去便是,你派了人反而会引人注意。” 莫臣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点头同意了,“那你,万事小心。” “你也是,千万不能冲动,相信我!”吴西语的声音有些重,看着莫臣理的时候,面上透着肃穆。 莫臣理明白吴西语的意思,涉及到老师,他更不能莽撞,否则,不仅无法救出老师,还可能连带着自己都搭进去。 他朝着吴西语郑重点头,“放心吧,我会做好的。” 吴西语便也就放心了,莫臣理是重承诺的人,他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不会有事。 第406章 土匪拦路 哪怕吴西语已经准备的充分,乔装打扮换做男装,才跟着商队一起回京,可以往走了几十次都安全无虞的路,现在还是出现了山贼拦路。 真假山贼不知,但那些人的打扮,确实是做了山贼模样,连口中所说的话,都一般无二,“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 “放屁!”为首那人的话才说一半,吴西语就一声厉喝打断了他,而后面上带着嘲弄,“你怕是不知道,这山是我开的,树也是我栽的!” 吴西语还真不是糊弄那山贼头子,当初和安郡北边背靠脸面的青山山脉,正常和安郡的人想要进京,要绕路而行,多走一半天左右,是吴西语觉得浪费时间,毕竟和安郡运出去的吃食都是有时效性的,耽误了时间,味道可能就变了。 故此,只能尽可能的在路上节省时间,吴西语便想到了这在所有人看来,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开山。 在此之前,吴西语还给工人们打气,讲了愚公移山的故事。 本来这条路就是在山脚下,真正开始动工,大家伙儿才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难,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硬生生搬出了一条路。 眼下 ,吴西语说,这山是她开的,树是她栽的,还真是没有一点问题。 那山贼头子大概是没想到,这屡试不爽的话,怎么到了吴西语这儿,就没用了呢? “怎么,没话说了?那就让开路,让我们走吧。”吴西语实在是不想跟着他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趁着那山贼头子没反应过来,让底下的人赶紧走。 结果,他们不动还好,这一动,山贼们就回过神来了,“我管你这山是谁开的,树是谁栽的,大爷今儿个是来打劫的!” 他手中狼牙棒一扬,而后重重撞在路上。 吴西语只觉得脚下的地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她的商队里,到是有不少镖局的人,都是莫臣理亲自操练出来的。 但是眼前这些土匪们,怎么看也都是训练有素的,硬碰硬的话,只怕他们还真不是对手。 最重要的是,商队里的货是真的,其中还有不少贵族们定制的东西,若是被这些人损坏了,不能按时交货,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子。 想到这儿,吴西语朝着后面的赵三摆了摆手。 混乱之中,没有人注意到赵三提前离开商队回京。 这里距离京城已经不远了,赵三快马加鞭, 一路也就两个时辰。 但两个时辰对于吴西语来说,绝对是拖不到的。 吴西语扯了一下陈川的衣袖,“有把握吗?” 陈川面色凝重朝着吴西语摇了摇头,“人有把握逃出去,但是货就保不住了。” 他可是时刻记得自己的职责,保住货才是主要的。 但吴西语的心思就完全不同了,“那就带着人先逃!” 若是她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是京中某人派来阻拦她的,只要她跑了,那些人势必会追着他货就算是扔在这儿,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陈川面上一惊,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中带着惊疑不定,这还是押镖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有主人要弃镖而逃呢,不过吴西语是主人,她说的话,自然是作数的。 想通之后,陈川朝着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 大家伙儿的反应和陈川最初的反应一般无二,怎么也没想到二当家的竟然要让他们看着形势,准备逃跑。 莫臣理操练他们的时候,就交代过,军令如山,令行禁止。 陈川的命令就算是再怎么不合理,他们也只能照办。 眼看着土匪头子就要带着人冲上来了,吴西语又是一声惊呼,她抬起手 立在身前,“等等!” 土匪头子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到是停住了脚步,“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你们是土匪吧?”吴西语看着那土匪头子,她当然知道他们不是,但吴西语不说,他们也不敢承认自己是兵。 “废话!”果然,那土匪头子一脸不屑的看向吴西语,还淬了一口。 “那就好,那就好!”吴西语满脸庆幸,“既然是土匪,各位大哥,你们是求财的吧?” 土匪头子心中隐隐出现了不好的预感,总觉得这次行动要出什么纰漏,但是上头的命令,是将这个女人拦住,必要的时候,可以除掉。 这些运货的商队都是些年轻的后生,一群年轻人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想从他们手中逃跑,这不是胡闹吗? 想通之后,他便也放心了,拦住或是除掉。 既然吴西语愿意和他废话,他便也懒得动手。 毕竟,一旦动手,就可能留下印记,他们也是不愿给主子惹麻烦的好下属。 “好什么好?”土匪头子眼睛一瞪,上过战场的人,瞪起眼珠子来,和那杀人如麻的土匪,到是相差无几。 “既然你们是求财的,那我给你们钱,各 位大哥放我们走吧。”吴西语朝着土匪头子不断赔笑卖好,“大哥们说说,你们想要多少钱,都好商量,好商量。” 土匪头子心头一颤,却也动了心思,人都说吴西语有钱啊,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让和安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钱多的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我要,一万两银子,你给我一万两银子,我就放你们走!”土匪头子看着吴西语,眼中带着审视。 一个人,再有钱,也就能到这个程度了吧。 吴西语听见这个数字之后,更断定他们绝对不是拦路抢劫的土匪了。 土匪在遇到她这么大的主顾的时候,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甚至五十万两都是有可能的,毕竟土匪们也是见过世面的。 这土匪头子如此没见过世面,开口只要了一万两银子,想也知道,他们平日里过得多苦逼。 整个银月国,能过得这么苦逼的,大概也只要军营里的将士们了吧。 “一万两银子啊。”吴西语沉吟片刻,别说是她了,就连身后那些镖局的后生们,也无一人觉得一万两银子是个多大的数目。 他们虽然没有那么多银子,可也不是没见过银子的人。 第407章 难言之隐 正等着土匪头子狮子大开口的时候,谁都没想到,他使了一个大劲,竟然只要了一万两银子。 一时间,众人心中很是复杂,“这世上竟然还有这么没见过世面的土匪吗?” “有的吧,眼前这不就是吗?” 商队里面议论的声音不小,土匪那边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土匪也没想到,他们不恐慌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说他们没见过世面,议论纷纷,一时间,也来了怒火,“老大,要十万两!” 那土匪头子也生出些火气出来,“既然一万两银子你们觉得少了,那就给我十万两银子!” 他想了想又极为嚣张道:“十万两,应该不少了吧,买你们这些人的命,也不知道值不值当!” “值当,自然是值当的。”看着土匪头子轻易被调动了火气,吴西语心下也放松了些许。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吴西语打理了一下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你是不认识我吗?” 来人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吗,才能要出这么低的价钱来。 “京中还有人不认识你吴西语吗?”那土匪头子下意识的说出吴西语的身份。 然而,吴西语的注意力却是放在了前面两个 上面,他说,“京中”,意思是,他也是京城的人。 “原来,你是京城的百姓,而不是拦路的土匪呀。”吴西语面上带着笑。 土匪头子面上一惊,当即挥舞着狼牙棒,“杀,杀了他们!” 被人知晓了他们的身份,本来可以不用死的人,也必须要死了。 “看来,我说中了你的身份!”吴西语仍旧不慌不忙,她跨坐在马上,看着冲过来的一群土匪。 “要怪,就怪你太聪明了!”土匪头子一声厉喝之后,带着人冲杀过来。 吴西语反应也快,“跑!”一个字喊出口之后,陈川一马当先,护着吴西语策马狂奔。 镖师们从没保过这样的镖,在吴西语决定弃镖之后,他们的第一个反应不是逃,而是保护吴西语逃。 只有如此,才不白费主顾付给他们的钱啊! 因此,当一群镖师不要命的护着吴西语,和一群伪装成土匪的士兵拼杀的时候,那气势竟然将上过战场的士兵们也给震慑住了。 竟然当真被他们护着吴西语给跑了。 尽管留下了几条人命,可这些人都不重要,“追,一定要杀了吴西语!”土匪头子怒吼一声,策马追上去。 要不怎 么说,人在危及的时刻,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力。 一个多时辰的逃窜,竟没有一个人喊累,身后的土匪们也一直紧追不舍。 “不好,前面有人拦路!”陈川心下一慌,就要勒马。 吴西语定睛一看,“不是,是来救咱们的人!”最前面那个拼了命的打马的人,可不正是赵三。 见赵三这么快就回来了,吴西语很是欣慰,当初不惜花重金给他们配备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马。 不然赵三能不能这么快回来暂且不说,就他们都未必能逃出来,还在后边那群追兵的全力追赶之下,支撑了这么久。 听说救兵来了,镖师们也更有了冲进,不过几息之间,双方汇合,吴西语才看清,身披铁甲的人,竟然是颜和泰,“爹,怎么是您亲自过来了?” 颜和泰朝着吴西语摆摆手,“女儿有难,我这当爹的能不来?”也是赵三机灵,进了京城之后,直奔兵部。 也只有颜和泰能这么快带人来驰援吴西语,换成旁人,拖不拖一段时间不说,若是撞到三皇子手上去,来的可就不一定是援兵还是夺命的长刀了。 有了颜和泰带人过来,吴西语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他带来的倒不是训练有素的将士,只是府上的府兵,但颜和泰的名声在那里摆着,土匪头子不敢上去硬抗。 只能转身带人跑了。 颜和泰还要带人去追,被吴西语拦住了,“爹,来者不善,别追了。” 听了这话,颜和泰才回过神来。 “先进京吧。”他调转马头,到了吴西语身边。 吴西语安排赵川回去,“将货送回去,死伤的兄弟们也都好好安置,规矩以外,每人多发一千两抚恤金,到商超账上支取。” 即便那些土匪们为了追他,并没有对镖师们下重手,但架不住镖师们悍不畏死,为了给她拖延时间…… 陈川感念吴西语的心意,朝着吴西语拱手之后,带人回转。 吴西语则是在颜和泰的护送之下,进京。 “爹,我想先去看看刘太傅。” 颜和泰这段时间日日派人去打听刘太傅的口风,天牢的人都已经习惯了,今日见刘太傅带人来,也是半点都没有阻拦,直接让他们进去了。 “先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西语直奔刘太傅的牢房,到底是身份不一般,牢房也是干净整洁的。 “你怎么来了?”刘太傅见到吴西语之后, 心中一颤,“臣理也回来了?” “不曾,”吴西语说,“他是想回来的,被我劝下了。” 刘太傅听了这话,才稍微有些欣慰,但还是怨怼的看着颜和泰,“我不是说了,不让他们回来的嘛!” 颜和泰也是委屈,他也不想的好吗? “不怪我爹,是我和臣理放心不下先生。”见她爹被刘太傅怨怪,吴西语下意识替他说话。 她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刘太傅就将矛头对上她,“你,你也不该回来!” 他自己知道自己牵扯到什么事情上了,不管是谁出面,都不可能保得住他。 吴西语和莫臣理也只是普通人,无权无势,充其量就是得民心,又能做什么。 但在吴西语的劝说加威胁之下,刘太傅还是将事情说给吴西语听了。 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吴西语甚至忍不住想要撬开刘太傅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您既然知道此事牵涉到……又为何要插手?” 刘太傅面露苦涩,“我也是有难言之隐啊。” 原来是他亦是被三皇子威胁了,三皇子察觉到他要转投八皇子的意图,便设计陷害了他的 儿子,以此来威胁刘太傅,为他所用。 第408章 滴血认亲 颜和泰听了刘太傅的描述,都忍不住感叹,这人当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出了此事,刘太傅算是将三方都给得罪了。 三皇子让他和皇上禁言,八皇子非皇上亲生,便是让他彻底得罪了八皇子,此举也是将他当成弃子了。 而不管这件事最后结果如何,刘太傅在朝中也没了立锥之地。 若是真的,他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皇上能放过他吗? 若是最后证实这事儿是假的,皇上还能继续信任他吗? 有心怪罪,可在他提及自己儿子老泪纵横的时候,吴西语也只能叹一句可怜天下父母心。 “爹,您能请动丞相入宫吗?”吴西语转头看向颜和泰。 颜和泰见她神色便知道她已经有了办法,“可。”他和丞相还算交好,请他入宫帮忙并不难。 “先生,”吴西语又看向刘太傅,“此举,我只能救先生出囹圄,日后先生还是早做打算吧。” 刘太傅本已经抱了必死的心,就没想过还能活着,毕竟,那件事情…… 现在听了吴西语的话,赶忙开口问:“你想怎么做?” “八皇子是皇上亲生!”吴西语面上是坚定。 “这不可能!”听见这 话之后,刘太傅下意识的反驳,“滴血认亲,八皇子的血确实和皇上的无法融在一起。” “先生错了,滴血认亲的成功率本就不高,便是血亲,也有极大的可能性无法融合。”吴西语言之凿凿。 不只是刘太傅不信,便是颜和泰也是不信的。 滴血认亲是自古以来就传承下来的真理,如何会错? 吴西语见颜和泰的神色,便明白他又说服不了自己了,“让人拿三碗水来。”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如证明给他们看更有效。 颜和泰吩咐下去,狱卒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准备了三碗水端上来。 吴西语从颜和泰腰间拔下匕首,在自己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在两个碗里滴了血进去,“爹,你试试。”她将匕首递给颜和泰。 颜和泰滴了一滴血在吴西语滴过血的碗里,竟然融了。 而后他又滴了一滴在旁边的水碗里。 吴西语接过匕首递给刘太傅。 刘太傅明白吴西语的意思,分别滴了两滴血在颜和泰和吴西语的碗里。 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三人的血,竟然都能融在一起。 颜和泰心中一惊,而后拉了两个狱卒过来,强硬的在两人手上放血 ,一人能融一人不能。 如此,颜和泰和刘太傅才算是相信了吴西语的话。 “皇上,兵部尚书颜大人和吴西语求见。”李公公禀报道。 “颜和泰和吴西语?”皇上一愣,“他们两个怎么凑到一起去了?”摆摆手让他们进来。 吴西语进殿倒头就拜,“请皇上为民女做主啊!” 皇上一脸不解,看向颜和泰,竟见到颜和泰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吴西语,满脸的难过。 “颜爱卿,怎么回事儿?”朝廷命官在这儿呢,皇上当然得先问他啊。 “皇上,臣今日发现,吴西语是臣的亲生女儿,想将她认回宗祠,可她不愿啊!”颜和泰也跪在地上,“还请皇上为臣做主,让臣认回女儿啊!” 皇上没想到,这天还没黑呢,就要审这像是做梦一样的案子。 “皇上!”吴西语哭丧着脸,“虽然民女的爹娘狠心将我卖出去,颜大人对民女视若己出,民女也愿认颜大人为义父,但民女绝对不可能是颜大人的女儿!” “怎么不可能?”颜和泰不满的看向吴西语,“你我滴血认亲,那血都能融到一起去!” 听见滴血认亲四个字,皇上也来了兴致,正当准 备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外面禀报文丞相求见。 颜和泰这个心急的,当即就叫嚷着,“丞相来的正好,也让丞相为我分辨分辨,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颜和泰都这么说了,皇上又想着文丞相博览群书,便允准他进殿来了。 文丞相才进得金殿,还没等和皇上见礼呢,就被颜和泰揪住,“丞相来的正好,你说,滴血认亲,我和她的血融到一起了,是不是就证明她是我的亲生女儿?” 文丞相一愣,转头才看见吴西语,他眨巴眨巴眼睛,苦笑一声,“吴西语从青石镇来,颜大人去过青石镇?” 颜和泰想了想,“我前两年奉皇上的命考查县官,去过一趟。” “可吴西语已经这么大了,总不能才两岁吧?”文丞相苦笑,看着颜和泰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一个胡闹的孩子。 颜和泰却不肯就这么放弃,“那,那没准是我和她娘的露水情缘呢!” “颜大人!”吴西语还没反应呢,文丞相就已经厉喝一声,“还请慎言,你就算不要自己的脸面,也该顾着妇人家的颜面,况且,青石镇距离京城,山高水长,你如何能与人家有露水情缘? ” 颜和泰想想,倒也是这个道理,但又似是无法说服自己一般,“那你说,我们的血都能融在一起,她如何不是我的女儿?”说着,他从地上爬起来,凑到文丞相面前,“你看看,她是不是和我长得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听了这话,皇上都不由得多看了颜和泰和吴西语两眼,最后的出来的结论,他们真没有哪个地方长得像父女的。 文丞相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颜和泰不听这之乎者也的,只梗着脖子,“反正她就是我的女儿。” 吴西语没辙了,只能转过头,“你这话根本就是谬论,我的血和你的血融在一起,我们就是父女了?那我的血若是和别人也能相融呢,难不成我还能和别人也是亲戚了?” “这不可能!”颜和泰瞪圆了眼睛,颇有非要将吴西语认回家的架势。 吴西语实在没办法劝服他,便向皇上进言,请求要几碗清水,她要当场滴血认亲。 这事儿,到底是戳到了皇上的心思,皇上脸犹豫都没得,就命人一连准备了十几碗清水过来,摆在桌案上。 吴西语也是下了狠心,拿起皇上命人准备的匕首就给自己放了血。 第409章 当年画像 挨个的碗里都挤了一滴血,看得颜和泰那叫一个心疼啊。 皇上也是个爱看热闹的,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之后,就让外面的侍卫都进来滴血。 一人一滴血洒金碗里,果然有三个人和吴西语的血融在一起了。 文丞相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看向颜和泰,劝慰道:“看到了吧,滴血认亲是不准的,不然你怎么解释这三碗?” 皇上也凑到下面来,看向那血融在一起的三只碗,面上露出惊疑的表情。 “这……这竟然,真的能融?”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文丞相,“这不是一家人的血你能够融在一起,那一家人的血……” “一家人的血,自然也有可能无法相融。”文丞相早前也不知道这事儿,但吴西语给他的信里说的明白。 “臣早前看过一本古志,说人月半体内的血,大体分为几种类型,只要是同种类型的血,就能融在一起,还有一种类型,能和所有的血都相融呢,不过我到底不是大夫,也没有深月半入研究,看过也就过了。” 这古志,皇上要是让他去找,他多半是找不到的,因为这番话,他也是从吴西语给他的信里看到并背诵下来的。 但是,此 时拿到皇上跟前故弄玄虚,他却是半点都不心虚的。 皇上心中还有疑虑,但这疑虑却是被颜和泰帮忙问出来了,“那父子和父女之间的血型,会无法融在一起吗?” “当然会!”这都是他们提前想好的对话了,文丞相应对的很是自然,“别说父子之间还隔着一层母亲的肚皮,就算是母子,也有可能是无法相融的。” “啊?”颜和泰惊呼一声,“竟是这样吗?我不相信!” “你还有什么好不相信的,要不要用你家秋阳的血来试试你就知道了?”颜和泰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家秋阳长得和我那么像。” 皇上看了眼颜和泰,又回想了下颜秋阳的容貌,觉得这父女两个,也没有很像。 不过,也幸好颜秋阳长得不像颜和泰,不然怕是要愁嫁喽。 想到这儿,皇上又想到自己,想了下老八的容貌,忽然觉得,那孩子和自己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说实话,”文丞相看了眼颜和泰方正的脸,这张脸摆在男子的身上,到是孔武有力,但若是生在女儿家的身上,那就一言难尽了,“你家女儿,长得真的不太像你,更像弟妹啊!” 颜和泰 翻了个白眼瞪着文丞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我长得丑吗?” 文丞相耸了耸肩,下了结论,“不管怎么说,人家吴西语都不可能是你的女儿。” 颜和泰又瞪了文丞相一眼,“不是亲生女儿,我认她做义女还不行?你是不知道,我们俩关系有多好!”说着,他高傲的抬起头,不去看文丞相不敢置信的脸。 谁都没看到坐在上首的皇上眨了眨眼睛,“再去取几碗水过来。” 小太监去取水了,几人才不明所以的看向皇上,“陛下这是为何呀?” 皇上没理会颜和泰,反而让李公公传旨,叫皇子和公主们上殿。 如此一来,除了已经嫁人的三位公主以外,从三皇子到十八公主,都被请到金殿内。 皇上毫不吝啬的在每一只碗里都滴了血,而后让那些皇子和公主们挨个碗的往里滴血。 文丞相见此,心下一惊,“皇上,这滴血认亲本就荒诞,您可万万不能因为血融不到一起,就生疏了皇子和公主们啊。”文丞相并不知道八皇子一事,此时想到的便是皇上会因为滴血生疏皇子公主,赶忙进言。 颜和泰和吴西语心中却是明了的,也跟着文丞相进言,“皇 上,您亲眼所见,这滴血认亲不准啊!” 皇上只朝着他们摆了摆手,他知道不准,但总要试试,看看自己的这些孩子,有几个和自己的血是不融的。 “呀……”颜和泰在皇上跟前儿惯常是大老粗的形象,没办法,人家虽然是文职,但兼着大将军的名号呢,做起粗人来,那也是名正言顺。 此番他一脸惊讶的看向皇上,“皇上这到底是什么类型的血,怎么和这么多皇子公主的血型都无法融到一起呀?” 皇上脸色都已经有些难堪了,文丞相这个惯常会看皇上脸色的知心能臣此时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别人倒也说得过去,怎的和皇上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十四皇子,竟也和皇上的血无法融在一起?” 三皇子见自己的血无法和皇上的融在一起,心下就已经满是惊骇,此时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见到八皇子的也没能融于一起,他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还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惊慌。 “这……儿臣……”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那泾渭分明的两滴血,抬头看向皇上时,满脸的恐慌,“父皇,这……” “无妨,朕就是随意试试。”皇上神色不明,好 似是安抚了三皇子一句,而后一把抱起十四皇子,“十四长得像朕?” 文丞相笑看皇上,“皇上许是忘了,臣家中还有许多早年给皇上画过的画像。”他和皇上算是一起长大的,皇上孩子皇子的时候,两人就已经交好。 听了这话,皇上便命人去丞相府取画像。 “这张瞅着有点像六皇子。”一群人围着皇上早些年的画像看。 “这张像八哥。”十四指着一张皇上身穿黑色便装的画像。 文丞相一愣,“臣记得,这次是皇上偷偷溜出宫,先皇知晓之后,命臣将皇上找回来,结果皇上就躲在臣的府上不肯回宫,臣为了帮皇上遮掩还被先皇罚着抄了三十遍《君臣之道》呢。” 皇上神色之中透出缅怀。 吴西语面露疑惑,“先皇很是严格吗?可我怎么听百姓说先皇是贤明的君主呢?当今天下百姓,可没有一人不称赞先皇是个好皇上的。” 皇上没回吴西语的话,到是反问了一句,“那朕呢,百姓是如何说朕的?” 众人都不由得为吴西语捏了一把冷汗。 就连那几个不认识吴西语的小皇子和小公主都紧张的看向吴西语,大概也意识到眼下的气氛不太对劲了。 第410章 刘太傅的请帖 吴西语瘪了瘪嘴,“别人怎么想的我不知道,但我每次见到的皇上,无一不是在为政事烦心,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这就是好皇帝了呀。” 吴西语这话说的单纯,没有之乎者也,但听着却是舒服的。 “而且,皇上明白事理,也愿意听取臣子百姓的谏言,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我们一家人都觉得皇上是个好皇上。” “是吗?”皇上听到吴西语提及他们一家,又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你丈夫,也这么想?” “何止呢!”吴西语一副不明白皇上话中深意的样子,“我早前生活困苦,对朝廷还多有不满,就是他说皇上是个好皇帝,但天高皇帝远,难免有鞭长莫及的地方。” 说着,吴西语还将当初林县令在青石镇只手遮天作恶多端的事情说给皇上听。 听得皇上面上都染了愤怒,但最后,吴西语话锋一转,就将抱怨的话变成了感激。 “可后来,皇上不是派颜大人惩治了贪官,新来的戚同光戚大人可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在戚大人的带领下,百姓们都过上了好日子。” 吴西语从山村而来,见过百姓们最是困苦的模样,她说的话, 要远远比朝臣们每天的歌功颂德,更是让皇上心花怒放呢。 尤其是,皇上身边还围着一群很是崇拜他的皇子们,此番听了吴西语这话,三皇子最先开口,“如此一来,父皇岂不就是知人善用的好皇上了。” “那是自然。”吴西语只管点头,至于给她递话的人到底是三皇子还是八皇子,都不重要。 十四听了这话,抱着皇上的脖子就在皇上的脸上亲了一下,“父皇是个好皇帝!” 对于一个皇上而言,最大的肯定就是百姓的称赞,而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最好的肯定,是儿子的称赞。 皇上此时心中满满的都是欢喜,甚至连上都露出些微的笑意来。 看着皇上唇角的弧度,吴西语悄悄松了一口气,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八皇子这一难,也总算是有惊无险。 出宫,莫瑾年得知吴西语进宫之后,已经在宫门口等候多时了。 叔嫂二人一同去卫子虚府上将莫成鹿接回家,团聚一番。 次日一早,刘太傅在天牢中被召见,而后被释放。 回府之后,刘太傅便称病,递了折子告老还乡。 吴西语此时也收到了拜帖,是八皇子府上的路南亲自送 过来的。 掩人耳目的直接送到莫瑾年的手中。 吴西语并没有允准八皇子过府一叙,只将当日在御书房发生的事情悉数写在信上,给八皇子回信一封。 见信之后,八皇子果然没有再提过府拜访一事。 “大嫂,”莫成鹿凑到吴西语跟前,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 吴西语一愣,“这是小鹿儿送给大嫂的礼物?” 莫成鹿点点头,又瘪了瘪嘴,颇有些不悦,“大嫂前些日子生辰,我都没有回来。” 吴西语这才想起来,前段时间她过生辰时,莫成鹿跟着卫子虚去游学了,按照预计能在她生辰之前回来的,结果路上遇到大雨,道路泥泞无法通行,硬是没能按时赶回来。 就为了这事儿,莫瑾年说莫成鹿难过了好些日子呢。 思及此,吴西语打开那精致的盒子,只见里面是四个陶人,“这是……”吴西语面露惊喜。 莫成鹿的脸可疑的红了一下,“成安县盛产陶器,我和老师路过成安县的时候,和当地的老匠人学的。” 四个陶人,分明就是莫臣理,吴西语,他和二哥,是他们一家人啊。 吴西语面上都看得出来,“小鹿儿的礼物,大嫂很 喜欢。” 不仅是因为这份礼物,更是因为这其中蕴含着的莫成鹿的浓浓的心意,他亲手做的礼物,为此和匠人们学习。 想要学会一门工艺,且还能做得这般栩栩如生,一眼就能分辨出其面目表情来,这其中花了多少心思,不言而喻。 听见吴西语喜欢自己的礼物,莫成鹿脸上也浮现出笑容,一双眼睛里,竟然还有些欣慰,看着好似还松了一口气。 吴西语见此,拍了拍莫成鹿的肩膀,“小鹿儿,我们是一家人呀。” 莫成鹿一愣,随后才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他重重点了点头,“嗯!”他们是一家人啊,大嫂的意思,并不是因为一件礼物而开心,而是因为他的心意而觉得开心。 他也并不需要担心大嫂会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因为只要是他送的礼物,大嫂都会喜欢的。 就在此时,莫瑾年进来,“大嫂,刘太傅府上送了请帖过来。”他将帖子递给吴西语。 吴西语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已经满脸的哀叹。 这老头儿怎么越老越拎不清了? 当时在天牢里说的好好的,此间事了,让他到和安郡养老,或者他想要回乡也由莫臣理派人护送他, 怎么到了这个关头,竟然还给吴西语送请帖? 莫不是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吗? “罢了,我去一趟吧。”总归是莫臣理的老师,既然给自家递了请帖,她不去传扬出去还不知道要让人怎么说呢。 但吴西语现在对刘太傅当真说不上有什么好感。 她能理解刘太傅为了救自己的儿子的心情,但他难道就没有想过,一旦他的谎言没有被拆穿,皇上当真信了他的话,会死多少人吗? 当今世界,还真是没有亲子鉴定这种事情,要想验证是不是亲生子女,只能通过滴血认亲,可父子的血液未必能够融在一起,这是事实。 八皇子的血液也确实无法和皇上的血液相融,届时被证实八皇子当真不是皇上的儿子,八皇子的母妃能逃得掉?他的舅舅和外公能逃得掉? 为了救一个人,而害死一个家族。 吴西语只能说,他能理解刘太傅爱子心切,但无法接受他这样的做法。 “大嫂不想去吗?”莫瑾年在吴西语对面坐下,拉着莫成鹿坐在自己身边,问出自己的疑问。 看吴西语的态度,分明是不想去的,但去一趟,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第411章 谢意 到现在为止,莫瑾年和莫成鹿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刘太傅到底为何无缘无故进了一趟天牢,从天牢出来就告老还乡了,但想着这其中必定是有些说道的。 这件事情,莫瑾年和莫成鹿也算是参与其中了,吴西语想了想,还是将事情的经过与他二人说了清楚明白。 莫瑾年还好,莫成鹿以后可是要踏上朝堂的,早些了解这其中的勾当,也好让他能有个防备,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说完之后,莫成鹿面带疑惑的看向吴西语,“大嫂觉得刘太傅做错了吗?” “老人家的对错咱们不分辨,只是没有办法接受罢了。”吴西语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毕竟,他这个举动若当真成了,八皇子的母族整个家族都会受到牵连,诛连九族。” 诛连这种事情,莫瑾年和莫成鹿还算是熟悉的,毕竟当年的莫家也是这样的死法。 莫成鹿当时还小,没什么记忆,但莫瑾年可是已经记事了,在牢里受尽打骂的时候,就连他这个小儿也没能避免,那些人还曾经蛊惑他,让他说出对自家不利的话。 现在想想,也庆幸自己 当初还算是聪明。 不过,再怎么聪明又能如何,一家人还是没能逃脱一死。 大概是推己及人,莫瑾年再想想刘太傅的所作所为会给八皇子的外祖一家带来什么样的祸事,到那时整个甄家都会因为他这一句自认为被逼无奈的假话,而惨遭灭门。 百年大族,簪缨世家,灭门不说,还要留下千古骂名,从此以后,是真真正正的身败名裂。 这些,刘太傅当真没想过吗? 不!他想过的,只是自私的觉得,那一刻没什么能够比得上他儿子一人的性命。 “可是,刘太傅还有别的办法吗,若是不照做?”莫成鹿歪着脑袋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听闻此言,便觉得不对,她低下头,神色严肃的看着莫成鹿,“小鹿儿,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不能做。” “咱们不是刘太傅,不知道其中内情,自然也不好说有没有别的办法,但这种事情,不能做就是不能做。” “你将自己代入刘公子的身份,自然觉得刘太傅做的没错,”吴西语抬头看了莫瑾年一眼,见莫瑾年的神色之中亦有些犹豫了。 “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郑重又坚定,“事实 上,大多数人都只能将自己代入受害者的身上,甄家全族少说也有五六百人,以数百之众,换一人活命,刘公子固然无辜,那这甄家数百人,便不无辜了吗?” 看着两兄弟陷入沉思,吴西语顿了一下,让他们自己去考虑清楚。 对于这两兄弟的教导,她从来不会强硬的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他们,而是希望他们能够自己想清楚,也好像明白,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听了吴西语的话,莫瑾年也算是意识到,是啊,刘公子只有一个人,且他能被三皇子抓住把柄,自然也是做错了,他做错的事情,凭什么要让甄家全族来承担? 莫成鹿却缓缓摇了摇头,“若是陷入那等境地的是大哥大嫂和二哥的话,我也会做出和刘太傅同样的选择。”因为在他的心里,天下人也比不及自己的家人。 吴西语一愣,明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但心里的暖意做不得假,她心中是感念的,便也说不出反对和劝诫的话。 且,她看莫瑾年满脸赞同的神色,分明他亦是做这样的打算。 对此,吴西语也只能想着更加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两兄弟的软肋。 “如果非 要这样的话,我希望你们更加努力,让自己强大到足以保护你们想保护的所有人。” 她心知这两兄弟心地善良,若有朝一日,自己当真成了众矢之的,他们绝对会毫不犹豫的站在自己这边。 但是他们的心里能完全没有触动吗?他们当真会一点都不痛苦吗? 为了避免这些,吴西语只能让两兄弟尽快成长起来。 两兄弟听了吴西语的话,郑重点头。 他们会努力强大起来的,强大到让所有人都不敢小觑他们。 见此,吴西语满心的欣慰。 叔嫂三人又聊了近况,相谈甚欢。 次日,天空飘了细碎的雪,吴西语上了马车往刘太傅府上去。 刘太傅早就命人在门口等着,吴西语才一下马车,就被刘太傅府上的下人请进去。 一路行至后面小厅,只有刘太傅一个主人。 “你坐。”刘太傅将吴西语让到左手边第一个位置上。 吴西语一脸怔愣,却还是依言坐下。 下人奉了茶之后,就被刘太傅屏退出去。 “不知先生叫我过来,所为何事?”以前吴西语就不曾称呼他为太傅,如今他已经辞了官,自然就更是不能称呼太傅了。 “今日 请你过来,一是为了多谢你的救命之恩。”说着,刘太傅站在下方,对吴西语躬身一礼。 吴西语已经,慌忙从椅子上站起身子,匆匆避开刘太傅这一礼,“先生这是做什么,您是我相公的老师,自然也是我的长辈,长辈有难,做晚辈的如何能袖手旁观。” 吴西语扶着刘太傅坐到主位上,“此番本该臣理回来,但他是朝廷命官,无召不得入京,他上了奏疏,却是石沉大海,无奈只能我回京一趟,调节此事。” 刘太傅点头表示理解,“理当如此,理当如此。”他面露感慨,“幸好有你们,不然……” 他心有余悸。 吴西语却不知道,他不然后面,没说出口的是什么话。 不然,他就要死于牢狱之灾了,还是他就要酿成大祸,害死甄家一族数百口人了? 他不曾说出口,吴西语也不得而知。 “请你过来,还有第二件事。”刘太傅看向吴西语,“有一人想见你一面。” 吴西语面露惊疑,有人想见她? 什么人要见她还需要这般大费周章?直接去她府上便是,何须如此费力? “三皇子殿下?”吴西语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位。 第412章 时隔一年 刘太傅是三皇子的人,虽然此番被三皇子胁迫做了不想做的事情,险些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但是能指使动他的人,应该也只有当今皇上和三皇子了。 皇上若是想见她,召她入宫便是,还有什么人敢非议不成? 这般算下来,也就只有三皇子了。 然而刘太傅却摇了摇头,“非也。” 不是?吴西语蹙眉。 “不知你可愿见他一见?”刘太傅看着吴西语,带着些期待。 吴西语又是忍不住皱眉,她都不知道来的是人是鬼呢,怎么见啊? 但是看刘太傅这意思,分明也是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对方既然请了先生做中间人,我总也要给先生个面子,便请他出来吧。”吴西语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下已经略有不悦。 总觉得,自己费尽心思,将自己纠缠到三皇子的阴谋之中,救下来的人在算计自己。 “如此,八殿下,请您出来吧。”刘太傅朝着屏风后面说话。 吴西语这才注意到,她身后有一扇屏风。 其实这屏风,细细看来,摆在这小厅里还有些突兀,且若是细看,还能透过屏风看见后面的人。 只是吴西语进来之后,注意力 一直放在刘太傅的身上,不曾注意到而已。 有一人,身穿月白长衫,手拿玉骨折扇,从屏风后迈步出来。 定睛一看,竟是八皇子荆子君。 见此,吴西语站起身,“民妇见过八皇子殿下。” 八皇子走到吴西语面前,虚扶一把,“莫夫人不必多礼,今日冒然前来相见,还请恕罪。” 见是八皇子,吴西语大概也能想到事情的缘由了,自然拱手道:“不敢。” “莫夫人切莫拘谨,我今日前来,亦是为感谢莫夫人救命之恩,您与我有大恩,便切莫与我客套了。”说着,荆子君拱手朝着吴西语拱手一礼。 吴西语连在皇上面前都能坦然自若,更不要说是面对荆子君了,自然也没有半点不自在。 只是昨天才推拒了这人的拜帖,还好言好语的写了一封信给他,见他没了动静,吴西语还以为他是不执着于此了,不曾想,竟是通过刘太傅来见自己了。 “实不相瞒,今日前来,主要有四件事。”荆子君自知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 吴西语点点头,示意荆子君继续说下去。 “第一,是为感谢夫人搭救之恩。” “第二,是为夫人 心中所说之事。” 吴西语想了想,她昨日在信中,将事情与他说了清楚,其中着重笔墨说刘太傅是被人挟制,实属无奈才出此下策,请荆子君大人有大量,此事既然过了,刘太傅也告老还乡了,就请八皇子放刘太傅一条生路。 为了打消八皇子可能对刘太傅升起的恨意,吴西语还可以说了三皇子之所以挟制刘太傅去做这件事情,是因为刘太傅在莫臣理的影响下,有了偏向八皇子的意图,被三皇子发现,这才将刘太傅做了弃子处理。 吴西语以为,若是八皇子当真如同传言一般,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知晓缘由之后,便是仍然无法原谅刘太傅,却也不至于对其下杀手了。 “承蒙夫人传书教诲,我今日通过刘太傅与夫人相见,便是为了安夫人的心。”在此之前,他已经将吴西语写信劝慰过他的事情说给刘太傅听。 刘太傅之所以会给吴西语下了请帖,便是受他所托,而刘太傅心中对他有愧,又被他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谅解了,自然会替他做这么一件小小的事情。 吴西语听了荆子君的话,也放心了。 她能做的,也只有如此了。 就算是全了莫臣理作为学生,对老师应该尽的心思吧。 此后刘太傅是死是活,总归吴西语替他从中斡旋过,无愧于心,也能让莫臣理安心。 “多谢八皇子。”吴西语朝荆子君道谢一句。 此事算下来,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了,八皇子又不是一个人,他背后还有一个家族,还有诸多支持他的朝臣。 此番闹这么一出,他总该给自己的支持者一个说法。 就这么答应了吴西语的请求,他怕是要为难一番了,这也是吴西语道谢感激的原因。 八皇子却只是摆摆手,“无妨,”说完,他才目不转睛的看着吴西语,正色道:“第三件事,当日夫人被晁云鹤买凶所伤,我进宫为臣理请命之时,父皇曾说过,我的眼光比三哥好,此事,夫人可知晓其中缘由?” 闻言,吴西语一愣,结合语境,她猜测道:“殿下以为,皇上的意思是我相公?” 实在没别的可以揣测的点,若不是因为莫臣理,荆子君也不至于拿到她面前来说。 荆子君见吴西语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索性说了实话,“夫人可知晓我与臣理如何结识?” 吴西语点头,“听相 公提起过,当日殿下在街上,被纨绔子策马险伤,是相公出手救了殿下,后来殿下又在相公有难之时,出手相救。” 荆子君听闻此言,知晓吴西语是被莫臣理完全信任的人,“夫人如此得臣理信任,我便也不隐瞒夫人了,当初我身边带着路北,他武功卓绝,是我的贴身宗卫。”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殿下的意思,当日的举动,是故意为之?” 所以,他这意思是,早就看中了莫臣理,当日不过是试探? “可父皇的意思是,夫人有意促成此事,指点我若是还有不懂的地方,便等夫人醒了过来问夫人,可当日夫人清醒之时,我奉命出京办差,待我回京,夫人却已经启程去了和安郡,此事一拖便是将近一年。” 偏偏一年的时间,荆子君都没能想明白当初父皇说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故此,时隔一年之后,他旧事重提,拿到吴西语面前,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皇上都看出来了,又有意指点了荆子君,吴西语便也不隐瞒,说出了自己当初的安排,“殿下坦诚,我亦不好欺瞒,其实当日,若是没有那纨绔子的事情,也同样会与相公相遇。” 第413章 母鸡司晨 荆子君也不傻,听了这话,如何还能不明白,“夫人的意思是,臣理本就属意我?” 说到这儿,刘太傅面上有点挂不住了。 他很清楚,当初属意荆子君的人,并不是莫臣理,而是吴西语。 莫臣理受了自己的影响,甚至有意站在三皇子那边,是被吴西语劝说了站在荆子君这边的。 当初自己还说过吴西语是妇人之见,为此还曾为难过吴西语。 不过现下事实证明,荆子君或许确实是个比荆子瑞更合适的储君人选。 吴西语却是镇定自若的点头,“当日相公确实说过殿下更合适这话,不过殿下也知道,我只是一介妇人,相公也并未与我细说其中因由,只苦恼于无法与殿下表忠心。” 吴西语表示,她只是见不得自家相公日日愁眉不展,这才想了些笨拙的法子,让莫臣理一点点走进荆子君的视线里。 “却不想,当日竟出了那样的事情,打断了我的计划。”吴西语面上有些不好意思,“一日之间,总不好接二连三的让殿下碰到差错,故此,我便让人取消了计划。” 听了吴西语的话,荆子君爽朗大笑,“若不是夫人七巧玲珑心, 只怕我当日还要遇上不少麻烦吧。” 他后来还怀疑储合意是被莫臣理买通了,故意来帮忙的。 但想想储合意那贪生怕死的,哪能宁可自己挨板子也要帮莫臣理呢。 再听吴西语这话,便也知晓,当日的事情,完全是意外了。 这意外好啊! 被荆子君调侃,吴西语也红了脸,垂了下头,故作镇定的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这才抬头,“殿下说四件事,那还有一件……” “还有一件,事关夫人的安危。”提到这件事,荆子君面上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郑重。 吴西语闻言,也坐直了腰身,看向坐在上首的荆子君,等着下文。 “昨日夫人救我出囹圄,为我洗脱冤情,便是父皇不曾怀疑,夫人也是坏了三哥的好事,只怕三个那边会与夫人诘难。”荆子君面露担忧,“且我听说夫人与兵部尚书颜大人商议,在和安郡接纳伤残将士,只怕对方会以此为由,中伤夫人。” 吴西语想了想,便觉得此事的可能性极大,甚至,“殿下可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荆子君眸中透着惊喜,“夫人果然聪慧。” 他称赞了一句,之后才和吴西语谈及 自己听到的“风声”,这甚至已经算不得风声了,是皇上的属意。 他将计划说给吴西语听,吴西语连连点头。 末了,荆子君还提醒了一句,“此事夫人只怕要受些苦了,若是夫人不愿……” “我愿,殿下自去安排便是。”吴西语点头,应下此事。 “如此,多谢夫人大义,我先替那些伤残将士们感谢夫人的恩义。”他站起身,郑重朝着吴西语拱手。 吴西语摇头,“殿下言重了。” 又细细商定了细节之后,互道保重,吴西语便出了刘府。 和莫瑾年与莫成鹿道别,次日一早,吴西语便踏上了回和安郡的路途。 与此同时,莫臣理也受到了皇城的旨意,准他回京。 吴西语才出了京城,就被御林军给抓回去了。 原因是朝廷百官联名上奏,声称吴西语妖女祸国,皇上震怒,当即派人将吴西语逮捕回来。 京中一时之间众说纷纭,都是朝廷官员放出的风声,说吴西语身为女子,抛头露面本就悖德,竟然还妄想染指朝廷,这不是母鸡司晨,有悖人伦嘛! 吴西语直接被压入皇宫,在早朝时被推进了金銮殿。 她恭恭敬敬跪在地 上连道三声“万岁。” 皇上却并未叫她起身,吴西语只能心里不爽,却还是要挺着脊背,“不知皇上召见民妇入宫,所为何事?” “大胆!”吴西语的话音刚落,就见以身穿红色官服的大人怒喝一声,“你身为妇人,不思三从四德,整日里抛头露面,妇德败坏,有辱斯文,如今还不知错!” 吴西语闻言,面露不解,“敢问这位大人,我朝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能出门从商行善,只能窝在后院里相夫教子?” 那红袍大人面上一僵,遍数银月国的律法,也没有一条不允许女子从商的,“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你竟是要违背祖训吗?” 吴西语对祖训这种东西,当真是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位大人不知官居何等职务?” “本官乃是钦天监监正。”他仰起头,一副高傲的模样。 别看钦天监监正只是正五品,但钦天监的地位在朝中是高的,故此,他受到的尊重,要远远高于他的官位。 但在吴西语看来,五品官就是五品官,和莫臣理一样嘛。 “原来是个装瞎子算命的,怪不得说起话来云里雾里的让人摸不到头脑!”吴西语白 了那人一眼,“你们就是靠这个骗人的吧?” 其实,钦天监承担观察天下颁布历法的众人,在银月国来讲,都是相当重要的官职。 历法关系弄湿,银月国人又十分相信天象的改变会引起人事的变故,故此,钦天监监正的位置,亦是十分重要。 别看他只是五品小官,平日里连每日早朝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他去拥有随时进宫面见皇上的特权。 碰上十分信奉天命的皇上,钦天监的地位都会被捧到天上去。 而此时的钦天监,虽然达不到历朝历代权利的顶峰,但这位大人做了钦天监监正之后,还从来没被人这样态度对待过。 因此,他看向吴西语的时候,满眼的怒意,眼睛赤红像是要喷出火来一样。 吴西语却只是耸耸肩,“监正大人如此气恼,莫不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这话让钦天监正满腔的怒火都无法发泄出来,只能瞪着眼睛看向吴西语。 晁云鹤见钦天监正不是吴西语的对手,不得已站出来,“你这话的意思,莫不是在指责皇上?” 吴西语就不明白了,她指责一个钦天监正是骗子,怎么还把皇上给牵扯进来了? 第414章 拍马屁而已 “不知道晁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到晁云鹤,吴西语还有点惊愕,大概是太久没见到晁云鹤了,都有点忘了他是个什么德行了。 不过这完全不影响吴西语见到他就开怼的心情,“我不过是指责一个骗子,怎么到了晁大人的嘴里,就成了指责皇上了,莫不是在晁大人的严重,这位骗子大人,竟然能和皇上相提并论了?” 晁云鹤如何也没想到,不到一年时间没见,吴西语这张嘴竟然又凌厉了许多。 “荒唐!”说不过就骂呗,反正朝堂上大家吵架的时候,肮脏话虽然不说,但拐着弯抹着角的指点可是不少的,晁云鹤也是最擅长这一点的。 “皇上乃是天子,天子授命葛大人为钦天监正,你却口口声声说钦天监正是骗子,莫不是在指责皇上识人不明?” 晁云鹤指着吴西语,面上还略微带着些故作的气急败坏。 好像吴西语真的指责了皇上识人不明,而他因此大为恼火。 荆子君在边上,听了这话,都不由得面露担忧。 到是荆子瑞,一身紫色蟒袍,站在文官前列,身体挺得笔直,神色淡然,好像眼前这场闹剧与他无关, 亦不是他心思算计一般。 吴西语对此,心里嘲讽的笑笑,这人装模作样起来,还真是让人觉得,有点反胃。 对此,吴西语也终于庆幸自己选择了荆子君,至少那人虽然也有些算计,也算是心机阴沉,但是对自己的人还算是够意思。 再看晁云鹤那气急败坏的老脸,吴西语就更加觉得荆子君那张脸顺眼多了。 分明是跪着的人,却好像半点都不矮于人,吴西语腰身挺得笔直,“这还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敢问晁大人以前清除异己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一番论调?” 说完这话,她朝着皇上的方向瞟了一眼,心下感慨,这金銮殿还真是大啊,她都跪在最前边了,隔着金珠帘子,还是看不清皇上的脸色。 只隐隐约约的,好像能看见,皇上满脸看戏一样的表情。 吴西语这话,让晁云鹤如何敢应? 若是应下,那不就是承认自己以前清除异己,若是反对,不也是变相的承认,他是为了除掉吴西语,故意这么说的嘛。 索性,吴西语也并没有想要听他狡辩,在他满心不知所措两面为难的时候,吴西语开口替他解围,当然,或许 也是变本加厉,“晁大人不说话,是觉得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还是心虚不敢回答?” 这世上,大概只有两种人的嘴是最厉害的,一是摆弄权柄朝臣,一是生意场上纵横捭阖的商人。 但眼下看来,这朝臣大概还是弱于商人一筹。 晁云鹤为何不回答?是不好回答,更是不敢。 吴西语这话一出,便是让满朝文武加上上首的皇上都忍不住浮想联翩,纷纷猜测晁云鹤到底是不敢回答还是不好回答。 其实答案大家心知肚明,此时就算是三皇子党派的人,都忍不住想要看吴西语还能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让晁云鹤应接不暇了。 这屎盆子没扣到自己的头上,就臭不到自己,他们也乐得看热闹。 “晁大人不敢回答,我却是敢的。”吴西语这话,让大家有些摸不到头脑。 “晁大人不是指摘我方才是在指责天子吗?”吴西语嘲弄的看着晁云鹤,“敢问晁大人,何谓天子?” 这个问题,晁云鹤到是能回答上了,不知道是被吴西语逼迫的还是怎的,他回答的时候,语气急促,竟像是有人在和他抢答一般,“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 。” “皇上就是皇上,如何是天子?”吴西语反问,“上古有三皇五帝,功绩卓着,在我看来,陛下的功绩足以和三皇五帝平等论处,可称人皇,你却为何非要让陛下做天子?” 吴西语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了,朝臣都跟着吃了一惊。 而后,就是暗骂吴西语不要脸。 她口口声声说皇上不是天子,而是人皇,这话分明连皇上都没有办法反驳。 怎么反驳?让皇上亲口说自己的功绩不足以为人皇,只能自降身价称天子吗? 就连一直站在吴西语这边的荆子君,在听见吴西语名正言顺又光明正大的拍皇上马匹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她以为朝臣总是皇上圣明皇上圣明的,就已经是极尽所能的拍马屁了,却不想,吴西语竟然还能更胜一筹,且还会另辟蹊径。 就冲她这番话,今天就算朝臣再怎么诋毁,吴西语最多也就只是被收监,或许没准连牢狱之灾都不用受。 晁云鹤也是被吴西语给无耻到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开口,“皇上,吴西语妄图染指朝政,还请皇上明察啊!” 吴西语在心里撇了撇嘴角,这人真是不要 脸啊,说不过就诋毁,“敢问晁大人,我何曾染指朝政了?” 这染指和妄图染指,可完全是两码事儿! “你意图在和安郡招揽退伍兵将,有何图谋,难道自己心中没数?”晁云鹤也学会了吴西语那一套,不诋毁,却又让吴西语不好解释。 “那自然是因为和安郡地大物博,接纳得了这么多伤兵残将!”伤病残将四个字,吴西语刻意加重了语调,也好让一些中立派明白,自己这是为了安抚伤残的将士们,和招揽退伍将士完全不是一码事。 吴西语看不见那些官员面上的反应,但已然听见他们的唏嘘声,细细听来,好像对吴西语也不尽然是诋毁,甚至在八皇子党的相助之下,还有人说吴西语这是利国利民之举。 “那你在和安郡建造私塾,又是为何?”晁云鹤继续追问。 吴西语耸肩,这一次却不是面对晁云鹤了,而是抬头看向上首的皇上,“皇上圣明,和安郡百姓生活贫苦,但也是皇上的臣民,民妇的相公承蒙皇上信任,委任为和安郡的郡守,自然应该为百姓谋福祉,民妇为人妻子的,自然也该跟随相公的脚步为皇上分忧。” 第415章 污秽之人 吴西语的话音都没落呢,身后就已经是连片加重的呼吸声。 别说三皇子一党了,就连方才帮她说话的声音里,吴西语都听见了一声感慨:“真不要脸啊!” 吴西语:就这,你们就不行了? 不就是拍马屁吗?不是她吹,她能吹一整天不停歇的。 偏偏所有人都知道吴西语是在拍皇上的马匹,皇上还就开心了。 迷迷蒙蒙的还能看见皇上好像够了唇角,还好像轻笑出声。 荆子君悄悄的给吴西语竖了个大拇指,这张嘴,真真是死的能说成活的来。 吴西语眨了下眼睛,眼中还透着几分得意。 她的小动作不幸被晁云鹤逮到,顿时就怒瞪吴西语一眼。 吴西语多会演戏啊,瞧见他瞪眼睛,当时就委屈上了,“皇上您看他呀!” 朝臣又是一惊,这小女儿家和父亲告姐妹的状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儿? 皇上到是给面子,“又怎么了?” 在场都是朝堂上混迹有些年头的老油条了,对皇上的语气态度可以说相当熟悉了。 皇上说“又”,这就说明,皇上已经对眼前这场闹剧不耐烦了,即便吴西语的马匹拍得叮当响,皇上心中还是不悦了,且还表露无 疑。 偏偏吴西语好似还不自知,“晁大人在皇上面前以眼神威胁我,这简直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啊!” 晁云鹤听了这话,差点没一口老血上不来噎死自己。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做到这样胡搅蛮缠的。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就这么一个东西,莫臣理还当成宝贝一样,磕碰一下都要心疼好一番,就这,也值当? 这要放在她的后院,孤独终老他都嫌浪费地方,碍眼,得给踢出去。 但不管如何,吴西语话说到这儿了,他总要辩驳一番,不然皇上要以为他是真的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了。 “吴西语,在皇上面前你也敢搬弄是非,你可有将皇上放在眼里?” 这一手啊,其实玩的着实不错,遇上一般人,应该也就没有应对之策了。 只可惜,晁云鹤遇上的不是一般人,而是伶牙俐齿长了铁齿铜牙的吴西语。 “晁大人这是无法辩驳,就要往旁人身上扣屎盆子了?” “住口!”吴西语的话音还没落,就被一声怒吼给拦住了继续说下去的话。 吴西语转头一看,一个长着花白胡子的老头正指着吴西语,一脸的嫌弃,好像看着什么脏东西一般,“你这 妇人,怎的如此污秽不堪?” “我?”吴西语指了下自己的鼻子,“这位老大人,您说我污秽不堪?” “满口……满口污秽之词,岂非污秽之人?”老头儿脸都憋红了,到底说不出“屎尿屁”三个字。 吴西语猜想,这老头儿在朝中应该也算是德高望重之辈了。 只是,但凡德高望重之辈,尤其是活了这把年月的,想让吴西语相信他不是古板之人,还真是不容易,尤其是这老头在听见“屎盆子”三个字的时候,表现出来的那般模样,可着实不像开明之人。 且,他既是德高望重之辈,必然不是傻子,傻子在朝中也活不了这么久不是? 既然是聪明人,自然也该明白,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闭嘴。 他既然现在给自己找不自在了,或许可以解释为他心性如此,坦坦荡荡,但更大的可能性,他根本就不是自己这边的人。 思及此,吴西语朝着荆子君投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荆子君同样面露嫌恶,朝着吴西语摇了摇头。 意思是:这人不是咱们的人,可以怼。 得了荆子君的允准,吴西语的精气神就起来了,“什么叫污秽之词?屎尿屁 ?” 听见吴西语当堂讲出这种话来,连荆子君都楞了一下。 他倒是没觉得这话有多污秽不堪,只是拿到早朝上来讲,多少有些有辱斯文。 看了眼对面满脸一言难尽的荆子瑞,他忽然觉得,这话说来,其实也挺坦荡有趣的。 “世人不能摆脱之物,你称之为污秽之物?岂不知你口中这污秽之物,正是存储在你的身体之内的,如此一来,你岂不就是个……啊!”说到这儿,吴西语忽然做出满脸惊慌模样,捂住嘴。 看着那老头儿气得一张老脸都憋红了,她才装出一副极不诚恳的模样来,“抱歉哦,我忘了您年纪大了,受不得气的。” 老头儿气得指着吴西语,你你你了好半天才骂出一句不可理喻来。 吴西语又一脸无辜,“老大人您怎的这般说话,这人吃五谷杂粮,走五谷轮回之所,这是田里自然,怎的到您老大人的嘴里,就成了不可理喻了,莫不是老大人您?” 说到这儿吴西语就停住了,满脸疑惑的看着那老头,可她没说出口的话,才更让人浮想联翩,忍不住去想,她到底想说着老大人怎么着? 让人没想到的是,那老头指着吴西语, 好一会儿都没说出话来,最后竟然喷出一口鲜血,而后晕过去了。 吴西语动作利落的往边上挪了一下,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那老头身上的时候,她还拍了拍胸脯,心道:幸好躲得快,不然就要喷到她的身上了。 对于这老头儿的境遇,吴西语是当真一点愧疚都没有,谁让他一大把年纪为老不尊了? 若是他不和吴西语过不去,吴西语也不会言辞之间如此犀利,没看晁云鹤那样的,都还好好的站在殿内呢嘛! 事情闹到这儿,皇上想继续看戏也不成了,赶忙朝着一边站着的李公公道:“还不赶紧请太医!” 李公公应了一声之后甩开拂尘就往外跑,那老胳膊老腿的,吴西语都担心他摔着,但李公公却是跑的无比稳当。 老大人被送到偏殿休息顺便等着太医过来。 早朝议事自然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就此作罢,晁云鹤心中担忧,此番怕是不能得手了,便想着暂且就此作罢。 奈何吴西语并不愿意放过他,啧啧两声,“皇上,那位老大人年事已高,又经不得事,不若皇上体恤下臣,准许他告老还乡吧,如此,百姓得知之后,也会感念皇上爱民如子!” 第416章 风流韵事 晁云鹤本想请皇上退朝,去看陈御史的状况,却不想自己的话还没出口呢,冷不丁就被吴西语冒出来这么一句来。 让陈御史告老?陈御史可是自己手里最得力的人了,虽然年事已高,但是办起事来,很是得力啊。 就方才他的表现,就算得上机灵。 可谁能想到,吴西语竟然替皇上找了个名目,要让陈御史告老。 这样一来,晁云鹤就无法退缩了,“皇上,陈御史多年来为朝廷操劳,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请皇上莫要听信了奸人谗言,寒了老臣的心啊!” 所有人都知道,能死在朝中,不仅能荫庇子孙,还是名传千古的好事,若是因为和一介妇人在朝堂上吵了一架而被迫告老,陈御史的名声也就不用要了,还不知道史官要怎么变本加厉呢。 “咦!”吴西语嫌弃的看了晁云鹤一眼,“我说晁大人,你怎么当着皇上的面儿还扯谎呢,这可是欺君的大罪,我相公说要杀头的!” 吴西语脸上的表情,好像是在可怜晁云鹤即将迎接的命运一般。 “行了!”皇上终于拦住他们,再吵下去,也吵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而且,身为皇上, 虽然有些时候对这些朝臣还是挺厌烦的,但是也如晁云鹤所说,他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加上他们也算是皇上亲自挑选出来,委以重任的。 如今在朝堂上,吴西语三言两语就驳论得他们哑口无言,还吐了血晕倒了,这让皇上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了。 倒不是怪罪吴西语,只是觉得他这些朝臣未免太没用了。 且看吴西语那一脸可惜的模样,分明是觉得自己还没尽全力呢,这些人就不行了。 想到这儿,皇上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此事既然没有证据,就此作罢吧!”皇上大手一挥,就定下了论调。 若当真就这么退朝了美陈玉石也就不用继续在朝堂上混了,他若是还要些颜面,就该自己上奏折告老还乡。 此事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思及此,晁云鹤双腿一弯,敛起袍摆跪在地上,“皇上,吴西语以女子之身,妄图插手朝政,还要将退伍的将士们招揽到和安郡,她是想要拥兵自重啊,还请皇上明察,且不可放虎归山啊!” 吴西语现在停了他说话就烦,当着晁云鹤的面翻了个白眼,“敢问晁大人空口白牙说这些话,可有证据吗?” 晁云鹤到是没让吴西语失望,“涉及到我银月国的江山社稷,宁可错杀一千,也绝对不可错放一人!” 这话说的,真真是好生义正言辞,吴西语听了都忍不住为他鼓掌,“晁大人当真是好胸襟啊,为了国家的安稳,竟然不顾自己的名声!” 这话,听来像是称赞,但结合上吴西语的语境来看,却怎么都不像是称赞,反而还带着几分嘲讽的味道。 众人近乎于本能的觉得,吴西语肯定还有下文。 果然,就听见吴西语怒视晁云鹤,手指都要戳进晁云鹤的眼睛里去了,“但是,你不顾自己的名声,凭什么要拿旁人的性命做赌注?我不与你说众生平等的道理,你这种人想来也是听不懂的。” 众生平等? 别说晁云鹤听不懂,就是其他人,也是听不懂的。 在场多是出身高贵,生来就高人一等,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便是看一眼普通人,他们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那想过什么众生平等这样的狗屁话。 “但是,你要自甘堕落,你想了结私仇置我于死地,直接做便是,反正买凶杀人这种事情你都能做出来了,也不差这一次了不是?” 谁也 没想到,吴西语竟然这么敢说,竟然在朝堂上将当初的事情捅了出来。 吴西语当日里受了伤,是被谁所害,朝中之人就算不知道实情,心中也早有猜测,今日听到吴西语这话,算是彻底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晁云鹤亦是一惊,但这种事情,他哪能承认,当即便开口反驳:“你可不要血口喷人!自己不知道得罪了谁,竟然敢来攀妖朝廷命官,是谁给你的胆子?莫臣理吗?” 吴西语就等着他说这话呢,“怎么,现在又拿我相公威胁我了晁云鹤,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我也没说要追责你当日伤我一事,但今日月半你百般诋毁我,我是绝对要让你给我道歉的!” 这样的态度,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让晁云鹤道歉?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没看见晁云鹤还想方设法的想要将她搞死呢,她竟然还指望晁云鹤道歉认错? 这女人吵了半天,难道到了最后关头,却要单纯了? “你说我诋毁你,那你可有办法证明你的清白?”晁云鹤看着吴西语,面上亦是愤懑。 “晁大人是不懂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吗?” 让她解释自己没做过的事情,晁云 鹤还真是每次都喜欢弄这种幺蛾子。 “还是晁大人想要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解释一下您和方才那位老大人儿媳妇的风流韵事?” 要说晁云鹤方才还是在和吴西语你来我往的交锋算计,抓对方话语里的错处,那到了这会儿,在吴西语提及他的风流韵事之时,他便是实实在在的恼火了。 “你,少胡言乱语污蔑人!”他的眼睛都要冒火了,还记得早前吴西语就是造谣他夫人与人有染,他夫人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之后,悲痛欲绝,欲要自戕。 被他拦下之后,也是一病不起,到现在还没有痊愈,又自请去了城外的寒山寺修行,如今他们夫妻两人,已经有小一年没有见过了。 当日的仇恨还没过去,此时再听吴西语故技重施,他如何还能冷静下来。 “你既然无法自证清白,就说明你有罪!” 吴西语也不是好惹的,见他都不将道理了,自然就更不讲道理了,反正她是这些人口中的无知妇人,胡搅蛮缠是应当应分的。 故此,吴西语诡异的笑了一下,“那晁大人若是无法自证清白,是否就说明您真的和那位陈御史的儿媳妇有染了?” 第417章 扶我一把 晁云鹤再听见这种论调,差点气得连眼前的场合都要忘了,指着吴西语的鼻子就是破口大骂。 要说文人就是文人,这骂起人来,吴西语也只听得出来一堆之乎者也的让人听不懂的东西。 大概就是她是无知妇人,是小人,奸人之类的。 说实在的,这种调调着实对吴西语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甚至听多了,还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她揉了揉耳朵,一脸不在意的看着晁云鹤,好半晌才吐出两个字,“傻逼!” 不同于晁云鹤那一队让人云里雾里摸不清头脑的官话,吴西语的白话可是极为浅显易懂了。 这话一出,若不是忌惮着坐在上首的皇上,他们都要忍不住捂耳朵了。 实在是太无耻了。 当然,吴西语还有更无耻的,她揉了揉耳朵,“大家也知道,我一介无知妇人,听不太懂晁大人方才那鞋长篇大论,不知道有那位好心人能帮忙解释一二?” 吴西语这话说完,就有人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方才他们还觉得,晁云鹤那般辱骂一个妇人,多少有些没了分寸和礼数,又失了气节,现在看来,简直是愚蠢透顶啊! 和山野来 的妇人说文绉绉的话,人家听不懂,才是正常的啊。 吴西语看着晁云鹤脸都绿了的模样,也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最后,还是荆子君,觉得晁云鹤实在是可怜了,这才打断了这场闹剧,“晁大人忠君爱国,可以理解,但这般捕风捉影的事情也要拿到朝堂上来议论一二,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但念在晁大人劳苦功高的份上,还请父皇原谅了晁大人这一次吧,想来他以后也是不敢了。” 荆子君夹枪带棒一番话,惹得晁云鹤老脸一红。 另一边的荆子瑞听见荆子君这一番话之后,不由得深深看了眼荆子君,再看向晁云鹤的时候,眼神里就带了些审视。 仔细看下去,竟然还有些微的怀疑。 吴西语心里一喜,这可真是意外收获啊。 而与此同时,荆子瑞审视的目光也落到了吴西语的身上。 不过数日的时间,就让他接连损失。 不仅害得他的计划被破坏,还让老八更得父皇的信任了。 刘太傅当初也是因为这个女人才动摇了,他本来对吴西语还有些不屑,可今日这一遭,吴西语也算是彻底进入了他的视线里了。 此女不除,必定会成 为他的阻碍! 想到这儿,荆子君也朝着皇上拱手,“父皇,但晁大人所说,也并非全无道理,不如先将吴西语收押,着大理寺调查,若调查结果,吴西语是清白的,再释放她也无妨。” 吴西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有心想怼,但这个和晁云鹤,陈御史都不是一类的。 这可是皇上的儿子,皇上还在犹豫的储君人选,若是将这位得罪了,难保有一日皇上哪旮沓不对了,想到儿子的好处,还要和她作妖呢。 故此,吴西语只仰起头,朝着三皇子笑了笑,“三殿下,既然没有证据证明民妇有罪,民妇又为何要被收押?” 这不是胡闹吗?吴西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和大牢这个地方特别有缘了,这都多少次了? 这一次,吴西语心知自己一样逃不了,毕竟,这也是计划的一环啊。 三皇子呢,之所以能被皇上看重,到底也还是有非同寻常的地方的,比如说,他就比晁云鹤和陈御史都机灵又机智。 “为了还你清白,想来莫夫人也不想身上挂着脏污的名声在外行走吧?” 荆子瑞面上带笑,仿佛这一切都是为吴西语考量,都是为她好一般 。 偏偏,他说的话,还让吴西语无法反驳,“夫人执意不肯接受调查,不愿自证清白,莫不是……” 莫不是…… 莫不是你个大头鬼呀! 听这荆子瑞意犹未尽又欲语还休的模样,吴西语终于亲身体会到了其中的痛楚,这简直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的那种啊! 想了想,吴西语终于还是重重朝着皇上磕了个头,“皇上,民妇愿意接受调查,相信皇上一定会还民妇清白!” 说完,她又是一个头磕在地上,旁边的人都能听得见的咣的一声,“但若是最后证明民妇的清白,民妇要晁大人在摘星台下,当着京城百姓的面,向我道歉!” “准了!” 晁云鹤想要反驳,却连机会都没有,皇上扔下两个字,这件事情就算盖棺定论了。 摘星台是什么地方,那是京城的最重要,摘星楼高百丈有余,乃是祭祀之处,摘星台是摘星楼下的一个平台,平日里摘星台上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惹得全程百姓奔走相告去瞧热闹。 此番若是真的被证明了清白,晁云鹤在京中就算出了名了。 但这种事情,根本就无从调查。 毕竟是一件还没有发生的事 情,晁云鹤也全是凭臆测揣摩,再加上污蔑构陷,添油加醋,才能让吴西语进了天牢,惹上这一场牢狱之灾。 晁云鹤想了想,这件事情还是他的胜算多一点。 且就算输了,吴西语到了大理寺监牢,那就算是到了他的手底下,想怎么摆布,还不是他说了算? 思及此,他也朝着皇上拱手拜道:“臣遵旨。” 可他接旨之后,皇上才继续说道:“着大理寺三日之内调查清楚,不得言行拷问,否则,以欺君之罪论处!” 吴西语听了这话,赶忙感恩戴德的朝着皇上又磕了个头,“谢皇上为民妇做主,相公说的不错,皇上果然是贤明的皇帝,早前是民妇愚钝了。” 晁云鹤和大理寺卿现在一听见吴西语说话,就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到是一边的荆子瑞,仿佛对吴西语产生了兴趣一般,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中都带着玩味。 皇上大手一挥,就让殿外的侍卫将吴西语带出去。 几个侍卫进来,想着吴西语只是要被调查,又不是真的被判定有罪,对她很是礼遇,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拽她。 到是吴西语自己,一脸的苦涩,“劳烦小哥,扶我一把。” 第418章 再见龚大人 那侍卫一脸懵逼的看着吴西语,有些不知所措。 吴西语哭丧着脸,“腿,腿跪麻了。” 殿内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 吴西语此时只想来一句国骂,你来跪小半个时辰试试,腿不给你跪瘸了,还敢笑话她! 那侍卫反应过来之后,面上也有些窘迫,弯身将吴西语扶起来,而后又小心扶着她走出去了。 吴西语心道,这送了钱打点过的就是好啊,被两个侍卫搀扶着到了殿外,吴西语又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小哥,辛苦了。”说着,直接将银子塞到那侍卫腰间。 侍卫面上没有反应,可手上却是颤了一下,道了句“多谢。” 吴西语便觉得,这小哥还真有意思,分明是自己受了他的恩,他却转过来和自己道谢。 被那侍卫小哥一路送到大理寺。 大理寺接应的人还是个熟人,就是当初给莫臣理塞了个义女的龚大人。 这龚大人后来被吴西语摆了一道,心里难保没有记恨。 宫中的消息早早就传到了大理寺,龚大人是刻意等在门口的,见到吴西语的那一瞬间,眼中爆发出浓重的恨意。 那恨意让吴西语心头跟着颤了一下,“龚大人,真是 好久不见啊,近来可好?” 她可是半句话都不敢提到玉柳,生怕戳了眼前这位的肺管子。 可是,她是刻意不提了,却不能勉强龚大人也不提。 果然,就见这位龚大人阴阳怪气的朝着吴西语拱了下手,“承蒙莫夫人的记挂,一切都好,怕是让莫夫人失望了吧。” 吴西语笑着摇头,“龚大人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和我家相公早前同为大理寺官员,如今也同是皇上的臣子,您过得好,我怎么会失望呢?” 侍卫小哥不知道吴西语和龚大人之间的机锋和过结,将吴西语送到大理寺,就转头回宫去复命了。 吴西语总不能让他留下来陪自己吧。 面对对自己带着恨意的龚大人,吴西语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到是龚大人,看出了吴西语眼底的惧意,笑着让大理寺的人将吴西语压进去,一边往大理寺大牢里走,一边道:“莫夫人放心,皇上可是下了旨意,命我等不可对莫夫人刑讯逼供,我等可是不敢抗旨不遵啊。” 吴西语听了这话,心里稍安,却还是放心不下。 她又不是傻子,今日落到龚大人的手里,少不了要遭罪的。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想 要折腾一个人,可不只有刑讯这一条路可以走。 吴西语还没为自己哀叹完呢,就听见一声,“到了,进去吧。” 接着,吴西语就被暴力的推进了大牢里。 鼻息之间都是腐臭味,吴西语甚至在牢里看到了腐烂的不知名的尸体,连那堆供人休息的茅草,都散发着阵阵恶臭,看着就是混杂了屎尿,也难得竟然还有人能忍着这肮脏污秽将茅草堆在这里了。 进了大牢,吃喝拉撒都在这一小块位置,大牢里头就算是想干净,也干净 不到哪里去。 但吴西语还是第一次知道,大牢能埋汰成这副样子。 想了想,吴西语还是抱怨了一句,“进过这么多大牢,大理寺的大牢是最脏的。” 龚大人正站在大牢门口,盯着狱卒锁牢门,等着看吴西语的反应,却不想,听见这么一句抱怨,他差点没站不稳摔倒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龚大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吴西语,这女人见到这样的场面,竟然没有吓哭,这还是女人吗? 那腐烂的尸体,她没看见吗?她不害怕吗? 还有心情对这地方评头论足,她的脑袋是正常人的脑袋吗? “龚大人耳朵不好?” 吴西语诧异,“上次见到龚大人,我瞧着龚大人还没这个毛病呢。” 吴西语蹙了下眉头,“啊,我想起来了,”她恍然大悟道:“我听说被人打耳光,确实可能导致听力下降。” 反正这人能想到的折腾自己的办法也就这了,那她还有什么好怕的,总要过过瘾才行。 龚大人见到吴西语的时候,就已经气不打一处了,如今吴西语竟然还敢跟他面前提起这件事情,这不是故意惹他气恼了嘛! “打开牢门!”龚大人指使一边的狱卒。 狱卒不过是个小吏,哪敢违背龚大人命令,赶忙上前欲要打开牢门,他看着吴西语的眼神还带着些不赞同。 当日龚大人被夫人当街打了一耳光的事情,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大理寺自然也是传的有模有样的,但大家也就是私底下说说,还没人敢将这事儿摆在台面上来,更没人敢在龚大人面前提起。 早前有几个小吏在背后议论此事,结果被龚大人堵了个正着,当场就以玩忽职守的罪名打了那几个小吏没人二十大板,还将人从大理寺赶出去了。 吴西语到底是多想不开,竟然拿这件事情来刺激龚大人? 眼看着狱 卒就要将牢门打开了,她距离龚大人就只剩下一扇牢门的距离,吴西语却不慌,这人表面上看着胆大包天,实际上从她惧内一事上便能看得出来,这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 吴西语指着龚大人,“你想干什么?皇上的命令你忘了吗?我今日怎么进来的,三日内大理寺还我清白之后,我就要怎么出去,你若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告到皇上面前,状告你抗旨不遵!” 吴西语的话说的硬气,龚大人的脚步果然僵住了。 小吏站在门前,举着钥匙,这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进退两难。 龚大人只僵了一瞬,“那莫夫人就等着您清白的消息吧。”说完,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小吏见龚大人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莫夫人,您何苦惹怒龚大人呢?” 吴西语朝着他笑笑,这不是见不得小人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嘛,那人做了坏事之后,被报复了,就消停眯着不行吗?如今竟然还敢找上门来,他们到底是有多确定,她一定没办法出去了? 当然,若不是早就已经计划好了,陷入储君争夺的漩涡之中,吴西语只怕也要有些心慌,但眼下,完全不惧好吗。 第419章 万民请愿书 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在吴西语的预料之中。 或者说,在皇上的算计之中。 这皇上圣明不圣明的不好说,但是可以确定一点,他是打心底爱民如子,想做一个好皇帝的。 这样的皇上,自然也希望百姓能安居乐业,那些为国家拼杀的将士们,他自然也比任何人都更希望安顿好他们。 只是有些人不想让皇上如愿,皇上就只能用些手段了。 不过,皇上竟然主动找自己合作,这一点也是让吴西语心中觉得惊奇的,莫不是皇上已经彻底相信莫臣理不记仇,也不会为家人报仇了? 吴西语心中犯嘀咕,没过多大一会儿,就冲进来两个年轻人,吴西语认识他们,是早前跟着莫臣理的捕快,见到吴西语,先是叫了声大嫂。 吴西语感念他们还能过来看自己,惊讶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两人到不是奉了莫臣理的命令,只是听说吴西语被关进大理寺,又想到先前龚大人的命令,本能的觉得大事不好,方才见龚大人出去,他们才赶忙冲进来。 老远就能闻到这冲天的恶臭,偏偏吴西语身处其中,竟然好像没有察觉一般。 “这间牢房是龚大人 刻意命人……准备的,小的也不好……不好帮您打扫,您,您……”讲究些日子这话,他实在是不好说出口。 吴西语明白他的意思,莫臣理不在大理寺了,没人帮他们撑腰,这样公然和龚大人对着干,对他们并没有好处。 他们也都是有家有业上有老下有小的,吴西语总不好要求他们为了自己和龚大人作对。 “无妨。”吴西语劝慰了一句。 两人面上却是不好看,“大哥对我们恩重如山,百般照顾,如今我们……我们竟然什么都做不了。”说话这人叫姓陈,在家中排行老月半二,大家都叫他陈二。 “没事,你们有心就行了。”吴西语隔着牢笼看着他们,“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超不过三天,我就能出去了。” 早前吴西语也帮大理寺审过案子,他们对吴西语的印象也很好,再加上吴西语是莫臣理的妻子,他们敬重莫臣理,连带着对吴西语也很是敬重。 如今吴西语身陷囹圄,还要被小人这般陷害,也不怪他们心中不悦了。 只是,小人物纵算是心中再有不平,也只能憋着,说出来都是罪过。 分明是他们来探望吴西语的,结果 还要被吴西语安抚一通,对此,吴西语到是没觉得麻烦,反而还觉得有点温馨。 落难之时才最能见人心,能在这个时候来探望,说明他们也都是可交之人。 与此同时,莫臣理才进了京城,就被八皇子请进府,连入宫述职都没来得及。 当然,他回来的目的,本也不是入宫述职,“殿下,我妻子她……” “我让人看着呢,令夫人不会受伤,”说到这儿,他有些不敢看莫臣理的眼睛,毕竟吴西语现在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也不是没收到消息,“只是多少要受些苦。” 一听这话,莫臣理便有些慌了,“殿下,救我娘子!” 荆子君赶忙将他的计划和莫臣理说了,“此事,是我与夫人商量过的,臣理你只需要按照计划行事,保管不出三天,令夫人就能囫囵个从大理寺的大牢里出来。” 莫臣理一听,这事儿吴西语也同意了,便只能点头,按照荆子君说给他的计划去办。 没到晚上,京中就已经盛传,说户部尚书晁云鹤,为了一己之私,数次陷害吴西语,甚至还曾买凶杀人。 甚至百姓之中有人提及,吴西语是为了接纳伤残将士们,惹 得晁云鹤忌惮了,这才几次捏造证据陷害吴西语。 京中不少人,尤其是那些流浪汉,靠着粥棚救济才能填饱肚子活下来的人,都记着吴西语的恩情呢,此番吴西语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当然要为吴西语说话了。 百姓们自然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救得了吴西语,但耐不住莫臣理暗中派人指点。 傍晚时分,陈川回来禀报,“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着明日一早游行示众了。” 在莫臣理派人指点引导之后,百姓们奔走相告,皆是说吴西语为了百姓的利益,得罪了贵族,这才让贵族对她恨不能杀之而后快。 百姓受吴西语的恩德,本就有心报答,在有心人的引领之下,很快就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队伍。 陈川先是安排人在百姓之中联名上书,硬是写了万民请愿书,为吴西语请愿。 而后召集百姓明天一早就到宫门口游行,让朝廷不能继续关押吴西语。 “在下早朝之前,到宫门口静坐。”莫臣理又加了一句。 明日不是初一十五,莫臣理本没有资格上早朝,但他是回来述职的,按照规矩,皇上听了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之后,给与奖 赏或是惩处,之后他就要返回和安郡。 如同国不可一日无君一般,和安郡自然也不能没了郡守。 故此,莫臣理昨日就上了折子,今日便可入宫述职了。 而现在,对于莫臣理来说,还不仅仅只是为了述职,更是为了还吴西语清白。 次日早朝时,朝臣们在上早朝的路上,就已经见到了游行示威的队伍。 早朝时,文丞相向皇上奉了一物,“皇上,臣有一物,受京中百姓之拖,要交给皇上。” 皇上早就料到是何物,却还是故作不知,“是何物啊?”一边问,他一边朝着李公公摆手,让李公公将那卷成一卷的纸卷拿上来。 “回皇上,是京中百姓自发请愿的万民请愿书。” 万民请愿书? 文丞相这话一出,官员们算是懵了。 万民请愿书是什么东西,他们还是知道的,一般来说,这东西只有在百姓有难的时候,或者是有所求的时候,才会送达天听。 这东西,可以说,有些人做了一辈子臣子,都没见过一次。 就现在金殿内的这些臣子们,还都是第一次见到。 “这是为了什么啊?”他们这才想起来,今天来早朝的路上,还见到了游行。 第420章 散播谣言 “是啊丞相,您就别卖关子了,好端端的怎么弄起万民请愿书来了,还有今晨,街上又百姓游行,可是与此事有关啊?” 说话这人,是户部侍郎,荆子君的舅舅臻逸,能问出这话,自然是荆子君安排的,为的正是将事情彻底闹大,让晁云鹤下不来台。 听见臻逸的问话,文丞相偏头看了晁云鹤一眼。 文丞相的反应,让那个晁云鹤心里一突,“丞相这般表现,莫不是与下官有关?” “不只是有关啊,”文丞相感慨一句,“你可是捅了天大的篓子了!” 文丞相面上还露出些微的惊意,语气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晁云鹤不解,“还请丞相言明。” 文丞相将手中的卷轴递给李公公,而后才转头看向晁云鹤,悲悯道:“晁大人大概是不知道,此番百姓这般大张旗鼓的请愿,正是为了被大人强硬关进大理寺大牢的吴西语啊!” “什……什么?”听见那三个字,晁云鹤就已然面露惊骇,“为了吴西语?” “正是,吴西语心存善意,布施百姓,统筹商行,在京中颇得人心,此番百姓正是听说了吴西语被晁大人污蔑,为了自证清白, 被逼入了大牢,心中为之不平,这才自发游行,还上了万民请愿书,请求皇上还吴西语清白啊!” 文丞相这话,看似是在解说民意,但其中无一不在指责晁云鹤诬陷攻讦吴西语。 晁云鹤早知文丞相和吴西语关系好,为之说话也能想得到,但此番字字句句无一不是在指责自己,这话就让晁云鹤心中难忍了。 “丞相这话,莫非也是觉得吴西语是清白的?”晁云鹤面露威胁,他自然是威胁不到文丞相的,两人在朝中不对付已经有些年头了,互相看不顺眼。 晁云鹤也没少在朝中给文丞相使绊子,到是文丞相这人,生来谨慎,不曾让晁云鹤的手,而文丞相呢,又有文人风骨,爱惜羽毛,从不屑于用些下作的手段给政敌不快,到是从未使阴招对付过晁云鹤。 对此,晁云鹤只当文丞相是怕了他了,殊不知,文丞相对他这等不择手段的小人,向来是敬而远之的。 今日这是没辙了,被莫臣理求到门上来,他又心知吴西语此举是好事,只是威胁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才会被打压。 如此一来,他自然要想办法相助一二。 而莫臣理已经将办法递 到他的面前,只需要他配合便可,他也就没有了推卸之词,点头同意了。 这才有了今日早朝这一遭,只是他也没想到,晁云鹤竟然已经嚣张至此,公然在朝中威胁他。 纵使他是个文雅的人,素来不愿与人其争执,此时也出了火气,“敢问吴西语有何过错,竟让晁大人抓着不放?” 晁云鹤正准备旧事重提的时候,文丞相却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若还是老一套说法,什么插手政事啊,妄图拥兵自重以期谋反这类的说法,晁大人就不必与我说了。” 晁云鹤从未见过文丞相这般强硬,一时间也愣住了,只能听文丞相嘴上不留情面的继续指责。 “晁大人司马昭之心若是不想弄得路人皆知,还是少说话为妙!” 这话一出,朝堂震撼。 别说晁云鹤了,他们之中的所有人,大概都没见过文丞相这般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向来儒雅的丞相,原来发起脾气来,竟然是这样的。 可晁云鹤如何能不说话?眼下这种情况,他越是不说话,不越是召显了自己的心意吗? “下官知晓丞相和吴西语私交甚笃,但眼下为了一个罪人,不惜在朝堂上 攻讦自己的同僚,若是不知情的人,只怕要想入非非了。” 文丞相对此,实在是不齿。 “晁云鹤!”他怒喝一声,“你除了编造篡改,还有什么旁的本事吗?莫不是你这官位,也是如同百姓传言,是靠蒙骗陛下得来的吧!” 这话一出,晁云鹤算是慌了。 尤其上首的皇上还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扬起语气“哦”了一声。 晁云鹤当即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皇上圣明,臣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蒙骗陛下犯下那欺君之罪啊!” 今日既然破天荒的和他对上了,文丞相就没打算这么轻易的放过他,“你有没有那个胆子本相不知,但你的野心可是不小啊!” 这意味深长的语气,又让晁云鹤心下一惊,“您身为丞相,为银月国创下诸多功绩,下官不愿与您为难,您却为何处处与我作对?” 听到这话,朝中的官员都忍不住要与想翻白眼了,他还从不愿与丞相为难? 这话说出来,他们都觉得可笑。 别人没有反映,莫臣理却不能再不说话了,丞相这般为他出头,他总不能让丞相一个人面对胡搅蛮缠的晁云鹤吧。 “晁大人的意 思是,自己没有野心喽?” 本来嘛,朝中的事情,就是你吵吵我,我再吵吵你,谁把对方怼的无话可说,自己的政见就能得到支持。 莫臣理面上冷静又凌厉,“若是没有野心,晁大人又为何让人在外散播三皇子和八皇子并非皇上亲生的谣言?” “你说什么?”皇上猛地拍了下桌子,佯怒道:“什么谣言?” “回皇上的话,”莫臣理朝着皇上拱手,“昨日臣进城之后,便听见茶楼酒馆有百姓散播谣言,说皇上召见了诸位皇子和公主滴血认亲,结果三皇子和八皇子都不是皇上亲生。” 他确实听见了类似的谣言,不过谣言原本说的,是八皇子并非皇上亲生,其中可没牵扯到三皇子。 当然,后来莫臣理又润色了一番,就变成了八皇子和三皇子都不是皇上亲生。 当初吴西语拿了滴血认亲并不可靠的说法出来,皇上都已经打消了对八皇子的怀疑,却不想,还是被人有机可乘。 “你胡说!”晁云鹤指着莫臣理,“本官何曾散播了这样的谣言?” 莫臣理只轻轻的“哦?”了一声,“没有吗?可我以为,晁大人要反驳的话,不该是这样的。” 第421章 给条活路 这话一出,就忍不住让人怀疑了,晁云鹤的反应确实奇怪。 莫臣理转头看向文丞相,“丞相,敢问您方才听到这谣言时,第一反应是什么?” “荒谬!”丞相只说了两个字。 “八殿下呢,您心中所想的是什么?”莫臣理又看向荆子君。 荆子君还在发愣,似是没反应过来莫臣理问了他什么。 莫臣理等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这不可能!”他惊慌的跪下,看向上首的皇上,“父皇,儿臣不可能不是父皇的儿子!” 皇上此时也已经不怀疑这个了,自然不会被这谣言给糊弄了。 但是想到当初自己真的因为刘太傅一句话,就怀疑了老八,此番见到荆子君这样的反应,心下还有些愧疚,“起来吧,你这模样与朕年轻时候一模一样,朕还能怀疑你不成?” 荆子君前段时间,是惶惶不可终日的,被禁闭在宫中,得知竟然有人在父皇面前造谣,说他不是父皇的亲生儿子,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后果有多么可怕。 尽管母妃言之凿凿,说他的血脉绝对没有问题,母妃甚至当着他的面发了毒誓,说自己从没有做过对不起父 皇的事情。 他当然是相信母妃的,母妃端庄优雅,一心恋慕着父皇,如何会做对不起父皇的事情。 但他更清楚,很多事情,他相信是没有用的,要父皇相信他和母妃,他们才能安全无虞,甄家才能免于灭门之灾。 他有心求见父皇,可当时被幽闭,他连宫人的脸都看不见,吃穿都是被人从窗户递进来的,满目漆黑,他如何能不怕,能不慌? 即便后来被放出来,看似他和母妃的劫难已经过去了,可他心中还是难免了恐慌, 今日父皇这一句话,算是让他安心了,他重重朝着皇上磕了个头,“谢父皇信任。” 不只是为自己,更是为母妃,为甄家。 皇上摆摆手,“皇儿免礼。”看着八皇子的模样,皇上还是有些心疼了。 说到底,他也才刚刚及冠,就遭逢如此大难,着实是受了委屈。 八皇子起身之后,莫臣理才转头看向荆子瑞,“三殿下乍一听见这谣言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荆子瑞到是没有慌张,当日滴血认亲,他的血可是与父皇的血融在一起了,“有人散播谣言,妄图蛊惑百姓,其心当诛。” 莫臣理好像是听到了让自己 满意的答案一样,看向跪在自己旁边的晁云鹤,“晁大人,你可听见了,三殿下说此獠其心当诛!” 晁云鹤楞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三殿下之所以这么说,定是为了应对莫臣理,并非是真的有意杀他。 “陈御史,”莫臣理看向右边的陈御史,心下还有些古怪,听说这老头儿被自家娘子气吐血了,怎么今天就又好端端的站在朝堂上了,“敢问您听见这谣言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谣言,荒唐!” 听了这些人的回答,晁云鹤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问题出在哪里了。 他若是当真没有做过,听到这谣言的第一反应,应该是惊讶,而后震怒。 但他只记得莫臣理最初时,说他散播谣言,他也只顾着反驳这个,却忘了听见谣言之后,他最该有的反应。 心下一慌,“皇上明鉴,臣绝对不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皇上却只向下望,看着跪在地上勉强保持身体平稳,额头贴在地上不敢抬头的晁云鹤。 莫臣理甚至没说他是如何调查到这谣言是从晁云鹤府上散发出去的,也没带证人上堂。 但这件事情,是皇上心中的禁忌。 昭示 着他曾经不信任自己的女人和儿子,甚至为了一句谣言,冷落了后妃和老八。 皇上也是人,做错事情之后,他最先想到的,依旧是逃避。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却不想,还是被人重新提起,还摆在了朝堂和天下百姓面前。 皇上好半天不说话,晁云鹤连动也不敢动,朝臣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 若说还有谁是轻松的,那大概就是八皇子了吧,方才被皇上一句信任,温暖熨帖了一颗慌乱的心之后,他整个人身上都洋溢着和现在的气氛极度不相符的喜悦和欢欣,甚至脸上还一直带着孺慕的笑意看着坐在上首的皇上。 那是一个儿子看向父亲才有的眼神。 皇上注意到了,一愣,便又觉得晁云鹤这件事情做错了,但阴差阳错,到也不是不可以功过相抵。 但……他身为臣子,竟然插手皇家私事,到底其心如何,只怕就有待考证了。 “罢了,你起来吧。”皇上到底还是摆摆手,听不出喜怒,“日后小心行事,谨慎言谈,再不可被人捕风捉影。” 言下之意,朕相信这谣言并非你有意扩散,但也定是从你那不把门的嘴里说出去的,才被 人大肆传扬。 晁云鹤满头的冷汗,叩头认罪谢恩,一阵风吹过,他后背冰凉,连朝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然并没有人关心他的状况,兵部尚书颜和泰站出来,“皇上,臣以为,吴西语要在和安郡安置伤残将士一事,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还请皇上允准。” “不可!”晁云鹤眼下是靠不住了,三皇子亲自站出来反驳。 “三殿下!”颜和泰的声音重了些,“三殿下也曾上阵杀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亲眼见到将士们死伤惨重的场面,还请三殿下给这些在战场上侥幸存活,断腿断臂的将士们一条活路,允准了吴西语所求,臣替将士们谢过三殿下!” 说完,颜和泰朝着荆子瑞跪下,叩头。 莫臣理也紧跟其后,跪在殿前,“还请三殿下给将士们一条活路!” 被他们这么一闹,好像这件事情能做决定的人变成了荆子瑞一般。 荆子瑞是点头也不行摇头也不行,陷入了进退维谷的两难境地。 若是同意,放进和安郡的,可不仅仅只是那些伤残将士们,还有他们的家人,成千上万的伤残将士迁移至和安郡,会给和安郡带来数万的人口增长。 第422章 别过来 这些人无一不会对吴西语心怀感激,现在想动吴西语,京中百姓就已经大肆反对了,等到了那个时候,再想动吴西语,就不是这些人反对这么简单了,整个和安郡只怕都会为了吴西语揭月半竿而起。 这比让吴西语拥兵自重可要严重得多了,手握民心民意的吴西语,会成为整个银月国最例外的人,连皇上都不能轻易动她。 但若是不同意,就是和将士们为敌了。 他自己的势力便是在军中,若是让军中的将士们对自己心寒了,以后他怕是寸步难行。 到底是放任吴西语做大,还是放弃军中的势力,这对他来说,并不难以抉择。 就犹豫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殿里就已经呼呼啦啦的跪倒了一群人,他心脏一跳,瞟了一眼父皇的神色,果然见他神色莫名,带着审视,他哪还敢继续犹豫。 “诸位想错了,我并非是不同意此事,只是数以万计的伤残将士及其家人,迁移所需要花费的人力物力,都不小,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 一番话,就将他方才说的“不可”两个字给搬回来了。 荆子君也赶忙开口,“诸位还是快起来吧,这朝中能做主 的是父皇,你们求三哥有什么用?” 闻言,荆子瑞心头又是一跳,方才以颜和泰为首的人那般举动,已经让他惹了父皇的不悦,这老八竟然还望父皇的心口上戳刀子,这是想要逼死他呀! “既然诸位爱卿都觉得此事可行,那边着莫臣理和吴西语夫妇全权负责此事,若是出了纰漏,便为你们试问!” “臣领旨!”莫臣理朝着皇上拱手。 既然皇上都允准了,那吴西语自然也就该无罪释放了。 下朝之后,百姓们还在宫门口静坐示威,等到宫中传出吴西语无罪释放的消息之后,他们才欢呼起来。 又见莫臣理要去大理寺接吴西语回家,百姓们便纷纷跟在后面,吵着要一同将吴西语接回来,送回家。 莫臣理进得去大理寺,可百姓进不去。 莫臣理走进大理寺大牢的时候,就忍不住蹙眉,大理寺的大牢,什么时候这般污秽不堪了? 被狱卒带着走到吴西语的牢房外面,才看清,这一切,竟然都是从吴西语的牢房里传出来的恶臭,还有腐烂的尸体,沾着屎尿的肮脏不堪的麦草。 他面上一寒,狱卒已经打开牢门。 “你别进来!”吴 西语朝着他摆手,在这样的环境下挨了一天一夜,她身上的味道能好闻才怪了。 莫臣理这才注意到,吴西语一身鹅黄色的衣服上被鲜血染红,有些血迹已经隐隐发黑。 “他们对你用刑了?”莫臣理呼吸一滞,看着吴西语的惨状,竟是红了眼眶。 八皇子分明说过,她不会受伤的。 八皇子既然这么说,想来是安排过的,他转头看向一边的狱卒,“你们,竟敢对她动刑?” 狱卒见到吴西语这模样,也吓呆了。 怎么他就出去一趟,回来就变成这模样了? “不,不,没有,大人,小的不敢啊!”狱卒吓得跪在地上,慌乱解释,“皇上亲自下令,让咱们不准对夫人动刑,就算是借小的十个胆子,小的也不敢对夫人动刑啊!” 莫臣理哪还能听得进去这狱卒的话,一脚踹开牢门就冲进去。 吴西语被莫臣理的动作吓得转身就跑,“你别过来!” 见状,莫臣理僵在原地,“你别跑,你身上有伤,你别跑,我不过去,不过去!” 在他看来,吴西语定然是吓坏了,不然怎么会见到他就跑。 那群人一定是对她动刑了。 也是,晁云鹤 是什么好东西嘛,皇上的命令他惯常是阳奉阴违的,怎么可能听信皇命,当真就不对吴西语动刑了? 莫臣理的眼前,一片鲜红,当初自己身上的伤,还有家人的伤,再到今天,站在他面前,见到他吓得转身就跑的吴西语。 他红了眼睛,不敢上前。 偏偏吴西语站在墙角,还指着他,神色慌乱道:“你往后退!” 仅一天的时间,吴西语就变成这般模样,莫臣理心中尽是心疼,眼睛紧紧盯着吴西语的脸,往后退了两步。 饶是如此,吴西语还是不满意,“再往后,出去!” 莫臣理见此,心下慌张,“语儿,我来接你回家!” 吴西语哪能让他这么凑过来,自己身上的味道想来也知道有多糟糕,尽管这一天一夜,她心中坦然自若,可这环境还是难免让她受尽煎熬。 就连狱卒都不愿到这边来,躲到大牢门口去,想也知道这地方有多糟糕,更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糟糕。 “我知道,你先出去,我自己走。”吴西语朝着莫臣理连连摆手,她离莫臣理远一点,免得他嫌弃自己。 然莫臣理顾念吴西语身上还有伤,哪能让她自己 走过来,脚下在地面轻点,吴西语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已经被莫臣理点了昏睡穴,昏过去之前,她还满脸惊骇的看着莫臣理。 当然在莫臣理眼中是惊骇,实际上,吴西语只是惊讶。 就这一个眼神,就将莫臣理吓坏了,只觉身体冰冷,心下寒凉。 弯身将吴西语抱在怀中,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他倒是感受不到吴西语身上的味道。 出去之后,吴西语身上散发着阵阵难闻的味道,只让他忍不住的心疼。 抱着吴西语的双手收紧,明知道她听不见,还是呢喃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百姓正在牢门口等着呢。 大理寺的大牢,平日里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来就能来的,便是这牢门口,大家伙儿也是能躲开就躲开,就算有人靠近,也会被迅速驱逐。 但今天不一样,京中百姓自发过来接吴西语回家,便是牢门口把守的士兵,也不愿驱赶他们,甚至也在等着莫臣理将吴西语接出来。 在京中百姓的期待的目光中,莫臣理终于出来了。 众人期待着见到言笑晏晏的吴西语,却不想她满身鲜血晕倒在莫臣理的怀里,是被莫臣理抱出来的。 第423章 都是鸡血 这样的场面,不用脑子都能想到吴西语在里面经历了什么非人的对待。 “不是说皇上下令,不准对吴会长动刑吗?”百姓之中有人呢喃。 吴西语身上的味道着实不好闻,但眼下竟没有一人嫌弃,他们围在莫臣理身边,“莫大人,夫人怎么样了?” 莫臣理抬头,此番,其实他也利用了这些人,若不是有他的组织,哪里来的万民请愿书。 可这些百姓眼中露出的,是真诚的担忧。 莫臣理铁打的汉子,在百姓面前露出了怯弱的模样,红了眼眶低下头看着怀中的人,“她,受了很严重的伤。” 而后,脚下不停,策马带着吴西语回府,只留下百姓对大理寺的官员破口大骂。 连带着陷害了吴西语的晁云鹤也成了众矢之的。 街头的百姓和读遍了圣贤书的朝廷官员可不一样,不是问走走的辞藻。 怎样恶毒怎么骂,恨不能将晁云鹤祖宗十八代都骂遍了才能解气。 正正十数日的时间,京城里遍地都是对晁云鹤的谩骂。 晁府的人出门都会被人扔烂菜叶子,臭鸡蛋,砖头瓦块。 再说莫臣理,一路抱着吴西语回了家,赶忙让人去请大夫。 赵三也不 敢含糊,请了早前为吴西语治病的大夫。 大夫过来的时候,莫臣理已经替吴西语擦洗了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一身恶臭尽散,成了香喷喷的小美人。 而莫臣理的目光,也终于从心疼和恼火变成了惊讶。 吴西语的身上,竟然一点伤都没有。 他本以为吴西语受了内伤,运转内力在吴西语的体内转了一圈,依旧没有半点问题。 此时,赵三已经带着老大夫过来,莫臣理赶忙将人拉过来,“大夫,你看看我娘子她,是怎么了?” 老大夫早听说吴西语被人陷害身陷囹圄,外面的百姓都对晁云鹤破口大骂呢,他也知道吴西语在大理寺大牢里受了刑,不等赵三过去请他,他就已经出了医馆,两人是在路上碰上的。 此时见吴西语在昏睡在床,脚下也不敢停顿,直奔窗前,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抓着吴西语的手就开始诊脉。 之后,他的表情就和莫臣理方才的错愕如出一辙,“夫人受了些风寒,但脉象上来看,没有受伤,更不应该晕厥呀?” 莫臣理不敢相信,“她的神智不太清醒,在牢里对我很是抗拒。”莫臣理看向老大夫,“至于晕厥,是我 点了她的昏睡穴。” 老大夫了然,“原来如此。”他又静下心,重新给吴西语诊脉。 好半天之后,才一脸为难的看向莫臣理,“这……夫人并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莫臣理满脸惊慌,连老大夫这样艺术精湛的大夫都没有办法,他还能如何? “人月半体错综复杂,尤其是头部,更是难以应对,不如大人先将夫人唤醒,我再行诊脉?”醒着和睡着的人,脉象也是不一样的,这一点,连医术不精的大夫都不知道,就更别说普通人了。 莫臣理伸手解了吴西语的穴,而后将她唤醒。 吴西语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看见莫臣理那张透着焦急还有些憔悴的脸,他的下巴上,竟然都长了胡茬。 “你,你离我远一点!”吴西语一把将吴西语推开,而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家里。 莫瑾年和莫成鹿也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见她醒过来,还唤了声“大嫂。” “我,这是,回家了?”吴西语转了转脑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莫臣理带回家了,再看看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抬起袖子闻一闻,也没有了让他厌恶的恶臭味,这才放心,拉开被子就要坐起 来。 吴西语才一动,莫臣理上前一步就将她按在床上,“语儿,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啊。”吴西语莫名其妙的摇了摇头。 她身体挺好的,吃嘛嘛香,怎么会不舒服呢? 但是看莫臣理的样子,再看看老大夫面上冷峻的神情,怎么好像她应该不舒服才对呢。 “当真没有不舒服?”老大夫上前一步,坐在床边,又拿起吴西语的胳膊开始诊脉。 吴西语点头,她无比确认,“真没有不舒服。” “可是,”莫成鹿红着眼睛看向吴西语,“大嫂的身上有好多血。” “血?”吴西语愣了一下,而后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是鸡血啊!” “鸡……鸡血?”莫瑾年亦是不敢置信。 吴西语面露狡黠,“我好歹进了一趟大牢,我越惨,晁云鹤被骂的就越惨不是吗?” 老大夫被吴西语这古灵精怪的想法弄得一愣一愣的,所以这位在外面表现出来的惨状,其实都是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让晁云鹤承受骂名? 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老大夫进来的时候,正巧碰见程依依处理吴西语身上那件血衣,那股恶臭味,远远在院门口就闻到了。 吴西语受 到了什么样的对待,不用想也能知道。 大理寺确实没有对她动刑,可是若是心志不坚定之人,在那样的环境下,能撑多长时间吗? 杀人诛心,这比直接动刑还让人难堪啊。 且到时候大理寺放人,吴西语身上还没有伤痕,百姓只会以为大理寺按照皇命做事了,谁能想到吴西语经历了什么样非人的待遇。 故此,老大夫竟觉得吴西语这般操作,干的漂亮! 就连他,都忍不住想给吴西语竖大拇指了,“夫人聪慧。” 到是莫臣理,忍不住问道,“那我进去的时候,你为什么躲着我?”看吴西语还能算计大理寺的官员和晁云鹤,莫臣理再以为她受到了刺激,那他就是个傻子。 提到这儿,吴西语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当时我身上脏得很呢,我怕……” 怕什么,尽管吴西语没有说出口,但莫臣理却已经了然于心。 怕他嫌弃罢了。 “我是你的丈夫!”莫臣理的语气也不由得加重了,“你又是因我才卷入这些是非之中,我若是因此嫌弃你,那我还是人吗?” 想到吴西语的顾忌,莫臣理也有些气恼了,“还是在你的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 第424章 被宠爱的人没有手 吴西语哪能想到,自己不过是小小的忌惮,就让莫臣理心中不悦了,她慌忙解释,“不是,不是你想的这样的。” 莫臣理看向吴西语,等着他的解释。 “我是觉得我身上的味道不好闻,怕弄你身上。”吴西语想着,自己这个解释,应该说得通吧。 果然,莫臣理神色稍微缓和了些。 但莫成鹿却不肯这么放过吴西语了,“可是,我听说,一家人就应该同甘共苦啊,大嫂怕弄脏了大哥的衣服,是不想和大哥同甘共苦,还是不将大哥当成一家人?” 吴西语本来正朝着莫臣理讨好的笑呢,听了莫成鹿的话,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她偷偷看了一眼莫臣理的表情,之间莫臣理面上刚刚缓和的表情,又冷了起来。 聪明的没有和莫臣理解释,而是转头看向莫成鹿,“你听谁说的?” “茶楼的说书先生了。”莫成鹿脸上带着狡黠的笑。 吴西语一眼就看出他是在故意使坏了,看来他们也是真的放心了,不然定是无心玩闹的。 她的心里其实也挺暖的,见到这一家人对自己的关心,她心中忍不住泛起阵阵涟漪,伸手就拉住莫臣理的胳膊,“ 我没事啦,你别担心了。” 她有转头,义正言辞的教训莫成鹿,“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爱人的方式也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愿意同甘共苦,有的人却选择独自承受,这是性格原因,和爱不爱没有关系,明白吗?” 莫成鹿乖巧的点点头,“明白了。” 吴西语这才转头看向一边的老大夫,“还请您帮忙遮掩一二。”她的计划还没完呢,晁云鹤还要在摘星台上当众和她道歉呢。 到时候,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可不能现在就将消息泄露出去。 老大夫当然是点头同意了,上次吴西语就是被晁云鹤所伤,他心里就已经对晁云鹤这个户部尚书不满了,只可惜天下百姓不知道他的德行。 “夫人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 今日这一出闹出去,晁云鹤在京中怕是要举步维艰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对视一眼,两人心中更是清楚,皇上的心中已经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只需要合适的契机,他们就能将晁云鹤连月半根拔起。 此番晁云鹤自顾不暇,短时间内算是没时间找他们麻烦了,也能安宁一段时间。 不过,事情到底没能如吴西语所愿, 老大夫在府上吃了中饭,再吃了下午茶,又吃了晚饭,夜幕降临之际,才出府去。 出去之后,面对在府门口等消息的百姓,将吴西语的身体状况添油加醋了一番。 什么遍体鳞伤,虚弱至极,按照吴西语的交代,他说,少不了要修养一个月,才能下床走动,要完全恢复,只怕没有个一年半载的,怕是不成了。 这话一出,京中对晁云鹤的不满更重了,大理寺的官员也受到了牵连。 等到府上传出消息,说吴西语已经醒了,让大家不必担心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京中百姓欣慰的时候,莫臣理正伺候着吴西语吃饭,“你吃这个。”莫臣理给吴西语夹了一块鱼肉,“多吃点。” 吴西语对此,受得极为自然,咽下鱼肉的同时,朝着莫臣理眨巴眨巴大眼睛,“晚上想吃炒青笋。” 这个季节,实在不好找青笋,但莫臣理一口答应下来,“好。” 吴西语心下觉得好笑,怎么自己说什么他都说好?“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答应我?” “嗯,”莫臣理点点头,“喝口汤。”他将汤勺递到吴西语嘴边。 吴西语全程扮演了没有手的 残疾人,对,被宠爱的人都是没有手的。 人参鸡汤,在灶上炖煮了两个时辰才端上桌,美味极了。 “想吃鸡腿。”吴西语靠在椅子上只顾着动嘴,但凡她说想吃的,莫臣理都会给她送到嘴边。 “吃吃吃,你自己没有手吗?”颜和泰的声音传来,昨天他得知吴西语竟然在大理寺的大牢里被用刑了,实在担心,就赶紧过来看看,结果吴西语正被莫臣理伺候着吃糕点呢。 确认吴西语没有受伤,又听吴西语说了自己的计划之后,他才放心离开。 今日又来,还不是为了让吴西语的戏不至于露馅嘛。 现在京中不少人都知道吴西语和颜和泰关系好,吴西语清醒,他怎么可能不来? 不只是他,朝中不少人,这两天都派人前来探望,送了不少好东西。 吴西语虽然不缺钱,但是人家送上门的,礼尚往来她总不好不收的。 反正不用她出面,莫臣理要照顾吴西语,所以这些接待客人的事情,就都是莫瑾年带着莫成鹿处理的了。 两兄弟办起事情来,极为得当,倒也被京中不少人盛赞。 此时,颜和泰过来了,莫瑾年和莫成鹿自然不能再拦 着了。 吴西语白了颜和泰一眼,“你怕不是吃醋了吧?” 颜和泰冷不丁被这句话恶心了一下,“这有什么好吃醋的!” 他过来是和吴西语说正经事的,“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现在就可以安排将士们到和安郡了。” 吴西语想了想,“我们现在启程,去和安郡。” “啊?现在?”颜和泰一愣,“你可别忘了,在外人眼里,你可还受着伤呢!” “那又怎样?我坐马车,又不骑马的。”吴西语无所谓的晃晃脑袋,“况且,我身受重伤,还顾念着将士们的安顿之处,岂不是能留下个好名声?” 莫臣理到是不觉得如何,反正他们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与其在京中应付那些牛鬼蛇神,陪他们虚与委蛇,倒不如赶紧回去和安郡,逍遥自在。 至少在和安郡,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找吴西语的麻烦。 颜和泰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荆子君得知莫臣理和吴西语马上就要离京前往和安郡,又觉得有些不敢置信,“现在就走?” “殿下,臣回京本就是为了述职,再加上伤残将士的安顿一事,如今事情已经解决了,臣着实该启程回和安郡了。” 第425章 诬陷报复 “可这也太快了,”荆子君转头看了眼坐在桌边吃瓜的吴西语,“夫人今天中午才醒,你们明天就要走,这……” 就算想要一个认真办差的名声,也不该这般仓促啊。 “你们走的这么快,只怕要让人以为朝廷苛刻了。”荆子君摇摇头,表示不行。 莫臣理到底是荆子君一派的人,不会和荆子君对着干,只能好言相劝,“殿下,只怕迟则生变啊。” 他夫妻二人都不在,和安郡现在是和安主事,但和安毕竟不是官,难以压制底下的人,短时间还好,一两个月是绝对不成的。 和安从没想过要入朝为官,便是读了些书,满腹经纶,却也只有吟诗作对之才,并无治理郡县之能啊。 莫臣理这句迟则生变的声音不高,甚至还有些低沉,像是说悄悄话一般。 但就这么一句轻的不能再轻的话,在荆子君的心里掀起了轩然大月半波。 “可明天就走?”他看向莫臣理,还是有些迟疑。 吴西语放下手中的叉子,“殿下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因为今天晚上,府上会有刺客。” 荆子君闻言一怔,砸的,她连府上有刺客都提前知道了 ,那不赶紧防备着,怎么还准备要走了。 但回过头看见吴西语面上的笑意,他登时一惊,“你是想陷害……”晁云鹤? 吴西语脸上笑意不断,“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他都算计我了,我还不能反击了?” 荆子君看着吴西语脸上温和的笑,再看看莫臣理面上一派的纵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一直以来都想错了。 这夫妻两个,分明吴西语才是主导啊。 不是说莫臣理不聪明睿智,而是他在怎么厉害,都要听媳妇儿的话,他甚至猜测,现在就算是吴西语说太阳是从西边升起的,莫臣理都会点头捧她。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荆子君也重新考虑了一下自己这些人的定位。 “如此,可需要帮忙?”据他所知,莫臣理手底下虽然有一家镖局,但是镖局里的人,能有多强的武力值,想要攻破莫臣理的府邸,只怕并不容易,还要闹得人尽皆知,就更难了。 莫臣理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荆子君,意思很明显:你自己看着办。 得!荆子君跟皇上那人相处了那么久,都能如鱼得水,自然也是个会看人脸色的,“那我让人安排,尽量将事情闹 大。” “也不要太大,让周边的百姓知道就行,官府插手进来的话,只怕会出现纰漏。” 莫臣理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但架不住荆子君愿意由着他,“行,那我回去安排。” 说完,又交代了几句,诸如晁云鹤只怕会狗急跳墙,让他们万事小心。 莫臣理点头应下,而后亲自将荆子君送出府,府门口还有不少百姓在徘徊。 见此,荆子君转头和莫臣理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巧能让周边的百姓听见,又不显得太过刻意,“臣理,夫人已经醒了,你就不必着急了,在家中好生照料夫人,有什么需要的,就和我说,我让人给你送过来。” 莫臣理明白荆子君的意思,配合着造势,“多谢殿下,还请殿下帮我向陛下告假,夫人身体不曾恢复,我想等过些日子,夫人能下床走动了,再回和安郡。” 荆子君满意于莫臣理的反应速度,笑着应和,“这是自然,你大可放心,父皇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皇上当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不管这次莫臣理要留多长时间,皇上都会同意,更何况,这事儿,他要明天早晨才会报给皇上 ,但明天一早,莫臣理就要带着夫人离开京城了。 莫臣理又朝着荆子君深深鞠了一躬,“多谢八殿下。” “好了,你也别送了,夫人刚醒,身体还虚弱着呢,你应该时时陪在身边才行。” 听见这话,周边的百姓们都连道,八殿下可真是个好人啊。 关心臣子,又温柔恭顺,这样的孩子,别说说富贵人家了,就算是在穷人孩子早当家的普通人家,也难以教养出这样懂礼的孩子吧。 荆子君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为了帮莫臣理和吴西语明日的离开提前造势,竟然还给自己营造了一副好名声,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是啊,很意外,但荆子君心里还是有几分喜意的。 面上也挂着笑,还和边上的百姓打了招呼,说:“我和莫臣理是很好的兄弟,如今他们家中不方便,家里又没有可以指使的下人,我事务繁忙,又不好经常过来,请各位帮忙照应一下。” 百姓对此自然是应和下来,“殿下您放心,莫大人和吴会长都是我们心中敬仰的人,就算没有殿下这话,我们若是有能帮忙的,也一定不会推辞的。” 听了百姓们的话,荆子君 算是放心了,和百姓们连连道谢,这才回了府。 另一边,荆子瑞召见了晁云鹤。 晁府如今被百姓围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连采买的下人出府,都要被好一通奚落,打砸一番,更别说晁云鹤了。 只能从密道逃出去,这种大家族,建府的时候,谁家还没有两个密道了,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能够逃命啊。 见到荆子瑞的时候,荆子瑞面色铁青,面上还有些胡茬,书房里的书本散落一地,茶盏也都摔碎在地上。 “殿下,您这是何苦呢?”晁云鹤面上带着劝慰,哪怕他在府上的时候,也接连发了两次脾气。 荆子瑞正准备对晁云鹤发火呢,一抬头就看见晁云鹤的脸上裹成了粽子,身上也缠着绷带,心里的火也没处发了,疑惑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是知道那些百姓在晁云鹤府外围着的,但是,“那些刁民竟然有这样的胆子,竟敢殴打朝廷命官?” 晁云鹤也委屈啊,“殿下,不是那些刁民动手,昨天夜里,府上进了不速之客,臣没有防备,就伤成这样了。”他说话的时候,连手都不敢动一下,身上的伤疼的要命。 第426章 坐收渔利 那人动手的角度极为考究,又刁钻,伤筋动骨,疼的要命,但伤势又不致命,像是在刻意惩罚他,让他痛不欲生一般。 荆子瑞昨天在朝中听到莫臣理的话,说晁云鹤散播谣言,他与老八都不是父皇亲生一事,心中已然对晁云鹤产生了怀疑,今日叫他过来,也是为了提点一番。 却不想,他竟然受了这样的伤,且还带着伤过来了。 哪怕明知道晁云鹤这般举动,可能是故意为之,却还是无法狠心教训指责了。 “晁大人如此心思,到叫本殿不好说话了。”他苦笑一声。 晁云鹤故作不解的看向荆子瑞,“殿下此话何意?”他自然知道荆子瑞今日叫他过来是为了什么,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这样的伤让人将自己送过来了。 “不瞒晁大人说,本殿昨日里,怀疑了晁大人的用意。”荆子君面上露了些愧疚出来,眸中却是意味深长的看向晁云鹤。 晁云鹤想要跪下都不能,他一条腿对对方打断了,现在拿木板固定着,又用绷带缠着,只能朝着荆子瑞躬身,却连一个动作都惹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却坚持保持躬身的动作,“殿下明鉴,臣实在是被 人陷害啊!” 荆子瑞淡淡点点头,“本殿知道,今日请大人来,也是为了商议以后。” 昨天在朝堂上,他迫于朝臣的压力和父皇的质疑,不得不同意了将伤残将士安置在和安郡的事情,但这事儿不管怎么说,都会给他们这一党,带来数不尽的后患。 可他若是执意不同意,昨天月半朝堂上那一关,他就过不去。 晁云鹤是个擅长揣摩上司心思的人,不然年仅四十岁,再怎么工于心计,他也爬不到这个位置上。 果然,听了荆子瑞的话,他忍痛摇头,“殿下昨日做的不错,臣本还担心殿下沉不住气呢。” 言下之意,他这么做,也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无奈之举。 晁云鹤当然理解荆子瑞昨天的为难,事实上,昨天他们这一党,已经被八殿下那一党,逼得没有了退路。 “昨日是臣拖了殿下的后腿,被人算计了竟然还没有察觉。” 荆子瑞一句“你知道就好”硬生生在看见晁云鹤那惨状的时候憋回去了,指责也变成了安慰,“以后仔细着些,别给了旁人可乘之机便是。” 晁云鹤心中得意,面上却是痛的直抽搐,“臣谨遵殿下教诲 。” 晁云鹤实在是个聪明人,几句话就大小了荆子瑞对他的怀疑和不满。 当然,就算没有大小,他这副惨状,也让荆子瑞满腔的怒火对着他也无法再发泄出来。 至于他心里怎么想,以后再图谋吧,他现在身上疼得紧,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了。 “晁大人不妨说说,以后该如何?”火是不能发了,就只能说正事儿了。 晁云鹤垂眸想了想,“殿下,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咱们等着坐收渔利,也并无不可。” “你是说?”荆子瑞惊讶,却也对晁云鹤的计划了然。 “不错,届时咱们再找人接手和安郡,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了偌大的好处,岂不美哉?”晁云鹤面上带着算计。 荆子瑞心中感慨一句,果然是个老狐狸呀,只是,“父皇只怕不会让和安郡落入我们手中。” 当然也不会让和安郡落入老八的手里。 皇上根本就不会将和安郡交给任何一个皇子,因为和安郡是皇祖父赏给和家的,和家有诸侯之利,却无诸侯之权,这是皇室还给和家的救命之恩。 若是将和安郡引入腥风血雨的储君争夺之事中,便违背了皇祖父想要报答和家的初衷 ,皇上孝顺恭敬,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殿下想错了。”晁云鹤摇摇头,“皇上确实不会将和安郡交给皇子,朝臣也不可能真正染指和安郡,但侯爷们呢?” 荆子瑞顷刻间便明白了晁云鹤心中的算计,他是不能争,老八也不能。 但他们谁的麾下还没有几个封侯的爵爷呢,让这些人去争,自然要好过亲自动手。 吴西语就算是反对,还能硬刚那些老牌贵族嘛? 最后,她只怕会在权利的倾轧之中,彻底消亡,连带着莫臣理在京中只怕都要没有立足之地了。 如此一来,一箭三雕,着实美哉。 第一雕,得了和安郡这富得流油之地,第二雕,毁了莫臣理和吴西语,算是解决了后顾之忧,第三雕,便是让八皇子失了着肱骨之臣,实力有损。 “既如此,就按你说的办。”荆子瑞面露喜色,但下一句“你去安排”又堵在了嘴边,看晁云鹤那样,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的处境,荆子瑞聪明的变了口风,“本殿这就让人去安排。” 而后,又让人将晁云鹤送回去。 他们计划的好,却依旧没想到,他们算计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时候,同样也被 人算计着。 当天晚上,莫府里传来了吵闹声。 因为府上的人不多,闹出来的动静也没有那么大。 但周边的百姓看见莫臣理身上染了血冲出来,他身边还围着不少黑衣人。 双方手持利剑拼杀,莫臣理身上的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刺客们的。 “乡亲们,有人刺杀莫大人和吴会长,乡亲们别怕,拿上武器,跟我冲啊!”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声音,顷刻间就将百姓们的狠劲儿给勾起来了。 那些刺客回个头的功夫,就见百姓们已经拿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冲上来了。 心下一慌,“不好,咱们快撤!”说完,一行刺客趁着百姓还没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慌乱逃窜了。 看他们逃跑的方向,可不是往晁府逃过去了嘛。 当然,只是往那个方向去了,谁都没看到他们真的进了晁府。 可家不知百姓们会想啊,最近吴西语和莫臣理就只得罪了那么一个人,他也不是第一次买凶杀人刺杀吴西语和莫臣理了,再来一次,百姓们自然第一个就会联想到他。 “是晁云鹤!我看见杀手往晁府的方向逃了!”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将所有人都额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第427章 离开 “是啊,我也看见了,就是往晁府跑了。”有一就有二,百姓们可不管他们到底是不是往晁府跑了,但那个方向就是晁府的方向。 “天啊,这是朝廷命官吗?是咱们的父母官吗?”百姓惊呼,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又有几分悲痛难忍。 一阵阵哀嚎的空隙,也有几个百姓在担心莫臣理的伤势。 莫臣理咬着牙同百姓们说话,“府上的人已经去请大夫了,语儿没有受伤,大家放心。” 可百姓们看着他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色,哪能放心得下来呀,偏偏他们之中又没有人会医术,只能不断的安慰莫臣理,“莫大人,你再撑一会儿,大夫马上就来了。” 莫臣理的脸色,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晕过去的感觉,围观的百姓们,那是无比的心酸和心痛,又充满了无力感。 吴西语和莫臣理是为了给贫苦百姓做主,才让人这般几次三番的针对。 吴西语才在大牢里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才刚刚清醒过来,他们就又派了人来刺杀,哪里还有人性啊! 百姓连翻怒骂的时候,赵三已经拉着老大夫进来了。 老大夫见到莫臣理的脸色就是一慌,也顾 不得百姓们还在周边围观,直接抓着莫臣理的手腕开始诊脉。 越是诊脉,他的脸色就越是古怪,看一眼莫臣理苍白的脸色,连唇都苍白的发青,再看一眼莫臣理身上被利刃划破的衣服,他身上的血迹,透过破碎的衣服还能看见渗血的伤口。 可偏偏,莫臣理的脉象显示,他的身体好得很,完全没有一眨眼就要晕过去的样子。 背对着百姓,他诧异的抬头看向莫臣理,之间莫臣理隐晦的朝着他眨了眨眼睛。 老大夫忽然想起来了,赵三去找他的时候,说,“劳烦您帮忙演场戏。”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看到莫臣理,他忽然就明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痛心疾首的看着莫臣理,又看了眼周围的百姓。 莫臣理觉得,他的戏有点浮夸了。 但百姓们此时满心的愤懑,正愁没地方发泄呢,一股脑的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莫臣理还以为老大夫会厌烦他们这样演戏陷害他人的举动,却不想这老大夫听了百姓的话之后,竟然悄悄的朝着莫臣理竖了跟大拇指,而后一脸悲怆的呼喊,“这杀千刀的啊!” “搭把手,把大 人送进屋里去。” 老大夫这么一招呼,就有几个年轻的壮汉上前,小心翼翼的将莫臣理抬起来,送到主屋。 当时吴西语也在主屋里,脸色苍白,面上焦急的躺在床上。 看见百姓将莫臣理抬进来,也顾不得她一个妇人以这般模样示人,只焦急的落下泪来,“相公,相公,你怎么样了?” 美人落泪已经我见犹怜,更何况,吴西语面色苍白,身姿柔弱,不过说了一句话,就已经虚弱的喘着气,更是惹人心疼又怜爱。 送莫臣理进来的百姓都是男子,却没有一人在见到这样的吴西语之时,心中产生绮念,只是对晁云鹤的恨意,更深到了骨子里。 瞅瞅这一家人,都被晁云鹤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莫瑾年去烧热水,莫成鹿躲在角落里,连动都不敢动。 看见大家将莫臣理抬进来,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大哥!” “大哥没事,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莫臣理将莫成鹿叫到身边来,揉了揉他的脑袋。 莫成鹿脸上还挂着泪,轻轻的抽着气。 大家看的满目心酸,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仅吓坏了莫成鹿 ,也让百姓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但更多的是气恼。 老大夫替莫臣理诊治,就将送人进来的百姓请出去了。 百姓们自然没有异议,莫瑾年端着热水回来,百姓们才想到,这一家生活有多朴素,分明吴西语有的是钱,却拿出来给百姓们施粥,建设和安郡,从来没想过买奴仆自己享受,一家子生活全靠自给自足,比那些朝廷命官可要好太多了。 一想到这儿,百姓们细细索索的议论着。 看着百姓们都出去了,莫臣理才从床上爬起来,到屏风后面擦洗了身上的鸡血和吴西语给他画上的受伤妆。 看着莫臣理又变成风流俊逸的男儿郎,老大夫满脸都是惊讶,“这……这是画出来的妆?” 吴西语给老大夫倒了杯茶,朝着他点点头,“还要多谢您相助。” “诶,能让恶人得到报应,我还要感谢你们信任我呢。”老大夫摇摇头,表示自己乐得这么做。 莫臣理朝着老大夫笑笑,“今日多亏了您,这场戏才能演下去,但为了逼真,还请您今晚在府上休息吧。” 老大夫对此自然也点头同意了,他在府上留的时间越久,就说明莫臣理的 伤势越重。 百姓亲眼看见莫臣理伤成那副样子,若是他转眼就走了,百姓能不怀疑吗? 想通之后,他就安静的任由莫臣理给自己安排了一间屋子,去睡下了。 至于外面闹成什么样子,他也就不多想了。 次日一早,老大夫才从莫府离开没多长时间,莫府就出了一辆马车。 周边的百姓都认识莫瑾年,此时见他赶车,不由得开口问话,“二公子,您这是去哪儿呀?” “送我大哥和大嫂去和安郡。”莫瑾年面上带着苦涩,他们一家才团聚多长时间,转眼又要分离了。 “不是,吴会长身上不是还有伤吗,不是说要修养好一段时间吗,怎么这就走了?”有不知内情的百姓发问。 之后便又有知道内情的百姓加了两句,“何止是夫人,就连莫大人,昨天晚上也受伤了。” 百姓惊骇,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也就几句话的功夫,这件事情就已经被这些百姓知晓的清清楚楚了。 这时,莫瑾年才开口,“大哥说我们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留在京中也做不了什么,倒不如去和安郡,早些将将士们安顿好了,也好解决了朝廷的后顾之忧。” 第428章 你是猪,小笨猪 百姓听了这话,心中不以为意。 什么叫解决朝廷的后顾之忧? 朝廷什么时候关心过百姓的死活,分明是他们夫妻两人心存善意,想要为那些伤残将士们做些事情,被有心之人阻拦不说,竟然还派人暗杀他们。 莫瑾年嘴上说的好听,也没有抱怨什么,但百姓啊,最是容易引导了。 哪怕他们什么都不说,有了这两天闹出来的风言风语,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朝着莫臣理想要让他们想的方向去想,去传播了。 是日早朝,荆子君率先站出来,“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准。”皇上的声音传来。 荆子君拱手,“莫臣理拖儿臣向父皇请求,想要请几天假,在家中照顾重伤卧床的妻子,晚些时日再回和安郡。” 他的话才说完,皇上还没做出反应呢,就听见颜和泰开口,“不必了。” 颜和泰站出来,朝着皇上拱手,“皇上,臣昨天夜里收到消息,莫臣理已经决定今日带着臣那义女回和安郡了。” 荆子君故作不解,朝着颜和泰发问,“这是为何?本殿并未听说?他昨天下午还让本殿帮忙向父皇告假呢。” 这本来就是他们早就商量 好的事情,颜和泰自然不会掉链子,“有人不想让他们留在京城啊!”如今朝中之人都知道,颜和泰人了吴西语做义女,两家处的相当不错,故此,颜和泰这种态度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是,也有人问他和出此言。 昨天晚上的刺杀,范围毕竟不大,闹出的动静也不大,只有莫臣理家附近的百姓才知道。 也幸好,莫家的宅子虽然是皇上赏赐的,但当时莫臣理还没有入朝为官,皇上是赏给吴西语这个商人的,故此那宅子也不在官家聚居地,而是在百姓人家之中。 也是因此,吴西语的计划才能进行的这么顺利。 只是,消息到底还没有大肆传播,连朝廷命官这些消息畅通之人,都还没有收到消息呢。 而晁云鹤今日也称病告假,没有办法为自己辩解,只能任由颜和泰意有所指的将屎盆子轻飘飘的扣在他的头上。 当然,这事儿全凭颜和泰一家之辞,是没有办法让晁云鹤倒台的,只是到底也让他不好做。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就在此时了。 就算眼下皇上不好因为颜和泰若有似无的猜测治晁云鹤的罪,但也算是将他怀疑上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并不知道此时,马车行在城中,车帘被风掀起,透过缝隙看到街边的店铺正在重修,像是被人打砸过一般,仔细看过去,可不正是晁云鹤府上的铺子吗? 她转头看向莫臣理,“这些百姓还真是凶狠的可爱。” 莫臣理闻言,掀开车帘,看向那已经沦为废墟的店铺,“你倒不如说你相公可爱。” 吴西语闻言一愣,“是……是你?” 想到方才吴西语误以为这件事情是百姓做的,还夸他们可爱了,莫臣理骄傲的扬起脖子,又故作矜持,“不错,是我让人做的,不只这家,所有晁府的铺子,都砸了。” 看着他骄傲的邀功的模样,吴西语却只觉得有些不敢置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其实问出这话的时候,吴西语就已经猜到答案了,为了给她出气呗。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想通又是另一回事,莫臣理不是这样的人啊! 他不是素来秉持光明正大,磊落坦荡的嘛,怎么也会做这样的事情了? 听了吴西语的疑问,莫臣理凑到吴西语面前,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鼻子,“这,大概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吴西语听了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是朱还是墨?” 莫臣理听了这话,悠悠的笑了一下,“你是猪,小笨猪!”说完,不等吴西语发难,先行低下头,在吴西语的唇角碰了碰,而后加深这个吻。 等到莫臣理放过她的时候,她已经被吻得七荤八素的,也就忘了这茬了。 再回过神的时候,想着再说这事儿好像有些不合时宜了,便憋着一口气,没有再说。 莫瑾年坐在马车外面,任劳任怨的赶车,听着马车里传来打情骂俏的声音,心里一阵阵的酸,北风呼呼的往脸上刮,他甚至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车底。 饶是这个时代,消息传播也是快的,莫臣理和吴西语在京中受了委屈的事情,短短几日的时间,就已经传到了和安郡,这都要归功于陈川等人。 快马加鞭的将消息传回来。 百姓得知莫臣理和吴西语要回来,傍晚下了工之后,自动自发的到城门口去等着他们进城。 马车远远的只能看见一个影子的时候,就有百姓开始欢呼,“大人和东家回来了!” 马车在城门口停下,立时就被百姓围了个 团团转,朝着要看看莫臣理和吴西语,看看他们的状况也好放心。 车帘掀开,露出莫臣理和吴西语两张苍白的脸,马车里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百姓一看,就开始心疼了。 人家夫妻两个,在和安郡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去了一趟京城,再回来就变成这幅模样了? 甚至有百姓说,“以后大人和东家别去什么京城了,咱们和安郡多好啊,不比京城强多了。” 吴西语虚弱的笑笑,“嗯,不去了。” 就是这样,又惹人心疼了。 他们东家什么时候都是活力满满古灵精怪的模样,满脑子都是新奇的想法,什么时候这么虚弱过了。 “大家快别说了,赶紧让大人和东家回府去休息吧。” 有人说出来,就有人附和,莫瑾年赶着马车,将两人送到衙门,两人是住在衙门的。 后院有一对四十多岁无儿无女的老夫妻照应两人的饮食起居。 当然大多数时候,吴西语也不愿让他们做事,最多就是打扫打扫院子,免得他们没事做的时候,就会想念过世的儿子儿媳和一双孙子孙女。 两人也是将莫臣理和吴西语当成自己的儿女对待,照顾很是尽心。 第429章 第一批 夫妻两人回到和安郡的第二日,颜和泰就到了。 他倒是比莫臣理二人走的晚两日,但顾念这莫臣理和吴西语身上都有伤,他们行的慢一点,这才导致他们才回到和安郡,颜和泰就追上来了。 再者,别人骑马叫赶路,颜和泰那是把马当成海东青使唤,跑得慢了一点,都要不乐意。 也幸好他的马都是日行千里的宝马,不然啊,还真未必能满足他的需求。 跟着颜和泰一起到的,还有百来个他府上的府兵。 应吴西语的邀请,来做工的。 当然是建房子的,位置吴西语都已经划定了,让人抬着步撵将她抬到她划定的工地,又叫了几个有经验的工匠带领着他们做事。 颜和泰见此,便问,“你这手底下缺少工匠啊。” 吴西语对此,也很是无奈,“这些都是和安郡和周边郡县的工匠,我倒是也想从京中请些人手过来,但工匠和普通工人不一样。” 普通工人给钱,供吃住就能请过来,但工匠人家是有手艺的,在京中给大户人家做活,可远远比长途跋涉给吴西语做活赚得多的多。 钱给得多了,对本地的工匠不公平,给得少了,人家不 愿意来,如此,吴西语也没想到好办法,手底下就只有这些人,速度确实慢了不少。 但饶是如此,和安郡的建设,也是包括京城在内的所有城池,拍马不及的。 这一切,都源于吴西语,她赚回来的钱,转手就花出去,百姓们知道她的心意,都感激她,她呢也不心疼钱,银子如流水一般,哗啦啦的往出拿,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颜和泰知晓她想要将和安郡建设好的心愿,“工匠的问题我来想办法,再过三两日,应该就有将士们陆续往这边来了。” 最初嘛,还是有很多人并不信任吴西语,但因为颜和泰在其中牵线,他们便也答应过来试试。 以后能不能留住这些人,还要看吴西语的本事了。 当然颜和泰对吴西语有着十足的信任,他相信吴西语是一定能够成功的。 “无妨,”吴西语淡定的仿佛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和安郡也丝毫不会受到冲击一般,“早前种植园那边建设的时候,我让人建了房子,将士们过来就暂且委屈一下,先行安置在那边。” “这边这么多工人,建房子的速度不会慢,等将士们过来了,再建房子也有人帮忙 了,不出一个月,这边就能大变模样。” 颜和泰跟着吴西语的话,设想了一下以后这边的变化,也跟着期待了好一番,“如此,我便放心了。” 他奉了皇上的命令,此事是吴西语引导的,他从中做了推手,皇上看出来之后,就让他来辅助。 再加上他和吴西语之间的关系,做这件事情,也就更加合情合理,朝中很少有人,能如同他一般,不给吴西语添乱,还全力配合的。 不是利益相关,而是他真的希望那些为国家拼杀保家卫国的将士们,能没有后顾之忧。 吴西语往和安郡招揽的,不只是伤残将士和他们的家人,还有那些战死沙场的将士们的家人。 虽然吴西语的本意,只是想让和安郡的人口增长,但她做出来的事情,依旧让颜和泰很是钦佩。 有了吴西语的安顿,第一批过来的将士们如愿被安置得很好,安顿下来之后,他们家中的劳动力就去工地建房子了。 吴西语当时正坐在椅子上监工,见到他们被赵三带过来,还打了声招呼,“大家好啊,我最近身体不爽利,不能起身,还请各位谅解啊。” 吴西语的脸色依旧有些苍 白,但是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大家也都知道吴西语身体不爽利的原因,自然不会挑他的毛病,还有几个妇人过来,“东家若是身体不爽利,便该回去休息,可不该在这里吹冷风啊。” 银月国的冬天虽然不至于太冷,可那冷风打在身上,也够让吴西语不好受的。 吴西语笑笑,“我听说你们今天过来,怕你们不自在,就先过来看看,待会儿我就回去了。” 大家见此,也都感激的朝着吴西语道谢,感谢吴西语愿意给他们一条活路。 其实,放在别的地方,他们也不至于没有活路,只是生活会很艰难就是了。 他们是第一批过来的,还不知道这边会怎么样,若不是在家乡活不下去了,也不至于背井离乡的来投奔吴西语。 如今,吴西语不仅给他们住的地方,让他们吃饱饭,还给他们活计,让他们能活下去,如何能不让人感念。 “工地上的活儿到底不适合咱们女人做,但现在我也是没办法,咱们尽快把房子建好,才能尽快搬进去,过段时间,我给大家安排些轻便的活儿。” 那些妇人早前在家,要照顾重伤的丈夫 ,还要照顾家中老小,早就吃惯了苦头,今日吴西语这般温言软语,只让他们觉得心里一震熨帖,还有点酸涩。 “多谢东家,但咱们做惯了苦力,只要能活下去,咱们什么都能做的。”为首的妇人红着眼眶和吴西语道谢。 吴西语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是过去,已经过去了,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最多也就苦这一阵子了。” 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饱饭的妇人们,昨晚加今早,一家人已经吃了两顿有油水的饱饭了,在他们心里,这就已经是好日子了。 听吴西语说好日子还在后面,她们是期待的,但又有些不敢相信。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和他们说,他们还能吃上肉,只怕他们都是不相信的。 可昨天晚上那猪肉炖土豆,大块大块的猪肉,让他们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云里雾里的过了一夜,今天早晨的早饭,竟然是肉包子,连米粥里,都夹着肉糜。 再看吴西语善意的脸庞,他们终于相信,一切真的变好了。 想到为了让他们拥有今天的一切,吴西语付出了多少,在京中被人百般为难,逼得身受重伤的两夫妻近乎于逃出京城。 第430章 是勇气啊 看着吴西语苍白着脸,顶着寒风在这里安抚他们不安的心,心中已然感动的一塌糊涂。 到是有两个顶用的,让人将吴西语送回去,他们也不能白拿吴西语的钱,白吃白喝,得去干活了。 吴西语被人送到后面的休息室里,看着那些妇人干起活来,丝毫不必汉子们差,心中不由得感慨,若是可以,她们难道不愿意做温柔如水的女子吗? 只是造化弄人,她们不得不扛起锄头搬起砖,做能扛得起整个家庭的顶梁柱。 好一会儿之后,颜和泰才从外面进来。 吴西语见他进来,才笑着问道:“可是放心了?” 这话,不只是问他是否放心,更是问那些远道而来的将士们,是否安心了。 颜和泰方才就是去见了那些人,本来他昨天晚上就想过去的,是吴西语说让那些人好好吃些东西,安顿下来再说。 这才今天一早,他就直接奔那边去了,将一群人安抚下来,又说了好半天的话,说了吴西语对他们的安置,说了现在在建的房子,就是准备给他们住的,又说了以后他们的孩子都能上学堂读书,年纪大了些不好上学堂的,也能学一门手艺,以后 不愁吃饱饭。 那些人在吃了两顿饱饭之后,心思已经稍微安定下来了,在听了颜和泰的话之后,他们满心的不敢置信,却还是被彻底安抚下来了。 妇人们一大早被组织了到工地上干活,颜和泰又在那边留了好一会儿,和将士们说话,之后才赶回来。 听见吴西语的问话,他满意的点点头,“放心了,放心了。” 不只是他放心了,那些人也放心了。 “那就好,回头我让人统计一下,这些将士们的身体情况,我从京中请了大夫过来,应该过两日就到了。” 都是些保家卫国征战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汉子,既然他们选择信任吴西语,吴西语也会回报给他们相应的好处,绝对不会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听了吴西语的话,颜和泰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好,你安排就好,我相信你会做好的。” 现在,他都不知道皇上派自己来是干什么的了,好像所有的一切,吴西语都已经安排好,也做好了全部的准备。 “还有件事,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吴西语看着颜和泰,“我想让这些将士们都去工厂做事。” “什么?”并非没听清,而是他 觉得这件事情不可能实现。 “我想让将士们都去工厂做事,爹您觉得可行吗?”吴西语偏头看向颜和泰。 “这……”颜和泰愣了好一会儿,思索了好半天,“可是,他们能行吗?” 吴西语笃定的点头,“他们曾经为了保卫银月疆土浴血奋战,才有了今日的和平,难道爹也认为他们伤了手脚之后,就成了没用的废人吗?” 听了这话,颜和泰不知道该作何解释。 他们在战场上的时候,确实勇猛无敌,可如今,他们已经被国家抛弃了,不能上战场,他们就是废物了,这不是谁说不是,就能不是的。 可是,看着吴西语坚定的模样,他忽然开始质疑自己心中的想法,没了手脚,他们就是废人了吗? 没了手脚,他们就连活下去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你,想要怎么办?”颜和泰看着吴西语,神色之间带着几分茫然。 他从来想要帮助这些兄弟们,却也只能拿银子,给一笔抚恤金,除此之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也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吴西语面上带笑,“换了旁人,就算身体健全,也未必有上战场的勇气,他们最珍贵的,并不是手 脚,而是勇气啊。” 颜和泰恍然明白,原来他一直以来的救济,只能改变他们的生活条件,却忘了,他们都是英雄,他每一次的救济,都只会一点点击溃他们心中的坚持,甚至让他们质疑自己真的是一个只能依靠旁人救济的废人。 事实上,没了手,没了脚,或者只是受了重伤,生了病,不适合继续在战场上拼杀了,才会被遣散回家,这样的他们,就真的是废人了吗? 心中明白,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执拗了,可猛然回过味儿来,他依旧无法想象,他们能做什么。 “断了手的,就用脚做事,断了脚的,就用手做事。” 吴西语面上笃定,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那些断了脚的人,在没有旁人的帮助下,连家门都出不去这件事情。 面对晁云鹤的疑惑,吴西语露出笑容,似很是骄傲的样子。 “我最近新开发出一款产品,未必能推广,但是咱们和安郡使用起来,最是方便了,虽然不能代替双腿行走,但也不至于让他们整日里只能窝在家里。” 吴西语叫赵三将轮椅推进来,自己坐在上面,推了两下轮子。 轮椅载着她在房间里行动自如 。 “你这是?”颜和泰双眼一亮,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断了手的人,还能出门行走,只是大多数活计都做不了了,但断了脚的人,却连出门行走都做不到了。 可吴西语这类似椅子的东西,却是能让腿部残疾的人也能出门行走了! “这是轮椅。”吴西语调转方向,看向颜和泰,“您觉得如何?” 颜和泰此时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这东西如何?当然是好啊! “这是试验品,回头就能批量生产了。” 等到批量生产之后,这些东西就能推广进入市场,“不只是残障人士可以用,年纪大了,行动不便的老人也是可以用的。”说到这儿,吴西语面上露出点难色,“只是,大概没有那么容易推广。” 一件新东西,想退推广出去,是很难的。 颜和泰想了想,“这个就交给我吧。”京中可是有不少上了年纪行动不便的贵族,再没有什么人比他们更有说服力了。 吴西语点点头,“这个活儿,我打算交给腿脚不便的人来做。”他们的手还是能用的,木匠活儿虽然不好做,但大批量生产的时候,他们只需要制作一个部件,熟能生巧尔。 第431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手不能用的呢?”颜和泰看着吴西语,他现在已经相信了吴西语的决定,她必定是能给那些人重拾生活信心的,但颜和泰还是对她打算怎么做产生了兴趣。 “这个嘛,”吴西语面露神秘,“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吴西语想着,这pu萄酒啊,果酒啊的制作方法,万一被外人知道了,他们怕是也喝不下去了。 还是保持神秘感,让他们只觉得这东西味道不错,有人得很,也就行了,多余的还是不要管了。 颜和泰也不是一个对什么都好奇的人,吴西语既然这么说了,他索性也就不问了。 当然,他不问,并不是因为觉得这事儿其中有什么古怪,只是以为这是吴西语弄出来的商业机密,既然是机密,不与外人道,也是正常的,他若是逼问,才不合适了。 最重要的是,他关心的,只是那些人会不会被安置好,至于吴西语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总归是没有违法乱纪,不是吗? 这就已经足够了。 颜和泰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吴西语心中还是有些庆幸的。 “东家!”赵三推门进来,“造纸厂出了点问题。” 吴西语到底记得自 己现在扮演的是个重伤未愈之人,也或许她觉得不管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都能够解决,所以半点都不慌。 “推我过去看看。”她演的实在太像,时刻记得自己的本分,故此,就连赵三这个深知内情的人,也经常习惯性的以为,她就是个重伤之人,极其自然的走到吴西语的身后,推着她往造纸厂那边走。 造纸厂采用秸秆造纸,这件事情,吴西语交给了莫瑾年去处理。 本以为莫瑾年的能力,做这样的小事,绝对是手到擒来,却不想,到底还是出了些纰漏。 整整六十车秸秆,其中竟然掺杂了近半污秽物,摆明了是喂过牛羊的秸秆。 并非不能用,只是要挑拣,又要清洗,多了不少工序,最重要的是,这样脏污的工作,吴西语不想让工人们去做。 “绞碎埋进土里做肥料吧。”吴西语面上镇定,这让工人们方才还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但,咱们这边的秸秆所剩不多了。”管事和吴西语禀报,他们要造的纸,可是不少,每天几十上百车的往这边运,都供不上用的,更别说今天的秸秆还出现了问题。 “无妨,大家将现有的 活儿做完,然后将这些秸秆处理了,结束就早点回家休息吧,工钱照发。” 有了吴西语这话,工人们忍不住欢呼一声,“东家万岁!” “诶,这话可不能乱说。”吴西语赶忙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若是被人知晓她应承了万岁这话,指不定要被人怎么诋毁攻讦呢。 工人们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抬手捂住嘴,一双双眼睛里还是遏制不住的喜悦。 吴西语笑了笑,不多说,只让大家去忙活了。 这边忙起来,吴西语又和主管交代了几句,之后才让赵三推着自己回家了。 “你去打听一下,京中最近有什么事情发生。”吴西语先吩咐了一句,而后才到书房里给莫瑾年写了封信。 将今日的事情说清楚,却是只字不提责备之言,只问他是否遇到了什么事情。 两天之后,吴西语收到了回信,上面只说上次是自己疏忽了,也同样只字不提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三安排人回去打听,也并没有打听出什么东西来。 “近来是有人到商超闹事,让今年应接不暇了?”吴西语逐一询问。 “不曾啊,商超的生意好得很,每日里 客人络绎不绝,也没有人会到商超找麻烦啊。” 赵三派出去的人,并没有查到丝毫不对劲的事情。 没有人到云昊商超找麻烦,也没有人让莫瑾年心里不快,莫成鹿也一切都好,还交了不少好朋友。 听了这些消息,吴西语就更是疑惑了,听起来家中确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若是当真什么都没发生,莫瑾年也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让人仔细着些,再查查,或者去找小鹿儿问问。”吴西语吩咐道。 赵三点头应下,出去又吩咐人回去仔细调查。 另一边,吴西语也给莫成鹿去了信,询问情况。 结果,还没有收到莫成鹿的回信,吴西语就从颜和泰的嘴里听到了大概是事情真相的内容。 这一日,吴西语一早起来,就看见颜和泰皱着眉头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愁眉不展的样子。 “爹,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了?”吴西语笑着凑过去问。 颜和泰面上露出了正儿八经的嫌弃,“三皇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颜和泰是保皇党,保皇党的特点呢,就是不管下面的皇子怎么争抢,他们都只听从皇上的命令,和文丞相是一类人 。 他们很少会对哪位皇子表现出喜欢或者嫌弃的态度,但今天,他竟然表现出了对三皇子的嫌弃,这让吴西语都觉得惊讶了。 “您对三皇子和八皇子,向来是相同的态度,”不远不近,不谄不媚,“可是三皇子做了什么事情,惹您不快了?” 这话,问到了颜和泰的心里,“本来,我是觉得,三皇子能争善战,若是立为储君,更为合适,但咽下看来,他没了分寸,做事没了章法。” 哦?听到颜和泰的态度,吴西语就觉得更是好奇了,荆子瑞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颜和泰评价他做事没了章法?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您失望了?”吴西语只当时看戏,毕竟事不关己,便可以高高挂起。 她在京中受了那么多委屈,好不容易脱身出来,自然不想再掺和进去了。 故此,只要荆子瑞做的事情没有牵扯到他们一家,她就不会插手。 至于三皇子和八皇子的争斗,皇上正当壮年,他们就算整到你死我活,皇上也不会让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出事,她完全可以放心。 可是,颜和泰说的事情,却是让吴西语心下恼怒,直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432章 三皇子求娶 “三皇子求娶了文丞相的千金。” 颜和泰一句话,差点让吴西语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她慌得双手攀上颜和泰的胳膊。 “前几日,三皇子声称对文小姐一见钟情,想要求娶为三皇子妃,但文小姐声称自己心有所属,无论如何都不愿嫁与三皇子,甚至还绝食相逼。” 既是前几日的事情,吴西语忽然就想通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莫瑾年做事出了纰漏。 莫瑾年嘴上口口声声说自己配不上文以南,可心里,对那个温柔端庄美丽又有风韵的女子,早就已经上了心。 日子正好对上,三皇子传出消息,求娶文以南的那一日,正是莫瑾年做事出现纰漏的那一日。 都被影响了心虚,还要执拗的说自己并不在乎,这在吴西语看来,无异于傻瓜行为。 可偏偏,文姑娘一门心思往莫瑾年身上扑,莫瑾年没有回应也便罢了,还一个劲儿的想要往后躲。 这在吴西语看来,也是文姑娘情深义重,换成是她,早就转身揍走人,让莫瑾年悔不当初去了。 “文丞相是爱女之人,”这段时间都没有阻止文以南和莫瑾年相处,一方面是相 府和吴西语的关系尚可,另一方面,也是为能全了文以南的痴心,“文小姐这般拼死反抗,文丞相应该不会允准吧?” 可就算文丞相不允,若是莫瑾年依旧什么都不做,只怕文姑娘也要伤心了,这一次,是莫瑾年的机会,也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 “文丞相确实念在女儿百般反抗的份上,没有同意,可他到底是臣子。”颜和泰话中也带着些微的无奈。 为人臣子,自然应该对君主威名是从。 “您是说,三皇子向皇上请了圣旨?”吴西语一惊。 不怪她多想,当今朝局之下,便是王公贵族,也没办法让文丞相这个清贵之人俯首,唯有一人,能让颜和泰说出,他到底是臣子这样无奈之言。 颜和泰沉重的点头,“不错,三皇子向皇上请了圣旨。” 吴西语面上带了些许的疑惑,“可是不对呀。” 皇上既然抬了八皇子和三皇子相抗衡,自然不会让两方的势力不均衡。 三皇子若是娶了丞相之女,便是如虎添翼,八皇子再想要和他想抗衡,只怕就要吃力得多了。 听吴西语提到朝局之事,颜和泰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这便是我让秋阳过来 和安郡的缘由之意。” 闻言,吴西语心中大惊,“皇上有意让妹妹嫁给八皇子为妃?” 如若不然,颜和泰不会忽然提及这件事情。 颜和泰面色凝重的点头,“两位皇子年龄相差虽多,但三皇子妃去年因病过世,八皇子也到了适婚年龄。” 君父君父,为君为父。 一方面忌惮着两个儿子势力的增长会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另一方面,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有幸福的婚姻,身边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故此,皇上心中虽然有忌惮和猜疑,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两位皇子都能过的好。 听了颜和泰的话,吴西语终于明白了。 “所以,皇上其实早就已经想过,要替两位皇子赐婚了?” 颜和泰点头,“但当初皇上只问了秋阳的年纪,却并未直言要配给哪位皇子。” 也就是说,皇上那时候,也在考虑。 两位皇子的身份,日后一位登基,另一位若是不死,就是秦王。 无论是皇后,还是亲王妃的人选,都应该慎重再慎重。 皇上当初看中了兵部尚书之女,颜秋阳。 另一个人选,或许也早就选中了,只等合适的时机为两位皇子赐婚了。 是不 是文以南,颜和泰也不知道,但总归那女子母族的身份地位,是不会差的,就算不是丞相之女,也该是尚书之女。 “如今,皇上给三皇子赐婚了,只怕八皇子的日子也不远了。”吴西语神色凝重。 她担心的不只是颜秋阳的婚事会被皇上拿来给两位皇子博弈,更重要的是,文以南是莫瑾年心心念念又不敢触碰的女子,她绝对不能嫁给三皇子。 “不行!”吴西语手掌重重拍在旁边的树干上,“文姑娘绝对不能嫁给三皇子!” 那气势之雄浑,语气之霸道,连颜和泰都不由得侧目,“皇上圣旨已下,再回天乏术了,不嫁,除非她死!” 皇家自然不可能娶一个死人过门。 甚至若是文以南今天就死了,那封没有传扬出去的圣旨,就会变成民间留言,永远不会面世。 毕竟三皇子已经死了一个皇子妃了,再死一个,就算是皇子,留下克妻的名声,也是不好听的。 “她当然不能死!”吴西语嘴上说的坚决,却也还是没有足以应对此事的办法,“她若是死了,瑾年怎么办?” 吴西语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颜和泰不禁侧目,“这事儿和瑾年有 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吴西语也不隐瞒,“瑾年喜欢文小姐。” 大概是担心颜和泰不重视,她又加了一句,“很喜欢!” 能让吴西语用上“很”这个字,颜和泰也算是明白了吴西语为何对这件事情这般重视了。 想通之后,颜和泰又有些醋了,“所以,你说三皇子不能娶文以南,到底是为了你家弟弟,还是为了我家妹妹?” 额……吴西语稍微有些尴尬,“这有什么关系吗?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婚事都是不可能成的。” 颜和泰撇了撇嘴,“那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将皇上的圣旨驳回去的。” 吴西语纵然现在还没有办法,却也还是扬起了下巴,一副“你等着瞧好吧”的模样。 颜和泰耸耸肩,“别说我没提醒你,抗旨不遵,就算是丞相,也够扒一层皮的。” “这件事情啊,你说了没用。”吴西语朝着颜和泰眨了下眼睛,还要文丞相配合才成,“不过,看样子,我还是需要回京一趟了。” 说到这话,吴西语方才雄赳赳气昂昂的精气神,也瞬间落下来了,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不愿意进京和那些牛鬼蛇神虚与委蛇。 第433章 筹备婚事 晚上,吴西语将此时与莫臣理说了,并说了自己打算回京一事。 莫臣理想了想,便摇摇头,“让他自己解决吧。” 啊?吴西语瞪大眼睛看向莫臣理,“这么大的事情,让他自己解决?” 这件事情可是事关莫瑾年的幸福啊,就这么让他自己解决,未免太草率了。 “他已经长大了,为了文小姐,哭也哭过了,醉也醉过了,眼下,就看他敢不敢拼一把了。” 莫臣理平日里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自己这个弟弟还算了解。 他是生在簪缨之家不错,可多年来缠连病榻,早就将他心中所有的骄傲都折磨殆尽。 如今,别看他聪明睿智,别看他在商场上运筹帷幄,驭下之道有条不紊,年纪轻轻便能将偌大的商超运转的有条不紊,底下也开了自己的商铺,可事实上,他的心里,终究是怯懦的。 这种怯懦,在面对齐悦的背叛和诋毁之后,更加深月半入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配不上文以南那样的大家闺秀。 哪怕如今京中所有人提到莫瑾年的时候,无疑不是称赞有加,面对这些盛赞,他也能做到应对自如,可他的骨子里,还是当 年病榻上饱受折磨不见天日的莫瑾年。 “只有让他自己走出来,他才能蜕变。”莫臣理看着吴西语,他感念吴西语对自己的帮助和对莫瑾年莫成鹿的爱护。 可一味地爱护,庇护,只会让莫瑾年永远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 “你今日帮了他,他便不会意识到失去文以南对他来说,有多难以接受。”因为他没有尝过失去那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苦。 莫瑾年就像是一只蚕,在受过重重伤害之后,给自己编了一个厚厚的茧,将一颗脆弱的心藏在其中好好保护起来。 只怕文以南自己一门心思扑在莫瑾年的身上,都没能察觉到,莫瑾年早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的情况,只能让他自己亲手将那层茧拨开才行?”吴西语没有受过爱情的苦,可也见过莫瑾年这么自己的模样。 面对莫臣理淡定点头的模样,吴西语忽然开口,“我忽然开始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他的亲哥哥了。”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说,吴西语心中也明白。 如今就连莫瑾年自己,只怕都没有真正看清过自己的内心。 看不清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又如何有资格 去面对文以南的深情? 将他包裹着自己真心的那厚厚的茧拨开,不仅是让文以南看见他的心思,也是让他自己看清自己的内心,看清楚文以南于他而言,到底有多么重要。 “好吧,听你的。”吴西语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尽管心中不忍,却还是决定,让莫瑾年自己去闯一次。 “不过我放心不下,会派人盯着,你没意见吧?” 莫臣理不仅了解莫瑾年,更了解自己的枕边人,眼下就算是他不同意,吴西语也一样还是会派人盯着,与其让她躲躲藏藏的避着自己,倒不如让她光明正大的盯着。 自己,也好从中得到准确的消息,不至于真的让莫瑾年受到伤害。 吴西语猜透他心中所想,但念及他的颜面,到底没有拆穿,只让赵三吩咐下去,让人盯着京中的消息。 顺便,吴西语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颜和泰说,想要让文以南不嫁给三皇子,只有一条路,便是死。 可吴西语不信,文丞相到底是肱骨之臣,清贵之首,文丞相拼死不愿,皇上还能真将文丞相逼死。 故此,吴西语打算三管齐下。 莫瑾年,三皇子和文丞相,三人身边,吴西语都 派了人盯着。 京中,云昊商超接到了一个大的订单,这一单下去,净赚少说也有五千两。 然莫瑾年却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莫成鹿看见那写着喜字的帖子,不由震怒,“丞相府未免欺人太甚了!” 丞相府竟然将文小姐大婚的相关事宜,交给了莫瑾年来置办。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他分明知晓二哥你……” “别说了!”莫瑾年面上透着茫然,还夹杂着几分痛苦,说话间,他低下头,捂着脑袋,声音低沉,又透着无力。 莫成鹿见过文以南,也喜欢那个温柔的文小姐做自己的二嫂,时不时就跟着自家二哥说文以南的好话。 可如今,他又不是傻子,如何能不知道文丞相的意图,不过是为了让自家二哥死心罢了。 “二哥,要不,就算了吧。”莫成鹿试探的看向莫瑾年。 文家如此欺人太甚,可曾顾念过和自家大嫂的情分,可曾股年过二哥的心情? 莫瑾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莫成鹿的话听进去,他转身就走,进了自家的酒楼,酒水如同不要钱一般的往肚子里灌。 他跑的快,甚至运上了轻功,莫成鹿的轻功不及他,追在后面 没多大一会儿,就不见了莫瑾年的身影,幸好他熟知莫瑾年的心思,直奔酒楼过去,果然在自家留的雅间里找到了已经灌下一坛酒的莫瑾年。 “二哥,你……” 酒楼的酒用的是吴西语酿出来的高度酒,常人连一碗都喝不下,莫瑾年这段时间时常借酒消愁,连酒量都练出来了,一坛酒下肚,他也只是红了脸颊。 至于红了的眼眶和眼珠子,莫成鹿可不认为那是喝酒喝的,分明是伤心过度,想要哭出来的模样。 “二哥,你别喝了,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段时间,你天天喝酒,可有一日是真正清醒的?” 莫成鹿上前多下莫瑾年手中的酒坛子,“大嫂给足了你底气,文姐姐也对你情根深种,是你自己不断逃避。” “若是往常,我也不愿插手你的私事,可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关头,大嫂不只一次写信过来问你的状况,我替你遮掩,可文姑娘的婚事,眼看着就要昭告天下,到那时,我再怎么帮你这样,也是遮掩不住的了!” 吴西语这几日,几乎每日都有信过来询问状况,她是派人盯着了,可那些人到底隔着肚皮呢,哪能知道莫瑾年心中的想法。 第434章 求你选我一次 莫成鹿则不一样,他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最是了解彼此的心思。 且莫成鹿足够关心莫瑾年,回信也该更真切。 只是吴西语大概也没有想到,莫成鹿竟然帮着莫瑾年遮掩,直到现在,吴西语都没能从莫成鹿的信中得到一句实话。 “大嫂关心你,大哥惦记你,但凡你说一句想要她,咱们就算是拼了家当不要,也将你把文姐姐争回来。” 别看他年纪小,可活的很是通透,自家二哥这模样,若是能放弃文以南,就不用借酒消愁了。 就是因为放不下,又无可奈何,才会觉得痛苦。 既然放不下,他们就帮他将心上人抢回来,又能如何? “那是三皇子!”莫瑾年提到荆子瑞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他不过是罪臣之子,一副破败身子,拿什么和皇子争? “三皇子又如何?”也不知道是该说莫成鹿少年心性初生牛犊不畏虎,还是该说他坦荡,便是这样的话,都能脱口而出,“文姐姐喜欢的是你啊!” “我拿什么和三皇子争?我除了喜欢她,什么都给不了她!”越说,他面上就越是痛苦,从莫成鹿手中将酒坛子夺回来就往嘴里灌。 莫成鹿一时不查,到是让他抢回去了。 不过莫成鹿到是没有继续动手,只任由他喝酒买醉。 等到他喝的差不多了,已经迷迷糊糊神智不清了,莫成鹿才开始套他的话,“二哥喜欢文姐姐吗?” 莫瑾年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只机械的往嘴里倒酒,听见莫成鹿提到文以南,他手上的动作忽然就僵住了,酒水洒了满脸,顺着脸往下流,染湿了衣襟,撞了一身酒气。 可他唇角却是微微上扬,“喜欢。”声音里还能听出钦慕。 可紧接着,又是一阵的失意,“喜欢有什么用?她有更好的选择啊,我凭什么要求她选我?”眼泪倏地从眼角流下,随后又开始笑。 哭一会儿笑一会儿,若不是莫成鹿看多了各类的话本子,见惯了风花雪月和爱恨情仇,只怕都要以为他二哥被逼疯了。 他也算是听出来了,感情他二哥是觉得,自己论权势和三皇子没得比,便觉得文以南在两人之间,定然会选择三皇子。 “二哥,你别喝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他上前夺过莫瑾年手中的酒坛子。 莫瑾年手上一空,下意识伸手到莫成鹿手中去抢酒坛子,但他喝多 了酒,反应没有那么灵敏,扑了个空不说,还让莫成鹿一把扛到背上。 没办法,尽管近些日子莫成鹿也长了不少个子,但和他二哥相比,还是矮了将近一个头,背是不行了,他觉得二哥也不想让他抱着,只能用扛的。 因为扛着莫瑾年,莫成鹿这一路上都尽量挑拣人少的地方飞檐走壁。 莫瑾年在莫成鹿的肩膀上一路颠簸,最后在丞相府文以南的院子门口吐了出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莫瑾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闹出来的动静,已经将文以南吸引出来了。 而造成他这么尴尬的罪魁祸首,在将他扔下之后的一瞬间,就已经逃之夭夭了…… 至少,文以南这个不曾习武之人,是没办法察觉到莫成鹿刻意隐匿了气息的身形的。 “二公子?”站在门口,愣了好一会儿,文以南才注意到,那个在自己最喜欢的月桂树下,吐得死去活来的酒鬼,竟然是莫瑾年。 莫瑾年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见文以南站在门口。 她从未见过和自己那么疏远的文以南,心下一酸,“你,果然是不要我了。”说着,眼泪就流了满脸。 文以南还没反应过来时 怎么回事呢,就见他哭一会儿又吐一下,好不可怜。 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走到莫瑾年身边,伸手将他扶起来,“二公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莫瑾年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有一个文以南了,他站直了身子,“以南,我,没事,我替你开心。” 蹲在树上的莫成鹿听见这话,差点没忍住撅下一根树杈砸死他二哥。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啊!替人家开心? 莫成鹿甚至都要忘了自己带莫瑾年过来是做什么的了,他是为了让莫瑾年对这文以南说真心话的,可不是让他哔哔叨,把他二嫂叨叨没了的。 “你……”文以南听见这话,一脸心痛的看向莫瑾年,本想说两句狠话,可在见到莫瑾年将自己折磨成这样的时候,她又不忍心了。 “算了,就当是一场梦吧。”嘴上这么说着,她却还是将莫瑾年扶进了自己的闺房,安置在床上。 莫成鹿动作灵动的换了个位置,挪到房顶,掀开瓦片往里面看。 就见莫瑾年一把睁开文以南的手,“梦?” 文以南面露苦笑,“是啊,都是梦。”若不是梦,她怎么会喜欢上莫瑾年,若不是梦,为 何她喜欢上的人会不喜欢她? 不管是不是梦,都要到此结束了,她已经让她爹为难很久了,这一次,皇上都下了圣旨,由不得她继续任性了。 所以,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是一场梦了。 她却没想到,听见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时候,莫瑾年忽然从床上坐直了身子。 “是梦啊,”他看着文以南,忽然伸手将文以南揽入怀中。 文以南一慌,下意识想要推开他。 察觉到文以南的挣扎,莫瑾年的手反而收得更紧了,带着哀求道:“如果是梦的话,能不能选择我一次,就一次。” 听见这话,文以南的挣扎忽然就顿住了,双手无力的撑在莫瑾年的胸前,“你,说什么?” 莫瑾年此时已经深刻的觉得,眼前这一切都是梦了,只有梦里,他才敢和文以南这般亲近,“如果是梦的话,能不能选择我一次?” 方才文以南并非没有听清楚他的话,只是被其中的深意震惊到了。 “你,喜欢我?” “喜欢。”文以南怔愣的点头,呆愣楞的看着文以南的脸发呆,然后痴痴的笑,“你,好看。” 躲在房顶的莫成鹿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么发展的。 第435章 夜探闺房被抓 “你温柔,善良,可爱,优雅……” 莫成鹿趴在房梁上,只觉得天气寒凉也就算了,他二哥还一把一把的刀子往他心口戳。 “你很好,我喜欢你。” 莫成鹿眼睁睁的看着素来文雅的二哥脸上挂上了傻子一样的笑容。 文以南愣了一会儿,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你,喜欢我?” 她堂堂相府千金,含着金汤匙出生,这十几年穿金戴银,从未受过委屈。 只有莫瑾年,成了她这半生一来,第一个劫,为他吃尽了苦头,拿不下,也放不下,只能折磨着自己。 她一直以为自己不够好,配不上这个男人,努力的让自己向他靠拢。 就在方才,她都已经做好准备放弃了,这个男人竟然以这样一种方式,再一次击溃了她做的决定。 莫瑾年只当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清醒着不能拥有她,猛力,总该让自己做主一次了吧,他越加收紧了抱着文以南的双臂,在她含着泪的眉眼上轻轻落下一吻,“喜欢,好喜欢。” 浓重的酒气其实不好闻,甚至还有些难闻,可这一刻,文以南却觉得这是她有生以来,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就是 这个味道,让这个男人站在了她的面前,将她揽入怀中,殷殷切切的说着喜欢她的话。 “我,也喜欢你。”文以南会数不尽的诗词歌赋,却没有一句能映衬眼下的场景,唯有一句最简单的喜欢。 莫瑾年的唇在文以南娇嫩的面庞上流连,最后印在了她的粉月半嫩的唇瓣上,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 文以南被他紧紧揽在怀里,只能被动承受,几息之后,便开始生涩的回应莫瑾年。 莫成鹿躲在房顶上,看着事态的发展,面上是一阵红一阵白,看他二哥这架势,该不会今天就洞房花烛夜了吧? 要真是这样,那就别等皇上的圣旨彻底颁布了,也不用和三皇子争抢了,只怕丞相知道这事儿之后,会直接将他二哥的腿打断。 可……他还是个孩子啊,伸手半捂着脸,透过手指缝往下看,只觉得这两人,郎才女貌,根本就是天作之合嘛。 那什么三皇子,都二十好几奔三的人了,也好意思肖想人家十几岁的小姑娘?太不要脸了吧! 当然,也就心里这么想想,他可不敢出去声张。 正在他满心焦急想着怎么打断他二哥进一步动作的时候 ,莫瑾年忽然放开了文以南,还将她推开,“你走吧!” 文以南一愣,“你让我走?” 这发展,就连莫成鹿都没想到,好端端的,让人往哪儿走? 你占着人家的闺房,还要将人赶走,您老还是人吗? “你要嫁人了,我不能毁了你。”莫瑾年面上压抑着情义和……扭过头不愿去看文以南,“快走!” 莫成鹿听见这话,都不由得觉得,他哥真是情深义重,爱的深沉,都觉得自己是做梦了,竟然还能在关键时刻扳过来,不愿意伤害文以南。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还有什么算? 三皇子那不顾她的喜好,意图强娶她,好利用文丞相的权势算吗? 莫瑾年还不知道,就是这几句话,将他一直以来在文以南心中营造出来的无情模样彻底击溃。 神清致辞,还让人如何相信他的无情。 “你当真让我走?”文以南看着莫瑾年,面上没有了以往被拒绝的难过,只有数不尽的感动,和决绝。 “走啊!”莫瑾年眼睛一瞪,“还不走,你在等什么?” 文以南面露柔情,“等你抱我。” 莫瑾年全部的理智都被这一句话彻底击散,文以南 甚至都没看见莫成鹿是怎么动作的,只觉天旋地转之间,她下意识的紧闭双眼,等再睁开眼睛就已经倒在床上,抬头正好对上莫瑾年克制的目光。 莫成鹿手心里全都是汗,说不清楚到底是想要让他二哥怎么办。 一面觉得事情不能继续这么发展了,另一面又觉得,或许这样也行。 “就一次。” 就在莫成鹿不知所措的时候,莫瑾年幽幽说了一声。 “让我拥有你一次。”说完,他翻身到文以南的身侧,脑袋依靠在文以南的肩膀上,一手还紧紧箍着她的腰身,就这么抱着她睡下了。 可怜了莫成鹿在这寒冬腊月的季节,在房顶上过了一夜。 真真是心惊胆战,却又不愿打扰。 这一日上午,吴西语正在回京的路上,就听见赵三慌里慌张的过来禀报,“东家,不好了!” “发生什么是事了?”吴西语淡定的问。 她是这么问,但心里却是一阵的轻松,本以为是无解的事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让他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看来,老天爷都是站在她这边的,只等她回京,一切就都会彻底转圜。 “二,二公子,被,被丞相抓起来 了。”赵三面上一阵难堪,怎么二公子就做了那样的事情呢。 但是想想又觉得解气,瞧瞧丞相做的那是人事吗? 明知道咱们家二公子和他们家小姐两情相悦,他不仅棒打鸳鸯,还让咱家二公子替他家小姐准备出家事宜,这种事情,赵三觉得,换成是他,他是绝对做不来的。 当然赵三是站在他家二公子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的,却没有想过,他家二公子是闷月半骚,可从来都没有和人家文姑娘表明心迹。 “瑾年被丞相抓了?怎么回事?丞相竟然到我云昊商超抓人了?”这事儿不怪吴西语不满了。 他要将女儿嫁给三皇子,吴西语没有意见,也只能尽力说服,但他总不能怕莫瑾年捣乱,就将她的人抓起来吧,两家是也不处了是吗? 说到这儿,就变成赵三发怂了,“不是,不是在商超抓人,而是在,在相府,在人家文小姐的闺房里。” “我擦!”吴西语下意识吐了句脏话,在人家小姐的闺房里,这意味着什么? “瑾年这是……夜探人家文小姐的闺房了?”吴西语面上一阵难以置信,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像是瑾年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第436章 别走! 吴西语这不是向着自家孩子说话,而是依照她对莫瑾年的了解,莫瑾年冷静自持,便是这段时间心里再怎么痛苦,也从来没有做过没了分寸的事情。 饮酒买醉,却从来没有上门打扰过文以南,这是怎么出息成这样,都敢夜闯人家闺房了? 赵三得到的消息,比这还劲爆呢,“不只是闯了人家文小姐的闺房,还上了人家的床。”这话说完,赵三的脸都红到了耳朵根子。 吴西语饶是已经和莫臣理在一起好些年头,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了,可听见这话之后,却还是满脸惊骇,“他竟然……”坏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无论如何,这消息不能传出去!”吴西语面上一凝,眼下他们正是能打一个漂亮仗的时候,若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保不齐要让三皇子翻身了。 赵三心中也有数,点头,“属下早就吩咐下去了,这消息绝对传不出去,东家放心。” 赵三做事,吴西语还是放心的。 “带着那女子,直接到丞相府吧。” 莫瑾年都被抓到丞相府了,再按照原计划,想要将这件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先和丞相说过此事,再做 决断了。 “是!”此时他们正好进了京城,赵三吩咐人转道,直接奔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 此时,文丞相正看着跪在地上的一对男女痛心棘手。 “你,你竟敢做出如此事情, 你简直太让本相失望了!”文丞相到底是儒雅的人,即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只能指着莫瑾年的鼻子骂两句。 文以南脸上挂满了泪,“爹,我着实不喜欢三皇子,还请爹爹成全!”她重重磕头的声音,让文丞相心中震怒,便是到了这个时候,莫瑾年竟然还没有反应! “既然没有酿成大错,你便回房去,等着三皇子的花轿上门,若是再敢闹出事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文丞相指着文以南骂了两句,而后叫人上来,“带小姐回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放她出来!” 说完,他一脚重重揣在莫瑾年的肩膀上。 莫瑾年不躲不闪,被他踹了个正着,仰倒在地上,而后面无表情的爬回来,继续跪在正中间。 文丞相见他这模样就恼火,又是一脚踹上去,莫瑾年被踹倒之后,依旧一言不发的爬回来。 下人听见文丞相的命令,应了声“是!” “不要!” 和下人冰冷的声音对比,文以南的声音里,则是夹杂了浓浓的哭腔,“爹,爹我有话要说,您等我说完啊爹!” 到底是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女儿,哭成这样,文丞相还怎么能忍下心,朝着下人摆了摆手。 下人退出去之后,文丞相才瞪着文以南哭得梨花带雨的脸,“说!” “爹!”文以南膝行爬到文丞相脚下,“爹,二公子他喝多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您别责难他,女儿愿意嫁给三皇子,女儿愿意,只要爹放过二公子,女儿做什么都愿意。” 文以南哭得声泪涕下,文丞相着实狠不下心,可是看着还跪在地上怔愣的莫瑾年,心中就是一阵火气。 若是莫瑾年当真对他家女儿情根深种,他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愿意女儿婚姻幸福,可偏偏,莫瑾年到了现在,还一言不发! “他如何,与你何干?”看着没有反应的莫瑾年,文丞相终于狠了心,“你给我回自己的院子里,他有自家大哥大嫂保着,我还能杀了他不成!” 他说的是事实,吴西语和莫臣理,如今俨然成了京中所有人都不能轻易动的人了,连带着莫家的所有人,但凡在京 中出了一丁点问题,动手的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且,莫瑾年和自家女儿共处一室,还睡在一张床上一整夜,这样的消息一旦泄露出去,文家几十年的清名,瞬间便会毁于一旦。 文以南听了文丞相的话,才重重朝着文丞相磕了个头,“多谢爹爹成全。”说完,她转身看向莫瑾年,伸手将他面上松散的发丝捋到而后,“二公子,别了。” 异变就在这一刻,文以南收回手的一瞬间,被莫瑾年眼疾手快的抓住,“别走!”他眸中一成不变的呆滞终于变成了慌张, “别走!”只有两个字,文以南面上本就抑制不住的泪,更是无法遏制,滴答滴答的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别走,我心悦你!”莫瑾年看着文以南,“我承认了,我喜欢你,余生不想过没有你的日子!” 文以南只能哭得眼神模糊,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儿的摇头。 她早该明白了,莫瑾年爱她或是不爱她,于她而言,是没有意义的。 若是不爱,他还可以满心轻松的怀着祝福的心情看着自己嫁人,可他说爱,便要痛苦的看着心爱的人投入他人的怀抱。 “ 不要,我不值得!”文以南哭了好久,才颤着声音看向莫瑾年,“不要喜欢我!” “我喜欢你!”莫瑾年执拗,将文以南一把揽入怀中。 文丞相看得那叫一个恼火,但眼前这一幕,他又不想被旁人看见,厅堂里现在连个下人都没有。 他只能自己动手,上前一步,想要将两人分开。 奈何他一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再看莫瑾年,虽然也是个翩翩公子的模样,可他自幼习武,这几年也没有荒废,现在功力,就算御林军,也未必能耐他如何,更别说文丞相了。 但莫瑾年还是如了文丞相的愿,放开文以南。 转头朝着文丞相重重叩了个头,在文丞相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伸手牵住文以南的手,“丞相,我喜欢以南,会拼尽全力的和她在一起,还请丞相成全。” “你?纵算是你拼尽全力,又能如何?”文丞相怀疑的看向莫瑾年,“待皇上圣旨一下,以南就是三皇子妃,你还能如何回天?” 莫瑾年确实没有回天之术,这也是他方才一直在想的事情,“我去求皇上,圣旨还没下,我们还有机会!”莫瑾年抬头,执拗的看着文丞相。 第437章 给你个理由 文丞相其实也是喜欢莫瑾年的,不然他想要让文以南死心,或者想要让莫瑾年彻底没了机会,他有的是办法。 之所以不愿意用,采取了杀人诛心的方法,让他自己放弃,不仅是看在吴西语的面子上,也有对莫瑾年的几分期许在其中。 可他是丞相,从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朝为官了,这么多年来,他自认自己对皇上还算是有几分了解。 皇上既然已经允准了三皇子,便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皇子的婚事,无一不是经过深思熟虑,会对朝局产生偌大的影响。 此番,皇上必定也已经做了十足的应对,岂会因为莫瑾年一句哀求,便能点头同意了的? “若是皇上不同意呢?你可知后果是什么?” 皇族自然不会相信真情,皇上也不会因为莫瑾年的举动而连累丞相府,但多少会以此为要挟,不仅吴西语要付出不少,便是丞相府,也不可能毫无损伤的全身而退。 莫瑾年自己,更是有可能会被皇上悄无声息的处理掉。 皇上怎么会允许有人和自己的儿子抢女人呢?更不会循序任何超出自己计划范围内的人出现,破坏他的计划。 所 以,这件事情一旦闹到皇上跟前,便是彻底没有了回头路。 但看着莫瑾年执着的面庞,他便知晓,莫瑾年并不是不知道他担忧的这些,甚至可能考虑得比他想的还长远,只是他执意如此。 文以南脸上挂着泪,眼睛里却是一副真情的看着莫瑾年,而后转头哀求文丞相,“爹,你让我们试试吧!” 文丞相心下感怀,却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能心软的,一时的心软,只会酿成大错。 “够了!”文丞相甩手转身坐在主座上,“莫瑾年,你以为你凭什么?你凭什么以为你求见皇上,皇上就会见你,你凭什么以为你去求皇上,皇上就会同意?” “皇上自然会同意。” 文丞相的怒火还没发泄完呢,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外面传来。 莫瑾年和文以南回头,正对上吴西语笃定的目光,漂浮的心好似也有了依托。 “大嫂。” “夫人。” “吴西语!”文丞相的脸如同涂了锅底灰。 吴西语淡定的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脸忐忑,但努力做出镇定自若模样的莫成鹿。 两人在莫瑾年和文以南身侧站定,朝着文丞相拱手行礼,“见过丞相, 不请自来,还望丞相莫要怪罪。” 文丞相看见吴西语的那一刻,就开始头疼。 他是见识过吴西语巧舌如簧颜之厚矣的模样的,当初不是针对自己,他还觉得心里爽快,但眼下,很明显,吴西语那三寸不烂之舌是来针对自己的,只要想想,就已经开始窝心了。 “你来做什么?”话问出口,文丞相就后悔了,这不摆明着的事情吗,他是被莫瑾年和文以南气杀了,还是被吴西语给吓傻了! 吴西语却恍若未闻,“听说我家臭小子惹了麻烦,让相爷不快了,我这紧忙赶过来,替他给相爷道歉,顺便,也有些事情,想和相爷商议一二。” 文丞相实在是没见过,嘴里说着自家小子做错事情来道歉,面上却一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的人,文丞相甚至觉得,吴西语根本就不是来道歉的,她就是来气自己的。 “你是不是觉得,把我气死了,我家女儿就不能嫁给三皇子了?”天知道,文丞相到底是气成什么样,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吴西语哪能应承,连连摇头,“丞相说的这是什么话,咱们两家的关系,守望相助,我哪能不盼着相爷好呢?” 虽 然在文丞相说那话的时候,吴西语也下意识的想了一下,若是他真这么气死了,只怕要反悔的就不是文以南,该换成三皇子更着急了吧。 “不过,相爷也该明白,若是您当真出了什么事,三皇子还真未必能如约将文姑娘娶入府中,好生对待。” 说白了,这个时代的女孩子,实在是太没有自主权了。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可三皇子娶文以南,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丞相府的权势?若是没了丞相,三皇子当真能继续做文以南的依靠? 这话啊,吴西语不想说的太直白,文丞相自然也该懂。 果然,听了吴西语这话之后,文丞相面上一僵,当然他反应也快,重重拍了下桌子,“若依你所言,莫不是所有人求娶我家女儿,都是为了本相的权势?” 文丞相位高权重,自然有不少人想着高攀。 吴西语耸耸肩,意思很明显:到底如何,您自己心中,只怕比所有人都清楚吧。 文丞相是清楚的,不说所有人,但至少其中九成,是如此。 “相爷,文姑娘的性格,您这个做父亲的最是了解,她不争不抢,不管是王府还是后宫,您自己 说,她合适吗?” 若是争强好胜之辈,在那后宫之中,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可文以南生性善良,连下人都不忍心苛责。 皇宫里,王府里的人,多少捧高踩低之辈,文以南在那样的环境下,根本不可能生存下来,除非她同流合污。 扪心自问,文丞相愿意让文姑娘变成那样吗? 他自是不愿的,“可,眼下,我没有理由反驳皇上的旨意。” 那是皇上,令行法至,他若是反对,只怕要赔上的是一家子。 他不能这般自私,为了一个女儿,毁了府上所有人的未来。 “那我便给相爷一个理由。”吴西语面露喜悦,说服丞相,比她想象的更容易,心下感念,这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若是换成眼中只有权势的父亲,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吴西语朝着一边的莫成鹿使了个颜色,“小鹿儿,去接人。” 文丞相不说话,坐在上首等着吴西语要带进来的人。 吴西语充分的扮演了自来熟的角色,在文丞相左手边坐下,“相爷只管放心,有了这人,便是皇上再如何满意以南这个未来的三皇子妃,只要相爷抵死不从,皇上也不能逼死您不是?” 第438章 景阳侯府三小姐 听见这话,文丞相冷不丁的朝着吴西语翻了个白眼,真是一点也不儒雅。 别说他还不知道吴西语带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 只说就算是没有这个人,他要在皇上面前抵死不从,皇上也不能将他逼死。 但是他丞相府的人以后还用不用在银月国混了?他的两个儿子,还要不要在朝为官了?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你家姑娘做皇子妃,未来的亲王妃甚至皇后,你抵死不从,是怎么回事儿?看不上皇上的儿子?觉得皇上的儿子配不上你家女儿?还是觉得皇家的门第够不上你丞相府? 这随便哪一条拿出来,不都足够皇上将他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的记挂着! “大嫂,人带来了!”莫成鹿带着一个衣着宽松的女子进来。 文丞相见了那女子,又是一阵无奈,“怎么着,你还想找个女子替嫁不成?” 吴西语听了这话,震惊的看向文丞相,感情这老头儿也不愿意自家女儿嫁给三皇子嘛,瞧瞧这都想了些什么歪主意,还替嫁! 对上吴西语鄙视的眼神,文丞相便觉得吴西语定是看透他的心思了,这样一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相 爷,您再仔细瞧瞧,这姑娘可是已经身怀六甲了,您看她和文姑娘哪有半点相像?” 文丞相听了这话,才认真抬眼看了那姑娘一眼。 不怪吴西语称之为姑娘,实在是她虽然已经有孕在身,却依旧梳着姑娘的发髻。 “这是?”他断定吴西语必定不会无缘无故弄来一个姑娘到他的面前,这姑娘身上,必定有什么说道。 “这位姑娘是景阳侯府的庶出三小姐。”吴西语看向文丞相。 文丞相一惊,第一代景阳侯可是跟着太月半祖皇帝打天下的功臣,才得了封妻荫子的世袭爵位,这一代的景阳侯,亦是一位坦荡的君子。 这位未婚先孕的姑娘,竟然是……景阳侯府的小姐? 虽是庶出,算不得正经主子,可也是景阳侯的血脉呀,景阳侯府向来家教森严,怎么会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相爷或许不信,但事实却是如此。” 文丞相又多看了那姑娘两眼,竟真的在她的眉眼之间看见了几分和景阳侯相似之处,“你当真是景阳侯府的三小姐?” “臣女正是景阳侯府叶清心。”那姑娘乖乖巧巧的朝着文丞相俯身一礼。 这礼数,到是比正 经小姐都要规范,听见她的名讳,文丞相也终于确定了。 景阳侯府小辈可不正是清字辈。 “叶姑娘,恕我冒昧,您这腹中的孩子?”文丞相心下已经有了猜测,也顾不上礼数,竟是直接和人家姑娘问出口了。 姑娘到是也不扭捏,“让丞相见效了,这孩子,是三皇子的骨肉。” 文丞相心中恼火,却又无处发泄,“这孩子,当真是三皇子的……骨肉?” “千真万确。”叶清心坚定的点头。 “吴西语!”文丞相转头,将矛头对上吴西语,“你竟然拿此事来糊弄本相!” 吴西语根本不知道这文丞相又脑补了什么画面,但眼下这事儿,绝对不是糊弄,“此事千真万确,丞相若是不信,大可叫三皇子来对峙,但我觉得,倒不如直接闹到皇上面前,或者,传扬出去,闹得尽人皆知。” “够了!”文丞相大手一挥,“吴西语,我知道你的心思,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吴西语不解,不明白为何月半文丞相方才还好好的,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笃定了自己骗他。 听了吴西语的疑惑,文丞相只觉得吴西语是没有想到自己哪 里出了纰漏,“既然你不知道自己哪里闹了错处,我便与你解释一二。” 听语气,分明是等着吴西语无可辩驳,也好死心呢。 “你说她是景阳侯府的三小姐是吧,那你可知景阳侯府家教森严,绝对不可能让女儿做出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文丞相指着叶清心,这话可是没给她留半点颜面。 文丞相觉得眼前这个叶清心是吴西语找人假冒的,他没见过叶清心,不知道人家姑娘的容貌。 就算见过,他也听说了吴西语一手出神入化的化妆技术,能让人改换容貌,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人就是叶清心。 文丞相只顾着和吴西语掰扯,却没注意到,听见她这话之后,叶清心的脸色瞬间苍白,身体虚晃了一下,还是莫成鹿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让她没有摔倒在地上。 “第二,若她腹中当真是三皇子的骨肉,又如何会与你一起,坏三皇子的好事?” 吴西语算是明白了,文丞相是在以传统的眼光去看眼前这个女子应该做出的决定。 “当然是为母则刚。”吴西语淡淡的声音打断了文丞相的脾气,“因为,我威胁她,若是她不能配合我,我 就将已经知晓她有孕在身的消息透露给三皇子,三皇子为了顺利迎娶文姑娘,保不齐会将她腹中的骨肉堕掉,或者连带着将她一起除掉,也未可知。” 吴西语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似丝毫不觉得她口中说出的这番话,有多邪恶一般。 “三皇子弄大了她的肚子,都没有接她过府,等文姑娘嫁过去,上头有丞相府压着,她一个庶出之女,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不是吗?” 吴西语这话,是在问文丞相,也是在提醒叶清心,要听话。 文丞相听着吴西语的一番话,甚至对堂下站着的姑娘产生了同情的心理,这姑娘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然落到了吴西语的手里。 不过,显然,吴西语也是给了她选择的,看她一脸的无所畏惧便可看出一二。 果然,就听见吴西语继续说:“当然,若是她肯配合我,我便将此事闹大,惹得满城风雨,景阳侯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三皇子就算是有皇上撑腰,也不敢冒着得罪景阳侯府的危险处置了她,不仅不能伤害她和她腹中的孩子,全天下的人都盯着看呢,三皇子只能将她迎入府中。” 第439章 抵死不从 吴西语满意的看了眼叶清心,很显然,她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也是吴西语想要让她做出的选择。 文丞相只觉心慌,忽然明白了吴西语方才说的,让他抵死不从的意思。 此事一旦闹大了,三皇子迫于流言也一定会将叶清心迎入府中。 景阳侯府的门第,便是庶出,也不可能做妾,至少也是侧妃。 但自古以来,便是皇子,也该先娶正妃,而后再选侧妃。 且三皇子去年才死了正妃,他便是以此为由,不将叶清心迎入府中的。 在此之前,府上已经有了两个侧妃,皇子只有两个侧妃。 如此一来,“除非他除掉府上的一个侧妃,否则哪还有合适的位置给叶姑娘?”吴西语朝着叶清心笑了一下,“所以我说,叶姑娘是聪明人,知道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是最合适的。” 叶清心也勉强回给吴西语一个浅浅的弧度。 吴西语确实是这般说服她的,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自然不可能让府上的侧妃碰巧出事,不然,就算当真是碰巧,也会被人怀疑其中的真相。 不管怎么样,景阳侯府的门第不会让她做侍妾,纵然她庶出的身份配不上三皇子正妃 的位置,也只能如此。 算下来,还是她高攀了。 至于她配合了吴西语的事情,只要她不亲自出面,再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来,三皇子也不会将她如何。 这白得的好处,她若是不接着,岂不是要被人笑话痴傻了。 吴西语又转头看向文丞相,“如今只看相爷是什么意思了。” 文丞相知道吴西语的意思,眼下只要他点头同意,吴西语立刻去安排,皇上那封还没有昭告天下的圣旨,便是要收回去的。 不然呢?三皇子一正两侧三妃,另外两位侧妃,也都是朝中权贵的女儿,景阳侯府的三小姐,和他的女儿,让谁做妾合适? 人家景阳侯府的三小姐都已经怀有身孕了,他女儿再跟着争抢,皇上这是要将老臣的脸按在地上碾压呀! 对上吴西语满含笑意的眼神,文丞相只觉得一阵憋屈。 不只是对上三皇子这种糟心事的憋屈,更是对上吴西语的算计而憋屈。 你为了让你家弟弟把我家女儿抢回去,到底是费了多少心思,你快要想瞎了心吧,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若是此事当真,我文向书的女儿,自然不可能自降身份给三 皇子做妾!” 文丞相这话一出,吴西语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别看她一直都是一副笃定的模样,但事实上,她这心里头也没底着呢。 眼下最高兴的,莫过于莫瑾年和文以南了,竟不顾外人,直接抱在一起。 吴西语只觉得没眼看,又觉得有点小幸福。 莫成鹿也咧着嘴“嘿嘿”笑。 就连叶清心都朝着吴西语笑了一下,这一次,她和吴西语的合作,算是双赢了。 而吴西语却觉得,这件事情真是好处多多啊。 从丞相府出去,叶清心坐上吴西语的马车,“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叶姑娘相助。” “各取所需罢了。”叶清心矜贵的不去看吴西语,却忘了她最初收到吴西语的信时,那惊慌的模样。 吴西语也不怪,只要这人配合着自己,完成了她的计划,管她是什么样的态度,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这位可能成为三皇子妃的姑娘,在一定程度上,要受她的拿捏了。 “稍后,我会让人秘密将姑娘送回城郊别院。”这姑娘自打知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便装了病倒城郊的别院修养。 就算是那等家教森严的大户人家,对庶女啊,也没有那 么在意,送到城郊别院之后,府上除了偶尔派人过问一二,到是没人请她回去。 而除了她身边的丫鬟,旁人也近不得身,再加上称病,深居简出,到是没人发现她已经有了近六个月的身孕。 吴西语还是派人调查了好些日子,才找到了这位姑娘和三皇子走得近的消息,又听说这位姑娘称病到了京郊别院修养,才察觉不对,又派人调查,这才知晓,这位姑娘竟然怀了三皇子的骨肉。 “不过奉劝姑娘一句,”吴西语看向叶清心,“三皇子的所作所为,只怕并非良人,我不知他给了姑娘什么承诺,但姑娘也该明白,按照姑娘的身份,本来是攀不上三皇子的位分的。” 这话一出,叶清心面上才难看起来。 她自己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远不够做三皇子正妃,便是如今三皇子府上的两位侧妃,也都是高门大户的嫡女。 景阳侯府的地位到是配得上三皇子府,但也要嫡出的女儿才能坐得上正妃的位置。 当日三皇子是怎么和她保证的? 其实没有,只说了心悦她,她便傻傻的跟了他。 在得知自己怀有身孕之后,三皇子到是经常来看她 ,却从未提过一句娶她。 她并非没有问过,但每次见他满脸为难的模样,她便不忍心继续逼她了。 可她也不傻,长此以往下来,还如何看不出,三皇子只怕没有娶她的心思,便是做妾…… 景阳侯府的门第,便是庶女,做个四五品的京官正妻也是绰绰有余的,不需要用女儿去讨好皇族,拉低了自己的门风,她自然也不可能给三皇子做妾。 “就不劳莫夫人挂心了。”纵然知道吴西语说的是事实,她的高傲也不容许自己向吴西语低头。 吴西语却只是淡笑,“姑娘心中有数便好,预祝姑娘心愿达成。” 皇族的风流韵事,向来是百姓们最最喜闻乐道的谈资。 不过半天时间,在吴西语的努力之下,这消息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没办法,吴西语也想低调啊,但实在是她在底层有太多的眼线了,那些在粥棚接受救济的百姓,可都是吴西语的眼睛和嘴巴啊。 消息一经放出去,就引起了轩然大月半波。 文丞相在听到消息之后,满身怒气的入宫。 当时皇上正在用晚膳,请文丞相一起用。 文丞相固执不理,直接跪在殿外,请皇上做主。 第440章 收回圣旨 听说丞相在御书房外长跪不起,后来被人请进御书房,哭天抹泪的和皇上哭诉。 拼了官位不要,都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一顶小粉轿子从侧门抬进三皇子府上做妾。 皇上起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呆愣的听着丞相大人失礼无状的发了一通脾气,这才面红耳赤的对丞相表达歉意,婚事自然也就此作罢。 又当着丞相的面,将三皇子叫入宫中,一阵耳提面命,好一番教训,这才哄得丞相不再提辞官告老之事。 诡异的是,明知道那位景阳侯府的三小姐怀了三皇子的身孕,皇上对此却绝口不提。 “大嫂,你这就要走了吗?”莫瑾年和莫成鹿堵在吴西语身前,“可是大嫂才刚回来呀!” “我回来,还不是因为你!”吴西语敲了下莫成鹿的脑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等会儿丞相从宫中出来,不管结果怎样,一定会来找她一趟,少不了要应对一番。 丞相那人,吴西语着实不愿与他产生冲突,从某一方面来讲,他是个忠君爱民的好官。 但从另一方面来将,丞相也是个爱女如命的父亲,莫成鹿拐带莫瑾年做了那样的事情,丞相先前 没有冲吴西语发作,是在等着后续的发展。 若是婚事没能解除,他少不了要和吴西语闹上一遭,做戏给旁人看,若是婚事解除了,两家的姻亲也只是时间问题,为了不让女儿被看轻了,他也会找吴西语闹上一场。 “为什么呀?”莫成鹿却是不解,大嫂回来不是为了帮文姐姐退婚的嘛,如今结果还没出来呢,怎么大嫂就要逃命一般的走了呢? “东家,前边传来消息,丞相已经出宫了,正往咱们这边来呢。” 吴西语听了这话,赶忙扒拉开拦在自己身前的两兄弟,动作利落的爬上马车,是一点犹豫都没有啊。 “赶车!”吴西语在马车里还没坐稳当呢,就是一声令下,“要快!” 赵三慌忙将马车赶得飞起来一般,两兄弟吃了满嘴的灰尘,“咳咳”咳嗽了好半天。 等到马车都没了影踪,两兄弟才对视一眼,莫名的笑出声来。 而吴西语呢,为自己能够逃过一劫,而心中欢愉。 她自然是为了帮文以南退婚而回京的。 眼下目的已经达到了。 就算这一次丞相闹腾这一遭没能直接让皇上收回圣意,紧接着景阳侯府也会出手。 景 阳侯府的女儿,就算婚前有孕,也不是能让人随意摆布的,三皇子府注定要迎新人,只看景阳侯府够不够硬气。 或者说,皇上的手中,有没有能让景阳侯府伏低做小的把柄了。 若是景阳侯府够硬气,侯府就能出现一个皇子妃,或者日后的王妃甚至皇后也有可能。 若是皇上手中有足以让景阳侯府伏低做小的把柄,那这女儿怕是要一顶小粉轿子抬进三皇子府做妾了。 不过,这事儿可不是吴西语要担心的问题。 “吴西语呢!”丞相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莫府,府上只有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连个下人都没有,丞相直接踹开大门就闯了进去。 当时莫瑾年和莫成鹿正在院中练剑互相拆招,见到文丞相冲进来,两人赶忙收剑,并肩到文丞相身前躬身行礼。 莫瑾年到是一如往常,哪怕是心虚,也并未表现出来。 到是莫成鹿,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大错特错,连正眼看文丞相都不敢。 莫瑾年手上抓着剑柄,将剑收在身后,“和安郡那边事务繁忙,大嫂一早就赶回去了。” 莫成鹿闻言,偏头满脸震惊的看着莫瑾年:二哥,这可是你未来 的岳丈,这么糊弄人家,真的好吗? 莫瑾年只当没瞧见,还一脸正色,“不知丞相匆忙前来,可是有何要事?小子可待为通传。” 文丞相现在看见莫瑾年就觉得脑瓜子疼。 就是这么个东西,将他家乖女儿蛊惑的一愣一愣的,都学会忤逆自己了。 就是这么个东西,大半夜喝醉酒,闯进自家冰清玉洁的女儿房中,还在女儿的床上过了一夜。 就是这么个东西…… 文丞相看着莫瑾年,以前觉得根正苗红的小少年,如今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可偏偏再不顺眼,也只能忍着。 谁让自家女儿喜欢他呢! 站在莫家的小院儿里,文丞相生了好一会儿闷气,终于还是甩了袖子走人了。 “二哥,大嫂不是才走吗,丞相现在去追,指不定还能追上啊。”人文丞相都走了好一会儿了,莫成鹿才怔愣的看向莫瑾年。 “嗯。”莫瑾年点点头,“可是,大嫂不想见丞相啊。” 莫成鹿:这话可真是理直气壮啊!他也瞧出大嫂不想见丞相了,可是,“丞相是你未来的岳丈啊。” 莫瑾年眨巴眨巴眼睛,将手中的剑扔给莫成鹿,抬脚就走。 “不 是,二哥,你干嘛去呀?” 莫瑾年连头都没回,“去买蟹黄包。” 莫成鹿:猝不及防一把狗粮!咋的,把人家父女分的明明白白的,心上人疼爱的没天理,见天的排着队换着花样给买吃食,岳丈就能随意欺瞒了? 无奈的摇摇头,将两把剑收入剑鞘回到屋里,烧着小火炉,焙上今年的新酒。 一家人都不大让他饮酒,只能趁现在自己一人在家的时候,逍遥一阵子喽。 转天早晨,吴西语到了和安郡,莫臣理听到消息之后,到城门口迎她,他早早就听到京中传回来的消息,心中还有些不解,等着吴西语解惑呢。 夫妻两人一同回府,连口热茶都没喝上呢,颜和泰就快步冲了进来。 吴西语知晓他们心中的疑惑,便将这事儿的来龙去脉都说了清楚。 两人感慨的同时,也有些疑问,“你如何得知皇上一定会收回赐婚圣旨?” 吴西语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才说道:“那赐婚圣旨才只在丞相府和三皇子府宣读过,并未昭告天下,只说是谣言,误会一场,不做回应便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吴西语这无所谓的态度,让两人都惊呆了。 第441章 闹事 当圣旨是儿戏吗?她说当不存在就能当不存在吗? 但是让两人没有想到的是,许是皇室怕被百姓看笑话,这件事情还真是按照吴西语的推测发展了。 反正圣旨也才到两座府邸中宣读,并未大肆传扬,只要两座府邸做好保密,不再往外传播,再统一口径,说不知道这事儿,那这事儿就是没有发生过。 后来知道消息的两人,真真是对吴西语佩服的险些五体投地。 “可是……景阳侯府到底不是大权在握的侯府,近些年已经不大管事,隐隐有退出朝堂之意,皇上会让景阳侯府的庶女嫁给三皇子?” 颜和泰的政治意识,要比莫臣理稍微强上那么一点。 比如莫臣理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皇家的颜面,但颜和泰想到的,却是利益相关。 君臣联姻,向来权柄才是重头戏,什么儿女情长,都是屁话。 “那就要看皇上和景阳侯府的博弈,谁更胜一筹了。”吴西语揉了揉眼睛,这一夜在马车上,其实不太好睡,“这个就不是咱们能关心的事情了。” 吴西语这么一说,颜和泰就明白了。 皇上自然不愿意三皇子的正妃是景 阳侯府的庶女,若是嫡女皇上定是乐颠颠的就赐婚了。 因是庶女,现在又闹得满城风雨,皇上才心生不满,没有当场赐婚。 看来这其中,还会有不小的转机啊。 想通这其中的关节,颜和泰不禁震惊于吴西语的睿智,也忍不住开始发散思维,“我很好奇,若是皇上没有同意丞相的请求,执意让丞相千金嫁给三皇子呢?” “首先,依照丞相对女儿的宠爱,若是皇上执意如此,不仅是落了景阳侯府的颜面,更是连丞相府的颜面,都踩在脚下,考虑到这其中的利益相关,皇上多半是不会不同意的。” “其次,就算皇上心中不愿如此,民意也会逼迫皇上同意。”吴西语面上带着笃定的笑,“因为我已经准备好散播下一条流言了。” “什么?”这下,不只是颜和泰好奇了,就连莫臣理都已经上身微微前倾,等着听吴西语的下一条流言。 吴西语眯着眼睛笑了一下,“若是皇上不同意,我就让人传扬咱们家瑾年和文姑娘情投意合,两家已经在商议亲事,三皇子为了在储君一事上占据上风,谋夺丞相的支持,不惜横刀夺爱,强娶他人 未婚妻。” 这样一来,三皇子多年来营造出来的好名声,可就要瞬间被踩得稀碎,顷刻间便要从人人敬仰的大英雄变成月半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颜和泰和莫臣理心中惊骇,若是当真让吴西语将这条流言散播出去,三皇子除了以正妻之礼迎娶叶清心以外,便再没有丝毫退路可以对抗流言了。 便是他迎娶了叶清心,也依旧还会有人心里犯嘀咕,觉得他是迫于流言,才不得不如此。 “狠,够狠!”颜和泰朝着吴西语竖了大拇指,而后道:“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好奇的问题都已经了解清楚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跟这儿浪费时间了。 “他老人家在忙什么呢?”吴西语好奇的看向莫臣理,怎么才这么两日的功夫,颜和泰就忙得脚不沾地了。 “这几日,伯父都在家具厂帮忙呢。” 莫臣理这话一出,吴西语就算是知道颜和泰在忙活什么了,定是在为轮椅的事情而忙碌。 “咱们也去看看。”吴西语本来已经挺累了,听说家具厂那边的轮椅已经出了第一批,顿时就来了精神,拉着莫臣理就出门了。 而此时京城之中,又上演 了一出闹剧。 三皇子和八皇子竟然发生冲突,两位皇子当街对峙的场面可不多见。 事情就发生在云昊商超的门口。 这地界儿,每日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三皇子纵马而来,一路横冲直撞,闹得街上人仰马翻,尤其是在云昊商超门口,三皇子更是越想越气,翻身下马之时,还踹翻了街边的摊子。 “莫瑾年,给本宫滚出来!”他站在云昊商超的门口,大声朝着云昊商超里头嚷嚷。 其实他的动静,里面是听不见的,但架不住有人将这事儿禀报给莫瑾年。 莫瑾年听到门外有人闹事,正打算出去瞧瞧,就被边上以为客人拦住了,这人莫瑾年可是认识的,赶忙躬身,“不知八皇子殿下前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无妨。”荆子君扶着莫瑾年的胳膊将他搀起来,“外面那人不是你能应对的,先回去,我出去看看。” 莫瑾年闻言,面露疑惑,而后才反应过来,“多谢八皇子殿下替草民解围。” “我与你兄长相交,本该如此。”说完,荆子君转身出门。 门外,荆子瑞还在叫嚣。 “三皇兄好大的排场。”荆子君排开众人 ,一步步走到荆子瑞的面前,“见过三皇兄。” 荆子瑞一见到荆子君,面上就是一僵,从前荆子君可是叫他三哥的,这一次竟然当着百姓的面,叫他三皇兄,这不是摆明了将他的身份说给百姓听了。 想到自己方才当着诸多百姓的面做了什么蠢事,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儿才板正脸色,“八弟怎么在这儿?” “听说云昊商超最近新进了些新鲜的吃食,安乐表妹闹着要尝尝鲜,我顺道过来瞧瞧,替她带些回去。” 众人这才瞧见,八皇子的手上,大包小包的竟然已经有四五个盒子了。 “方才听见有人闹事,我这不是出来看看热闹,没想到竟然是三哥你,不知道这店家哪里得罪了三哥,竟然让三哥这般恼火?” 听荆子君这么问,荆子瑞更是不知该如何应对,说他是专门来教训莫瑾年的吗? 为什么?为了文以南? 那让京中百姓作何猜想? 荆子君仿佛没瞧见荆子瑞面上的难堪一般,飒然一笑,“对了,我前两日刚得了一坛好酒,三哥陪我去品品呗?”说完,他将手上的大包小包递给身后的路北,吩咐道:“给安乐送过去。” 第442章 回京 而后,他上前一步,拉着荆子瑞的胳膊,“走吧,三哥!”硬是拉扯着荆子瑞上了他的马车,“小南,你让人将三哥的马送回去,另外这边你安排一下。” 荆子君所说的安排,自然是对于那些被荆子瑞造成的损失的赔偿。 荆子瑞坐在马车里,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直到马车走了好远,都不愿去看荆子君。 “三哥,你今日行事,未免鲁莽了些。”偏偏荆子君还一本正经的教训他,“当街纵马,惊扰百姓,这事儿若是被御史台的人传到父皇的耳朵里,你该如何解释?” “够了!”三皇子恼火,马车行至人烟稀少的低端,三皇子叫人停车,从马车上跳下去。 路南追上来,钻进马车里,“殿下,您怎么还替三殿下解围呀?” 方才,摆明了他家殿下能让三殿下下不来台的,那样将人带走,可不就是帮人解围嘛。 “你不懂。”荆子君勾唇一笑,“三哥的一举一动,可都在父皇的眼皮子底下呢。” 他今日替荆子瑞解围的事情,自然也会一字不漏的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做父亲的嘛,最想看到的,大概就是兄友弟恭了。 荆子瑞做的越是不好 ,就反衬出他做的好。 路南耸耸肩,他不懂就不懂吧,“那边都安顿好了,百姓们都夸殿下您是个好人呢。” 荆子君面上淡笑,带着些微的嘲讽,好人?莫臣理才是,他嘛,呵! 有了今日这一遭,荆子瑞大概也是反应过来了,老老实实在府上思过,再没有闹出乱子来。 平平稳稳的过了数月。 时至今日,和安郡的人口,已经从最开始的四万人,到现在翻了一番,足有八万余人,每日里都还有退伍的将士带着家属前来投奔,每一人,吴西语都让人细心安顿好。 高楼林立,百姓和乐。 第一批适龄孩子已经开始进入私塾读书。 在一次性建造六十栋高楼之后,也到了插秧的季节。 一反去年,吴西语将自己的一片地都种上土豆的状态,瑾年,吴西语竟然让人在自己地里都种了稻子。 “东家,咱们还是种土豆和红薯吧,那东西好活,也禁饿。”有人看着吴西语那两车的水稻秧发愁。 去年就多亏了吴西语种了一大片的土豆和红薯,他们才能吃饱饭,安稳过冬,不用去外面买太多粮食。 今年若是种了水稻,不产粮了,他们岂不是又要 吃不饱饭了? “我就是试一下,你们自家的田,想种土豆还是红薯什么的,都随你们。” 她当然不会担心这片地今年不产粮,和安郡土地贫瘠,营养不足,可经过这一年的调理,吴西语这边地,足以称之为肥沃了,若是再不产粮,那就是没天理了。 有了吴西语这句话,他们才算是放心了,安心将水渠的水都引过来,顺着线插秧,几十人从白天到晚上,才将两车的水稻秧都插完。 而这一片地,吴西语也才种了一大半,“东家,这另一半,您打算种什么?” 吴西语将手指竖在嘴边,“暂时保密。” 另一片地啊,其实吴西语早就已经想好了。 她打算种一些现在没有的东西,比如杂交品种。 她已经让人在种植园的温室里研究一年了,只要能成功,必定能够大赚一笔。 这可都是些稀罕玩意儿,吴西语准备让伺候这些东西的工匠们亲自栽种,因为也只有他们才更清楚那些稀罕玩意儿,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更好存活。 吴西语大概也没想到,她这一番折腾,和安郡算是进入了世人的眼中。 早先吴西语在和安郡接纳那些伤残将士,不 少人都跟着看热闹,觉得吴西语肯定是养不起那么多人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惹出篓子来,却不想,吴西语竟然还真的将那些人都安顿好了。 不只是观望的百姓,就连京中不少人,也都对和安郡产生了觊觎的心思。 “你说,皇上召我们回京,封赏?”吴西语不敢置信的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将桌上的圣意推给吴西语。 只见那张明黄色的绸布上,写尽了赞誉之词,说他二人将和安郡治理的井井有条,应朝臣之心和民意,召两人回京,行封赏之事。 “那之后呢,咱们还能回来吗?”吴西语看着莫臣理,总觉得这件事情,不是好来头。 不知道是哪个朝臣牵头,连颜和泰和文丞相都没给她来信说明此事,那这件事情,应该是临时起意,或者有意背着他二人进行。 如此一来,只怕…… 莫臣理亦是愁眉不展,“我已经派人进京打探,你我二人收拾收拾,慢些走,拖个一两日,应该能将事情打探清楚了。” 吴西语叹了口气,早在她将和安郡当成试验田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只是她也没想到,这一天来得,竟然这么快。 和 安郡在京中那些贵族们看来,就是一块大肥肉,富得流油,任是谁都想上来咬一口,咬不上的,也想伸伸手,摸一把油水下来。 “我绝不会将和安郡交到那些人的手里!”吴西语笃定又坚决。 莫臣理点头,“嗯。”和安郡民风淳朴,没有纷争,他亦不想让旁人的手伸进来,将这世外桃源变成权势纷争的战场。 第三天傍晚,两人已经到了京城的城门口,也是此时才收到回信。 颜和泰邀请两人过府一叙,两人连自家的门都没进,直接去了颜府。 “此事不妙啊。”颜和泰叹了口气,他将自己打听到的消息与两人说了。 原来此事,是永吉侯府和景阳侯府牵头,说和安郡到底是先皇赏赐给和家的,吴西语这般大刀阔斧的改革,虽然是改善了和安郡百姓的生活,但对和家,多少有些不公。 “所以,他们是想要将我和臣理调回来?”吴西语蹙眉,“可若是这样的理由,就算将我们调离和安郡,以后都不能踏足那片土地,他们也不可能将和安郡占为己有啊。” “况且,那些工厂之类的,都是我名下的产业,若是将我抽离,和安郡也几乎就废了呀。” 第443章 义务教育 颜和泰却是缓缓摇头,“你到底是小看了那些贵族。” 京中的贵族,盘根错节,随便拿出哪一家来,都可能牵扯出一大批家族来。 门当户对的姻亲,就能带出一片来。 张家的儿子娶了赵家的女儿,赵家的儿子去了王家的姑娘,王家的儿子娶了李家的姑娘,如此,便算是将张家和李家都牵扯到一起了。 想也知道这其中有多复杂。 有些朝廷命官,在朝中看似风光无限说一不二,“就算是文丞相,在这些老牌贵族面前,也不能太过摆谱。” 别说是文丞相了,就算是皇上,在这些老牌贵族勾连在一起的时候,都不好应对,甚至只能伏低做小。 了解到其中的复杂之后,吴西语心中也有些忐忑,“如此一来,我不是就没有办法了?”连皇上对这些老牌贵族都只能打着怀柔政策,更别说是她了。 颜和泰面上凝重,“还要看皇上的意思。” 永吉侯府和景阳侯府如今都和三皇子走得比较近,此事,他怀疑是三皇子从中作梗。 “近段时间,三皇子在和八皇子的抗衡之中,始终落入下风,只看皇上的意思了。” 吴西语哀叹一声,“若是 如此,我便也只能……” “你想做什么?”从吴西语的神色之中,颜和泰看出了坚决。 他知道吴西语不会轻易放弃,但是要和那些老牌贵族抗衡,别说是她和莫臣理这两个在京中出了平民基础,没有半点势力的夫妻了,就算是加上他,再加上颜和泰,只怕也抵抗不了。 也是因此,颜和泰才说,此事还要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站在吴西语这边,便是贵族,也不可能和皇上正面对着干的硬刚。 “我进宫一趟。”吴西语手上有刻意随时入宫的令牌,她想进宫到是没什么问题。 颜和泰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却也没有反对,心中也期盼着吴西语能够说服皇上。 皇上听说吴西语入宫,便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将朱笔撂在笔山上,还没看完的奏折也合起来放在一边。 李公公见此,传令宣吴西语觐见。 吴西语一进殿,就朝着皇上见礼,“臣妇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银月国起初是没有万岁这个说法的,是吴西语经常说,皇上喜欢听,后来百官也就换了说法,改称万岁了。 现在皇上听多了万岁,也还是觉得吴西语说的最好 听,她那话里,就透着一股子真诚,让皇上都不禁觉得,自己当真能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赐座。” 进了御书房,直接赐座这个待遇,就连丞相也不是经常有的。 吴西语谢恩之后,在皇上对面坐下,这个位置,让吴西语多少觉得有点尴尬,好像今天她和皇上是处于对立关系一般。 想到这儿,她趁着皇上低头喝茶的时候,抬起屁股,两手拎着椅子的把手往边上挪了挪。 “怎么,觉得这位置不对?”皇上察觉到吴西语的动作,连头都没太,轻飘飘的问了一句。 “皇上英明!”正事儿没说,先拍了个马匹,“听说皇上召见臣妇和相公回京,是为了封赏我二人,如此,能否请最最公正贤明的皇上准许臣妇提一个小小的要求?” 皇上只觉心口一滞,“是何请求啊?” “臣妇想要建一座学院。”吴西语也不婆婆妈妈的拖拉。 “私塾?”皇上斜眼看着吴西语。 “不是私塾,是学院!”吴西语辩驳了一句,“其中自然可以教书育人,学习为官之道,但为官者毕竟是少数,天下间普罗大众最多,臣妇希望,百姓们都能安居乐业。” “哦?”皇上也被吴西语的说法吸引了注意力,“且说来听听。” 吴西语见此,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只要皇上愿意听,便有成功说服皇上的机会。 “皇上想必也听说了和安郡现在的状况,臣妇自认为做到了安居,但乐业,还需皇上下令才成。” 作为皇上,自然也希望自己的百姓能安居乐业。 可以说近几年来,皇上最满意的一个决定,就是将吴西语派到和安郡去改善和安郡百姓的生活。 每每有捷报传来,皇上都能开心一整天。 和安郡的所有百姓,都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所有人都有家可回,有工作可以做,难道还不是安居乐业? “自然不是!”吴西语面容笃定“他们只是迫于生计,不得不做这些事情,但这些事情,未必是他们喜欢做的。” 皇上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有什么工作,是喜欢做的? 就连他这个皇上,万人之上,执掌生杀大权,生死予夺,就真的快乐吗? 可他也忽然对吴西语口中,真正意义上的安居乐业产生了兴趣。 “臣妇所说的安居乐业,是让百姓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臣妇想要建立的 商学院,便在于此!” 这是吴西语第一次当着旁人的面,说道自己想建的学员的定位。 “商学院?” “不错!”吴西语坚决道:“所谓商学院,从政是其次,臣妇想要做的是,可以真正的因材施教,让所有适龄的孩子,都能学自己想学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看着吴西语面上的坚决,皇上忽然觉得,自己被吴西语说服了,却又有些迟疑,“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义务教育?” “皇上连义务教育都知道?”吴西语眼前一亮,看着皇上的眼神,满眼都是惊喜。 义务教育这话,吴西语也只和莫臣理与颜和泰两人说过,便是对和安郡的百姓,都不曾说过。 和安郡的百姓只知道他们的孩子可以免了束修去私塾读书,也知道是吴西语给这些孩子雇佣了教书先生,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教育方式,还有一个名字。 连和安郡的百姓都不知道的事情,皇上却知道,这让吴西语实在没有办法怀疑,皇上会不支持她的举措,“所以,皇上您是支持我的吧!”她站起身子,两步蹿到皇上的桌案前面,双手撑在桌子上,伸长了脖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皇上。 第444章 摘星道歉 就在百官都准备好了,要和吴西语对峙,从她手中将和安郡抢下来的时候,次日,莫臣理竟然没有上早朝。 众人一脸懵逼,之后才回过神来,不是初一不是十五的,莫臣理这个五品地方官,即便是被召见回京,但是没有皇上的诏令,他也是没有资格上早朝的。 贵族和朝臣上惯了早朝,却忘了还有些人是无法早朝的。 如此一来,他们的计划,也只能稍微推迟一天了,“皇上既然召见莫大人夫妇回京了封赏,不如明日便破例让莫大人上早朝吧。” 至于吴西语,他们都见识过吴西语那伶牙俐齿的模样,就还是算了吧。 想来莫臣理为人敦厚老实,一张嘴也应该是笨拙的,到时候还不是任由他们捏扁搓圆。 他们想的好,却不想,吴西语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 当天早朝结束之后,吴西语就向皇上请求,要户部尚书晁云鹤兑现当初的承诺。 这事儿一经传扬,还有不少人云里雾里的,最后是吴西语派出去的人好心提醒,才又重新进入了京中百姓的脑海中。 当日晁云鹤在朝堂上污蔑吴西语,吴西语为了自证清白,自愿进入大理寺大 牢,却被折磨到半死,而后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却又在府上被人刺杀,这件事情,当初可是闹得人尽皆知。 后来莫臣理和吴西语连夜逃回和安郡躲避,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京中百姓都以为吴西语是忘了这件事情了,却不想竟然在此时被提起了。 “说实话,我觉得现在旧事重提,难免有些斤斤计较了。”茶楼酒肆,向来是这种消息传播最快,也发酵最快的地方。 这事儿时隔半年之久,再重新拿出来,难免产生两极分化的议论。 但大多数人,还是站在吴西语这边的,“你说那是人话吗?要不要我将你打的半死,再逼你背井离乡,一家分离,半年之后你恢复了元气之后让我道歉,我只说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别斤斤计较了,你觉得可行吗?你能消气吗?” 那人被怼的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人啧啧称奇,“这是哪里来的道德帝?是不是我杀了你全家,你不能当场报仇,事后在找我,就是斤斤计较了?” 虽然偶尔有不同的声音,但是大多百姓还是站在吴西语这一边的。 故此,当天中午,晁云鹤被皇上命令,在摘星台向 吴西语道歉的时候,京中百姓如同过年了一般热闹,奔走相告。 未时三刻,吴西语准时出现在摘星台,又过了将近一刻钟,晁云鹤才在众目睽睽之下,姗姗来迟。 “开始吧,晁大人。”吴西语笑看晁云鹤。 晁云鹤面上难堪,他没想过,吴西语竟然当真会旧事重提,当真不顾自己的颜面,让自己当着京中百姓的面,在摘星台上向她道歉! 为此,甚至不惜求了皇上的圣旨,让他不得不配合前来。 “吴西语,你是打定主意要与我为敌了?”晁云鹤见到吴西语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如此。 百姓哗然,吴西语淡笑,“晁大人多虑了,只是当初此事乃是晁大人当着陛下的面,亲口承诺,我一介女流,虽然不动军令如山,却也不敢置晁大人于不义之地,今日特行此事,不过是为了让晁大人做个守信之人罢了,怎么瞧着晁大人好似不大愿意的样子呢?” 吴西语这话,多少有些不要脸了,但她的话说的义正言辞的,还真是让百姓想不相信都难。 “依你所见,本官还要感激你了?”晁云鹤眼冒怒火。 吴西语得了便宜自然要卖个乖,“这 便不必了,大人只要如约当众道歉便可。” 晁云鹤虽是气恼,但他奉皇命而来,只能当众端茶,向吴西语道歉,“当日是本官未曾分清青红皂白,让夫人受了不白之冤,今日特地向夫人道歉,还请夫人莫怪!” 说实话,这番话对吴西语来说,一点作用的都没有。 虽然看上去蛮有诚意的,但是要知道,就在说这番话之前,他可是才出言威胁过吴西语,结合这等情景而言,这番话就算说的再怎么有诚意,也显得不过如此了。 吴西语到是没有为难晁云鹤,起身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茶水,“如此,咱们就一笑泯恩仇吧!”说完,吴西语朝着晁云鹤笑了一下。 晁云鹤实在是笑不出来的,尤其是看着吴西语那张脸,更是笑不出来。 吴西语也不怪,只耸耸肩,“其实今日请晁大人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情。”她朗声说道,又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喇叭,“当然主要是对京中百姓说的。” 看着吴西语唇角的弧度,晁云鹤心下一慌,“你想做什么?” 吴西语往后退了一步,喇叭放在嘴前,“莫不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晁大人还要对我动粗 不成?” 吴西语厉喝的声音,透过喇叭传了好远,连围在最后面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时间,所有百姓的眼神,都如同刀子一般,盯在晁云鹤的身上,方才他的动作,大家可都看的清楚,他是朝着吴西语扑过去的,故此,在吴西语说完这句话之后,大家先入为主,近乎于本能的觉得,这件事情就如同吴西语所言,是晁云鹤想要当众对吴西语动手。 见晁云鹤愣在当场,吴西语赶忙举起喇叭,“今日引大家前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与大家说明。” 吴西语这话一出,晁云鹤再想要反驳,也没机会了。 呆愣在吴西语身边,硬是听着吴西语将要建造商学院一事,与京中百姓说了个清楚明白。 站在前排的百姓不由得围着吴西语问话,“您说的商学院,当真所有孩子都不收束修?” 银月纸贵,书贵,束修更贵。 平民百姓家的孩子,想要读书,一家祖孙三代,都要吃糠咽菜,才能供养出一个读书人来。 如今吴西语要建立的商学院,竟然所有孩子都可以不交束修。 “不仅如此。”吴西语笑着看向众人,她的声音也透过喇叭传的好远。 第445章 非奸即盗 晁云鹤面如死灰,心中明白,他们的计划,完了! 千算万算,没算到吴西语静安会用上这么一手。 如今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吴西语想建商学院的事情,贵族若是是将吴西语从和安郡踢出去,商学院建不成,就是贵族的过错。 若是建成,这建商学院的钱,谁来出?可不是所有人都能拿出,或者舍得拿出大把的银子往无关紧要的人身上砸的。 吴西语拿着喇叭站在摘星台上,“我所说的商学院,和各位所了解的私塾,大概是不一样的。” 百姓翘首以盼,只等着吴西语下面的解释。 其实,此时在百姓心中,商学院是什么,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他们只要想到自家的孩子也能上得起学堂,还不用交昂贵的束修,心中就已经激动得不可言喻了。 “我所说的商学院,不只教授学子们读圣贤书,学为官之道,更教授与生活息息相关的三百六十行。” 三百六十行都有什么,百姓说不清楚,可也算是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那我们家孩子,想做木匠,也能学了?” 吴西语点头,“那是自然。”吴西语脸上挂上笑意,“别说是木匠了,就算 你家女儿想学刺绣,也是可以的。” “女,女儿也可以进学堂?”有人不敢置信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点头,“当然,女儿也是孩子啊。” 看着吴西语脸上的笑意,不少人觉得惊讶,也有人觉得这事儿不可。 “女孩子上什么学堂啊,读那么多书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的!” “就是啊,浪费钱不说,家里的活儿也没人干了呀!” 这样的声音不是一个两个,吴西语想过在女童读书的事情上,会听到些阻碍的声音,却没想到,这样的声音会这么大。 大到她眼下甚至都没有办法去反驳,也不敢去反驳。 只笑着和底下的百姓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咱们商学院可不只教读书啊,女孩子可以学的绣花之类的,也是教的,多学点东西,以后咱们姑娘也能嫁个好人家不是?” 吴西语这话,让百姓们方才升起的逆反心里也平复了不少。 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大多数人,虽然相较于女儿更疼爱儿子,但女儿也是自己亲生的,若是能让她生活的更好,也没有人会刻意阻拦。 最重要的是,吴西语方才也说了,女儿上学堂也不用交束修,还能多学一 门求生的手艺,倒也还能接受了。 见百姓们稍微平缓了些,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总归是将她心中最担心的事情解决了。 京中的贵族再想动和安郡,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了。 只是日后,难保他们会用些其他的手段,在背后使绊子。 吴西语也没想到,她这一番举动,不止在银月国引起了轩然大月半波,就连外国使臣,也以此为由,说是前来借鉴交流。 皇上召见吴西语,将此事说给吴西语听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敢相信,怔愣之后连忙解释,“皇上,可不是这么回事儿!” 见吴西语慌忙解释,皇上的心情总归是好了些许,这段时间,听了太多人对吴西语歌功颂德,他这个皇帝的声名,都好像被吴西语压过去了,难免心中会有些不爽。 “陛下,臣妇觉得,此番使臣前来,绝非好意!”别的不说,在后世,她电视剧之类的,看得可是不少,但凡外国使臣前来出使,就从来没有好意。 说是什么拜见学习交流,到最后无一不是想要使绊子,让本国落面子,或者是挑拨离间,安插自己的人手。 皇上听见吴西语这话,还有些 惊奇于吴西语竟然能想到这里来,他饶有兴味的看着吴西语,“那以你所见,他们此来,所为何意呀?” 他倒是要看看,吴西语是真的知道,还是只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只见吴西语面上为难了一瞬,“皇上这可就是为难臣妇了,臣妇一介内宅妇人,哪懂得朝政啊。” 她这话是谦虚了,就连皇上都察觉出来了,到是没有责难,只是一双眼睛落在吴西语的身上,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吴西语见此,便也知道装不下去了,只能正色道,“臣妇虽不懂得朝政,但也知道,咱们银月国和他们日不落帝国,素来是没有交情的,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日不落帝国,吴西语还是稍微有些了解的,后世英国的前身嘛,她闲着的时候,还去玩过两趟,着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也不知是皇上的想法和吴西语的想法不谋而合了,还是被吴西语说服了,反正现在皇上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猜疑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欣赏。 “你若是男子,该多好。”有这般见识,若是男子,便可入朝堂,替他分忧解难啊。 “陛下此言差矣。”吴西语缓缓摇 头,“正因为臣妇是女儿身,才更能为陛下排忧解难啊。” 皇上被他这话,说的来了兴致。 吴西语也不隐瞒,“陛下想想,若臣妇是男儿身,便要入朝堂,高月半官厚禄,难免不产生私心,但臣妇是女儿身,生来无法入朝堂,为陛下排忧解难,也不会引人忌惮,皇上可以放心重用臣妇啊!” 吴西语说完,还一脸骄傲的看向皇上,等着皇上的称赞,“陛下您看,臣妇说的对吗?” 却见皇上不仅没有称赞她,反而还冷哼一声。 就在吴西语一脸迷茫不解的时候,皇上从手边一堆折子里翻出一沓来扔给吴西语,“自己看!” 吴西语心下一惊,这可是奏折,是一般人能看的吗?看完了不会给这些奏折陪葬吧?“这……臣妇不敢。” “你还有什么不敢的?”皇上面露不屑,“行了,别装了,朕让你看,你就看!” 天地良心,她是真的不敢,谁知道这些奏折里头都写了些什么东西,万一她不小心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皇上会不会将她灭口啊? 可是皇上都让她看了,她素来坦荡,此时也不能扭捏不是,治好拿起颤颤巍巍的拿起一本奏折。 第446章 民间疾苦 打开奏折之前,先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皇上的神情,见皇上面上没有发火的样子,吴西语才打开奏折。 这一看,她才算是明白了皇上方才那鄙夷的眼神的意义。 亏得她还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女儿身,为皇上排忧解难,不会引人忌惮,让皇上放心重用她呢。 结果呢,转眼间这脸就被打的啪啪响,瞅瞅这一摞的奏折,若都是类似的内容,那她还真是让皇上费心了。 “吴西语啊,你也是能耐!”看着她的申请,皇上就知道她是想到了,他心里不爽,怎么也要人陪着。 吴西语可是没办法继续大言不惭了,“陛下,您看这……” 既然皇上将这些奏折拿来给她看了,便说明他并没有因此恼火,只是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你到是有本事,并非朝廷命官,也非命妇,就能让弹劾你的折子如雪花一般。”皇上瞪了吴西语一眼,拍了拍自己身前的桌案。 吴西语乖乖将折子收起来,放回到皇上面前。 “皇上,您看啊,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吴西语陪着笑脸,“况且臣妇做这一切,事先可都跟您打招呼了。” 想到这儿, 皇上就更生气了,先前是怎么说的,办书院是不是? 怕朝臣和京中贵族不同意,便想着先斩后奏,让天下百姓悠悠众口堵住朝臣的嘴。 但谁能想到,吴西语竟然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当众说了义务教育这事儿。 何谓义务教育啊?吴西语和百姓解释得明明白白,百姓一分钱都不用花,只需要学生毕业之后,五年内赚的钱,交三成给学院便可。 这计划听起来可真是妙极了。 百姓不用花钱,就能送自家孩子去学堂,只是毕业之后五年内少赚了三成的钱,但能保一生无忧不是? 可问题就在于,毕业之前和这段时间的花销,该由谁来负责? 吴西语说的明白呀,自然是由学院来负责,或者说,由和安郡的官方来负责。 这样一来,本来是一块肥肉的和安郡,瞬间就变成了烫手的山芋。 “那你说说,这折子你让朕怎么批?”听着吴西语的推脱之词,皇上就百般不爽,她是提前和自己打招呼了,可也没说她会将事情闹成现在这种地步啊! “陛下!”吴西语被吓了一跳,“这奏折,臣妇奉命一看,已经是破例,可不敢再逾矩了 。”皇上竟然问她这奏折怎么批?这不是要她小命吗? 她倒是想说,这种狗屁不通的东西,还批什么批,都不如扔进火盆里,给皇上取暖,但这话能说吗?她现在说了,保不齐明天连皇上都保不了她了。 不说吧,其实她自己也觉得有点憋屈,干嘛呀这是?她不是为了改善百姓的生活吗? 朝中那些人,那些封疆大吏,世袭贵族,自己过着好日子,朱门酒肉臭,就不管路有冻死骨了,他们不管还不让旁人管? 想到这儿,吴西语也觉得委屈了,“我从贫寒中走出来,不就是想要让贫苦百姓稍微过得好一点吗,怎么就得罪了这些上流人士了!” 皇上眼睁睁的看着从来伶牙俐齿,最会插科打诨的吴西语红了眼眶,“干嘛呀这是,非要将我逼死才满意是吗?非要让天下百姓都吃糠咽菜,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艳羡着他们山珍海味绫罗绸缎才满意吗?” “这不是有病变态嘛这不是!”吴西语放开了抱怨,到是头一次敢在皇上面前这么肆无忌惮。 而皇上不仅没有恼火,反而还觉得吴西语这话,说的挺有道理的。 “行了,你这哭 得好像朕怎么着你了似的!”见吴西语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皇上终究还是从袖中摸出一方明黄色的帕子扔了过去。 吴西语也不客气,擦了眼泪之后,还擤了下鼻涕。 皇上忍不住皱了下眉头,在吴西语将手帕递回来的时候,厌弃的摆摆手,“赏你了!” 吴西语顿时喜笑颜开的谢恩,“多谢皇上赏赐。” 皇上:朕到是不想赏你!但是想着那方帕子上沾了她的鼻涕,皇上就觉得今天的早膳,吃的有点不对劲了,胃里一阵翻腾。 吴西语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般,也不顾自己方才擤了鼻涕弄脏了那方帕子,笑呵呵的将帕子收到袖中。 哭过之后,见皇上那般纵容,吴西语也觉得自己又将心底里话下的皇上的底线往下挪了挪,“陛下既然问我,我就说说。” 皇上一愣,他为什么了? 只见吴西语伸出纤纤玉指,指着桌上那些弹劾她和莫臣理的奏折,“就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扔到火盆里烧了,还能给皇上取暖,总算不是全无用处。”说完,她眼巴巴的看着皇上。 皇上甚至觉得,他只要稍微点一下头 ,吴西语马上就能捧了这些奏折扔到一边的火盆里去。 为了防止吴西语的动作,皇上还下意识的伸手将奏折护住,“到底是奏折,不可胡闹。” 果然就见到吴西语无奈的嘟了嘟嘴巴,“那好吧。” “不过,陛下,”吴西语身体微微前倾,“我还是觉得上折子的这些大臣,有点没用,他们连陛下的心思都不懂,还只会让陛下烦心。” 这是明目张胆的给皇上上眼药了,偏偏皇上还觉得很是受用,“那照你所言,该当如何呀?” 吴西语歪着脑袋想了想,“既然这些人不懂民生疾苦,不如让他们下到地方,亲眼看看百姓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吧,相信若是有心之人,在见识过百姓的苦难之后,也不会继续为难我,更让皇上为难了。” 皇上不由得多看了吴西语两眼,“所以,你这意思是,若是他们回来之后,依旧没有改正,便是无心之人喽?” “我相信陛下的眼光,能得陛下重用之人,势必不会是酒囊饭袋,眼下他们之所以如此,便是因为没有切身体会过民间疾苦,待到他们见过百姓的苦难,定不会继续如此执迷不悟了。” 第447章 言语不通 皇上不是没瞧出吴西语刻意报复的样子,只是就算吴西语是故意为之,皇上也觉得吴西语的意见并非完全不可取。 就连他这个皇上,每年都要微服私访,看看百姓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那些朝臣,京中世袭的贵族,很多人可能这一辈子都没出过京城,他们眼中的,尽是京城的繁华。 “你的意见,朕会考量的。”皇上沉吟片刻,还是给了吴西语答复。 吴西语心下激动,面上却表现的平平,“皇上圣明!” 皇上真真是听多了这种好听话,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些奉承话,在吴西语说来,最是真诚了,朝中那些人百来张嘴说来,都不及吴西语一句好听。 “不过,和安郡……”皇上终究还是希望和安郡能留给吴西语和莫臣理来治理,朝中可用之人不少,但纯粹的人,就只有他们夫妻二人了吧。 其他人大多有着利益纠葛,就算是百姓眼中的好官派去治理和安郡,也未必能比莫臣理和吴西语做的更好。 “陛下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的心血平白交到旁人的手中。” 吴西语之所以敢说出这句话,也是因为她先下手为强,将和安郡 将要建造商学院一事提前公诸于众,打了那些贵族一个措手不及。 不说别的,商学院那些学生的一应费用,可都是由和安郡的官方出的,虽然大家心知肚明,这钱都是吴西语拿出来的,可知道是一回事儿,说明白又是一回事儿。 没有人将其挑明,那这钱啊,就是和安郡的官方拿出来的。 偏偏和安郡的特殊性,又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毕竟和安郡的官方,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和家。 第一批学子毕业之后,学院才算是有了收益,但在此之前呢?吴西语可是大张旗鼓的说,整个银月国的适龄学子,都可以到和安郡商学院去读书。 如此一来,就相当于养着整哥银月国的孩子,敢问哪家贵族能负担得起? “和安郡是有些让人眼红的产业。”吴西语面上带笑,“但是他们现在应该还不清楚,那些产业,是我个人的产业,与和安郡本身是没什么关系的。” 所以,那和安郡看起来富得流油,其实也不过是吴西语一个人,用泼天的财富堆积起来的,换成旁人来接手和安郡,和安郡依旧是个土地贫瘠的穷地方。 除非能将吴西语手中的产业 抠出来,不然啊,和安郡不管是落到谁的手中,都是一个粮食产量连银月国平均水平都达不到贫困郡县。 而吴西语呢,就算是将和安郡交给旁人,手中的产业也是不可能拱手相让的。 如此一来,只要有些头脑的人,就不会再打和安郡的主意了。 听了吴西语这番话,就连皇上都震惊于她的头脑,“原来……”原来在此之前,吴西语都已经想好了。 想到自己都成了吴西语整个计划中的一环,皇上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了。 吴西语反应倒是快,赶忙对皇上一阵拍马屁歌功颂德,将这件事情的成功都归功于皇上,“陛下,您看,要不要昭告天下,此事乃是陛下一手促成?” 皇上确实意动了,但是想想应承下来之后,要面对的一堆麻烦,不说别的,就是朝臣们叽里咕噜的嘀咕和劝谏,都够他喝一壶的,“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昭告天下就不必了。” 吴西语这番心意,皇上到底还是受用了,心里刚生出来的不满也瞬间烟消云散,眉头没尾的提醒吴西语注意安全之后,就让她退下了。 吴西语真真是一脸懵啊,这是发生了什么,皇上怎么无 端端的劝她注意安全了? 莫不是皇上听到了什么消息,有人要对她动手了? 这么一想,她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好像有人已经将屠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一样,说起话来,也带着颤音了,“陛……陛下,您看看臣妇手无缚鸡之力的,又是竭尽所能为陛下办事儿,您能不能派人保卫一下臣妇的安全?” 皇上斜了吴西语一眼,“有莫臣理在,没人伤得了你。”说完,就朝着吴西语摆摆手,手上也拿起边上的朱笔。 摆明了是不想和吴西语继续废话了。 吴西语也只能起身,告退。 转身的那一瞬间,他看见皇上在奏折上写下一个字,看那字的笔迹,怎么那么像……滚? 皇上会这么批阅奏折吗?赶忙甩甩脑袋,将不该有的想法甩出去,而后抱着对皇上最大的善意,出宫回家。 不过,吴西语闹这么一场,本来给朝臣和贵族们打算给莫臣理请求的奖赏,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皇上意思意思的赏了白银万两。 说实在的,这是莫家现在最不缺的东西了。 一家人在京城留了好些日子,半月之后,正在吴西语和莫臣理准备收拾东西回和安郡的时 候,日不落帝国的使臣来了。 来人穿的花红柳绿,看着就好不富贵。 还是这些人,在皇城门口,下了马车,直接给了鸿胪寺官员一个下马威。 他们口中说的话,鸿胪寺官员竟然听不懂。 听到莫臣理和莫瑾年为此发愁,吴西语心中到是有了些别的想法,“或许,我能帮忙也不一定。” 莫臣理抬头看了她一眼,而后转头继续和莫瑾年商议。 “干什么?看不起我是不是?”她英语可是很不错的,不过在说这话的时候,她也有点没底,古英语和现代英语之间,差距还是不小的。 “咱们去看看嘛,没准儿我真的有办法呢?”吴西语晃了晃莫臣理的胳膊,“总不能让使臣一直呆在城门口过夜吧。” 吴西语也猜测,这些使臣是在故意为难,不然就算言语不通,也应该能认出银月国的官员,直接跟着去鸿胪寺休息便是。 况且,他们既然出使银月国,自然该带着精通银月国语言的翻译。 吴西语可是不相信,出使对于日不落帝国,竟然这般儿戏,连能听懂会说银月国语言的人都不带,若是当真如此,这所谓的学习交流,就更是无稽之谈了。 第448章 情景再现 莫臣理也是听说了言语不通之事,知晓现在一群人还在城门口耗着,心里发愁,却也并未亲眼得见。 吴西语既然念叨着,他便也就松了口,“罢了,咱们过去瞧瞧吧。” 一家四口出了门,直奔城门口去。 他们到那边的时候,已经正午时分,日不落帝国的使臣,已经和鸿胪寺官员在城门口僵持将近半个时辰了。 “真是优秀啊。”吴西语心中感慨一句,听着使臣们叽里咕噜说了好一串英语,吴西语想了想,若是这种程度的话,她完全没问题,“我过去一趟。” “语儿!”莫臣理迅速拉住吴西语的手,这可不是儿戏,若是让吴西语给搅和了,不管情况如何,最后是否能解围,都给人攻讦吴西语的理由了。 “放心,我能搞定的。”吴西语拍了拍莫臣理的手。 莫臣理看了眼前面的状况,又对上吴西语满眼的坚定,终于还是松了手,心下却已经做了决定,若是此番出了纰漏,他便是拼了性命,也一定会保护吴西语的安全。 吴西语排开众人上前,以熟练的口语打断了使臣对鸿胪寺官员的责难。 鸿胪寺官员虽然听不懂日不落使臣的 责难,但看他们的表情和语气,也大概能够猜到,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听话,但咽下他们没有人能够理解这话里的意思,也不好反驳,只将自己憋得面红耳赤。 “听说诸位前来,为的是学习和交流我朝的先进技术和商业手段,却不想,堂堂日不落帝国,竟然连个会说官话的人都没有,啧啧!” 使臣大概没想到,银月国里竟然真的能找出会说日不落语言的人,愣了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吴西语是在嘲讽他们。 “啊,那是吴会长!” “她说的什么呀?怎么和日不落那些人说的差不多?” 方才亲眼目睹本国官员被日不落帝国的官员诘难,百姓的心中也是有火却发不出。 此时见吴西语竟然会说日不落的语言,可以想见,他们心中该是有多激动,更解气。 甚至还有人朝着吴西语汉化,“吴会长,你骂他们!” 吴西语听见这话,差点笑出声来,让她当街骂别国使臣,她是不要命了吗? 使臣总算是反应过来了,“这位夫人,随行之中,有一位会将银月话的随扈,但在进入银月国土之后,便水土不服,现在重病不起,还望这位夫 人不要胡乱说话。” 这是在反驳吴西语方才对他们的鄙夷。 可他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在整个银月以伶牙俐齿着称的吴西语,别说眼下就是他们的问题,就算不是,吴西语也能找出他们的毛病来。 比如现在,吴西语扯了一下衣袖,“是这样吗?那看来贵国对此次出使我银月国,并不十分看重啊,不然断然不会只带一个会说银月官话的随扈。” 吴西语脸上的笑意,到底是让那使臣面上挂不住了,他们故意让会说银月官话的人藏起来,便是为了以此为由,羞辱银月国,却不想,竟然反被银月国的女子羞辱了。 “银月国竟然派一个女子来接待我月半日不落帝国的使臣,是银月国无人了吗?” 吴西语一挑眉,咋还玩不过就扬沙子呢? 这是瞧不上他们吗?要让吴西语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回答,指不定她就要说:不是,只是瞧不起你们。 但眼下,她代表的是银月国,就不能胡言乱语出言无状了。 “自然不是,只是我朝有个规定,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就比如,人走正门,狗走狗洞是一个道理,我朝的大好儿郎,都还有更重要的事 情要做,只能让我这藉藉无名的小女子来招待各位了。” 谁让他方才说银月国的水土不好,他们的人到这儿就生病了。 还鄙夷她女子之身,女子咋了?吃他家大米了? 眼瞅着吴西语都已经光明正大的说他们不重要了,可日不落帝国的人却连火气都发不出来。 这事儿真要说起来,确实是他们有错在前,再加上国主的命令…… 可就让他们这样被一个女子羞辱,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就在那使臣想要开口驳斥的时候,一人伸手拦住他,“下去。” “大人!”看那使臣的模样,到像是以这个年轻人为首的样子。 “退下。”被称之为大人的年轻男子挥手,让一直和吴西语交涉的大人退到后面去。 “在我看来,银月国大多男子都不如夫人,贵国皇帝派夫人来招待我们,亦是看得起我月半日不落帝国。” 吴西语耸耸肩,这男人倒是挺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方才她才说了,日不落帝国的地位,只配让她一个女子前来接见,这人转眼就抬高了吴西语的地位,以提高自己的身份,倒是聪明。 “怪不得贵国以大人为首。”吴西语淡淡 的称赞了一句,而后问道:“不知大人如今,可愿前往鸿胪寺安置了?” “恭敬不如从命。”那大人朝着吴西语行了个抱拳礼。 吴西语才转头和鸿胪寺的官员交涉,又在鸿胪寺官员的请求之下,陪同着一起去了鸿胪寺,充当了翻译人员。 这一路上,吴西语也算是知道了那两位使臣的身份。 为首那年轻人,被称为威廉大人,另一位名叫塞西尔。 这威廉大人,吴西语怎么听,都有种威廉王子的感觉,不过,倒也并未多问,只配合着鸿胪寺的人,将他们安置下来,而后又受了鸿胪寺的邀约,一同进宫禀报。 皇上此时已经知道城门口发生的事情,只是来汇报消息的人也不知道吴西语到底和那些日不落的使臣说了什么,竟然让他们又羞又怒,最后竟然让大人物出面救场。 此时见到吴西语之后,又让吴西语将当时的情况描述一遍。 吴西语是真心觉得,在皇上面前情景再现她当时是怎么顶撞日不落使臣的事情,多少有那么一点羞耻,不过,看皇上好像挺开心的,她也忽然不觉得自己当时说的台词有多中二了,表演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第449章 扯谎骗人 皇上听得开心,便也没有追究吴西语为何会说日不落的语言。 到是吴西语,自动自发的将这事儿编了个理由说给皇上,“皇上不知道吧,此前我不是卖出了一批照人贼清晰的镜子,那镜子就是在一个日不落的商人手中拿到的。” 听了吴西语的话,皇上又被吊起了心思,“如何得来?” 吴西语编故事的本事确实不赖,现在说来,也只像是全无隐瞒一般,“这话说啦话长,我手底下有几个行商。” 行商就是行脚商人,那些街头巷尾走动,没有固定摊位的,其实也算是行商的一种,只是吴西语手底下的行商,行动范围比较广,全国各地的走。 “这人是其中一个行商带回来的,当时他们路过一座山脚下,正巧撞见日不落的商人被土匪围攻,上前帮忙,土匪窝子到是给剿灭了,但是日不落的商人,也只剩下一个,又受了伤,他们就连人带货的都带回来了。” 皇上到是听说过,有一阵子京中风靡了一批舶来品,就是吴西语捣腾出来的。 却没人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怎么来的,也没有人关心,所有人都以为,是吴西语的人在日不落 那边进的货,却不想,竟是日不落的商人想要做银月国的生意。 “你将人带回来,还学了他们那边的话?”这一点,皇上就好奇了。 “当时是没学,后来不是又和他们有过两次合作,语言不通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学了些,倒也没想到,今日竟然还能派上用场。”吴西语笑笑,面上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见着皇上的神情,她也放松下来了,只要皇上不觉得她会这些东西有问题,其他所有人的闲言碎语,就都不能将她如何了。 “今日多亏了你,你要什么,朕重重有赏。”皇上也是赏罚分明的人,深知今日若是没有吴西语,这场子,怕是要落了面子。 虽然皇上也断定,就算没有吴西语,日不落的人也不会一直在城门口僵持着,据说病重的那位会说银月话的随扈,最后也会撑着从病床上爬起来。 可若当真如此,便说明,在某些方面,隐约国有不如日不落的地方,谈判还没开始,银月国就已经落了下风。 是吴西语将这场子拉回来,还大大损了日不落的脸面,这才让银月又能在两国的谈判之中,占了上风。 “皇上这话说的,我也 是皇上的子民,为皇上分忧本就是分内之事,可不敢要奖赏。”吴西语这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主要是,她心中也明白,皇上现在也不可能给她什么实质性的赏赐,就算皇上想,朝臣和贵族们在底下压着呢,这赏赐多半也是拿不下来的。 赏些金银珠宝之类的,吴西语又不缺这些东西,倒不如就让皇上这么欠着她这次人情,积少成多,以后再提一个稍微有点过分的要求,皇上也不会太不如人意。 皇上不知道吴西语心中的想法啊,被她这番话说的心中熨帖,不过最终还是随便赏了她一块端砚。 吴西语感恩戴德的谢恩,又逗得皇上开心。 “既然你会日不落的话,朕也就不再下圣旨寻人了,此番使臣的接待,你和莫臣理跟着吧。”总不好让吴西语一个妇人时时跟着一群大男人同进同出,让莫臣理跟着,纯粹是为了吴西语的名声着想。 “遵命。”吴西语感念皇上想得周到,总觉得皇上对自己,好像还是挺好的,完全没有颜和泰和文丞相口中,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出宫之后,吴西语才知道,自己在京中的名声,又被抬高了一 筹,原因是京中百姓见到自己在城门口,说出日不落的语言,替银月国解围,觉得自己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些惊才绝艳之词,又被请了出来,冠在吴西语的脑袋上。 面对一双双带着敬重和钦佩的眼睛,吴西语忽然又觉得有点羞臊了。 然吴西语没想到,这才只是个开始。 当天日不落的使臣在鸿胪寺休息,吴西语和莫臣理也被鸿胪寺的官员安排了房间,住进了鸿胪寺。 但当日鸿胪寺的官员一路奔波,身体疲乏,到是没有再闹事儿,吴西语和莫臣理也乐得自在,在鸿胪寺憋了一个下午,顺带了解接待使臣的流程。 第二天一早,带着使臣出门到街上观赏,听见百姓们口中的赞扬,吴西语才算是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老谋深算。 皇上竟然将她昨天在城门口怼使臣的话翻译了之后,宣扬给京中的百姓听。 次日一早,茶楼酒馆的说书先生,说的就是这段。 “皇上是不是太过分了?”趁着威廉和塞西尔不注意的功夫,吴西语凑到莫臣理的耳边,小声嘀咕。 整个京城都知道了,这事儿要说没有皇上推波助澜,吴西语是绝对不会 相信的。 可皇上闹这么一出,摆明了是要让威廉和塞西尔难堪啊。 吴西语忽然觉得,接待使臣这事儿,算不得什么美差了。 她夹在中间才是最难做的啊。 就比如现在,他们四人坐在茶楼里休息,说书先生正说到人走大门,狗走狗洞那一段。 威廉和塞西尔听不懂,却也从身边百姓的阵阵欢呼之中,听出了几分趣味,转头问吴西语,“那位老人家说的是什么故事?” “额……”吴西语偏头看向莫臣理,“他问我说书先生说的是什么故事。” 饶是莫臣理这平素里不苟言笑之人,此时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纵是不好说,面对威廉求知的眼神,吴西语还是想了想,“将我国颜大人上阵杀敌,所向披靡,打的敌军落荒而逃的故事。” 威廉饶有兴味的看着吴西语,“如此吗?那我可真是想见见这位颜大人了。” 不知为何,吴西语总觉得,这人看出来她在扯谎了。 “明日宫宴,颜大人也该是在场的,届时自然能见到。”吴西语笑着给自己圆谎。 威廉也做出了一脸期待的模样,“最好不过了,到是我可要和这位颜大人多喝两杯。” 第450章 弹丸小国 因为明日日不落帝国的使臣还要在早朝之后拜谒皇上,之后又要参加宫宴,故此他们并未在皇城转悠太长时间,在酒楼用过午膳之后,便晃晃悠悠的回到鸿胪寺了。 吴西语作为翻译,借了使臣的光,还上了一次早朝。 早朝上,使臣献上了此番前来的礼单,至于礼品,会在宫宴之时,当众献给皇上,这也算是给银月百姓长脸了。 早朝之后,皇上让使臣在宫中休息,而后召见了吴西语。 吴西语来到御书房的时候,文丞相已经在边上站着了。 皇上见吴西语进来,不等她行礼,便已经开口吩咐:“免礼,赐座。” 李公公忙让人搬了两张椅子,摆在皇上的对面,三人相对而坐。 “不知陛下今日召见臣妇,所为何事?”过来之前,她和威廉也算相谈甚欢,威廉说要给他们夫妻两人看日不落帝国的特产来着。 结果还没来得及看呢,就被皇上传召过来了。 “你这两日和日不落使臣走得近,可看出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皇上问的,自然是早前吴西语说过的,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既然吴西语这么问了,皇上自然也就免 不了让吴西语多注意他们一些。 吴西语缓缓摇头,“威廉和塞西尔,好似只是对我国的工匠技术比较感兴趣,问的多是关于这些的。” 另外,吴西语也缓缓开口,“我怀疑威廉听得懂官话。”她是没有证据,但是每每她糊弄威廉的时候,威廉回以她的都是意味深长的目光,好似是听懂了她的哄骗一般。 “若是他听得懂,又为何要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文丞相偏头看向吴西语。 “这,我就不知了。”吴西语也同样蹙着眉头,“不过我让人打听了,他们行伍里确实有一个会说银月话的随扈,让大夫诊治过,确实有水土不服的症状。” 这便说明,他们在这件事情上,并没有隐瞒。 也没有必要隐瞒,毕竟只是一个下人,还是个病重的下人。 但威廉若是当真听得懂官话,实在没有必要隐瞒,此等拉近两国邦交的事情,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不敢示人,“除非,他当真心怀不轨。” 这话一出,皇上和丞相面上都显出凝重,吴西语说的不错,自古以来,这使臣来访,对于一个国家而言,虽然是强盛的象征,但往往其中也伴随着诸多麻烦 。 “而且,我隐隐打听到,他们此来,是有一物要拿来为难咱们,不过我还没打听到,此物究竟是什么。” 每个国家出使都喜欢搞这种把戏,就是一个难题,若是破解出来,便也无妨,但若是无法破解,那可就要丢脸又下不来台了。 故此,吴西语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才费尽心思的想要查出他们到底拿了什么东西。 奈何语言不通,就算是日不落随行人员当着吴西语派去的人的面商讨此事,他们也听不懂,就连有样学样的拿回来复述给吴西语听,也是不可能的。 须知学一门语言有多难,这就是一个困扰。 吴西语到是想要亲自去调查,但作为隐约唯一会日不落语言,和威廉等人交流没有障碍的人,近乎于一直守着威廉等人照应,一旦他们有什么需求,都会通过吴西语传述。 如此一来,吴西语很难离开威廉等人的视线。 文丞相听了这话,很是忧心,“咱们对日不落向来没有交集,不曾通婚,也不曾通商,对日不落没有半分了解,此番怕是难以应对啊。” 和丞相的表现不同,皇上到是表现的很是坦然,“弹丸小国而已。” 算下来,那地方都不如两个和安郡大,皇上表现出来的不屑,也确实合情合理。 这两人的反应,让吴西语觉得,不好多言。 她当然不会有皇上那样的想法,觉得日不落不过如此,但也并未高看他们一眼。 最重要的是,他们再怎么挑事儿,有皇上和朝臣顶着呢,就算为难,也落不到他的身上。 想到这儿,吴西语就觉得心里又轻松了不少。 宫宴在下午,吴西语和莫臣理也算是歇了一个多使臣,到了下午,才一同去接上使臣去了接待外宾的凌烟阁。 借威廉和塞西尔的光,吴西语和莫臣理的作为,提到了右边的第二手位置,第一手自然是威廉和塞西尔。 皇上照例讲了些希望两国永结同好的话,之后提了一杯酒。 朝臣和使臣共饮之后,威廉才站起身子,“早听说银月国地大物博,这两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吴西语心道:来了。将威廉的话翻译给皇上和朝臣,大家伙儿听了还有点开心,也对,任是谁,听人称赞自家人活着东西,能不开心那才怪了。 皇上自然也跟着应和了两声,作为皇上,又是一个有傲气的皇上,自然不 可能亲自下场去恭维日不落那“弹丸小国。” 但威廉显然是有些不要脸的,他们没有给他台阶,他自己也能自说自话,而后将他们的为难搬上台面来,“此番前来,吾皇特地命我等进献宝物两件,只是这两件东西,颇为神异……” 吴西语:本以为是一件,没曾想竟然有两件,这还真是……没完没了啊! 将威廉的原话翻译完之后,吴西语果然见到方才还满脸欢愉,尽力表现宾主尽欢模样的朝臣们,脸上也冷了下来。 废话,这摆明了是来找麻烦的,要是还能以礼相待,他们未免太怂包了。 但架不住皇上对自己的国家信心十足,完全不觉得自己这满朝文武会被日不落小国的东西给为难道。 皇上大手一挥,“让他拿上来!” 吴西语:您老可够豪放的。想了想,吴西语转身对上威廉,“吾皇请您将东西带上殿来,也好让我满朝文武见识一二日不落的风采。” 威廉听闻此言,又多看了吴西语两眼。 就是这个眼神,让吴西语越发的怀疑,他是否真的能听懂官话了。 每次自己糊弄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眼神,而后意味不明的勾唇笑。 第451章 挑衅 皇上的命令传下去之后,外面等候的日不落随从就将东西抬进来了。 确实是抬进来的。 满朝文武的目光都落在那硕大的被红布遮挡的东西上。 只透过红布,吴西语觉得,那东西有点眼熟。 直到威廉走到中间,一把将红布扯下,吴西语才发现那东西是什么玩意儿。 朝臣一阵怔愣,不由得议论纷纷。 “这大盒子,是什么东西?” “没见过呀!”有几个小官在后面议论,“该不会只是个架了腿的盒子吧?” 吴西语知晓他们认不出这东西来,就算是吴西语自己,若不是曾经接触过,只怕也认不出来。 “看诸位的反应,看来吾皇注定要失望了。”威廉“啧啧”两声,对上吴西语。 吴西语朝着威廉眨了眨眼睛,面上没有半点压力,甚至还将威廉的话,变本加厉的翻译了一下。 “陛下,威廉大人说,看来咱们银月国也不过如此,连日不落最常见的玩意儿,都认不出来,更别说摆弄了。” 吴西语这话说完,皇上震怒,又觉得羞愧,上午吴西语便说过,他们会有一物为难,他是怎么说的,弹丸小国,根本没将人家放在眼里,结 果转眼人家拿出来的东西,将整个朝堂的肱骨之臣都难住了。 吴西语在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威廉,果然见到威廉面上一怔,而后又不甚在意的笑笑。 吴西语便可断定,威廉定然是听得懂她说话,听得懂官话。 朝臣恼羞,却也无可奈何。 他们着实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威廉听着周围恼怒,但又没办法月半理直气壮的声音,唇角轻扬,将吴西语方才的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看来银月国也不过如此,连日不落最常见的玩意儿,都认不出来,更别说摆弄了。” 吴西语:……我就说他能听得懂。 皇上看着威廉的眼神,面色不善。 不用听吴西语翻译,他也能想到,威廉大概又说了什么难听话出来,没看吴西语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嘛。 看到吴西语大变的脸色,皇上甚至觉得,满朝文武,都不如一个吴西语顶用,被人家那么诋毁,谁的脸色都不如吴西语的难看。 皇上哪知道,吴西语脸色难看,是因为她方才做坏事,被当事人抓包了。 威廉只笑着看着吴西语,还朝着吴西语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吴西语看 得明白,威廉是在挑衅她,让她和皇上翻译,看她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皇上,威廉大人说,若是无人能辨别,咱们银月便也妄称地大物博,只生了些……”说到这儿,吴西语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皇上,又微微侧头看了眼威廉。 不就是使坏吗,她不会是怎的? “说!”皇上重重拍了下桌子。 吴西语好似被吓得身体都颤了一下,至少外人看来是这样的,但是站在吴西语身边的威廉看得清楚,吴西语的唇角还带着坏笑,颤颤巍巍的道:“只生了些废物。” 威廉:这女人不是银月国的人吗?他不期待两国联盟吗?怎么还在中间使坏? 威廉忽然开始怀疑,这是不是银月皇帝授意的了。 他在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让人打听的清清楚楚,这东西从未在银月国境内出现过。 或者说,其他国家,也不曾出现过。 这是日不落的匠人研究出来的东西,不曾往外流传过。 他自然也有自信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是我国的一种乐器,乐声美妙,但看诸位的模样,想来是无人能够弹奏了,既如此,请恕威廉不能让明珠蒙尘,此物威廉怕是 要原封不动的带回去了。” 听见这话,吴西语松了口气,总算是不找她的麻烦了。 不过,带回去? 若是吴西语不在这儿,或许就真的让他怎么带来的,就带回去了,可他运气不太好,恰巧碰上吴西语在这里。 不过,在此之前,吴西语还是将他这句话翻译给了皇上和朝臣。 这次不用她从中添油加醋,就已经足够掀翻皇上和文武百官的怒火了。 吴西语反应快啊,在皇上彻底发火之前开口,“陛下,不若让臣妇一试。” 皇上怀疑的看向吴西语,若是不让她试,直接让威廉将东西拿回去,还可以找理由发难,说他们不稀罕这东西,说日不落拿了些没用的东西来敷衍糊弄银月,不将银月放在眼里。 如此,虽然丢了里子,但面子上,总算勉强过得去。 若是让她试了又失败了,那就是他们如同威廉话中所说,确实无法摆弄这什么乐器,面子和里子都丢尽了。 朝臣们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听见吴西语的话,纷纷开口,“陛下,臣以为这不过是个奇yin巧技,玩物丧志的东西,咱们银月国并不稀罕,还是让他们日不落怎么拿来 的就怎么拿回去吧。” “是啊,陛下,日不落妄称帝国,随便一件乐器,都能当做国宝来进献,可以想见,他们着实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如此这般,还请陛下将日不落帝国时辰驱逐出境。” 听了这话,吴西语面上一愣,这老臣就是老臣。 自己不会用,就拼了命的诋毁人家,这还不算,还要将人家驱逐出境。 咋的,以后银月国的脸面都不要了是吗? 还混不混了? “陛下,还请让臣妇一试!”吴西语拱手。 威廉听闻此言,不由得多看了吴西语两眼。 如吴西语猜测那般,他确实听得懂官话,不仅听得懂,还能说得很好。 自幼他便向往关内的风花雪月,风土人情,听京中偶尔会出现的一两个商人说了太多银月国的妙处,连带着他也对银月国的一切充满了向往。 侠骨柔情的江湖,温柔如水的淑女,风花雪月的浪漫,无一不让他心中向往。 如今得了机会,能够前来银月国出使,天知道他心中有多高兴。 但一路走来,见百姓贫苦,比之日不落,也强不了多少,姑娘也没有传说中的温柔如水,他倒是见多了泼辣的妇人。 第452章 两国通商 银月国第一个让他看得入眼的人,竟是一个女子,是一个已经嫁了人的妇人。 眼前这个妇人,当他不懂官话,几次三番的糊弄他,可他不仅没有恼火,反而还觉得,她的小阴谋得逞之时,唇角挂着的满足的笑意,很是可爱。 他拿出这东西本意并非是为了为难她,却不想,竟然将她推入到这等境地。 只是,让他放弃,也是不可能的,他是威廉,更是威廉大人。 与此同时,皇上也将视线放在了吴西语的面上。 耳边是朝臣们众说纷纭的请求他不要允准吴西语的请命,而眼中却只能瞧见吴西语面上的坚定。 威廉微微低下头,看向一边朝着皇上拱手的吴西语,“不知,各位大人在说些什么,还请莫夫人解释一二。” 吴西语放下手,转头看向威廉,“我朝诸位大人说,不过是件我朝已经淘汰掉的乐器,日不落竟然还将其当成宝贝,究竟是日不落瞧不起我朝,刻意送了这等东西来羞辱我们,还是日不落竟然颓废成这般模样,只能那垃圾当宝贝!” 吴西语这华,朝臣听不见,但众人看着吴西语的眼神和表情也知道,吴西语是和威廉对 着干起来了。 吴西语也不负所望,将她方才说给威廉的话,原封不动的给满堂君臣解释了一边。 听了这话,再看威廉怔愣的表情,众人也觉得解气,可觉得解气的同时,更多的是慌乱,吴西语这是要将银月国逼上绝路啊! 这东西满堂都没人认识,若不是威廉自己说这东西是一件乐器,他们连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是现在,他们也只知道那是一件乐器,却仍旧不知道,该如何让它发声? 莫不是敲击? 威廉被吴西语这番话也激了一番,转身朝着吴西语,“既如此,便请银月皇帝着人奏响这在银月国被淘汰掉的乐器吧。” 他以为,吴西语是听了那些朝臣的话,想要让他羞恼,进而让他知难而退。 他打听过,银月国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乐器,自然也不会有人能够弹奏。 吴西语抬头,朝着威廉飒然一笑,“不过是一件小童玩意儿,又何必专门着人来奏响。” 说着,她微微仰起头看向威廉,“既然威廉大人认定了此物是日不落的宝物,若是我朝有人能将其奏响,又如何?” 威廉看向吴西语,只觉得她神色之 中似是又几分算计。 想了想,便觉得自己猜透了吴西语的心思。 她定是知道银月无人能奏响这乐器,便想着再多提出一些要求,让他不敢应承。 但他看了银月朝臣的反应,心中只有满满的自信,断定银月无人能弹奏这乐器,自然也就不惧吴西语多提要求。 “你待如何?”威廉饶有兴味的看向吴西语,他倒是想知道,吴西语想要什么。 却不想,吴西语听到这话之后,转头朝着银月皇帝拱手,“陛下,威廉大人说,若是我朝有人能弹奏这乐器,便准许我朝一个条件。” 皇上一愣,这吴西语怎么这么拎不清,他们银月没人能弹奏这乐器啊! 然,他还没说话,吴西语就继续开口:“臣妇认为,日不落虽然是弹丸小国,但一个国家能够立足,多少也有些可取之处,不若两国通商,互通有无。” 吴西语这话一出,皇上还没表态呢,朝臣先是不乐意了。 以晁云鹤为首,带头攻讦吴西语。 “好啊你个吴西语!我说你怎么会说日不落的话,你该不会是日不落派来的奸细吧!” 一开口就给吴西语扣了这么大的一顶帽子。 而后,更 是有人将莫家的陈芝麻烂谷子重新翻出来晾晒,“原来,莫臣理想要造反,是要借着日不落的力吗?” “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忠君爱国,该不会是想要窃取我朝机密吧!” 一句句的揣测,一声声的恶意,停在吴西语的耳朵里。 坐在边上的莫臣理双手紧紧抓着桌案,若不是收到吴西语的眼神,只怕他就要掀岸而起了。 被吴西语一个眼神制住,他才回过神来,若是现在动作,这些人就更有理由阻止吴西语了。 虽然他不知道吴西语如何有把握一定能弹奏那乐器,却也了解吴西语,绝不会无的放矢。 他比谁都了解吴西语有多怕事,若是没有把握,她是绝对不会当着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面,说这样的话的。 皇上也将满殿的议论收入耳中,一双眼睛却是盯着吴西语,看吴西语的反应。 见她淡定自若,皇上都不由得在心里苦笑:朕到底是在担心什么啊! 本想说“你姑且一试”到嘴边,就变成了:“好,你尽管一试!” 这两句话,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让她尽管一试,是给足了吴西语倚仗,即便她没能成功,皇上也会保下她。 朝臣听 见这话,却是满脸惊慌。 以晁云鹤为首,跪在地上,“皇上,这万万不可呀!” “有何不可?”吴西语偏头看向晁云鹤,“朝廷牵头,和日不落通商,是造福百姓的大好事,还请晁大人莫要因为一己之私,不顾百姓死活!” 经过这么多事情,吴西语对晁云鹤实在是没了耐心。 她实在想不清楚,朝廷是怎么会让这样的官员做大,甚至捏着银月的钱袋子。 不说他会不会中饱私囊,只说该花钱的时候,他舍不舍得往外掏银子,都是个未知数。 “吴西语,你!”晁云鹤被吴西语当中指责,面子上过不去,正要和吴西语辩驳的时候,却发现吴西语的眼神都没在他的身上。 只见吴西语转头看向威廉,“若是我朝能将弹奏这乐器,吾皇希望威廉大人促成两国通商!” 威廉闻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吴西语,他本来还不知道吴西语是什么人,这两日也派人去打听了,才知道吴西语的身份和诸多事宜。 而且,他听得清清楚楚,两国通商这事儿,是吴西语提出来的,什么银月皇帝希望,其实不过是在诸多的声音里,银月皇帝选择了相信吴西语。 第453章 没有毛的笔 威廉想了想,两国通商,对于日不落帝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毕竟如同银月皇帝所说,日不落是个丹丸小国,人口数量也不多,若是能和银月这样的大国互通有无,那便是天大的好处。 “好,本官会尽力促成此事。”当然,他也不敢直接打包票。 吴西语朝着他笑了一下,目光却看向了威廉身后的塞西尔,果然见到塞西尔一脸担忧的看着威廉,显然对这件事情并不看好,却又不敢开口阻拦。 “既如此,我这便弹奏你这拨弦琴。”吴西语说着,往后退了两步,“只希望威廉大人说话算数。” “你?”威廉看向吴西语,不敢置信道:“你竟能弹奏这拨弦琴?” 吴西语耸耸肩,面上稍有些勉强和为难,“皇命难违,总要试上一试。”皇上刚才可是让她尽管一试了,若是成了,两国通商的事情,有皇上从中帮忙调和,也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了。 威廉听出吴西语的意思,但见她面上轻松的模样,分明就是能够弹奏那拨弦琴,心下一紧,而后又缓缓放松。 就算她当真能够弹奏,也不过是两国通商,若是能达成这个盟约,是否会为难 到银月朝臣,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如此,倒不如期待着吴西语是否当真能弹奏拨弦琴。 吴西语冷不丁打了个哈欠,晃晃悠悠走到那带支架的大盒子前面,在朝臣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吴西语在大盒子上摆弄了一下,竟然将那盒子打开了。 朝臣见此,不由一愣,原来竟是能够打开的,看来并不是他们所想的,敲击发声的乐器。 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个黑白相间的按键,这样的乐器,他们从未见过,只觉稀奇。 到了现在也没人怀疑吴西语能否将这东西弄出声音了。 威廉见到吴西语打开盖子的时候,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不过,他更期待听见乐曲。 “小东西,很久没见过了。”吴西语面上带笑,纤白的手指在琴键上抚过,像是和一个老朋友打招呼一般,神色之间,还有些缅怀。 众人不解。 吴西语当然认识这东西,她是艺术生,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了解过,家境殷实,自然也不缺学这些东西的些许钱财。 当然,一般人学习钢琴,却很少了解钢琴的起源,这也并非是后世的钢琴,而是拨弦古钢琴,别说在银月 国了,就算是后世那等是个孩子都会弹两首曲子的时代,也少有人了解的这般细致。 恰巧,吴西语学过。 吴西语坐在钢琴前面,双手十指在琴键上跳跃,韵味十足的不知名曲子,便这样倾泻而出。 莫说是银月国君臣了,就连威廉本人,都已经被这首曲子惊到了,待到吴西语将弹奏完毕,耳边已经响起掌声的时候,威廉才满怀惊喜的看向吴西语,“这是,什么曲子?” “随手而做罢了。”吴西语耸耸肩,做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 其实哪是什么随手而坐,这是《梅花引》,是古曲,用这拨弦古钢琴弹出来,少了几分缠月半绵,但多了些纤细的韵味,倒也可以一听。 别说威廉这没听过《梅花引》的日不落人了,就算是银月国人,不十分了解这《梅花引》的,也未必能分辨出来,只觉得曲调有些熟悉罢了。 故此,吴西语说这曲子是自己随手而做,也完全不怯场,反正别人也听不出来,就算听出来了,现在谁还敢拆她的台怎的? 皇上可还在上边坐着呢,谁要是敢给她捣乱,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过得去皇上这一关吧。 故此,这 拨弦古钢琴弹奏的《梅花引》,也就成了吴西语随手所做的神曲了。 “银月国证实此物不过尔尔,还请威廉大人不要忘了先前的承诺。”吴西语笑着朝威廉拱手。 威廉自然也还礼,“本该如此。” 该不该如此,他现在已经不知道了,但看着吴西语的时候,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女子的一颦一笑,都闪闪发光。 吴西语向皇上禀报了此事,皇上瞬间眉开眼笑。 当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开始歪在的表现自己的喜好之时,便是在提醒朝臣,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让他们不许在提反驳的话了。 这事儿,吴西语也是从文丞相的嘴里听到的,细细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 最后,皇上还大手一挥,将那件拨弦古钢琴赏赐给了吴西语。 这就不是皇上大方了,而是那件东西,整个银月国只怕都找不出第二个能摆弄出声的人了,语气留在宫里接灰,倒不如送给吴西语这个伯乐。 吴西语恭敬谢恩之后,才转头看向威廉:“若是没记错,大人说此来带了两件宝物,不知另一件,是何物?” 不知为何,威廉觉得自己从吴西语的眼神之中看出了威胁 ,好像他再找事情,吴西语就要让他好看一般。 鬼使神差的,威廉朝着身后招手,让塞西尔过来,附耳和塞西尔交代了几句。 塞西尔一脸为难,“大人,此事只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去做!”威廉摆手。 塞西尔不敢违逆,只能和银月皇帝行礼,之后自己去安排第二件宝物了。 “这第二件宝物,是一支笔。”威廉皇子同吴西语说。 吴西语解释之后,朝臣就是一阵喧闹。 “果然是弹丸小国,连一支笔也能当成宝物。” “谁说不是呢,咱们银月国,宣笔,湖笔,哪个不是精选。” 听着朝臣的议论,再看威廉脸上若有若无,含着嘲讽的笑意,吴西语便知,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就见塞西尔亲自捧着一个精致的盒子进来,盒子不大,只比巴掌长一点,看样子也知道,绝对不是毛笔了。 塞西尔将盒子打开,之间里面躺着一根金属。 “没有毛?”颜和泰第一个发出声音,“连毛都没有,算什么笔呀!” 不怪颜和泰不买账,实在是银月国写毛笔字,吴西语之前想着自己制造纸,都没想过改进一些新的笔,便是因此。 第454章 可惜,已为人妇 威廉面上带着些许的骄傲,刚要解说,一转头就看见吴西语面上不以为意的神情,“我观莫夫人神情,似乎对我月半日不落帝国的笔,颇为不屑?” 他并不觉得,吴西语会认识他的钢笔。 吴西语之所以面露不屑,应该是和朝臣一般无二,只觉得这笔,没有毛吧。 吴西语缓缓摇头,“威廉大人大可以自信一些。” 威廉对吴西语这话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叫他应该自信一点? 他的疑问还没有说出口,就听见吴西语笑着说,“将似乎去掉。” 将似乎去掉?吴西语的意思,她就是对日不落的比,颇为不屑。 “不过是一只钢笔,有什么好炫耀的?”吴西语上前一步,随手拿起盒子上的钢笔,“这笔里面,应该有墨水的吧?” 威廉一愣,没想到吴西语不仅知道这笔名叫钢笔,竟然连这笔是用墨水的都知道。 “这是自然。”威廉面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反应,“我过来此,是为了和银月永结两国之好,并非是为了为难银月君臣。” 这话,可不只是吴西语不屑了,就连朝臣都忍不住撇嘴。 这话,也好意思说出口?不是为了为难,刚才那什么 拨弦古钢琴是怎么回事儿? 还说不是为难,他的脸皮是得多厚?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都不红一下。 吴西语也不好当场和他怼起来,这人在吴西语看来,还是有些用处的。 “陛下,还请给臣妇备纸。” 经过那拨弦古钢琴一事,现在皇上对日不落已经没了小觑的心思,对于这什么钢笔也动了心思,看着怪小巧的,莫不是写出来的字,也能小巧不少吧? 这么一想,他挥了挥手,身后的李公公得到皇上的属意,赶忙让人去准备了。 看见那一大张宣纸,吴西语眼角一跳,写完这一张纸,还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呢。 不怪吴西语有着心思,那是写书法的纸啊,看上去,应该有将近一米长。 想了想,吴西语伸手将那张纸折了几下,而后从头开始写起。 道德经第一章跃入纸上,吴西语也不多写,写完这一段便将纸递给在边上等着的李公公。 李公公面上带笑将纸张接过去,先是走到皇上跟前,给皇上过目。 皇上一见,便喜欢上了这干净清楚的字迹,面露喜色,让李公公将这张纸拿下去给朝臣们过目。 至于威廉,早在吴西语鞋子的时 候,就已经在边上看过了。 线条流利,干净,挺拔,又坚定。 威廉几乎可以断定,吴西语绝对不是第一次写钢笔字,这样的自己,没有三五年的练习,是写不出来的。 “这,点如坠石,撇如兰叶,勾如铁钉,轻重缓慢,进退有度。”文丞相忍不住赞叹,“完整,自然,浑然一体,一气呵成。” 一番称赞之后,他才将那张纸递给下一个人,而后自己朝着吴西语拱手,“不曾想,莫夫人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闲来无事,瞎玩罢了。”吴西语嘴上谦虚,实际上当初为了练好一手钢笔字,她只学习控笔,就学了小半年。 没办法,画画嘛,总要学会控笔,让笔触圆润,画才会更好看。 连她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一番境遇,当年吃的苦,今日竟然都能派上用场了。 “莫夫人谦虚了。”这话可不是文丞相说的,而是威廉亲口所说,“便是本官,自认为也只能和夫人平分秋色,不敢说胜之分毫。” 威廉是不是谦虚,吴西语不知道,但是吴西语看他有点不顺眼了,“威廉大人不必妄自菲薄,很多事情都需要天赋。” 这话,是在 暗指威廉没有天赋了。 威廉闻言,只觉得好笑,这小女子竟然如此伶牙俐齿,到是没有发脾气,“许是当真如同夫人所说,威廉天赋不及夫人吧。” 他本以为,吴西语在听这话之后,多少应该谦虚一二的,却不想,她竟然直接挑了挑眉头,竟是应承下来了。 皇上和满朝文武都不知道吴西语和威廉这会儿说了什么,但见到两人的神色,也大概能猜出一二了。 再看威廉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对上吴西语的傲娇,还真是,怎么看都有种在吴西语手上吃瘪的感觉。 不过……竟有些解气,又爽快。 在场的大人见多了吴西语嘴上不饶人的能耐,但此前大多数时候,是对银月国的臣子,甚至是对他们自己,当时有多憋屈,现在就有多爽快。 是真的爽快到极致那种。 东西都送完了,各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吴西语捏了捏莫臣理的手,在桌子下面,瞧瞧在莫臣理的大腿上写下一个“乖”字。 莫臣理一愣,脸上瞬间就红了,他赶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威廉坐在两人上首,将两人的举止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有才华的女子,到是当得起世人称 赞的惊才绝艳,只可惜,已经成亲了。 想到这儿,他捏着酒杯站起身,走到吴西语和莫臣理身边,“感谢两人这几日的作陪,我先干为敬。” 莫臣理看着这人,近乎于本能的察觉到威胁,端着酒杯一饮而尽。 吴西语朝着威廉示意一下,正要饮酒的时候,莫臣理忽然伸手将她送到嘴边的酒杯抢走了,“抱歉,我夫人身娇体弱,不能饮酒,我替她喝。” 吴西语愣了一下,对上威廉错愕的表情,笑了一下,“娘子身体不好,相公可以待为饮酒,”大概是怕威廉借此生事,她又补充了一句,“这是银月国的规矩。”率先堵住威廉的口。 威廉歉意的笑笑,“如此,到是我失礼了。” “无妨,大人请!”吴西语朝着威廉的桌案伸手,请他坐回去。 然而他却好像没听见一般,将杯子朝着身后倒酒的宫女伸了过去,待宫女添满就之后,他又朝着吴西语敬了一杯,“夫人聪慧,在下佩服。” 吴西语:这是什么理由? 心里正犯嘀咕呢,威廉又一饮而尽了。 莫臣理也同样配合他又喝了一杯。 第二杯结束之后,吴西语本以为该到此结束了,却不想…… 第455章 皇上辛苦了 威廉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又提了一杯,“接下来本王在银月的这段时间,还要有劳夫人照料。”说完,他又一次一饮而尽。 为了防止有些人酒后无状,宫中宴客的酒水清淡无味,即便是不胜酒力之人,也能饮上几杯,故此,吴西语完全不担心莫臣理这个酒量极佳的人会喝高。 但听着威廉的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丈夫身处病中,不能多饮,还望威廉大人,看在我夫妻二人过后几日还有引路的用处的份上,莫要为难。” 吴西语到底没让莫臣理和威廉喝下第三杯酒。 若是饮酒,名目有的是。 但方才朝臣才以通商为由找莫臣理的麻烦,说他和日不落帝国勾结。 本来这事儿就没有解决,只是在皇上的强力支持下,暂时没人敢继续说些风言风语,但这并不代表以后朝臣不会继续抓着这点不放。 众目睽睽之下,和日不落的使者接连饮酒,着实不是明智之举。 威廉见吴西语自莫臣理手中夺下酒杯之后,直接按在桌上,不由一愣,而后失笑,“早听说莫大人和夫人鹣鲽情深,今日一见,传言果然不欺我。” 吴西语全 然只当没听懂他话里的不满和调侃。 莫臣理说她身娇体弱不能饮酒,她一个女子,不能饮酒,不是正常嘛。 就算是宫宴,这凌烟阁之中,也有不少命妇和闺阁千金,他们桌上的,便是味道清甜的果酒。 本来吴西语桌上,应该也是果酒才是,但因为她与莫臣理同席,杯中便也是度数稍微高了一点的水酒。 而莫臣理不能饮酒稍微有些说不过去。 但索性,吴西语会给莫臣理找借口,“此事也是场意外,威廉大人不知也是正常,但我银月国中,大多数人都知晓,前段时间,我府上遭了刺客,相公为了保护我,险死还生,至今身体也尚未完全恢复。” 威廉既然能来银月国出使,自然也是受命于君上,对近来在银月国颇具盛名的吴西语,也早有耳闻,这件事情自然也早早就让人打听到了。 “原来如此,是本官倏忽了,还望夫人见谅。” 分明喝酒的人是莫臣理,他却让吴西语见谅,这下吴西语是真的发现问题所在了。 不只是她,就连莫臣理也敏锐的察觉到事情不对,“不知者不怪,威廉大人不必挂怀,请入座。”莫臣理一 手牵上吴西语的手,一手朝着威廉示意。 威廉的目光下意识的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在吴西语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莫臣理的大拇指在吴西语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而后不动声色的抬高了一下,让威廉看得清清楚楚。 吴西语被莫臣理的动作弄得有点不明所以,偏头看过去。 莫臣理像是察觉到吴西语的目光一般,转头看向吴西语。 四目相接只是,吴西语福灵心至一般,朝着莫臣理甜甜的笑了一下。 对于吴西语的反应,莫臣理显然很是满意,偏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吴西语的脸颊亲了一下。 “你!”吴西语惊了一下,莫臣理那等内敛之人,竟然会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这样的事情,这让吴西语心中惊骇。 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让莫臣理做出这样大为反常的举动? 朝臣们也注意着威廉的动向,见他找吴西语和莫臣理饮酒,心中虽然觉得古怪,但想到之前那几日,以后他在京中这段时间,都要莫臣理和吴西语夫妇作陪,倒也说得过去了。 只是,这夫妻二人竟先后不给威廉面子,这事儿就有些 说不过去了。 偏偏他们都觉得不对劲儿的事,威廉却好像并没有怪罪。 可莫臣理……他这是发什么疯?当凌烟阁这专门宴请外宾之地是他们家床头吗?竟当场与吴西语亲亲我我! 对上吴西语错愕的目光,莫臣理嘿嘿一笑,“我不胜酒力,言行无状,还请大人见谅。”这话,竟然是对威廉说的。 威廉勉强勾着唇角,可说出口的话,却带着凉意,“我月半日不落帝国,民风开放,二位别说在我面前如此,便是在大街上,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吴西语:这什么意思?说他们有当街给人表演的嗜好? 想到这儿,吴西语不由得伸手在莫臣理的腰间掐了一下。 然莫臣理常年练武,即便是腰间软肉,也硬月半挺挺的,吴西语没能掐疼他,反而闪了自己的大拇指。 只听“咔”的一声,吴西语顿时深深蹙眉,差点没痛呼出声。 莫臣理和威廉都下意识看向吴西语的手。 这可真是…… 吴西语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本想悄悄的将手缩回去,结果这动作才做了一半,就被莫臣理给扯回去了,捂在掌心揉了揉,“下次小心点。” 被莫臣理的反应弄得一愣一愣的,吴西语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一脸懵逼的点头,“哦,好。” “乖。”莫臣理抬手在吴西语的发顶揉了揉,显然是对吴西语方才的反应很是满意。 而后,他转头看向还站在两人桌前的威廉,“威廉大人还有事儿?” 威廉下意识摇摇头,而后转身回了自己的席位。 吴西语面上一凝,抬头看向莫臣理,心中的怀疑并未说出口,就已经被莫臣理拉着手坐了下来,“尝尝这个。”借着夹菜的功夫,莫臣理凑到吴西语耳边,“我知道。” 得了这话,吴西语就放心了。 宫宴结束之后,让鸿胪寺的官员送使臣回去休息,吴西语和莫臣理则是去求见了皇上。 此时更深露重,皇上身上明黄色冕服还未换下,坐在御书房的主座,只一眼看上去,就比吴西语往常见过的皇上多了好多威严。 连惯常和皇上相处颇为自在的吴西语,都多了些拘谨。 “你夫妻二人深夜来找朕,所为何事啊?”皇上揉了揉额角,身体后靠在椅子上,面上是显而易见的疲累。 “皇上辛苦了。”吴西语下意识的开口。 第456章 吴西语的靠山 皇上闻言一愣,微微抬头,正好对上吴西语略带些心疼的目光。 那一瞬间,只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当了,不由得失笑道:“你不是说朕是个好皇帝嘛。” 一句话,吴西语就察觉到皇上又变成了她熟悉的皇上,“如果做好皇帝就要这么累的话,我倒是宁愿皇上当个昏君。” 吴西语这话一出,端着热茶进来的李公公猛地抬起头,先是看向吴西语,而后转头看向皇上。 皇上怔愣了一瞬,而后朗笑出声,“朕若是昏君,你那商学院怕是没戏喽!” 皇上看得清楚,吴西语那商学院建成之后,势必会影响贵族的利益,若是他这个皇上都不帮着吴西语的话,不只这个计划会夭折,只怕连吴西语自己,也会给自己这夭折的商学院陪葬。 果然,听了这话之后,吴西语面上满是纠结,目光在殿内的三个人身上转悠了好一会儿,才低下头,“那,那我以后少给皇上惹麻烦就是了。” 皇上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这一天的辛苦都被消散如烟。 天知道自打吴西语和莫臣理这夫妻俩进京之后,他这个做皇上的处理了多少乌龙案子。 他是皇 上,这天下间的事情,又有多少能瞒得过他,尤其那些人还是他的臣子,他就算不十分了解,也了解了七八分,那些人的心思,他能不明白吗? 从先皇开始,银月国就开始做平民解放的工作,他是先皇亲自教导的皇子,最是知晓先皇的心思,当初提高商人的地位,天知道先皇花费了多大的心思,经过二十余年的改变,也只能勉强不至于遍地饿殍。 但尽管如此,皇上妹妹微服出访的时候,还是能听见百姓的哀嚎,但更多的是听见百姓对他这个皇上的赞扬,尤其是老一辈,他们分明还过着吃糠咽菜的日子,却和他这个从不曾为吃穿发愁的看起来平易近人的“富家公子”说:“日子已经好过很多了。” 每每这时,皇上便觉得父皇和自己这几十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可之后,又觉得愧疚,分明他们的日子依旧苦不堪言。 每次打民间回宫,皇上都要拼命压榨朝臣一番,也是因此,朝臣都不愿皇上没事儿就出去微服私访。 “你们进京之后,也吃了不少苦头。”许是深夜了,人总是容易脆弱,也或者是劳累了一天,吴西语那一句 皇上辛苦了,让他心中熨帖了,此时的皇上,看起来更像是邻家慈祥的爷爷。 哪怕他身上穿着高贵得让人不敢直视的冕服,吴西语也依旧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些许心酸。 细细想来,她进京至今,虽然吃了些苦头,但皇上却从未有一次是真正惩罚过她的。 即便那些人给他们冠上通敌叛国,谋逆作乱的罪名,皇上也从来都没有直接将他们一棍子打死。 或者说,皇上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他们,不然也不会任由她辩驳几句,将晁云鹤辩驳得无话可说,就直接让他们回家了。 想到这儿,吴西语一抬脖子,傲娇道:“我可是有背景的人!” 皇上轻“哦?”了一声,他怎么没想过,吴西语还是有背景的人呢?不是一个小山村来的,充其量在朝中也就是和文丞相与颜尚书关系比较亲密罢了。 但这义父义女的,皇上在京中看得多了,深知这关系并不牢靠。 到是文丞相那边,听说他们家老月半二和文丞相家那个千金,走的挺近的,未来或许有可能成为姻亲。 一想到这个姻亲,皇上心里又有点不痛快了,那本来应该是他的儿媳妇 的! 算了,是他自己家那混账东西不争气,怪不得旁人! 而吴西语,也不知有没有瞧出皇上的心思,只听她一副满足的样子,“我就知道,皇上不会让我受委屈的!” 皇上听了这话,又是愣了一下,“所以,你的背景,是朕?” 吴西语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嗯啊!” 皇上一脸意味深长,上身稍微前倾,凑近吴西语,“朕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你的靠山啊?” “您是明君啊,明君就是天下百姓的靠山!” 皇上再怎么想,也没想到吴西语竟然是这样的想法。 不过再想想,好像这段时间,吴西语是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但每次都是有惊无险,这其中,当然有他这个皇上保驾护航的功劳,所以,吴西语这么说,他还真是当之无愧。 “行,算你说对了!” 吴西语一撇嘴,压低声音,又能让皇上听得清楚,“什么叫算啊,我说的本来就对!” “好了,”莫臣理见吴西语把皇上哄得开心了,才开口打断吴西语,“今日天色已晚,赶紧说正事儿,好让皇上能早些休息。” 吴西语想了想,赶忙点头,“也对,不 然把皇上累坏了,我就不能在京中横着走了。” 这话一出,连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李公公都不由得笑了笑。 “陛下,臣敢断言,那威廉大人,绝对能听得懂官话。”今日,他和吴西语几番试探,终于断定,他能听得懂了。 皇上点头,今日宫宴上的事情,他也有所怀疑了,但他到底不如莫臣理夫妇和威廉接触的时间长,不敢断定。 如今,莫臣理和吴西语说,能够断定,那就是真的能了。 “另外,”吴西语开口,“此人身份只怕不一般。” 今日宫宴上,全程都是威廉在开口说话,塞西尔更像是他的随从。 但一个国家派来出使的使臣,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随从。 且吴西语和塞西尔交谈过,那人谈吐不俗,在日不落帝国的地位,只怕并不低。 一个地位不低的臣子,就算出使是以威廉为首的,也不至于处处以威廉为主,连一句辩驳的话都不敢说。 那只能说明,“我猜测,威廉的身份,怕是亲王或者皇子一类。” “日不落的君王,瑾年五十又六,威廉二十又二,算下来,到是皇子的身份更为合适。”皇上面色沉凝。 第457章 身手不凡 若是一国皇子出使而来,到是并不奇怪,恰巧只能说明日不落帝国对银月国的重视。 但这个皇子隐瞒身份,只以使臣的身份前来,说着里面没有诈,都没人能够相信。 “你们以为,该是如何?”皇上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却转头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凝眉,“此事只怕并不简单,微臣还发现,这位使臣身手不凡。” “哦?”皇上疑惑,“怎么个不凡?” “这,不曾打过,微臣并不能确定威廉的身手到底如何,但应该和微臣差不了多少。” 今日宫宴时,吴西语在他腰间掐了一下,却抻着自己的手指,发出“咔”的一声细微响声。 宫宴上嘈杂,普通人只怕在边上说话都未必能听得清楚,那位使臣和吴西语之间相隔了一张桌案还多的距离,却能察觉到如此细微的声音,足以见得其耳力不凡。 习武之人,耳力和身手是成正比的。 就在皇上还在迟疑那威廉的身手到底如何的时候,莫臣理又加了一句,“宫中的侍卫长,打不过他,他若想走,侍卫长也拦不下他。” 这话一出,皇上便是一惊。 宫中的侍卫长,身手如何,皇上最 是清楚了。 当年,宫中的侍卫长还是由莫臣理担任的,如今这个侍卫长,正是莫臣理亲手调月半教出来的。 皇上本以为,他的伸手就算差一点,也不至于差的太多,但听莫臣理这话的意思,威廉打不过莫臣理,侍卫长打不过威廉。 这其中相差的,又何止是一个威廉。 “如此说来,这日不落的心思,还真是不好揣度啊!” 莫臣理点点头,“确实如此,此事只怕还要皇上多加费心。” 皇上听了这话,瞅了吴西语一眼,又看了莫臣理一眼,这同样是两口子,怎么相差的这么多呢。 你瞧瞧他们家娘子,会和自己说辛苦了,还会娇憨的说自己是她的靠山,得知她让自己费心了,还满脸的愧疚。 怎么到了莫臣理这里,就该他这个皇上多加费心了? 他都操心着天下百姓了,竟然还要继续操心这些邻国的小心思,可真是…… 当皇上实在是太辛苦了。 “行了,你们退下吧,这两日仔细着些。” 两人起身告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皇上还叹了一口气,“不是朕诋毁他,你看看他那德行,哪里配得上吴西语那丫头?” 李公公 听了这话,心下苦笑:陛下,您这不就是诋毁人家莫大人吗? 可这话他不敢说呀,“这人啊,都是不一样的,表达方式也不一样,莫大人心里也忧心着陛下呢,不然也不会拉着夫人告退不是?” 说这话的李公公心里也犯嘀咕,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和皇上说这些话? 人家莫大人也只是个臣子啊,为什么要上赶着关心皇上? 皇上这该不会是被吴西语给惯坏了吧。 想想,吴西语虽然经常和皇上说些不着调的关心话,可好像每次都能说的皇上心花怒放的,甚至还隐隐拿着旁人和吴西语做对比,最后竟然得出,所有人都不如吴西语称心的想法。 皇上没少和李公公抱怨朝臣不贴心,不如吴西语。 最初听见这话的时候,李公公还心惊来着,皇上该不会是瞧上吴西语了吧,这可不行啊,吴西语再怎么称心,那也是臣子的妻子。 况且,莫臣理都被折腾成那样了,皇上若是再横刀夺爱,真保不齐莫臣理会造反了。 结果呢,他白担心,皇上竟然是在抱怨,自己生下的公主不会撒娇。 “是吗?”皇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任由李公公 除下自己身上繁杂的衣冠。 “可不是嘛,皇上您想想,方才莫大人是不是说,要让皇上早些休息的?” 李公公一本正经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但事实上,他自己也明白,莫臣理方才那话呀,多半是想快点将这事儿说完,好回家休息。 但眼下,糊弄糊弄劳累了一天的皇上,应该也说得过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两口子都不错。” 李公公心底悄悄松了一口气,听见皇上的问话,又瞬间就把心提起来了,“你是不是觉得,朕对他们两口子太好了些?” “这……”李公公不敢当这皇上的面说谎,瑟缩了一瞬之后,便也开口,“不敢欺瞒皇上,奴才这心里头确实觉得奇怪,但皇上做事自然有皇上的道理,奴才一个宦官,哪敢质疑。” 李公公跟在皇上身边二十几年了,自打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身边就是李公公伺候着。 他比所有人都了解皇上,这个时候,他是断然不能说不好奇的。 “朕心中有愧呀。”皇上感慨一句,“当初是朕,没能保得住莫家啊!” “这……”李公公迟疑片刻,还是开口,“奴才不明白。” “别说 是你了,朕也是事后才明白的。”皇上嗤笑一声,可明白了又能如何? 这些年,皇上连派人去寻莫臣理都不能,不能在没人牵头的时候替莫臣理伸冤,因为这件事情,在所有人眼里,都已经过去了。 而他若是冒然去寻莫臣理,势必会打草惊蛇,倒不如让侥幸逃脱的兄弟三人好生过一段安稳日子,养精蓄锐。 若是他们能回来,再图谋以后,若是回不来,皇上也打算,在自己暮年的时候,替莫家翻案了。 如今莫臣理回来了,旧事重提应该也只是时间关系了。 “朕自问这一生,从未愧对过任何人,唯独……”莫家。 “连莫夫人都说陛下您是个好皇帝,皇上就不要多虑了,免得伤神。”说话间,他已经将皇上身上厚重的冕服都除下,拍拍手,宫女鱼贯进入寝殿,手上捧着各种洗漱之物。 宫女伺候着皇上皇上洗漱之后,李公公伺候着皇上睡下,将殿内的灯烛剪灭,才小心的提着灯烛退了出去。 站在殿门口,看着只余一盏灯烛的寝殿,心下微微叹了口气。 如今莫臣理带着吴西语回京,当年的案子已经重新进入百姓的视线之中。 第458章 你哪位 虽然莫臣理和吴西语已经尽力帮皇上洗脱,将皇上从这件事情之中摘出来,但是天下百姓也不尽然都是好糊弄之辈。 还是有不少难听的声音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他这个奴才,不敢替皇上说话,甚至不敢在皇上面前提及此事,生怕触痛了皇上的心思。 宫宴结束当晚,出宫之后,吴西语和莫臣理直接回家,并未前去鸿胪寺。 次日一早,想着左右距离也不远,便晃晃悠悠的走过去,结果这一路上,两人见识了不少恶意的目光。 听了好一会儿,吴西语才算是听明白,原来那些人是在说吴西语促成两国通商一事,说吴西语倒戈向日不落帝国,说莫臣理和吴西语一家都是叛国贼,还有人说他们是走狗。 听到这些,吴西语便知道,是自己连累了莫臣理挨骂,转头朝着莫臣理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 “无妨,百姓愚钝,不懂你的心思,不必理会。”莫臣理牵上吴西语的手,在这满街的恶言恶语之中,给了吴西语些微的支撑。 “吴西语!”一个少年冲到吴西语跟前,指着吴西语的鼻子,“我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枉费我一直以来对 你敬佩有加,还希望自己能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吴西语一愣,“你哪位呀?” “你!”那少年只觉得吴西语这般,是在羞辱与他,顿时就是满脸的不忿,“你做了那样肮脏龌龊的事情,竟然还敢问我是谁?” 天地良心,吴西语方才当真没有侮辱他的意思。 任是谁,走在街上,忽然冲上来一个人和她说话,她也要问问这人是谁吧,怎么就成了侮辱了? 最重要的是,吴西语也没想过要侮辱谁呀,不是这少年上来就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吗? “怎么,你的名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吴西语偏头看了那少年一眼,眸中满是不解,“还是很难听,让你不好意思开口?” “你!早前便有人说你巧舌如簧,颜之厚矣,我还不信,也曾为你辩解,却不想……却不想……”说到这儿,他一咬牙,一狠心,“好!就权当我往常瞎了眼睛,看错人了!” 说完,不给吴西语反驳的机会,他转身就跑。 吴西语满脸怔愣的看向莫臣理,“他,是怎么了?我说什么了吗?” 莫臣理到是看出来那少年想做什么了,无非就是从前见了吴西语的风光 ,想着以她为榜样。 “就是你没按照他的心思做事,所以对你不满了。”因为他崇拜吴西语,所以一旦吴西语做了什么和他心中所想不一样的事情,他便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哦,”吴西语好像是明白了,“那只怪他自己看错人了,我还真不是会随波逐流的人。” 莫臣理见吴西语这样,只觉心中骄傲,他喜欢的,便是这样勇敢又强大的吴西语,好像这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无法打败她一般。 不过,他刚抱怨完,就见吴西语又嘟了嘟嘴,“只是,他自己眼睛不好,就去看大夫,自己眼瞎也要怪自己,怎么反倒怪上我了。” 吴西语的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反而还扬了扬声,“我是一个商人,虽说不算唯利是图,但也只会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日不落的东西好,我就卖日不落的东西,在我眼里,商业是没有国界的。” 周边的百姓本来就在观察着吴西语的反应,万万没想到,吴西语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出来,一时之间,面上的表情也是各种各样的,还稍微有些好看。 而吴西语却恍若未闻,继续开口,“我又不是台上的戏子,靠 诸位的喜好来包装自己,诸位心中喜欢与不喜欢,其实无法影响到我。”吴西语说话的时候,唇角带着睥睨的笑,“但我奉劝诸位,我并未做出影响诸位生活的事情,还请诸位口上留德。” 说她,她还可以不在乎,但是这些百姓言语之恶毒,已经牵扯到莫家兄弟身上了,她还隐隐听人说,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孩子,能好才怪了。 百姓心中一惊,随后才反应过来,这话,正是对他们说的。 他们愣住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吴西语已经牵着莫臣理的手,走远了。 看着吴西语挺直的背影,百姓心中忽然一颤,“咱们,方才都说了什么?” 他们其中,有不少人,都受了吴西语的好处。 吴西语整顿了商会,底层的商人,和他们这些摆摊子的小贩才有了活路,在此之前,他们对吴西语歌功颂德,此时,却只因为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挑拨了那么一两句,就开始对吴西语恶语相向。 有人开始愧疚之后,就有大片的人开始反省自己,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说的有些过了,但是很可惜,他们的动作他们的后悔,吴西语是看不见的。 当然,也有 一些人,对吴西语是否当真当之无愧感到怀疑,甚至当中说“这件事情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你们不要被她三言两语就给骗了。” 但大多数人都站在了吴西语的一边,对这话视若无睹。 一小部分人凑过去,和那人蹲到一起,期期艾艾的说着吴西语的坏话,偶尔还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奸笑。 百姓对此嗤之以鼻,但他们自得其乐。 接下来五日的时间,吴西语算是和威廉同进同出了,前两日还有莫臣理相陪,但后来,和安郡那边传来消息,莫臣理和吴西语回京时间不短了,积压下来许多事情,需要人处理,莫臣理便留在府上处理这些事情,只吴西语一人接待着威廉和塞西尔。 起初,塞西尔也随同一起,但后来,塞西尔也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便只有威廉这个好奇银月风俗的人,每日拖着吴西语出门晚了,今日听戏,明日喝茶。 虽然有鸿胪寺的官员从旁作陪,但风言风语还是传扬出去了。 “怎么样,我就说她是被日不落的使臣给迷惑了,才会帮他们说话的。” 这话一出,就稀稀拉拉的有些附和声,当然质疑的声音更大,只是没人关心。 第459章 山长水远,只为一人 风流韵事向来最能惹人谈论,不出一日,吴西语被日不落使臣威廉蛊惑的消息,就已经在京城传遍了。 吴西语并非没有听见,只是皇命难为,再加上朝中又无人会说日不落语言。 而此时,吴西语会说日不落语言一事,也成为了京中之人攻讦她的理由,全是说她若不是和日不落勾结,为何会说日不落的话。 全然忘了,当日在城门口,银月的官员是如何被为难的,吴西语说着流利的日不落语言从天而降之时,他们是怎么样怀着崇敬的眼神欢呼的。 此时,这一切,竟都成了吴西语的罪过。 这事儿,终究还是传进了皇宫之中,皇上当场就召见了吴西语,“这几日的消息,朕都听说了。” “陛下放心,很快就能收网了。” “如此便好,外面的消息,届时可要朕替你澄清?”皇上深知谣言对一个人的伤害有多严重,这才开口问道。 “不劳陛下费心,”吴西语洒脱的笑笑,“不被人议论的是庸才。” 皇上见她好似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一般,也就放心了。 “如此,就再委屈你一两日吧。” “陛下,许不用一两日了。”吴西语面上带着笃 定又自信的笑,“日不落那位会说官话的随扈,已经康复了。” 这便说明,威廉已经查清楚某些他想要的消息,或者说,皇上想让威廉知道的消息,都已经透露给他了,接下来,就该到了威廉搞事情的时间了。 “既如此,就将这戏台子让给他吧。”端看这小国隐藏身份的使臣,到底想做什么了。 “是,臣妇告退。”得了皇上的允准,吴西语恭敬退下。 只是心中不由得感慨,皇上到底是皇上,下这么大一盘棋,竟然只是为了瓮中捉鳖。 果然,当天下午,威廉和塞西尔就带着随扈单独进宫,向皇上辞行了,两天之后便要离开银月京城,启程回日不落。 是日傍晚,莫臣理得空,便一同相陪,威廉身边也带着会说官话的随扈,总算是不用吴西语两头传话了。 如此一来,吴西语便觉得轻松了不少,又想到今日的计划成功,便能将威廉身上的马甲拽下来,心里开心,面上也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 威廉看着吴西语,心中可惜,这样的女子,竟然嫁人了,还是一个五品小官,真是暴殄天物。 “呀,殿下,那不是莫大人嘛!”就在此时,门 外传来路北略显浮夸的声音。 荆子君带着路北在街上转悠,听见路北的声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莫臣理和吴西语在一间茶楼里坐着,身边还有两个打扮怪异的人。 “臣理,莫夫人!”荆子君进来和两人打了声招呼。 两人赶忙回礼。 荆子君摆摆手,“本殿前些日子被父皇派去办差,今日才刚回京,听说来了两位日不落的使臣,想来就是这两位了吧。” 吴西语摇头,“这位是威廉大人,这位是随行翻译,并非塞西尔大人。” 吴西语又朝着威廉介绍,“这位是我朝八皇子殿下。” 两人见礼之后,荆子君就表现出一副对日不落帝国很是感兴趣的模样,坐在威廉旁边,“我是我朝的皇子,威廉大人也是你们那边的皇子吗?” 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威廉神色一僵,只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到是随扈,没有威廉的城府,反应大了些,而后装模作样的和威廉翻译了荆子君的话。 威廉笑笑,“我朝的王上的儿子称为王子,并非皇子。” “哦,原来是威廉王子。”听过吴西语的解释之后,荆子君自顾自的说。 威廉一愣 ,“殿下慧眼。” 他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认为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子是傻子,他都这么说了,便是自己的身份已经被他们看出端倪来了。 若是再藏着掖着,倒是显得他小气了。 尤其是看莫臣理和吴西语的反应,似乎对这位八皇子殿下的话,并不觉得怪异,自己的身份,只怕就是这两夫妻猜透的吧。 对于这句赞赏,荆子君也是完全不觉得意外,反而笑着说道:“原来威廉王子竟然是会说我银月官话的。” 威廉一愣,这才反应过来,他方才心急了,并未等随扈给自己翻译,就说了答案,尽管他说的是日不落话,但能听懂银月话,已经是事实了。 “如此,不知威廉王子隐瞒事实,欺瞒我朝君臣,意欲何为?”吴西语的声音不小,再加上茶楼里头人不少,这一句厉声呵斥,就将众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 “威廉……王子?” 吴西语见百姓们好像没有弄清楚王子的意思,索性又说的更直接了一些,“威廉王子身为皇族,竟然隐瞒身份,隐瞒自己会说官话的事实,只怕没有缔结盟约的诚意,如此,我便上禀我朝皇帝陛下,重新考虑通商一事 !” 许是吴西语的言辞太尖锐了,众多百姓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荆子君这个皇子殿下反应最是明显,“你该不会是想要探听我朝的机密吧?” 威廉就算是傻子,也看出来这根本就是一场局,什么偶遇,分明就是图谋已久。 想到这儿,威廉被拆穿身份也就不慌了,口中所说,也是银月话了,“若我说,此番前来,确实是有目的的,几位又当如何?” “如此,我必将禀告我朝陛下,彻查此事,还请威廉王子见谅!”吴西语冷面冷声。 到是让威廉愣了一下,而后心中便更是喜欢。 这女子,还真是多变啊。 “此等小事,不必为难银月皇帝,莫夫人便可为银月皇帝分忧。”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近乎于本能的觉得事情不妙。 果然就见威廉笑看着她,脸上还带着些惑人的神情,“我此番,不远万里,山长水远,重重跋涉来到银月国,只为一人。” 众人见着威廉脸上的深情,便已然猜到,他所说的一人,指的是谁了。 “我在日不落的时候,遇见了来自银月国的商人,听他们说,银月国有一个奇女子,天姿国色,惊才绝艳。” 第460章 当街表白 若说天姿国色,众人或许还想不到威廉口中所说这人的身份,但他说出“惊才绝艳”四个字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锁定在一人的身上。 整个银月国,能被人用“惊才绝艳”四个字称赞的,也只有吴西语一人。 “这样说来,他竟然是为了……吴会长?”有人惊呼出声。 听见这话,吴西语心头一颤,她就猜到这人没安好心,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将势头引到自己的身上。 威廉却恍若满堂只有他和吴西语两人一般,朝着吴西语笑的深情,“听这位兄台脱口而出的话,我便知晓,此番长途跋涉来到银月国,奉上不少珍贵礼物,只为见你一眼,并不为过。” 吴西语:不为过?您老怕是不知道什么叫过分吧? 莫臣理心下不悦,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总不好当街殴打邻国使臣兼王子。 如若他当真这么做了,银月国怕是要因为他的举动,和日不落帝国结仇了,到那时,自己就是银月国的罪人了。 若是日不落要吴西语才能解气,银月国也未必会为了他和吴西语的意愿和日不落作对。 “王子说笑了,我不过是个普通商人罢了,经 不起这样的盛赞。”银月的百姓夸她两句,她心中欢愉,但是让这位威廉王子称赞,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这一点,吴西语还是能分得清楚的。 “不,”偏偏威廉好像没有瞧出吴西语的推搪,也没有看见莫臣理面上显而易见的不悦一般,摆着一张深情的脸看向吴西语,“在我眼里,你远不止于此。” “王子!”吴西语的声音也重了些,“我已经嫁为人妇,还请王子不要胡言乱语,毁我清誉!” 别说是威廉王子了,就连银月国那些百姓也看得出来,吴西语这是发了脾气了。 可以说,他们从没有见过吴西语发脾气,今日这一番,显然是被威廉口出无状给惹怒了。 “这样看来,吴会长好像并不如那些人所说,被日不落的王子给蛊惑了呀!” “你就听那些人胡说,吴会长若当真是那样的人,如何会嫁给莫大人?以她的容貌,什么样的高枝儿攀不上?” 身后传来熙熙索索的议论声,吴西语就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只要传扬出去,这段时间对她的非议,也就能洗清了。 只是,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若是那样的人 ,就不会嫁给莫臣理了?莫臣理好着呢,那些人不知道他的好,就想着法儿的诋毁他! 吴西语本以为,自己已经那样严词拒绝了,威廉就算再大的脸,也该死心了,却不想,他竟然一脸包容的看向吴西语,“是小王来晚了,才错过了你之前的好。” 听见这话,吴西语怔愣了一瞬间,在说什么?她怎么好像听不懂这人说的话了? “不知王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吴西语面色不善的看向威廉。 威廉站起身,走到吴西语身边,“小王的意思是,只要语儿愿意,我便带你会日不落帝国,以后你就是我的王子妃。” 吴西语: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王子的官话或许学的不精,莫不是没听懂我方才的意思?”吴西语眼神凌厉,“若是如此,我便再给您重复一遍,我已经嫁做人妇,还请王子殿下不要败坏我的名声,亦不要再说这种话,我相公要气恼了!” “我倾慕于你,不惜跨越千山万水来与你相见,又如何会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想你和我回日不落!” 威廉的一脸执着看得吴西语蛋疼。 她不是傻子,如何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对她根 本就没有他口口声声说出来的那些深情,今日在众人面前说这样的话,分明就只是想要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况且,就算是威廉当真对她产生了感情,她心里喜欢的人是莫臣理,只要莫臣理不离不弃,她便不会做出背离莫臣理的事情。 似是怕吴西语心中还有忌惮,他还郑重其事的抬起右手,“我听说你们银月国的女子喜欢海誓山盟,今日我便气势,此番前来银月,只为你一人,若有欺瞒,便叫我……” “威廉王子!”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吴西语厉声打断了,“王子是执意要陷我于不义之地?” “这……”威廉做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来,“这从何说起呀?” 吴西语冷眼看着威廉,眉眼之间毫无情分,唯一的情绪,是嫌弃和厌恶。 众人看得分明,这样的眼神,竟然还有人说吴西语和威廉有私情,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 “要我看呀,若不是顾忌着这人是日不落的使臣,不愿两国交恶,吴会长都要放莫大人动手打死这什么狗屁王子了。” “可不是嘛!你们看着吴会长拉着莫大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从他们这个角度看,吴 西语拉着莫臣理手腕的手,连青筋都爆出来了。 “你们别说,要是我,自家娘子被人这么欺负,我早就忍不住冲上去搞死那狗月半日的了。” “这不是为了两国邦交嘛,吴会长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两国可以如愿通商,如今只要莫大人动手,这通商就算是彻底没戏了,两国的邦交也就到这里结束了,搞不好还要打仗呢。” 这话一出,大家伙儿就开始盼着莫臣理千万别动手了。 他解不解气事小,若当真毁了两国邦交,开始打仗了,到最后苦的不还是银月国的百姓,是他们这些纳税的人嘛! 吴西语听见这些人的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就怕自己这样拉着不让莫臣理动手,那些人会说些不知所谓的话,现在看来,这些人里面,还是有些明事理的人。 如此一来,吴西语便也放心继续开口和威廉辩驳了,“我几次三番说过,我已经为人妇,还请威廉王子口下留德,却不想,王子不仅不知收敛,还越发变本加厉,王子这般,是觉得区区日不落帝国,能压我银月国一头了,还是觉得我银月国无人了,只能任由王子这般欺负我银月的老弱妇孺?” 第461章 莫大的羞辱 威廉看出吴西语的恼怒,却半点都不收敛,反而装作什么都不明白的样子,“小王心中不解,你一直说自己已经为人妇,若是妇人的身份压制了你的心思,你大可不必担心,在我月半日不落帝国,没有人能够压制女子的性情。” 这话不只是听得吴西语心中不痛快,还引起了一些百姓的好奇心。 “什么叫不压制女子的性情?”他们下意识的问向威廉。 威廉也好脾气的他们解释,“便是说,女子若是不满丈夫,便可与之合理,再嫁之时,也不会有人拿此说事。” 说完,威廉又转头看向吴西语,“所以,你若是担心在日不落帝国有人拿你成过亲来说事,其实大可不必,因为这等事情,在我月半日不落帝国,实属稀松平常。” 众人皆是一惊,“这不是没有礼教嘛!” 女子能随意嫁人,对丈夫不满,就可以和离?这样说来,这女子还有女子应该有的贤淑吗? 自古以来,便只有女子七出之条,可从来没有随意和离之说啊! 吴西语明白这些人的反应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她心中其实也并不赞成,但是眼下对付这日不落的 无耻之徒,也只能昧着自己的良心说话了。 “贵国不尊礼教,我银月国却是重礼数的,还请王子不要将尔等那些龌龊的思想和行为,冠在我银月国女子的身上,这对于我们银月国的女子来说,”吴西语说到这儿,顿了一下,而后才斩钉截铁道:“是莫大的羞辱!” “语儿!”威廉脱口而出,郑重其事的看着吴西语,“我绝没有羞辱你的意思!” 直到他一句“语儿”出口,吴西语终于攥不住莫臣理的手,让莫臣理猛地一用力,面前的桌子应声碎裂。 莫臣理反应倒是快,直接将吴西语拉到身后。 路北也迅速上前一步,将荆子君护在身后,威廉身后那随从是不会武功的,见到这场面,下意识抱头蹲在地上。 而威廉,也终于证实了莫臣理先前的猜测,身手不凡。 那碎裂的桌板砸到他面前的时候,就被他的护身罡气给挡住。 莫臣理将吴西语安置在安全的位置,回身朝着威廉重重踹去。 到底还保持着理智,并没有拔剑,而是拳拳到肉的和威廉对轰。 吴西语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愣了一会儿,回过神之后,看 了一下场上的发展,而后悄悄挪到路北的边上,“谁能赢?” “那什么威廉不是莫大人的对手。”路北伸手不如莫臣理,但是眼界还是有的,莫臣理看似恼火之下出手没有章法,实际上,他步步紧逼威廉,威廉看似抵挡得当,但在路北的角度上看,只是左支右绌的勉力抵挡。 听见路北的话,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拜托你件事儿。” 路北看向吴西语,等她说下去。 “待会儿,你看着威廉要扛不住了,就动手将他救下来。” 路北一愣,而后转头看向荆子君。 荆子君也诧异了一瞬,不过转眼间就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 这人在银月京都都敢这般嚣张,当众欺负吴西语,吴西语想给他点教训也是应该的,故此,他朝着路北点了点头。 路北又朝着吴西语点了点头,“夫人放心,我虽然打不过莫大人,但从他手里救人,短暂逃脱还是可以的。” 莫臣理显然是听见了吴西语和路北的对话,心知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手上的攻势也越来越凌厉,先前不取要害,只选让人疼痛难忍的位置下手,这会儿眼看着打的差不多了 ,他便开始招招直取要害。 “莫大人!”路北恍若才反应过来,一声惊呼之后,朝着战场冲上去。 终究是在莫臣理那一记重拳落在威廉心口之前的最后一个瞬间,拉扯着威廉的胳膊,将他拉着偏离了下原来的位置,不过还是被莫臣理的拳头砸在了肩膀上。 便是如此,威廉也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断裂了一般,阵阵剧痛。 “莫大人,饶是威廉无礼,调戏夫人,你也该考虑到银月和日不落的和平邦交啊!”路北一手扶着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威廉,开口就是一段教训。 “路北,住口!”荆子君厉喝一声,“莫夫人见他人生地不熟,半月以来不辞辛劳的替他引路,他不仅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和会说官话的事实,还对莫夫人出口不逊,今日就算莫大人不打他,本殿也饶不了他!” 茶楼已经被两人打的不像样子,但百姓却并未走远,都围在边上等着看热闹呢。 荆子君这番话,算是说进了他们的心坎里。 他们看着莫臣理和吴西语夫妇为了两国邦交好言相劝,隐忍不发,是这日不落的狗贼,几次三番变本加厉,打他都是轻 的。 荆子君隐隐听见百姓欣慰的声音,更是言辞狠厉,“若是日不落因此毁了和我朝的盟约,便也说明这所谓的日不落帝国,尽是些不辨是非,不分黑白的小人,我银月也不稀罕和他们永结两国之好,即便是他们要挥军来犯,本殿亦愿意领兵出征,迎击敌军,不灭敌军,势不回还!” 荆子君这话,是主动将日不落帝国从这场变故之中拉出来,将蒙骗银月国的过错挂在威廉王子一人的身上,如此一来,只要日不落那边不想打仗,就可以对威廉小惩大诫,将这件事情在面子上掀过。 若是日不落帝国不愿意就此作罢,那这件事情的过错方也在威廉甚至日不落帝国身上,银月国是正义的的一方,是被侵犯的一方。 听了他的话之后,所有人都觉得,这场变故,是威廉自找的。 说来也是,你出使就出使,你就是直接告诉我们派了个王子过来,我们还觉得你们重视这次出使,结果你是派了个王子,却谎称是派了个大臣,这不是欺骗咱们嘛。 若是八殿下和吴西语等人没有察觉到他的骗局,他们回去之后,怕是还要洋洋得意的炫耀吧! 第462章 干他丫的 “好!”荆子君的话音刚落,百姓之中就传来一阵欢呼声,“若是当真和这什么狗月半日的日不落帝国打起来,我愿身先士卒,随八殿下出征!” “算我一个!干他丫的!老子就算是死在战场上,也一定要让这群恶心玩意儿知道什么叫士可杀不可辱!” 方才威廉的话,确实让他们觉得恶心了。 任由百姓骂了个痛快,威廉虽然身受重伤,到底没昏迷过去,这些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群情激愤,差点让他喷出一口老血。 “现在,威廉王子到底是客,在街上意外受伤,便随本殿回宫请太医医治吧。” 这太医可是给皇上看病的,便是朝中哪个重臣的家中谁生了病之类的,想请太医医治,都要到宫中向皇上请旨,皇上允准了之后,才能像请菩萨一样,将太医迎回家。 荆子君说让太医给他医治,那可是给足了他的面子。 这是在百姓心里,给足了威廉王子面子。 事实上,荆子君只是想先将威廉带走,至于诊治之类的事情,反正百姓们也看不见,到时候随便在太医院找个资质一般的太医糊弄糊弄也就完事儿了。 莫臣理动手有分寸,除 了最后那一拳以外,其他的都是普通的伤势,疼一点而已,不致命的嘛。 可在百姓看来就不一样了,他都做了这样的事情了,咱们八殿下还关心着他的伤势,果然是个仁贤之人。 “也是八殿下好心,若是我,就让他死在大街上!” 百姓之中有人开口说话,到是没有表达对荆子君的不满,而是觉得荆子君人好心善。 随后便有人反驳,“事情并非你所想的这般,那什么威廉,到底是日不落的使臣,若是当真死在了咱们银月国,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吴西语就觉得奇怪了,怎么今天的百姓这么明智的吗? 往常连她那点小事儿都能惹得百姓破口大骂,怎么今天都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荆子君不发火不说,还要带着威廉去医治,他们还只觉得八殿下心善? 按说不是应该骂骂咧咧的才对吗? 想到这儿,吴西语不由得朝着人群之中看过去。 这一眼之后,所有的疑惑都解除了,人群之中引导舆论的可不正是乔装打扮的路南嘛!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吴西语这个学画画的,看人看的是骨像,因此,也就识别出那人的身份了。 看到路南之 后,吴西语对荆子君就只剩下敬佩了,感情人家是早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一幕,故此早早派了人混入百姓里头,引导百姓的舆论。 这个时候的解释,最能打消百姓心中的不解了,而将百姓的疑惑解释清楚,也就不用让他们误会,再将事情发酵闹大了。 “八殿下,”吴西语走到荆子君面前,“此事……” 荆子君朝着吴西语拱手,“此事并非是夫人的错,臣理这样的血性,也正是我朝男儿必不可少的勇气。” 这话便是说,这件事情不是吴西语和莫臣理的错了。 “我看臣理方才在于威廉王子切磋的时候,也受了伤,夫人还是赶紧带臣理回去医治吧。”荆子君又朝着吴西语拱手,“至于此事,若是父皇过问起来,我会如实禀告。” 只要没人在皇上面前乱说话,这件事情就不是莫臣理和吴西语的错处。 而且,他当众说着只是切磋,虽然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架不住有路南在百姓之中帮他解释啊。 几句话的功夫,百姓就知道了八殿下的用意,相信之后传扬出去,也会变成切磋。 而且,你别看威廉都吐血了,莫大人没吐血。 那说明 威廉受得是外伤,莫大人受的是内伤。 要知道,内伤可比外伤要难以医治得多,不小心还会留下暗疾,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儿。 威廉:什么狗屁暗疾,我根本都没打到他好吗,你们都是瞎子吗? 威廉也是委屈,他在日不落的时候,可是被赞为日不落第一高手的,却不想到了银月国,竟然这样被人虐打,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事实上,百姓不是瞎了,而是刚才他和莫臣理的打斗,或者说莫臣理对他动手,每一招每一式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习武之人,动作快起来,这些百姓看不清楚也是正常。 吴西语不知道荆子君是糊弄她的,一听见莫臣理受伤了,也顾不上规矩,转身跑到莫臣理身边,牵起莫臣理的手上下打量,“你受伤了?” 莫臣理呢,也不知道是想要配合荆子君演戏,还是单纯的想要看着吴西语为他着急,微微弯腰,一手捂住胸口,面露痛苦的神色。 “你怎么样?”吴西语惊呼一声,“我们回家!”说完,她拖着莫臣理转身就走,甚至忘了和荆子君打招呼。 荆子君自然不会在这样的小事上找吴西语和莫臣理的麻烦,没看 见人家都受伤了吗? 不过荆子君在见到莫臣理的模样之后,也愣了一下,转头走到路北身边,不顾威廉还躺在路北的怀里,小声问道:“臣理真的受伤了?” 路北低头看了眼威廉,威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王根本没碰到他!”这话的声音也不高,百姓是听不见的。 倒不是他不想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而是他身上疼的已经没有力气大声吵嚷了。 经过这件事情的发展,他已经意识到了,眼前这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八皇子殿下,绝对不是好惹的,他若是现在敢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这位八皇子绝对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他分辨一二。 银月有一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身上还有伤呢,得赶紧医治,不能继续跟他们扯皮。 “威廉王子还要忍耐一下,本殿这就让路北带你回宫。”荆子君朗声和威廉打了声招呼。 威廉见到荆子君的表情,便本能的意识到事情不妙。 果然,下一秒,剧痛传来,那个叫路北的随从,竟然直接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而他受伤的胳膊没有和着力点,惯性滑下去,撕月半裂一般的剧痛传来,顷刻间便是满头大汗。 第463章 夫妻恩爱 他都已经疼成这样了,旁边的荆子君还一脸焦急的看着他,“威廉王子,你可要撑住啊,这区区外伤,想来是不会打败你的,是吧?” 威廉现在只想让荆子君闭嘴,什么叫区区外伤? 再说,就算是外伤,他也疼啊!没看见他疼的连冷汗都出来了嘛! 可荆子君说好了要带自己会皇宫疗伤,却在干什么? 他竟然在和茶楼的老板说话,“您将损失略列出来,到我府上去找管家,今日所造成的的损失,我府上会照价赔偿。” 茶楼的老板呢,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客气,还是真的觉得,八皇子能到他茶楼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竟然和八皇子攀扯起来。 “就这么定了,你若是不到府上去报价,我就让人过来清算,这银子我八皇子府赔定了。”说完,他也不和老板废话,转身叫上路北,回宫了。 可怜威廉王子在路北的怀里颠簸,“八殿下出门,都没有马车的吗?” 这里可是闹事,就算荆子君和路北的脚程都挺快,可要走回皇宫,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他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能不能撑住半个时辰不晕。 “威廉王子有所不知,”荆子君还没 开口,路北就已经替荆子君解释了,“我家殿下为体察民情,若无急事,出门从来是不坐马车的。” 威廉:“现在还不算急事吗?” “自然算,所以我这不是带着威廉王子前去雇佣马车嘛。” 威廉:所以,咱们现在还没准备回皇宫,是吗? 若荆子君和路北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当然! 他又没受什么致命伤,耽误一会儿没什么的。 威廉到底没能等到荆子君和路北的回答,就已经晕过去了,实在是太疼了,尤其是他受伤的肩膀,在下面晃悠着,抻着疼的厉害。 而另一边,吴西语一路扶着莫臣理上了自家的马车。 正巧赵三在外面办事,听见这个事儿,就赶忙驾着马车去找吴西语和莫臣理。 两人连一条街都没走出去,就被赵三接上了马车。 “赵三,先去医馆。”若是莫臣理当真受伤了,先回府再请大夫,显然是不如直接去医馆的速度快的。 赵三还没来得及改道,马车里就传出了莫臣理清冷的声音,“不用,回府。” “你别闹!”吴西语一脸焦急,“你身上的伤……” 说到这儿,吴西语的声音猛地顿住,而后一脸 惊奇的看向莫臣理,“你,没事?” “嗯,他都打不到我。”莫臣理傲娇的扬了下下巴,眸中还带着些微的试探,那眼神,就好像在问吴西语:看你相公厉害吧? 吴西语有点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又确认了一遍,“真是装的?” 尽管被威廉那一番话弄得心中不悦,但吴西语方才焦急的模样,还是取悦了他,“嗯,八殿下也知道。”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之后,又是一记粉拳搭在莫臣理的胸口,“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方才人多。”莫臣理轻飘飘的说。 虽然觉得事情有点不对,但又觉得莫臣理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方才人多,若是告诉她,她可能会露出马脚,是这个意思吧。 “算了,没受伤就好!”吴西语心里嘀咕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还是不在这上面继续纠结了。 然,吴西语不说话了,不代表莫臣理也能就此作罢,“嗯,惊才绝艳。” 听到这四个字,吴西语连眼珠子都瞪大了,“你,吃醋了?” 莫臣理扭头不去看吴西语。 可饶是如此,吴西语也猜透了莫臣理的心思。 感情他方才是故意让自己担心的, 就是因为那威廉王子在人前几次三番的说此行是为了她一人。 “他骗你的,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吴西语朝着莫臣理伸手,握住莫臣理的手,“你别当真好不好,” 莫臣理看了眼抓着自己大手的柔嫩小手,“他比我年轻。” “他长得老。”吴西语反应也快,“长得也不如你好,功夫也没有你好,他都一无是处了,你总不能让他还七老八十了吧。” 莫臣理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这个道理哦。 不过……“他说来这里都是为了你,他还夸你。” “什么为了我,他是为了咱们银月国的机密,夸我自然是因为我好啊,好多人都夸我,就他说的那惊才绝艳,也是京中百姓夸出来的,他就是拾人牙慧,捡来的词!” 听吴西语这么说,莫臣理的脾气好像就消了不少。 “那……” “没有这啊,那啊的!”吴西语上身前倾,一把捂住莫臣理的嘴,“我喜欢你,只喜欢你!” 莫臣理一愣,而后伸出舌尖,在吴西语捂着自己手的掌心舔了一下。 吴西语像是受惊一般,猛地收回手,一脸惊讶的看向莫臣理,“你!” “你还说喜欢我……”面对 吴西语控诉的眼神,莫臣理低垂着头,不说话了,那表情和状态,怎么看都是可怜兮兮的模样。 吴西语顿时就心疼了,莫臣理也是风华绝代的男人,成熟稳重。 方才是被威廉气坏了,才会当街动手,甚至还砸了人家的茶楼。 “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吴西语扳正莫臣理的脑袋,看着他的眼睛。 而后,不知怎的,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在莫臣理的唇角印下一吻。 就在她打算离开的时候,莫臣理哪里能让她如愿,一手揽住吴西语的腰身,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就这样加深了这个吻。 吴西语开始还惊了一下,而后被莫臣理攻城略地,沉入进去无法自拔。 吴西语到底还是不如莫臣理的,没过多长时间,便已经面色潮月半红,连喘气都不会了,呼吸之间,尽是慌乱。 马车外面的赵三也是个成熟的男人了,偶尔还去春风楼找找乐子,自然听得见马车里面的动静,也知道那动静意味着什么。 没想到两位主子竟然这么恩爱,赵三听着听着,就忍不住“啧啧”两声。 吴西语听见这声音,瞳孔瞬间放大,像是触电一般,瞬间将莫臣理推开。 第464章 去剪彩吧 这件事情,到底没有牵扯到莫臣理和吴西语。 皇上也没有追究威廉的隐瞒之过,但得知他会说官话之后,也就没有让吴西语继续陪同了。 本来已经辞行的威廉,因为受伤,又耽搁了小半个月,这才在皇上的“紧密保护”之下逃脱,辞行离开。 对此,皇上当然没有意见,总不能留着他过年不是,故此,命人给日不落准备了些“薄礼”,就热热闹闹的将他送回去了。 或者说,将他送走之后,就开始热热闹闹了。 京中百姓在听说威廉那个狗月半日的终于离开了之后,那叫一个开心,发自内心的欢呼。 送走了使臣之后,也该论功行赏了。吴西语为了招待使臣,还被传了不少流言蜚语,皇上自然不会亏待她。 威廉离开的当天下午,皇上就召见了吴西语和莫臣理。 给两人赐座之后,皇上开门见山,“此番,你们功劳最大,想要什么?” 吴西语没想到皇上竟然是这么快人快语的,“陛下,此番功劳最大的是八皇子殿下呀。” “少来!”皇上一摆手,“你别以为朕老糊涂了,老八不过是配合你演戏罢了。” 皇上也能理解,毕竟 在他们怀疑,那位威廉不是亲王就是皇子,单单依靠莫臣理这个五品官和吴西语这个身上没有诰命的妇人,若是当众拆穿了威廉的身份,也实在是不好应对。 老八又确实刚刚回京,不认识威廉也是正常,故事才能按照吴西语的计划,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 “陛下此言差矣,若是没有八殿下的身份,这计划进行不下去,故此,八殿下的功劳才是最大的。” 吴西语到是也不是非要将这功劳让出去,实在是,那是皇上的儿子啊,他们总不能跟皇上的儿子抢功劳不是?那不是不要命了吗? “老八那份,朕自然不会忘了,现在问的是你们想要什么!” 皇上这么说,吴西语就放心了。 她转头看向莫臣理,莫臣理朝着她点点头,“你决定便是。”他没什么想要的,他想要的,现在皇上也给不了他。 吴西语点点头,而后脸上堆满了笑意,“那陛下既然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客气了,您看,我是个商人,朝廷眼下是不是有什么生意要走呢?” 一听这话,皇上瞬间就反应过来吴西语想要什么了,“盐铁这事儿你就别琢磨了,这事儿官家会接 手。” 吴西语的要求还没提出来呢,就被皇上给驳回去了,但她不死心啊,还打算继续争取一番,“皇上,您看,官家治理天下在行,但这做生意,还是我比较在行,不是吗?” 皇上承认吴西语做生意厉害,但是,“盐铁事关重大。”他好不容易才将盐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就算再怎么信任吴西语,也不会将其交出去。 “盐铁乃是战略物资,你就别想了,换个旁的,不过分朕就答应你。”这推拒了人家一个条件,怎么也要在给一个好处不是? 吴西语却面露迟疑,“我就想要这个。” “这个不行,换一个!”许是皇上今日开心,到是有心情和吴西语扯皮了。 看着皇上的模样,吴西语也知道这事儿是真的不行了,嘟着嘴难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看样子是还想做最后一搏,“真的不行吗?” 皇上没说话,只看着吴西语,神色之中,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吴西语只能眨了眨眼睛,不行就不行吧,“那,皇上帮我剪彩吧!” “剪彩?”皇上看着吴西语,他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就是,我那商学院不是已经建成了嘛,先前都 当成私塾用的,但接下来我要开始全国各地的招生了,是当做商学院招生,想重新开院,请皇上帮忙剪彩,也是谋个喜头。” 皇上本身对商学院就有些期待,听见吴西语说是想要谋个喜头,再想自己方才都拒绝了吴西语一个要求了,现在人家好不容易换了一个,他总不能在拒绝一次吧。 若是这样,未免太有损自己的天家威严了。 吴西语也不算没有良心,“不过这剪彩呢,是要等陛下在商学院开院的那一天,到场的,皇上有快两年没有微服私访了吧,您到和安郡不用微服私访,光明正大的去,看看和安郡现在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可好?” 皇上以前呢,也不是没去过和安郡,当年还不是皇上,尚且年少的时候,他觉得稀奇,就过去转了转。 当时那地方的贫苦,可是被他看在眼里。 先皇正是因为看见了和安郡百姓的贫苦,才下定决心一定要改革,推行商业的。 他亦是因为看见了和安郡的疾苦,才一门心思支持父皇推行商业改革。 他知晓自己改革的效果,也只是勉强能让百姓们吃上一顿饱饭。 但朝臣这段时间,将吴西语夸 到天上去了,他也想要看看,吴西语到底将和安郡发展成什么样子了,竟然让朝中那些权贵都眼红的想要分一杯羹了。 想着想着,便也点头同意了,“好,朕到时候,也过去凑凑热闹!” “那,我和相公必定扫榻相迎,恭候陛下大驾光临了。”吴西语和皇上笑了笑。 皇上一愣神,“你们这是,要走了?” “陛下,五日后就是开院的日子了,现在已经有全国各地的学子过来了,手底下的人忙活不过来,还得我们去主持大局才行。” 听吴西语这么说,皇上也就不拦着他们了。 两人从皇宫中出去,连夜赶回和安郡。 京中的百姓知晓这两人在忙活什么,都已经打定了主意,过两日也要去和安郡看看,看看那地方到底被吴西语和莫臣理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次日早朝,皇上在金銮殿上宣布,“朕明日要启程去和安郡。” “皇上,这万万不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说话这人,正是当初被吴西语气得当堂吐血的陈御史。 皇上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国不可一日无君?那朕这满堂的臣子,都是吃干饭的吗?” 第465章 吃干饭的 皇上也是真的恼火了。 吴西语说错了,他不是两年没有微服私访,是四年了。 这四年里,他每次要走,都要被人拦下来,理由都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朝臣见皇上这般恼火,心里再多抗拒劝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总不能承认他们这些平常自认为是肱骨之臣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吧! 见朝臣都无话可说了,皇上也开始发泄这些日子被朝臣欺负出来的火气,“不为别的,就为了看看朕的臣子们,是否都是废物,看看这银月国,是不是离了朕就无法运转了,朕也要到和安郡去瞧瞧。” 皇上摆明了要去和安郡,又说了那样一番话,朝臣就算心中不愿,也还是任由皇上去了。 文丞相上前,走到金銮殿中央,“臣并非阻拦陛下,只是有一事不解。” 皇上对文丞相还算是满意的,见文丞相站出来,又提前声明不是阻拦,心情稍微缓和一二,“说!” “陛下,臣只是觉得,和安郡如今在我朝算是发展不错的郡县,陛下若是体察民情,到和安郡未必能瞧出什么来,又何必执着于此。” 文丞相深知,皇上微服私访,是一件好事。 但这机会难得,若是费尽心思才能出宫一趟,就去了看不见实际情况的和安郡,文丞相觉得并不值当,倒不如去一些贫苦的郡县城池看看百姓的生活到底过得怎么样呢。 皇上扫了文丞相一眼,“丞相不知?” 文丞相一愣,“请陛下明言。” “吴西语弄那个商学院要开门招生了,朕过去凑凑热闹,你们不用害怕。”最后那句话,是和满朝文武说的。 他们之所以不愿意皇上动不动就微服私访,便是因为皇上每次出去,回来总要惩治那么一些人,能爬到这个位置上的,谁的屁股能是干净的? 便是怕皇上查到自己的身上,回来就要被皇上秋后算账,只不定要怎么遭殃呢。 可现在,皇上明明白白的说,让他们不用害怕,他们反而更加害怕了。 偏偏皇上好像并没有能够洞察臣子们的心思,“且,朕也想看看,那和安郡到底有什么非比寻常,能让你们一个个的趋之若鹜!” 皇上这话一出,别说是那些不愿皇上出宫的臣子了,便是那些打着和安郡主意的贵族臣子们,也是满脸的惶惶,再不敢说出一句劝诫的话,只能连忙跪了满 地,“臣等,谨遵皇上旨意。” 至于什么旨意,好像他们自己也没有弄清楚,但眼下,这不是撞到皇上的枪口上了嘛,也不敢再多说废话。 皇上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些朝臣这么老实的样子了,心里开怀,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既如此,朕明日便出发,朝中之事,由丞相辅佐两位皇子。” 本来,丞相和两位皇子在听见这个命令的时候,是要领旨谢恩的,但是现在情况不太对劲啊。 文丞相朝着皇上一拱手,“陛下,臣想告几天假,还请陛下允准。” 皇上双目一瞪,“你告什么假?” 文丞相:所以,当皇上的都能偷懒,他这个丞相,不过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罢了,竟然都不能请假了? “臣和莫大人约好了,云昊商学院开院当日,要前去帮忙剪彩。”这可不是小事儿,不只是和莫大人约好了,也是吴西语亲自给他下了请帖,两家之间还要交流,他总不能明目张胆的不给吴西语面子吧。 皇上想了想,“那就两位皇子执掌朝政吧。” 文丞相年纪不小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女儿挂心呢,现在他眼看着就要和莫家结亲了,皇上 也不能太不近人情,便也点头允准了文丞相的假。 本以为这样也还算万无一失,却不想,文丞相这边的话音才刚落,另一边八皇子就又站出来,“父皇,儿臣斗胆,也想请几天假。” “你也和莫臣理约好了?”皇上下意识反问。 八皇子面上一喜,“父皇明鉴,臣理曾救过儿臣的性命,自那以后,儿臣便将他引为知己,眼下和安郡的大事,正该找人撑场面呢,儿臣这个至交好友,总不好不去的。” “行,你去,那朝堂怎么办?”皇上没好气的瞪了荆子君一眼。 荆子君讨好的朝着皇上笑笑,“父皇说笑了不是,在父皇的治理下,银月国海晏河清,不过离开区区几日,还能出什么乱子不成?” 说着,他还眨巴着眼睛看着皇上,“况且,这父皇都能走,儿臣一个皇子,还能影响天下大势不成?” 他一个皇子,当然不至于影响天下大势,但是这样的话,在他的嘴里说出来,又显得有那么一点妄自菲薄。 看得出来,他是非去不可了,在这番话之后,他又将这担子全都甩在了三皇子荆子瑞的身上,“而且,不是还有三哥嘛, 三哥文韬武略,别说这区区几日了,便是十天半月的,父皇想偷懒,交给三哥也未尝不可。” 坐在上首,皇上偏头看了荆子君一眼,“是吗?” 荆子君笑嘻嘻的点头,“父皇放心吧,三哥一定能做好的。” 荆子瑞:所以,他到底说了什么? “好,那就交给老三吧!”皇上大手一拍,就点头同意了荆子君的请求。 便是此时,颜和泰也站出来。 结果他还没开口呢,皇上就已经替他说了,“怎么,你那义女也给你请帖了?” 颜和泰“嘿嘿”一笑,“皇上圣明。” 皇上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准了!” 人家父女情深,他就算是皇上,也不能硬拉着不让人家相聚吧。 “那,到时候陛下出京的时候叫上臣一声,臣和陛下一起走。”颜和泰还蹬鼻子上脸的提了个要求,“臣也好顺带保护皇上的安危。” “朕不过是去一趟和安郡,能有什么危险的,你自去便是,何故要拉着朕不放?”皇上还想这悄悄走,也能沿途看看风景民风什么的呢,哪能带上大部队一起出行。 尤其是带上颜和泰,他都带颜和泰呢,能不带文丞相吗? 第466章 黄老 没瞧见文丞相听见颜和泰的话之后,连眼睛都开始冒精光了吗? 他做皇上的,平衡好臣子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带着颜和泰不带文丞相,那不成了厚此薄彼了吗? 然而,颜和泰面上却并没有半点退缩,“臣发誓,绝对不是为了蹭饭,真的是为了保护皇上的安危,虽说和安郡到京城距离不远,可也并不太平啊!” 说着,颜和泰就将早前吴西语回京遇上土匪打劫,伤杀了吴西语队伍之中不少镖师一事,说与皇上听。 皇上觉得此事不敢置信,便多问了两句,此事是何时发生的,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颜和泰自然是实话实说,“有些日子了。”他心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哦,就是晁大人冤枉我那小女入狱时候的事情。” 皇上闻言一愣,那不就是当初他听信刘太傅之言,质疑老八血脉之时发生的事情嘛。 当时吴西语得知刘太傅入狱,回京来为刘太傅辩驳,但却在路上被颜和泰抓住,还到殿前请他分辨。 而当时刘太傅正好撞在这件事情里面,许是有人以为,吴西语回京,是来插手此事的,便想着直接将吴西语除掉,让她无法再坏 了对方的好事。 这样看来,当初的事情,是真的有人密谋啊。 “老三,你负责京畿安全,此事你来彻查,若有土匪拦路抢劫,势必要将其一网打尽。” 荆子瑞万万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竟然又被提及,心下已经不安。 随后又听见皇上的吩咐,怔愣着“啊”了一声。 “怎么?有问题?”皇上挑眉。 他又不傻,有没有问题,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 若是当初只是怀疑,那今日,便能断定了这件事情绝对是老三在背后动的手脚。 皇上到是没觉得他这件事情做的不该,毕竟两个都是他的儿子,储君也在很大的程度上,会从他们两人之中决断出一个来。 但他们毕竟也是兄弟,虽然并非一母同胞,但也终究是流着皇上的血,虽说身后有着数不尽的利益纠葛,让他们行事无法完全自主,可这样害人的手段,如此心狠手辣,皇上不免会觉得心下发寒。 今日能这般对待兄弟,往后是不是也能这样对待他这个父皇? 但皇上到底没有直截了当的将这件事情公诸于众。 若是让天下百姓得知,八皇子的血脉曾经被皇上质疑 过,就算最后有证据证实此事不过是谬论一场,也绝对会伤及老八的声誉。 皇上不愿如此,荆子瑞又是个反应快的,“回父皇,儿臣只是在想,这贼人究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敢在天子脚下为非作歹,父皇放心,儿臣定然彻查此事,给莫夫人一个交代。” 皇上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将这番话听进去,荆子瑞的话音刚落,皇上就摆了摆手,“退朝吧。”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阵山呼,将红商送走。 荆子瑞站起身之后,才察觉到自己脊背一阵冰凉,就方才几句话的功夫,他就已经染了一身的冷汗。 快步走出金銮殿,殿外刺眼的阳光擦在金砖上,又扬撒在他的身上,他却仍然觉得浑身冰冷。 “三殿下,”晁云鹤在身后唤了一声,叫住荆子瑞的脚步,“三殿下且慢。” “原来是晁大人,这般叫住本殿,可是有什么事情吗?”荆子瑞转身,正好对上晁云鹤略有些焦急的脸。 晁云鹤本想让荆子瑞帮忙遮掩的话,到了嘴边,却还是没能说出口,“殿下放心,臣愿协助殿下调查土匪一事,绝不让殿下费心。” 荆子瑞看了晁云鹤一眼,“如此甚好。”说完,迈开步子,大步流星的走了。 留下晁云鹤一人站在庭下,呆愣片刻,才狠了狠心,咬牙出门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两人还在忙碌,并不知道京中已经发生了些不大不小的事情。 这几日是商学院开院的大事,吴西语视线吩咐过了,皇上会亲自过来。 整个和安郡听到这样的消息之后,都沸腾了,几乎所有人的面上都带着期待,期待着皇上能来看看和安郡的改变。 其实,到底让皇上看什么,可能他们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想让皇上过来看看,看几眼也好。 “院长,这牌匾,现在挂上吗?”说话的人是商学院的话事人,黄老,吴西语千挑万选之后,选出来的一位副院长。 此人年纪不小了,但精神奕奕,完全不像是六十岁的人。 知晓吴西语要建商学院,他是整个和安郡第一个表示赞同又大力支持的人,为此,还曾经想过要拿出一部分的棺材本儿,和吴西语分担商学院的花销。 吴西语不差他那点钱,便也没收,但这人满心的赤诚被吴西语看在眼里,便邀请他做了商学院的副院长 。 至于院长,自然是吴西语本人担任了。 对于这一点,和安郡所有人,一点一件都没有。 说来,这商学院是吴西语一手建立起来的,钱也是从吴西语的口袋里拿出去的,他们有什么立场反对呢? 此时的吴西语,看着后面六个人合力才能勉强抬起来的大牌子,素手一挥,“现在就挂上,咱们先气派气派,记得用红布遮上。” 得了吴西语的话,黄老便挥手让底下的人去挂牌匾了,他自己则是站在吴西语的身边,好久都没说话。 吴西语方才手上看着前段时间列出来的一应所需和注意事项,好一会儿才注意到,黄老竟然在她身边站了好一会儿了 “黄老,您还有事儿?”吴西语不由得偏头问道。 “是,”黄老不好意思的笑笑,“是不是影响到院长了?” “黄老说的这是什么话?”吴西语笑着回话,“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便是。” 吴西语自己是个大忙人,书院这边选了一个合心意的人执掌,她大概率上是不会太插手的,大多数状况,都会交给黄老去解决,也是因此,吴西语想着以后书院里还要仰仗黄老,因此对他也很是敬重。 第467章 安置住处 “只是想着院长前两日说,皇上会驾临和安郡,不知道院长可给安排好了住处?” 并不是他想要在这件事情上动什么心思,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吴西语都是在书院这边忙活,莫臣理那边也没闲着,最近有不少外地人,陆陆续续的进入和安郡,到是促进了和安郡的经济发展,但是也带来了些微问题。 莫臣理整日里严防死守着和安郡的治安问题,再加上皇上的旨意已经先一步传来,整个银月国现在都知道皇上要来和安郡了,万一皇上在和安郡出了什么事情,莫臣理和吴西语万死难辞其咎。 故此,莫臣理这段时间也是忙碌得紧。 黄老就是看着吴西语和莫臣理都没有时间担心这件事情,这才问了一句,也算是提醒。 “此时和家已经安排了,就不用咱们费心了。”吴西语朝着黄老说了一声。 黄老这才放下心思,点点头,“如此便好,我还担心院长一直忙活着招生的事情,将这事儿忘了呢。” 吴西语笑笑,“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皇上给忘了不是?”那不是找死嘛! 黄老想想,便又觉得自己真是乱担心,吴西 语不管什么时候做事,都是极其稳妥的,如何会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和安郡说是吴西语和莫臣理主事,但到底还是和家的地盘,由和家来接待,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这么一想,黄老也就彻底放心了,“如此,我便先去忙了。” 吴西语点头,“黄老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黄老知晓吴西语关心他的身体状况,感念之余,也更加想多为吴西语做些事情。 建书院是他毕生所求,以他之力无法实现,如今吴西语从天而降,实现了他这个愿想,他心中的激动,已经无以言表,吴西语还能让他参与进来,他心中说不清有多少感激。 无以为报之下,只能尽力多做些事情,让吴西语安心。 看着黄老步伐稳健的离开,吴西语才也带着程依依去了和家。 和家虽然是和安郡的主人,但这一家都很是低调,住着一处三进的院落,家中也只有三个下人,一对老夫妻,负责洒扫做饭之类的,老夫妻有个儿子,经常跟在和俺身边,做个跟班使唤。 吴西语才一进院子,就听见了颜秋阳的声音,“姐姐,你怎么有空过来? ”抬头就看见颜秋阳正扶着和夫人在院中散步。 “我来找和公子,关于皇上御驾亲临一事,还有些事情需要商讨。”吴西语说着,走到和夫人跟前,规矩见礼。 和夫人本也不是那等看重繁文缛节的人,再加上吴西语将和安郡发展得好,也让她心中感激,对上吴西语这个年轻女子,没有半点为难,反而满是敬重,“莫夫人不必如此。” “夫人是长辈,我是晚辈,合盖如此。” 说着话,三人便在院中石桌边坐下,“表哥今早出门未归,我让人去叫,姐姐先坐一会儿。” 吴西语点头,三个女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大多数时候,是和夫人和颜秋阳在说话,吴西语偶尔应和一声,但她见多识广,说话也有趣儿,每每看似随意迎合,却又能惹人欢笑。 “对了,爹爹过几天也要过来,可给妹妹送了信?”吴西语看着颜秋阳。 吴西语是没收到颜和泰的心,她的消息来自于八皇子,但她想着,颜秋阳到底是颜和泰的亲生女儿,应该能收到颜和泰的书信吧。 却不想,这一问之下,颜秋阳也是一脸迷茫,“并不曾收过爹爹的书 信。” 事实上,别说是这一次了,就连前几次,颜和泰到到和安郡办事,都没有和颜秋阳打过招呼。 颜秋阳甚至还是在后来和吴西语或者和安的谈话之中,才知道颜和泰曾经来过和安郡的事情。 吴西语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一句,“果然大男人都是不可靠的。” 而后,她又道:“若不是八皇子给莫臣理传了书信回来,我都也不知道,他竟然打了主意和皇上一起过来呢。” 吴西语抱怨一句之后,颜秋阳脸上的郁闷也瞬间消失了,“姐姐别怪爹爹了,他是武将,难免神经大条的。” 吴西语还是嘟着嘴,再怎么神经大条,也不能将闺女都忘了吧。 吴西语方才那话,实属故意说出来哄颜秋阳开心的,不然未免显示这个当爹的对女儿太不关心了。 果然,颜秋阳这个善良的女孩儿,在听见她的抱怨之后,还反过来安慰她了。 而坐下唯一开心的应该就是和夫人了吧。 只见她眼中惊喜,“莫夫人是说,和泰要过来?”当初颜和泰和她相处甚好,是真真的情同姐弟,后来分别许多年,也是心中挂念着。 看得出来,颜和泰 心中也是记挂着和夫人这个姐姐,不然依照颜和泰如今身居高位,又如何会认下和夫人这个穷亲戚,还让女儿在和家常住? 虽然不得不承认,颜和泰让颜秋阳过来,是有避难之意,但也不可否认,他心中也有想要让颜秋阳与和安接触一二的想法。 如若两人能擦出火花来,颜和泰也不会阻拦,甚至还会促成此事。 若是不成,颜秋阳能躲过这一场危机,也算是一件好事。 看出和夫人的急切,吴西语笑着点头,“是啊,这件事情我也是才刚得到消息,这不正准备与和公子商议接待一事。” 先前她以为只接待皇上和几个随从便可,此番出京虽说并非微服私访,可皇上身边也没有带着很多人,不过三五个随从护卫,保护皇上的安全便可。 可今日京中已经启程了,吴西语才收到消息。 不仅是皇上来了,还带着文丞相和颜和泰,并着八皇子荆子君一起来了。 虽说早前,吴西语也与和安商议过这些人的接待一事,但却并未想过他们会一同前来。 如今这些人一同前来,重视程度也要大大提升,先前安置的院子,显然是不够了。 第468章 怎么补偿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和安也愣了一瞬,“一起到?” 吴西语郑重点头,她和京中这些人算是相熟,相处起来也没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心知只要不让人挑出错处来便可。 但现在,和安郡说是鱼龙混在也说得过去,这些人一起来,接待的规模就又要大上不少。 “会长怎么想?”和安看向吴西语,按照他对吴西语的了解,此番吴西语既然来找他,必定是已经有了决断,只是想要征求他的同意。 “眼下我是没想到更好的法子,只那边新建的楼,现下还没住过人,不若让皇上一行先暂且住在那边?”吴西语也有些忐忑。 她在之前已经问过莫臣理了,按照莫臣理的说法,往常皇上出行游玩,那是避暑山庄之类的规模,整个和安郡也没有一处地界能达到那个标准。 如此一来,就只能另辟蹊径。 新建的楼盘,是一梯两户,采光正好,若是皇上住进去,谋个新奇也还算不错。 “我也只是少时入宫一趟,不曾与皇上接触过,并不知道皇上的喜好,只能按照规矩办事,只是如今,那规矩显然是不合适了,便如此吧。” 最后, 还是和安拍板,将这件事情定下来了。 在皇上准许吴西语接纳退伍军人之后,和安郡的人口出现了大幅且持续的增长。 楼盘那边每天不停歇的开工,都跟不上人口增长的速度。 这楼盘当然不是白送的,是要付钱的,每家每户,每年一两银子。 这一两银子,在和安郡,只要是个认干的人,就完全不愁能不能赚到。 别说楼盘这边的工地每天都在做事,就是那些工厂,也在持续的扩大规模,本来二十几家工厂,在有了人手之后,吴西语又让人不断扩建。 最让人惊讶的是,连那些断了手脚的将士们,都能进入工厂做事了。 整个和安郡虽然人口数量翻了一倍还多,到现在已经有将近十万在和安郡落了户籍的常住人口。 而今,云昊商学院开学之际,又有不少各地来的学子过来求学,人数又是暴增,眼下治安到是个大问题了,莫臣理每日里都忙的没白天没黑夜的。 直到深夜,吴西语将刚刚回家的莫臣理堵住,“怎么这么晚才结束?” 看着吴西语眼中的心疼,莫臣理晃了晃脑袋,只听脖子嘎吱嘎吱的响,“最近来了 太多外地人口,皇上眼看着就要驾临,不得不谨慎行事。” 吴西语也知晓这其中的重要性,“我与和安商议过了,将皇上一行人安置在城南那边新建的楼盘,那边周边都是空地没有遮挡,也好防范一些,你看如何?” 对于吴西语的安排,莫臣理自然是同意的。 说了皇上等人的安置之后,吴西语又是簇了眉,“只是这商学院开学一事,当日必定人声鼎沸,只怕不好应对啊。” 人多的时候,才容易出乱子。 吴西语到是相信和安郡的本地百姓,但现下,和安郡之中融入了太多外来人口,这实在是难以管理了。 “无妨,我和八皇子借了人。”但靠和安郡衙门里的那些人,自然是不可能应对得了那么多外来人口,但八皇子提前派了人过来帮忙防范,“届时,就算有事,也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来。” 不怪吴西语担心,皇上那条命,可值钱着呢,别国的人想尽办法的想要让皇上死在外面,便是本国,也有些人带着不一样的心思。 若是皇上此番死在外面,三皇子尚在京城,这皇位,八皇子再想沾手,也就难了。 故此, 八皇子提前派了人来帮忙防范,到是也说得过去。 “如此,到是不必太过担心了。”就凭借八皇子偶尔表现出来的野心之中,也能瞧的出来,他是绝对不会让人有机可乘的。 莫臣理点点头,又给了吴西语一颗定心丸,“况且,皇上出行,便是没有明面上的侍卫,暗卫也是不少的。” 听了这话,吴西语才算是彻底安心。 也对,皇上又不是傻子,明知道那么多人惦记着他那条小命,又怎么可能会不小心谨慎呢? 故此,商学院开学的当天,整个和安郡热闹非凡,皇上亲自到场,还参加了剪彩,吴西语又刻意让人放出风声,云昊商学院,可是跟着皇上挂钩的。 这话传来传去,就变成吴西语是受了皇上的属意,才开办云昊商学院的。 吴西语对于这样的说法,那自然是乐意之至,能扯大旗的时候,他可是将这面大旗扯得猎猎作响。 皇上听见这些流言的时候,可还没有离开和安郡的,商学院开学之后,皇上还跟着听了几节课,视察了两天,看着商学院里头的架势,很是满意。 如同吴西语所说,不仅是教书育人,更是 教生活技能,在这里面,可以学医术,可以学工匠,甚至还有女子可以学习绣花之类的。 故此,鉴于对商学院的满意之处,在听见这些流言之后皇上也没有发脾气,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吴西语,“所以,你让朕来给你剪彩,就是为了让朕给你当出头鸟?” “皇上这是什么话?”吴西语面上一惊,心知此事自己做的不太地道,“皇上能是出头鸟吗?皇上分明是龙!真龙天子!” “你少拿这些好听话糊弄朕!”皇上一摆手,“说吧,你打算怎么补偿朕?” 吴西语小心翼翼的看了皇上好一会儿,终于在确定皇上并没有想要怪罪她的时候,试探了一句,“那不然,我以陛下的名义,做些好事?” “什么好事?”皇上也来了兴致,早前吴西语弄得那个粥棚,虽然最大的受益人是吴西语,但皇上也跟着收获了不少好名声。 若是这一次,吴西语又能以他的名义做事,皇上深知已经隐隐听见了百姓不绝于口的赞誉。 吴西语想了想,“不如,我开一家医馆吧,免费为穷苦百姓治病,皇上以为如何?” 开医馆?免费为穷苦百姓治病? 第469章 德善堂 “这其中花销,只怕不小吧?”皇上悄悄打量了吴西语两眼。 这些日子他在和安郡走了不少地方,见到的百姓皆是生活富足,面带满意笑容的。 他看得出来,那些笑容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并非是出于完成任务的强颜欢笑。 吴西语能让那些百姓们发自内心的笑,便说明她对和安郡的百姓,确实是好的。 吴西语还是第一次听见皇上问她要花多少钱这事儿呢,第一反应就是:“陛下想出钱入伙?”说这话的时候,吴西语眼睛都亮了,她是有钱,钱财如滚滚而来,但能省则省不是? 不料,皇上竟然丝毫不顾自己身为皇上的威严,直截了当的拒绝吴西语:“朕没钱!” 吴西语: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说自己没钱?是将她当成傻子吗? “朕真的没钱!”大概是看出吴西语心中的疑虑,皇上还刻意加重语气,又解释了一番。 吴西语见皇上都这么说了,便忍不住想要问问了,“皇上怎么会没钱?” “朕怎么能有钱?”皇上大概也是这些年被误会的有些压抑了,对着吴西语倒苦水,“国库的钱是国库的钱,和朕没关系呀,朕 也是那份例过活的人。” 吴西语想了想,大概就明白了,“感情皇上也是个靠酬劳过日子的人啊。” 若是换一个贪官,可能将自己弄得富得流油,百姓凄苦,可吴西语看得清楚,皇上好像确实没什么钱。 她被召见,碰上过两次皇上吃饭,就是简单地四菜一汤,分量少的可怜,她都怀疑皇上会不会吃不饱。 她记得自己看过的野史之中,写皇上吃饭要六十多道菜,以前只觉得这大概是各朝的规矩不一样吧。 如今看来,可能完全只是因为,他们的皇上,太穷了。 “那,陛下可要和我搭伙做生意?”吴西语眼睛一亮,若是能勾搭上皇上和他一起做生意,还用担心以后被人动手脚吗? 吴西语本以为,这事儿对于贫穷的皇上而言,绝对是一件无法拒绝的天大的好事,却不想,即便面对着滔天的财富,皇上也依旧保持着冷静,甚至还冷冷的看了一眼吴西语,“朕不会给你撑腰的。” 吴西语:“我赚钱很厉害的,皇上不试试吗?” 皇上淡定摇头,朝廷确实在推行商业,但他这个皇上要是先出手做生意了,朝臣还能有为官的本分吗 ? 他不是不意动,只是不能。 吴西语想了想,便也明白了皇上的疑虑,“我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咱们私底下行事,不被人发现,总行了吧?” 吴西语:贿赂皇上也太难了吧! “不被人发现?”皇上扫了吴西语一眼,正对上吴西语一双眸子闪闪发光,“不被人发现,便意味着朕不能公开助你。”甚至以后出了事情,还是得她一个人扛着。 吴西语点头,表示这些自己都清楚,至于明知道这件事情在明面上讨不了好,为什么还要去做,吴西语自然有十足的理由,“皇上私下里不为难我就行了。”就算不公开助她,这位也是皇上啊,心里的小天平稍微往她这边倾斜一二,她就能逢凶化吉。 “若是叫朕赔了钱,可要拿你是问!”皇上抿了口茶。 吴西语闻言,心中一喜,“陛下大可放心,我从不做亏钱的买卖,不过陛下到底没有本钱,我也不能给陛下太大的利润,就一成纯利如何?” 皇上心中本来还期待着能大赚一笔呢,却不想,吴西语竟然只给他一成纯利,顿时冷了脸,“是不是少了些?” 吴西语赚钱是多,但是她花钱的 地方更多呀,就看这和安郡,虽然已经很是惊喜了,但是他看过吴西语的策划,想要将这和安郡达到吴西语心中的程度,还不知道要往里添多少钱呢。 想到这儿,皇上心中也是感慨,那些贵族睁着一双双大眼睛,想要将和安郡盯下一块肥肉来,哪知道他们眼中肥肉,是吴西语用一箱箱金银喂养出来的,没有了吴西语的金银之后,这和安郡只怕未来几十年都要保持原样,甚至还会回落。 一成纯利还少?吴西语惊得瞪大了眼睛,皇上的胃口是有多大啊? “陛下,”吴西语拱手,“我所说的一成纯利,不包括商学院,在建的楼盘和德善堂。” 也就是说,商学院的花费,全然由吴西语自己负责。 这一成纯利,给的是所有工厂赚回来的钱,去除本金之后,所得里的利润之中的一成。 这样的一成,怎么算不会少了。 皇上想了想,“德善堂?” “就是皇上准备建的,给贫苦百姓免费医病的地方,暂时在京城和和安郡试点,以后会推向全国。”吴西语想要实现的,是看病自由。 如今啊,这贫苦百姓生了病,就只能在家里熬着,身 强体壮的,熬过去也要掉一层皮,身体虚弱的,一场风寒就能要了命。 “不过,要想推向全国,并不容易,学医不像其他,若是不精便会害人性命。”医学院中的学生,是专门签了契书的。 吴西语不要他们毕业以后所赚银钱的几成,但要求他们免费在德善堂之中做三年的大夫,三年之后,去留随心。 所谓的免费,并非全然拿不到酬劳,而是不得从百姓手中收取银钱,只能从公家拿到一定限额的酬劳。 皇上也没想到,吴西语口中说的,要给皇上一场大的名声盛宴,竟然做的这么大,“如此一来,只怕你又要影响到一些人的利益了。” 吴西语却眨了眨眼,“怎么会?”她故作不解,“这是皇上建的德善堂,便是我死了,皇上也会继续接管,只要医学院还在,就能培养出源源不断的大夫,可以派往全国各地的德善堂。” 皇上最没有想到的,是吴西语竟然有这样悍不畏死的心。 “你,所求是什么?”皇上心下惊骇,不由自主的便问了一句。 “所求?”吴西语蹙了下眉头,“若当真有所求,便是希望,所有人都能活的轻松一点吧。” 第470章 药房 德善堂在京城开起来的那一日,皇上虽然没有亲自到场,却让三皇子和八皇子两位皇子同去,也算是全了皇家对百姓的恩义。 也是这一日,荆子瑞和荆子君两人的名声,在京中又盛了一筹,不过在得知这德善堂,是皇上亲自筹备,连牌匾都是皇上亲手所写之时,这名声也就转到了皇上的身上。 吴西语当然不可能将所有的好名声都送给皇室,故此,德善堂里,只有开方子的大夫,却没有抓药的药童,甚至没有装药的药柜。 没出三日,就有百姓嘀咕,“这德善堂,能给咱们免费看病是好,就是不能抓药,咱们还要花钱买药。” 这一副治风寒的药,至少也要二十文钱,若是重病的,就更多了,加上名贵的中草药,一副药,一二两银子,都是常态。 这样的价钱,可不是所有百姓都能吃得起的。 “这已经可以了,先前看诊都要花几十文钱呢,做人啊,还是要知足。” “也对,这德善堂都是皇上亲自督建的呢。” 这么一想,那人心中小小的意见,也就消失无踪了,只不过心中多少还是有些期待,“若是草药能便宜一点就 好了。” 事实上,德善堂的大夫,得了吴西语的命令,给百姓开的草药,都已经是顶顶便宜的了,昂贵的草药,都要选择便宜一些的药物来代替。 但,就算是如此,生一次病的代价,也不是普通百姓能负担得起的。 这一日,恰是德善堂开始看诊的第五日,吴西语就在德善堂的后院里视察,听到这些话,心中也起了些想法。 从德善堂出去,吴西语直奔云昊商超,莫瑾年听说吴西语过来,正加快速度将手上的工作结束。 吴西语进来的时候,他刚好将账本放在书架上,回头和吴西语打招呼,“大嫂,你过来了。” “嗯,有点事,想和你商量。”吴西语在莫瑾年对面坐下,“德善堂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莫瑾年并没有坐在主位上,而是在边上坐下,“大嫂近段时间不是在忙活德善堂的事情吗?” 这事儿,莫瑾年还是知道的,吴西语全权负责的事情,最后将功劳讲给朝廷,或者说,交给皇上一人,这事儿,莫瑾年如何能不知道? 事实上,他和莫成鹿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还有些异议,但吴西语劝说之后,他 们便也明白了,若是能以此交好皇族,也是不错的举动。 反正他们不缺钱,能用钱收买皇族,事实上对他们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了。 “这是我最初给咱们家留的退路,德善堂那边免费治病,但草药的钱,还是要百姓自己出。” 说到这儿,吴西语偏头看向莫瑾年。 莫瑾年稍微沉吟,便想通了吴西语想要他做的事情,“大嫂是希望,我开一家药房,免费给百姓拿药?” “不错。”吴西语点头,“但不是免费拿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压低价钱就行。” 莫瑾年右手蜷起,在桌子上敲了几下,“若是如此,只怕会得罪京中众多药房,未免有些得不偿失。” “无妨。”吴西语笑着摇头,“此番我们本也不是为了打压同行,只是为了让贫苦百姓能有钱看病,有钱吃药,德善堂那边的方子,我让他们盖上章,唯有拿了德善堂的方子过来,才可以压低价钱拿药。” 莫瑾年这才点了点头,“如此一来,药房就算是和德善堂牵上线了,就算咱们不说,外人也会以为我们和皇族扯上关系,旁人再想动咱们,也多少要思量一番了。 ” 吴西语对莫瑾年的反应很是满意,将药房的事情交给他,也更加放心了。 但想到以后德善堂会开满全国,药房也会相应的跟着开满全国,总不能让自家赔钱。 “便是德善堂那边的病人出来,也不要赔钱抓药,本钱卖就行了。” 莫瑾年明白吴西语的意思,点头,“好,我会尽快筹备,大嫂还有什么交代吗?” 正事儿说完,吴西语才给莫瑾年添了杯温茶,“我和你大哥,这段时间少照顾你和小鹿儿,你们可有什么不满和需要?” 莫瑾年一愣,随后笑道:“我到是无妨,只是小鹿儿前段时间,念叨着没有话本子看了。” 吴西语失笑,“如此,我来想办法给他弄些来。”自小,这两个少年就喜欢看话本子,这还是吴西语给他们打下来的底。 一路走来,他们看过的话本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话本子才有多少,没有了实在不稀奇。 莫瑾年眼神发亮的点头,其实,不仅是莫成鹿喜欢看那些话本子,他闲着的时候,也喜欢看话本子解闷,只是这段时间,接手了云昊商超,诸多事情要忙,着实没那么多时间罢了。 次 日吴西语早早等在宫门口,等到早朝结束,有大臣稀稀拉拉的从宫门口走出来,吴西语才上前,递了令牌入宫求见皇上。 进得御书房的时候,皇上正在偏殿换下龙袍,换上常服,等到皇上从偏殿出来,吴西语才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了?”皇上朝着李公公摆了摆手,“赐座。” 李公公办了张太师椅放在皇上对面,吴西语在椅子上坐下,调整了一下姿势,确认自己坐的舒服了,这才抬头回皇上的话,“有三件事儿,皇上是想先听公事还是先听私事?” “私事吧,私事不累人。”皇上才刚刚从早朝下来,应对那些朝廷命官,心中难免疲累。 吴西语想到这一点之后,面露心疼,“私事就是小事了,我这几日尝尝听见百姓感念皇上的恩情,对此感同身受,今日进宫,是特地替百姓们前来谢恩的。” 皇上心下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受,别人不知道,他和吴西语却是心照不宣的,这德善堂所有的花费,都是吴西语一人出的,他最多就是出了个名,和一张牌匾。 “你辛苦了。”皇上的神色也并不很欢愉。 第471章 交易 “皇上,德善堂可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怎么您看上去并不开心呢?”其实她看得出来,皇上是个好皇帝,不愿占她的好处。 “若不是陛下的信任和支持,我也没有今天,这一切,就权当是回报给陛下的,况且,我也不是没有所图,陛下完全不必如此。” 说这番话的时候,吴西语心中也很是感念。 许是她在电视上见过太多阴险狡诈的皇帝了,所以眼前这个,让她觉得,这是个君子。 见皇上心中还有郁结,吴西语才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若是陛下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不如再给我一个好处?” 吴西语这话,终于让皇上提起了些兴致,还有点紧身,“你又想要什么?” “不是我,”吴西语上身前倾,面上带着讨好,“是我家那弟弟,想开一家和德善堂配套的药房。” 听了这话,皇上也顾不上郁结了,“他想做什么?” 和德善堂配套的药房,这要说没什么可图的,皇上都不相信。 “还不是为了给皇上排忧解难嘛,”吴西语讨好的看着皇上,双手都抓在面前的桌案上,“皇上的德善堂是个好事儿,百姓心中也感念皇 上的恩德,但只是免费看病,对百姓来说还不够,因此我家那弟弟就想着,但凡在德善堂看诊的百姓,都可以在他的医馆里,以成本价拿药,只是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莫瑾年?”这名字,皇上也算是听说过好多次了,“他做这个,是为了什么?” 不怪皇上觉得奇怪,现在莫瑾年在京中,也算是炙手可热的夫婿人选了,这也就是莫臣理和吴西语两个能做主的人都不在家,不然啊,只怕到莫家提亲的人,将莫府的门槛都要踩碎了。 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在皇上看来,无非就是为了名利,可依照莫臣理名声之盛,已经隐隐排入京城四大公子之列,也不需要这样的名利傍身了。 吴西语面上透着为难,“陛下有所不知,还不是为了讨好丞相嘛。” 讨好丞相?这有点解释不通吧。 “朕听说,莫瑾年和文以南情投意合,你和丞相之间,也有合作关系,怎的丞相对莫瑾年还不满意吗?” 莫瑾年和文以南之间的事情,可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听闻此言,吴西语面露惊讶,“瑾年和文姑娘情投意合?” 这消息,她怎么没听说过 ? “这消息还是你家莫瑾年放出去的,怎么你不知道吗?”皇上好像很开心一样。 吴西语怔愣的摇头,瑾年放出去的?她还真是没有听说啊。 看出吴西语的心思,皇上却反而不说话了,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吴西语心中好奇,皇上又不说了,她只觉得如同百爪挠心一般,“陛下,您行行好,给我说说呗。” 然,任由吴西语怎么百般讨好,皇上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神在在模样。 “万岁爷!”吴西语的脑袋探过半张桌子,可怜兮兮的看着皇上。 许是吴西语这般模样取悦了皇上,皇上才一脸傲娇的朝着李公公摆摆手,“你给她说说吧,真是,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吴西语:…… 李公公得了皇上的命令,才面上带着笑意的朝着吴西语走过来,“事情是这样的。” 李公公将前段时间京中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原来是莫瑾年学会了吴西语那一招,利用舆论来帮自己达成目的。 他自己写了个话本子,写的就是自己和文以南之间的故事,还请了说书先生在茶楼酒肆那些地方大肆宣扬。 没过 几日,莫瑾年和文以南之间情根深种,至死不渝的事情,就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在此之前,文家还有人上门提亲,在那之后,文以南和莫瑾年之间的感情,都要被人说成是感天动地了,谁还愿意做那个人人唾骂的第三者,去插足这段在民间传言,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的感情。 “现在呀,不只是百姓在揣测,就连贵族之中,也有不少人开了盘,赌莫公子和文姑娘什么时候能成好事呢。” 李公公最后总结之后,还朝着吴西语拱了拱手,“到时候还请夫人不要吝啬,给老奴一杯喜酒啊!” 吴西语听得一愣一愣的,她怎么也没想到,分明在此之前,莫瑾年心里头还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门不当户不对,觉得自己配不上文以南呢,怎么才不过数月的时间,两人就成了佳偶天成了呢? 不过心里嘀咕归嘀咕,吴西语面上还是一派坦然,“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吴西语觉得自己表现的还是很合时宜的,却架不住皇上在边上给她拆台,“你跟她商量有什么用,你没看见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吗!” 吴西语:人艰不拆啊陛下! “现在知道也 不晚,不晚!”吴西语刻意强调了一番。 而后话锋一转,将自己从这尴尬的境地中解救出来,“那我就更能理解他的做法了。” 皇上听了这话,也微微挺直了身子,饶有兴味的看向吴西语,等着她的解释。 “瑾年昨天和我提及此事之时,说过一无所成,何以成家?” 吴西语一边思量一边说,“我本以为他是想要讨好文丞相,却不想,竟是为了早些将文小姐娶回家去。” 说着,吴西语也是一脸的欣慰,“我觉得正该如此,”她抬头看向皇上,“如此,还请陛下允准了他的想法吧。” 就算莫瑾年没有这样的想法,皇上也不会不同意。 吴西语说的不错,这是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若是真能办成,以后穷苦百姓就不必再过着生病之后只能硬熬着的日子了。 “且,咱们家先前也给皇上便利了,现在就请皇上给咱们家一个便利,莫家就算是和皇上合作了,您看如何?” 有了吴西语这话,先前皇上心中的郁结也解开了,“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嘴上是这样说,但吴西语分明看见皇上眼中透着笑意,便知此事成了。 第472章 调莫臣理回京 “还有两件呢?”皇上这话一出,意思就很明显了,方才那件事情,他允准了。 “第二件,还说私事?”吴西语试探的问了一句。 皇上眨巴眨巴眼睛,“说公事吧。” 他总觉得吴西语的公事会让他有些难办,不若让她先说公事,而后再说一件私事,缓解下心情。 吴西语不了解皇上心中的想法,但皇上这么要求了,吴西语就索性先说公事呗。 不过,她也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会让皇上有些为难,皇上为难了,她自然就更为难了,“您看,和安郡现在发展的如何呀?” 这个问题,皇上就算是想要昧着良心说话都不成,因为所有人有目共睹,和安郡的发展,比之京城,都要强上不少。 并非是说和安郡真的比京城繁华了,而是和安郡的百姓,生活得比京城百姓要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京城的繁华,繁华在贵族,百姓的生活,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而和安郡的贵族,算下来其实只有和家这么一家,而和家低调,也不欺压百姓,故此,和安郡的繁华,在于百姓生活得好,是京中百姓无法比拟的。 “如此,莫臣理是否可以归京 了?”这事儿,吴西语早就想说了。 但是当初莫臣理是自请到和安郡的,此番回京,总要做出点成绩了。 她亦不是不希望莫臣理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发展和安郡,只是莫臣理还有大事要办,他的大仇还未报,当初的真相也还没有调查清楚,自然不可能一直留在和安郡陪她蹉跎时光。 最重要的是,京城才是政治中心,莫臣理要在政治中心才能王上爬。 吴西语看得出来,早前的莫臣理没有往上爬的心思,但在她被晁云鹤一次又一次的陷害,险些没了性命之后,莫臣理终于起了往上爬的决心。 如此一来,吴西语便更加不能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了。 “让莫臣理回京?”皇上眼角一抽,“你可知道莫臣理回京之后,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境况?” 让莫臣理回京,不是不行,只是整个和安郡,吴西语只有莫臣理一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余下的,随便换成谁,都未必会全心全意的配合吴西语。 没了全心全意的配合,吴西语再和安郡的一切动作,都可能会受到掣肘,就如同最初那般。 “我知。”吴西语点头,眼角眉梢还 带着些得意洋洋,“所以,我还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推荐给陛下。” “是何人啊?”皇上挑挑眉,他倒是想看看,吴西语招揽了什么既有才学,又能全心全意配合她的人。 “和家公子,和安。”吴西语笃定此人可以。 皇上却是怔了一下,“你可知道,让和安做郡守,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意味着以后,整个和安郡,朝廷都可能伸不进去手了。 和安郡虽然是太上皇封赏给和家以报答救命之恩的,但是却从来没有真正将和安郡交给和家过,从来都是朝廷派官员管理。 以此证明,和安郡一直都是银月国的领土,并未彻底送给和家,朝廷也并不支持和家自立为王,或者也从没想过给和家封王。 历任和安郡的郡守,也都是皇上能够信任的臣子,就算有些私心,也绝对不会被和家买通。 如此,皇上才能够安心。 这并非是朝廷小心眼儿,而是在此等大事上,朝廷不得不小心谨慎。 可吴西语开口就要将和安封为和安郡的郡守,这便意味着,以后和安郡彻底变成了和家的地界。 “陛下,我之所以推举和安,并非没有 私心。”面对皇上有些怀疑的眼神,吴西语也没有隐瞒。 到是吴西语的坦诚,让皇上的眼睛瞪大了一瞬,而后眨了眨眼睛,“你还真是坦荡!” “皇上又不会害我,我自然不必向皇上隐瞒。” 吴西语笑的更是磊落,搞得皇上都想要听听她的私心了,“说来听听吧。”皇上也知道,不可能将莫臣理一辈子都放在和安郡,早晚是要让他回来的,若是此番,吴西语的理由能说服他,他便也可趁势让莫臣理回来。 至于和安郡,能否交给和安,他还需要再考量一二。 “一来,和安郡是朝廷封赏给和家的,这其中体现着皇室知恩图报的美德,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一面将和安郡送给和家,另一面又要派人管理,知情人会说皇上不愿和家之人辛苦,可不知情的呀,还要说皇上阳奉阴违呢。” 皇上一听,也来了兴致,“朕如何阳奉阴违了?” 他倒是没恼,如今朝中敢在他面前说真话的人不多了,他不想吓着吴西语以后也不敢说真话,因此,就算心中有些气恼,也是压制着的。 偏偏,吴西语呢,也不是个会给皇上留面子的 。 “皇上您想啊,我将德善堂送给陛下,若是我还派人接管,那陛下会觉得我是真心将德善堂交给您吗?” 自然不会,还会觉得,吴西语是不是不放心他,或者想要从中牟利,让他背黑锅。 这么一想,皇上就明白了吴西语的顾忌,“你是觉得,朕会对和家背后下黑手?” 这话,吴西语哪里敢应,“臣妇心知皇上为人,自然不会这般想,但当今天下,有多少人是见过皇上的,有多少人是了解皇上为人的?只怕不足千万分之一啊!” 那些不了解皇上为人的人,会怎么想,谁又能揣测得到呢。 “而臣妇之所以请皇上认命和安为郡守,便是为皇上解围呀!” 皇上听见这话,冷不丁的白了吴西语一眼,“少来,你确定不是为了自己做事更方便?” 被戳穿心事,吴西语“嘿嘿”一笑,“这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是,和安郡不在皇上的管辖之下,皇上当真放心吗?” 皇上这才隐隐猜到吴西语的想法,“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皇上现在想到的那一点。”吴西语面上带笑,到底没说明自己心中所想。 第473章 送他们几本书 吴西语心中很是清楚,若是皇上也想到了这一点,就不会不同意她的意见。 果然,皇上审视的看了吴西语两眼,“朕到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般谋略!” 吴西语淡淡笑笑,“商界尔虞我诈,总得小心防备不是,是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皇上放在膝盖上的手,稍微蜷了蜷手指,面上一愣,而后朗笑出声,“好,好一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吴西语只是淡笑,“皇上能明白臣妇的不容易,那臣妇稍微提一个略有些过分的要求,皇上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这就是你那件私事?”这话,就意味着,吴西语的第二件事,皇上也答应了。 吴西语面上带着喜意,“正是。” 皇上朝着吴西语扬了下下巴,示意她说吧。 “陛下应当是不知,我家中两个弟弟,都有个爱好,喜欢读话本子。” 皇上一听这话,当即来了一句“玩物丧志!” 吴西语面上一僵,这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是硬着头皮,“如今两人已经算是博览群书,单凭他们两个,已经找不到什么新鲜的话本子了,不知道陛下能不能… …” “你还想让朕去帮着你支持他们玩物丧志?”皇上不敢置信的看着吴西语,这是亲大嫂吗? 以前听人说,吴西语将“长嫂如母”这个词,做到了顶端,两个弟弟都教导的极好,可如今看来,吴西语这该不会是想要捧杀两个弟弟吧? 将两个孩子都养废了她才满意不成? 看多了话本子,也能叫博览群书?皇上也算见多识广,却也还没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呢。 “只是个爱好而已。”吴西语笑笑,忽然觉得,怎么这件在她看来是最小的事情,到了皇上这里,却成了最难攻克的难关了? “这也能当爱好?”皇上冷哼一声,“没得商量!” 皇上的态度,让吴西语深知,这是真的没得商量了,她耸了耸肩,又歪了歪脑袋,“那就算了吧,我自己想办法。” 一听这话,皇上就不乐意了。 她自己想办法是什么意思? 皇上的意思分明是,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不要再想着把两个孩子养废了。 可看吴西语的样子,分明是皇上这条路走不通,她就自己想办法,找别的路。 那皇上能乐意吗? 文丞相未来的女婿,竟然是个玩物丧志之 徒,皇上想想都觉得闹心。 那莫成鹿更是,都被卫子虚收为弟子了,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 如此一来,这两位可都是人才,皇上又是爱才之人,可吴西语也是皇上不能或缺的助手,皇上想了又想,觉得不能让吴西语继续祸害两个孩子,也不能让吴西语面上难看。 思虑好一会儿,皇上才开口阻拦吴西语,“不必,朕回头赏他们几本书看,你就不要再掺和这件事儿了,好生做你的生意,朕下个月若是赚的少了,就从你的腰包里逃出来,给朕补上。” 吴西语:……不是早就说好了,做生意有赔有赚的吗?皇上这是干啥,只想赚钱不想赔钱是吗? 有天理吗?当皇上的就能不讲道理了吗? 好吧,皇上就是天理,吴西语垂头丧气的应下,而后就被皇上赶出去了。 看着吴西语颓丧的背影,皇上心底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让吴西语放弃折腾了。 皇上心里想着,让吴西语忙活起来,就没时间折腾那俩孩子了吧。 “你回头,到皇宫藏书阁挑几本策论给莫家那两兄弟送过去。”皇上朝着李公公吩咐了一句。 “是。”李公公心 道,皇上对吴西语果然是不一样的,连带着对那两兄弟都厚爱不少。 结果,李公公准备出去吩咐人传话的时候,才走到门口,又被皇上叫回来了,“你让人将藏书阁的书,誊抄一份,每隔几日,就送几本过去,再给卫子虚传个话,照这书上的内容考校莫家老三。” 李公公的脸色都变了,他已经想到了莫家两兄弟以后的命运了。 皇上这是根本不给那两兄弟偷懒的机会呀。 “藏书阁的书,全部吗?”李公公颤着声音问了一句。 皇上没说话,只凉凉的看了李公公一眼。 李公公赶忙垂头,“奴才这就让人去办。”不然还能怎样?他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儿,给那两兄弟说好话吧? 想想还是算了吧,这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至于藏书阁抄书的人,那没办法了,他们赚的就是这个份例,平日里闲成狗,如今也该忙活忙活了,如此才对得起他们拿的那份钱啊。 这么想着,李公公顿时觉得,这最可怜的人,竟然变成了自己,被皇上威胁不说,还要 跑腿办事。 此事,莫瑾年正在宫门口等着吴西语,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翻着话本子,就在翻页的时候,冷不丁的打了个冷战,将书角撕掉一片,顿时好生心疼。 往常他也不是特别爱护这些话本子的人,但不知为何,今日这一本撕坏了,他心口都一阵生疼。 吴西语从宫门口出来,给了宫门守卫一锭银子打点之后,才走到马车边上,正看见莫瑾年一脸的心疼。 “这是怎么了?”吴西语看向莫瑾年面上显而易见的痛楚,“可是身体不舒服?” 莫瑾年摇摇头,将撕坏的话本子递到吴西语面前,“方才不小心,将这书页扯坏了。” 吴西语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损了一个小角,连字迹都没有扯掉,不由得觉得好笑,“行了,这就别心疼了,皇上说,过两日给你们送几本书去看。” 吴西语想着,这应该能算是一个好消息,暂时让莫成鹿不至于因为一张书页坏掉而难过了。 然而事实上,莫瑾年在听到这话之后,心头就是一阵的不安,“皇上说,送我们几本书?” “嗯啊,皇上亲口说的。”吴西语说完,就钻进马车,“回家吧。” 第474章 楚王 莫瑾年坐在车板上,脑海中还回想着吴西语安抚她的笑意。 到为什么,他总觉得,身体发寒,一阵阵的难过,好像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要替他远去了一样。 甩了甩脑袋,将这古怪的想法甩出去。 而后驾着马车回家去了。 本来今日是赵三过阿里的,但莫瑾年想着,左右也无事,吴西语又曾经在京中遇袭,赵三机灵归机灵,但身手不好,遇到那样的情况,只能求助。 若是相助不及时,吴西语就面临着生命危险。 如此一来,莫瑾年便亲自过来接送吴西语,也算是能保证吴西语的安全吧。 吴西语想了想,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没有拒绝。 回家之后,莫瑾年被云昊商超的管事叫走了,本来莫瑾年是叫着吴西语一同去的,但是吴西语不愿折腾,就让莫瑾年自己去了。 莫瑾年刚走,赵三就从外面回来,“东家,您让打听的消息,打听到了。” 他将一沓纸递给吴西语,而后在下方站着。 “你先坐。”吴西语随手一指下边的椅子,让赵三坐下之后,她才翻开手上的那沓纸。 上面是吴西语让调查的晁云鹤的事迹。 当年莫家的事 情,到底是谁策划的,到现在为止,也每个定数,但晁云鹤一定是参与到其中了。 若是想要调查,也只能从晁云鹤入手。 “这是这段时间,晁云鹤的动向。”赵三见吴西语看着,他便也说着,“至于早些年的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现在相查并不容易,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也可能,什么都查不到了。” “我知道,你们尽力而为便是。”事情毕竟过去太久了,吴西语也不是会为难底下人的人。 赵三点头,算是应下了,但心底更加坚定,一定要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让东家安心。 “他勾结了楚王?”吴西语蹙眉。 “是,近段时间,他和三皇子接触较少,到是时常往楚王那边凑。”在来此之前,赵三将晁云鹤的消息都已经了解过一次了,这些消息都是先汇报给他的。 因此,他也算是对晁云鹤的动向,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是和三皇子闹掰了,还是在替三皇子招揽楚王?”吴西语嘴上嘀咕着,心里也在思量。 赵三摇摇头,“这个,咱们的人还没查出来,若是东家想知道,以后就让人详细查一查。” “不必,”吴西语摇 头,不管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都不会放过晁云鹤,“这个楚王,为人如何?” 虽然这么问,但是吴西语心中猜测,能和晁云鹤这种人玩到一起,只怕这个楚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就见到赵三摇摇头,“楚王乃是异性王,受得祖宗庇佑,才得了如今的王位,过得就是剥削人民,鱼肉百姓的日子,且……” 后面的话,他不知道该不该在东家面前说。 “且如何?”吴西语听出赵三的犹豫,便开口问道,“鱼肉百姓之后呢,他是如何欺压百姓的?或者对于想反抗他的百姓,他用了什么措施?” 吴西语并非对这件事情感兴趣,他只是想看看,这人性的恶,到底能恶到什么程度。 赵三心知他们东家对楚王并不了解,但想到楚王的所作所为,赵三也红了脸,是羞,也是怒。 “传闻,楚王有些特别的嗜好,喜欢,不满十岁的幼月半女。”赵三的语气里,有些羞涩,但更多的是恼怒。 喜欢不满十岁的幼月半女,这话,是个人就能听明白。 吴西语自然也能听明白,“是我所想的那个意思?” 喜欢幼月半女?这就是“养娈童? ”京中不少贵族有这样的癖好,这一点,吴西语也是听说过的,但是真正认识一个这样的人,吴西语还从来都没有想过。 “是。”赵三艰难的点头,“但,不是养,而是抢。” 何谓抢?就是强抢百姓家的女儿。 “到如今,我们调查到的,闹出来的,就已经有三十六桩的,这三十六个姑娘的家人不找上门还好,终究能逃过一死。” 吴西语满脸惊骇,这么说来,若是找上门的,就连一死,都逃不过了吗? “若是,找上门的呢?”吴西语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声音都是颤的。 赵三也并不愿意提及这个残忍的话题,但吴西语既然问出来了,他也不好不回答,“若是找上门的,是个男子,就直接送给手底下的人,若是个女子,就自己糟蹋过了,再送给手下的人。” 吴西语自认为自己也算是有见识的,却从来没想过,竟然还有人能残忍到这种程度。 “就是说,无论男女,都逃不掉?”吴西语满脸不敢置信,红了眼珠,连手脚都一阵冰凉。 赵三的心也跟着颤,在最初听到底下的人禀报之时,他的反应没比吴西语好多少,便是现在 ,再一次提起这件事情,他也一样心颤。 “何止是逃不掉,但凡找上门去的,无一不是被折磨致死。”无论男女,死的时候,连人样都没有了。 楚王府的人,也不知道是什么癖好,还是太有恃无恐,常常大白天的,直接用担架将人抬出去,无论男女,皆是衣不蔽体,连一片遮挡的布巾都没有,身上一片青紫,死前经历了怎样的折磨一目了然。 “这简直就是,变态!”吴西语一拳重重砸在桌上。 他们就是有恃无恐,还有意恐吓百姓。 他们是在告诉所有百姓,失去一个女儿也就罢了,若是再敢闹上门去,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果然,见过几个这样毫无尊严被从府上抬出去的被折磨致死的男女之后,只敢将家中的女儿藏起来,不让人出门。 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自家的女儿被楚王看中了,他们可是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不是没有人去衙门告状,可连折子都递不进去。 起初,到是有官员想替他们伸冤,但那官员才刚接了折子,次日就也被同样的方式从楚王府抬出去了,自此以后,衙门的人听说是状告楚王的,根本连面都不敢露。 第475章 李王爷上门找茬 “连朝廷命官都能下手,这楚王的手,还真不是一般的长啊!” 吴西语渐渐压下心头的怒火,她深知这是一个自己暂时惹不起的人,这人的心狠手辣程度,绝非寻常所能比。 晁云鹤还真是找了一个好靠山啊,但他就不怕遭天谴嘛! “先放着吧。”吴西语吩咐赵三,“让咱们的人先躲着点这个楚王。”若真犯到楚王的手里,吴西语只怕连自己也保不住他们了。 赵三点点头,他也聚觉得,现在和楚王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然,还没开始解决楚王这边的事情,云昊商超就传来了闹事的消息,连莫瑾年都被打伤了。 吴西语赶到的时候,云昊商超的大厅里,还能传来打砸的声音,一个女子故作娇俏的声音传来,“王爷,就是这云昊商超的东家,瞧不起奴家,几次三番出言侮辱,先前王爷不在家,我也不想给府上惹麻烦,可今日王爷您回来了,可要给奴家做主啊。” 这声音,吴西语绝对是熟悉了,果然,才刚进去,就看见陈婉芸抱着一个高大男子的胳膊,饱满的胸脯在男子的胳膊上蹭来蹭去。 边上的人看着都觉得伤风 败俗,奈何眼前这人,不是他们能够得罪得起的。 吴西语没见过那人,却也听说过这人的大名了,眼下没人给她撑腰,她自然也不会上来就和李王爷对着干,“不知李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吴西语快步上前,走到李王爷面前,盈盈一礼。 摔打的声音,也在吴西语出声之后,停了下来。 陈婉芸看着吴西语,眸中还有些忌惮,“王爷,就是她,就是她先前总是欺负奴家。” 吴西语听了这娇滴滴的声音都觉得一阵的反胃,到是这李王爷,容貌上佳,按说依照陈婉芸的容貌,沾着满身的风尘气,是绝对配不上这位李王爷的。 可……这李王爷却为何对她好似很是恩宠的模样。 “陈夫人莫要胡说,我一介商人,如何敢欺负李王爷心尖尖上的人?”吴西语面上带笑,“便是陈夫人带着一群小姐妹百般辱骂欺辱我手底下的人,我也只是忍着屈辱将人带走,若是如此,也算是我欺负了陈夫人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吴西语之所以这样说,完全是为了看清楚这位李王爷的为人。 若他是个不辨是非,只顾着身边 人的人,吴西语也就没必要和他多废话,反正陈婉芸的人品,京中不少人也都知晓,她只管动手让李王爷连带着陈婉芸一起下不来台就行了。 若是这位李王爷是个好人,那吴西语就大可将陈婉芸当初的事情说出来,让李王爷认清楚陈婉芸的为人,毕竟,陈婉芸的为人,只怕唯独这位李王爷,还被蒙在鼓里。 “芸儿,她说的可是真的?”李王爷听完吴西语的话,转头看向陈婉芸。 陈婉芸心下一慌,她了解李王爷的为人,若是自己当真让他丢了颜面,便是当初的恩情,只怕也未必能让李王爷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王爷,您别听她瞎说,芸儿的为人,旁人不知,您还不了解吗?”陈婉芸将李王爷的手臂攀得更紧了。 李王爷心中一颤,他自认为自己是了解陈婉芸的,当初就是陈婉芸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他,才让他能从敌人手中逃出生天来。 她怎么会因为一个狡诈商人的一家之言,就怀疑芸儿呢! “陈夫人的戏,未免太足了,咱们李王爷,可还什么都没说呢,只是问问当初事情的真相,怎么到了陈夫人的嘴里,还牵涉到 了你的为人了?” 吴西语可不给陈婉芸留颜面,“不过,既然说到为人,我看李王爷的表象,只怕真的未见起了解陈夫人哦。” 陈婉芸心中一颤,她就说该把吴西语直接除掉,偏偏她那些小姐妹说吴西语不过是个商人,不必为她大动干戈,还可能留下把柄,让李王爷怀疑她,她这才作罢。 昨日李王爷才刚刚回京,她算好了时间,才在屋里和丫鬟聊起此事,言语之中,很是落寞,甚至不惜轻贱自己。 陈婉芸红着眼眶看向吴西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早在青石镇的时候,你便处处与我作对,见不得我好,害得我家涂离散,背井离乡,如今你又要故技重施了吗?” 再看陈婉芸,经历了众多男人,婉转莺啼,最是知道如何打动男人的心,惹人心疼怜爱。 因此,在场看热闹的男人们都忍不住心疼她,对吴西语的态度也就没有那么友好了。 他们本身和吴西语之间也没有太多交情,只是对云昊商超的上品趋之若鹜,这些贵族啊,并不如普通百姓一般,受了吴西语的恩惠,便要为她说话。 事实上,在他们看来,吴西语只是个 商人,商人本来就该是低贱的,便是眼前只是李王爷的一个侍妾,她也没有资格相提并论。 且,人都是视觉动物,人家陈夫人娇滴滴的,柔弱可怜,再看吴西语,态度强硬,好似要将陈夫人扒下一层皮来一般,这么一对比,帮着谁说话,也显而易见了。 “我看啊,这吴西语就是看不得陈夫人过得好,见不得她受李王爷的宠爱。” 李王爷的名声在京城还是不错的,至少不曾传出欺压百姓的名声来,这些人对他也颇为信服。 此时,见李王爷府上的侍妾被人欺负了,他们自然会站在李王爷一边。 “我看也是,这吴西语身为女子,不守妇道,平日里就抛头露面的,看着就不是善茬。” 这些话,好似是戳到了吴西语的心窝子,“是吗?看来诸位对我很是了解啊!” 吴西语面露威胁,看向李王爷和陈婉芸,“既然如此,陈夫人与我同出一处,想必大家也有兴趣了解一二吧?” 吴西语就是在威胁陈婉芸,同时也是试探。 陈婉芸一听这话,手上一颤,而后红着眼睛面露惊慌抬头看向李王爷,声音之中都带着恐慌,“王爷,奴家……” 第476章 讨要赔偿 吴西语在说话的时候,就一直注意着李王爷的表情。 只见李王爷面对陈婉芸慌张的表情,面上满是安抚,还抬手握住了陈婉芸的手,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一家,“有本王在。” 听见这话,吴西语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便是王爷,也不能无缘无故,砸了我的铺子吧?” 李王爷抬头对上吴西语,全然没了面对陈婉芸的温柔安抚,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怒容,“你待如何?” “我要王爷赔偿我店里今日的损失,包括损坏的这些物件和今日的误工费。”吴西语半点都不惧他,面上还带着笑意,“若是王爷愿意赔偿一切好说,若是不愿,王爷怕是不知道,我这贱民,嘴上素来没有把门的,做生意的人呢,又好喝几杯,这万一哪天酒后,失了分寸,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还请王爷恕罪啊!” 吴西语这话一出,周边的客人都还没有反应呢,陈婉芸的身子就已经开始瑟瑟发抖,双手猛地松开李王爷的手,疯了一般的往外跑。 李王爷见此,也顾不上继续和吴西语说话,转身追着陈婉芸去了,“芸儿,芸儿!” 然他还没走到门口,就 被云昊商超的安保人员拦住了。 “你们!竟敢拦本王!”李王爷回头,右手食指指着吴西语,“吴西语,你究竟是仗了谁的势,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本王无礼?” 吴西语缓缓摇头,“我做生意的,自然是仗着我足够诚信,今日只要李王爷将这些损失照价赔偿了,我便不再追究,现在就能放李王爷离开。” 李王爷心中担忧陈婉芸,那还顾得上跟吴西语这里浪费时间,“吴西语,你这是找死!” “我是不是找死,就不劳李王爷费心了,还请您照价赔偿。” 吴西语心中清楚得很,今日若是让这李王爷将自己欺负住了,以后自己在贵族圈子里,也就没了说话的资格。 相反,若是她一直保持强硬的态度,逼迫李王爷照价赔偿了她的损失,只得罪了李王爷一人,她在这圈子里,踩着李王爷的名声往上爬,以后京中的贵族,再没有一人敢在她面前放肆,这也是吴西语今日这般强硬的理由。 李王爷是什么人?颇得皇上重用,吴西语连李王爷都不看在眼里,其他人再想要欺压吴西语,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这样算下来,不管 她和李王爷闹到什么程度上,自己都不可能退缩的。 尤其是,那陈婉芸还给自己堆了那么难听的名声。 “你将损失列了单子到我府上去取!”说完,他转身就要走。 “王爷!”到是他身边跟着的侍卫,还想着劝说一两句。 李王爷一甩袖子,“本王不齿和一介妇人攀扯,咱们走!”说完,就要带着人走。 安保人员见到这个架势,都不由得愣了一会儿,而后抬起头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随意的抬了下手,“相信李王爷不会言而无信。”话音一落,安保人员就散开,将门让出来。 “大嫂!”莫瑾年身上还有伤,是方才拦着李王爷的人时,被李王爷的侍卫打出来的伤势。 若是一两个人,自然不是莫瑾年的对手,但是李王爷那边人多势众,又得了命令,自然不会对莫瑾年客气,因此出手狠辣,可半点都没留情面。 莫瑾年又忌惮来者是客,自然不可能全力以赴,只能被动躲闪,如此一来,饶是他轻功了得,身法非比寻常,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受了些伤。 吴西语不过一瞬间,就想通了莫瑾年身上这些伤的来处,“下次再有人来 闹事,你只管打回去!” “可,他们毕竟是客人。” “他们不是客人。”吴西语冷言道,“摆明了来闹事的人,他们不要脸,你有何故给他们留面子,下次,只管打回去!” “是!”这一声,不仅是莫瑾年的回应,还有店里的安保人员。 随后,吴西语又和围观的客人们道歉,“没想到今日会有闹出这么一遭,搅扰了各位的雅兴,不如这样,诸位上楼用餐,今日所有花费,记在我的账上。” 依照吴西语现在的财力,请这些人吃饭,只是九牛一毛。 到是这些贵族,哪怕是再舍得挥霍,也不会每日到云昊商超都会留下来吃东西的。 云昊商超楼上的吃食,可都是吴西语千挑万选的,色香味俱全,绝对是美味佳肴。 这样一来,那些看了一场戏,本来也没什么多余想法的人,对吴西语这识时务的样子,着实是满意透了,纷纷道“吴老板客气。”吃饭的时候,却是一道菜都没少点。 早在吴西语进了云昊商超,赵三就已经去请了老大夫。 “齐大夫,瑾年伤的可重?”吴西语面上还带着担忧。 “不重不重。”老大夫先安抚了吴 西语,这才在药箱里拿了跌打损伤散,“都是些皮外伤,他自己也是习武之人,这些伤啊,都不如他自己练武时候的跌打来得重。” 吴西语听了这话,一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莫瑾年,“瑾年?”她可记得,她进来的时候,莫瑾年被打的连站直身子都费劲了,怎么竟然只是些皮外伤? 对上吴西语惊讶的表情,莫瑾年“嘿嘿”一笑,从床上爬起来,还伸了个懒腰,“我就说伤的不重,大嫂还非要担心。” 吴西语:……这孩子是谁教出来的? 她大概是忘了,早前她和莫臣理也是这样坑害了晁云鹤一把。 但经过莫瑾年的提醒,“还是大嫂教的好,不然我一定想不到这一点。”吴西语只想捶胸顿足,这不知不觉间,她到底教了底下两个孩子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她死了还有颜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公婆吗? 人家好好的温润如玉的公子,怎么被她教养成这样了? 可,就这外面那些人还都说,她将两个弟弟教养的极好,这是极好的样子?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不敢面对事实。 看着吴西语捶胸顿足的模样,莫瑾年偏头,“大嫂,你怎么了?” 第477章 莫臣理回京 吴西语一抬头,正好对上莫瑾年恭顺纯良的眼神。 愣了一瞬间之后,更是懊恼,瞅瞅,这孩子现在都有两幅面孔了,这可怎么办啊! “齐大夫,您快看看我大嫂怎么了?”莫瑾年一着急,攀上老大夫的胳膊,将他推向吴西语。 吴西语正愣神儿呢,回过神来的时候,老大夫已经诊上他的脉搏。 “无妨,只是最近太过劳累了,身体有些耗损,补补就好了。” 吴西语听得一愣一愣的,她的身体又有耗损了?不应该吧,这每日里好吃好喝的,怎么还耗损了? 吴西语还愣着呢,莫瑾年就已经缠着老大夫开方子了,“劳烦您给开个滋补的方子,我回头也好让人给大嫂好好补补身子。” 老大夫点头,硬是被莫瑾年按在桌子上给吴西语开方子。 莫瑾年拿了方子,“大嫂你好好休息。”交代一句之后,他推门叫人去药房抓药。 吴西语趁着这个空档,想老大夫发问,“我的身体,有问题?” “没问题呀。”老大夫一本正经的摇头。 “没问题?”没问题您还呀?“那您方才开的方子?” “是滋补的房子,”老大夫脸上的笑容,忽然就 正经起来了,“你和莫大人成亲也有些日子了,这身子还没动静,那是给你补身子的药。” “什么?”吴西语一惊,补……补身子的要? 她抬头惊骇的看着老大夫,这老人家平日里看上去仙风道骨济世救人的模样,怎的也这么没正经,老不知羞! 老大夫看吴西语面上羞红,便也不多留,“你年纪也不小了,京中之人,照莫大人那个年纪,孩子现在都能背千字文了,知道你们忙,可平时也得上点心。”说完,大概是怕吴西语面上挂不住,老大夫背着药箱,匆匆离开了。 “诶,齐大夫,这就走啊?”莫瑾年回来的时候,正好碰上老大夫离开。 “医馆里还有不少事等着呢,就不耽搁了。”说着,和莫瑾年告辞之后,就离开了。 房间里的吴西语只觉得屋内闷热,热气扑面而来,她的脸上一阵燥热。 怎么也没想到,这第一个对她催生的人,竟然是老大夫。 不过想想,莫臣理那个年纪,确实不小了,京中之人在他那个年纪,确实孩子都有两三个了,她的肚子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呢。 可这……不怪她呀,莫臣理是急着要孩子,可现在 大事未定,他们那敢带来一个孩子陪着他们过说不定的未来? 因此,莫臣理每次也小心着呢。 这是他们两个商量之后的结果,并非是他们的身体不行啊。 可是看着老大夫的模样,分明是让她吃一段时间那个药,若是没效果,他就寻个机会,再给莫臣理瞧瞧。 摆明了是觉得他们两口子有毛病,得看病的样子。 “大嫂,你怎么了?”莫瑾年推门进来,就觉得吴西语的脸色不太对劲,“大嫂的脸很红,可是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只是屋里有点热了。”为了增加这句话的可信度,吴西语还抬手做成扇子的样子,在自己的脸上扇了记下。 莫瑾年转头看了一眼洞开的窗户,如今天气还凉着,窗户也开着,这休息室里,不冷就不错了,怎么还热呢? 不过,想着大嫂方才忙前忙后的,心里又急躁,便也解释得通了,“大嫂喝杯凉茶吧。”莫瑾年给吴西语倒了杯凉茶。 凉茶果然是凉茶,茶水入口的那一瞬间,吴西语甚至觉得自己的牙齿都要被凉掉了,却还要面无表情的将一杯凉茶缓缓饮尽。 “对了,你大哥应该过几天就能调回来 了。”吴西语捧着还有两口茶水的茶盏,和莫瑾年交谈。 “大哥要回来了?”莫瑾年眼前一亮,他们一家已经分开很久了,总算能够一家团圆了,他如何能不开心。 开心之后,莫瑾年也看向吴西语,“大嫂呢,大嫂也不走了吧?” “我还得过去看看,若是没什么事情的话,大部分时间,留在京城就行了,不必长住在和安郡。”现在和安郡的一切都已经步入正轨。 皇上既然答应了认命和安为郡守,自然这件事情就能够实现。 有和安镇守在和安郡,她完全不必担心自己鞭长莫及。 这一年多时间的解除之中,吴西语也看得清楚,和安的父母虽然读的书不多,但也是知书达礼的人,和安少时,家世兴起,和安受到的教育,不比京中那些贵公子差,只是为人低调又和善,显得没有那么亮眼。 但事实上,他胸中有丘壑,又心怀百姓爱民如子,和安郡的事情,交给他,吴西语是绝对放心的。 三日后,圣旨下达到和安郡。 莫臣理做了些收尾的工作,与和安交接工作,再数日之后,这件事情才算是了结。 又两日,莫臣理回到京城,吴 西语带着两个弟弟到城门口迎接,“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莫臣理到和安郡任职郡守的这段日子,一家就算是两地分别了。 吴西语做生意,偶尔还能回到京城转转,但莫臣理身为朝廷外派的官员,没有皇上的调令,是不能擅离职守的,因此,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莫臣理也只在刘太傅入狱之后,和贵族想要和安郡的时候,回来过这么两次。 但也只是短短一段时间,又再次分离。 莫瑾年和莫成鹿对莫臣理的思念,早就已经无法言喻。 莫瑾年还好,毕竟年纪大了,又经历了一些磨练,性子内敛了不少,只眼中带着些激动,面上到是没有太大的反应。 到是莫成鹿,被兄嫂宠着,又是卫子虚的关门弟子,老师走到哪里都带着他,见多事关,却没有被压抑着性子,反而更加恣意。 此番见到莫臣理,直接冲上去给莫臣理一个熊抱,“大哥,我都想死你了!” 当街被弟弟这样搂抱,莫臣理面上稍微有些不自在,“你,先下去。” 吴西语站在边上,看着莫臣理面上稍微显现出的窘迫,唇角不由得勾起,自此以后,他们便算是能够团聚了。 第478章 二哥亲文姐姐了 莫瑾年偏头,正巧看见大嫂面上挂着的温暖的笑意,上前一步,将挂在莫臣理脖子上的莫成鹿扯下来,“走了,回家!” “二哥,二哥你别拉我呀!”莫成鹿被莫瑾年拉着,硬是从莫臣理的身上掉下来,“二哥你这是做什么呀!” 莫瑾年却好像没听见莫成鹿的呼喊一般,拉着莫成鹿就走。 耳边,莫成鹿的喊声越来越小,吴西语抬头,正对上莫臣理满汉思念的目光,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僵立在原地。 两人四目相对,情意连绵辗转。 终究还是莫臣理上前两步,一把抓住吴西语的手将其揽进怀里,“我以为,你很快就回去了。” 当初吴西语从和安郡回京的时候,也以为很快就能回去了,结果督建德善堂的事情都压在吴西语的身上,一边改建医馆,又要四处奔走的请大夫,一忙就是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后又要忙着德善堂开张事宜。 再后来,莫瑾年要忙着建药房,各种事情忙起来,没时间管顾云昊商超,她又接手了云昊商超,一边还要帮莫瑾年那边把关,还要应对楚王和陈婉芸时不时给自己找的麻烦,着实抽不出空 来去和安郡见莫臣理。 且,他又觉得,莫臣理很快就要回来了,她也不必这样来回折腾。 整个算下来,他们两人已经有将近两个月没见了。 吴西语忙起来的时候,也没有时间去思念莫臣理,唯独现在,靠在莫臣理的怀里,她才意识到,这段时间,她对莫臣理的思念,有多厚重。 厚重到,分明没事做,她也要找些事情,让自己不要闲下来。 “我好想你。”听着莫臣理略有些急促的心跳,吴西语的声音轻柔的近乎自己都听不清。 但莫臣理听清了,他抱着吴西语的手猛然收紧,“我亦然。”这些日子,他没有一日不再想着吴西语,想着她在做什么,想着她是否也有思念自己。 两人谁都没发现,街角那边,探出两颗小脑袋,“二哥,你就是为了偷看大哥大嫂抱抱,才将我拉过来的?” 莫瑾年唇角的弧度瞬间僵硬在脸上,“什么叫偷看,一家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偷呢?” 莫成鹿莫名觉得,他二哥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按照话本子上说的,大哥现在不是应该亲大嫂吗?” “你最近还看话本子了?”莫瑾年斜眼看了莫 成鹿一眼。 莫成鹿面上的八卦瞬间垮下来,“话说,皇上是怎么了?”怎么忽然想着给他们兄弟两个送一堆晦涩难懂的书来?这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嘛! “谁知道呢。”莫瑾年脸上的笑意也淡了淡,脑海中忽然想起那日,大嫂说皇上答应给他几本书看看的表情,怎么想,都不像是蓄意为之。 可,皇上那么大的人物,犯不上和他们两兄弟作对吧? 他们以为,也就几本书,给皇上个面子,背也就背了,谁知道,两几本书只是第一批,接下来,还有第二批,第三批。 莫瑾年刻意打听过了,只听说藏书阁的宫人,现在没日没夜的抄书,连眼睛都快要抄瞎了。 想到这儿,他就为自己和小鹿儿的未来担忧。 就在莫瑾年心中为自己和莫成鹿默哀的时候,莫成鹿可惜的声音传来,“诶呀,按照话本子上说的,应该亲嘴的呀!” 探出脑袋看过去,只见大哥的唇轻轻印在大嫂光洁的额头上,默了默,“你不觉得,亲在额头上更唯美吗?而且,不带丝毫欲月半望的那种纯粹的爱,更让人羡慕啊!” 莫成鹿听了,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而后 回过头来看着莫瑾年,“所以,二哥你和文姐姐……” 冷不丁听见这个问题,莫瑾年一个没控制住自己,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咳!你小孩子,不要乱打听!” 莫成鹿耸了耸肩,“你知道我是小孩子,还带着我在这儿偷看大哥和大嫂亲热?” “什么叫亲热?你都看了些什么东西?”莫瑾年眼中怀疑,宫里送出来的书,给自己的和给小鹿儿的不是一样的。 莫成鹿挑眉,这是他聪明,怎么就是看书学的了呢? 不过,“我都看见了,二哥亲了文姐姐,还将文姐姐压在身下。” 莫瑾年瞬间脸色爆红,“你什么时候看见的?”他瞪大了双眼看着莫成鹿。 “就你喝醉酒那天,是我,将你送到文姐姐院里的。”莫成鹿得意忘形手舞足蹈,“当日月半你醉的不省人事,见到文姐姐之后,就开始倾诉衷肠,还求文姐姐不要离开你。” 莫瑾年的耳朵根子都红了,伸手捂住莫成鹿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莫成鹿到底不是莫瑾年的对手,挣了几次都没能挣脱开莫瑾年的手,但他们弄出的动静,却惊扰了岁月静好的莫臣理和吴西 语。 “啊!”吴西语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一阵失重感传来,她惊呼一声,等到再一次脚踏实地的时候,已经落到了莫瑾年和莫成鹿的面前。 一眼就看出这两兄弟在搞什么鬼,想到方才自己和莫臣理的互动,吴西语的脸又红了起来。 和莫瑾年比起来,仍是小巫见大巫。 莫臣理觉得奇怪,很少见莫瑾年这样失了分寸的活泼模样,“发生什么事了?”不只是奇怪,更多的是好奇,怎么看都像是被成鹿踩了尾巴的样子。 见到莫臣理和吴西语过来,莫瑾年马上松开莫成鹿的手,“没什么,大哥舟车劳顿,咱们早些回家休息吧。” 他想息事宁人,莫成鹿却偏偏不如他所愿,“二哥欺负我,不让我说出事情的真相。” “你说。”吴西语伸手都没能拦住莫臣理说这话。 莫成鹿闻言,朝着莫瑾年吐了吐舌头,“略略略”几声,之后才压低了声音,“我看见二哥和文姐姐亲亲了,二哥还求着文姐姐,让文姐姐选他一次,二哥将文姐姐压在身下,亲了好半天呢!” 莫成鹿的眼睛晶晶亮,莫臣理一阵惊骇的看向莫瑾年,“是这样吗?” 第479章 求大哥成全 莫瑾年:是不是……他能说当时以为这一切都是梦吗? 说了会有人相信吗? 莫臣理见了莫瑾年的模样,便知此事是真的了,“先回家!”不管怎样,不能在外面教训孩子,这一点,莫臣理还是记着的。 才进了院子,莫成鹿在后面关上大门,莫臣理就是一声怒喝,“到底怎么回事?” 莫成鹿见到大哥的模样,本能的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不是二哥的错,”他挡在莫瑾年的身前,“当日二哥喝多了!” 莫臣理看向莫臣理,面上还带着怒意,他是成年男人,自然知道莫成鹿方才那几句话,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二弟极有可能坏了人家文姑娘的清白,便是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他也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吴西语也没想到,莫臣理对这件事情竟然这般严格,“当时的事情我也知道。”那次,还是她解决的。 听了吴西语开口,莫臣理面上的怒意才稍微减缓了不少,“怎么回事儿。” 吴西语想了想,“大概就是文小姐被三皇子逼婚,瑾年心中难过,借酒消愁,而后不知怎的,就闯了文小姐的闺阁。” 莫成鹿却在此时,悄悄举了手 ,“是我带二哥过去的。”他小心翼翼的看着莫臣理,“是我见二哥舍不得放手,又不敢去争取,想着酒后吐真言,才趁着二哥酒醉的时候,将二哥带去了文姐姐的院子,是我的错!” 莫成鹿这话一出,就连莫瑾年都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是,你?” 他当日是真的喝多了,只以为这那一切都是一场梦,才放纵了自己,直到被丞相府的下人压到文丞相的面前,他都没回过神来,用了好长时间消化。 后来还是文以南要听从文丞相命令,同意嫁给三皇子的时候,他才惊骇的回过神来,将文以南留在自己的身边。 现在想想,也是一阵后怕,当日他醒神的时间再晚一点,他和文以南是不是就有缘无分了。 “大哥,我是真的喜欢以南,想娶她做我的妻子,像大哥和大嫂一样,互相扶持,终此一生!”莫瑾年说着,跪在莫臣理面前,“还请大哥成全!” 见莫瑾年这般,莫臣理就算心中还有气,也发不出来了,“你是认真的?”他不是不知道文以南被三皇子逼婚一事,只是当时,莫瑾年正和自己闹别扭,还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和文以南在一起 。 他怕,怕莫瑾年今日也是一时冲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怕莫瑾年最终还是会辜负了文以南。 “是,我生来至此,从未有过一次,这般坚定。”莫瑾年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一双眼睛满是真诚又倔强。 莫臣理分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此生非文以南不可的坚决,“你起来吧,此事我自会和文丞相商议。” “多谢大哥成全。”莫瑾年的话音刚落,莫成鹿就已经上前,将莫瑾年扶起来。 “二哥,对不起,都是我自作主张。”当日若不是他,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 “不是你的错。”莫瑾年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我还要感谢你,若不是你,我只怕永远都不敢和她说一句喜欢,只怕我就要失去她了。” 相比较于失去文以南的痛苦,今日被大哥训斥一顿,又有什么艰难的呢? 甚至,他还感念当初莫成鹿为了逼他认识到自己的内心,所做出来的种种。 “好了,一回来就弄得这么严肃。”吴西语拍了下莫臣理的胳膊,“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去煮饭。” 莫臣理摇头,并未去休息,反而洗漱了一番之后,跟着吴西语走进了厨 房。 莫瑾年正准备进厨房去帮忙,就被莫成鹿给拽出来了,“二哥,你做什么去?” “做饭啊。”他们家没有君子远庖厨的规矩,想要吃饭,就要自己动手,他和莫成鹿的厨艺,更是不错。 “你做什么饭?不是有大哥和大嫂吗?”莫成鹿一阵无语,方才拽着他走的时候,怎么那么有眼力见儿呢,现在就不行了? 莫瑾年愣了一瞬,而后才回过神来,“你说得对,咱们家厨房也没那么大。”说完,拉着莫成鹿回屋享受皇上的恩宠去了。 吴西语自然是听不见那两兄弟嘀嘀咕咕的声音,却瞒不过莫臣理。 听见两兄弟回房的声音,莫臣理唇角勾了勾,看着吴西语一脸认真的站在灶台边炒菜,莫臣理伸手从后面环住吴西语的细腰。 吴西语的身子僵了一瞬,而后在莫臣理的怀里渐渐软化,“你别闹。”一句话说的软糯糯的,没有丝毫威慑力。 莫臣理的手在吴西语的腰间游走,惹得吴西语一阵娇月半喘连连,推开在自己腰间作乱的手,而后回头瞪了莫臣理一眼。 莫臣理却全然没有察觉到吴西语的怒意,只淡淡道,“你瘦了。”说完,他从 吴西语的手中接过锅铲,“我来,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儿。” 吴西语怔愣,就被莫臣理推到一边的小凳子上坐下了。 吃过晚饭,莫瑾年识趣的拉着莫成鹿留下来洗碗,“大哥舟车劳顿赶路回来,实在辛苦了,快回房歇着吧。” 莫臣理面上没有丝毫变化,拉着吴西语的手就往自己的房间走。 “不是,你等下!”吴西语拖着莫臣理的手,“你慢点,我跟不上了。”其实莫臣理的速度并不快,只是,她稍微有些心慌。 “腿脚不舒服?”莫臣理听见这话,回过头来看着吴西语。 目光灼灼,看得吴西语一阵心慌,胡乱点头,“嗯……嗯。” “啊!”双脚猛然离地吴西语一慌,双手环上莫臣理的脖子,“你干嘛?” “脚不舒服怎么不早说?”莫臣理嗔责一句,抱着吴西语,脚步稳健的绕过厨房,回了主房。 被轻缓的放在床上,吴西语心中乱糟糟的,看着莫臣理在他身前蹲下身子,小心的除去她脚上的鞋袜,“以后不舒服不要逞强。” 吴西语:…… 看着蹲在地上给她揉脚腕的人,吴西语心中一暖,弯下身子,一把抱住莫臣理的脖子。 第480章 中书令 莫臣理回京的次日,向皇上递了折子,皇上允准之后,才得以入宫觐见,也算是述职。 当日不知道两人在御书房之中聊了什么,回家之后,莫臣理的官职没生,依旧在大理寺挂名,但皇上赐他御书房行走,办差的位置也变成了御书房。 如此一来,这位从前因为耿直被踢出朝局的人,如今又一次重新回到了皇上的身边,也还更进一步。 吴西知晓之后,自然也很是开心,“如此,相公距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看着面前眉眼含笑的小女子,莫臣理只觉得人生当真奇妙。 怪不得老人总说,人生就是起起伏伏,三穷三富过到老。 他伸手环住吴西语的身子,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娘子以后,也可不必太操劳了。” 其实,去御书房行走,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这事儿实在是太引人注意了。 早前他不过是御前侍卫,虽然官职高,但却没有接触朝政的资格,而今,虽然依旧只是五品官,甚至除了初一十五,都没有资格上早朝,但他的身份,却成了天子近臣,近乎于皇上的谋士。 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一群人趋 之若鹜了,而莫臣理的性子,不可能因为任何其他的原因,就背叛皇上,因此,这个能够辅佐皇上批阅奏折的官职,对他而言,其实是个烫手的山芋。 安看着吴西语喜悦的表情,他忽然又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此后,没有人能再欺负吴西语了,就凭借他和皇上的距离,也会让人忌惮一二。 别看吴西语不说,可他却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楚王受了晁云鹤的挑拨,明里暗里的欺压他家娘子。 吴西语忌惮楚王的身份,几次都是被迫防守,不敢回击,畏首畏尾,想到此,莫臣理也稍微出了些火气,“若是再有人欺负你,我替你报复回来。” 听着莫臣理孩子气的话,吴西语楞了一下,而后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这才做了天子近臣,就要以公谋私了?” 莫臣理点了下吴西语的鼻子,“不然,岂不是白费了皇上对我的提拔?” 没有人能比莫臣理更清楚皇上这般做的目的。 一来,莫臣理确实有治理地方的才能,皇上惜才,给了莫臣理这个机会。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吴西语。 朝中有些老牌贵族,不是皇上想动就能动的,且没 人牵头,皇上不好贸然动作,不然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朝廷甚至银月国都可能产生动荡,这不是给了帝国以可乘之机嘛。 便是基于此,皇上明知道有些人是银月的蛀虫,却也不敢轻易动他们,只能任由他们继续胡作非为。 但如今不一样了,今日有了吴西语和莫臣理,他们夫妻两个和旁人不一样,他们和旁人不一样,他们有一腔正气,嫉恶如仇。 皇上是在帮着吴西语和莫臣理积累力量,就如同皇上扶起了八皇子来平衡三皇子的权势一般,今日又给了莫臣理和吴西语恩典,就是等着他们迅速成长,而后能与贵族分庭抗礼。 这些是,旁人看不出来,但莫臣理前几日才和皇上扯谈过,皇上的心思丝毫没有对莫臣理隐瞒,明里暗里的,指点莫臣理。 吴西语听了莫臣理的解释之后,才恍然,“这可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日三皇子和八皇子的处境,我还看得清楚,今日到自己身上,却想不通了。” 莫臣理只揉了揉吴西语的头发,“如今也不迟。” 既然背靠了皇上,吴西语再面对楚王的时候,也不再畏首畏尾的了,该回击 的时候就回击,该出手的时候就出手,一来二去的,还让楚王有了不小的损失。 虽然前期,吴西语也在楚王的手上吃了些小亏,但相比于如今楚王铺子里的损失,那可是小巫见大巫了。 就在楚王准备大肆对莫臣理动手的时候,宫中的一道旨意,压下了他对手下的命令。 这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莫臣理就从小小的大理寺五品官员升任成了中书令。 直接跃了四品,成为正三品官员。 皇上如此重视莫臣理,便是楚王,再对付吴西语的时候,也不敢太过于大张旗鼓了。 但,如果说最初他对付吴西语,是因为受了晁云鹤的挑拨的话,现在就没有了晁云鹤的缘由,完全是因为自己在吴西语的手上吃了不小的亏,心里不爽面子上也过不去。 吴西语完全不知道楚王的心思,这一日是李公公亲自来家中颁布圣旨,莫臣理和吴西语领旨谢恩之后,吴西语让莫臣理去安置圣旨,她则是走向李公公,“公公一路过来辛苦了,进去喝杯茶吧。” 李公公朝着吴西语摇头,笑着道了两句恭喜,“茶就不喝了,陛下还等着咱家回话呢。” 吴西 语听闻此言,也不强留,隐晦的从袖中摸出两张银票塞到李公公的手里,“公公辛苦了。” 银票这东西,面额最小的也是二十两,李公公见惯了吴西语出手阔绰,却也是惊讶了一瞬,随后面上挂着满意的笑容,“那咱家就先告退了。” “公公慢走。”吴西语笑着将李公公送到门口,扶着他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这才转身回了院落。 莫臣理也从屋里走出来迎她,结果吴西语面上却没有太多的喜色,反而坐在桌边,垂眸凝神。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莫臣理坐在吴西语的对面,面露担忧。 前些日子,吴西语总是被莫瑾年逼迫着吃补药,莫臣理不解,便问了几句。 莫瑾年当然不会隐瞒,直接将吴西语身子耗损严重,需要滋补的事情,与莫臣理说过了。 吴西语心知不是这么回事,又不好意思辩解,想着反正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吃了也便吃了。 却不想从那以后,但凡自己皱一下眉头,莫臣理都觉得她身体不舒服,好一阵担惊受怕。 因此,听见莫臣理的问话,吴西语赶忙晃脑袋,“并没有,你别多想!” 第481章 梁上君子 莫臣理看她的脸色,打量了好一会儿,大概是觉得,吴西语确实不像是身子不舒服的样子,这才稍微放心,“那是为何,愁眉不展?” 莫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莫臣理这样焦急担忧的神情,大大取悦了吴西语,却也让她无法继续隐瞒,“咱们家的铺子在和楚王商战,你是知道的吧?” 这事儿,莫臣理当然是知道的,不只是他知道,就连皇上,前两天都过问了两句。 足以见得,这件事情闹得有多大。 当然,也仅限于在某个圈子里,闹得大,普通百姓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只知道最近有几家铺子,很是奇怪。 不过他们受了好处,自然就不会觉得不对劲了。 吴西语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我只是在想,用什么由头,搞一次活动,让楚王知难而退。”今日皇上给莫臣理升官,圣旨到家的这一瞬间,吴西语忽然有了个想法。 见她的神情,莫臣理便知道,她已经有办法了,“你想怎么做?”他伸手抓住吴西语的手,放在掌心温暖着,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吴 西语的脸。 “你三日后走马上任,我打算将那一日定为消费日。”吴西语神采奕奕,连眼睛都放着光。 消费日?莫臣理不是很能理解。 买东西叫消费,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升官,和旁人消费有什么关系?总不能他吃饭让别人买单吧? “这不是我高兴吗店里的东西,就可以打折,还可以做满减,加赠品。”吴西语越说越开心,莫臣理这个古人当然不能理解吴西语这个现代人对于双十一,六一八这种促销活动有多狂热。 且莫臣理本身也不是一个擅长做生意的人,只知道吴西语想到的创意,让她心中很是满意,却想不到这创意能为他们带了多少的好处。 “你不懂生意,等晚上瑾年回来,我和他商量!”吴西语拍了拍莫臣理的手,一把扑进莫臣理的怀里,“我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莫臣理很少见到她这般模样,猛然一见,楞了一下,而后失笑,双手轻抚吴西语的后背,“是,我的语儿当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听见莫臣理的称赞,吴西语更是开心 了,在莫臣理的怀里又蹦又跳的。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去做饭!”说完,吴西语转身走了。 莫瑾年回来的时候,莫臣理刚收剑准备去冲个凉。 “大哥怎么这个时间练剑?”莫瑾年不由好奇。 他心知大哥最近做了文官,却也没有耽误了练武,可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厨房和大嫂一起耳鬓厮磨……做饭吗?怎么会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 莫臣理背对着莫瑾年的背影一僵,“新有所得,试试剑招。”说完,将剑插回架子上的剑鞘之中,大步流星的往主院走。 莫瑾年看着自家大哥的背影,默了默,这个时候有所得?不过也说得过去,灵感来了,谁能挡得住呢? 莫瑾年回屋去换了身衣裳,卫子虚才派人传了消息过来,是莫成鹿今晚不回来了,让他们不必等。 如此,便是三人一同吃了饭,饭后,莫臣理目光炽月半热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心中记挂着消费日的事情,没有注意到,只偏着身子,“瑾年,商超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莫瑾年悄咪 月半咪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哥,果然对上大哥冷酷无情的,充满威胁的眼神,“我最近比较忙,商超的事情,大嫂自己决定就行。”反正云昊商超本来也是大嫂的产业,他不插手,也没什么错处。 而且,大哥那脸上,分明写了四个大字:欲求不满。 他有种预感,若是自己当真敢拉着大嫂没完没了的说云昊商超的事情,大哥会不顾兄弟之情大义灭亲。 因此,大嫂,您受累了。 做了决定之后,再说话就比较容易了,“我明日约了几家药材商见面,还要回去查看一下赵三送来的资料,就不打扰大哥和大嫂了。”说完,他起身,朝着两人匆匆拱手,转身就走。 吴西语心里犯嘀咕,“什么叫不打扰咱们了?今天瑾年怎么怪怪的?”不仅说话怪怪的,就连行为举止也怪怪的,往常最是稳重的莫瑾年,今日行事,怎么看都有些慌张。 不过转瞬间,她的心思就没有办法继续放在莫瑾年的身上了。 只觉身体骤然离地,吴西语的嘴里发出一声短而急促的惊呼。 莫瑾年 远远走到自己院子门口,听见这声音之后,也不由得为大嫂默哀了一瞬,同时心中也越发的期待将文以南娶回家了。 抬起右手,大拇指最唇边摩挲,那柔月半软温暖的触感,仿佛就在方才。 心中一动,他便也没了回房看资料的心情,脚下轻点,在房顶几个起落,就出了莫府,一路奔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 这些事儿,吴西语是不知道的,莫臣理听见动静,神色一动,唇角一勾,随后便沉下身子,看着身下佳人面色潮月半红,娇月半吟婉转,心中越发血热,竟不顾吴西语的乞求,几番征讨。 直到吴西语昏睡过去,莫臣理才停下动作,没过多长时间,便又听见院子里的树枝“咔嚓”作响,再之后,便是莫瑾年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了。 这个动静,让莫臣理心中一动,“瑾年的年纪不小了……”文以南也已经及笄,确实可以成亲了。 且看瑾年这模样,分明是少年意气,只怕再让他们这样“两地分离”,瑾年都要憋出毛病来了,没看都已经开始做梁上君子了嘛! 第482章 不中用 吴西语当然不知道莫瑾年去做了梁上君子这件事情。 莫臣理见她这几日忙得很,也便没有和她说,想着等忙过这段时间,再让她帮忙找个媒婆到丞相府去提亲。 效仿双十一,打折促销,满减优惠,加上大量的赠品,吴西语提前三天开始宣传,到了消费日那一天,整个云昊商超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其实这时间着实不长,但整个京城也没有多大。 京中贵族都知道吴西语闹这样一出,是为了庆祝莫臣理升官。 因此,这几日的时间里,大家虽然对云昊商超的营业额感兴趣,但也有更多的人开始诋毁莫臣理。 “说什么为了自家丈夫升官做的活动,双喜临门之类的,那莫臣理啊,还不是靠着吴西语,才一步步爬上去的。” 普通百姓到是没人这么说,心中愤愤不平的,主要是贵族那些人。 莫家早前的经历在京中实在算不得秘密,几年前莫臣理爬上高位的时候,便有人对他出言不逊了,但当时的莫臣理,实实在在的体现了“过刚易折”这四个字,除了皇上和恩师,以及朝中少有的几个交好的同僚以外,对大多数人都 不加以颜色。 在朝廷这样的大染坊里,莫臣理想要保持本真,自然有人看他不顺眼,想要将他除去。 当初,让那些人成功了。 可如今,莫臣理有皇上保驾护航,又有吴西语这个商界精英的娘子为他铺路,这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莫家能给他们带来的威胁。 如此一来,想要除掉莫臣理的人就更多了。 皇上在上面压着,不敢光明正大的对莫臣理动手,便要另辟蹊径,挑拨吴西语和莫臣理之间的关系。 反正最初,皇上看重莫臣理,也是因为吴西语先入了皇上的眼,而后莫臣理才凭借自己的能力,的了皇上的重用。 “若是没有吴西语,他连个屁都算不上!” “可不是嘛,那一天天冷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欠他多少钱呢!”一群人就站在云昊商超里张扬,说话的声音老高,连身边走过的人都不由侧目,当然,更多的,还是忍不住去想一想这几人说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最后得出的结论“好像,莫大人算下来,确实不大配得上吴会长啊。” 有了这话之后,那些人就更加猖狂了,“不然呢,你们看看,莫大人, 吴会长,若是不知情的,谁会将他们两个牵扯在一起?” “不叫莫夫人,却任由人家叫她吴会长,吴老板,这是不是说明,吴西语其实也不太瞧得上莫臣理啊!” 之后,便是一阵猖狂嚣张的哈哈大笑,好似他们证实了什么真理一般。 下面的动静,自然有人会告知给吴西语。 吴西语闻言,心下一惊。 并非是因为他们说自己和莫臣理之间的关系,不像夫妻,而是已经有人在以此挑拨她和莫臣理之间的关系。 旁人想不到,只看其中的热闹,但是吴西语的心思还算是敏月半感,这些自然是一猜就中。 当天晚上,莫臣理回家的时候,就见吴西语坐在院子里听着赵三汇报的消息,“东……夫人,这是白日里说闲话那些人的消息。” “嗯,将我方才的话吩咐下去,以后别再出错了。”吴西语的声音柔柔的,可其中却有让人没办法反驳的力气。 赵三点点头,“可是,咱们也只能约束自己人,外人该如何?” “无妨,将我的态度给外人看了,外人怎么说,以后再做打算吧。”他们总是无法强迫别人改变自己内心之中的想法的, 便是吴西语,“也只能一步步引导了。” 莫臣理走到吴西语身边坐下,“你们在说什么,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吴西语给他倒了杯茶水,“没什么大事,我能解决的,你别担心。” 莫臣理近些日子很是忙碌,他手上有一张名单,是刘太傅临告老还乡之前,交给莫臣理的,皆是刘太傅搜罗的一些可用之人,让莫臣理去交。 拿到那些名单的时候,吴西语才开始庆幸,庆幸当初自己因为莫臣理的缘故,没有对刘太傅见死不救,不然这张名单,他们大概率是拿不到的。 莫臣理这些日子,就是在为这张名单而忙碌,吴西语不愿用这些小事来惹得莫臣理心烦。 但莫臣理不说,不代表赵三也能管住自己的嘴,“大人您不知道,这两日有人到商超里说闲话,东……夫人就是在因此费心。” 莫臣理一愣,而后失笑,朝着赵三摆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赵三看着莫臣理脸上少见的笑容,楞了一下之后,满意的退了下去,“你让赵三改口叫你夫人?” 吴西语小心翼翼的审视着莫臣理的脸色,见莫臣理面上好似并没有不悦 的神色,她才开口,“从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一点。” “什么呀,你说的是那些,我靠娘子上位的流言?”莫臣理面上带着消息,蜷起手指在吴西语的脑门上敲了一下。 吴西语瞪圆了眼睛,“你知道?” “皇上也知道啊。”他现在是中书令,每日陪着皇上在御书房里枯坐,这些四处传来的消息,都要经过他的耳朵。 皇上又不会刻意避讳着他,还拿此事调侃过他呢。 吴西语的心猛地提起,“那你,怎么想?” 他会怎么想,是不是也觉得自己太强势了,惹得他被人非议? 莫臣理的手指在吴西语的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平日里见你精明得很,怎么如今竟像一个小傻子一般?” “啊?”吴西语呆愣的抬头,看着莫臣理满脸的笑意,“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的娘子厉害,那就是我厉害呀,他们就是羡慕我,羡慕我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娘子,而他们没有,只能守着家中的庸才艰难度日。”莫臣理这话,可是为了安慰吴西语,将京中那些夫人们都诋毁了个遍。 不过,在莫臣理心中,许那些夫人,也当真是如此,不中用的。 第483章 明媒正娶 看着吴西语还有些没回过身来的小脸,莫臣理在她的右脸上亲了一下,“不被人妒忌,那是庸才。” 换而言之,他和吴西语被人妒忌了,甚至还使了手段想要离间他二人,恰恰说明,他们被人忌惮了,这说明了他们的优秀,让人心中不安。 “不过,你也要小心些,那些人阴损得很,一计不成,只怕还会再生旁的心思。”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 吴西语点点头,“你今日回来的早,依依在后面做饭,我让她煮了你爱吃的菜,先去洗刷一下吧。”说着,她拉着莫臣理站起身,回房间去洗漱换衣。 看着走在自己左前方的吴西语,视线不由得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莫臣理心中一动,这是他的妻子啊! 看来,他的动作得快一点,再快一点了。 吴西语现在做的事情,可是和贵族作对,如今那些人还在使着阴谋诡计,但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忽然没了耐心,到那时,只怕他们会做出和晁云鹤如出一辙的事情,买凶暗杀吴西语啊。 吴西语跟着莫臣理虽然也练了两手,对付普通人尚且可以,对上高手,却是全然没有还手之力了。 眼瞅着,商超这边为期三天的活动,也接近了尾声,吴西语也腾出空来,“我想,接下来就该商量瑾年的婚事了,你看如何?” 莫臣理本也打算和吴西语说这事儿,却没想到,被吴西语先提出来了,“我也正想和你说。”他面上带着笑。 坐在边上的莫瑾年一愣,心中狂喜,面上却装出淡定自若的模样,只是,素来爱吃素菜,不爱油腻的莫瑾年,一连朝着莫臣理最爱的红烧肉上,伸了五筷子。 直到莫臣理眼瞅着盘子里的红烧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减少,这才提醒意味十足的轻咳一声,“瑾年,多吃点青菜,对身体好。”说完,动作利落的将红烧肉换在自己的面前,将一叠香菇炒油菜放在了莫瑾年的面前。 莫瑾年也顾不上吐槽他大哥护食的做法,只有一个念头,充斥了他的全身,他要将文以南娶回家了,以后女孩子软嫩嫩的身子,想抱就抱,姑娘粉月半嫩嫩的唇,相亲就亲,也可以像大哥和大嫂一样,随意秀恩爱,虐小鹿儿! 远在卫子虚府上背书的莫成鹿冷不丁打了两个喷嚏,“老师,好像有人在骂我。” 卫子虚一瞪 眼睛,“少弄那些怪力乱神的糊弄老子,赶紧背!” 莫成鹿:“阿秋!阿秋!”又是接连两个喷嚏之后,他一脸哀戚的看着卫子虚,“老师,我觉得,我可能是生病了。” “你今天就算是要病死了,也得等你把礼记倒背如流之后,才能死!”不仅是莫成鹿悲戚,卫子虚心里也很是抓狂,皇上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啊,怎么还插手他怎么教育学生一事上面来了? 就这么死记硬背,早晚将他的关门弟子给累死。 皇上也忒不厚道了,莫不是看他不顺眼了吧?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带着莫成鹿去游学了,顺便看看这银月国的名山大川。 不过,这也就只能在心里头念叨念叨,可是不敢说出口给人留话柄的,至于出门,就更是不行了,皇上可是下了口谕,若是有一日,莫成鹿没能背完当日的份额,就要连带着他一起惩罚。 对此,卫子虚只能每日抱怨一小会儿,之后任劳任怨的监督莫成鹿背书。 而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的二哥现在正在准备抱得美人归,然后在他面前秀恩爱呢。 “老师,我再这么背下去,迟早要背成书呆子。”他抱怨了一 句,而后在看见他家老师也同样愁眉苦脸的时候,又继续埋头在书本之中。 算了,还是不要让老师为难了。 索性,他虽然没有二哥那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记忆力也还是不错的,再加上领悟能力非同一般,一篇文章看上两三遍,做不到倒背如流,正着背还是没问题的。 皇上也还是比较有人性的,再知道吴西语带着媒婆去丞相府提亲之后,便知道这两家的好事将近,也就没有继续逼迫莫瑾年和莫成鹿继续背书了。 莫家最不缺的就是钱,别说有吴西语在背后兜着,就算是莫瑾年自己,手上也有几家铺子,名下的财产,也非京中一般的小贵族能够相提并论的。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莫家给足了丞相府颜面,嫁妆足足有八十八抬。 路上出了点小小的意外,一个抬嫁妆的工人脚下一滑,将箱子摔落在地上,箱盖打开,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珠宝,在阳光下烁烁发光,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我的天啊,这么大的手笔吗?” 围观的百姓忍不住议论纷纷。 本来莫瑾年和文以南就是京中百姓分外看好的一对才子佳人,此番见到莫 瑾年这么大的手笔,年轻的姑娘都忍不住羡慕。 任是谁不希望自己的相公能对自己很是重视? 便是成了亲的妇人,也忍不住揪了边上自己男人的耳朵,“你看看人家,在看看你!” 莫瑾年自己也想不到,自己成一次亲,还惹得京中不少家庭都不和睦了,而且,那些待嫁闺中的姑娘们对未婚夫婿的要求也越发的高了。 当然,就算是他知道了,也不会改变的,他做梦都想将文以南娶回家,好几次梦见和文以南手牵着手在街上闲逛。 可不像现在,两人一起上街,还要受着礼法的限制,不敢过分亲近。 以后,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可以在街上牵着她的手,想抱就抱,想亲就亲,谁都碍不到他们。 丞相府当然也是一片大红。 莫瑾年骑在马上,就听见喜婆一阵张罗,“新郎官来了,请新娘子上花轿。” 而后,就看见一凤冠霞帔的文以南被二哥背着,踩在红毯上,一步步向着自己走过来。 莫瑾年一双眼睛痴痴的王者文以南的身影,看着她渐渐向自己靠拢。 本来骑在马上的人,终是忍不住下马,亲自为文以南掀开了轿帘。 第484章 好生心急 “哇!”一阵阵惊呼响起,透过盖头的缝隙,文以南看见了莫瑾年穿着靴子的脚,“你,怎么下来了?” “我为你掀轿帘。”莫瑾年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看着文以南坐进轿子里,回去的路上,他就在想,自己前面十几年,从未有过离经叛道的举动。 后来,几乎所有的离经叛道,都是因为,心中对她无法抑制的冲动。 他以为自己的心性非同一般,甚至看话本子的时候,还会瞧不起那些为了女子冲动的男子,也会吐槽他们太过不理智。 直到遇见她,当时他自卑的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敢上前一步,她步步紧逼,毫不退让。 当时他觉得心烦议论,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样失控的情绪,醉酒,胡闹,甚至躲着她。 她在自己眼前晃的时候,心中越发的自卑,看她婷婷袅袅,便越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不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时候,又越发觉得,心烦议论。 “呵呵”傻笑两声,莫瑾年的脸被街道两边的百姓看得清楚。 莫家和百姓的关系好,莫瑾年最近忙活的药房也是为百姓谋福利的好事,因此百姓和他也颇为亲近。 此番 见到他一身红袍,胸前挎着大红花,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却没了往日的儒雅,反而是阵阵的傻笑,不由得觉得好笑。 “二公子,娶媳妇儿开心吗?”有个少年,年纪不大,看样子都没娶亲呢,却站在路边,朝着莫瑾年喊了一句。 “开心!”莫瑾年的声音里都是笑意。 边上的百姓都忍不住跟着笑,“你这话问的,没瞧见二公子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子上去了吗?” 百姓的笑很是善意,莫瑾年心中也是真的开心,天知道,他做梦都想,走进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八抬大轿去接她。 “二公子,现在是什么心情?” 因为两家距离不远,一路走得也不快,百姓乐得和莫瑾年调笑,莫瑾年心中开心,也愿意和他们聊几句,稍微缓解一下心中紧张的情绪。 “开心,做梦都想娶回家的姑娘,以后就是我娘子了。”莫瑾年数读圣贤书,又在皇上的压迫之下,背了不少之乎者也的东西,可现在描述起自己的心情来,言辞却是再朴素不过了。 百姓听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恭喜二公子得偿所愿啊!” 赵三跟在后边,“大家一会儿都去 家里吃酒啊!” 莫瑾年成亲之事,吴西语在家中连着摆了三天流水席,城中的百姓可高兴坏了。 掌厨的请了天香楼的大厨,天香楼是什么地方,那可是进去一趟就要上百两银子的地方,没钱进不去,进去了也出不来的地方。 天香楼的大厨亲自掌厨,宴席上的菜,那才叫一个色香味俱全呢。 一路上,文以南唇角的笑意就没有落下过,尤其是听着素来精明的莫瑾年被百姓们那般调侃,还真情实感的回答时,她的心中便觉得满满当当的,好像一切都值当了一般。 迷迷糊糊的坐在婚房里,文以南还发懵呢,不是说,要踢轿门,要迈火盆的吗?她怎么什么都没做? 花轿停下来的时候,她一双素手紧紧扯着帕子,心中才开始紧张。 结果,嬷嬷和自己说过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发生。 只听围观的百姓一阵阵的惊呼加欢呼,“二公子好生心急啊!” “你要成亲,比二公子还心急呢!” “好不容易才抱得美人归,你要是能娶到这天仙一样的姑娘,我保证,你恨不得连堂都不拜,直接入洞房!” 百姓们议论纷纷的时候,莫瑾年已经 掀开轿帘,而后伸手将文以南打横抱在怀中。 莫瑾年就是在百姓的调侃,和女子的羡慕之中,被莫瑾年一路抱到大堂。 莫家父母不在,长兄如父,长嫂如母,莫臣理和吴西语坐在高堂的位置上。 莫瑾年将文以南平平稳稳的放在地上,扶着她站稳,才从程依依的手中接过红绸,一端递给文以南,另一端自己攥在手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迷迷糊糊的就过去了。 直到夫妻对拜结束之后,莫瑾年忽然扯了一下手上的红绸,将文以南扯到自己边上。 文以南“啊”的轻呼一声,就又在百姓一阵阵欢呼之中,被莫瑾年打横抱起,听着“送月半入洞房”莫瑾年脚下如飞。 在婚房里,莫瑾年牵着文以南的手不愿放开,直到喜婆三番两次的催促,他才依依不舍的看着还盖着盖头的文以南,“你先坐着,我去前边看看,待会儿让依依过来陪你。” 文以南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莫瑾年看着她露在盖头外面的修长脖颈,心下一动,忍不住吞了下口水,而后隔着盖头,在文以南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莫瑾年才出门,房门就有一次被推开了, “依依?”方才莫瑾年说让程依依过来陪她的,只是,这未免太快了些,因此,她的语气里,也有些迟疑。 “是大嫂。”吴西语端着托盘走进来,“我想着你今天应该没吃东西,给你送些吃食过来。” “大嫂。”文以南的声音有点小,她不是第一次见吴西语,甚至她和吴西语已经很是熟悉了,但此番作为弟媳见到吴西语,多少还是有些娇羞和不自在。 “乖,今日让你受累了。”吴西语搬了小凳子坐在边上,这新人的婚床,可是不能随便坐的,吴西语深知这其中的规矩,也不会让文以南难堪。 因着文以南的盖头还没掀开,吴西语给她拿过来的都是些方便吃的糕点,从盖头下面递进去。 文以南吃的极其温柔,盖头轻微动动。 “以后呢,你就当是自己家,瑾年若是惹你不开心了,你就和大嫂说,大嫂收拾他!”吴西语也是第一次当大嫂,多少有些不自在,不过面对文以南这个她相当满意的弟媳妇儿,又是莫瑾年极其喜欢的女子,她心中那点不自在,也就被冲散了。 只想着,文以南的性子好,嫁给莫瑾年,可是便宜了那臭小子了。 第485章 勋阳长公主 在房间里陪着文以南说了一会儿话,随后就听见敲门声,“二夫人,依依奉二公子之命,给二夫人送些吃食过来。” 吴西语看了文以南一眼,见文以南微微点头,她才开口让程依依进来。 推门,见吴西语在这儿,程依依还有些惊讶,而后才反应过来,方才让她进来的声音,就是吴西语的,“吴姐姐,”程依依将托盘放在桌上,看见吴西语摆在小几上的托盘,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愣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就笑了。 “咱们家二公子总算得偿所愿,可是关心着二夫人呢。”她凑上前,看着吴西语托盘中的点心,嘿嘿一笑,面上带了些得意,“吴姐姐再知心也比二公子差一点哦。” 程依依自小养在莫家,并非卖身为奴,一直跟着吴西语和莫瑾年做生意,如今也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了,在外面,也是能大杀四方的女强人,唯独回了家,顷刻间就变成伶俐的小丫头。 她懂分寸,从不越界,吴西语也宠着她,便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遑多让。 吴西语听她这话,笑着询问,“听你这意思,你拿过来的东西,都是以南爱吃的?” “那是当然!”程依依抬了下下巴,“二公子可是亲自交代了,让我带二夫人最喜欢的蟹黄包和桂花糕过来。” 吴西语看了眼桌上那两碟点心,不由得失笑,“瑾年到是有心了,从前可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过。” 程依依笑着点头,“二夫人可是咱们家二公子梦寐以求的良人。”方才她跟着迎亲队伍过去看热闹了,笑着将路上莫瑾年的表现说给吴西语听,“您是没见到,二公子那嘴,都要笑到耳朵根去了。” 吴西语从未见过莫瑾年那样的模样,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脑中仍然没有画面,毕竟从没见过,不过方才拜堂时候,莫瑾年对文以南那万分珍重的样子,也可见一斑了。 又陪着文以南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让程依依陪着文以南,吴西语则是出去招待客人去了。 这一忙活,就到了深夜,莫瑾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宴席上消失了,莫臣理带着一班兄弟照看着席上的客人。 莫瑾年的婚事,让莫家又热闹了一段时间,无他,就连皇上都命人在莫瑾年成亲当日送来了贺礼,朝臣贵族当然不会认为这礼是送给莫瑾年的,一切全 是因为莫臣理受了皇上的重用。 如此一来,朝中不少人见风使舵,都开始上门拜访。 莫家虽然有钱,但府邸还是最初皇上赏给吴西语的,后来莫臣理升官,皇上想在白衣巷给莫臣理选一座府邸,被莫臣理拒绝了。 理由是他府上没有那么多仆人,皇上赏给他大院子,他们反倒难以打扫。 对此,皇上又找了理由,“不若,朕连带着赏赐你几个仆人?” 莫臣理当时眨巴眨巴大眼睛,“那这些仆人的月例银子,谁来拿?” 皇上一看莫臣理那满脸丝毫不加掩饰的算计,不由得心酸,“朕都赏你宅子,又赏你下人,你总不能让朕来掏这些下人的月例银子吧?” 这是不是太没有天理了?他都出地,出人了,还要出银子不成? 可看着莫臣理那模样,摆明了就是这银子应该由他来出的。 莫臣理当时正在辅佐皇上批阅奏折,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便是莫臣理负责批阅,待他没办法做主的大事,才交由皇上过目。 在谈及此事的时候,莫臣理一本正经的将手中的笔放下,“按说,这人既然是陛下的人,那银钱,自然也该陛下拿才对。 ” 皇上气得差点将手边的砚台砸到莫臣理的脑门上,“你们家缺这点银子?” 莫家有吴西语和莫瑾年两个赚钱的机器,家里能缺几个下人的月例银子不成? 然而,莫臣理却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当然缺!” 面对皇上不信任的表情,莫臣理据理力争,“我娘子和二弟是能赚钱,但是他们赚的钱,是要花在刀刃上的,可不能乱花。” 皇上听的一脸郁闷,这一家子都是周扒皮,不必要的时候,一个铜板都不愿意从手指缝里漏出去。 不过皇上心中也很是欣慰,这一家子,没有私心,满心都想着怎么将和安郡建设的更好,做出的诸多事情,也都是为天下百姓着想,谋求的是天下百姓的福利。 听莫臣理着实不愿要那几个奴仆,皇上便也就作罢了,“既如此,你就连仆人也别要了!” 可从没见过这样的,皇上一扭头,一整天都没看莫臣理一眼。 “陛下,勋阳长公主求见。” 李公公禀报一声,皇上才抬起头来,只是面上却有些不解,“勋阳,她怎么来了?” 勋阳长公主是皇上最小的妹妹,皇上继位的时候,她还没记事,说 是皇上一手将她养大的也不为过。 此人身份地位之尊贵,比之一国之母皇后,也只稍让那么一丁点。 再加上皇上对勋阳长公主的宠溺,便是皇后,也要对勋阳长公主礼让三分,便是她骄纵了些,皇后也从未和她一般见识,能避就避了。 “让她进来吧。”这也就是御书房,勋阳长公主还能有点分寸,若是在皇上休息的金龙殿,她指不定直接就闯进去了。 听了皇上的话,李公公赶忙迈步往下跑,去迎勋阳长公主。 但他还没跑到门口呢,勋阳长公主娇俏的声音就已经传进来了,“皇兄,皇兄!” 皇上抬头,面上稍微有些无奈,“怎么不等通报就闯进来,可还有规矩呀?” 勋阳朝着皇上甜甜笑了一下,“我不是让李公公通报了嘛!” 李公公面露尴尬,转头规规矩矩回到了自己该呆的位置上。 皇上敲了下勋阳的脑门,“是通禀了,朕准你进来了吗?” 勋阳“啊”的一声,抬手揉了揉脑门儿,“疼啊,皇兄!” “不疼你能长记性吗?”皇上又敲了下她的脑门。 然这一下,勋阳已经有了准备,往后退了一步,让皇上敲了个空。 第486章 长得人模狗样 “嘿嘿,没打着吧!”勋阳先是骄傲了一下,而后看着皇上佯怒的脸,又凑上去,双手抱着皇上的胳膊,“反正皇兄也不会将勋阳拦在外面,勋阳想皇兄了,就闯进来了,皇兄别生勋阳的气。” 被从小照料到大的妹妹这般撒娇,皇上就算是有满肚子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更何况,他对着勋阳,本也没有什么火气。 “下不为例!”白了勋阳一眼,皇上又忍不住教训,“又跑到哪里去野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日里像个假小子一样四处跑!” “我没有四处跑,过些日子不是影皇嫂的生辰嘛,我去给皇嫂准备礼物去了。”勋阳嘟着嘴,显然是对皇上的言论很是不满意。 皇上也不拆穿她,只笑着问,“是吗?那你准备了什么生辰礼物,让朕先过过目?” 被皇兄赤luoluo的怀疑,勋阳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了,“当然,不是我不想给皇兄看,那是给影皇嫂的礼物,皇兄先看了,那叫什么事儿啊!” 而且,她这不是还没想好给影皇嫂准备什么礼物呢嘛!等想好了,自然就准备好了。 皇上只耸耸肩,“那朕就拭目以待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鬼丫头就是没准备好呢,不然早就拿过来向他炫耀了。 这般藏私,可不是这鬼丫头的风格。 “诶,这位是?”勋阳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边上的莫臣理。 朝中的臣子,上到王公贵族,下到五品官员,就没有她不认识的,眼前这个,还真是有些陌生,不过,能近得御书房,想来也不是什么平凡人物,因此,她才开口问了一句。 方才勋阳进来之时,莫臣理便拱手朝着她行礼了,而后皇上挥手让他免礼,他就站在边上,没有坐下。 这会儿勋阳点到他的身上,他才再一次拱手,“臣莫臣理,见过勋阳长公主。” “哦!”勋阳恍然大悟,“你就是莫臣理啊,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 莫臣理默了默,什么叫长得人模狗样的?算了,人家是长公主,不计较了,不计较!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趣?”勋阳走到莫臣理身前,朝着莫臣理问了一句。 “臣素来如此。”莫臣理不卑不亢道。 “本公主早听说你的大名,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嘛!”近年来,若说京城有什么风云人物,也就只有莫臣理和吴 西语夫妇了,将晁云鹤那老贼几次三番弄得下不来台,这夫妻两个到是有点本事。 勋阳性子活泛,能和她玩到一起的,也多是活泼之人,莫臣理这闷闷的性子,确实有些不讨勋阳喜欢。 “世人传言多有夸张,公主慧眼识真。”莫臣理不骄不躁的模样,到底还是惹了勋阳多看几眼。 “也没有太差啦,你不要自卑。”就算她瞧不上莫臣理,莫臣理能让她皇兄看重,也必定是有过人之处的。 想想他方才的话,确实有些打击人了,“我说你不过如此的话,你听听过了就行,不必在意,总归本公主一介女子,也不懂得朝政那些东西,你能得皇兄看重,想来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莫臣理一愣,想不到这小公主还挺有意思的嘛。 至少莫臣理没想过,勋阳口中还能说出这等安抚的话来,“多谢公主称赞。” 其实,那话着实算不得称赞。 但人家公主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话,他总不能一言不发吧。 他家娘子都教育他了,过刚易折,让他在不影响原则的时候,待人稍微温和一些,不必像莫瑾年一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却也不 要对谁都冷着一张脸。 受了吴西语的教训之后,莫臣理在朝中的形象,果然有了不小的改变,朝臣也都愿意和他多说两句话,套月半套近乎了。 当然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皇上看重他,那些人想要巴结他而已。 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只是应酬那些人,多少有些疲累,所幸也不是没有收效。 本以为两人只有一面之缘,莫臣理却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当天傍晚,莫臣理出宫,走到僻静处,正好撞上两个男子在前面鬼鬼祟祟,“我跟你们说,那妞长得贼美,这要是能搞到手,送到春风楼去,估摸着够咱们逍遥快活一年的!” 听了这话,莫臣理便隐约能猜到他们想要做什么了。 远远跟在两人身后,还能听见他们压低了声音的讨论。 “老大,到时候,咱们兄弟先快活快活啊?” “滚!”老大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差点将他拍到地上。 这一掌就能瞧出,这老大,手上是有些功夫的。 挨了一巴掌之后,老月半二可怜兮兮的看着老大,“那咱们兄弟总不能白忙活吧,你看看那妞,走起路来,小屁股一 摇一晃的,瞅瞅她那小脸,水嫩嫩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妞,这要是能享用一次,我就是死了都值当了。” “用过就不值钱了。”老大冷声说道,“所以,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老月半二听了这话,面上颓废了片刻。、 他们做惯了这个勾当,自然知道这烟花月半柳巷那种地方,姑娘们最值钱的就是初夜,尤其这么好看的姑娘,送进去那就是花魁,可若是破了身子,再好看的姑娘,也只能沦为老月半鸨赚钱的工具,凭那一张脸,也能爬上去,只是想要被人追捧,就要多费些心思了。 看到自家兄弟垂头丧气的模样,老大似乎也有些于心不忍,“等做完这一单,咱们就休息一段时间,拿了钱你想找什么样的妞没有,就是前面这个,你到春风楼去,让她陪你一晚,也并无不可。” 老大一直都冷静的可怕,最重要的是,但凡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失言过,老月半二也就又开心起来。 他们是拍不起那花魁的初夜的,但以后,拿了银子,还愁睡不到花魁吗? 这么一想,心里仅存的哪一点郁闷,也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487章 救人于水火 知晓那两人身上都有些功夫,莫臣理也没有跟的太近,远远吊在两人身后,能听见他们说话,但那两人,却是看不见莫臣理的。 “老大,那药什么时候才能见效啊?” 莫臣理之所以没有直接冲上去将那两人拿下,便是因为听见他二人说,给那姑娘下了药。 如此,他就只能跟在这两人身后,才能将那姑娘救下来了,不然那姑娘不知道要在什么地方起了药效,若是再被不轨之人捡到,可就麻烦了。 “估计快了,”老大抬头看看天色,而后目光紧紧盯着前方,又过了一会儿,他压制着心中的雀跃,“有效果了,看她晕乎了。” 莫臣理听闻此言,脚尖轻点,便上了一遍的墙壁,趴在墙壁上,略到两人身后不远处。 顺着两人的视线看过去,只见那边一个露天的小茶摊上,一个姑娘坐在桌边,听着老板的女儿唱着小曲儿。 只是那姑娘的脑袋,一点一点的,看着像是极困乏的模样。 莫臣理这个方向,只能瞧见那姑娘的背影,但只看背影,也能瞧出那姑娘的窈窕之姿,看她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 身边没人跟着,指不定是大 户人家的姑娘,偷跑出来的。 墙角下方,那两人朝着那位姑娘冲过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声嚷嚷,“小姐,小姐您怎么在这儿啊!” 这声音传出去,连那茶摊老板女儿的小曲儿都顿了一下。 两人眨眼间就冲到那姑娘身前,老大还俯身一脸担忧的看向那姑娘,“小姐,您怎么了?” 莫臣理迅速从墙头跳下去,走到茶摊门口。 就听见那姑娘强撑着精气神,“你们是什么人?本公……本小姐不认识你们!” 听这声音,莫臣理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那两人还满脸焦急的看着姑娘,“小姐,您别闹了,老爷和夫人都要担心死了,您别因为和老爷吵了两句嘴就离家出走啊!” 众人本来被吸引过来的目光,听到这话之后,也反应过来了。 感情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和自家爹爹吵了两句嘴,离家出走了,现在这是家里的下人找上门来了。 老大上手扶着姑娘,“小姐,夫人着急,都病了,小姐还是快点跟咱们回去吧,老爷也是为了您好啊,这不,整个府上的下人,都出来找您了。”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跟着劝慰,“姑娘,这天地下哪有不 爱孩子的父母,你父母纵然有些手段不好,但也是为了你好啊,别闹脾气了,快点回家去吧。” 那两人见有人帮腔,也更加大胆了,老大拽着姑娘,就要将她拉走,一边拽还一边劝慰,“是啊小姐,您就跟着咱们回去吧,别闹了。” “放开我!”那姑娘一边挣扎嘴里一边吵嚷,“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放开我!” “小姐,”老月半二也是个机灵的,一听姑娘这话,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小姐您体谅体谅咱们,老爷若是知道咱们兄弟找到了您却没能将您带回去,怕是要将我们打死啊!” 能在这种小茶摊吃茶的,也不是什么富户,本身就是穷人,对穷人下人更能共情。 听了老月半二这话,满脑子都是这两个下人因为没能完成主家的交代,被殴打致死,血肉模糊的模样,顿时就觉得那千金小姐未免太过分了,为了自己一时之气,竟然要两个无辜之人枉死。 一时之间,整个茶摊所有人都在对着已经甚至不清醒的姑娘口诛笔伐。 “怎么会有这种人。” “诶呀,你是不知道,这富贵人家,是不将穷人放在眼里的。”一个年级不小,满头花白的 老人感慨了一句。 莫臣理听着,都觉得稀奇,诚然,有些富贵人家,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 对于莫臣理而言,这些人说过的话,可以过耳就忘了,但若是没有他在这里,那为落入拐子魔爪里的姑娘,可能就要永远沉月半沦在地狱里了。 而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还能以这样的态度说出这样大义凛然的话题。 “小妹,你在这儿啊!”莫臣理上前,推开两人,一把将姑娘揽在怀中。 低头的时候,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勋阳长公主! 莫臣理顾不下心中的惊骇,只忙着应对那两人,“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家小妹做什么?” 莫臣理面上冷凝,让人看着都觉得心慌。 那两人心下一慌,手都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 还是老大反应快,“你是什么人,快放开我家小姐!” “莫臣理!”索性勋阳长公主并没有完全失去神智,还知道在这个时候帮腔莫臣理。 “小妹,你怎么样?”莫臣理俯身,面露焦急。 这焦急到不是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的担忧,这可是勋阳长公主,若是让她出了什么事情,保不准要闹 出多大的乱子呢。 依照皇上对勋阳长公主的宠爱,若是让她出了事,只怕整个京城都安定不下来了。 勋阳也够聪明,了悟了莫臣理的意图,“大哥,我头晕。” “别怕,大哥带你回家。”事发突然,莫臣理别无他法,只能弯身将勋阳打横抱在怀里,而后接连两脚,将那两人踹倒在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家小妹下此毒手?” 茶摊的众人见事情这般发展,面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他们又不是傻子,如何能够看不出来,这摆明了,这两人是拐子啊! “这两人,莫不是拐子吧,他们是想要将这位小姐拐走啊!”说这话的,依旧是方才那感慨富人都是为富不仁的老头儿。 莫臣理甚至不愿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朝店家要了跟绳子,将两人绑起来,走在前面,牵着绳子拽着两人。 莫臣理的速度极快,两人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摔倒在地上,还让莫臣理拽着在地上滑行了好长一段。 经过大理寺,莫臣理直接叫了人出来,将两人交给大理寺的捕快,慎重交代,“将这两人关押起来,不可出现丝毫纰漏,否则咱们所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第488章 天子一怒 莫臣理虽不在大理寺为官,却并非贬谪,而是升迁,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再加上他将后果说的如此严重,大理寺的人,自然不敢懈怠。 抱着勋阳长公主,一路往宫门口狂奔,到宫门口,守卫见到莫臣理,本不该阻拦,但见他怀中还抱着一人,这却是不能让莫臣理随意将不明不白的人带进去。 因此,宫门口的守卫抬起兵器将迈步就要冲进去的莫臣理拦住,“莫大人,这位是?” 看着像是个姑娘,那一身的穿着,也是非富即贵。 “勋阳长公主在外御赐,尔等速去通报。”莫臣理一句话落下,宫门守卫惊慌。 莫臣理又将勋阳的脸转过来,两人如何能不认识勋阳长公主,看清楚之后,连滚带爬的往皇宫里跑。 莫臣理也被请了进去。 笑话,勋阳长公主昏迷不醒,若是因为他们阻拦,耽搁了长公主医治,便是他们全家的脑袋,也不够赔的。 没了阻拦,莫臣理又抱着勋阳长公主一路进宫。 宫门守卫的身手不敌莫臣理,但莫臣理怀中还抱着个人,速度到是与宫门守卫不相上下,两人几乎同时到了御书房。 “陛下,勋阳长公主受伤了。”顾不上通报 ,莫臣理站在外面喊了一句。 皇上手中的朱笔一颤,朱红色的墨水在奏折上染了一片红彤彤。 李公公听见这话,心头也是一慌,而后迈开步子,一路小跑,出去就见莫臣理怀中抱着勋阳长公主,而勋阳长公主已经昏迷不醒。 “快进来!”皇上大吼一声,“李进,叫太医!” 李进是李公公的名讳。 李公公不敢耽搁,疯了一般的往太医院跑。 往常这种请太医的情况,都是让底下的小太监去的,今日长公主昏迷不醒,连他也没了分寸。 莫臣理一路将勋阳送进了御书房供皇上休息的偏殿,而后将今日所见和皇上禀报。 听闻那两人竟然要将勋阳卖到春风楼那种勾栏之地,顿时恼火。 莫臣理禀报,“为了尽快送长公主回宫,臣将那两人送进大理寺,待陛下处置。” “百姓可知……” 不等皇上说完,莫臣理就已经猜到皇上想要问什么,“陛下放心,为了长公主的声誉,成并未说出长公主的身份,只说长公主是臣的妹妹,将长公主带出来,便是大理寺的人,也不知此事。” 当时就是担心会坏了长公主的声誉,莫臣理才会出此下策,不然他大可直 接明言长公主的身份,救出长公主也能更加顺利。 到大理寺的时候,莫臣理都是小心遮掩着长公主的脸,不曾让人瞧去。 皇上这才稍微放心。 “你看勋阳如何了?”皇上双手握着勋阳的手,摇晃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勋阳有反应。 “应当是中了迷月半药。”毕竟那两人可是准备将勋阳长公主卖去春风楼那种地方,怎么也不会用毒。 太医听说长公主昏迷不醒,也是慌忙跑过来,诊治之后,得出的结论和莫臣理一般无二,确实是中了迷月半药。 只是中了这迷月半药之后,人要虚弱一段时间。 毕竟是卖去青月半楼的嘛,要让她没有力气逃跑才行。 正是因此,那两兄弟在各个青月半楼之中,还是很有口碑的。 不过今日,这口碑怕是要害了他们两个,连带着连春风楼都无法免除这一场灾难了。 后来的事情,莫臣理就不知道了,皇上让他回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街上都没有什么人了。 皇上特地让宫中送了莫臣理回府。 “今日回来的晚了些呀,”吴西语上前一步,帮莫臣理换下官服,便是这一会儿,她忍不住蹙了眉头,“你今日去了什 么地方,身上有股子脂粉味。” 她是素来不爱用香粉的,莫臣理身上这女儿香,自然是不可能是她的。 女儿香是桃花香,取的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意,吴西语亲手提炼出来的,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 莫臣理见吴西语犹疑的模样,便也没有隐瞒,直接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与吴西语说了,而后又交代,“毕竟事关长公主,可不要往外说了。” 吴西语点头应下,她并非没有分寸之人,这种牵涉到皇家的事情,自然不敢胡来,却也惊讶,“天子脚下,竟然也有这般胆大妄为之人?” 不是说天子脚下没有罪过,只是这绑架长公主欲要将其卖入青月半楼的举动,未免太大胆了些吧。 便是那两人当时并不知道此人是长公主,可长公主那等身份,就是便衣也是非富即贵,“不知道这回春楼到底是什么地方,竟然连这等贵女也敢动。” 起了兴致之后,吴西语转身便让人去调查了。 回春楼的底细还没查出来呢,就又发生了一件惊动了整个京都的事情。 就在长公主遇难的当天晚上,春风楼起火了,大火烧了整夜,燃红了半边天。 等到官府的人去救活之时 ,整座就只剩下一堆焦炭。 官府的人将一具具焦黑的看不清脸面的尸体抬出来,有男有女,女子自然是春风楼中的ji子,至于男子,自然是来找乐子的恩客了。 吴西语知其中的内情,这件事情,绝对和皇上脱不了关系。 只是吴西语见过了皇上温润的样子,霸气的样子,却没想过,竟还有这般冷酷无情的模样。 不只是回春楼,两天后吴西语才听到消息,就在春风楼起火那一夜,大理寺的天牢里,撕心裂肺的痛呼声,也持续了整整一夜,那两人被千刀万剐,硬生生被将全身的肉都剃得干干净净,还被参片吊着命,又活了一个多时辰才咽气。 “看来,我还是不了解皇上啊。”吴西语感慨一声,怪不得传言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一日,莫臣理休沐在家,正陪着吴西语在院子里晾晒桃花,宫中李公公来传圣旨。 长公主之事,自然不好明说,皇上便没有来由的赏了莫臣理一堆东西。 夫妻两人心知肚明,接旨谢恩。 而后,李公公才笑呵呵道:“莫大人,陛下传召您入宫觐见。” 莫臣理此时还是一身干活儿方便的短打扮,“容我换一身衣服。” 第489章 平妻 被李公公一路请着进了御书房,莫臣理面上还有些受宠若惊,“公公这是为何呀?” 往常他也是在御书房行走的,可没有哪一日有这样的待遇,皇上竟然命人亲自去他府上接他,还让李公公没有通禀,一路将他带进来。 “您待会儿就知道了。”李公公脸上堆满了笑意,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一脸不解,进殿之后,便是朝着皇上行礼,然而这礼,才行了一半,就被皇上一句“莫卿免礼”给硬生生的拦住了。 莫臣理听了这话,差点没一个收不住,摔在地上,幸好他身手敏捷,这才站稳了身子,没有在殿前失仪,“多谢陛下。” 之后,就是站在下面,不知道该做什么。 皇上这样大张旗鼓的在本该休沐的日子里将他召到宫中,本也不该是为了让他批阅奏折,原本他坐的那个位置,桌案上也没有奏折。 “莫卿啊,”皇上开口之后,面上也有些为难,但想到勋阳那磨蹭劲儿,还是开口了,“近些日子,有不少人在朕面前弹劾你家娘子,没有妇德呀。” “我家娘子与旁人不同,世人不解也是常态。”莫臣理只一句话,而后抬头看 向皇上,不对呀,这种小事,按理说不会落到皇上的桌案上啊。 而他,近些日子,并没有见到弹劾吴西语的折子。 大概是因为,那些人也知道,这些折子大概率会到他的手上,那还能名正言顺的当着他的面,弹劾他家娘子,这不是上赶着得罪皇上跟前儿的红人嘛。 所以,皇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上莫臣理疑惑的表情,皇上心下还有些满意。 看样子莫臣理是反应过来了,如此也就不用他费尽心思的暗示了。 也不知道莫臣理这样得他的心意,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管怎么说,吴西语身上并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整日里抛头露面,像什么样子?”皇上做出一副为莫臣理着想的模样,“你如今也是朝之重臣,万不该有这样的妻子拦着你的路啊!” 其实,吴西语那样挺好的,虽然不拘礼数,但待人温和有礼,不曾有过偏差。 只是行走于市井之中,又是生意人,过于圆滑。 这在皇上看来,本不是吴西语的确定,但奈何勋阳瞧上了莫臣理,那这些本来不是缺点的东西,也该为勋阳让路,成为缺点。 莫臣理恍 然明白皇上的意思,感情这是皇上亲自出马,要挑拨他和吴西语之间的关系。 “陛下,语儿与臣,乃是贫贱夫妻,况且,臣最是欣赏她的性子,便是天下人说她不好,在臣的心里,天下人心思,都不及她一人。” “况且,承蒙陛下厚爱,臣如今才能高居庙堂,若是才刚入了陛下的眼,便要抛弃糟糠之妻,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此举,亦非臣只所愿,还请陛下勿要再提!” 莫臣理说着,已经躬身朝皇上行礼。 皇上心下哀叹一声,早就知道这两人情比金坚,外人是插不进去的。 但奈何,勋阳非要如此,“朕也不和你废话,勋阳看上你了。” 莫臣理心中惊骇,不曾想,勋阳长公主竟然打了他的主意。 “陛下,长公主殿下身份尊贵,臣不敢肖想,且臣不可能休妻再娶,还请陛下怜见!” 说完这话之后,他也有些忐忑,皇命难违,皇上又宠溺勋阳长公主,若是长公主执意如此,只怕他过不了陛下这关啊。 皇上听了这话,面上也有些难看了,莫臣理不愿休妻,难道真的要…… 尽管心中纠结,但皇上还是开口,“勋阳的意 思,也不是叫你停妻再娶,你也说了勋阳身份尊贵,愿与你做个平妻,让你可享齐人之福,你看如何呀?” “还请陛下见谅,臣不敢肖想勋阳长公主,且长公主身份尊贵,若是嫁与臣为平妻,岂不是污了皇家颜面,还请陛下三思。” 这话一出,皇上是真的震怒了。 在他看来,让勋阳给莫臣理做平妻,已经是污了皇家的颜面,他能说出这话来,也是对勋阳的宠溺在作祟了,但莫臣理竟然还敢推拒,这简直是将勋阳的颜面和皇家的颜面至于无物啊! “莫臣理,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皇上重重派了一下桌子,“啪”的一声,桌面上的端砚都震了震,“勋阳身为长公主,朕最为宠爱的妹妹,愿意自降身份与你做平妻,你该感恩戴德,却如何敢拒绝?你这是将天家的颜面,置于何处啊?” 莫臣理知晓,自己方才那话之后,皇上一定会恼怒,却不曾想,会怒到这样。 他忽然敛开衣袍,跪在地上,“陛下,臣自问,配不上勋阳长公主,且臣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夫人一人,从未曾想过再有旁人,还请陛下看在臣一片忠心的 份上,莫要让臣为难。” 皇上见此,心中震怒,抓起砚台朝着莫臣理重重砸过去。 莫臣理不躲不闪,正好砸在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 皇上却恍若未见,怒喝一声:“滚!” 莫臣理顶着满头的鲜血,重重朝着皇上磕头,“多谢陛下月半体恤。” 总算没有当场逼婚,且他知晓自己方才确实辱了天家颜面,落此下场,也是应该。 告退之后,一步步走出宫门,额角还流着血。 赵三坐在马车上,百无聊赖的数宫墙,猛然瞧见莫臣理满头的血从皇宫里走出来,一脸惊骇,转身就冲过去,“大人,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无妨,先回府吧。”不用赵三搀扶,莫臣理顾自上了马车。 那都满头是血了,还无妨? 赵三可没有莫臣理的心性,一路上将马车赶得快要飞起来。 往日里需要半个时辰的路,硬是让她一刻钟多一点就走完了。 “夫人,夫人,大人受伤了!”下了马车,他上前将莫臣理扶进院子里,一边惊呼。 吴西语在屋里,听见动静赶忙往出跑,见到莫臣理一头的血,心下惊慌,“怎么回事儿?赵三,去请齐大夫!” 第490章 生疏 齐大夫来得快,听说莫臣理受伤了,拎上药箱就跟着赵三上了马车。 到莫府的时候,吴西语已经将伤口四周的血渍用帕子擦拭干净。 莫臣理伤的不重,只破了皮,肿了些,齐大夫给开了药就撤退了。 送走齐大夫,吴西语才有空坐下来,“到底怎么回事?皇上召你进宫,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幅德行?” 虽说伤的不重,但齐大夫可是亲口说,莫臣理头上的伤是重物撞击导致。 “出宫的路上,宫墙的瓦片不知为何稀里哗啦的往下掉,这不是没躲开嘛。”莫臣理笑着解释了一句。 之后,大概是怕吴西语担心,莫臣理抓着吴西语的手晃荡,“我都受伤了,可不可以吃一碗骨头汤?” 并非是刻意隐瞒,实在是此事他不愿让吴西语跟着费心,但他心中也明白,皇上只怕不会就此作罢。 他自认为自己还没有那个魅力,能让皇上将长公主嫁给自己做平妻,但皇上确实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边说明,其中有些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这件事情,只怕是长公主的意思,虽然莫臣理不愿这般自恋,但细想来,也只有这么一种可能。 若是长公主那边,他自然有办法应对,便也不必让吴西语费心了。 吴西语自然不信这话,但所幸莫臣理也没什么事情,他不愿说的话,吴西语也就不强逼他说了。 “好了好了,好像平时你想吃的东西没吃到嘴一样!”吴西语甩开莫臣理的手,“好好歇着,我去给你煮骨头汤。” 莫臣理乖巧又可爱的点头,目送吴西语出去。 直到吴西语关上房门,莫臣理脸上的笑意才沉下来,不管是什么情况,眼下他只怕是有一段艰难的日子过了。 微微叹了口气,就算是不为皇上所喜,他也是朝廷命官。 且如今是三品京官了,每日都要按时去早朝,早朝之后还要去御书房点卯,真是想躲开皇上两天,让皇上消消气都难。 微微叹了口气,拒绝了皇上的赐婚,皇上势必会冷落他一段时间,也可能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果然如同莫臣理所料,吴西语本来还没察觉到有什么变化呢,后来还是赵三嘀咕了一句,“这几日府上到是安静了好多。”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前些日子,府上是客似云来,每天收帖子都收到手软。 但这几日,别说是 拜帖了,就连请帖都少了。 吴西语和莫臣理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便是吴西语的生意,前段时间因为莫臣理升官,生意也火爆到了顶峰,这几日也跟着清凉下来。 当天晚上,吴西语拉着莫臣理说话,“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这几日她忙着应对楚王层出不穷的攻势,两人都好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说话了。 这会儿坐在一起,吴西语才发现,不过短短数日的时间,莫臣理看上去就已经极其潦草,让人看着有些心疼了。 “没什么。”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手,拉着她走到床边,“你忙了一天,早些休息。” 吴西语坐在床边,“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吴西语抬手,捧起莫臣理的脸,“你怕是没有好好照过镜子,还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惨样子吧?” 莫臣理沉默,面上稍微显露些愧疚出来,“让你担心了。” 吴西语无语,她说这么多,是为了和莫臣理一起分担,但这男人一脸愧疚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我们是一家人,彼此担心是应该的,你这样什么都不和我说,我才会更加担心。”吴西语 放下手,转而去牵莫臣理的手,两只小手将莫臣理的大掌紧紧包裹在其中,“和我说说吧,或许我有办法帮你解决呢?” 莫臣理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吴西语的手并不暖,冰凉凉的,让人头脑清新,心中却是一阵暖意融融,“这件事情,我本不愿让你担心。” 吴西语都不用猜就能想到他的意图,这男人的心思,实在是太明显了。 她也摸出头绪来了,若是莫臣理做了什么他想不通的事情,就只需要朝着一个方向上靠拢,便是喜欢她,想要她好好的。 如此与,这一次,莫臣理故意隐瞒一些事情,也必定是为她好,不想让她担心。 “可你不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会更担心。”男人啊,很多时候喜欢做闷罐子,莫臣理呢,又是大男子主义极强的男人,便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信奉自己能够解决。 便是他有些事情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解决,也不会让吴西语为难,因为在他的心里,他都解决不了的事情,吴西语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呢? 如此一来,很多事情就只能他一个人扛着了。 吴西语不希望莫臣理是这样的,多番引导 ,却无甚改变。 此番,吴西语只能示弱,“你什么都不说,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废物,什么都帮不上你?”说话间,吴西语就已经逼着自己红了眼眶。 莫臣理知晓这是吴西语的小算计,但纵然是如此,他也还是上当了,“你别多心,我和你说便是。” 也罢,反正她也不是外人,而且,他的娘子和旁人不一样,她不是京中那些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她是能独当一面,被称赞为惊才绝艳的女子,京中的所有女子,在她面前都是不够看的。 这样一想,莫臣理对于拿这种事情到吴西语面前,惹她心烦一事,也就没有了心理压力。 便将当日自己在街角解救勋阳长公主,之后被长公主瞧上,想要嫁给她做平妻一事,与吴西语说了。 “所以,因为你拒绝了皇上的赐婚,惹得皇上心中不悦了?”吴西语何其聪明,如何还能想不到这段时间的缘由。 莫臣理点了点头,他就知道自家娘子的聪慧,一定能想通其中的关节。 “但我看皇上不像是为了这些小事就耽误国事的人。” 莫臣理也是这样的想法,所以他们完全不担心皇上会一直冷落莫臣理。 第491章 推了帖子 毕竟最初皇上看重莫臣理,也是因为他的治国才能,而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可以给长公主做夫婿的男人。 但是朝臣之中,有很多看不清楚的。 “这样一来,倒也未必就是坏事了。”吴西语想了想,“或许皇上此举正好能帮助咱们分辨一番敌友呢。” 听了这话,莫臣理面上含笑,他们夫妻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你也是这么想的?”看着莫臣理的反应,吴西语便知道两人的想法,撞上了。 莫臣理点头,“也是因此,我才没有迅速搞定此事,就是等着看朝中的走向。” 因为他得势,往他面前凑的人,想要和他交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都分不清那些人究竟是因何而来,到底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他身上,皇上赋予他的权力,让那些人趋之若鹜。 眼前这一关,虽然对于他和吴西语来说,有些难处,但是也未必就不是他们的机遇。 至少,这个时候,最能看透人心。 他失势,对于某些人来说,也就没有用处了,那些用不上自己的人,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巴结他了。 之后,甚至都不需要看到底谁巴结了他,只需要看 到底是谁,对他前后态度转变极大,便可。 吴西语和莫臣理是同样的心思,不过吴西语有更好的办法,“我实在看不惯你这样落魄样子,后天吧,我在府上设宴,从前来家中拜访的人,我一一送帖子,如何?” 当初那些人来的时候,可都是带了礼的,吴西语也让程依依每份礼物都记在账上,以后也好寻着机会还礼。 而如今,这份账单到是更适合帮吴西语请人了。 莫臣理笑,笑吴西语分明是想要替他解围,还要表现出一副嫌弃自己的模样来。 “你不要笑,魅力那么大,整日里在外面招蜂引蝶的。”被莫臣理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吴西语歪着脑袋瞪了莫臣理一眼,这么一说,又觉得心里不爽,“算了,你还是就这样子吧,省的整日里有人惦记你!” 青黑的胡茬,脸上还透着疲惫。 有点像,沾染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一样,比如五石散。 吴西语这么一说,莫臣理眼中瞬间爆发出一股光芒来,“语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这段时间,他就想着怎么让那些从前巴结他的朝臣之中,对他并非真心相交的人浮出水面,还没有对 长公主动手,其一是他觉得此事并不着急,其二,自然也是因为还没有想到十全的办法。 听了吴西语说的五石散,他才骤然想到。 五石散是什么,碰了会上瘾的东西,让人出现幻觉,日渐消瘦,最后就算是万贯家财也会因此闹得倾家荡产。 依照莫臣理现在的状态,若是传出他沾染了五石散一事,只怕长公主连怀疑都不会怀疑一下。 心里激动,莫臣理抱着吴西语,照着她的脸重重亲了一口。 吴西语登时面色潮月半红,“你干什么呀?” “我亲我家娘子,有何不妥吗?”偏偏莫臣理并没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了,甚至看着吴西语潮月半红的脸,心中一阵激荡。 面对吴西语的时候,莫臣理从来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欲月半望,也压制不下去。 没过多长时间,房间里就传出阵阵暧昧的声音,床纱在月下微微飘荡,只能看见床上交叠的人影,起起伏伏。 吴西语的帖子送出去,时间比较紧急,也是因为吴西语有些心疼莫臣理那样颓废的样子了。 勋阳长公主不心疼,她的男人,她没有办法也视若无睹。 只能尽快解决眼前的事,让莫 臣理安心去处理勋阳长公主的事情。 那日夜里,莫臣理抱着吴西语,让她将长公主交给他自己去处理,不让吴西语和勋阳长公主碰面。 吴西语能理解,那毕竟是长公主,对莫臣理有情,可未必能容得下她,能躲就躲开吧。 “帖子都送出去了?”看着程依依回来,吴西语才问了一句。 “有几家没送出去。”程依依将被退回来的帖子交到吴西语的手上。 吴西语点点头。 一般来说,府上办宴会之类的,都会送帖子给较好的,和权势相当的人家。 像吴西语办的赏宝会,自然是邀请了各家的夫人和公子小姐们前来,到时候也热闹得紧。 一般人家,只要没有深仇大恨的,都会将帖子收下,即便不愿来,也不会直接将帖子退回去。 收下之后,不愿来就派府上的下人过来传个话,说是临时有什么事情要忙,或者身体不适之类的,再送上一件薄礼,也算是全了该有的礼节。 这种直接将帖子退回来的,那便是两家有什么深仇大恨,或者厌恶至极,或者避犹不及。 这种情况京中也不是没有过,只是以后这家若是再办宴会,也不会在 给那家下帖子了,除非又有什么因缘际会,不然这两家之间,就算是彻底没了交情。 吴西语到是没想到,竟然真有人推拒了她的贴子。 “都是哪几家呀?”吴西语接过来,翻开第一本。 “晁府,那就太正常了。”想到先前为了和晁云鹤对抗,吴西语还几次三番的穿过晁夫人的谣言,京中这些动静,大多数是瞒不过当事人的,晁夫人看她不顺眼也是应该的。 况且,两家也确实没有交情,只有仇。 “到是我倏忽了。”吴西语挠了挠脑袋,这原本就不该派人去下帖子,“不过,晁府什么时候给咱们送礼了?” 按说,晁云鹤对莫臣理恨之入骨,怎么可能会给莫臣理送礼呢? “这是挺久之前的事情了,大概是吴姐姐和大人还没有去和安郡的时候,有一日晁府的管家忽然送来了一尊玉佛。” 程依依说着,也觉得奇怪,“先前姐姐不是说,有送礼的便收下来记在账上,我当时还犯嘀咕了,准备晚上和你说的,结果晚上你就决定去和安郡了。” “那几日忙着收拾东西启程,便也忘了这事儿了,还是前天要送帖子的时候,我才想起来的。” 第492章 辨明敌友 吴西语默了默,怎么想都觉得,晁府此番必定是不怀好意,“你将那玉佛拿出来我瞧瞧。” 其实,吴西语到是不觉得晁云鹤会公然在送到府上的礼物上面动手脚,但是当初,晁云鹤可是连对她下杀手这样的事情都做出来了,在玉佛上动手脚,也未必做不出来。 然,吴西语捧着那玉佛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先放这儿吧。”吴西语想了想,不曾让程依依将玉佛收起来,打算等莫臣理回来再看看。 程依依去拿玉佛的空隙,吴西语将那些被推拒回来的帖子也翻完了,大概就是晁云鹤一脉,楚王麾下,李王府也推了帖子。 再有就是一些吴西语都对不上名号的人物了,想来是当初瞧上莫臣理被皇上重视,便想着凑上来求求提携,而今莫臣理失势,又眼见着被皇上厌弃了,他们自然就不会再巴结莫臣理了,甚至避犹不及呀! “如此,倒是不错。”吴西语点点头,将那沓帖子递给程依依,“将这些人记下来,帖子就烧了吧,免得看着碍眼。” 程依依应了一声,接过帖子退下去处理了。 吴西语又将接下帖子的那些 人的名单过了一遍,想想那些人都是什么模样。 这其中有不少,都是和吴西语有生意往来的,或者是云昊商超的客人,吴西语到也算相熟。 那些直接推拒了帖子的,自然不必说,但剩下这些接了帖子的,到明天还不知道能来多少呢。 毕竟朝局一日一变。 当初莫臣理得皇上看重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在后面等着捡便宜,如今莫臣理不被看重,还惹了皇上厌倦,朝中的风声变动得实在太快。 没准今天还在观望的人,明天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呢。 如此一来,吴西语也不得不谨慎为之,只能到时候看看到底谁是值得深交的,谁是不值得深交的。 “夫人,府上的人手只怕不够啊。”赵三这两日就在忙活筹备宴会的事情,赏宝会,自然要有些珍宝的。 京中这些权贵的夫人们能喜欢什么样的宝,吴西语心知肚明,不过是一些新鲜玩意儿。 至于那些千金小姐,文以南就能应对,而公子哥儿们,完全可以交给莫瑾年和莫成鹿两人。 家里别的没有,招待这些权贵的东西可是不少。 赵三说的人手不够,也不过是缺一些引路的 ,伺候茶点的下人之类,“从商超调吧。”反正这几日的声音都没有太好,且明日,富家夫人小姐都来了她这里赴宴,云昊商超本也不会有太多的客人。 至于那些没来的,连自己的帖子都没接,自然也不好去云昊商超,不管是为了避嫌,还是为了避开自己,这种蠢事,他们都是不会做的。 家里的人都知道吴西语办这场宴会的目的,约么到了傍晚,莫臣理和文以南回府,听见吴西语的安排之后,回去洗漱修整之后,就直奔吴西语这边过来了。 “大嫂这般,只怕也不好分辨那些人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呀。”宴会从来都有各种各样的名目。 文以南在边上点头,“我当初参加的宴会,来客大抵是分为三种的。” 一种是当真和主家关系好,替人撑场面的。这种在竟成这种地方,其实并没有很常见。 第二种是来碰金龟婿的,约见富家千金想要攀高枝儿的,这种就比较常见了,一般表现为那些落魄的贵族公子千金,或者是勉强能够到主家门第的小门小户,带着儿女们过来,想着能被高门大户看重,一朝便能鲤鱼跃龙门了。 不过 很多打着这种主意的,最后都无法得逞,毕竟权贵也不是傻子,越是富贵人家,其实越讲究门当户对,偏偏还是有很多人想不通这其中的道理,将权贵当傻子混弄。 这种还算好,至少不会捣乱。 还有第三种,和主家并不对付,但是反正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出去给人找麻烦,自然是找主家的麻烦。 “通常,第三种才是最难缠的。”第二种虽然讨人厌,但是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有分寸的,或许会闹出点什么不好听的事情来,但丢人总归不会丢主人家的脸面。 第三种则是完全不同了,她们就是来给主家找麻烦的,但主家顾忌颜面,也不得不给对方送帖子,寻常情况,对于这种人,只能严防死守。 “咱们家如今的状况,连是敌是友都还分不清,只怕并不好应对。”这话,是莫瑾年说的。 文以南毕竟是新进门的媳妇儿,就算在此之前,已经和吴西语相熟,但是有些话也并不好直说。 换成莫瑾年开口,就合适得多了。 吴西语心知,他们此番就是为了能将这些人分清敌友,画个界限,“不急,明日里你们都上心些 ,以后是敌是友,也就分得清了。” 莫瑾年和文以南不约而同的点头。 吴西语这才伸手,抚上文以南的手,“才过了几天消停日子,就让你劳累了。” “我也是家里的人啊。”文以南朝着吴西语笑笑,“到是大嫂,为了咱们废了不少心,咱们都该心疼大嫂才是。” 吴西语在莫瑾年还在纠结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文以南这丫头了,如今两人能结成好事,吴西语自然是开心的,对待文以南,像是对待亲妹妹一般。 惹得莫瑾年经常和文以南念叨着吃味,“你不在的时候,大嫂对我和小鹿儿最好了,如今反倒是对你最好了。” 对此,文以南面露幸福的笑容,她有不少闺中姐妹,有些比她早嫁人,那些姐妹嫁了人之后,她们再想相见,就有些难了。 婆家的规矩大,新嫁娘婆婆都忙着给立规矩,整日里小心翼翼的,只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家中伺候公婆。 还有不少人,在得知她要嫁给莫瑾年的时候,告诫了她好多婆家的规矩。 她成亲之后,也小心翼翼了一段时间,莫家虽然父母不在了,可上头还有长兄和长嫂,她也不敢懈怠。 第493章 也是吃醋的一天 出嫁之前,家里的嬷嬷就给她说过嫁人之后的规矩。 次日她想要早起去给吴西语和莫臣理奉茶的时候,屋里才刚有动静,门外她的陪嫁丫鬟就已经来传话了,“小姐,大夫人刚才派程姐姐过来传话,说是昨天劳累了,让小姐和姑爷多睡一会儿,奉茶改到中午了。” 且,为了让她睡的安心,吴西语还特地让程依依又来传了一句话,说是铺子里临时有事,她要过去一趟。 莫瑾年听见这话,看着还有些彷徨的文以南,迷迷糊糊的将她坐起来的身子又拉了下来,“想什么呢?” “天色不早了,该给兄嫂奉茶了。” 文以南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莫瑾年又一次按了下去,这一次,莫瑾年还将一条胳膊压在文以南的身上,“大嫂派人传话,让咱们多睡一会儿!” “可是,该有的规矩……” “好了,咱们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一切都以你开心为主。”莫瑾年压着文以南,“昨晚那么辛苦,再睡会儿。” 听见这话,文以南俏脸羞红,她也没想到,平日里最为儒雅的莫瑾年,做起那事儿来,竟然那般热情,若不是忌惮她初次, 担心她吃不消,看莫瑾年那架势,怕是要折腾一整夜才肯罢休。 当时她身上确实疲累,便也又睡下了。 等醒过来之后,才知道,吴西语已经在厨房里给她炖了补汤,铺子里哪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吴西语为了让她安心,才想出来的说辞罢了。 当时她还有些局促,但吴西语拉着她的手,陪她说话。 她才反应过来,这人还是她的吴姐姐,并没有因为彼此关系的转变,就改变了对她的态度。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大概就是对她更好了,便是亲姐妹也没有那般知冷知热的。 如今,受多了吴西语的好,文以南也没有了最初的局促,和吴西语说起话来,也自然坦然了许多。 “大嫂最近铺子上,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文以南想到今日在外面听到的流言,有好些人说,云昊商超要落寞了。 “不过是淡季和旺季之分罢了。”吴西语笑着安抚了文以南一句,“不必担心,就算不信我,你也该信你家瑾年吧。” 今日,莫瑾年是陪着文以南回娘家了,莫家没有那些媳妇不能经常回娘家的说法,只要文以南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回 去。 甚至吴西语有时候去丞相府和文丞相谈正事儿的时候,也会带上文以南,让她聊解思念之情。 莫瑾年也朝着文以南笑了笑,“放心吧,做生意都是这样的。”他一手牵着文以南的手,安抚道。 文以南是不大懂做生意的,但在家的时候,也学过管家,毕竟丞相府的嫡女,嫁出去之后,也该是正妻,管家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嫁到了莫家,上边有吴西语这般能干,莫瑾年也是商界新贵,她手上的陪嫁铺子,都交给了莫瑾年帮忙打理,每月赚来的钱,都往上翻呢,不过莫瑾年却是一分都没拿她的。 她曾想过将铺子交给莫瑾年,但莫瑾年揉着她的脸,告诉她,女子的陪嫁,是她的底气。 文以南如何不知道这些,只是莫家人对她太好了,让他觉得无以为报,才出此下策。 莫瑾年无论如何都不要,她也便作罢,只是对莫瑾年越发的好。 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前边回报莫臣理回来了,见礼之后,莫瑾年就带着文以南先回了自己的院子。 吴西语先帮着莫臣理换了身上的衣服,等他坐下来,才将桌上的两份名单递给莫臣理,“ 这些,是推拒了咱们家帖子的,你看看这些人可有什么问题。” 朝中那些人,吴西语也有很多不熟悉,归不出来派系的,还要等莫臣理分辨之后,才能定性。 不过不管怎么说,下次吴西语再开宴会,这些人家都是收不到请帖的了。 莫臣理看了眼,“大概就是这些人了。”在朝中隐隐跟风和他作对。 又看了另一张名单,那些是收了帖子,可能会来的,莫臣理拿笔在上面圈了几个名字,“这几个,明天你小心些。” 那边说明,这几家的老爷,和莫臣理也是有些不和的。 “还有这个。”莫臣理将一个府邸着重勾出来,“听说玉帛侯府的嫡少爷,心悦勋阳长公主,近乎于痴迷。” 如今莫臣理拒婚勋阳长公主的消息虽然还没有大肆传播,但有些门路的,多少也是听到了些风声。 以玉帛侯府的嫡少爷对勋阳长公主的用心程度,得知勋阳长公主竟然看上了莫臣理,如何都会有些不悦,且莫臣理竟然还敢拒婚,他会更加恼怒,明日的宴会,还不知道他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 吴西语点点头,已经明了莫臣理的担心。 不过是怕这位 玉帛侯府的小世子将莫臣理当成情敌,欲除之而后快。 “再,应该就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也不能放松。” 看着莫臣理蹙眉的模样,吴西语忽然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抚平莫臣理额上蹙起的皱纹,“年纪轻轻的,别总是皱眉呀,都不好看了。” 吴西语完全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竟然戳了莫臣理的肺管子,“你移情别恋了?” “是啊。”看着莫臣理认真的模样,吴西语忽然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再不变回去,我可真的要嫌弃了。” 莫臣理刚提起来的心,瞬间就落下了,“你放心,明天我就让长公主断了对我的心思,最迟再忍几天,我就变回去好不好?” 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吴西语,似乎生怕自己被吴西语嫌弃一般。 吴西语愣了一会儿,忽然又笑出来,“好啊,不过你可要快一点,不然我就去书房,和你的画像一起睡了!” 画像是莫臣理硬磨着吴西语画的,当时莫臣理人在和安郡,他磨着吴西语画了自己的画像,声称让吴西语睹物思人。 吴西语无奈之下,只能听了认命,画了一张素描 第494章 天价衣服 赏宝会在下午,当天上午,便陆陆续续有客人前来。 最先来的,自然是丞相府的人和颜府的人。 这两家,就是文以南说的第一种了。 夫人由吴西语作陪,姑娘和小子则是由文以南和莫瑾年招待着了。 莫瑾年在京中人缘极好,且这些来的早的,也不是刻意来瞧笑话的那种。 时间的推移,客人也越来越多。 莫府的府邸着实不算大,至少在这些贵夫人的严重,算不得大,但也不小,容纳这些宾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玉帛侯夫人到,玉帛侯世子到。”两声唱和,让吴西语的心瞬间就绷紧了,亲自到前门去迎接。 玉帛侯府是极尽奢华的府邸,这一点,从封号便可见一斑。 据说这封号,还是第一任玉帛侯亲自选的,求了皇上好长时间,皇上才无奈同意了这怎么听都有些骄奢yin逸的封号,虽然玉帛侯府所有人,也都是耽于享乐的人,这封号真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玉帛侯夫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用金线缝制的,侯夫人的规制是孔雀,那金线绣制的孔雀,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侯府世子相比较而言,至少看上去,是低调了些。 可仔细看过去, 才发现,其实并没有。 不说别的,那月白色长衫,竟然是天香丝织就的布料,腰间的缎带上,绑着两枚上好的汉白玉,不说他手上价值万两白银的前朝名家真迹折扇,便是这身衣服,都是价值连城,普通人连想都不敢想。 若说侯夫人那是高端大气上档次,这位世子,就是低调奢华有内涵。 不过也说得通,毕竟在吴西语进京之前,京中最会做生意的,便是玉帛侯府了。 后来,有了吴西语的映衬,他们才渐渐沉淀下去,但并非就不赚钱了。 吴西语早打听过这一家的名声,哪敢和人家硬碰硬,便是做生意,也是尽量选了不会和他们撞上的行当,两家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只是如今,不知道来者善是不善啊? 吴西语笑着迎上去,“见过侯夫人,世子。” “莫夫人多礼了。”或许是商人家和气生财的原则,致使这位侯夫人哪怕是身居高位,此时对待吴西语,也是面上挂着笑意的。 当然也有可能,对于这两位的忌惮,是吴西语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管怎样,吴西语宁愿自己背上小人的骂名,也不敢稍微懈怠自己的防备之心。 玉帛侯世子 心悦勋阳长公主并非秘密,京中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而莫臣理拒婚了长公主,就算先前还有人不清楚,如今这侯府世子屈尊降贵到了莫家参加这什么赏宝会,众人议论之下也就不是秘密了。 吴西语到底没等到玉帛侯府的母子两个闹事,临近傍晚,府上灯火通明的时候,众人看过去,才发现府上散发着盈盈白光的,并非灯笼,而是一颗颗夜明珠。 “莫夫人好大的手笔呀,那竟然都是夜明珠!” 本以为吴西语能拿出什么稀奇的东西给他们观赏呢,没想到竟然是夜明珠。 “不过要我说,这夜明珠虽然珍贵,但看着质地,大小,其实都不稀奇,只是数量占优罢了。” 在场都是有见识的人,自然不会被区区夜明珠震慑到。 便是最开始惊讶,也只是惊讶于吴西语手中,竟然有这般数量的夜明珠。 看过了周边的夜明珠灯光,他们却忽略了自己周身这边,还是一片黑漆漆的,不由得便有人问了,“莫夫人,怎么这边没挂上夜明珠?” 也有人,是来看热闹的,声音里透着笑意,“该不会是,夜明珠不够了吧?”说完,那人身边,也有几人痴痴笑出声来。 其实这本不是什么笑料,便是现在挂出来的这些数量的夜明珠,换成除却玉帛侯府的任意一家,都是拿不出来的。 不过有人想要以此取笑,吴西语面上也没有不悦。 “区区几颗夜明珠,如何能被诸位看在眼里,今日要与诸位看的是一件真正的珍宝。” 吴西语拍拍手,身边就已经有人端上来一个盒子,还有一个木架子抬着什么东西。 吴西语伸手,将那盒子打开,众人眼前一亮。 不是眼神的变化,而是那盒子里的东西,让他们觉得眼前一亮。 “这是……”众人不由得探头看过去,之间那盒子里好像是布料。 “会发光的布料?”有人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亲自上前,拎起盒子里的衣服,众人这才看见,那个木架子,竟然是个木质人偶。 吴西语将那件闪闪发光的衣服给人偶穿上。 顿时,整座府邸里,方才还让人惊叹的夜明珠,便没有了光芒,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那件衣服上面。 盈盈的光芒,温暖却又不刺眼。 女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闪闪发光的东西,尤其是,这件衣服的面料,她们这些还算有见识的女人,竟也从未见过。 丞相夫人 最先上前,“这衣服不仅款式新颖,便是料子,我也从未见过。” 能让丞相夫人说出这样的话来,其他人就更是没见过了。 “这是我新研究出来的蚕种,这是制作出来的第一匹布,第一件衣裳,独一无二的。” 女人嘛,谁不喜欢独一无二,尤其是以奢华着称的玉帛侯府,侯夫人上前一步,“你这衣服,可卖?” “这件自然是不卖的,但若是夫人喜欢,下一件衣服,便可以给夫人量身定制。”吴西语笑的不卑不亢。 其他人也有意想要定制,但是这衣服一看就不便宜,她们府上可没有玉帛侯府的财大气粗,也不敢跟着说话。 还是侯夫人开口问了一句,“不知道是什么价钱?” 若是旁人,当众问一件衣服的价钱,那便是小家子气,但是谁能说玉帛侯夫人小家子气? “看衣服的款式和所用的布料多少定价,这件定价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我的天,这么贵!”吴西语的话音一落,就响起一连串的惊呼。 “是啊,这也太贵了!”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到了吴西语这里,竟然只是一件衣服的价钱。 第495章 楚王生事 莫说其他人了,就连以奢华着称的玉帛侯夫人,也被这个价钱惊了一瞬。 她正要说话,便听见“砰”的一声。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给吸引了,转头朝着声源出看过去。 只见一个男子慌忙逃窜过来,口鼻之间,还隐隐有鲜血流出。 吴西语一惊,“赵三!”赵三在前院守着门,现下竟然被人打伤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只是吴西语惊骇,便是其他夫人,也受了不小的惊吓。 赵三跑过来,差点摔在地上,“夫人,楚王,楚王带人冲进来了,说是要捉拿刺客!” “什么?”众夫人无一不听说过楚王的恶名,此番听见来闹事的是楚王,都不由得心中慌乱。 “是楚王啊!怎么办,是楚王!”有些身份比较低的,已经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了。 楚王是什么身份,若是瞧上了她们,别说她们的丈夫会不会为她们出头,敢不敢为她们出头,只说来不来得及,都未见起。 楚王那等身份,若是想要玩弄她们,岂不是易如反掌。 吴西语到是没有如那些人一般胆战心惊,大概是因为,她只从传闻之中了解这位楚王,双方的商战打了也有一 段时间了,但真正见面,还是第一次,至少吴西语从未想过去探索这位传闻中yin荡无耻,目无法纪的楚王的庐山真面目。 今日有机会得以见到,吴西语心中还隐隐有些期待,毕竟这位也算是传说中的人物了。 “大家不必担心,想必是楚王误会了身份,此番既然是在我莫府,我便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一句话便将自己从那窝藏刺客的罪责之中,抽身而出,还隐隐提醒这些人,楚王的恶行,最后才做出保证,会保障在场所有人的安全。 吴西语之所以不害怕,是因为她从楚王的所作所为之中了解到,楚王看似嚣张跋扈,却并非没脑子。 今日她莫府,虽然有些身份地位不算高的夫人小姐,但同样也有诸如丞相夫人和侯夫人这样的身份高贵的人,在这些人面前放肆,楚王不会做这样没有把握的事情。 且若楚王不忌惮在场的这些夫人,也不会找了罪名冲进来,大可直接来找她的麻烦,如此便说明,楚王也是有所忌惮的。 只要他还没有完全目无法纪,不所忌惮,吴西语就有把握,能让他知难而退。 看着一群夫人还在瑟瑟发抖 ,嘴里呢喃着“怎么办”,好像完全没有将吴西语的安抚听进去,吴西语也不慌,命人掌灯。 所幸因为今天的赏宝会,吴西语将商超的人调过来不少,不然只怕还不足以应对眼前的混乱呢。 楚王带着人还没冲进来呢,院子里就已经灯火通明,那件原本散发着盈盈光芒的衣服,也变成了普通的月白色衣裙,看上去只是莹润了些,若不是众人亲眼所见,绝对无法相信,那件衣服,吴西语要价一千八百八十八两银子。 “不知楚王大驾光临,未能远迎,还望楚王恕罪。”吴西语上前,不卑不亢,盈盈一礼。 “抬起头来。” 让吴西语惊讶的是,楚王的声音尤其的好听,不知道拥有这样声音的人,为何会做出那些事情来。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发现,这张脸也和她想象之中,满脸横肉凶相毕露的模样,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瞬间,吴西语都怔愣了,这如清风明月般清秀俊逸的男子,年过三十,岁月不曾在他脸上留下丝毫的痕迹,反而更显成熟,若非亲眼所见,吴西语如何都不能相信,这容貌昳丽的美大叔,竟然是传说中恶名昭 着的楚王? 惊讶的不只是吴西语一个人,楚王也同样面露惊讶,他同样也没想到,几次坏自己好事,又能从她手中逃脱的女子,竟然是这样纤细美艳,“你不错。” 这话一出,吴西语便觉得,他打破了自己对这张脸和这副好嗓子的好印象。 吴西语从那双眼睛里,看见了yin乱的画面,生生是一双眼睛毁了整张脸。 “多谢楚王夸赞。”吴西语福身行礼。 楚王却饶有兴味的看着吴西语,恍若猎人逗月半弄猎物一般。 在场都是些大人物,对吴西语和楚王之间的商战多少也有些了解。 今日摆明了,楚王是来找茬的。 众人心中难免有些担心,并非是为吴西语担心,今日楚王带兵前来,这是有备而来,众人心中惶惶,不知自己是否会成为楚王的妻子,用以对付吴西语。 也不知道吴西语是否会利用自己,去抵抗楚王的责难。 “本王虽看重你,但近日有人向本王秘密汇报,说你这府上藏了刺客,本王特地带人前来缉拿凡人归案,你不会阻拦吧。” 说着,楚王手上的扇子落在吴西语的手上,似是以扇子代手,扶吴西语起身一 般,场面好生暧昧。 但在场众多夫人又不是蠢笨之人,再加上对楚王的为人也多有了解,自然不会被他这么骗了。 吴西语站直身子,直面楚王,“实在并非我有意阻拦,只是还往楚王将事情说清楚。” 她说的有理有据,“我府上今日办赏宝会,邀请了各府夫人小姐公子过来赏玩,楚王不由分说就要搜查,不免要惊扰了夫人们,我也要向客人们交代,故此,还希望楚王能明言。” 不说清楚就想搜府,这摆明了是在众人面前落莫府的面子,吴西语若当真让他得逞了,以后莫府的颜面,也就摆不上台面了。 听到这话,楚王深深看了吴西语一眼。 还是颜夫人担忧吴西语应对不过来,上前一步,“是啊,楚王这话说的不清不楚的,实在难以给咱们这些姐妹们交代,这今日若当真让楚王将莫府搜查了,传扬出去,那不知情的百姓,怕是要以为咱们这些人里,有图谋不轨的刺客呢。” 见颜夫人替自己出头,吴西语心中也很是感念,她是自己名义上的义母,对自己也很好。 但眼下这种境况,他还能替自己出头,那便是给足了自己颜面了。 第496章 无功而返 楚王听了颜夫人的话,眼睛一瞪,“颜夫人是在质疑本王的意思了?” “不敢。”其实没什么不敢的,便是给楚王两个胆子,楚王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动颜和泰,自然也不会动她。 颜夫人上前一步,将吴西语护在身后,“只是咱们这些人,多少都有些诰命在身,也不是随意就能被冤枉的,楚王是明事理的人,想来也不会故意污了咱们这些人的名声吧。” 颜夫人口中所说的诰命,是女子跟随夫君的地位提高,朝廷随之封赏的诰命,比自家丈夫的官职低一品,但也是诰命夫人,不容人欺辱。 颜夫人这话落下之后,那些瑟瑟发抖的夫人们好像才回过神来。 楚王从来不是个讲理的人,从前行事,多是态度强硬,直接动手便可,不想现在遇上颜夫人这个女人,反倒接连受挫。 他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自然不可能同时得罪这么多妇人。 而颜夫人却又将他往那个方向上引领,将他要搜莫府一事,牵扯到这些夫人的名声上去,若他执意如此,以后这些夫人但凡因此有些说法,都会将他恨上。 他是肆意妄为,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对一些普通 百姓和下边的小官,现下这些名门贵妇,他还是没那个胆子上去动手的。 丞相夫人此时也上前一步,“不错,咱们这些人都是妇孺之辈,女子名声大过天,还望楚王莫要逼死咱们啊。” 楚王听了丞相夫人的话,心中都是气恼。 便是碰上蛮不讲理的,他只需要更加不讲理便成了,可是这两个妇人,口口声声和他讲道理,让他强硬不起来,软乎乎的给他下套子,口口声声为后面那些妇孺着想,也是为了他的名声着想,让他不能放肆。 “耽搁了本王抓捕刺客,你们可承担得起责任?”楚王不愿和他们废话,也觉得自己口齿不如这两个妇人凌厉,继续和她们废话,注定要吃亏了。 “王爷这般说,想来是知晓那刺客是什么人了?”吴西语排开挡在自己身前的颜夫人和丞相夫人,上前正站在楚王面前不远处。 “这是自然!”楚王点头。 吴西语又问,“敢问这刺客是刺杀了什么人,才落得刺客的名目?” “此乃皇家密事,莫夫人也想要探听一二吗?” 吴西语耸肩,“不敢,只是到底此事牵涉到我莫府的名声,想要问清楚而已,既然 王爷以皇家密事相压,臣妇也不敢多问。” 嚯!众人听了这话,心中忍不住感慨,这吴西语果然是与众不同,面对楚王那样的人,能据理力争不说,还敢明目张胆的给楚王扣大帽子。 什么皇家密事,她们这些人也能瞧出来,那不过是楚王不知该如何应对,拿来堵吴西语嘴的说辞罢了。 但心中明白是一回事,他们自问,若是换成她们,面对楚王是绝对不敢说出这样的话的。 “不知楚王想要抓的刺客,姓甚名谁?”吴西语又问了一句,“何等样貌,如何身材?” 楚王心中恼火,“本王不知!” “王爷若是不知,又如何搜查?”吴西语笑着问道,好似只是在提醒楚王搜查该注意到的事情一般。 “自是有身份不明之人,你只需将人全都带过来便是!”有没有刺客,楚王心中最是清楚,今日不过是来闹事,最后随便抓个什么人回去,就算不能将莫臣理和吴西语拉下水,也能恶心到吴西语,不是吗? “好,楚王执意搜查刺客,我便将府上所有人都聚在此处,请王爷看过如何?” 吴西语这话一落,众人心中皆是一惊,眼前这是什么 人?是楚王啊!将她们的女儿带过来,若是被楚王瞧上了,那还有好儿吗? 但楚王根本没给他们反映的时间,大手一挥就让吴西语将人都带过来。 吴西语半点不怵,一边让伺候的下人去传话,一边和楚王扯皮,“只是,若是最终证实我莫府不曾私藏什么刺客,楚王又当如何?” “若是没有,那便是前来高密的人弄错了,本王自当惩处,还莫府一个清白。” 至于道歉,那是不可能的。 吴西语听完,只觉呼吸一滞,这世上竟有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何来的告密之人?这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这一番话说来,就是不管结果如何,他是不会有任何损失的。 吴西语也懒得和他多说,只等众人到齐,她再应对。 “夫人,都到齐了。” 去请人的时候,楚王让自己手下的人跟着一同去的,此时他也在和楚王禀报。 吴西语点点头,看着那些千金小姐富家公子一个个去寻了自家的母亲,吴西语的心里也更有把握了。 “王爷既然是来找身份不明之人,不妨一起连辨别一二?”吴西语上前,邀了楚王过来。 楚王也准备看看吴西语在打什 么主意,走到吴西语身侧,就见吴西语指着站在最边上的年轻夫人。 “这位,是陈御史的孙媳妇儿,陈二夫人。” 而后,走向下一位,“这位顾郎中的夫人,这位是府上嫡次女,顾二小姐” “这位是顺天府府尹的夫人,陆夫人,这位是陆夫人的儿媳妇。” …… 楚王跟在吴西语的身边,硬是看着吴西语将那些人一一点明身份。 看那些人面上惊讶的模样,好似吴西语竟然一个人都没记错一般。 最后,吴西语带着楚王走回去,“如此,楚王可还觉得,我这府上有身份不明之人?” 楚王也没想到,吴西语竟然能将满堂宾客近百人的身份记得清清楚楚。 惊讶之下,倒是忘了继续找吴西语的事儿,“如此看来,是本王情报有误。” 说完,他转身就走,跟他嚣张跋扈进来的那些士兵,见楚王走了,怔愣片刻之后,也赶忙跟上了。 见楚王走了,吴西语才赶忙安抚在场的夫人。 “各位,今日是我招待不周了。”吴西语朝众人盈盈一礼,“回头我必定让人送些薄礼到诸位府上,给诸位压惊。” 吴西语口中的薄礼,从来都不是真的薄。 第497章 为了谁 那些夫人心知自己今日是受了无妄之灾,心中确实有些恼火。 但念在吴西语方才将他们所有人的身份都记得清清楚楚,百来人,竟然连一个都没错,不仅他们是哪家的没错,连行几都不错,这边让他们心中有些感念了。 尤其是,她们之中,其实有些人的门第是够不到莫府的,就算莫臣理现在被皇上疏远了,好歹也是三品官,并非她们能攀扯上的。 吴西语给她们下了帖子,就已经是给她们颜面了,就更不要说,吴西语还记得她们的身份名讳。 被高位之人记住名讳,这绝对是一件值得炫耀骄傲的事情了。 再加上吴西语的态度极好,又有丞相夫人和颜夫人从中缓和,没过多长时间,宴会就有一次热闹起来,方才的事情,恍若不曾发生一样。 “姐姐,前院被打碎了不少东西。”程依依过来禀报。 因为要开宴会,前面摆了不少名贵的花瓶和花木之类的。 眼见着宴会回到正轨,吴西语也没了心思算计那边的事情,“碎碎平安,无妨,让人快些收拾了,别伤着人,找些替换的摆上去。” 程依依点头,“已经让人收拾了。”不仅如此 ,她还核算出一张账单,是楚王来此一趟,造成的损失。 吴西语看了上面的四位数,心中不悦,“放心,早晚让他连本带利给我吐出来!” 今日不行,就图谋以后。 说话间,夫人们又转到那件衣服跟前去了。 “我原本还觉得,这件衣服太高调了,此时看来,到是温润得紧。”玉帛侯夫人先是称赞了一句。 “是啊,夜里会发光,这有光的时候,就恍若平常。”有人附和道。 吴西语走过去招呼,“各位可以摸一摸,这衣服质地轻薄,触手冰凉,最适合夏天穿了。” 现在大家穿的衣服,里三层外三层的,便是再怎么轻薄的料子,穿上也觉得闷热。 这剑衣服的料子,看着不透气,但摸上去,却恍如摸在薄纱上,“这,这是什么料子,竟如此奇特?” “这是冰蚕织就的丝,这种冰蚕极难养活,我养了一年,也只织就五匹布,算下来,只能做十几件衣服。” 吴西语不说这话的时候,大家伙儿还不觉得有什么,但说了这话,大家伙儿顿时就觉得,这衣服贵有贵的道理。 一年才只出五匹布,想也知道有多难得了。当然,有些人是 不差钱的,吴西语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定出七件了。 他们也完全不担心吴西语没办法交货,毕竟七件衣服,五匹布,绰绰有余的。 即将宵禁的时候,吴西语才送走了各府的夫人。 下人稍微收拾一下,吴西语洗漱之后刚回房,莫臣理就回来了。 “你今日回来的又晚了。”吴西语嘟着嘴控诉了一句。 莫臣理看了她一眼,“你有空陪那些夫人,都没时间陪我。” 吴西语听了这话,才注意看了莫臣理一眼,只见他身上是常服,头发只简单束着披在身后,这是已经洗漱的样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人,看样子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都已经沐浴过了,她竟然不知道! “我听说楚王来找麻烦,就从赶紧回来了。”莫臣理面上没有表情,但声音凉凉的,明明白边的告诉吴西语,他生气呢。 吴西语也听明白了,这是听说楚王来找茬,赶忙往回跑,等他回来的时候,楚网已经败兴而归了,顾及到前面都是妇孺,他便没有过去凑热闹。 结果自己该死的,坐在梳妆台前擦头发,听见他开门的声音,便以为他是刚回来,这不,随口说 的一句话,将人惹生气了。 小脑袋瓜儿飞速运转,吴西语不仅没有道歉,还一脸委屈的将擦头发的绢布撇在梳妆台上,转过身不去看莫臣理,“你当我愿意应酬那些人,我这是为了谁呀?” 莫臣理听了这话,就稍微有点慌了,转过头,就看见吴西语肩膀一耸一耸的的。 得!竟然将人给逗哭了。 “语儿……”他实在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也不曾想,一句话就将吴西语弄哭了。 吴西语听出她的慌乱,也不说话,只背着身不看他。 莫臣理这才彻底慌了,干巴巴的叫了一声“语儿”,走到吴西语身后,“语儿,我错了,我说错话了,你惩罚我,打我,骂我,别不理我行不行?” 这么一说,莫臣理就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吴西语是为了谁才做这些事情的呀?还不是为了他嘛! 她为什么要宴请那些夫人啊,不是为了让他能够分辨敌友吗? 可他都做了什么? 娘子在前面受苦受累,独自一人面对楚王,担惊受怕的时候,他不能帮忙不能陪伴也就算了,他竟然还说出那种话来! “语儿……”这样一想,他真真月半觉得,自己连奢求 吴西语原谅的资格都没有了。 吴西语听了他这番话,终于是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她转过头来,脸上只有忍不住的笑意,哪有半点泪痕。 莫臣理愣了片刻便想通,“好啊你,竟然这般吓唬你男人!”说话间,他伸手去挠吴西语的痒痒。 吴西语平生最怕的就是痒,被莫臣理箍在怀里挠痒痒,她无处可逃,笑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断断续续的求饶,“我,哈哈,我错了,错了,哈哈,别弄,弄我了……” 莫臣理哪能这般轻易放过她,又玩闹了一会儿。 看着她笑的脸色潮月半红,浑身无力的靠在自己的怀里,莫臣理心中一动,身体的反应比脑子更快,双手用力,便将吴西语打横抱起来。 “啊,你干嘛?”轻呼一声之后,吴西语锤了一下莫臣理的肩膀。 “累了,睡觉。”话落,莫臣理将吴西语放在床上。 “我头发还没擦干呢。”这潮乎乎的感觉,其实不太舒服。 “一会儿就干了。”莫臣理俯身压上去,一手撑在吴西语左侧,一手在吴西语的头发上撩动。 只觉一阵暖洋洋,吴西语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竟然干透了。 第498章 一场戏 一番颠鸾倒凤之后,吴西语才猛然反应过来,她仰头看向将她箍在胸前的莫臣理,“长公主那边,解决了?” 看莫臣理的脸上,可不是恢复了当初风流俊逸的模样,终于不在胡子拉碴的了。 莫臣理点头,“解决了。” “这么快?”吴西语惊讶,她这边的行动才结束,莫臣理那边就已经解决了?“你做了什么?”她下意识的觉得好奇,总觉得事情可能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容易。 “今日,在宫外碰上长公主,”莫臣理说到这儿,声音里还有些局促,“让陈二配合着,做了场戏。” 陈二是大理寺的人,当初帮吴西语来着,后来被龚大人查出来,虽说龚大人也落马了,但陈二也被从大理寺赶出去了,自那以后,他就跟着莫臣理做个跟班儿了。 吴西语听着莫臣理说话时候的局促模样,就觉得这事儿绝对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所以,是一场什么戏?” 莫臣理倏然松开环抱吴西语的手,像是触电一般,“没,没什么。” 见他这模样说没什么,吴西语能相信才怪了。 她虽然不曾见过那位目前为止还 存在于传说当中的勋阳长公主,但是依照那位的身份,起初还觉得莫臣理无趣,被救过之后,就看中了他,想要以身相许,甚至不惜嫁给莫臣理做平妻。 何谓平妻?说是妻,但实际上,在吴西语这个正妻面前,还是弱了一筹,是为小妻,只不必行妾礼而已。 堂堂长公主,皇上千娇百宠着长大的姑娘,能拼的下来给莫臣理做平妻,便足以说明,这长公主的性子,也是个不拘小节的。 而恰巧,这样的姑娘,认准了一个人,那就是死理,绝不会轻易放手。 这么一想,莫臣理说的没什么,就更没有可信度了,“你是觉得我傻,还是长公主傻?” 是觉得她傻,随便说一句没什么就相信了,还是长公主傻,他随便演一场戏,就能将长公主糊弄过去了? “我……”莫臣理实在是没有办法将当时对陈二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对吴西语再说一次。 这男人嘛,在一起,怎么风流怎么吹,但是到了女人面前,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那就都是笨嘴拙舌的了。 更不要说,当时他还说了不少下流话让长公主嫌弃自 己,那些话,怎么好在吴西语面前说出来? 偏偏他越是遮掩,吴西语就越发生了兴致,在她的怀里蹭了蹭,娇憨道:“说嘛说嘛,让我也听听,我相公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让那长公主知难而退的。” 定是知难而退了,莫臣理低头,正对上吴西语一张莹白的小脸,心中忽然有些意动,抬手在吴西语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不轻不重。 但吴西语从未被人打过那等地方,心中恼羞,“你,你怎么能……”后面的话,吴西语终究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我怎么了,说出来呀?”莫臣理一手抬起吴西语的下巴,让她对着自己,无法逃避。 “你,不要脸!” 吴西语的话音刚落,便又是“啪”的一声在室内响起。 “说呀,我做了什么?”莫臣理面上带着笑意。 吴西语如同炸了毛的猫儿一样,猛地后退,靠在里面的墙上,“你,你别过来,不许过来!” 可莫臣理刚来了兴致,怎么会就这么饶了她。 他的动作不快不慢,缓缓朝着吴西语靠近,像是玩弄老鼠的猫一样,“不说吗?”他又一次高高抬起左手, 照着吴西语的屁股拍了下去。 “你,你你你!你别太过分啊!”吴西语的眼眶都红了,但比眼眶更红的,是她的脸和耳尖。 看着她又羞又恼的模样,莫臣理忽然发觉,其实这等游戏,也挺有意思的。 吴西语哪知道莫臣理心里在想什么,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疯了! 她坐起身子,后背靠着墙壁,好好的将自己的屁股护在身下,声音发颤,“你,你冷静一点,别胡闹啊!” 莫臣理忽然悠悠笑出声来,大手朝着吴西语伸过去,在吴西语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她扯下去。 等吴西语回过神来,已经窝在莫臣理的怀里了。 而后,头上传来莫臣理有点闷的问话,“现在,明白了吗?” 吴西语:明白?明白什么了?这男人有抖S的倾向?不会吧?这么长时间没发现啊!可是刚才? “你该不会是……” “不错,现在我在长公主的眼里,是个变态了。”莫臣理委屈扒拉的看着吴西语,“以后我就没人要了,你不能对我始乱终弃。” 吴西语:我什么时候始乱终弃了? “你,你保证,以后不许那样对 我了!”吴西语横眉冷对,这原则上的问题,绝对不能让步。 莫臣理学着吴西语撒娇时候的样子,嘟了嘟嘴,“你先保证以后不许对我始乱终弃!” 吴西语心头一颤,这男人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吧,怎么今日尽是做些让人不敢直视的举动。 心中犯嘀咕,可对上莫臣理湿漉漉的如同害怕被抛弃的幼兽的眼睛时,吴西语怔愣愣的点头,“好。” 谁能想到,莫臣理一开心,翻身就爬上了吴西语的身上,“那,你喜欢吗?” 说实话,面对这样一双眼睛,吴西语实在说不出不喜欢的话,她似是被迷惑了一般,声音轻飘飘的,“喜欢。” 吴西语最后连莫臣理什么时候下床打水,替她清洗都不知道。 只第二天早晨,吴西语并未觉得身上有什么不适,只是坐起来的时候,觉得皮肉有些发紧。 她转头怒瞪莫臣理一眼,莫臣理自知理亏,赶紧出去端了热水进来,“快点洗漱吧。” 吴西语揉着屁股去洗漱,莫臣理讨好的送上娟帕,“我煮了面,你要不要尝尝?” 吴西语白了他一眼,“今晚你睡书房。” 第499章 勾搭陈婉芸 睡书房?莫臣理一双眼睛瞬间瞪大,“不是,语儿呀,其实你也是舒服的……” “滚!”莫臣理的话还没说完,吴西语就一声怒吼,指着门口的方向。 莫臣理:分明就是舒服的嘛! 吴西语洗完脸坐在梳妆台前梳妆的时候,察觉到身后没有动静,她转过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让吴西语彻底炸毛了,莫臣理那满脸的意犹未尽,是什么意思? 这下是真的忍不了了,“滚滚滚,滚出去!”将一边的梳子砸到莫臣理的身上。 莫臣理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大步走到吴西语身边。 吴西语现在一见他,就忍不住胆战心惊,“你想干什么?”昨夜的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虽然……咳咳,没有虽然! “这青天白日的,我能做什么?”莫臣理透过镜子看了吴西语一眼,伸手捋过一缕头发,梳理整齐,直到将头发梳成好看的发髻,才将木梳放下,去了一边的玉簪,插月半进吴西语的发间。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呢?”吴西语在镜子里照了照,这手艺,比自己的好多了。 “以后我都挽发髻。” 大概没有什么 情话能比这句更动人了,导致吴西语已经彻底忘记了这个男人的种种恶行。 只面上挂着幸福的笑意,重重点头,“好。” “诶,你今日不用早朝吗?”吴西语这才想起来,“今天不是休沐吧?” 银月国上早朝的时间没有那么早,可也不至于让莫臣理在家里赖到这个时候吧。 “我偶感风寒,身体不适,皇上能理解的。”莫臣理随意找了个翘班的借口。 吴西语看着面色红润的莫臣理,又想了想他昨天晚上龙精虎猛的状态,怎么看都不想是偶感风寒病恹恹的样子。 不过……“也好,反正皇上现在看你也不顺眼。”那般撅了皇家颜面,皇上能看他顺眼才怪了。 “没事儿,过两天就好了。”莫臣理无所谓道。 吴西语知晓他的意思,这件事情因长公主而起,只要长公主打消了想要嫁给莫臣理做平妻的想法,皇上不用因此为难,等风头过去,皇上看莫臣理自然就顺眼了。 平静的日子过了几天,莫臣理照常上朝,下朝之后到御书房陪着皇上批阅奏折。 按照莫臣理的说法,这几日皇上到是没有看他哪哪都不顺 眼的模样了,至少不会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而吴西语那边,派了三波人马出去盯梢。 一方盯着楚王,自己和楚王之间,这仇怨可是不小了,自打上次来府上闹事吃了个闷亏无功而返之后,楚王还没有别的动作呢。 但他没有动作,不代表吴西语就能放心了。 第二波盯着晁云鹤,这人吴西语从来都没有小觑过。 至于第三波,吴西语派去了李王府门外。 陈婉芸,她是不会忘了的。 然这一日,赵三拿着情报回来,“夫人,楚王派人接触陈婉芸了。” “哈?”吴西语抬头,这女人有那么大的魅力,竟然一脸魅惑了两位王爷? 之所以有这样的猜测,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陈婉芸的境遇。 前段时间,李王爷不在京中,李王府还算平静,陈婉芸就算闹出大天去,势单力薄,也影响不到李王妃。 但李王爷回京之后,对陈婉芸越发的宠溺,虽说没有冷落了李王妃,但在李王爷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侍妾时常挑衅李王妃。 李王妃背靠大族,本也是金尊玉贵的高门大户嫡出女儿,却被一个从青月半楼领回来的j i子压在头上,如何能甘心? 起初还忌惮着李王爷对陈婉芸的心思,但后来,随着陈婉芸的动作越来越过分,李王妃动起手来,也毫不留情了。 陈婉芸说到底,也不过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后来流落青月半楼,再后来进了李王府,手上那些小手段,在李王妃面前可是完全不够看的。 “李王妃也是,怎么不直接将她弄死,还留她一条命做什么?”程依依在边上嘀咕了一句。 旁人不知道,他们这些跟着吴西语从青石镇进京的人,可是十分清楚陈婉芸的所作所为。 这种人啊,死十次都不嫌多。 “楚王是想救她?”吴西语问。 赵三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本来,她都被李王妃抓着把柄,眼看着就要处置了,结果,楚王忽然派人去了李王府,给了李王妃一封信,咱们也不知道那信上到底写了什么,竟然让李王妃就此罢手了!” 吴西语心中了然,那封信上,势必写的是李王妃的把柄了。 “楚王是为了救陈婉芸?”程依依有些不敢置信,她太了解陈婉芸的为人,这样的女人,是怎么做到让李王爷和楚王爷两位 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主儿对她如此特殊的? “看样子是了。”吴西语面色凝重,“不过,楚王到底是为了陈婉芸,还是冲着咱们,还未可知,让人继续盯着吧。” 若是单纯只是为了陈婉芸,吴西语并不觉得陈婉芸有这么大的魅力。 但是……陈婉芸既然能勾搭上李王爷,到是也说明她这人的手段了得。 “再查查,陈婉芸到底是怎么勾搭上李王爷的。” 吴西语的怀疑,不是没有道理。 在外面的传言之中,李王爷可是和楚王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 楚王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李王坦荡磊落,公正廉明。 李王能有这样的名声,要么说明他就是一个这样的人,要么说明他极其爱惜羽毛,绝不会传出任何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情。 陈婉芸,绝对是李王爷人生中的污点。 偏偏李王将其看成眼珠子,堂堂王爷,为了给陈婉芸出气,不惜当中砸了吴西语的铺子,做出这等在往常的李王看来,惊世骇俗的事情。 “姐姐是觉得,楚王帮着陈婉芸,是为了联手一起对付咱们?”程依依眼中带着算计,“可,陈婉芸能做什么?” 第500章 李王妃的遗嘱 闻言,吴西语唇角微勾。 陈婉芸是做不了什么,但李王妃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且先盯着吧。” 若楚王帮陈婉芸解围,当真是为了对付她,他们必定还会有下一步动作。 赵三听见这话,神情凝重,也知晓此事不可小觑,赶忙让人更加谨慎的盯着陈婉芸和楚王的动静,连带着将李王爷的动作也盯住了。 其实,李王这人如何,吴西语本来是不关心的,但若这人当真如同传闻之中所说的那般,是个坦荡真诚的为民请命的好官,吴西语在动手的时候,或许会稍微为他着想一二。 如今朝中奸臣不少,能为民请命的好官,不多了,就当是给他一个福报。 当然,若李王当真和传闻一般无二,吴西语想要对付陈婉芸,也就更方便了。 日子平平淡淡过了好些天,直到有一日,得知李王爷奉命出京办事,吴西语便意识到,事情可能不妙。 果然,没过几日就传出消息,李王妃病重。 李王爷匆匆从外地回来,却连李王妃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但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李王妃病重的这段时间,陈婉芸一直在边上陪伴,伺候汤药不说, 便是身上不方便的地方,陈婉芸也从不肯假手于人。 据王妃身边的丫鬟说:“这些日子,一直是陈夫人陪伴在王妃身侧,王妃合眼之前,让奴婢将这封信交给王爷。”丫鬟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递给李王爷。 李王爷看过那封信之后,一个大男人哭的稀里哗啦。 而后不顾政令,执意要将陈婉芸晋为正妃。 皇上如何能允许他这般荒谬。 历朝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妻是妻,妾是妾,不可混为一谈。 一日为妾,便终身都是妾,便是正妻亡故,当家的男人可以再娶一位继室,也绝对不可将妾室扶正。 更何况,这妾室还是青月半楼那种卑贱之地出身,更是不可能。 但李王爷跪在御书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奉上已故李王妃的亲笔信,“陛下,这是洛儿此生最后的心愿了!” 这事儿是莫臣理知道吴西语派人盯着李王府之后,特地和吴西语说的。 是为他亲眼所见。 吴西语到是不计较这些亲不亲眼所见的事情,主要是,“这种破绽百出的说辞,皇上就相信了?” 那封信,是李王妃的贴身丫鬟亲手交给李王爷的,据说是李王妃 在临终之前,撑着病体写下的遗言。 正是这所谓的遗言,让吴西语觉得破绽百出。 李王妃在那封遗书之中,写尽了自己的内疚,称病中这段时间,承蒙陈夫人照顾,说自己很后悔一直以来对她的苛责,希望她故去之后,王爷能待她好生补偿陈夫人,若是她还活着,也甘愿将李王妃的位分,让给陈婉芸。 当然没有说的这么明显,但话里话未,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就是我很愧疚当初那么对她,她还能待我如此,若是我能活下去,便想升她做平妻,若我死了,李王妃的位置就是她的。 “不管真不真,李王爷当真了。”莫臣理面对吴西语的疑问时,笑着开口,真不真什么的,或许是李王爷心中难过得不行,根本没有注意到其中的蹊跷,也或许,是他根本就不在乎。 吴西语想想,也确实有这个可能。 尽管李王爷宠溺陈婉芸,但他和李王妃,也未必就真的没有感情,少年夫妻,有朝一日阴阳相隔,他可能是想到了李王妃的好,却又失去她,悲痛欲绝之下,没有注意到其中的蹊跷。 也有可能,他根本就是想要将陈婉芸扶正 ,只是苦于一直以来都没有合适的理由,如今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便是皇上以律法相压,但法外还有人情啊。 “也对,世人只能看见李王妃留下的那封信里面,对陈婉芸有多感念。”有了这封信,陈婉芸就一跃从李王爷打青月半楼里带回府的侍妾变成了已故李王妃替李王爷看重的继室。 “虽然……”吴西语皱着眉头,有那封信,“但我并不认为,李王妃会做这种没有分寸的事情。” 吴西语既然打听过李王爷,自然他身边的人,也都连带着打听清楚了,“李王妃是个强硬的女子。” 成亲之后,丈夫带着青月半楼女子回家盛宠,李王妃心中已然很是不满,这样的北景之下,便是病重了,吴西语都不认为,她会让陈婉芸从旁侍疾。 李王府不是没有其他侍妾,没病装病的时候,或许会想要折腾一下看不上眼的侍妾,让人侍疾,但已经无缘无故生了病,她还能让和自己不对付的陈婉芸侍疾,这在吴西语这个正常人的脑袋里,就觉得不可思议。 毕竟,在吴西语看来,我都巴不得你死了,还能好好照顾你?正好你病重了,这个 时候死了才是正好,什么侍疾,根本就别想了,能好好照顾才怪! 李王妃是大家出来的,这些腌臜事儿见多了,怎么可能不防备。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表情,就已经知道了她心中的猜测,“依我看,陛下未必就没有怀疑。” 当然,陛下的怀疑并没有作用,毕竟那封信,经过鉴定确实是李王妃的笔迹。 “谁说笔迹不能假冒了。”吴西语是绝对不愿意相信李王妃留下那样一封信。 李王妃深爱李王爷,就算是知道自己香消玉殒,也绝对不会将陈婉芸那样的货色推到李王爷身边。 最重要的是,留下这样的遗嘱,就是在让李王爷为难。 律法如此,让王爷违背律法抬姨娘上位? 但也不得不说,这计谋确实高明,只要将李王爷蒙骗住,或者说,李王爷心中当真有那个意思,陈婉芸就能成功上位。 便是天下百姓,想到这是李王妃的深情,也都会点头同意的。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吴西语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点点头,“我也有。”楚王费尽心思的让陈婉芸爬上李王妃的位置,说不是为了对付吴西语,吴西语都不相信了。 第501章 王爷娶亲 没过几日,皇上册封陈婉芸为李王妃的谕旨就下来了。 有个外人看来还算不错的法子,但内行人一眼就能看出门道来。 李王爷先是让陈婉芸认了一位已经告老的陈姓老臣为义父,从陈府出嫁。 如此一来,陈婉芸就不是以李王府的妾室抬上来的正妻,而是李王爷明媒正娶的妾室。 饶是那位李姓老臣年事已高,有李王爷又是娶的继室,本不该大半。 但李王爷的声名在那里摆着,就算有意低调,想也知道低调不到哪里去。 陈家老爷告老之后,便在城郊买了一处府邸,一家人住在那边,李王府在城中心,两家距离不近,成亲当日,锣鼓喧天,搅扰了半个京城的安宁。 迎亲队伍经过云昊商超门前的时候,吴西语带着程依依在楼上,透着窗户看热闹。 “这娶个继室而已,阵仗未免也太大了。”程依依都忍不住吐槽。 “你当王府和普通人家一样?”吴西语笑着反问,那可是王府,便是纳个妾,都是要吹吹打打,然后从侧门抬进府里去的,可不想铍铜人家,府里头给当家主母敬杯茶就结了的。 更何况,这陈婉芸如今可 不是妾室陈夫人,而是李王府的当家主母,李王妃了,那效果自然不能小觑。 听了吴西语的解释,程依依嘟了嘟嘴,表示这穷人啊,活着可能都不如高门大院里的一条狗活的好。 瞅瞅人家,娶个继室,都闹得满城风雨。 吴西语心中也有些感慨,李王爷此番可是给足了陈婉芸颜面,看来是真心喜欢她了。 听底下的人议论,当初李王爷娶正妃的时候,都没有这般热闹。 “不过,要说这李王爷也是有本事了。”程依依感慨一句。 “怎么说?”吴西语偏头,这才初春,盛开的花草本就不多,但楼下那迎亲队伍,已经撒了一路的话了,她们在楼上,都能隐隐闻到香味。 “你没听说?”程依依有些惊讶,“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李王爷和陈婉芸是佳偶天成。” 换成旁人,刚死了老婆,就娶了继室,那可是要遭人唾骂,忘恩负义的渣男。 这李王爷呢,原配尸骨未寒,他就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的迎娶继室,偏偏还被百姓们称赞是个好男人,城中不少姑娘都梦想着能嫁给这样重情重义的男人。 吴西语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吐 槽了一句,“城中那些姑娘,是眼瞎了吗?”这摆明了,披着一身重情重义外衣的渣男啊。 “难道京中就没有明眼人了吗?”吴西语觉得不敢置信。 “没办法呀,李王妃临终之时,留下的那封信,不知怎的走漏了风声,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称赞这两位对已故李王妃情深义重呢。” 当然,传言并非是说陈婉芸身为王府侍妾,对病重的李王妃费心照料一事,而是说陈婉芸本事李王妃的闺中密友,两人相交莫逆,李王妃病重之时,陈婉芸不顾身份,亲自上门照料,还硬生生在李王妃的灵堂哭晕了过去。 这等姐妹情深,也是一桩美谈。 而李王妃在临终之时,不忍心自家夫君以后孤苦一人,便想着将自己的好姐妹推给自家夫君做继室,为此还留下一封遗书。 李王爷和陈婉芸是遵从了已故李王妃的心愿,才成亲的。 对此,吴西语听过就过了,此一时彼一时嘛! 李王妃都死了,这事儿怎么说,还不是活着的人说了算嘛。 不过,事实早晚有一天,会真相大白的,只管等着便是。 “这热闹也瞧过了,该干正经事儿了。” 吴西语喟叹一声,从一边的架子上将账本搬下来,那不是吴西语这边的账本,而是,楚王府的账本。 当然只是一小部分,就是这一点点,都费了吴西语不小的力气。 “看看他们家什么最赚钱!”吴西语伸了一个懒腰,坐在椅子上看账本,程依依趴在窗户边看着迎亲的队伍缓缓走过,直到吹吹打打的声音渐歇,她才在吴西语的旁边坐下,开始一同看账本。 先前楚王府去莫府找茬,摔打了不少名贵的花盆和花木,吴西语当时就下定决心,这笔账,早晚要加倍的讨回来,如今啊,也该开始着手准备了。 结果,吴西语还没开始动手呢,陈婉芸那边就闹出幺蛾子了。 “夫人,李王府送来的请帖。”下面的人敲门,的了允许之后进来,将请帖递给吴西语。 吴西语结果,随手翻开,“李王妃下的帖子?” 她早料到,对方会动手,但是没想到,这动作竟然这么快。 “这才成亲几日啊,就这么迫不及待?”程依依面上带着嘲弄的笑,“要我说,这新婚燕尔的,她是留不住李王爷在房里,才要找一群妇人陪她玩了吗?” 吴西 语一愣,偏头看向程依依,“依依,你是个女孩子,说话多少文雅一点。” 听见程依依的话,吴西语忽然觉得有点心酸,她是不是把程依依带坏了?程喜德是信任她才将程依依放在她的身边,让她带着,怎么现在程依依的嘴里竟然能说出这些流里流气的话了? “也怪我!”看着程依依怔愣的表情,吴西语多少有些愧疚,她忙于生意,将程依依也扔在生意场上,这三教九流的接触,难免会学到些本来不该出现在闺阁女儿家嘴里的话。 “不行,你最近别在外面跑了,我琢磨琢磨,给你找个好婆家吧。”吴西语心中略有些感慨,算下来,程依依比莫瑾年小两岁,也快要及笄了。 一般人家的女孩子,这个年纪,早就开始谈婚论嫁了,“我竟然吧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整个过程,吴西语满脸的内疚啊,整张脸上都写着:我对不起你和你爹呀! “不是,吴姐姐,您别瞎想啊,我还小呢!”她一脸懵逼的看着吴西语,她才十四岁,怎么就该要说人家,该要嫁人了? 这不是闹着玩儿呢吗?而且,她也并没有想要成亲的心思啊。 第502章 初见长公主 而且,见多了吴西语和莫臣理之间的相互扶持,见多了莫瑾年和文以南之间的深情不悔,她的思想也潜移默化的受到了些影响。 从前还觉得,女孩子嫁人生子,相夫教子,服侍公婆是天理,但在外行走这么久,她以商人的身份受人尊敬,可以在商界大有作为,又为何要嫁给一个不会尊重她,只会让她相夫教子,在后院窝屈的男人呢? 她心中想的是小门小户,至于高门大院,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凭借自己的身份,也高攀不上。 “如果成亲不仅不能保证我如现在一般舒服自在,我又为何要成亲啊?”程依依见吴西语的心意杠杠硬,忍不住开口劝说,也算是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人生不过几十年,我希望能够以自己喜欢的方式活着。”程依依看着吴西语,眼神清亮又真挚。 吴西语怔愣,“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程依依点头,面上很是坚定。 “那,随你吧。”吴西语看得也透彻,这个时代对女孩子的压迫太深重了,大多数的女孩子没得选择,只能任劳任怨,但程依依不一样,她有才华,有能力,完全可以选择自己喜欢 的生活方式。 恰好,吴西语也从来都不认为,人生只有一种可能,就像她,不是也走上了一条,在很多人看来,都不可能的道路嘛。 “路是人走出来的,你不后悔就行。” 程依依听了这话,面上一喜,他就知道,吴西语会支持她的。 至于她爹,不必理会,反正她爹也管不了她。 春日宴,在三日后。 吴西语带着程依依一同前去。 别无他法,家中没有丫鬟,吴西语也没有买个丫鬟的想法,况且,他们也不需要别人照顾。 只在后院雇了两个厨娘。 毕竟文以南嫁过来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 人家姑娘在家里穿金戴银的,凭什么嫁到他们家来,连饭菜都要随口对付了。 这么想过之后,吴西语就雇了两个厨娘在后院,平日里也不用伺候他们,只做做饭,活计到是轻巧。 而没有丫鬟的坏处,便是参加这些宴会之类的,要么身边不带下人,要么就只能带着程依依。 虽然,吴西语也并不觉得自己需要丫鬟,但在旁人的地盘上,多个人多个照应嘛。 吴西语才到李王府的大门口,下人就赶紧迎上来,“莫夫人,里边请。 ” 随后便有传话的,将吴西语已经到了的消息传进去。 吴西语被下人引着,还没到后院呢,就被一个身穿大红衣裙,看着就很张扬的姑娘拦下来,“那就是吴西语?” 吴西语本能觉得背后一凉,“不知这位姑娘是?” 吴西语不认识她,但李王府的下人如何能不认识,看清楚眼前这位姑娘的脸之后,赶忙跪在地上,磕头行礼,“小的拜见勋阳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 原来是勋阳长公主,若是如此,这身张扬的衣服,到是配她。 吴西语悄悄打量了勋阳一眼,只见这姑娘柳叶眉桃花眼,樱月半桃小口一点点,身姿窈窕步履轻盈,端的是风华绝代,美艳无双。 此时,这姑娘见到吴西语看着她发呆,面露傲娇,扬了下脖子,“见到本公主,还不行礼?”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美丽的姑娘,身份也不一般啊。 敛衽行礼,“臣妇见过勋阳长公主,长公主万福金安。”举止之间,挑不出毛病来。 “免礼吧。”勋阳矜贵的抬手。 吴西语又是一礼,“谢长公主。” 到是那个引路的下人,此时还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跪着, 吴西语看了她一眼,而后道:“长公主,他……” 勋阳斜眼看了一下股在地上颤颤发抖的下人,“跪着舒服?” 这下人以前也是个会看眼色懂事儿的,不然也不会被安排在前院引路,且先前,这人和自己说话,还是很自在的,这摆明了是见到勋阳之后,被吓到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毕竟,谁不知道,勋阳长公主那可是皇上心尖宠,若是惹了这位生气,那轻则是一顿揍,重了,只怕连小命都要交代了。 听见勋阳这话,那下人不仅没有起身,还一脸惊恐的将头重重磕在地上。 吴西语都听见了那“咚”的一声,吴西语忍不住皱了下眉头,“你这小厮,怎的那般不懂事?长公主让你起来,听不懂吗?” 吴西语的声音严厉,那小厮颤了一下,还是到了一句“多谢长公主”,而后才站起身子,但还是忍不住往后瑟缩,不敢上前来。 见到他这动作,吴西语心底一叹,说好了给她引路的下人呢,就是这幅德行? 眼前还有虎视眈眈的长公主,吴西语心里也发颤。 这长公主可是被莫臣理忽悠过一次,就算现在打消了对莫臣理的想法 ,可也未必看她就顺眼了。 按照规矩,长公主来参加宴会,应该在花园那边和一群夫人小姐玩耍,万不该来找她,这分明就是有备而来啊。 无奈之下,吴西语只能同勋阳打商量。“长公主,臣妇承蒙李王妃邀请,前来参加春日宴,还未能前去拜会,先失陪了。” “你能找到路?”勋阳瞟了吴西语一眼,本来这种无聊的宴会,她是不会来的,也没有那个兴致,陪那些女人勾心斗角。 今日为什么来了呢,自然是为了吴西语。 她也想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受得了莫臣理那样变态的爱好。 见过之后,只觉得吴西语也不过如此,长得柔柔弱弱的,看起来身上连点功夫都没有吧,她多少还会两下子呢。 这女人这么柔弱,当真能受得了莫臣理那样身强体壮的男人,那样的折腾? 吴西语哪知道这勋阳长公主现在满脑子都是好奇吴西语在床上是怎么应承莫臣理的,她现在看着勋阳的眼神,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掉进了狼窝里,想要爬都爬不出来。 吴西语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过是个小姑娘,比文以南也大不了多少,骄纵了些而已。 第503章 李王妃 对于长公主的问题,吴西语表示:“有下人引路,不敢劳烦长公主费心。” 勋阳听了这话,偏头,视线绕过吴西语,看了眼直哆嗦的下人,“我看他好像不太中用,本公主带你过去?” 那下人这次反应倒是快了,“多谢长公主,那奴才就先回去帮忙了。”说完,撒丫子就跑。 吴西语都看呆了,她是不了解勋阳长公主的,只听说她是皇上骄纵着长大的,却没想到,能骄纵到这种程度。 至于到底是什么程度,吴西语还没见识到,但依照方才那下人的表现,吴西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盘算着一会儿还是有多远躲多远吧。 “那就,多谢长公主了。” 勋阳好似没听见吴西语的客套话一般,看着那下人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恼火,而后指着吴西语的鼻子,“你说,本公主有那么可怕吗?” 听这话,就像是小孩子发脾气一样,吴西语安抚道:“下人不曾见过长公主这等金枝玉叶,生怕惊扰了长公主殿下而已,殿下不必为之忧心。” 勋阳这才嘟了嘟嘴,“既如此,那就走吧,本公主带你过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吴西语自然乖乖 巧巧,恭恭敬敬的跟在后边。 笑话,这可是长公主,没准对她还有敌视呢,毕竟最初莫臣理就是为了和她厮守终生才推拒了皇上的赐婚,也算是将长公主的颜面摔在地上了。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长公主,在莫臣理的眼里,你这个金枝玉叶含着金汤匙儿出生的长公主,不如吴西语这个乡野村姑吗? 这种事情,人家长公主能忍? 直到现在,长公主都没发难,吴西语也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两人都不知道,此时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见两人离开,这才赶忙往后院跑。 吴西语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丫鬟在陈婉芸身边,附耳说着什么。 若非那丫鬟看见吴西语的时候,还惊愣了一下,吴西语是不会怀疑,她们此时说的话,和自己有关的。 “臣妇见过李王妃。”吴西语不卑不亢的行礼,奉上自己带过来的礼物。 虽说李王爷给陈婉芸找了个说得过去的身份,但在场众人,有不少都是知道陈婉芸的底细的,也知道陈婉芸和吴西语有些冤仇。 但他们所知道的,不过是吴西语从陈婉芸的手里,救下了郑沐沐 ,还出言威胁,当众不给陈婉芸留颜面,之后陈婉芸带着李王爷上门找茬,也没能捞到好处一事。 更多的,他们却是不知道了。 两人之间的恩怨,也只有陈婉芸和吴西语这两个当事人才最是清楚了,便是吴西语身边的人,都不敢说知道的十成十。 陈婉芸只打量了一眼丫鬟呈上来的吴西语奉上的礼物,她知晓吴西语出手阔绰,此番自然不会愿意吴西语在众人面前出彩,故此,她只扫了一眼,就让人“收起来吧。” 众人心知两人之间的矛盾,也不敢劝说。 眼下,众人都瞧出来了,陈婉芸这是故意让吴西语难堪呢。 偏生,吴西语面上却丝毫表情都没有,跟着长公主坐到了一边。 着实不是她想要坐在长公主的身边,而是下人不知怎的,阴差阳错的将她的座位定在了长公主的身边。 这按说是不合礼制的,长公主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坐在长公主的下手? 但陈婉芸笑着解释了一番,“我与莫夫人乃是旧交,此番破例将她的位置往前挪了挪,还请各位夫人不要怪罪。” 这里谁不知道陈婉芸和吴西语之间那点说 不清道不明的破事儿,所谓的旧交,不过是为了让吴西语面上难看而已。 便是有人心中不满,也要忌惮着陈婉芸李王妃的身份,敢怒不敢言。 只笑着说:“能够理解。” 今日别说陈婉芸让吴西语坐在长公主下手了,就算是安排着和她自己一起坐主位,众人也不敢有意见。 吴西语偏头,看了一眼自己左边的勋阳长公主,“长公主对此,没什么想说的吗?”吴西语的声音压得极低,只容勋阳一人听见。 勋阳也怪配合,同样压低了声音回应吴西语,“总归没影响到本公主,她爱如何便如何。”只是,勋阳在说这话的时候,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对吴西语,还是对陈婉芸。 吴西语近乎于本能的察觉到,方才勋阳的敌意,好像并不是冲着她的。 讪讪的转头,在陈婉芸刻意替她安排的座位上坐下。 在陈婉芸的角度上,看不见勋阳说话,只瞧见吴西语偏头去巴结长公主,但长公主不予理睬,她也没瞧见长公主说话,只在长公主骄矜的转过头之后,看到了勋阳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白眼,心下一喜。 这两人果然不和,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 传闻说长公主喜欢莫臣理,但吴西语拼死不同意,莫臣理又是个爱妻之人,便推拒了长公主。 这样一传,吴西语在长公主眼里,就是个悍妻了,还是阻止自己追求爱情的悍妻。 陈婉芸确实给长公主下了帖子,但长公主素来不会参与这种无聊的宴会,只几个和她交好的姐妹的宴会,她会看情况,或许会给面子去上一趟,大多数时候,是没人能情动长公主的。 所以,陈婉芸猜测,她大概率上,也是请不动长公主的。 但那人教了她一番说辞,下人去给长公主送帖子的时候,状似无意的提及了吴西语,当时帖子是交给长公主的侍女的,她说:“姐姐您可收好了,我家王妃念叨着,定要让长公主去万万的。” 长公主的侍女和主子一个德行,当时很是骄矜,“再说吧,我家长公主未必有时间。” 那丫鬟也不恼,“姐姐您收好了便是,我还要去莫府送帖子呢,就不和您多说了。”说完,她便要退下了。 才走了两步就被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叫住,“你说哪个莫家?” “还能是哪个莫家?如今朝中的新贵,中书令莫臣理,莫大人呀。” 第504章 流云百福 侍女听到莫臣理这名字,就上了心,捉摸了一会儿,打发了那丫鬟,兀自去和她家长公主回话去了。 这不,本来不会过来的勋阳长公主,竟然真的来了。 那人教给陈婉芸那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告知其中缘由,故此,陈婉芸也并不确定,只这一番话,是否当真能将长公主请过来。 今日见到长公主之后,才断定其中的原因,这才赶忙让身边的丫鬟去和那人打听缘由。 听到缘由之后,她满心惊讶,堂堂长公主,竟然甘愿自降身份,与人做平妻? 这还不是最惊人的,最惊人的是,这天大的恩宠,那人还拒绝了。 见到长公主对吴西语的态度,陈婉芸心中冷笑:“吴西语,开罪了长公主,我看你怎么死!” 陈婉芸从乡野而来,又投身青月半楼,就算是做了李王的侍妾,也只有资格去一些小来小去的宴会,今日延请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她往常没资格见到的贵夫人。 既然没去过这样的宴会,自然也没见识过这宴会本来应该是什么样的。 整体弄下来,这什么春日宴,其实挺无聊的。 寻常贵人家办宴会,多是赏花,吟诗,陈婉芸自己不懂那 些花花草草,也没背过几首古诗,更别说当场指物作诗了,自然不可能拿这些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出来献丑。 可算下来,陈婉芸也没什么擅长的东西,琴棋书画,没有一样是能拿的上台面的,她又不是那种甘心给别人做嫁衣的人,怎么会拼着自己出丑也让旁人出风头呢? 故此,大家伙儿也就是看看歌舞,吃喝玩乐,看上去,不像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宴会,反而像是小孩子玩闹了。 但没过多长时间,就有热闹看了。 一群女人在聊配饰,忽然有人提及,“长公主今日佩戴的流云百福很是精美啊。” “那可是皇后娘娘在长公主生辰的时候,送与长公主的生辰礼物,听说冬暖夏凉,佩戴之后,不惧寒暑。” 吴西语听见这话之后,瞧瞧朝长公主的腰间看了一眼,却见她腰间空无一物。 顿时心中升起一阵不详之感,不是她有被迫害妄想症,实在是今日这场宴会,于她而言,就是一场鸿门宴啊,指不定那些人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坑害她的法子呢。 吴西语随手招了个丫鬟,没办法,程依依在进来的时候,就被下人带走了,说是王妃吩咐过,主人 家的宴会,就不要带这些下人扫兴了。 见旁人都将丫鬟潜走了,吴西语总不好搞特殊,就让程依依自己去玩了。 “肚子有些不舒服,劳烦带我去一趟茅房。” 那丫鬟只是个下人,便是知晓自家王妃看吴西语不顺眼,她也不能当众给吴西语难堪,“夫人请跟我来。” 她引着吴西语往茅房走。 到了茅房,吴西语将身上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长公主的那块玉佩。 仍旧没有放下心,但那丫鬟已经在外面叫了,吴西语不好耽搁太久,整理了衣衫之后,便出去了。 一路回去之后,宴会里面已经闹开了,原来是勋阳长公主发现自己腰间的玉佩丢了,正闹着呢。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句,“莫夫人方才去哪儿了?”就将话题引到吴西语的身上了。 吴西语一愣,“许是饭食不受,吃坏了肚子,刚去了趟茅房。” “长公主的玉佩丢失,此事绝对不是小事,派人在府里找找吧。” 这话,提醒了陈婉芸,陈婉芸赶忙让人去找。 可找了一圈,约么过了半个时辰,连草丛都搜过了,依旧没有找到。 眼看着长公主的脸色已经搭下来了,不知道又 是谁提醒了一句,“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茅房找了吗?” “这……长公主不曾去过茅房,想来不会掉在茅房吧。” “那可不一定,长公主是没去过,但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别的人,偷了长公主的玉佩之后,见势不妙,藏在了茅房里?” 这次,吴西语才看清那人的脸,这不是最初和陈婉芸在一起厮混的,不知道是谁家的侍妾嘛。 要说陈婉芸就算是身份地位提高了,可心眼却没有多长,这等贵夫人的聚会,她叫一堆小妾过来,是为了抬高谁的身份,还是为了贬低这些夫人的身份? 旁人怎么想,不好猜测,但推己及人,吴西语看到这些人是挺膈应的。 看那些夫人的表情,也不太开心。 不过,那女人的话,还是提醒了吴西语:来了! 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毕竟,这么长时间,好像席上只有她一人去了茅房。 勋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在边上坐下来的吴西语,“你……” “我说不是我,长公主信吗?”吴西语面上镇定自若。 勋阳愣了一下,吴西语确实没必要偷她一块玉佩,她就算不怎么喜欢吴西语,也不会认为吴西语是缺一块 玉佩的人。 从勋阳的眼神之中看出她的意思,吴西语便已经猜到,这公主虽然骄纵,但也不是傻子,“但我有八成的把握,那枚玉佩一会儿会从茅房里找到,还请公主冷静,不要被人当枪使。” 吴西语这话一落,勋阳便也想通了,那人的目标是吴西语不错,但却是想要借刀杀人,这不是将她当成傻子糊弄嘛! 况且,那玉佩是皇嫂送给她的,她很喜欢,除却洗澡睡觉,几乎不离身。 此番为了陷害吴西语,那些人竟敢将她如此珍爱之物,藏在茅房那等污秽之地! 思及此,勋阳发出一声冷哼。 吴西语见她这般反应,心中已经有了底,只要这位不为了除掉她和陈婉芸同流合污,她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王妃,找到了!”丫鬟的欢呼声传来,之后才看见那丫鬟手中捧着一块玉佩,“王妃,玉佩找到了!” 陈婉芸坐在首位,状似安心的轻抚了两下胸口,“谢天谢地,总算是找到了。”而后,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在何处找到的?” 那丫鬟听见这话,身体一僵,而后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吴西语。 不是方才待她去茅房的丫鬟又是谁。 第505章 葛夫人 不用想都知道,这绝对是冲着她来的了。 只是,陈婉芸这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吧。 方才不知道有多少人瞧见,正是这丫鬟带着她去了毛党,现在又让这丫鬟将东西找回来,也不知道这是在打谁的脸。 果然,那丫鬟不负吴西语所望,颤颤巍巍的说了“茅房”两个字,也不知做出那副扭扭捏捏不敢言语的样子,是给谁看的。 不知情的,还要以为,这丫鬟是吴西语的丫鬟,说这话的时候,是担心众人怀疑到吴西语身上,想要遮掩,但众目睽睽之下,又遮掩不过去,无奈才说了东西是在吴西语刚刚去过的茅房找到的。 颜夫人和丞相夫人凑在一起说话,如何没看出来这事儿是针对吴西语的。 颜夫人正要说话替吴西语出头的时候,被丞相夫人拉住,“你不可能永远替她保驾护航的。”别说只是个义女,便是亲女,也没有做母亲的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给擦屁股的。 勋阳面上明摆着恼火,将面前的桌子拍的“啪啪”作响,为了表达自己的怒意,还将桌上的珍馐美味一把扫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声传来,众人的心都跟着颤。 “本公主从未去过茅房,玉佩缘何会在茅房找到?” 这才是事情的根本原因,长公主并未去过茅房,她的玉佩又如何会落到茅房里? “这……”陈婉芸的小姐妹犹豫片刻,又有些欲言又止。 勋阳眼尖的看到她,“有什么话就说,少扭扭捏捏欲擒故纵!” 颜夫人和丞相夫人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听见长公主这话,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 看来,勋阳长公主被陛下宠着长大,虽说骄纵了些,可也并不是愚笨之人。 只要勋阳长公主看清其中的端倪,她们也就不必担心了。 断看着长公主是如何打脸这些心怀莫测之人的脸,便可。 可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颜夫人和丞相夫人这般睿智,还是有不少人,没听出勋阳话中的深意。 陈婉芸和她的那些小姐妹,就是那些看不清形势的人。 那位葛夫人似是没想到,勋阳的脾气会发到她的身上,但在家中有主母在上边压着,她也不是没有分寸敢和长公主硬刚的人,摆出一派娇柔的模样,“长公主莫恼,妾身的意思是,这玉佩又没有长脚,会自己走过去,必然是 有人见财起意,偷了长公主的玉佩,之后……” “哦?”勋阳饶有兴味的看着她故作娇羞的恶心模样,“之后如何?” “之后,”葛夫人眼波一转,“之后就是听见咱们谈论到长公主那枚珍贵的玉佩,自知事情无法隐瞒,便先一步将玉佩放入茅房那等污秽之地。” 葛夫人扭了扭腰肢,见到勋阳朝她看过来,还袅袅婷婷的朝着勋阳走过来,临近之后,盈盈一礼。 勋阳在后宫中见多了各种各样的女人,却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一个女人,让她心中生了这样的厌烦,是看不惯的那种厌烦。 恨不能现在就将她拖出去乱棍打死。 但勋阳跟着皇上长大,看上去骄纵,心眼儿却是好使的,“你是哪位大人的妻室,我怎的好像并没见过你。” 哪位葛夫人听见这话,心中一慌。 她又如何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攀不上这等宴会的,陈婉芸碍于以前的交情,才给了她一张帖子,为的就是让她在这儿能好好表现,将吴西语给打压下去。 众人碍于她和陈婉芸交好,又一直跟在陈婉芸的身边,对她倒也没有表现出太过不满来,就算明知道 她的身份不配,也要给陈婉芸三分薄面。 但哪曾想,她一番话,竟然让勋阳长公主对她产生了兴趣。 不过,她看着长公主的模样,好像并没有对她产生不满,“回长公主的话,妾身的夫君不过是个三品无关,不足挂齿。” 她这么说,勋阳可不乐意了,“话怎么能这么说?若是没有武将打江山,镇守边关,如何有现在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葛夫人面上一僵,没想到长公主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她颤着声音伏低做小,将勋阳一顿奉承,“是,长公主说的是,先前是妾身愚钝了,听长公主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勋阳似是对于葛夫人的态度转变,很是满意,而后旧话重提,“你家大人,是哪位?” 葛夫人心中不满,却不敢对着长公主发泄,反而还要忍着屈辱,将自己那低贱的身份当众说出来,“三品参将,孔子栋。” “孔子栋?”勋阳听见这话,将葛夫人上下打量了几次,“我听说孔子栋的夫人,已经年过四十,没想到保养的这般好。” 她不是不认识孔夫人,而是故意让这女人难堪。 长公主当然可以不认识三 品参将的妻子,朝中三品官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单是参将,三军阵中都有十几个,她连这些参将都不认识,也没人能说出什么不妥来,毕竟后宫是不能参政的。 但勋阳这话的意思,可不是她不认识孔子栋,事实上,她不只知晓孔子栋,还知晓孔子栋的夫人已经年逾四十。 葛夫人才二十岁不满,四十岁的妇人,保养的再好,也不可能这般水灵。 “长公主怕是有所不知,”有一妇人笑着开口,“这位涯,可不是孔夫人。” “哦?”勋阳一派兴致盎然,好像当真不知这葛夫人的身份一般,“并非孔夫人?那她的夫君……” 方才搭话的夫人开口,“这位呀,她的夫君确实是孔参军,但她却不是孔参军的妇人,只是孔参军最近的心头宠而已。” 一句话,看似没点明她的身份,但在场的,都是精明人,哪能猜不到这位的身份。 况且在此之前,她们就已然对陈婉芸这几位朋友的身份有所了解了,现下,就权当是个热闹看着。 勋阳猜到这葛夫人的身份之后,表现出一阵反胃的模样。显然她的身份,对于这些小妾也很是厌恶。 第506章 你这小妾 葛夫人面露痛色,好像她今天的一切,都并非是自己选择,而是迫于无奈一般。 就她眼中挂着的泪痕,吴西语一个讨厌她的女人,都觉得有点心疼了。 好像他们这一大群人欺负了她一般。 吴西语上前一步,“我当真没想到,李王妃如此不拘小节。” 她这一出声,才算是将眼前的局势给拉了回来。 但众人听了她的话,都忍不住笑话,什么不拘小节,不过是说陈婉芸现在都做了李王妃了,做事还是这般没有分寸,什么宴会,什么场合,竟然还会邀请一些不三月半不四的人进来。 “这个呀,咱们是学不来的。”颜夫人见此,总算是忍不住开口替吴西语说了句话了。 丞相夫人和颜夫人关系不错,此番见到她这般说,也不好继续保持沉默,“可不是嘛,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咱们心中总是没有办法摒弃既定的成见,将人分个三六九等,李王妃今日这众生平等的表现,到是值得我等学习。” 在场的能做到各家当家主母的位置上,又能有几个傻子,自然是不会真的认为丞相夫人这话是在称赞丰城陈婉芸。 什么三六九等,那 是说谁三,谁六,谁九?一眼便可明辨。 其他人见有人出头了,这心中的火气也都跟着往外喷发。 只当没听出丞相夫人话语里的暗讽,一连串的跟风,称赞陈婉芸有悟性,心中对人没有成见,不像她们,眼界见识皆是比之不及。 事实上,到底是谁对谁望尘莫及,他们这些人心中早就已经有数了。 只不过,能借着这样的机会稍微发泄心中的不满,也并无不可。 吴西语面上带笑,“李王妃早前在乡下的时候,对百姓就极好,当初我与李王妃有数面之缘,对李王妃的为人很是敬重。” 吴西语的身份从来没有藏着掖着过,所以大家伙儿也都知道,吴西语是乡下来的。 但陈婉芸打出去的名声,可是已经告老的陈大人的小女,陈大人是京官,自幼就生长在京城,除了奉命巡抚以外,只怕连京城都没出过,她的小女怎么会在乡下和吴西语有数面之缘呢? 众人心知陈婉芸的身份,但见过陈婉芸的上层社会的人到底不多,毕竟当初她没人带着,可没资格进入真正上流社会的宴会。 便是吴西语在京中初次见她,她也是受了她的那些小 妾朋友的邀请,过府去玩的,顺便在一起欺负人。 这些上层的妇人,知晓她并非传说中什么陈府的小女,但也没想到,她竟和吴西语出身相差不多。 如此一来,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就多少带着点质疑了。 勋阳一看,大家这都开始明面上奉承,暗地里贬损陈婉芸了,心里虽然挺爽的,但是这件事情还是要进展下去的,不是吗? 所以,她又重重拍了下桌子,见众人将目光再一次集中在她的身上之后,她才怒喝一声,“本公主的玉佩,是这么算了吗?” 她这么问,谁敢点头? 陈婉芸本来被那些人明夸暗贬弄得面红耳赤,此番勋阳开口,也算是替她解围了,她赶忙面色严肃,“咱们赶紧调查玉佩被盗一事吧。” 本来还只是遗失,到了她嘴里,就成了被盗。 众人心知她此番是针对吴西语的,不由得将眼神转向了吴西语。 吴西语心道,来得还挺快,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诸位怎么这般看着我?该不会觉得,那东西是被我偷走了吧?” 众人心中明白,那玉佩就算不是吴西语偷走的,陈婉芸也会将此事落在吴西语的身上。 却不想,吴西语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葛夫人就开口了,“方才你是不是去了茅房?” 吴西语当中说自己去了茅房,此番自然没有办法否认,也不会否认,她点点头,“是啊,怎么呢?” 还怎么呢?葛夫人心中一喜,“那你敢说那流云百福玉佩,不是你偷的吗?” “我当然敢说!”吴西语一脸莫名其妙,“你这小妾是什么意思?我去了一趟茅房,而玉佩又刚好在茅房里找到,所以这玉佩就是我偷的了?” 葛夫人被那一声小妾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过去,但看着吴西语那耀武扬威的模样,顿时就是一阵不甘心,“不然呢?咱们可是没有去过茅房的!” 再看陈婉芸和他身边的那几人,虽然嘴上没说,可眼神里的厌恶,却好像吴西语已经定罪了,就是那盗窃的小偷一般。 且在她们的眼里,吴西语不仅盗窃,被抓了之后,还胡搅蛮缠的不承认。 吴西语想了想,总觉得这事儿,有点侮辱人了。 “你又如何能保证,只有我一人去过茅房,其他人都没去过?”吴西语反问。 “反正我是没去过,你去过吗?”她偏头问自己 身边的人。 这个时候,就算是去过,也不敢承认啊,那不是抓着屎往自己身上糊嘛,被问到的人赶忙摇头,“没,不曾去过。” “你呢,你去过吗?”葛夫人自然不会去问那些真正权贵的夫人,那些人也未必会配合她,她挑选的,都是身份不高,四五品官的夫人,便是知晓她不过是个妾,也不敢得罪她。 毕竟,她是三品参将的妾,又是心尖宠,她在孔子栋耳朵边吹吹枕边风,就能让那些四五品官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一来,那些人就算是心中不满,也只能配合她摇头,“不曾去过。” 她一连问了几个,都说不曾去过,之后她便一脸理所当然的看着吴西语,“看见了吗?大家都不曾去过?” “你这个都,指得是谁呀?”吴西语看了一眼那几个不敢得罪葛夫人的夫人们,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其实这里面,有几个前些日子也参加了她的宴会,还曾经和她说过几句知心话。 如今,却是…… 不过吴西语也能理解,毕竟他们丈夫的未来,都在这葛夫人的手里捏着呢。 莫臣理也是三品官,但是现在莫臣理这个三品官,不是失势了嘛。 第507章 道歉 一个失势的中书令,在皇上那儿,那是吃了上顿或许就没了下顿的。 她们没有落井下石就已经值得感激了,如今只不过是没有对自己伸出援手,实在是不能怨恨。 可心中这么想着不能怨恨,多少还是有些不忿。 倒不至于对她们发泄罢了。 “不知道你这小妾从何而来的都?你不过是问了几个人没有去过,就是都没有去过了吗?” “三五个人,就能代表百来人吗?便是这院里的夫人都不曾去过,那下人呢,边上伺候的丫鬟奴才们,也不曾去过吗?” 吴西语的声音不小,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况且,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别说莫臣理和孔子栋同是三品官,便是吴西语,也是从三品的诰命夫人,葛夫人嘛,一个小妾,让她和自己同席,那是吴西语大度不愿计较,若是不愿,谁也说不出来什么。 甚至这些夫人们,其实对小妾都是厌恶的。 葛夫人没想过,吴西语竟然会光明正大的用身份压人,心中气恼却又无计可施,毕竟吴西语的身份,是真的比自己高不少。 只能继续争辩,“你这是辩驳不清,无法自证清白, 便要以权势压人了吗?” 吴西语听了这话,只是笑,看着葛夫人,面带笑意,笑了好一会儿,才抬脚朝着她走过去,一步一步靠近。 不知为何,葛夫人忽然就胆怯了,背后一阵冰凉。 总觉得,在朝着自己靠近的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而是拿着勾魂锁的地狱使者。 吴西语走到她前面三步,才停下脚步,“葛夫人看上去,好像挺害怕我的呀?”她忽然裂开嘴笑,一口白牙在葛夫人面前。 葛夫人忽然就觉得,她像是吃人的恶鬼一般,朝着自己扑过来。 “葛夫人真的害怕了?”吴西语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不过是走进几步,方才太远了,听不清楚葛夫人的声音,这有什么好怕的呢?” 吴西语面上笑容忽然变得浅淡,这在葛夫人的眼里,吴西语就成了喜怒无常的魔物,随时都有可能一口将她吞噬一般。 “你,你想干什么?”葛夫人的声音里都听得出来的慌乱,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退了两步,“你别过来!” “我没动啊!”吴西语摊了下手,她一直站在距离葛夫人三步远的位置。 葛夫人这才注意到,吴西语确实没动, 但她还是从吴西语的身上感觉到凉飕飕的风。 “你到底想怎么样?”情急之下,葛夫人竟然脱口而出。 “我没有想怎么样啊,”吴西语一脸无辜,“想怎么样的,不一直都是你这小妾吗?” 现下,吴西语一句一个小妾,但葛夫人却已经没了恼怒的样子。 “不是你想要让我自证清白吗?”吴西语看着葛夫人。 葛夫人心下一慌,“那,那你自证清白便是,如何要来找我的麻烦?” 吴西语一愣,她什么时候找这小妾的麻烦了? 不是这小妾找她的麻烦吗?“你这小妾,还挺会颠倒黑白的,莫不是你们家参将大人,也如你这般,颠倒黑白,是非不分?” 这话葛夫人如何敢应?孔子栋可是朝廷命官,若是她当众应下孔子栋是非不分,那岂不是意味着她当众指控孔子栋不配为官? 可若是不应,吴西语显然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况且,这个问题,要如何回答?“你说谁是非不分,颠倒黑白?” 吴西语耸耸肩,“你啊,哦,你不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或许你只是蠢,蠢得不可救药!” 先前吴西语没开口的时候,葛夫人好像还勉 强占了上风,她也曾用眼神像吴西语耀武扬威,可这会儿,吴西语开口了,她就半点优势都没有了,反而对她步步紧逼,让她没了退路。 一口一个小妾也就算了,现在还说她蠢。 “怎么,你不承认吗?”吴西语面上带笑?“你不就是想要让我自证清白嘛。” 陈婉芸见葛夫人被吴西语逼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心中暗骂几句“蠢货”,此番听了吴西语这话,赶忙叫她身边的另一个小妾开口,“莫夫人这意思,是当真可以自证清白?” 这小妾到是聪明得多了,不曾和吴西语正面对上,反而很是怀柔,“我仰慕莫夫人的风采已久,自然不相信莫夫人会做出那等鸡鸣狗盗之事,若是莫夫人能自证清白,还请快些吧。” 仰慕已久?吴西语真是想当场给她一句呵呵,事实上,吴西语也这么做了。 那小妾一眼就从吴西语的面上听出了嘲弄,但她却聪明的没有表示,只一脸真诚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忽然无奈的摇摇头,“什么自证清白这种蠢事,我从来是不愿意做的,毕竟也没有好处不是?” 那小妾愣了一下,看向吴西语,“不知道莫夫 人想要什么好处?” “好处嘛……”吴西语当真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身居后宅,大概是没有听说过,上一个让我自证清白的人,是什么下场,后来又做了什么事吧。” 上一个要求她自证清白的人,那不是……户部尚书,晁云鹤嘛! 晁云鹤做了什么事情?在摘星台上,当着京城百姓,向吴西语道歉。 那小妾想了想,便道:“可如今是为了洗清莫夫人身上的冤屈,你想让谁给你道歉?” “我身上有什么冤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也敢强加在我身上?”吴西语面上不善,“我也没有别的要求,若是最终当真证实我的清白,我要李王妃向我道歉!” 在此之前,陈婉芸还说和吴西语有旧交,让她破例坐在长公主的下手,这会儿,就强迫陈婉芸给她道歉。 这种事儿,在不知内情的人眼中,可就成了吴西语的不对了。 可偏偏,在场知道内情的人有,但是没那么多,且知道内情的人,也不敢开口替吴西语说话。 或许日后,这内情会流传出去,广为人知,但眼下,这些不知内情的人,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还是多了几分鄙夷。 第508章 白莲又绿茶 那小妾指着吴西语,不敢置信的道:“莫夫人,李王妃顾念和你的旧情,破例让你坐在长公主下方,你不仅见财起意,偷了长公主的玉佩,如今给你辩驳的时间,你竟然还敢胡搅蛮缠,让李王妃给你道歉!” 小妾说到这里,眼角的余光在场上扫了一眼,就看见不少人眼里的赞同,当然还有些人,面上是纠结,这些人,就是知道内情,但敢怒不敢言的人了。 小妾见此,说起话来,就更加理直气壮了,“你说你让李王妃给你道歉,凭什么呀?凭她富贵了还没忘了你这朋友,还是凭借她破例让你坐在长公主下手,给了你盗窃的机会?” 吴西语听了这话,心里是真的高兴不起来了,怎么这小妾说起话来,这么让人生气呢? “你方才还说仰慕我,不知道你仰慕我什么?”吴西语面上也没了笑意,反而一脸的恼火。 那小妾苦了脸,“我仰慕你什么?我仰慕你自立自强,身为女子,能在这世道上闯出一片天地来,仰慕你也同样出身微贱,却能成就一番大事,仰慕你的为人,不曾为富不仁,反而布施百姓,建造和安郡那美丽的城池。” 吴西语点点头,正 准备说些什么,却不想,又被这女人抢白了。 “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我一腔真心都喂了狗,到如今,我才反应过来,你出身微贱,手上分文没有,如何发家致富,靠得又是什么手段?” 看她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吴西语忽然想给她颁个奖杯,这女人的演技,还真是不错啊,好像当真是因为自己不顺她的心意,她喜欢错了人,才这般痛苦。 也不得不承认,这女人的心计,比那葛夫人,要强的太多了。 一句话,就将众人的怀疑都调动到自己的身上了。 她出身微贱,靠什么发家? 那自然就是某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呗,至于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那还用说吗? 方才她不是已经在众人面前做过了嘛! 吴西语敏锐的察觉到,众人看向她时,目光已经发生了改变,那是质疑,还有些微的鄙夷,好像那流云百福玉佩被盗一事,已经盖棺定论了一般。 吴西语原本心中轻松,但被她说了这样一番话之后,也不能不慎重了。 毕竟这件事情不仅关系到自己的声誉,也关系到莫臣理的声誉。 “你口口声声说仰慕我,却在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连一个 辩驳的机会都不肯给我,这就是你口中说的……仰慕?你仰慕一个人,便是这样的态度?那我宁愿,你从来不曾认识我!” 吴西语这话一出,众人又稍微有了些态度的转变,若当真是盗贼,应该也无法在人赃并获之后,还能这般淡定吧。 而且,这不是也没有人赃并获吗? “这古言道,捉奸拿双,捉贼拿脏,你就紧紧凭借这东西是在茅房找到的,而我恰巧去了茅房,便说着东西是我偷的,未免太没有天理了吧?” 那小妾被吴西语这话,说的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这个时候,葛夫人又出来叫嚣,“可只有你一人去过茅房。” “那是李王府的茅房,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人去过?”吴西语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反问,“怎么弄得好像是我家茅房一般!” “好了!”陈婉芸忽然站起身,“语儿!” 吴西语一愣,忍不住抬头看向陈婉芸,这女人是在叫她? “我知晓你委屈,今日本就是我考虑不周,害你陷入此等境地,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若是你当真能够自证清白,就快些吧,这污名背在身上,我心疼你!” 说着,陈婉芸还真是做出了一副心疼 的模样。 吴西语只觉得一阵反胃,陈婉芸这疯女人,竟然能为了诬陷她和她装亲密,还唤她语儿? “我知道你怪我,若你当真能还自己清白,我便是给你道歉又如何?”陈婉芸看着吴西语,眼眶中还挂着泪。 吴西语感慨一句:“这王府果真是磨练人啊!” 这才多长时间,陈婉芸的段位就提升了这么高,若以前,她是光明正大的坏,和她的几个男人是一丘之貉,那现在,她就开始装起了绿茶和白莲。 瞅瞅那你好可怜,我好心疼你的模样,顶级绿茶也不过如此了。 “语儿!”陈婉芸这般声泪涕下的模样,当真惹得众人有些心疼了。 陈婉芸长得不是让人惊艳的模样,但楚楚可怜的,让人不就得就会产生想要呵护她的想法。 尤其现在,她那泪眼朦胧的模样,可不是要让人心疼死了嘛! 再看吴西语,就实打实的成了忘恩负义丧心病狂的坏女人了。 吴西语也不惧,反正早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时,而且,很快! “好,既然你答应了道歉,我就勉强自证清白了。”说话间,吴西语已经转头看向那给她带路,又找回了玉佩的丫鬟,“你这玉佩, 是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在茅房。”丫鬟看着吴西语,有点不解,那眼神大概是在说,这玉佩就是你藏的,你为何还要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 “是在茅房里边,还是在茅房外边?” “当然是里面。”那丫鬟一脸坦然,“而且,有不少人都看见了!” “你可曾用手接触过玉佩?”吴西语又问。 那丫鬟似是不知道吴西语为何会有此一问,心下疑惑,却也还是摇了摇头,“这玉佩是长公主之物,珍贵至极,我发现之后,赶忙用帕子取下,哪敢碰触。” 吴西语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样呀。”她转身看向勋阳,“长公主,我不仅有办法证明这玉佩不是我偷的,还能帮您找到偷玉佩的真正小贼。” 勋阳不蠢,她其实已经看出了整件事情是谁在背后搞鬼,但没有证据,总是不好胡乱指认。 那枚玉佩是皇嫂送给她的,她很是珍重,如今竟然有人以此做筏子,想要陷害吴西语,虽然她对吴西语也没有那么喜欢,若是偷了旁人的东西陷害吴西语,没准儿她还能好生生的看戏,但拿了她的东西,还想借她的手杀人,这就要看看那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了。 第509章 贼喊捉贼 “查!”只一个字,就算是将整件事情都交给吴西语去处理了。 “长公主,吴西语本身就是嫌疑人,您怎能让她去查?”葛夫人不敢上前,却也叫嚣着开口。 心知勋阳是不会为自己说话的,吴西语也只能自己开口,“你们这几个小妾,怎么这般颠倒?”吴西语也不给面子,“方才不是还让我自证清白?现在又不让我查?不查怎么自证清白?” 这话,是有道理的,众人听了这话之后,也是点头。 看着吴西语这态度,他们便觉得吴西语可能真是清白的,故此,他们也有兴致过来看戏。 吴西语这么说,饶是陈婉芸等人还想反驳,也没了话。 “无妨,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只要你能自证清白。” 吴西语真是要被陈婉芸这股子姐妹情深的模样给弄得快要恶心死了,分明没有这样的交情,有什么好装的。 “既然如此,”陈婉芸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吴西语想要干什么都方便得多了,“我要一颗紫甘蓝,还有白醋。” “哦?为何?”陈婉芸好奇的问。 吴西语也不隐瞒,“大家可能也知道,大夫有时候可能会用 玉石医病,我从前遇到一位游方大夫和我将,玉石,尤其是汉白玉,接触过汉白玉的手,以紫甘蓝汁浸泡,再泡过白醋,手上的颜色会发生变化,没接触过汉白玉的手,以紫甘蓝汁浸泡,再泡过白醋,颜色则不会变化。” 众人不知道这事情的真假,但吴西语既然有把握,不妨一试。 反正她们确实没接触过这玉佩,也完全不需要害怕。 “这流云百福恰好是汉白玉,或可一试,长公主您觉得呢?” 吴西语注意到,她问勋阳这话的时候,那丫鬟的身子猛地一颤。 她之所以没问别人,直接问勋阳,自然是为了让陈婉芸无话可说。 果然,勋阳赶在陈婉芸开口之前,点头,“去办!” 吴西语笑着点头,“不过有两点要求,这紫甘蓝的汁水要清澈,不能有杂物,李王妃可能做到?” 陈婉芸也不知她到底在搞什么鬼,点了点头,“另一点呢?” “另一点是,白醋要放在罐子里,再将罐子放在只有上方开口的盒子里。” 吴西语这话一落,陈婉芸刚刚才有些提起来的心,又放下了,如此一来,手有没有伸进去,又有谁知道呢? 只是今天,可能要被吴西语逃过一劫了,但那流云百福的玉佩不是小事,长公主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以后再图谋,将此事冠在吴西语身上便是。 想通之后,她便让人下去安排。 没过多长时间,那新鲜出炉的紫甘蓝汁就端上来了,随后,装着白醋的箱子也拿上来了。 吴西语看了一眼,笑道:“这箱子还挺大。” 陈婉芸目光朦胧的看向吴西语,总觉得吴西语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但吴西语只笑了一下,好似是无意之言,接过装着紫甘蓝汁的盆子,先行走到那丫鬟身前,“泡一下,然后过去试一下。” 那丫鬟一愣,目光下意识看向陈婉芸,陈婉芸点了点头,“去试试吧。”在此之前,她已经将办法交给这丫鬟了,明知不会出问题,若是再退缩,才显得可疑了。 那丫鬟便镇定自若的将手放进紫甘蓝汁水之中泡了一下,而后走向那箱子,伸手进去。 吴西语先前已经看过了,那箱子很大,里面的装着白醋的罐子到是没那么大,伸手能避过罐子,碰到箱子的底板那种。 担心吴西语不好让其他人先试,颜夫人上前一步 ,“女儿啊,让为娘试一下。” 吴西语笑着走到颜夫人身边,颜夫人浸泡之后,丞相夫人自然也不落后,走在那丫鬟身后。 此时那丫鬟已经将手拿出来了,手上还是紫色,并未变色。 反而颜夫人和丞相夫人手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染上了淡淡的紫色,且手上的颜色被白醋泡过之后,已经所剩不多。 浅浅淡淡的粉色,让众人心中惊惶。 两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只给了两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而后笑道,“看来,这碰过玉佩的人,还真是不少啊!” 众人心中惊疑不定,两位夫人也不由蹙眉,想着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碰过了不明之物。 而后,一位位夫人将手探进去,出来的效果都是淡粉色。 葛夫人手上的颜色,到是没变,而后又有两个丫鬟,手上的颜色也没发生变化。 到此,所有人都已经结束了,吴西语将紫甘蓝汁放在桌上,而后将自己一双手泡进去,又到醋罐子里泡了一下,待她的手从罐子里拿出来的时候,颜色变成了细微浅淡的粉色。 现下,在场不少人手上的颜色都发生了变化,大家都忙 着惊疑自己手上颜色的变化,哪有心思顾及吴西语那颜色变没变。 但葛夫人没有,她顿时就跳出来了,“吴西语,你还说自己没偷!你若是没偷,你手上的颜色怎么会发生变化?” 颜夫人见这小妾一直针对吴西语也没了好态度,“若是照你这么说,是不是我们这些人,也都是偷了玉佩的贼?” 在场可是九成九的人,手上都变了颜色,这般再将这事儿怪到吴西语的身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 吴西语面上忽然一笑,“我当是谁,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偷盗长公主的玉佩,原来是你这贼喊捉贼的小妾!” 葛夫人心下一惊,怀疑吴西语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但看吴西语的表情,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又怀疑,吴西语是不是在诈她,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对,她就是在胡说,想要拖自己下水! 这般想过之后,葛夫人故作恼火,“吴西语,分明是你,是你偷了东西,这法子也是你想出来的,现在你手上的颜色变了,却又说我贼喊捉贼,你这是何道理?” 吴西语笑着看向葛夫人,“你这小妾,怎么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呢。” 第510章 出尔反尔 葛夫人不解吴西语的意思,心中略有些慌乱,总觉得吴西语已经投过这些事情,看透了自己的计谋。 可这法子是吴西语想出来的,她声称手上颜色会发生变化的,是接触过玉佩的人,如吴西语所言,她手上的颜色可没有丝毫的变化,自然不可能是她偷了那玉佩。 葛夫人将这番言论说给吴西语听,最后才问,“既然是你当众说的法子,大家否配合你了,你却为何到最后出尔反尔。” 出尔反尔?她当然不知道,这本来就是吴西语的计谋。 吴西语也不反驳她,转身看向身后面上若有所思的勋阳,“长公主殿下若是有兴致,不妨也过来一试。” 长公主看着葛夫人手上那浓重的紫色,心中已然不爽。 她有所猜测,自己的玉佩,只怕就是这个女人偷出去的,就算不是她偷的,也绝对和她脱不了关系。 不然,一枚玉佩而已,这么多人手上的颜色都发生了变化,只有她们几人没发生变化,这并不合乎情理。 最重要的是,那些权贵的夫人们都不是愚笨之人,若当真无意之间触碰到了流云百福,一人没有察觉,断不会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 勋阳上前,经过葛夫人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孔子栋的小妾,到是有勇有谋。” 听见这话,葛夫人心中一颤,长公主那话,像是在称赞她,可不知为何,她竟是从中听到了威胁。 长公主会威胁她?这可能吗? 不可能!若不是今日为了入得长公主的眼,她拼命的蹦跶,长公主如何知晓她是孔子栋的小妾。 她想了想,能被长公主记住,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勋阳却不在意她心中所想,上前在两个盆子里浸泡过,将手拿出来的时候,一双小手上,染了淡淡的粉色,白嫩的手腕上,还沾染了些粉月半嫩的颜色,煞是好看。 “长公主的手,很好看。”吴西语随口称赞了一句,不是她刻意奉承,而是那双手从白醋里拿出来,还沾着水渍,在阳光下,很是润泽。 吴西语这个研究化妆品的人,对长得好看的人,素来是很有好感的,长公主是她见过,少有的骨相和皮相皆美得惊人的人。 众人却不知道吴西语的习惯,只当她这话是在奉承勋阳。 旁人呢,也看出这事情之中的端倪了,毕竟不可能所有人都碰过那玉佩,吴西 语又口口声声说那孔家的侍妾贼喊捉贼,她们也不由得就多想一点了。 只怕,这场闹剧,当真是贼喊捉贼了,若是如此,吴西语到是可怜了,正好落入局中,搞了这么一场乌龙。 但是葛夫人不这么想啊,她站在长公主身边盈盈一礼,“长公主,您别听这女人妖言惑众,那玉佩在您身上带着,没准儿您什么时候就摩挲把玩了两下,也是正常。” 吴西语:……我说什么了吗?就成妖言惑众了? 她自打长公主将手从白醋里拿出来之后,也就称赞了一句长公主的手好看,除此之外,她还说了什么吗? “我不过是说长公主的手好看,你便说我妖言惑众,难道你觉得,长公主的手不好看?”吴西语反问。 葛夫人身体一僵,不用抬头都能瞧见长公主那凉薄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她敢说长公主的手不好看吗?眼角的余光瞟过去,纤细白嫩修长,若是这样一双手不好看的话,她的手算什么?狗爪子吗? “吴西语,你不要强词夺理,我何时说长公主的手不好看了?我是说你盗窃皇后娘娘送给长公主的玉佩,还将其扔进茅房那等污秽之地 ,还敢狡辩!” 葛夫人挺直了身子,她不敢面对长公主,但是对上吴西语,还是很有勇气的。 吴西语也很感念她这种勇气,“你这贼喊捉贼的小妾,怎么还不忘往我身上泼脏水呀?”她的样子,好像很是苦恼一般。 葛夫人却不去看吴西语了,反而转头看向陈婉芸,“李王妃,此事已经真相大白,吴西语无可辩驳,您还是快些下论断吧。” 陈婉芸心头一颤,她看着那些手上没有变颜色的人,心里一阵惊慌,尤其是葛夫人,她是直接接触了那枚玉佩的,或者说,那玉佩,就是她安排人偷回来,又安排人送进茅房里的。 其实葛夫人只是个侍妾,也没资格叫夫人,但她是李王妃的朋友,李王妃看重她,大家也就忍着心里的恶心这么叫了。 此时,李夫人尚且不知陈婉芸心中的惊颤,只一门心思想要快些将吴西语定罪,若不然,她只怕自己玩不过吴西语这张伶牙俐齿了。 “怎么就证据确凿,真相大白了?”吴西语上前一步,一把揪着葛夫人的胳膊,“你这小妾,未免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 陈婉芸还在装吴西语的好朋友,“语 儿,怎么会这样,你……不,我不相信你会做这样的事情!”陈婉芸面上带着哭腔,“你说呀,你说不是你做的,我就相信你。” “你当真相信我?”吴西语面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看着陈婉芸。 陈婉芸忙不迭的点头,“当然,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你快说,说不是你做的!” 吴西语悠悠叹了口气,“陈婉芸,你别装了行吗,我看的怪累的。” 她上前,将那罐子拿出来,一手扯着葛夫人的手,往那边走过去,“既然你执意要让我自证清白,我就让你看看,到底什么叫真相大白。”她的声音不复往常的温润,反而带着些凉意。 在场不少夫人,都曾在商超见过吴西语的左右逢源,互相不得罪的笑意盈盈的模样,还从未见过吴西语露出这样的面容呢。 但是她们不曾见过,不代表陈婉芸也不曾见过,当初的陈婉芸,在青石镇的县衙里,见过一次吴西语这般模样。 而那一次,导致了她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黯淡无光的人生。 她沦为青月半楼ji女,成天成夜的接待客人,身上遍是青紫,后来,遇见李王爷,才终于逃离苦海。 第511章 测的是心虚 然,有些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哪怕她现在过上了人上人的生活,好像所有人都不如她,那段时间的阴影,依旧挥之不去。 她本可以好好的,风风光光的生活,拜吴西语所赐,落到那等田地,哪怕现在她衣食无忧,风光无限,可午夜梦回之际,当初的苦辣丝毫不曾推却。 她可以装作不在乎的模样,时间久了,便可以当做真的不在乎,可为什么?她都到了京城,吴西语还会追过来阴魂不散? 此番看着吴西语的动作,她心中便一阵惊疑。 但此时没有人注意陈婉芸的表情变化,都被吴西语的动作吸引了。 之间吴西语抓着葛夫人的手,狠狠的插月半进那醋罐子里。 一阵阵惊呼响起,“啊,怎么会这样?” “变了,颜色变了!” 当然会变,吴西语冷声道,“所以,你这小妾可明白了?” “什么?”葛夫人面上一僵,却还强装着镇定,“你,你搞了什么鬼?我手上的颜色为什么会忽然发生乐变化?” 吴西语却不管她这副强装镇定的外表下,内里现在有多慌乱,只指着身后那几个手上没有变色的丫鬟,“你们也来试试。” 众目睽睽之下,谁都逃不掉。 被大家眼巴巴的盯着,她们哪还敢作假。 手上的颜色一经入水,先是被醋冲掉了一些,出水之后,只剩下关节指缝之间,还有些浅淡的粉色。 这一次,所有人手上的颜色都发生了变化。 “小妾,看明白了吗?”吴西语歪了下脑袋,看着她身边已经慌得猛地后退一步的葛夫人。 她是没有那么聪明,可到这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 所谓变不变色,都是吴西语扯出来骗她们的。 “呀,所以,所有人手上沾了那紫甘蓝的汁液,再将手浸入到白醋之中,都会变色吧?” 有人意识到了事情的真相。 吴西语朝着说话的人笑了笑,“不错,所以,这场测试,测的是心虚。”吴西语斩钉截铁,便是还有些不解的人,也终于恍然。 测的是心虚。 若是不虚,为何不敢将手浸入到白醋之中? 众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吴西语抓着这人,说她贼喊捉贼了。 勋阳重重将桌子掀了,“好啊,你这贱人,竟然敢偷窃本公主的玉佩,还将其置入那误会之地!” 接连一阵响声传来,桌子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有此便可看出,勋阳对此,是发了多大的脾气。 长公主恼火,其他人还敢无所作为吗? 陈婉芸站起身子,一副受了打击的模样,指着葛夫人,“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将你当成朋友,你却为何要陷害我的好友,你这是将我置于何地呀?” 陈婉芸眼泪盈盈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疼。 吴西语抽空朝勋阳那边递了一个眼神,却见勋阳面上一阵无语,好似对陈婉芸也颇为不喜。 她当然不会认为什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种话,毕竟,勋阳对自己,也未必就是喜的。 但勋阳不喜陈婉芸,对吴西语来说,多少还是能算得上是个好消息的,至少以勋阳的性子,这就代表着,勋阳不会和陈婉芸联手,或者说,陈婉芸没有办法蛊惑勋阳和她联手,这对于吴西语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葛夫人听见陈婉芸的话,一愣,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陈婉芸。 她也是在大家族里摸爬滚打的,不是没见过弃车保帅,可她以为,陈婉芸并不会将所有事情都推在她的身上,毕竟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发生在李王府的。 “王妃,你……”葛夫人看着陈 婉芸,以眼神询问,“你这是……”要将所有事情都推到她的身上? 其实她对陈婉芸并没有多少情谊,只是当初势力相当,大家报团取暖,才组成了一个小团体,不过是因为,上边的人瞧不上她们,下面的人她们故作矜贵,也不愿与其一起玩,最后就鱼找鱼虾找虾的凑在一起了。 后来,陈婉芸发迹了,她们这些人自然死命的扒着陈婉芸,而陈婉芸也没有摒弃她们,甚至连这样的场合都要请她们来。 她心中多少是有些感念的,才会为她做了这件事情。 本以为万无一失,却不想吴西语比想象中还要难对付,这下,还将自己折在里面了。 让她最没有想到的,是陈婉芸对她们这些以前的姐妹太好了,所以她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们还可以利用。 “你不要说话!”陈婉芸指着葛夫人,一脸的失望,“我和你交好,我信任你,才将你请来这样的场合,你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陈婉芸说的声泪涕下,好像对葛夫人有多失望一般。 其实她确实应该失望的,毕竟这一次的计划失败了, 没能让吴西语名声扫地,被打入大牢,再想有下一次,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吴西语瞧出,陈婉芸这是想要将这事儿推给葛夫人,好自己全身而退了。 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被抢白了,“李王妃,你说这事儿是这孔府的小妾所为,那这些丫鬟下人,也是孔府小妾带过来的人?” 顺着声音看过去,说话的人,正是勋阳长公主。 见此,吴西语便觉得此事应该不用自己出手了,她转身往后挪了两步,靠在身后的大树上,一脸看戏的表情。 勋阳眼角的余光看见吴西语挪过去,心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这帮吴西语说话呢,那吴西语是什么意思?交给她了吗? 凭什么呀?她又不是欠吴西语的! 但眼下这么多人看着,她也不好去和吴西语纠缠,只能将更大的脾气发到陈婉芸和葛夫人的身上。 那丫鬟里到是有机灵的,听见勋阳的问题之后,不等陈婉芸为自己辩驳呢,她们就已经动作极快的跪在地上,“求长公主为我等做主啊!” 勋阳扬了下下巴,“说来听听。”也难得,在发生了这样的糟心事儿之后,她还有心思听这些人你来我往。 第512章 素来有怨 吴西语想了想,传言果然还是有不实的地方,长公主出身高贵,传言说她骄纵,但此时真真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还能听这些人废话,这怎么看,都不像是骄纵之刃能干出来的事情。 勋阳好像看透了吴西语心中所想一般,看了她一眼,而后看向那跪在地上的丫鬟,“你且说说,此事是谁指使。”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若有似无的看向李王妃,“王妃,此事毕竟事关本公主,我来审理,你可有意见?” 眼看着事情败露,陈婉芸小门小户出身,哪敢和长公主这真正出身高贵之人相抗衡,“公主尽管查便是。”说完,她又看向跪在地上那几个丫鬟,“你们给我好生配合公主调查,若是让我知晓你们有半句假话,我就将你们全家都赶出府去!” 吴西语嗤笑一声,声音明显没有任何压制,大家伙儿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也不是傻子,这样的威胁,她们听得多了。 明面上是让这几个丫鬟配合勋阳长公主调查,实际上,她们若是敢说出半句勾连她的话,就小心她们的家人吧。 所谓的赶出府去,不过是以她们的家人相要挟。 五 个丫鬟之中,有家生子,也有外面买回来的丫鬟,家生子自然不必说,一家子都在主子的手里捏着呢。外面买回来那些呢,若不是家中贫寒,谁愿意卖儿卖女,那小门小户的,和王府相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陈婉芸都这么说了,吴西语断定,长公主今日问不出一句实话来了。 几个丫鬟面露苦涩,却还是朝着陈婉芸磕头,“王妃放心,我等绝不敢有一句谎话。” “那你先说吧。”勋阳指着的,自然是最开始带着吴西语去茅房的丫鬟,也是她一直在边上伺候吴西语和勋阳茶水。 她自然有机会将那枚玉佩从长公主的腰间解下来,事实上,她用的是剪的,玉佩上面的带子,已经断掉了。 按照那丫鬟的说法,葛夫人给了她十两银子,让她将玉佩偷出来,她是见财起意,才动手的。 然后趁乱将玉佩交给葛夫人,之后玉佩怎么处置了,她就不太清楚了,但后来葛夫人暗示,玉佩在茅房,她便福灵心至,带人去了茅房,果然在茅房里,找到了玉佩。 勋阳点点头,半明半暗的道了句:“你倒是机灵。” 那丫鬟看清了眼前的局势 ,也知道这不是称赞,但还是装作不知的样子,只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勋阳转头看向葛夫人,“孔家小妾,这丫鬟将玉佩给你之后,你又交给谁了?” 葛夫人本来也不觉得自己和陈婉芸之间有多深厚的交情,今日陈婉芸摆明了是要让她背锅了,她哪能就这么认下了? 若是替陈婉芸背锅,她还有没有命活都不知道呢,甚至还有可能会影响了她家老爷。 这一个小妾,对自家老爷,当然也没有什么真情实感,但她父母健在呀! 替陈婉芸背了这锅,她的父母都要受到牵连啊。 方才陈婉芸说那话,可不仅是在威胁那几个小丫鬟,更是连她都牵扯其中了。 按说,她应该就范的,应该和那些丫鬟一样,认命的。 可是,她怕死呀! “长公主,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呀!”她双膝一软,就跪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真的不是我呀!” “若不是你,你为何不敢去碰那白醋?”她手上的颜色为何没有变化?当然是因为,她的手,根本就没有伸进去。 “长公主,这也不能怪这小妾。”吴西语忽然在后面开口搭了个腔。 勋 阳转头看向吴西语,眼神之中很是明显,以你所见又是如何? “她或许,只是碰巧没有能将手伸进那醋罐子里去,毕竟,偌大的王府,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罐子,也只能怪李王爷太过清廉。” 吴西语这话,表面上是在称赞李王爷清廉,但是背地里,整个王府能当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盒子吗? 李王妃身边的嬷嬷赶忙站出来,“这事儿是老奴的错,老奴想着长公主和王妃着急,没细找,只在老奴的房里随意拿了个箱子搬出来。” 吴西语点点头,“你这嬷嬷,到是护住啊。”她的意味深长,让所有人都听得其中的深意。 陈婉芸也听出她的意有所指来,却偏偏没有办法反驳,也不敢说出反驳的话。 可葛夫人却敢说,“原来,你从最开始就知道!”她看向吴西语,“你最开始就知道,是她针对你,是不是?” 吴西语耸耸肩,这话让她没办法接了,“你说的她,指的是谁?” 葛夫人也不拖拉,抬手指向陈婉芸,“还能是谁,你和她不是素来有怨嘛!” 吴西语不置可否,到是勋阳好似十分在意的模样,“你说此事是李王妃 所做,可有真凭实据?” 葛夫人想了半天,终于还是摇头,“没有。”没有证据,甚至陈婉芸在说这件事情的时候,都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她只是含糊不清了几句,是她为了讨好陈婉芸,才说了这个法子。 陈婉芸当时没有反驳,反而拉着她的手,做出一副亲昵的样子,说她不愧是陈婉芸的好姐妹,还说不会忘了她的好。 她将当时的场景说完,指着陈婉芸,一脸的悲痛,“这就是你所说的好姐妹,这就是你所说的不会忘了我的好?” 不等葛夫人的话音落下,陈婉芸身边的嬷嬷又上前一步,“你这贱人,我家王妃念着你的好才邀请你来参加这样的宴会,你不思感恩也就算了,竟然还往我家王妃身上泼脏水,你到底是何居心啊!” “是啊!”另一个声音响起,吴西语看过去,可不正是方才给葛夫人帮腔的另一个小妾,“葛姐姐,咱们方才一直在一处,我怎么没听见王妃含糊不清的说过要对付莫夫人的话?” 这人,方才还对吴西语一脸失望呢,现在又变成莫夫人了,吴西语都忍不住感慨,这些人的花花肠子,都要团成毛线了吧。 第513章 死了 有了这个小妾的附和,在加上几个丫鬟一致说自己是收了葛夫人的贿赂,才要做这件事情,而后,又顺利的在几个丫鬟的房中找到了十两银子,这件案子,就算结案了。 到底没能将陈婉芸拖下水,葛夫人成了替罪羔羊。 勋阳面上没有表情,“此事既然是发生在王府,此人又想要诬陷王妃嫂嫂,便由嫂嫂处理吧。” 她到是要看看,这陈婉芸到底能心狠手辣到什么程度。 陈婉芸听了这话,朝着勋阳福身一礼,其实她是王妃,便是见到勋阳,行半礼便可,但她却行了个全礼,“长公主,虽说她罪不可恕,但她到底曾是我的好友,如今不过是误入歧途,能否请长公主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勋阳抬头看了陈婉芸一眼,眼神莫名。 吴西语忽然站直了身子,“芸儿,你还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方才我被冤枉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表现啊!” 陈婉芸面上一僵,人群里已经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也怪陈婉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这人不仅诬陷你,还要冤枉我,要离间你我之间的姐妹情 深,你却还想着放过她?” 吴西语这模样,完全是演戏演上瘾了。 就连勋阳,都神色怪异的看了吴西语一眼。 对于表情管理,她是专业的,一般情况下,都是不会笑的,除非忍不住。 眼下……还能稍微忍一下,不过有些困难了。 没能逗笑勋阳,吴西语自然还要再接再厉,“也对,从小你就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这人欺压到皇室头上,你也还能给她求情,换成是我,我可做不到,就算不给自己讨回公道,不为我这好姐妹讨回公道,也该替长公主讨回公道呀!” 吴西语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陈婉芸面色难看,从吴西语当中叫她“芸儿”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葛夫人怕是保不住了。 她正要再和勋阳求求情的时候,勋阳忽然笑出声来,“我以前不太喜欢你,却不想,你说这话,还颇得本公主的心意嘛!” 这话,看似是在称赞吴西语,但聪明人一眼便知,长公主这是在逼迫陈婉芸做决定呢。 总要给长公主一个交代! “如此,”陈婉芸装出一副为难的模样,小心翼翼的看着勋阳,“长公主,就 让人打二十大板,生死 听天命如何?” 勋阳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先打着吧。” 吴西语也来了兴致,抻着脑袋看着府里的下人拎着长凳子过来,压着已经失魂落魄的葛夫人趴在凳子上。 “砰砰”的闷响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响起,十板子过后,葛夫人的声音便开始变小。 到第十八板子,葛夫人便没了动静,下人不敢回报,只将剩下的两板子打完,才收了板子,立在一边。 陈婉芸则是一脸难过,而后看向勋阳,“长公主……” “这不是打死了吧?”勋阳伸着脑袋看了一眼,那葛夫人的后背上,屁股上,衣服都被鲜血染得通红。 有些胆子小的,都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了。 “我在宫里看,二十板子也打不死人啊,”勋阳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我看父皇罚人打板子的时候,二十板子也就在床上躺几天就好了,怎的王府的板子,二十板子就将人打死了呢?” 勋阳一副不解的模样,听着好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嘀咕,偏偏这话,又让大家伙儿都听得清清楚楚。 为什么打死了? 打板子嘛,同样是二十板子,有让人不受伤 的法子,又让人受些皮外伤的法子,自然也有将人打死的法子,全看主子的吩咐。 高高抬起,实实落下,便是闷响,听着吓人,但不受伤。 若是甩下去,那就是皮开肉绽。 但二十板子,打在屁股上,重也不过是在床上躺一两个月,便能下地行走了。 若是这板子,稍微往上挪一挪,敲在腰间,或者是再偏一点,砸在背上,那就是五脏六腑都要被镇散了,人还有好? 勋阳在宫中不是没见过将人打死的法子,只是没想到,这陈婉芸下手,也是毫不留情啊! 吴西语上前一步,“既然这人已经死了,先前说好的,若是我能自证清白……”李王妃便要向我道歉! 然后面那句话并没有能说出口,就听陈婉芸一声惊呼,而后疯了一般的甩开嬷嬷的手,朝着葛夫人冲过去,“葛姐姐!” 卧槽!若不是你下令,府里的下人敢下杀手?现在跟这儿装模作样的,有意思吗? 旁人或许觉得没意思,但陈婉芸却是觉得有意思的。 “葛姐姐,对不起,我不该邀请你来的!”她抱着葛夫人的尸体,哭得那叫一个悲痛欲绝。 吴西语的话还没说完 呢,也无法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下一秒,陈婉芸竟然哭晕过去了! 卧槽!还有这种操作?不就是不想道歉嘛,你直说,我也不会为难你不是,毕竟咱们可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呢! 闹出这样的事情,府上的女主人又晕倒了,宴会自然也就散了,吴西语在李王府的门口等着程依依过来,两人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府。 路上就听见一阵呼喊,有人叫吴西语的名字。 “依依,你听见有人喊我了吗?”吴西语下意识问话。 程依依点头,掀开帘子往外看,“是个,穿红裙的女子,骑着马追咱们呢。” 穿红裙的女子?吴西语的心都跟着一跳,“勋阳长公主?” 她只认识两个爱穿红衣服的女子,一个是祝琼英,一个就是勋阳长公主了。 若是祝琼英,程依依自然不可能不认识。 深吸一口气,吴西语才让马车停下,她起身要下马车,却不想,勋阳竟然在马匹上站起身子,脚尖在马鞍上轻点,而后就落在了马车上。 吴西语一惊,这公主竟然是个会功夫的。 不过她落在马车上的姿势,其实不太好看,想来功夫也并不是很厉害。 第514章 爱的痕迹 “长公主好身手!”吴西语想着,礼多人不怪,行礼之前,先是称赞了一句。 这会儿勋阳已经站稳身子了,抬手扶起吴西语,“行了,你见惯了莫臣理的身手,还能觉得我是好身手,也是为难你违心的夸我了!” 说完,她先行进了马车,吴西语只能跟在后面,也进了马车。 “公主的马?”吴西语问了一句。 程依依见长公主进了马车,就跟着车夫坐在了外面,听见吴西语这话,才转头问:“可要我将马送回公主府?” 长公主在宫外有公主府,只是皇上不舍得这个妹妹,并不曾放她住在公主府。 但公主府是有下人看顾的,因此,这马送回去,也不愁没人照顾。 “她叫板凳,自己会回去。”勋阳随意坐下,提起这匹马的时候,脸上还有点小骄傲。 板……板凳?吴西语忍不住又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那英武的汗血宝马,不由得有些替那马委屈了。 这么英武的马,竟然叫板凳! “公主这马,到是颇通人性。”不知道这位长公主此来所为何事,吴西语只能小心说着好话应对着。 “那是,这可是外国进贡的宝马,整个银月国都只有两匹 !” 长公主骄傲的抬起头,一副炫耀的模样。 吴西语忽然就觉得,其实这长公主,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长公主厉害。”吴西语又赞了一句,顺着毛摩挲,这长公主其实也还是挺好说话的。 “那当然!”勋阳又是骄傲了一句,而后道,“不过你也挺厉害的。”一般人碰到今日那样的状况,早就懵了,那还有办法为自己证明清白,还找到了真凶。 虽然真凶最后并没有能伏法,但陈婉芸此后在京中,也断然没有好名声了。 “长公主谬赞了。”吴西语笑着应了一句。 “不是谬赞,本公主很少夸人的。”这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被勋阳说出口,就好像是多了不起一般。 吴西语也确实感受到了来自长公主的真诚。 “但是,你是怎么知道,那紫甘蓝汁水遇到白醋会变成粉色的?”这一点,才是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也是因此,对吴西语产生了好奇。 她的冷静,她的伶牙俐齿,她的聪慧,她的……博学。 确实是博学,至少这事儿,京中那些夫人都不知道。 吴西语一愣,她该怎么和一个古人解释酸的变色反应? “这……百姓家应该有不少人都知道的。”她一脸真诚的看着勋阳。 勋阳不解,“我自认为读过不少书,那些夫人和千金小姐,也不是目不识丁的白人,怎的我们都不知道?” 吴西语忽然就笑了,“因为,你们平常都不进厨房啊。” 长公主听了这话才恍然,那紫甘蓝和白醋,可不都是厨房里的东西嘛,她们这些贵女不进厨房,就算进厨房,也不会煮制这些普通的饭菜,不知道这其中的变化,也是正常。 “不过,你还是很聪明。”勋阳还是夸了吴西语一句。 吴西语想到今天勋阳的表现,也忍不住夸了勋阳一句,“长公主也很霸气呀!” 吴西语这话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的噗嗤笑出声来。 “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吧!”长公主挪了下位置,从吴西语的对面挪到吴西语的身边,抬手勾上吴西语的肩膀,“我看你顺眼,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吴西语着实没想到,长公主竟然这般直爽,“啊?” 她这样,就惹得勋阳有点不快了,“啊什么啊?当本公主的朋友很难的!” “那,要有什么条件呢?”吴西语笑着问 。 勋阳想了想,“那得要聪明勇敢有力量,冷静自持不慌张。” 吴西语想了想,自己好像并不完全符合呀,这有力量,她虽然跟着莫臣理练了两把,但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就连勋阳刚才那一下,她都不认为自己能做到。 勋阳大概也意识到,吴西语是个手无缚鸡之力,靠脑袋吃饭的女子了,又拍了拍吴西语的肩膀,“不过,你虽然不够有力量,但你脑子比较好使,可以弥补这个缺点,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的让你做我的朋友了!” 吴西语:这公主手劲儿可真大!拍得她肩膀生疼。 她点点头,“既如此,长公主以后也是我的朋友了!” 勋阳对吴西语的反应很是满意,“咱们都是好朋友了,我有句话,不知……” “若是不知当讲不当讲,或许可以不用讲。”吴西语试探一般的开口。 “呸!”勋阳看起来对吴西语这个朋友的容忍度还是挺高的,“我的意思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听!” 吴西语:……果然是长公主,不按常理出牌呀! 她似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凑到吴西语的耳朵边,“你那相公是个变态,你快点与她和离吧!” 吴西语: …… “真的,我都听说了,他有虐待女人的爱好!”勋阳说的言之凿凿,看着吴西语满脸呆愣的模样,“你还不知道吧,那是他还没有对你身处魔爪,但我亲耳听见的,他真的有那样的癖好,他还吸五石散,你若是听我的,就赶紧回去和他和离!” 吴西语面露笑意,“长公主,他不是这样的人!”除了这句话,吴西语都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了。 说莫臣理没有那样的癖好,若是长公主再惦记他怎么办? “我真是亲耳听见的,他和自己的跟班说这事儿,被我听见了!” 吴西语:“可我,并不能因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便与他和离呀,他对我挺好的。” 听见这话,勋阳扳着吴西语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上手去扯吴西语的衣服,“你看!你还说他对你好!你看看这伤!” 吴西语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被扯开的衣领,锁骨偏下的位置上,正是一处红痕。 “长……长公主,这,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慌乱的将衣服整理好,“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这长公主没嫁人,也不谙世事,她总不好直接告诉她,这是爱的痕迹吧? 第515章 莫臣理的动作 “夫人!”次日下午,赵三一脸神秘的凑到吴西语身边,压低了声音,像极了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陈婉芸病了。” 吴西语没有任何表现,“她昨天就病了。”无法接受好友死亡的消息,当众晕过去了。 当然,这只是对外的说法,事实上,当时在李王府那春日宴上,不少人心知肚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闹出那事儿来,本来就是陈婉芸谋划的,事情败露之后,才让葛夫人给她背了锅。 葛夫人为什么会死,当然是因为陈婉芸不想让她活着离开李王府。 孔子栋对葛夫人的宠爱不是假的,这又是一个极好的向李王爷讨好处的机会,若是让葛夫人离开,和孔子栋说了事情的真相,孔子栋能善罢甘休才怪,为了永除后患,葛夫人也必须死。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再加上李王府的丫鬟统一了口径,就算孔子栋还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憋着。 赵三见吴西语不以为然的样子,心里更是如同猫挠了一般,“不是这么回事儿!”昨天春日宴上发生的事情,赵三都已经打听到了,知晓那陈婉芸成了李王妃,竟然开始用这种下作手段欺负他们 家夫人,哪里还能忍得下去。 可夫人说这事儿已经过去了,让他们不要动手脚,他们也就只能忍下来了。 却不想,他们忍下来了,大人却没忍,不仅没忍,还一出手就玩了一把大的。 吴西语偏头看了赵三一眼,对这个在她创业初期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又是自己的左膀右臂,吴西语向来有着不错的耐心,“那是怎么回事儿?” “听说啊,是被李王爷给打了,打的都下不来床了,诶哟,那个惨啊,听说当时鬼哭狼嚎的!”赵三说这事儿的时候,脸上那个八卦劲儿,吴西语只在村头那些讨论谁家媳妇儿和谁家男人勾搭上了的大娘们脸上见到过。 “新婚燕尔的,就家暴?”吴西语忍不住蹙眉,李王爷从前没有传出过这样的名声啊,“打听到为什么了吗?” 赵三仿佛就等着吴西语问这句话呢,一脸暧昧的看着吴西语,“这个嘛,您就得问大人了。” 莫臣理,这事儿和莫臣理有什么关系? 恰在此时,程依依过来送帖子,听到赵三的话,不由得问了一句,“大人怎么了?” 吴西语的态度太过冷静,着实不是一个可以八卦的好 人选,这会儿见到程依依过来,赵三兴致大涨,“咱们大人今天在早朝上,将李王爷给参了,说他治家不严,尊卑不分什么的,反正好多个名目呢,我也没记下来,在早朝上痛斥了李王爷小半个时辰呢!” “不是,”吴西语就来了好奇心,“这事儿,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说的。”程依依悄悄举了下手,“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昨天傍晚,大人忽然问我,姐姐昨天去春日宴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莫臣理若是不问,程依依或许还不会说,但他问了,程依依自然也不会替陈婉芸遮掩。 她倒是没想过让大人替吴西语报仇,主要是那仇吴西语当场就报了,再记挂着也就没什么意思了。 听了这事儿,吴西语心下有些感触,凝眉想了想,招赵三过来,“你这样,找几个人演一场戏。” 吴西语将这场戏的内容,说与赵三听,赵三听得连连点头,明白之后转身就走,走到月洞门下,才反应过来,转回身看着吴西语,“不是,夫人您不是说,不多动手脚了吗?” 吴西语的脸可疑的红了,程依依一个女孩子,到底心思比较细腻,淬 了赵三一口,“你这人,怎么这么多废话,让你去你就去!” 赵三好像也察觉出什么了,应了一声之后,转身就走。 傍晚,吴西语回到家的时候,莫臣理正在房中换衣服,见她进来,手上一顿,系衣带的动作慢了不少。 吴西语上前,接过莫臣理手上好一会儿都没系好的衣带,替他将衣服穿着整齐,而后窝进莫臣理的怀里。 莫臣理一愣,“怎么了?”在他印象中,吴西语很少这么主动的。 闷闷的声音传来,“相公,谢谢你。”吴西语将脑袋埋在莫臣理的胸前,下午听说那事儿的时候,她只是感动,不知为何,见到他之后,忽然就有了想哭一哭的冲动。 “嗯?”莫臣理不解。 还是吴西语直言,知道他弹劾了李王爷之后,莫臣理才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的莫臣理不仅没有骄傲邀功,反而还有一点局促,“我不是故意打听你的下落,只是听说昨天勋阳长公主也去了春日宴,我怕她为难你。” 吴西语摇摇头,“长公主是很好的人啊。” 莫臣理也摇头,表示不信,“不说她了。” 所幸昨天的事情里,勋阳还是明事理的,没 有伤害到吴西语,不然他一定不会原谅勋阳。 但这并不代表莫臣理会乐于在和吴西语的相处之中,提及这个曾经觊觎他的女人给自己和吴西语添堵。 吴西语本来还想和莫臣理说说自己和勋阳交了朋友的事情呢,看着莫臣理的表情,便知晓他现在不想提及此事,也便作罢了。 想着以后再说也成,不过,勋阳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想来皇上那边,应该也不会继续为难莫臣理了吧。 但莫臣理现在在京中的日子过得不太好,倒不如…… “在过些日子,咱们出去玩吧?”吴西语眼睛晶亮,双手攀着莫臣理的手臂,面上带了几分期待。 “好。”莫臣理点头,左右京中现在也并不需要他,他出去玩玩也无妨,只是如今皇上处处看他不顺眼,未必肯放他出去逍遥快活呀。 吴西语心知莫臣理的窘境,想到莫臣理不愿提及勋阳,她便只说,“此事就交给我吧,若是到时候,皇上真不愿意准你的假,我来搞定!” 莫臣理一听,伸手抓住吴西语拍着胸脯的小手,“你不要乱来!”皇上对吴西语是挺信任的,也容着她,但眼下情况比较复杂。 第516章 罚跪祠堂 吴西语抬头,看向莫臣理凝重的脸。 “为什么?”到时候她和长公主吹吹耳边风,让勋阳去皇上跟前说说就行了,他为什么不让她去做? 莫臣理拉着吴西语到一边的软榻上坐下,“我拒婚长公主,事关皇家颜面,皇上就算不是真的恼怒,也会面子上冷落我一段时间,更何况,勋阳长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皇上是真的恼火了。” 吴西语点头,这个她知道啊。 就看勋阳那性子,若不是皇上宠爱,也养不出来那大胆恣意。 “皇上现在恼着我,虽然依旧对你信任有加,却未必不会因为此事和你产生隔阂,所以你近段时间还是少往皇上跟前儿凑,免得让皇上对你,也厌倦了。” 莫臣理又不是不懂变通,他们家凭什么能在京城站稳脚跟,甚至能够后来者居上,还不是因为皇上。 因为皇上想要推行商业,而吴西语得商业才能,恰好戳中了皇上的需求,皇上才捧着他们,让他们在京中立足,越做越大。 可他也明白,别看吴西语现在做出来的动静不小,他自己也成了三品官,可以在御前行走,也算是朝中的权臣了。 但和其他官员相比 ,哪怕是朝中年纪轻轻的五品官,他的背景也远远不及。 说白了,就是没有根基,没有底蕴,皇上想动那些权臣,甚至一个五品官,可能都要掂量掂量,或者寻个机会借题发挥,因为牵一发而动全身,动一个人,他的背后就是一个家族。 莫臣理没有,他一大家子,也只有几个人。 莫瑾年是娶了文丞相的女儿,可文丞相是老狐狸了,真要到了必须做选择的时候,他只怕也保不下莫家。 “你想的可真多。”吴西语没想到,莫臣理不动声色之间,竟然已经想了这么多了,“不过你说的也对,咱们是该小心的,尤其是我,现在还得罪了不少人,只怕这些人还会在朝中给你使绊子。” 楚王爷和李王爷,两位王爷就不是好惹的了。 现在他们不好对吴西语动手,是没抓到吴西语的错处,一旦被他们抓到把柄,整个莫家都逃不掉。 “无妨,只是你自己,要小心。”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 他身上有功夫,有自保之力,吴西语那三脚猫的功夫,真遇上危险,连逃跑可能都来不及。 “放心吧!”吴西语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而后看着莫 臣理,“我也会保护好你的!” 那坚定的模样,让莫臣理不忍心打击她,只是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暖暖的点了下头,“好,那我就等着娘子来保护我了。” 他这么一说,吴西语就更加骄傲,也更加坚定了,重重点头,“嗯!” 吴西语的表现,让莫臣理面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惯常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便如同冬雪融化一般,万物逢春。 说保护莫臣理,吴西语可没有说瞎话。 没过几天,吴西语正在染坊里研究新的花色,赵三就一脸兴奋的从外面冲进来,“夫人,大喜呀!” 他这兴高采烈的模样,让一众工匠都跟着脸上带了喜色,“莫不是,夫人有孕了?” 吴西语俏脸一红,“瞎说什么呢!”嗔了一句之后,她带着赵三进了一边的休息室,“进来说吧。” “怎么样?”赵三最近在做什么,吴西语可是最清楚不过了,听赵三的意思,是成了。 连她都没想到,事情进展的竟然这么顺利。 “成了!”赵三脸上都是难以抑制的兴奋,“陈婉芸被老王妃关进祠堂里罚跪了,说是要抄三百遍女德,才能放出来。” 吴西语听见这话 ,忍不住啧啧几声,“真狠呐!”现在这天气虽然是不冷了,但那祠堂是什么地方? 本身就自带阴气循环的地方,又进不去阳光,可想而知里面是什么阴森可怖的光景。 还要罚抄女德三百遍,这一遍都够抄,别说三百遍了,真要跪着抄完,一双腿都要废了。 “可不是嘛,没想到这老王妃手段竟然这般狠辣!”赵三一脸兴奋。 “但是,应该不至于吧,”吴西语簇了眉头,“你都做了什么?” 说到这儿,赵三脸上稍微有点心虚了,却强装镇定,“还不是照着主子吩咐做的。” “做了什么?”吴西语可并不认为,自己让人传扬的那几句闲话,竟然能将在京城外皇城寺祈福的老王妃都给请回来。 “就是照夫人说的,请了一个道士在路上偶遇李王爷,说他最近有血光之灾。” 吴西语:……我是这么吩咐的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吴西语只让人说陈婉芸命格不好,出身不洁,恐有克夫之症。也不算完全断了陈婉芸的活路,吴西语说的是,做正妻克夫,可没说不能继续做小妾。 但让赵三这么一办…… 赵三的动作是,先找人当众给李 王爷惹了点小小的不痛快,李王爷在外面的名声远扬,自然不可能当众报复回来,也就忍下了。 一次两次的能忍,三五次就有些憋屈了,但还是要忍下来。 就在他自己都不住的念叨“见鬼了”的时候,让一个道士当街将李王爷拦下来。 之所也当街,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这个消息,而后传扬的越发广泛。 道士的意思,大概就是王爷最近有大喜,但大喜之中透着大凶,若是不能破解,恐有血光之灾。 李王爷当时就着急了,“是何大凶?” 若是先前,有人拦着他说了这么一堆晦气的话,他当然不会相信,没准还会以那倒是口出恶言,诅咒他为由,将人打一顿再赶走。 但近几日,他遇到了不少糟心事儿,正烦着呢,这个时候,出来一个道士,说他命中有劫,还是血光之灾,他还敢不当一回事儿吗? 想也不敢了吧! “施主身上有护体紫气,但近来,这护体紫气,被浓重的阴气侵蚀,若长此以往,只怕命不久矣。” “胡说!”李王爷还没开口呢,他身边的小厮就已经一声怒喝,指着道士的鼻子怒骂,“你这道士,怎的满口胡言乱语!” 第517章 道士取信 “这位小施主何必动怒,若非师尊有命,让贫道日行一善以消恶障,我还不愿与你家主子废话呢。”那道士听了小厮的话,也有些恼火了,态度也不死先前的有礼,反而有些倨傲。 便是这个态度,让李王爷越发的深信不疑。 小厮却是不信的,“你个臭道士,你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你就敢上前来满口撅词?我告诉你,想骗月半钱,你也放亮了招子,滚远点!” 他这话,让倒是更加不爽了,“你家主子,身具护体紫气,应是皇族,但并无龙气,想必是哪位王爷吧。” 这话一出,李王爷本来半信半疑的态度,也瞬间就信了一大半,“道长是何人?” “不过一个游方道士,不值一提。” 道士的话音未落,小厮就开始叫嚣,“还游方道士,不值一提,我告诉你,少骗我们家主子,我们家主子善良,我可不是好相与的!”那小厮看着道士的眼神都带着厌恶。 “哦?”那到是斜眼看了小厮两眼,“本来我还打算为你家主子破解一二,你若是这个态度,那我便只能去别处行善消业障了。” 道士前前后后说了两次日行一善消业障, 李王爷又信了三分。 他听母妃说过,出家之人是要积德行善的,母妃了解和尚,那这道士,应该也是殊途同归吧。 他刚要抬头,就见那道士甩着拂尘,已经转身走了。 “道长且慢!”李王爷赶忙开口。 “没空!”道士也是个有脾气的,李王爷让他站住,他还偏不愿了。 李王爷到底没被人拒绝过,一时间愣在当场。 结果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士已经转手拦住了街角的一个妇人,距离有些远,他听不清道士和那妇人说了什么,但最后瞧见那妇人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大呼“神仙啊!” 李王爷忙上前两步,就见道士将那妇人扶了起来,“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去寻你那妹妹,若是她愿意救你娘,我便有办法,若是她不愿,我这出家人也做不来逼迫之事。” 妇人听了这话,对道士感恩戴德,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磕头。 “行了,你先起来吧,贫道已经明说,此事的关键在于你那妹妹,并不在贫道。” 说完,他便转身要走。 那妇人一愣,朝着道士的背影问话,“神仙,届时,我该去哪里寻您?” 道士身形 一顿,转过身时,面上还有些窘迫,“那个,我今日刚到京城,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这,你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便宜一点的客栈吗?” 他将便宜两个字咬的极重。 妇人是京城人氏,也没住过客栈,一时间也想不到。 就在此时,李王爷上前一步,“道长不若住我王府,恰巧我也有些事情想要请教道长。” “不必!”道士开口拒绝,“今日贫道已经日行一善过了,不与施主施恩,自然不好受施主的香火。”这道士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让人忍不住产生几分敬意。 “既如此,”李王爷也不勉强,“沿着这条街直走,到路口右转,有一家风悦客栈,价钱还算公道。” “多谢。”道士应了一声之后,抬脚就走,没有半分犹豫。 这样子看上去,就好像他找上门来,为的真是日行一善,至于对象是谁,他并不关心一般。 他做出来的,也确实是这个样子。 待到道士走远了,李王爷才叫住方才被道士搭话的妇人,“敢问这位夫人,方才那位道长与您说了什么?” 提到那位道长,妇人面上还透着感激,“道长一见我便知我母亲病 重,他是为我提供了治病的法子。” 李王爷觉得好奇,便问了一句,“不知是什么法子?” 那妇人从方才的谈话之中,已经知晓这是为王爷,说话间也很是小心,亦不敢有所隐瞒。 “那道士开口便说我母亲这是心病,病源在我那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小妹。”说到这儿,妇人的眼眶还挂着泪,当年家里穷,奶奶想要孙子,她娘生了一连生了三个丫头,奶奶本是要将小妹摔死的,是母亲将小妹抢了下来,但最后还是没能留下,母亲为了让小妹活着,便忍痛将她送走了。 这件事情成了她娘的心病,病中迷迷糊糊的念叨着小妹。 李王爷听过之后,神色很是凝重,“此事,你可曾与外人说过?” 那道士莫非当真那么神? 想到自己最近的经历,又想到那道士口中所说的劫难,他已然信了八月半九分。 “不曾,便是对奶奶,娘也说是将小妹扔掉了,我也是前段时间,才知晓的。” 妇人这么说,李王爷已经尽然相信了道士所说,思索着朝着风悦客栈的方向走过去。 去寻那倒是,那道士起初还不愿意替李王爷破解劫难,因为今日的 日行一善已经行过了。 但耐不住李王爷苦苦哀求,他心中厌烦,便说了一句,“我看你这劫难乖得很。” 李王爷听见这话,心中一惊,“此话怎讲?” “你这竟是女劫。”道士蹙着眉头,“可我瞧你这年纪,怎么也不该是刚成亲,女劫不该到如今才应验啊!” 李王爷不懂什么叫女劫,但是成亲两个字,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和成亲,有何干系?”李王爷下意识问。 道士没好气的看了李王爷一眼,看那样子,好像是觉得李王爷没文化。 “女劫,便是女子带来的劫难,你的妻子,阴气过重,你的阳气压不住,自然会影响到自身的运势。” “我的妻子?”李王爷面上一僵,随后便想到,他可不是刚和陈婉芸成了亲,就开始走霉运。 那女人胡作非为,惹恼了长公主,让长公主明里暗里的找他麻烦不说,还让自己在朝中被莫臣理参了一本,近些日子,也总是有些糟心事儿出现,原来是…… 因为她! “此女过于阴毒,你若是无法压制她,便趁早离她远一点。”换句话说,你要是弄不服帖她,就赶紧和离,让她有多远滚多远。 第518章 天衣无缝 纵然心中已经信了七八分,可他还是有些嘴硬,“可,我的夫人从前也在我的身边,却并未出现这等情况。”陈婉芸也不是成亲之后才和他在一处,从前陈婉芸就已经是他的妾室了。 “从前,她就是你的夫人了?是妻宫了?” 道士一句话,让李王爷恍然大悟。 不错,从前陈婉芸确实也在他的身边,但却不是以妻子的身份存在的,而是一个妾室。 小妾能影响到主子爷的命格吗?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妻室可以。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陈婉芸没有做他的正妃之时,他平平稳稳,做了正妃之后,他就开始背时。 “那该,如何化解?”他双手忍不住抓上道士的手,面上透着紧张。 “不是和你说过了,你这人脑子不好使还是怎的?”说完,他抽回自己的手,一脸心疼的看着方才因为李王爷突袭而撒在桌上的酒。 两人这番话,没有压低声音,店里还有不少人在吃饭,这新李王妃克夫之事,自然而然的也就声名远播了。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陈三派人推波助澜。 甚至还到了皇城寺门口宣扬此事。 那老王妃确实一门心思吃斋念佛,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疼爱儿子了,尤其是这等事关儿子生死的大事,她还能稳得住吗?自然是连夜带人赶回京城,二话不说召见了陈婉芸。 陈婉芸也只在成亲当日,二拜高堂的时候,见过老王妃一面,次日一早奉茶的时候,见过第二面,接了见面礼之后,老王妃当天就又一次赶回皇城寺继续侍奉佛祖去了。 也是因此,陈婉芸并没有吃过婆婆的苦,也没有被婆婆立过规矩,此番见到老王妃,她身上还带着李王爷打出来的伤,面上很是憔悴,还有些红肿未消的痕迹,很是狼狈。 老王妃看着这副鬼样子的陈婉芸,再想想外面的传言,她儿子刚死了一个媳妇儿,若是再休了一个,名声也不好听,所幸那道士不是还说了,压制不住,就离远点。 也就是说,还可以压制,这么一想,老王妃就想着,给她立规矩,跪祠堂之类的,将她的气焰压下去。 听了事情的整个经过,吴西语都忍不住给赵三竖了大拇指,“你现在这脑子,听够用的呀!” 先是闹出一堆事儿来,让李王爷心中不爽,而后说他中邪了,言词之间多加暗示,李王爷就算是 坚定的无神论者,也会稍微动摇一下,更何况,古人哪有无神论者? 他在相信与不相信之间犹豫之时,道士抽身就走,在李王爷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本事,他都有知天命的本事了,李王爷还敢怀疑他吗? 这个时候,就不必再迎上去奉承了,反而越是矜贵,就越是让李王爷欲罢不能,瞧瞧,最后不就掉进陷阱里了? 赵三听了这夸奖,嘿嘿直笑,“夫人教的好。” 吴西语:我呸!我教过你这个?这未免也太隐损了吧! 从头到尾都在算计李王爷呀!还请了不少演员吧,包括那妇人都是为了取信李王爷做出的铺垫。吴西语教的,可没到这个程度,她自认为,就算自己亲自算计,也未必能算计到这种程度。 “不错,我看你还挺有天分的。”吴西语朝着赵三竖了下大拇指,看向赵三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些算计,或许,这人还是个不错的狗头军师呢! 赵三只觉背后一凉,不能的觉得,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盯上了。 陈婉芸这边消停下来,李王爷那边呢,忙着和陈婉芸周转,也顾不上她,吴西语想着,或许是时候了。 当天晚上,吴西 语就和莫臣理说了此事,“我这边已经准备就绪,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咱们就可以走了。” 次日,莫臣理早朝之后,就在御书房与皇上告假。 皇上抬头看了莫臣理一眼,只当没听见,低头继续批阅奏折了。 莫臣理深知自己现在的境地,也不敢嚣张,皇上不理他,他乖乖坐回去,继续任劳任怨的批阅奏折去了。 晚上,看着莫臣理垂头丧气的回来,吴西语就知道,这是受了皇上的气了。 她到是没说什么,看着莫臣理望着弓箭发呆的样子,稍微有些心酸,“我有办法,要不让我试试?” “嗯?”莫臣理兴致不太高,但面对吴西语,他也不好继续冷着脸。 “我去和勋阳说说,让她帮忙求求情,你觉得怎么样?”吴西语一双眼睛晶晶亮。 莫臣理一愣,“你是说,勋阳……长公主?” 吴西语点头,“嗯啊!” 看着莫臣理一脸懵逼的样子,吴西语才反应过来,她还没将自己和勋阳交好一事与莫臣理说过了。 最初是看莫臣理实在不愿提及勋阳,后来忙着陈婉芸那边的事情,又查了云昊商超的账和云昊商学院的事情,也就将 这事儿忘在脑后了。 这会儿提起来,她才想起来,莫臣理对此还一无所知呢,“我和勋阳交了朋友,她前两天还来找我玩了呢。”她们两个还一起去了一趟和安郡呢。 莫臣理一副完全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实在想不通,他们家乖巧可爱的娘子,是怎么和勋阳那种嚣张跋扈又不讲道理没有人性的女人玩到一起的。 听了莫臣理的心声,吴西语噗嗤笑出声来,“你就是这么看勋阳的,勋阳挺好的,你不要乱说!”只是骄纵了些,但她的骄纵,更像是不谙世事的任性,不是故意为恶的肆意妄为无法无天。 尽管吴西语将勋阳说的美好了不少,但莫臣理对此,依旧接受无能。 “不过,眼下我的境况就是她导致的,让他去说,也好!”莫臣理在说这话的时候,可是一点都不心虚,还认为自己是大度的给勋阳一个改过自新,弥补过错的机会。 想到勋阳先前还怂恿她把莫臣理踹了,勋阳保证再给她找几个人品和才能俱佳的好少年让她挑选一事,吴西语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将这事儿说给莫臣理听了。 不然还不知道莫臣理要对勋阳有多大的意见呢。 第519章 压迫弟弟 不知道吴西语和勋阳是怎么说的,也不知道两人是什么时候联系了,反正次日莫臣理再到御书房任劳任怨不讨好的批阅奏折的时候,皇上的脸上终于没有那么苦大仇深了。 “你方才说什么?”皇上问。 方……方才?莫臣理一脸懵,他才刚刚进来,都没行礼呢,“臣,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上:……这么个傻缺玩意儿,幸好自家妹妹早早悬崖勒马了,不然他时时面对这么个傻缺妹夫,该多心烦! “你方才是不是说,想要告假?”莫臣理想不起来这茬,还得皇上自己开口,故此,说这话的时候,皇上的脸色,又不好看了。 “啊?”那是昨天的事儿了?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抬头就对上皇上好似什么都没发生的眼神,皇上身后的李公公一个劲儿的朝着他使眼色。 “是!”莫臣理重重点头,“臣方才是说了,想要告假,去民间百姓家看看民间疾苦。” 当然,到底看不看,怎么看,等皇上放他离开,那不就是天高皇帝远了嘛! “准你半个月的假,回来给朕写一封折子。”皇上看了莫臣理一眼。 莫臣理:……还得写折子?这皇上莫 不是他家娘子常说的周扒皮吧?“是,臣谨遵皇命。” “去吧。”皇上朝着他摆了摆手,看那意思,竟然是让他今天就走。 莫臣理也愣了一下,而后转身离开。 不过他稍微有些眉头不展,心里也存着事儿。 皇上说准他半个月的假,那这意思,是从今天开始算,还是从明天啊? 看着莫臣理离去的背影,皇上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朕,真是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了。” 按说,皇上应该是喜欢莫臣理这样的直臣的,性子直,心里头不藏着事,也没有私心,皇上让他去办事,是放心的。 可他还是太直了,尽管他现在比之当年,已经圆滑了不少,可还是太直了。 朝中敢直言不讳的人太少了,现下看来,可能只有莫臣理一人了。 可当大多数人都是错的,那也变成对了。 少数人是对的,自然而然的在大多数人的排挤之下,也变成了错。 莫家的底蕴根基早在当年就已经被毁尽了,如今单靠一个吴西语,或许能将他捧起来,却没有办法支撑他在朝中如此直言不讳。 李公公听着皇上略微有些沧桑的声音,心下也感慨:皇上其实是看重莫臣理 的,不然单单凭借建设和安郡的功绩,远不足以让他连升四品。 莫臣理从宫中回府的时候,吴西语已经将行礼都收拾好了,显然是已经预料到皇上一定会准了莫臣理的假。 当时,莫瑾年和文以南也在吴西语的院里。 莫瑾年正一脸苦哈哈的看着吴西语,“大嫂,你和大哥就要这么一走了之,抛弃我们了吗?” “什么一走了之,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会说话!”吴西语嗔了一句,“我就是和你大哥出去散散心,顺便体察民情。” 莫瑾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体察民情,就是俩人想出去散心了,还美其名曰奉命出行,这话骗小鹿儿,小鹿儿都不信。 “那家里的生意怎么办?”莫瑾年想着,那么大一摊子生意,还有商学院那边的事情,吴西语总不能说不管就不管了吧? 莫瑾年的话让吴西语沉默了一下,“是哦,”她沉思片刻,而后抬起头,看向莫瑾年,一副即将委以重任的全副信任的样子,看得莫瑾年心慌慌。 莫瑾年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大,大嫂,别冲动!” 吴西语却耸了耸肩,“先前我在和安郡的时候,你不是也处理 的挺好嘛,现在一定也可以的!”说着,吴西语还伸手拍了拍莫瑾年的肩膀。 莫瑾年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差点哭出声来,“大嫂,那能一样吗?” 先前他这负责自己的两个小铺子,再加上云昊商超,他还算有余力。 可现在呢,他手上还有已经开了三个城镇的药房,还要帮着他家娘子管理铺子,给他家娘子赚钱呢,哪有精力继续管顾云昊商超了?更何况,现在可不仅是云昊商超,听吴西语那意思,分明是要将和安郡的产业,也暂时交给他处理。 “大嫂,我忙不过来的!”他苦着一张脸。 吴西语“啧”了一声,“你看,别人家都是忙着争财产,你这我都交到你手里了,你怎么还往外推呢?” 莫瑾年:我可谢谢您嘞!“他争个什么劲啊?不愁吃穿,家里也没有争夺的对象,他没有动力呀!” “好了,不是还有以南帮你呢嘛!”吴西语最后安慰了莫瑾年一句,抬头的功夫,看见莫臣理回来,吴西语起身拎起床上已经收拾好的两个包袱,越过莫瑾年和文以南就往外跑。 莫臣理多少听见几句几人的谈话,知晓他们家那弟弟正试图将他家 娘子留下。 那哪能行? 吴西语才跑到他的身边,他伸手将吴西语揽入怀中,而后脚尖在地面轻点,两人腾空而起。 莫瑾年眼睁睁的看着他大哥和大嫂为了逃跑,竟然连轻功都用上了,只能和文以南对视一眼,苦笑着认命了。 文以南是个对生意不太感兴趣的人,此番也抚上莫瑾年的手,“别担心,我会陪着你的。” 莫瑾年一脸哀恸,却又无可奈何,“幸好还有你!”他转身将文以南搂进怀里。 想到他们现在还在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房间里,文以南还是红了脸,却并没有挣扎,她知道自己的相公现在需要安慰,“虽然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不!”莫瑾年摇了摇头,将脑袋垫在文以南的肩膀上,“你在我身边,我就有数不尽的力气可以干活了!” 两人任劳任怨去干活的时候,莫臣理和吴西语已经牵着马,晃晃悠悠的走在出城的街道上了。 想到莫瑾年先前的反应,吴西语脸上还扬起了笑,“你说,瑾年不会怪我吧?” “他不敢!”莫臣理霸气道。 吴西语偏头,看着莫臣理这种压迫自家弟弟,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忽然就笑了出来。 第520章 温暖时光 “那是鹿吗,是不是鹿?”吴西语压低了声音,一双眼睛晶晶亮的看着身边的莫臣理。 莫臣理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目光如电紧盯那在河边饮水的花鹿,拉弓,只听“铮”的一声,利箭破空而出,花鹿吃痛跳了两下,最终还是倒地身亡。 吴西语这才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耶,相公好棒!” 莫臣理偏头,正好瞧见吴西语满眼真诚的喜悦,许是方才狩猎的时候,两人在这边蹲着,吴西语太过紧张,此时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他扯过衣袖,将吴西语头上的汗珠拭干,又曲起手指在吴西语的鼻子上刮了刮,“怎么你这看热闹的,到像是比我这干活儿的还累?” 分明这一路上,都是他在狩猎,猎物都挂在马背上,也是那马比较乖巧,一直乖乖的跟在两人身后,都不用经管。 莫臣理这么说,吴西语可就不乐意了,虽然这是事实,但心里知道就行了,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她不要面子的吗? 双手叉腰,胸脯挺得老高,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谁说我没干活?我一直很忙的好不好?” 见她这般模样,莫臣理笑出 声,清朗的笑声在这山林之中传播的老远,惊扰了满林的飞鸟。 心知这人是在嘲笑自己,但难得见他笑的开怀,吴西语也就没了脾气,只看着莫臣理那张脸,忽然自己也跟着笑起来。 这段时间,莫臣理忙着朝政,整日里早出晚归,又因为勋阳之事,在朝中处境艰难,吴西语几次看见莫臣理看着挂在墙上的弓箭发呆。 他本是练武之人,生性坦荡磊落,如今却要在朝堂之上和那些人勾心斗角,想也知道,他心中该是多么的难耐。 也是因此,吴西语才想着,两人一起出来走走,当初在和安郡的时候,也忙,有时候忙的两个人好几天都见不上一面,可闲下来的时候,两人也会上山打猎,也会去山上看看自然风光。 吴西语在前面跑,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背影,脸上浅淡的笑意,从未散过,两匹马并肩走在最后,是不是在青青草地上啃两口。 “咱们今晚就在这山林里落脚吧。”吴西语转身朝着莫臣理喊了一句。 “好。”莫臣理点头应下,总归是出来玩的,一切随意便是。 傍晚,两人已经距离和安郡不远了,不过两人此行的目 的地并不是和安郡,只是沿着山林走过来,恰巧顺路,两人也没进和安郡,而是在山林之中搭起了帐篷。 莫臣理在一边搭帐篷,吴西语清理出一片空地来,捡了干柴准备生火。 边上是一条河的支流,两人正好选在这里,晚上能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还能满足口腹之欲,清洗之类的,也能满足。 “我想吃鹿肉,又想吃鱼,怎么办?”看着莫臣理搭好帐篷走到水边去洗手,吴西语仰着头看着他。 吴西语没有办法否认,在他这个角度上,看莫臣理那双宠溺的眸子,她都要被溺死在其中了。 分明不是个会说情话的男人,可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写满了对吴西语的在意。 吴西语愣神的功夫,莫臣理顺手从边上捡了两根棍子,摸出匕首将一头削尖,而后瞅准了位置,一棍子就插月半进水里。 再拿上来的时候,棍子上已经插了一条不断挣扎甩尾的大鱼。 “哇!”吴西语很是惊喜的看着那在棍子尖端挣扎的鱼,“这地方真好,鱼虾随处可见。” 放在后世,连清澈的水都很少见了,更别说这里随处 可见的鱼了。 莫臣理转头,正对上吴西语惊喜之中夹杂着感慨的表情,“够不够?” “够,够了!”吴西语扬起笑脸,这么大一条鱼,他们两个应该吃不完吧,看来那鹿肉,今天是吃不上了。 两人没有能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折腾一通之后,吴西语就累得睡着了,第二天日照三竿才起身。 她起身之时,莫臣理已经不再身边了,帐篷外面传来动静。 吴西语穿好衣服,掀开帐篷的门帘出去。 莫臣理听见动静回头,正好瞧见吴西语面上带着刚刚睡醒时的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我煮了肉糜汤,要不要吃?”按照吴西语的习惯,她早晨是喜欢吃粥的,但他们出门在外,总不能带着米不是。 “要!”吴西语的小鼻子抽了两下,已经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香气了,颠颠的跑到莫臣理身边蹲了一会儿,看着他拿着洗干净的木棍在用大叶子做成的锅里搅和,心中一动,偏头就在莫臣理的侧脸上亲了一下。 莫臣理身上一僵,尽管两人已经做过老多没羞没臊的事儿,但每次吴西语一主动,他就好像变成了不谙世事的纯情小男生一 般,露出不知所措,顺带任君采撷的模样。 吴西语心头一动,捧着莫臣理的脸,又在他的薄唇上印下一吻,莫臣理顿时就僵在原地,甚至还闭上眼睛,等着吴西语主动和他来上一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夫妻恩爱大场面。 结果等他回过神来,吴西语不仅没将方才的动作进行下去,反而脸上温润的触觉也不见了,听着声音看过去,吴西语已经坐在水边用手挑着水,清洗自己的头发了。 果然,指望一个钢铁直女主动,是永远都不要想的事情。 莫臣理心下略有些失望,面上却没有表现,只想着,以后还是自己保留主动权,免得再落入这样的境地。 没过多长时间,吴西语已经清洗好自己,头发绑了一个麻花辫从左肩搭在胸前,看上去清纯可人。 莫臣理只觉得心口一软,“过来吃东西了。” 吴西语便蹦蹦跳跳的回到莫臣理身边,“你早就饿了!”她眼巴巴的看着莫臣理给她盛汤,肉糜切得细碎,入口滑嫩,看到出来,已经熬煮了很长时间了。 可想而知在这其中,用了多少心思,一想到这么好的男人是自己,吴西语的心都要化了。 第521章 刘太傅病重 吃过东西,将火熄灭,两人才又一次踏上出行的路。 马背上还挂着一堆的猎物,如今这个时节,吃不完的东西可放不住了,两人索性去了一趟和安郡。 也算是走亲访友了,将一堆莫臣理为了展现自己男性雄月半风讨好吴西语而随手打来的猎物送给信任和安郡郡守和安之后,接受着和安满脸苦逼的相送。 两人不顾和安的哀求,脸上写满了冷酷无情,施施然离开。 然两人才走了不到半日,就被和安派出来的人给拦住了,“莫大人,夫人,刘老先生不好了,您二位快些回去瞧瞧吧!” 刘太傅……不好了! 尽管莫臣理对和安还多多少少有些偏见,却也知晓和安不是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快马加鞭赶回和安郡。 和安正在衙门等着两人,见两人回来,赶忙上前,“刚刚才收到的消息,刘老先生身体不佳,大夫看过了,只怕……” 刘太傅告老之后,先到了和安郡,后来才从和安郡回了老家,又过了一段时间,带着全族迁到和安郡,吴西语特地让人选了一块风景宜人的地界,给老人家建了一处独栋的小院, 让刘氏一族住着。 刘太傅虽然告老了,但刘氏一族还有人在朝为官,其势力依旧不容小觑。 吴西语如此作为,自然不是为了讨好刘太傅。 一来是为了全了莫臣理对刘太傅感激之情。 而来,也是为了和安郡的发展着想。 如今虽然皇上推行商业,可士农工商的思想,在人的脑袋里已经存在了太久,千百年以来的顽固印象,想要一朝一夕之间,就彻底从百姓的脑海之中剔除,根本不可能。 和安郡此前是繁华,比银月国的京都都繁华,饭却并未让人瞧得起过,只因为文人墨客自视甚高,思想顽固,文章之中多写和安郡是商贾之地,偏偏这些人还被人大为推崇。 以至于和安郡就成了银月国百姓眼中的商贾之地,上不得台面。 但刘太傅是什么人,在朝时官居一品,是皇上的老师,刘氏一族也是清贵,有了刘氏一族这个吉祥物,现在谁还敢说和安郡是商贾之地? 只是吴西语也万万没想到,刘太傅竟然这么快就扛不住了,“快些过去瞧瞧!”说完,他拉着已经怔愣的莫臣理,转身就往外跑。 刘府距离衙门不远,两人一路跑过去 ,竟忘了骑马。 得到消息的时候,和安已经过去瞧过了,此番莫臣理和吴西语过去,他就没有跟过去,也是为了让他们夫妻能和刘太傅多些相处的时间。 两人到刘府的时候,府上气氛一片沉重,被管家带去主院。 “今天上午和大少爷吵了两句,气恼了之后,身体就不行了,请大夫过来看过了,但……”管家顿了一下,似是不愿意接受这现实,好一会儿之后,才一脸难过的,“情况不太好。” 听了这话,莫臣理一脸的难过,“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然而吴西语心中,却只想了三个字,“熊孩子!” 又是这个刘府的大少爷! 刘太傅本是官居一品的朝中大员,本来可以让皇上养他到死,死后没准还能封个爵位之类的,名垂千古,缘何会落到今天告老还乡的下场? 还不是因为这个刘府的大少爷惹是生非,逼得刘太傅为了给他擦屁股,保他一条性命,不得已走错了路,才不得不告老还乡,也将刘氏一族从权利的中心拉了出来。 要不是皇上仁善,看着刘太傅劳苦功高的份上没有过分追究,只怕刘氏一族都要跟着受到诛连。 多少人几十年的努力,就被他一夕之间给毁之殆尽,如今竟然还敢和刘太傅吵嘴,将老父亲气病! 若这都不是熊孩子,那还有什么算是熊孩子? 莫臣理一直向管家询问刘太傅的情况,至于父子之间为何产生了冲突,即便莫臣理是刘太傅比较宠爱的弟子,他也不该多问。 才病了不到一个上午,刘太傅的房间里,就已经闻得到一个病气了。 房间的门窗紧闭,管家推门将两人放进去,而后又赶忙将门合上。 房间里浓重的药味挥之不去,吴西语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头。 “老师!”莫臣理已经朝着刘太傅的方向奔过去,吴西语也跟在身后。 刘夫人本是在床边陪着,见莫臣理和吴西语过来,起身退出去,将空间让给他们三人。 “老师,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莫臣理半跪在床前,看着床上浑浑噩噩的老者。 从前,吴西语看这老头,多少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而今,不过是才病了半日,身体就好像已经被掏空了一样,面色苍白没有了人样,这样的状态,让吴西语觉得奇怪。 区区半日,便能让一位身体还算康泰的老者满脸病 容了? 可听管家的意思,在此之前,刘太傅的身体并没有出现问题。 难道真的是病来如山倒? 莫臣理的到来,让刘太傅多了几分精神,睁开眼睛看着莫臣理,“臣理怎么来了?我这老东西,死了便死了,怎的能让你不顾朝政过来探望啊!” 这老人最让吴西语敬佩的地方便是这里了,他是有私心,但是对朝廷,对百姓,也是衷心,爱护。 如今这种状况,说他不想见莫臣理,这可能吗?但见到莫臣理之后,第一件关心的,就是莫臣理是否耽搁了朝政。 “老师放心,陛下命我到民间体察民情,顺带过来看看。”莫臣理握住刘太傅的手,一双手已经干瘪的看不出丝毫活力。 “那就好,你停半日,吃过晚饭,就去办皇命吧,别在我这儿耽搁了。”刘太傅拍了拍莫臣理的手,手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力气,这小小的动作,就已经让他喘了两口粗气。 莫臣理不敢在这个时候违逆刘太傅的心思,只好先行应下再想办法。 刘太傅听了莫臣理的话,果然满意的点头,“皇上信任你,才给你升了官,可你要记着,伴君如伴虎,不可马虎啊!” 第522章 哪位为先 他就是因为一时马虎,才落得这样的下场,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得意弟子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 吴西语听着这话,怎么听都感觉不对劲。 按说一个长着,察觉到自己命不久矣,想要告诫后人的话,会是伴君如伴虎? 难道不该是让他好生做官,好生为人? 立在莫臣理身后,吴西语一言不发,只将手搭在莫臣理的肩膀上,安抚着他,给他力量。 莫臣理经历了太多次生离死别了,刘太傅的病重,必定会给他带来更大的冲击。 莫臣理将一路走来的见闻说给刘太傅听,听说莫臣理猎了不少野味,刘太傅也来了兴致,“说来惭愧,这年纪大了,嘴也越来越刁了,前几日就想着吃点野味,还让府里的下人去山上猎来着,但这些下人忒不中用,空手而归呀!” 莫臣理一听,赶忙道:“东西我放在衙门了,老师想吃,我现在就去拿!” 刘太傅看着莫臣理,淡笑着点头,“让我这徒弟媳妇儿陪我说说话便可,你自去吧。” 莫臣理完全没察觉到这话里有什么问题,松开抓着刘太傅的手,脚下健步如飞,眨眼间就已经推 门出去了。 莫臣理才出了门,刘太傅面上就变了一副神色,面上还有些哀戚,声音虚弱无力,“坐吧。” 吴西语坐在一边的鼓腿凳子上,双手搭在膝盖上,“先生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吧。” 莫臣理关心则乱,没察觉到刘太傅的异常,吴西语却是没有被蒙蔽的,今日的刘太傅,太不对劲了。 “是有些不放心臣理。”刘太傅强撑着和吴西语说话。 吴西语大概能理解刘太傅这种自知时日无多,想要尽快将遗言交代干净的想法,便也没有阻拦,反而是一直看着刘太傅,“臣理是我相公,我自会照顾好他,还请先生放心。” 听了吴西语的话,刘太傅面上露出些欣慰,而后才到,“你是个聪明人啊,老夫不如你!” “先生谬赞了,不过通些商贾之道,万不敢和先生相提并论。”若是以前,这老头儿瞧不上她的时候,她或许还有几分争上的想法和冲动。 但如今,这老头儿对自己还算不错,在朝中也多次替自己说话,又人之将死,吴西语实在没必要非要和一个连脖子都埋进黄土里的熬着争个先后吧。 更何况,这 人还是莫臣理的恩师,便是看在莫臣理的面子上,她也该对刘太傅礼遇有加。 刘太傅苍白的满是褶皱的脸,好像朝着吴西语笑了一下,“那你觉得,三皇子和八皇子,哪位为先?” 吴西语双目一瞠,这老头儿该不会是在给她下套吧,这种事情,是能拿出来讨论的吗? 不说别的,刘太傅这病,来的就异常,吴西语心里还有些怀疑呢,这种情况下,吴西语怎么可能说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 “两位皇子皆是栋梁,该如何抉择,陛下定有决断,哪轮得到我这小女子来谈论是非指点江山?”吴西语面上带笑,言语之间异常冷静,甚至有些冷酷。 刘太傅眯起的眼睛,看向吴西语的时候,带了些许的审视,“当真如此想法?” “自然。”吴西语面上带笑,不露一丝真实想法的痕迹。 “可你先前,与八皇子交好,也曾怂恿臣理接触八皇子啊!”刘太傅这话之中,带着深意。 其中的意味深长,让吴西语不得不认真考量,“先生想错了,当时我们出入京城,有强敌环伺,自然该要为自己找个靠山。” 言外之意,八 皇子便是这个靠山,至于他们会不会支持八皇子争夺皇位,或者八皇子本身有没有这个想法,她不说,也不好说。 刘太傅缓缓摇头,只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好半晌都没了言语。 吴西语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知晓他还活着,便也没有别的动作。 只是心中难免有些猜测,这刘太傅今日,到底想要做什么? 怎么瞅着他都好像要不行了的样子,是真的只是放心不下莫臣理,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吴西语不敢断言,但心中也越发的警惕。 两人都不说话,房间里只有刘太傅粗重的呼吸声在循环。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刘太傅才终于又开口,“若只是找个靠山,三皇子不是比八皇子更合适吗?” 当时三皇子的势力可是比八皇子强横得多,现在之所以两方能够势均力敌,不过是因为吴西语和莫臣理几次动作,阴差阳错的打压了三皇子的势力,晁云鹤便是其中,很明显的例子。 在这朝堂上,尤其是两方相争的情况下,一方稍显颓势,另一方马上就能抓住机会,打马奋起直追。 八皇子 便是在这种情况下,硬生生将处于颓势的自己拉了上来,能在朝中真正的和三皇子分庭抗礼。 吴西语听了这话,忍不住在心里暗骂一句,这老狐狸,还没完了呢! “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呢?”吴西语面上挂着淡笑,始终不曾变化,“当初晁云鹤跟着三皇子,我们没有把握后来者居上,若是向三皇子靠拢,还是要被晁云鹤压制一头,万一三皇子再听信晁云鹤的谗言,对付我们,对上皇子,我可是半分把握都没有的。” 吴西语说的冠冕堂皇,看得出来,刘太傅并没有完全相信,但是他只朝着吴西语笑了笑,“你很好,有你在,是臣理的福气。” 这句话一落,吴西语终于意识到,这老头儿方才是在试探自己,那么,又是为了什么呢? 吴西语看着刘太傅,只轻轻说了一句,“为什么?” 刘太傅的身子颤了一下,露在被子外面的肩膀也僵了一瞬。 “伴君如伴虎啊!”刘太傅感慨了一句,“你谨慎小心,能成为臣理的贤内助,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刘太傅看着吴西语,面上带着些欣慰,他面上的满意,是无法骗人的。 第523章 刘太傅去世 吴西语能感觉到,在这一刻,这老头儿才是真正将她当成了莫臣理的妻子,或者说在这一刻,在刘太傅的心里,吴西语才有了作为莫臣理的妻子的资格。 吴西语没有继续追问,她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了,毕竟这老头并非孤身一人,怎能不为后辈考虑。 莫臣理拿了野味回来,接了刘府的厨房,亲自给刘太傅煮了肉糜粥。 无他,老人家现在也只能吃些流食了。 莫臣理亲自喂他吃下小半碗粥,他便再吃不下了,又吃了小半碗药汤,便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当天夜里,丧钟敲响,府里一阵哭嚎,“老爷,走了!” 莫臣理一直守在床边,刘太傅没了声息,也是他最先发现的。他亦不用想着怎么扯谎,才能再留几日了,现下,他留多少日子,刘太傅都没办法起来指责他耽搁了皇命。 一切丧葬用品,在大夫诊治之后,刘府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刘太傅是夜里走的,灵堂一大早就布置好了。 一大家子跪在灵堂里头哭,莫臣理和吴西语到成了接待客人的人。 按照规矩,棺材要在灵堂里摆上三日。 刘太傅也算是声名远播的人物,刘府也有些人 在商学院教书,此番刘太傅过世,自然有不少人前来拜祭。 第一日,还都是本地的人前来拜祭,第二日,就已经有京中的官员前来了。 到第三日,刘府也冷清了不少,好像随着这位老人的过世,将整座府邸的精气神都抽走了一般。 老妇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哭了一通之后,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精神也不大好了。 第三日下午,来了一个让吴西语有些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人。 晁云鹤带着皇上的圣旨而来。 刘府一干人等跪了满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便是连这声音,都有些有气无力。 晁云鹤也不多说,展开明黄色的卷轴,皇恩浩荡,封刘太傅为忠义侯,配享太庙。 而后,一群人又磕头,“谢主隆恩!” 将圣旨交给刘府亲口将刘太傅气病的大儿子之后,晁云鹤才道:“我去祭拜老师。” 整个过程,莫臣理都站在门口冷眼看着。 晁云鹤起身之后,吴西语明显看到他的眼眶红了,心中一动,原来,晁云鹤对刘太傅也并非全然没有师徒之情的。 只是……终究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人各有志,选择自己想走的路, 也无可厚非。 拜祭之后,晁云鹤走到莫臣理身边,“小师弟,师兄有几句话想和你说。” 吴西语一听这话就紧张起来了,这人指不定又要干什么! “你想怎样?”吴西语脱口而出,站在莫臣理身边,直面晁云鹤。 莫臣理伸手扯住吴西语的手,“师兄请!”他伸手,将晁云鹤请出灵堂。 不管怎样,老师一定不希望他和晁云鹤,当着他的面针锋相对。 且,老师已经过世,让他平平静静的走吧,他和晁云鹤之间的纷争就不要再惊扰老师了。 一路走到府外,上了马车。 马车往田边走。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到田边,一片旷野,青绿的水稻田就在眼前,几人才下了马车。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晁云鹤眼眶通红,看着莫臣理,面上的表情,很是纠结,是吴西语没有办法月半理解的纠结。 好像对眼前的境况很是难以接受,痛苦又无力改变的模样,是用尽了努力之后,还无法改变现状的颓唐。 “什么?”莫臣理没能理解晁云鹤的意思,蹙着眉头看了一眼濒临发狂的晁云鹤。 “你早就知道老师身体不好了是 不是?”问出这句话之后,晁云鹤越想越觉得自己说的对,不然莫臣理怎么早不出来,晚不出来,恰好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 分明皇上正是看莫臣理不顺眼的时候,他不在京中好好表现,赶在这个当口上离京,除了老师病重这件事情,晁云鹤想不出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莫臣理的前途更重要,让他在这个关头离开京城。 且皇上正看莫臣理不顺眼呢,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放莫臣理离开京城了? 莫臣理看了晁云鹤一眼,“你以为,我是故意不通知你?” 事实上,晁云鹤确实是这么想的,若不是故意的,怎么会全京城都知道了,唯他一人不知道?最后还是从皇上处得到的消息,若不是皇上让他来宣读圣旨,只怕连老师下葬了,他都被蒙在鼓里呢! 再怎么说,也是他的恩师,恩师过世,他这个学生连面都没露,让天下人怎么看他? 看晁云鹤的表情,莫臣理便已然知晓他心中所想,“是老师不让通知你,只将讣告发入宫中。” 昨天傍晚,刘太傅好像已经意识到这一点了,直接吩咐管家,他的消息,半点不允许透露给晁云鹤。 不只是病重的 消息,亦包括后事。 “是老师,不愿见你。”莫臣理的表情很冷,是吴西语很少见过的冷。 不愿见……他!晁云鹤的眼珠子通红,瞪着莫臣理,“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老师不愿见我?他凭什么不愿见我?我才是他所有的学生里面,最出息的!” 除了皇上意外,唯有晁云鹤一人,身居高位,在朝中说不上只手遮天,可权利也大得很。 在他上面,不是没有位更高之人,但若论权利,很少有人能够高过六部尚书了,而六部又隐隐以户部为首,晁云鹤着实称得上,刘太傅所有学生里面,最出息的一人了。 “这我不知。”莫臣理淡淡道,“老师不曾明说。” 晁云鹤却冷静不下来了,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莫臣理的衣领,“我到底哪里不如你,你说呀,你凭什么让他那么看重,凭什么在他眼里,我就处处不如你!凭什么?” 一连几个凭什么,就连吴西语这个对晁云鹤除了厌恶就没有其他感情的外人,都开始觉得这人虽然可恨,但也挺可怜。 “你说呀,你说呀,我到底哪里不如你!”晁云鹤抓着莫臣理的衣领,前后摇晃,只求一个事情的真相。 第524章 正面抗衡 莫臣理在晁云鹤的手中前后晃动,袖子下面的拳头捏紧,又缓缓松开,到底没对他动手。 到是吴西语,看不过去晁云鹤这般对待莫臣理,“你想知道是吗?”她上前,一把扯开晁云鹤的手,“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晁云鹤愣了一下,他并不觉得吴西语一个女人能知道什么。 但现在晁云鹤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病急乱投医,他看向吴西语,觉得,或许吴西语真的知道其中缘由也不一定呢,“你说。” “因为你品行不行!”吴西语斩钉截铁,“你以为身居高位就是有出息?可你能笑到最后吗?你工于心计,蝇营狗苟,眼中容不得他人好,你还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 吴西语的而脸上带着嘲弄的笑,看得晁云鹤一愣一愣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显吗?”吴西语反问,“那我便问你,当初莫家的事情,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晁云鹤愣在原地,其实这件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莫臣理也知道一定和他有关系,只是没有证据,他亦拿他没有办法。 “有没有又如何?”晁云鹤反问。 吴西语嗤笑一声 ,“看见了吗?这就是你觉得自己有出息的地方,你觉得自己有出息,就体现在你为了自己的利益,在朝中拉帮结派,不将天下百姓的死活放在眼里?” “就表现在,你构陷忠良,只为了能满足自己一点私心?” “就表现在,你攀着上面想要往上爬,踩着无数百姓的尸体?” 吴西语冷声厉喝,“你甚至不知道你这些行为是错的,刘太傅教你 的,就是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吗?” 晁云鹤僵在当场。 吴西语看着他这模样,起初还觉得有点解气,可越看越是心累,这人根本不会知道自己错了。 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有所改变,之后更加变本加厉。 “你不知道刘太傅为什么不喜欢你,是吗?”吴西语面上忽然挂上了笑意,是很残忍的那种。 就是这个笑脸,让晁云鹤一瞬间以为自己坠入了地狱一般。 “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晁云鹤还有些不懂,只看着吴西语,“你说什么?”在他看来,他当初选择三皇子,就是因为刘太傅看好三皇子,他的一切决定,都是跟着刘太傅做出来的选择,怎么如今到了吴西语的嘴 里,就成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你不懂?”吴西语笑着问,“对,你当然不懂,你以为的道,就是你和刘太傅选择了同一条路是吗?但是每一条路,都有很多种不同的走法!” 什么?晁云鹤愣在哪儿,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的眼里只剩下吴西语一张不断开合的嘴,那张小小的嘴,却好像要将他整个人都吃下去一般。 “所谓道,是道义!”吴西语将道义了两个字咬重,“你以为刘太傅选择了三皇子,不过是因为当初的三皇子,是一个可以继承天下的合格的储君,但本质上,刘太傅一直忠于皇上,忠于银月国。” “你呢?”短短两个字,吴西语的脸上满是嫌弃。 晁云鹤下意识的想,他呢? 他是为了什么? 他是因为刘太傅选择了三皇子,才跟着选择了三皇子啊。 “我为三皇子谋划,有什么错处?他是未来的储君,这天下早晚都是他的,我帮着他谋划,有什么不对的?”晁云鹤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吴西语,“你说啊,我哪里做错了?” 他看着吴西语,像是饿狼看着猎物一般,似乎只要吴西语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要将 吴西语生吞活剥了一般。 莫臣理见此,不动声色的上前一步,想要护住吴西语。 吴西语却推开莫臣理护在自己身前的手臂,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是吗?”吴西语嗤笑着问晁云鹤,“你说这天下早晚是三皇子的,那现在是谁的?” 现在,是皇上的呀! “你说帮三皇子谋夺天下,敢问你谋夺的是谁的天下!” 皇……皇上的! “我再问你,刘太傅支持三皇子,表现在什么地方?” 表现在刘太傅对三皇子的教导更加用心了,时常一起探讨国家大事,给三皇子各种思路,让三皇子去做一个明君。 “你呢,你对三皇子的忠诚,表现在什么地方?” 晁云鹤的重惩,表现在他一直帮助三皇子出谋划策,他们企图走一条捷径,走一条可以将所有皇子打败,最后将皇上从皇位上赶下来,逼迫他立三皇子为储君这件事情上。 “你机关算尽,不过是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权利,说什么忠于三皇子,其实你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 “太傅求的是国泰民安,你呢?眼前只有自己那蝇头小利,可曾见过天下百姓的疾苦?” “你说你忠于三皇 子,却又为何与楚王混迹在一处?你是不知楚王的为人,还是觉得,楚王能给你什么?” 吴西语的声音很冷,像是来自九幽地狱一般。 更像是刘太傅对他的教诲。 刘太傅骂过他呀!那言辞虽然不如吴西语所说的这般狠厉,这般严词,但也确实曾经骂过他呀! 他嫉妒,才算计着除掉了莫臣理,为了以绝后患,连带着莫家一起除掉了。 当时老师就指着他的鼻子骂他太过工于心计,而后便是一连数年都不愿见他,便是他送过去的礼物,也都原模原样的退回去了。 在早朝见面,如非必要,老师更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赏给他。 再后来,莫臣理回京,锒铛入狱,刘太傅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他对莫臣理动手脚了。 当时老师将他传召过去,他还很是开心,以为老师总算是见到他的好了,却不想,竟然还是为了莫臣理而教训他! 他当时只顾着气恼,却未曾想过,老师那般,为的是什么。 当时,他以为老师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保护莫臣理,不过是为了照应他宠爱的弟子。 可吴西语这番话,忽然让他明白了,老师当时又何尝没有提醒他的意思? 第525章 光禄寺少卿陈广亮 本以为,过了刘太傅的丧期,他们就要离开和安郡了,然两人在逗留三日之后,准备离开的那一日清晨,就又被人叫回来了。 商学院里出事了,来人是商学院里的老师,姓王,说是学生打架,闹出来挺大的事情。 “这事儿啊,要说也是历来就存在的问题,只是最近才爆发出来。”王老师脸上带着些烦躁。 商学院收学生,不看家世门第,只要有意,便可入院学习。 这也就导致了一些权贵子弟,目中无人仗势欺人,经常欺压普通百姓家的孩子,逼得这些平民子弟不得不报团取暖。 这一次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些权贵子弟欺压平民子弟,导致平民子弟大爆发,奋起反抗,打伤了不少贵族子弟,其中最严重的一人,被打断了腿,大夫诊治之后,表示无能为力。 “这,可有缘由?”吴西语问道。 “哪有什么缘由,那些贵族子弟,自恃身份甚高,不将平民子弟当人,时常欺压,让人替他们做一些仓活累活,打水倒水之类的。” 吴西语一听这话,面上一凝,“学院里的老师,都不管吗?” 听出吴西语话语之中的怒气,王老师也不敢 隐瞒,“院长您有所不知,这些贵族子弟,便是连学院里的老师,都不看在眼里呀!” 一些品性好的,倒还还说,起码的尊重还是有的。 但一些品性不怎么着,被家里强硬塞进来的,那可就没有了好脸色,对老师颐指气使,也是常事。 只是学院中的教书先生,大多数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这些人就算自恃身份,也不敢真的将他们怎么着,但身为贵族子弟,瞧不起平民,这不是学院里才有的情况,整个银月国,或者说全天下,都是如此。 吴西语面色凝重,“从前怎么不与我说?” 没出事的时候,可从来都没有人和她说过这事儿。 也怪她,竟然没想到贵族子弟和平民子弟之间存在的诧异。 一方从来没有将另一方看在眼里,只当他们是蛆虫,是贱种。 而平民手贵族的压迫太久,对贵族也早有怨念,将双方凑到一起,这矛盾日渐增长,终有爆发的一日。 吴西语甚至有种预感,只怕这一场,会引起平民和贵族之间的战争。 吴西语和莫臣理跟着王老师回了书院。 贵族子弟家的父母已经在书院里大闹。 黄副院长几番安抚,都 没能将人安抚下来,甚至那贵族子弟的父亲,还命手下打砸书院的建筑和装饰。 “住手!”吴西语一声厉喝,动手的人也都停下来了。 “原来是陈大人。”吴西语认出那人,正是早前和吴西语有过口角的陈御史的儿子,如今任职光禄寺少卿,正五品。 “莫大人,莫夫人。”陈广亮还算有些理智,见到吴西语过来,就让人停手了。 那些少年因为吴西语不经常在学院,对吴西语也不算熟悉,但此番见吴西语一来,这些闹事的人就停手了,对吴西语的印象也都好了不少,甚至觉得吴西语的身影都高大了不少。 “出了什么事情,只管解决便是,这般打砸,可不是朝廷命官应该有的姿态呀。”吴西语朝着陈广亮笑了笑。 “打砸?你看看我儿子被那些贱民达成什么样了?我早就说你这什么学院就是个祸害!” 不知道这陈夫人是真的没了理智撒泼,还是故意和陈广亮一个扮演红脸,一个扮演白脸。 陈夫人指着吴西语的鼻子破口大骂。 吴西语不置可否,若是当初便知她这学院是个祸害,还能将宝贝儿子送进来吗?这不是开玩笑嘛! “李夫人的情绪不太好,不如到旁边稍事休息,此事我定会给两位一个交代,如何?” 吴西语面上始终挂着淡笑,相对于李夫人那疯婆子一般的状态,众人眼中的吴西语,就是个冷静自持的贵夫人。 吴西语不知道的是,今天她的冷静自持,她的稳重,在这些躲在黄副院长身后瑟瑟发抖的少年心中,留下了多么深刻的印象。 “交代,我要的交代是罪魁祸首伏法,你能给我这个交代?”陈夫人并不松口,反而越发变本加厉。 那些少年就算是平民子弟,在学院的这段时间,也学了不少东西,认字读书,如何能不知道伏法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这女人是要杀了他们啊! “陈夫人大概是想错了。”吴西语看着陈夫人,“此事还没有调查清楚,冒然下定论,只怕还为时过早吧。” “你什么意思?”陈夫人看着吴西语,眼睛瞪得下人。 “我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我会调查出事情的真相,若当真是我院中那些平民子弟做错了,我自然不会包庇,但若是真相并非如此,也请恕我要保护我的学生不受伤害。” 吴西语这话一落,书院的平 民子弟看着吴西语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个大英雄一般,眼中都闪着精光,那是崇敬,是钦佩。 然在陈夫人眼中,吴西语就是在欺负他们了,“吴西语,你是不是以为莫臣理的官职高,就可以肆意欺负我们?” 吴西语渣渣眼睛,其实她还真是没有这个意思。 但若是这位陈夫人执意觉得是这样,吴西语到是也未尝不可一试。 只是不能太过明目张胆,不然,若是传扬出去,对莫臣理少不了要有些影响。 “陈夫人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家公公可是御史大夫,便是官职,也才比我相公低上一级,我如何能仗着我家相公的官职欺压你呀?” 吴西语这话,明面上是说不会仗着我相公正三品的官职欺负你家正五品。 而是连带着你家从三品的公爹都一起欺负了。 陈广亮和陈夫人自然能明白这其中的深意。 但其他人,若是不想明白,自然就能不明白,毕竟他们都是吴西语这边的人,今天这地儿,也是吴西语的主场。 “吴西语,你以为这银月国的官,只有你家莫臣理吗?” 听了这话,吴西语只觉眼皮一跳,若是没有缘由,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第526章 太双标了吧 她分明是意有所指,也是有所依仗。 吴西语神色中的审视和迟疑被陈广亮看在眼中,他伸手扯了一下自家夫人的手腕,“你先去歇一会儿,看看理儿怎么样了。” 听见自家儿子的名字,还准备和吴西语再吵三百个回合的陈夫人点点头,朝着吴西语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了。 吴西语这才看着陈广亮,“方才陈夫人言辞之中多有唐突,不知陈大人心中是怎么想的。” 听了这话,陈广亮心头一颤,嘴角抽了一下。 哪有人说旁人说话唐突的? 说陈夫人唐突,难道她就不唐突了吗? “此事,想必书院的先生已经和莫夫人说过了吧?”自家儿子出了那样的事情,陈广亮绝对是笑不出来的。 “我听说了,但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还并不明了,若是陈大人有兴致,不妨与我详细说说?” 吴西语始终不急不躁的态度,让陈广亮心中越发的厌烦。 “还不是那群贱民,不知所谓,联合起来,打伤了犬子!”陈广亮说话间,看向在黄副院长身后躲着的少年们。 那些少年接触到陈广亮的凶狠的眼神之后,都忍不住瑟缩一下。 吴西语看着这 模样,其实心中也有些不满。 事情做都做了,现在表现出害怕的模样来,是想要谁替他们出头? 一直躲在黄副院长身后,是打算让黄副院长那上了年纪的老人替他们上前冲锋陷阵吗? 但心中的厌烦并未表现出来,现在也不是教训这些少年的时候,吴西语脸上还是不急不躁,浅浅淡淡的笑意,“这凡事,总要讲个因由,不知道这些皮猴子,是因为什么,联合起来,打伤了令郎。” “莫夫人这话的意思,是要包庇这些贱民了?”陈广亮当然知道这件事情的根本原因在于他的宝贝儿子先联合了一种贵族子弟,欺压这些贱民。 “何谓包庇?”吴西语面色不便,声音却冷了许多。 从陈广亮推搪的转移话题的表现中,吴西语便断定,他已经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件事情做错的,其实是他的儿子。 还叫嚷着要讨回公道,若是给了他儿子一个公道,那被欺压的平民子弟的公道,去找谁讨? “可据我所知,是令郎先行勾结了一众人,欺压平民子弟,逼迫贫民子弟为他们做事,动辄打骂,平民子弟也有自己的自由,并非 你家中的丫鬟奴才,可以随意打骂,还望陈大人周知。” 此事根本就是贵族子弟做错事了,竟然还敢闹上门来,他儿子是受伤了,断了腿,但在吴西语看来,完全是咎由自取。 不过这话,吴西语自然不可能当着陈广亮这个当爹的面儿说。 “就算是欺压了又如何?就算是打死他们,那也是他们的命!谁让他们敢和我儿子在一起读书,还敢碍了我儿子的眼?” 陈广亮脸上都是狠厉。 那些少年听了这话,面上很是悲愤,有几个还红着眼睛想要冲上来,被黄副院长一把拦住,“滚回去!”黄副院长很少发脾气,此番也真的震慑到那些少年了。 少年们慑慑的退回去,不敢再上前,但面上还是带着愤慨。 吴西语只瞟了这些孩子一眼,他们之中,很多人的年纪比莫成鹿还小,会控制不住脾气也是正常。 “陈大人或许有件事情并不清楚。”吴西语看着陈广亮,神色淡然,但目光中却带着坚定。 陈广亮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只一双眼睛看着她。 “此时此刻,站在你对面的吴西语,并不仅仅只是莫臣理的夫人,更是云昊商学院的院长 ,所以,陈大人若是当真想要解决这件事情,不妨叫我一声吴院长。” 陈广亮不知吴西语此举是为何,愣了一下,而后才开口,“有何区别?” 吴西语面上淡笑,“区别就在于,我怕陈大人以为,我是倚仗我相公的势,欺压你,虽然你才是个五品小官,我要欺压你,也是你的命,便是我将你逼死了,那也是你先到我面前碍眼的!” 陈广亮没想到,吴西语竟然将他方才说过的话,换了个方向,怼回来。 一时僵在当场,好半天,嘴里才说了一句,“你敢!” “我为何不敢?你都敢纵容儿子欺压平民子弟了,我为何不能欺压你,弱肉强食,这不是你的思维吗?怎么许你用在旁人身上,却不准旁人用在你的身上?这未免太双标了吧?” 那些平民学子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无一不是敬佩。 他们怎么没想过,可以用这样的言语来反驳陈广亮,他们这么大一群人,摆在陈广亮面前,竟然都不如吴西语一个女子! 见陈广亮没话说,吴西语叹了一口气:总算能好好说话了。 “我有一个建议,不知陈大人可愿意一听。” 事到如今, 他明白自己搞不过吴西语,更何况吴西语后面还有莫臣理撑腰,趁着吴西语对他还算好言好语,他也不敢继续嚣张,“你说。”只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令郎的伤势我还没看过,我愿意为你们找大夫,若是治不好,我也愿意提出赔偿,但这件事情,我要追查到底,不知陈大人有何意见?” 事到如今,陈广亮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继续和吴西语争论这件事情,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之后不再和吴西语说一句话,带着手底下的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吴西语这才有时间看那些满眼都是崇拜她的少年们,“从现在开始,到我说你们可以离开学院之前,所有人都留在学院,任何人不准迈出学院的大门半步!” “是!”少年们此时对吴西语满目都是崇拜,她说的话,这些孩子恨不能当成圣旨去遵守。 “这段时间,你们就好好反省,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说完,吴西语伸手牵着莫臣理的手,转身就走。 一群少年在身后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看方才院长护着他们的样子,不是也觉得他们没错吗?怎么现在又成了他们的错? 第527章 危在旦夕 “咱们回京吧。”走出商学院,吴西语才仰头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点点头,“没事,有我呢。”他牵着吴西语的手,稍微用力。 便是这小小的举动,让吴西语心中又充满了能量。 吴西语朝着莫臣理淡淡的笑。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此番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很大的挑战。 那陈广亮表面上是同意了吴西语的处理办法,可实际上,回京之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呢。 最重要的是,陈夫人嘴里说的话,分明意有所指,他们上边,有比莫臣理官职更高的人,但他们家里,官职最高的,也就是陈广亮的父亲,如今的陈御史了。 指不定他们是攀上了谁,或者是受了谁的挑拨,才敢这样大闹。 若是当真如此,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程度呢。 商学院的事情影响不小,连和安都已经知道了。 “陈广亮已经回京了,你们得快点了。”这大概是和安第一次想着莫臣理和吴西语赶紧离开。 实在是此事事关重大,他不是愚钝之人,如何能不知道其中牵扯了些什么事情? 还是得让他们早些做足准备才行啊。 两人带上和安给准备 的盘缠,翻身上马,这就走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到底比陈广亮早回京。 但这件事情在京中已经传开了,当日文丞相还特地到了莫家,来问询事情的经过。 “就是这样了,我怀疑是有人鼓动陈广亮将此事闹大。”将事情说清楚之后,吴西语才下了定论。 “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若是当真如此,皇上应该也另有决断。” 旁人不知道,他却是知道的,皇上心中,对贵族早有不满,只是苦于无法将其连月半根波奇,才不得不忍着他们的嚣张跋扈。 但事实上,皇上心忧百姓,在这一方面上来讲,皇上绝对是一个好皇帝。 “具体情况,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我已经让人调查了,和安也在派人调查此事,最后不管是谁对谁错,罪证都会呈到我手上。” 只是这罪证,不知道是贵族的罪证,还是平民子弟的罪证。 吴西语自然是希望恶人有恶报,但具体情况如何,还要看证据说事儿。 “不过眼下还有一件事,相爷可有熟人,认识什么神医之类的?”吴西语不是答应了要帮那陈知理治疗腿伤嘛。 和安郡的大夫都别无他法,书院里也有教 授医术的先生,但都不得其法,只能另寻神医了。 “你当神医是什么?地里的大白菜吗?”文丞相翻了个白眼,“若是医术精湛的大夫,并非不曾听说过,但让断腿重生,从未听闻。” 听了这话,吴西语也只能暂且将此事放下,待到回头,让她手底下的人去寻吧。 虽说那孩子有点不是人,可到底年纪还小,此番遭了这么一场罪,也算是报应到了,总不能让他小小年纪,就断了腿吧。 一行又商议了一番,文丞相在离开莫家之前,特地去看了文以南。 当时文以南正在屋里和莫瑾年一起看云昊商超的账本。 这种事情,在小年轻眼里是受累,但在文丞相眼里,吴西语能将云昊商超的账本交给她女儿去看,那就是对她女儿的重视和信任,心中对吴西语也更加满意了。 果然如同吴西语所料,次日一早的朝堂上,闹出了纷纷扰扰。 以陈御史为首,一群朝臣攻讦云昊商学院,“吴西语不分尊卑,弄出个云昊商学院,如今出事了吧!” 这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幸灾乐祸,不像是为陈御史请命的样子。 “可不是嘛,那些贱民生来命贱,吴 西语非要给他们改命,现在好了,连自己都牵扯进去了。” 陈御史本人更是跪在地上,“皇上,此时只是前车之鉴,还请陛下命云昊商学院停课,不然只怕此等事情层出不穷,后患不绝呀!” 听听人家这觉悟多高,自己都是受害人了,不仅没想过替自己讨回公道,反而还一副为后来者着想的模样,这是真正的忠臣啊!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他的最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让商学院停课,让平民子弟再也无法继续读书,此一番将他们压制下去,再想要重新站起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陛下,臣有话要说!”莫臣理上前一步。 “说。”皇上现在看莫臣理又顺眼了。 只要勋阳打消了嫁给莫臣理做平妻的想法,皇上对莫臣理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陛下,臣以为,此事是陈御史的孙子一手挑起,平民子弟不过是为图自保,才奋起反抗,争端过程中,失手打上陈大人的爱孙。” 莫臣理一拱手,“臣亲眼所见,那些平民子弟受伤更重,只是无人为他们出头,才让人以为,受伤的只有素日温饱不愁的贵族子弟。” 莫臣理刻 意说了贵族子弟温饱不愁,什么意思? 很明显,你们不愁吃穿,长得人高马大的,身边还有小厮下人伺候着,那些平民子弟再怎么嚣张,一个个连饭都吃不饱,骨瘦嶙峋的,连你们身边的小厮都打不过,又怎么能打到这些贵族子弟身上? 就算是现在结果摆在这儿,陈知理被平民子弟打伤了,但众人听了这话,只会觉得,那些平民子弟受伤更重。 而后,莫臣理说了一句历来就让人无比认同的话,“陛下明鉴,陈公子只是伤了一条腿,可商学院之中,有几个平民弟子危在旦夕,臣和夫人赶到的时候,陈少卿不仅不让大夫给他们医治,还在不住的打砸商学院,带着人在其中闹事。” 说完,莫臣理上前一步,站在陈御史身边,朝着皇上拱手,“臣请皇上为我朝百姓久受欺压的百姓做主!” 本来,陈广亮是没资格上早朝的,但今日他是苦主,陈御史要带他来,宫门守卫也不能拦着。 此番,听了莫臣理的话,陈御史指着莫臣理,“莫大人,我何曾不让大夫给那些平民子弟诊治了?” 他下意识开口,却没料到,将自己推进了莫臣理的坑里。 第528章 移花接木 方才莫臣理说的话,重点在于,那些平民子弟危在旦夕,身上的伤比陈知理要重得多。 而不知陈广亮究竟有没有阻拦大夫给平民子弟治疗身上的伤势。 皇上一听陈广亮反驳的方向,面上已经不悦。 只是皇上坐在上位,前面又有珠帘遮挡,下面的人不敢抬头,自然也看不清皇上面上的表情。 “你说自己不曾阻拦,那我问你,你可是让那些大夫都去给你的儿子治伤了?”莫臣理面上肃杀,他本就杀伐果断,又曾经在大理寺审案子,最是擅长此事了。 陈广亮面上一愣,“我儿子身受重伤,我让大夫给吾儿治伤,有什么不对吗?” 作为一个父亲,这样做,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问题在于,莫臣理先说过,那学院里还有平民子弟危在旦夕,他让大夫都去给自己的儿子治伤,谁给平民子弟治伤啊? “那平民学子,现在如何了?” 皇上问了这么一句话,跪在前面的陈御史面上一沉。 “拖陛下洪福,当时大夫虽然都被陈大人带走,但索性学院之中本也有精通医术的大夫做教书先生,那学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只是身上的伤实在太重 ,不能移动,故此无法带他入京。” 颜和泰“啧啧”两声,“人家那孩子,连动都动不了了,你家那犬子不过是断了条腿,你有什么好叫嚣的!” 他本来还担心莫臣理应付不过来眼前这等场面,不曾想莫臣理竟然这么游刃有余。 到底是变了,当初那个直来直去的少年,在经历了变故之后,也学会了转弯子和心理暗示了。 变得好,变得好啊! “陛下,不仅如此,当时陈大人还大放厥词,声称平民子弟被他的儿子打,是他们的命,是因为平民子弟在他儿子面前碍了他儿子的眼,打死了也是活该!” 这话,可不是莫臣理扒瞎的,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不只是莫臣理和吴西语在场,还有商学院的老师和学生们,容不得陈广亮不承认。 陈御史听见这话,当即转身,指着陈广亮怒喝一声,“逆子!你说的是什么话?” 他甚至都没有怀疑过这话不是他儿子说的,实在是对他儿子太过了解了,气到发昏的时候,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来。 看着陈广亮满脸呆滞的模样,陈御史也顾不上殿前失仪,站起身子,一脚朝着陈广亮踹过去 。 陈广亮冷不丁没有防备,吃了他爹一脚,迷迷糊糊的反应不过来。 陈御史紧接着又是一脚踹上去,“你个逆子,被人引到了两句,就什么大逆不道的话都敢说!” 莫臣理眉毛一挑,这话什么意思?被谁引导了? “逆子!”这场闹剧在殿内上演,也没人阻拦。 皇上面前,更没人敢上前阻拦。 莫臣理瞧瞧看了眼皇上的反应,觉得好像不是特别生气的样子。 “爹!”陈广亮已经抱着头蹲在地上。 也难为陈御史,被吴西语气几句,都要气得吐血昏迷的老人,此番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教训儿子,拳打脚踢,每一记都用足了力气,气喘吁吁都不敢停下来。 “够了!”看到陈广亮额角都已经有血沁出来,皇上才重重拍了下面前的桌案,“干什么呀,当朕这金銮殿是菜市场吗?” 陈御史这才身体一颤,跪在地上往前爬了两下,痛哭流涕,“皇上,是臣教子无方,让他被人引导说了大逆不道之言,还请皇上责罚!” 莫臣理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什么叫被人引导,你这人一大把年纪了,说话还吞吞吐吐,阴阳怪气的,你想 指点谁,你就直说呀,要不要我将当时场面给你还原一下,让你详细分析分析,你这好儿子,国家的栋梁之才,到底是被谁引导了,才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你!你!”陈御史指着莫臣理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莫臣理白了陈御史一眼,“怎的,又要吐血装晕了吗?” 莫臣理眼中都是鄙夷,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什么叫又要吐血装晕了?上次这位陈御史,可不就是被莫臣理的夫人气得吐血晕倒了,当时是不是装的,没人知晓,但眼下,这陈御史就算想要晕倒,都得掐着人中把自己掐醒过来。 “陈爱卿当着朕的面,就敢如此狂放行事,莫不是朕碍了陈爱卿的眼?” 碍眼这一说是从哪里来的呀? 还不是从陈御史那逆子,陈广亮的嘴里说出来的。 那帮平民碍了他陈广亮儿子的眼,便是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有了这样的说法在前,陈御史敢应这句话,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臣不敢!” 那响声,站在一边的莫臣理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真重啊!” 这老头怪不得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还将自己三个儿子 都塞进朝堂,就冲着他这股子狠劲儿,都不容小觑。 皇上虽然没有表态,但这件事情,也差不多就到此结束了。 陈御史被莫臣理抓住了把柄,这件事情不敢再提,只能等待机会,再做图谋。 而另一边,吴西语也很是苦恼。 神医果然不是大白菜,她让手底下的人去打听,却从未听人说起过能让断腿重生的神医。 便是这会儿,莫成鹿从外面回来,偶然听到吴西语和程依依商量此事,便上前问道,“大嫂在找神医,可是有什么人生病了?” 吴西语对莫成鹿向来是不隐瞒的,便将商学院那边的事情差不离的说了个大概。 莫成鹿皱着小脑袋想了想,“我早前在书上看到过一位名叫钟楚离的大夫,有移花接木的医术,只是不知真假。” 移花接木?吴西语心下一喜,“当真有这样的大夫?” “这……”莫成鹿就有些为难了,“我也只是在书上看见过,并不知真假。” 这人的存在是真是假,并不好说,但这移花接木,绝对是能用得上的。 陈知理的左腿骨头粉碎,那给他换一条腿不就行了嘛! 只是这其中有些困难,但未必无人能做到。 第529章 红颜知己 莫臣理回来之后,吴西语上前,“你可曾听说过一位叫钟楚离的大夫?” 莫臣理点头,“听闻此人医术诡谲,不为正道所容。” 一个喜欢将鹅腿装在鸡腿上的人,喜欢将猫尾巴和狗尾巴呼唤的大夫,可不是医术诡谲嘛! 但听了外界对钟楚离的描述,和此人的一些事迹之后,吴西语的眼睛都亮了,这可不正是她想要找到的大夫嘛! “你可知此人现在何处?”吴西语抓着莫臣理的胳膊,脸上带着期待,若是找到此人,没准儿真能给陈知理换一条腿,让他能重新站起来。 “此人三年前就已经过世了。”死于……想给自己换一颗心脏。 吴西语一听,这还真是个能作死的大夫啊! 吴西语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萎靡了,这人你说你换换鹅腿鸡腿也就算了,实在不行,你换换猪心狗心也行了,怎么就那么想不开,给自己换心脏啊! “你找他,是觉得,他能治好陈知理的腿?”莫臣理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吴西语,他实在想不到,这样的医术有什么用处。 或者说,这能算得上是医术吗? 吴西语转身坐在椅子上,背影有些失落,“但是,人已经被自 己作死了,不是吗?” 那就是没有办法了。 这条路走不通,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他有什么好友吗?”吴西语还是准备在这个钟楚离的身上找突破口,他自己是个有奇思妙想的大夫,没准儿他的好友也有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呢,或者恰好也是一个大夫呢。 “此人独来独往,不曾听说有什么至交好友。” 就在吴西语又失望一层的时候,就听见莫臣理说了句,“不过,此人有个儿子,深得他的真传,甚至比他的爱好,更加邪恶。” “他的儿子,在哪儿?”爱好邪恶,说明这人的本事比他爹更强啊。 “他在什么地方,能找到吗?”希望重燃,吴西语又抬头看向莫臣理。 “我帮不了你,但勋阳或许可以,此人在宫中,是太医院的太医,名叫钟语堂。” 后来,吴西语在勋阳的帮助下,进宫到了太医院。 结果这位钟太医当时并不在太医院,听说是给宫中的某位娘娘治病,出了岔子,被叫去问责了。 勋阳和吴西语对视一眼,“你要找的,到底是个什么奇葩?”那太医在和她们禀报钟语堂的去向时,面上分明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这……我也不知道了。”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人是个奇葩没错了。 不仅奇葩,还不合群,看太医院那些太医的表情,就知道了,没有一个人替他担心,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 有勋阳带着,吴西语在宫中一路畅通无阻。 到了丽嫔宫中。 这位钟太医此时还在院里跪着,看样子是受了刑,背后还有血痕。 勋阳进了丽嫔宫中,吴西语则是到了钟语堂身边。 宫中的宫女不认识吴西语,但见她是勋阳带来的,也不敢为难她,任由她和那钟太医说话。 “你是钟太医,钟语堂?” “是。”看样子这人跪了好半天了,连嘴唇都干裂了。 “你父亲可是怪医钟楚离?”吴西语又问。 “你认识家父?”钟语堂转头,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八卦,“你和我家老头什么关系?也是他的红颜知己?” 吴西语:所以那钟楚离到底是个什么怪胎,能让他儿子碰见一个认识他的女人就问是不是他爹的红颜知己? “我是来找你的,有个人,想请你帮忙救治。”吴西语压低了声音。 钟语堂的声音也不大,“我救不了你的人,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了 。” 吴西语看他脸色越来越白,瞅着也不太好的样子,“你到底犯了什么事儿?” “给丽嫔吃蚯蚓。”钟语堂到是敢作敢当。 吴西语:……要不是这人很有可能救得了陈知理,她真是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了。 堂堂丽嫔,那是皇上的女人,你给人吃蚯蚓,这像话吗? “丽嫔小便不利,蚯蚓正是药到病除之效,有何不可?” 吴西语:“是没什么不可,但你想过吗,那是丽嫔,是娘娘,皇上的女人,你让皇上以后对着那张嘴,怎么亲的下去?” 想想自己亲过的这张嘴,是吃过蚯蚓的,都觉得反胃好吗? 钟语堂也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什么,面上可怜兮兮的看着吴西语,“怎么办,我是不是死定了?” “你不能死!”吴西语斩钉截铁,“我这不是搬了救兵来救你嘛!” 话音刚落,勋阳就抱着丽嫔的胳膊从里面走出来。 丽嫔矜贵的声音轻飘飘传出来,“你既然觉得他有用,就带走吧。” “多谢丽嫂嫂!”勋阳松开丽嫔的胳膊,乖乖行了个礼,“勋阳告退。” 其实勋阳长公主,在面对皇后和皇贵妃以外的妃子,是不用行礼的, 但她们到底是皇上的女人,算是勋阳的嫂子,行礼倒也无妨,也让这些嫔妃对勋阳更是喜欢罢了。 出了丽嫔的宫中,勋阳才让人将钟语堂带走。 吴西语一路上都胆战心惊的,生怕钟语堂受不住这个折腾劲儿,当场就没了。 幸好,他还是挺禁折腾的,被人抬到宫门口,又在马车上晃晃荡荡到了医馆,他都还睁着眼睛,呼吸也算平稳。 “齐大夫,您快给他瞧瞧,这人绝对不能死!” 老大夫见人是吴西语送来的,赶忙放下手中的活,让人将钟语堂抬进里间。 “这伤,时间可不短了。”可不是不短了,那伤是昨天夜里的,他从半夜跪倒中午,伤口都有些腐烂了。 “得将伤口上的腐肉剔除。”齐大夫面色冷静。 钟语堂忽然开口,“麻烦用蛆虫试试。” 吴西语:……口味这么重的吗? 她在后世,到是听说过用蛆虫清理腐肉,但……这个时代没人试过呀。 齐大夫显然也惊了一下,“这……虽说理论上可行,但到底没人试过,还是……” “理论源于实践,若永远没人尝试,医道如何进步?” 钟语堂这义正言辞的话,显然是打动了齐大夫。 第530章 赌命嘛 最后他们到底用了什么样的治疗方式,吴西语并没有兴致继续看下去,反而是齐大夫兴致高昂的每日和吴西语汇报钟语堂的身体状况。 大概大夫总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钟语堂伤的那么重,却在第三日就能下床行走,第六日就一脸高兴的出现在吴西语面前,说自己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 吴西语自然是不觉得钟语堂真的完全康复了,但他行动之间,好像也确实没有了迟疑,这对吴西语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短短几日的时间里,这件事情就已经闹得尽人皆知。 京中爆发出特大的讨论。 平民百姓当然认为吴西语做得对,认为平民没错,但心中却也有些忐忑。 “夫人,现在百姓都在讨论这件事情。” 吴西语了然,“再加一把火。”如今权贵是在太过嚣张,贵族子弟殴打平民子弟,闹到皇上面前,皇上都无法惩治他们,只能小惩大诫。 但小惩大诫,当真有作用吗?只怕收效甚微。 为今之计,若是想要压制这些贵族,就只能依靠天下百姓的力量,让贵族自己退却,让他们不敢再妄动。 “可是,如今已经闹大,不会引发 起义吧?”赵三面上有些迟疑,现在外面的百姓都叫嚣着要去贵族府上打砸呢。 “放心吧,没人带头,他们不敢。”一旦有人领头,他们就能揭月半竿而起。 但现在,不会有人领头的,他们也没有机会起义。 况且,就算是真的起义了,皇上没准还乐见其成呢,毕竟这件事情的错处在谁,一目了然。 如今皇上慑于贵族联合起来的权势,不好动他们,但长此以往呢,逐渐削弱贵族的权势,最后不说将他们连月半根拔起,也能让贵族以后都夹着尾巴做人。 所以,若是当真起义了,皇上还能找到一个最合适的理由对那些人动手呢。 赵三听了这话,也就放心下去安排了。 最初在外面挑拨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关系的,就是赵三派出去的人,后来事情闹得有些大了,他就让人撤到暗地了,这会儿吴西语让再加一把火,他就只需要再让人挑拨一番,添油加醋便可。 赵三出去办事,吴西语才和钟语堂商议其移花接木的事情,“你,有把握吗?” “有五六分吧,但谁会愿意将自己的腿白白送给另一个人呢?”他们做大夫的,当然不能以 伤害一个人为代价,去医治另外一个人吧。 “这个,”吴西语忽然想到,“当初你爹想换的那颗心脏,是怎么弄到的?” 钟语堂面上一凛,“我们可没有杀人啊!当时是在一个小村庄里,有个樵夫上山打柴,给摔死了,我爹花了三两银子将这人摔得看不出人样的尸体给买下来了。” 吴西语本也没怀疑他们做了什么坏事,但听了这话之后,心里也更平稳了。 “既如此,腿的问题,我会让人想办法。”虽说买人家的尸体这事儿不太人道,但现在这个时代,吃不起饭的人还是很多的,要买几具尸体,其实并不难。 “还有挺多限制,比如血液能否相容,腿长是否合适之类的,我需要先见到病人,才能选定换体的人。” 在谈及正事儿的时候,钟语堂显得靠谱多了,至少不是最初见面开口就问她是不是他爹红颜知己的态度了。 “明日,我带你一起去一趟陈府。”为的就是陈知理的腿了。 钟语堂也不是不通世事的人,这几日在齐大夫那边儿,也听到了不少议论,此时见吴西语想让自己给陈知理疗伤,心里还有点疑问。 “你让我 给那贵族子弟治腿,治好了你有什么好处吗?” 好处,自然是有的,吴西语面上挂着充满了算计的笑,“达到了他们的目的,才好提一些他们没有办法接受的条件。” 钟语堂被吴西语这表情稍微有些惊到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治不好那贵族子弟呢?” 事情已经闹到这种程度了,若是他治不好人那人,那一家子,或者说贵族联合起来的势力,足够让吴西语连命都得赔进去,这着实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 “你可知道,这是一场赌博,还是一场豪赌,很有可能要将你的命,你一大家子的命都搭进去。” 吴西语耸耸肩,“你少说了一个人。” “谁?”钟语堂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待看见吴西语意有所指的眼神时,心中一颤。 还谁?那还用问吗?他呗! 什么叫移花接木?将另一条腿接到陈知理的腿上,那自然就要将陈知理的腿先锯掉。 锯掉之后,若是他们找到的花没有办法接上去,他原来的那条腿,也用不了了。 陈知理就会从一个跛子彻底变成一个瘸子,连恢复的机会都没有了,毕竟,他已经没有一条腿可以恢 复了。 所以,如果失败了,他这个动手的人,还能好? 未免想的太多了吧! “你这是,将我的命都拿来赌了?”想到自己可能面临的下场,钟语堂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是遭了什么孽,竟然要面对这样悲惨的境遇? “可你的命,本来也是我救的呀。”吴西语歪着脑袋。 钟语堂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的,若不是吴西语搬了救兵去丽嫔宫中救他,他早就已经被丽嫔折磨死了。 “不过也是你命大,那么重的伤,竟然没几天就能活蹦乱跳了。”吴西语觉得惊奇。 钟语堂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我爹是怪医嘛,我自然也是。”所以他们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吴西语点点头,便不多好奇,他们这种人,有些保命的法子,其实挺稀松平常的。 吴西语找了怪医的后人给陈知理治伤这件事情,外人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传播出去的,但吴西语心中很是清楚。 消息一惊传播出去,就惹出了很大的动静。 甚至吴西语当天带着钟语堂做上马车往陈府去的时候,马车后面就跟了不少好信儿的人,都等着一起去看热闹。 第531章 学医几载 马车里,莫臣理和吴西语坐在一侧,莫臣理当然是去给吴西语撑腰去了。 钟语堂坐在 另外一侧,此时听见外面的喧嚣声,他掀开车帘,正好看见外面的百姓跟在马车后面,还议论纷纷。 “你不着急吗?”就算马车走的再慢,也不至于能被百姓跟在后面不落下,唯一的理由就是,吴西语根本没想过要将那些百姓甩开,或者说,这正是吴西语想要的结果。 “急什么?”吴西语无所谓的摇摇头,张开嘴接过莫臣理递过来的松子仁。 吴西语就在等事情闹大呢,皇上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帮着她,也不可能顶着贵族带来的压力,帮着平民,想让皇上出手,只能是在乾坤已定的时候,让皇上顺理成章的出面。 不然,那个老狐狸会自己出面去得罪贵族?想都不要想好吧! 吴西语自己,就算带上莫臣理,加上文丞相和颜和泰,对上那些贵族,那也是以卵击石,为今之计,只有找到更多的盟友,这些百姓,就是! 钟语堂也不着急了,抓起小几上的松子,自己剥来吃。 没办法,人家有相公的人没有手,他不仅没有相公,还没有娘子, 只能自己动手了。 一路晃晃悠悠到了陈府,吴西语昨天晚上下了帖子,此时府上的门房见吴西语下了马车,赶忙进去禀报。 而后管家进来,将人请进去。 大门没关,一行人就在大堂里坐着。 外面的百姓都等急了,这一家子才慢慢悠悠的出来。 里面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外面隐隐约约能听见。 “我说到做到,大夫已经请过来了,今日做些准备工作,还有些零件需要挑选,还请陈大人行个方便。” 陈广亮脸上的青紫还没消,走路的时候,还有些踉跄。 坐在主位上,听见吴西语这话,眼睛一瞪,“吴院长口口声声说找到了大夫,不知这位大夫,打算用什么法子给犬子医治啊?” 吴西语转头看向自打进来就一直老神在在的钟语堂。 见吴西语看过来,他才意识到,到自己表演了,“移花接木。” “什么!”陈夫人一惊,“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陈夫人不想让令郎恢复?”吴西语笑着看过去。 陈夫人在言语上吃过吴西语的亏,此番也不愿和吴西语争论,只淡淡的问,“何谓移花接木?吴院长莫不是不懂? ” 这两人对自己的称呼,吴西语还是很满意的。 这表明,自己前段时间对他们的恐吓,是有效果的。 那么,他们应该也不敢太为难自己。 “所谓移花接木,不过是一种治疗的手段罢了,莫说是换条腿,就算是还心肝脾胃肾,也未必就做不到。” 当然,现在的医学,想要做到,还是很困难的,但吴西语见过现代医学,自然知晓这一切都是能够达成的。 吴西语这话说完,钟语堂看向吴西语的眼神就充满了惊喜,好似是见到了知己一般。 那眼神太过炙热,吴西语甚至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莫臣理转头,警示的瞪了钟语堂一眼。 被警告之后,钟语堂终于意识到,自己那样看着一个女子,是不太礼貌的,收回眼神,转而看向陈夫人,“莫夫人说的不错,理论上来讲,心肝脾胃肾都能换,更何况是换一条腿呢?” 钟语堂年纪不大,说出这样的话来,让陈夫人都忍不住侧目,怼不过吴西语,她还怼不过这个年轻的大夫嘛? “这位大夫如此年轻,不知学医几载?” 学医这种事情,真正有了名望的大夫,都已经头发胡子 一大把了,眼前这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他医术高明,也难怪陈夫人不相信了。 “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陈夫人这等身份的人,想必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笑话,他爹就是最常和女人打交道的,钟语堂对女人的兴趣虽不比行医,但这不代表他不会和女人吵架。 年少的时候,都不知道吵过多少次了。 被一句话怼的不知该说什么好,陈夫人指着钟语堂喘了两口粗气。 还是陈广亮见她夫人又败下阵,这才开口,“医术高明与否,与是否有志气,许是并无太大关系吧,大夫还请见谅,吾儿是我与夫人的心头肉,此番受此伤害,我夫妻二人心痛难忍,事关犬子,实在不敢疏忽,多问几句,并非不信任大夫,只是求个安心。” 钟语堂好似明白了这两夫妻的意思,但他并无太多表示,反而将手中的差点一口放进嘴里,两手相对,划拉一下手上的点心残渣,而后又饮了一口清茶漱口,最后身子往后一靠,歪了歪脑袋,“那你们可以放心了。” “你!”陈广亮目瞪口呆,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说了那么一大堆的话,到了 钟语堂这里,竟然只得到了这么一句回应。 “不是,这位大夫……” “好了,”吴西语叹了口气,“钟大夫,您就详细与他们说说吧。” 钟语堂这次倒是给了吴西语面子,开口道:“学医二十六年,我若是治不好你家儿子,你家儿子也就好不了了。” 他今年才多大,学医已经有二十六年了? 第一个表示不相信的,就是陈夫人,“说大话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你瑾年才多大,就敢大言不惭的说自己学医二十六年?” “你不懂什么叫驻颜有道吗?”钟语堂翻了个白眼,而后故作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到底治不治了?磨磨唧唧耽误时间!” 陈广亮在这些日子里,已经给他家儿子请了不少大夫,有名望的,不知名的,各种法子都用遍了,几乎所有人都是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陈广亮已经见过太多无奈摇头的面孔了,今日钟语堂这般表现,倨傲,自大,反而让他觉得,这人是真有本事的。 若是如此,他试试又如何? 陈广亮终于点头,“如此,就请大夫随我去后院吧。”他儿子现在就在后院修养呢。 “不行!” 第532章 大佬云集 这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几人下意识转头,就看见楚王顶着那张让吴西语都忍不住称赞的脸,迈着大长腿从大门进来。 那声威慑力十足的“不行”就是他说的。 楚王的身份,他们所有人都要出去迎接。 陈广亮这个主人家首先站起身子,走出厅堂的大门出去迎接。 吴西语等人自然也要跟着出去行礼,在院子里将楚王拦下来,“见过楚王。” “免礼吧。”楚王大收一抬,让几人起身。 “楚王请!”陈广亮走到楚王身前,延请,让他进大堂。 楚王却恍若未闻,给陈广亮一个难堪。 “我看此事不行!”楚王直接站在院子里开口。 这下外面的百姓都听得清清楚楚了。 “敢问楚王,如何不可?”说话的是陈广亮,毕竟受伤的也是他的儿子,没有人能比他更担心陈知理的状况了。 “这移花接木的医术,本王早有耳闻。”他抬步走到钟语堂面前,“你是太医院的钟太医,是也不是?” “正是下官。”钟语堂可半点受宠若惊的模样都没有,整个银月国,谁不知道这位楚王爷毫不掩饰的恶贯满盈。 “你爹可是钟楚离?”楚王又问 。 钟语堂听见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楚王一眼,想到楚王是个实打实的男人,便觉得这人应该和他那个滥情的爹没什么太大的关系,又垂下头,“正是家父。” “这就是我不同意此等作为的原因。”楚王转头看向陈广亮,“陈大人或许不知,钟楚离便是死于移花接木。” “啊!”陈广亮面上一惊,“还请楚王殿下明示。” 吴西语都惊讶了,她没想到楚王这样的人,竟然还会关心一个江湖大夫的传闻。 果然楚王将钟楚离的事迹说的清清楚楚,甚至其中很多,是莫臣理都不知的,最后,当然不无意外的说道了钟楚离的死因。 死于想要给自己换一颗心脏。 一听这话,在场的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同样的想法:无语。 这到底是个什么奇葩,活得不耐烦了,才会想着给自己换心吧。 不然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做这种找死的事情? 这摆明了就是自寻死路,自己作死啊! 众人的反应,显然让楚王心中很是满意,他才有转头看向钟楚离,“你父亲尚且死于此道,我以为钟家后人不该再行此道,害人害己。” 吴西语本以为,钟语堂会对 楚王暂避锋芒。 没想到,钟楚离垂头沉思片刻之后,却抬起头,“殿下,下官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的道理。” “医者,古有神农尝百草,才有今日医道的光芒,若是连尝试都不敢,故步自封,医术如何能有进步?现有的一些疑难杂症,又该如何治愈?” 这番话一出,吴西语甚至觉得,钟语堂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他的身上都好像散发着光芒一般。 莫臣理见吴西语又将注意力放到钟语堂身上,终是压不住心头的不满,上前一步,正好揽在吴西语的面前,“殿下,臣亦是如此想法。” “此事与你无关,你自然觉得可以,感情那不是你家的孩子!” 又是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 围观的百姓都忍不住惊叹,今天这陈府是拜了什么神仙,怎么各种大人物不请自来。 此番进来的有两人,一人是晁云鹤,另一人,是永吉侯府的世子。 说话之人,便是永吉侯府世子,储乐天。 “世子爷!”几人跟着行礼。 其实储乐天在朝中的官职远不及莫臣理,更不比楚王,但他是永吉侯府的世子,就让所有人都敬他三分。 若是不出大的错处,这 位就是日后的永吉侯。 “世子爷也说此事不妥?”陈广亮转头看向储乐天。 储乐天点头,“自是不妥!” 陈广亮本来还有意让钟语堂试试,他看钟语堂好像有几分本事的样子。 可先是楚王反对,紧接着竟然连永吉侯府都惊动了。 这些日子,他关心这自家儿子的身体状况,都没有想过关心外面的声音。 但此时见到楚王和永吉侯府世子先后到场,他就算反应再迟钝,也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这分明是楚王和永吉侯世子借着这件事情,以自己为杠杆,在和吴西语对抗啊。 “本世子看,此事事关重大,不如请陈御史一同商讨吧。”这几位,竟然没有一人想要进到厅堂里去商讨此事。 吴西语明白他们的意思,不过是想要在外面那些百姓面前,打压自己的气势。 若是自己当众被他们压下去,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势必会受到影响,以后自己在民间也就再难有大的号召力了。 他们分明也是看出吴西语的力量全都来源于百姓,才会出此下策,不惜演戏给京中百姓看。 他们却不知,他们此举,正中吴西语下怀。 如若他们 不这样做,吴西语还要费心思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 但现在呢,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围观的百姓,今日的事情,就算是有些人想要隐瞒,都无法瞒得住了。 陈御史这次是真的病了。 毕竟年纪大了,上一次被吴西语气得吐血晕倒,也不是装出来的,前些日子在朝中动了肝火,又被莫臣理气了一遭,次日就同皇上告假,到今天都没再去早朝呢。 他是被人放在椅子上,抬出来的,见到楚王和储乐天,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身子,“见过楚王殿下,见过世子爷。” “御史大人不必多礼,近来身体可好啊?”储乐天上前,扶着陈御史坐下。 “劳烦世子爷挂心,老臣身体还算硬朗。”陈御史坐在椅子上,朝着储乐天拱了拱手。 “如此便好,我朝还需要御史大人效命,大人可不能中了某些人的奸计,就倒下了呀!” 这话,就是意有所指了。 他是被什么人气得病倒的,就是中了什么人的奸计。 “要我看,御史大人身体不好,就该回去修养,此番也不是什么大事,陈大人完全能解决,但世子爷非要清楚陈御史,也不知是何居心?” 第533章 勋阳到 吴西语上前一步,站在莫臣理身边,衣袖遮掩,她的手在袖下攥住莫臣理的手。 储乐天说莫臣理是奸人,使奸计将陈御史气得病重,吴西语就说储乐天不怀好意,不让陈御史好生修养。 此一局,两人势均力敌,谁也没占了便宜去。 储乐天好像这会儿才看到吴西语一般,“莫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随口一说而已,世子爷不必在意。”吴西语笑的温婉可人。 储乐天的脾气到了嘴边,却无法发泄出来。 “此事,还是请陈御史来定夺吧。”吴西语看向储乐天,“毕竟世子爷非要大动干戈,将陈御史请出来,总不能让陈御史无所作为,就又被抬回去了吧。” 吴西语的声音里,都带着浅淡的笑意,像是嘲弄,又好像只是她一贯说话的风格一般。 好像吴西语对什么人,面对什么情况,脸上都是带着笑意的。 陈广亮将方才众人的意思说了一番,而后垂首立在一边,“此时,爹您觉得如何?” “陈御史,本王可奉劝您一句,这位钟太医的父亲,可就是死于他所说的移花接木。” “楚王殿下言重了。”钟语堂上前一步,“家父之所以会 殒命,本也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在换心之前,就已经预料自己时日无多,便是没有此一遭,家父也只剩不足一月的寿命。” 众人听了这话,心又放下来一些,若是早前身体就不怎么着,那确实不能将钟楚离的死,都怪在这换心之事上,只能说换心加速了钟楚离的死亡。 “而且,换腿和换心,本就是两码事!”在医术一道,钟语堂容不得任何人的反驳,“心脏本就是生命之源,若是伤及此处,便有生命危险,但腿却不同,便是断了,也只是以后成了跛子而已,远不会危及生命。” 听了这话,陈御史和陈广亮绝对是动心了。 便是外面的百姓也都商量着,“若是我,我便宁愿一试。” “我也觉得,”一人附和,“我听说陈府这几日请了不少大夫都没法子呢,眼下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尝试的,还不赶紧试试,没准儿就好了呢!” “可不嘛,再说,就算不好,也不过是成了瘸子,还能比现在的结果更坏吗?” 吴西语听了这些话,只觉得这些百姓想的还是太简单了。其实,若是不成功,出现排斥反应,陈知理是真的可能会死掉。 当然这些话,吴西语是不会说出来的,就让百姓来说服这陈御史和陈广亮吧。 果然不负吴西语所望,陈御史和陈广亮两父子,终于还是心动了,他们垂头沉默片刻,还是抬起头,看向钟语堂,陈广亮开口,“如此,小儿的腿,就拜托钟太医了。” “不可!”楚王又一次开口,“陈御史,你可要想好了这后果!” 楚王的话里,隐隐带着些威胁的味道。 吴西语偏头看过去,终于想到,陈夫人先前的倚仗是什么了,不外乎就是楚王了。 心里暗骂一句:阴魂不散,面上没有变化,依旧淡笑着看向楚王,“楚王殿下,这伤者是人家陈大人的儿子,楚王殿下几次三番阻拦,是为何呀?” “你有把握,你找的大夫,一定能够治好陈公子的腿吗?”楚王看向吴西语,威胁已经很明显了。 “我相信钟大夫。”吴西语的声音不重,但众人都能看出吴西语的坚决。 见无法压制吴西语,楚王将矛头对上莫臣理,“莫大人就这么看着令夫人胡闹?” “我相信我家娘子,有什么问题吗?”莫臣理心里是没底,但是他向来是坚定的站在吴西语这一边的, 只要吴西语想做的事情,莫臣理就都不会反对。 楚王一时语噎,而后看向吴西语,神色之间带着几分算计,“既如此,莫夫人总得留下点赌注吧!总不能随意将人家的儿子交给你吧?” 这话题转的还真是有些僵硬,但吴西语早料到会是如此,“若是钟大夫无法医治好陈公子的腿,我云昊商学院便如了各位所愿,就此停课,若是钟大夫治好了陈公子的腿,我希望此事,陈家不再追究,如何?” 陈御史父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们早就已经没有决定权了。 分明是他们家的事情,却已经上升到吴西语和楚王之间的争斗,甚至贵族和平民之间的争端,陈家将事情闹大,最后却成了夹缝中难以生存的傀儡,简直可悲。 可再怎么可悲,最后他们还是点头同意,也只能点头同意。 就算他们不愿,楚王也会替他们应下来,毕竟,商学院停课,打压吴西语,才是楚王的目的。 “西西!”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外面的百姓自发让出一条路,女子一身红衣,端的是张扬美艳。 “勋阳。”吴西语迎上去,“ 你怎么来了?” “这不是听说你被人欺负了,我来帮你镇场子嘛!”至于听谁说的,她朝着吴西语眨了眨眼睛,自然是她皇兄啊,“你和他们定什么赌注啊,他那儿子欺压平民子弟,落得这样的下场,本就是活该,不如我和父皇说说,此事就此作罢,让他们别再闹了,如何?” “勋阳,”吴西语故作无奈,今日勋阳就是来给她镇场子的,还上来就当着百姓的面说了实话。 百姓也早就听说了这件事情的起因,背地里不知道多少次说陈知理活该了,却没有一次,也没有人敢当众将这话说出来。 “陈知理虽然有错,但错不至死,此番楚王意有所为,若是不能让其满意,以后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呢,到不如让钟大夫试一试,况且,我也相信他。” 吴西语这话,是故意说给门外的百姓听的,又是引起一阵喧闹。 钟语堂这会儿,也终于看向陈家父子,做出了一个保证,“医者父母心,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便是不成,我也有法子给你儿子造一个假肢,虽不如自己的腿好用,但也能让他可以行走。” 就是说,不会比现在的结果更差了。 第534章 告御状 陈家应下此事,或者说吴西语应下这个赌注之后,治疗就开始了,找到合适的替换腿并不难,吴西语和陈家,甚至连带着楚王,不少权贵都在帮忙寻找。 没到三天,就有两具刚咽气的尸体被送进了陈家。 被灌了两碗药之后,陈知理陷入昏迷,这场治疗,就这么开始了。 钟楚离带着齐大夫这个自告奋勇上去帮忙的,两人在房间里忙活了四个多时辰,从早晨忙到晚上,才算是将这场大型手术给忙完了。 莫臣理和吴西语,并陈家一应老少在门外等了好长时间,见两人出来,马上迎了上去。 “已经结束了,现在看来,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但这段时间,我要住在陈府,以便随时照应病人的状况。” 这陈家自然是乐得如此。 钟语堂就顺利住进了陈家,莫臣理还派了几个人到陈家以照顾钟语堂为由,保护陈知理。 硬是打退了好几拨人,之后引起了陈御史和陈广亮的注意。 他二人心知那些人是从何而来,吴西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他二人对外公布,陈知理的身体,已经康复。 到此,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这下,那些人再想搞小动 作,也没有机会了。” 在陈家没有说陈知理脱离危险之前,只要陈知理死了,就会怪在这场移花接木上。 也只有陈知理已经康复了,再杀他就没有意义了。 这陈家之人,对陈知理的爱护,到是做不得假的,宁可得罪楚王,也要保下他,这情谊让吴西语很是感动。 陈知理康复的消息传出去的第二日,吴西语上了早朝。 告御状。 状纸是黄副院长写的,状告贵族子弟欺压平民子弟,将数名学子殴打致重伤,险些丧命,请皇上为平民弟子做主。 官民之间的争端,向来是民不举官不究,没有人会为了一些平民和自己的同僚作对。 但吴西语直接将状纸递到皇上面前,这案子就不得不查了。 其实,也不需要查了,事情的真相,已经很明显了,“陈爱卿,作为当事人,你谈谈自己的想法吧。” 皇上做出一副很是善解人意的模样,看向陈御史。 这事儿早就已经真相大白,如今皇上问到他的头上,他哪里还敢狡辩,“陛下,此事是臣的错,是臣的溺爱,导致孙子肆意妄为,是臣教子无方,让儿子不明就里,大闹了商学院,臣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只求陛下,看在臣那孙子尚且年幼,又遭逢大难的份上,从轻发落。” 说完,陈御史“扑通”跪在地上,重重朝着皇上磕了个头。 “你既已知错,便脱了这身官服吧,另外,对那些孩子和商学院造成的损失,你也要赔偿。”皇上的声音,轻飘飘的传下来。 朝臣一惊,皇上竟然因为此等小事,如此重惩陈御史! 陈御史好歹也是三朝元老,远不该如此啊! 然陈御史对此,却恍若不知,“臣,谢主隆恩!” “陛下,臣妇还有一事。”陈御史脱下官服之后,吴西语才又一次开口,“请陛下下旨,订正律法,天子犯法,尚且与民同罪,贵族不该是法外之人!” 吴西语这话一出,别说是那些和莫臣理不站在一边的朝臣了,就算是文丞相之类,都惊了一下,看着吴西语的面上不像胡闹,才稍微凝神,细想其中的关节。 吴西语自然也不可能在朝堂上胡说,这事儿她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皇上根本没给那些大臣反对说“陛下三思”的机会,就已经一锤定音,“准了!” 下了早朝,吴西语和莫臣理两人牵着手走到宫门口,文丞相从后面追上来, “你此番,实在是太大胆了!” “大胆吗?”吴西语脸上带着笑意,“相爷和皇上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按说该是了解陛下的,难道没想过陛下的心意吗?” 文丞相一愣,“你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想到这一点,他再细想早朝时,皇上的表现,好似确实对此表现的很是急迫。 “相爷身在其中,当局者迷,不曾想过,这朝堂啊,和过日子是一样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贵族近来频频出事,皇上念及他们的祖上功劳颇深,才几次给他们机会,但这天下,终究还是荆家的天下呀!” 文丞相心中一慌,近年来,贵族的行事,确实越来越荒诞了,对待平民百姓,如同猪狗一般,他并非没有想过改变,但,这太难了! 不曾想,吴西语竟然不动声色的就将这件事情推进了。“这是,陛下和你说的?”还是她自己揣摩了陛下的意思? “丞相不妨想想,自古以来,又有多少人能够在和皇族对抗之后,还能得善终的。”这话说完,吴西语就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费口舌,而是朝着自家的马车走过去,“相爷要不要 到府上去看望以南?” 文丞相沉浸在吴西语方才那话里,摆了摆手。 看着吴西语被莫臣理扶上马车,他心中的惊骇丝毫不减。 那些,竟然是吴西语自己想到的,又正好中了皇上的下怀。 那些事情,竟然真的是皇上想做的,吴西语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猜透皇上的心思!她一个女子,对政事为何能够如此敏月半感? 此时的御书房,皇上叫了三皇子与八皇子同行,“你二人,对此事如何看待呀?” 皇上教导儿子们,不好让莫臣理听着,自然就给他放假了,也是因此,他才能陪着吴西语一起回家的。 “儿臣觉得,贵族是朝廷之本,虽说近年来,贵族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但小惩大诫便可,不好寒了贵族的心。” 三皇子说到这儿,面上是让人捉摸不定的神色,“此番,父皇借此机会,重修律法,应该也能约束贵族,只是吴西语此人,一直和贵族作对,为保证朝中和睦,只怕不能久留了。” 按照三皇子的意思,吴西语在这儿,迟早要引起朝中动荡,还是早些除去比较好。 然八皇子却并不如此做像,“父皇,儿臣的想法恰好和三哥背道而驰。” 第535章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哦?”皇上好似生了些兴致,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握放在桌上,“那你说说吧。” “儿臣认为,国之百姓,天下根本。”荆子君说完这话,抬头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皇上,“儿臣拙见,若是不对,还请父皇见谅。” 皇上随意摆摆手,“你这想法到是新鲜,说吧,恕你无过。” 荆子君装作感恩的模样谢过皇上之后,才开口,“父皇,儿臣的想法并不新鲜,古有孔圣人言,古之为政,爱人为大,其意便在于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兴盛强大。” 边上的荆子瑞露出不以为意的模样,“那依照八弟的意思,国泰民安这个词,还说错了?” 荆子君先是看了皇上一眼,见皇上没有阻拦的意思,他才转身,礼数十足的朝着荆子瑞拱拱手。 “臣弟认为,国泰民安并不错,错在顺序,先有民安,才有国泰,国泰之后,民更安。” 李公公在这时,给皇上添了杯茶,敏锐的察觉到,皇上目光一亮。 他悄悄退回去,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只是提着水壶的手,带着轻微的颤抖。 “父皇,孟圣人也曾留下着述,直言 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究其根本溯其源头,国家兴盛根本在于百姓兴盛,若是百姓忍饥挨饿,便是国库丰月半盈,也全无意义,如今,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天下百姓苦贵族久矣,儿臣恳请父皇下旨督促,早日整治新条例,令贵族犯法,与民同罪!” 说完,他单膝跪地,拱手求教。 皇上听了这些话,面上不做表现,心里却是微微叹了口气,“老八最近在读什么书啊?” 荆子君依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状态,抬头拱手,不卑不亢,“会父皇的话,儿臣近来在重读四书,以《论语》为重,也读《荀子》,偶有所感。” 皇上面上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声音里带了些许柔和,“父子之间,起来说话吧。” “谢父皇。”荆子君起身。 又听见皇上问道:“方才孔孟已有引论,《荀子》之中,又读出了什么?” “这……”荆子君稍作犹豫,而后咬了咬牙,“总归父皇已经先行恕儿臣无罪,便是儿臣出口无状,父皇也不需气恼!” 荆子君自小就精灵,此番说出这话,已然是提前堵皇上的嘴,可以想见,他之后要说出 的话,有多大逆不道了。 皇上一愣,而后笑骂:“你这是做好准备,要辱骂父皇了?” “儿臣不敢!”荆子君赶忙拱手,“只是所得之中,稍有些冒犯了父皇。” 皇上正对他的言论感兴趣,今日对他的印象也有些改观,又如何会因为一两句话,就对他发脾气,“但说无妨!” 得了这话,荆子君才缓缓开口,“《荀子》中说,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无怪乎他不敢说,这话不就是在提醒皇上,百姓能尊你为帝,若是逼急了,也能出手反了你嘛。 皇上还没有反应呢,荆子瑞就先跳出来,“八弟,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银月国在父皇的治理之下,国库丰月半盈,百姓和乐,海晏河清,如何会出现八弟你口中所说的状况。” 不在旁的,只在荆子瑞看出父皇对老八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他如何能意识不到,此番是八弟得了父皇的心意。 但,百姓,不过贱民而已,能做什么?无权无势,哪能比得上贵族能给他的东西多? 荆子君缓缓摇头,“三哥这般说,可是能保证,银月国当真海晏河清,国库丰月 半盈,百姓安乐?” 荆子瑞被他这么一问,不管真实情况如何,他都要点头应下的,不然他方才反驳荆子君的话,就成了无理取闹。 荆子君好似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般,直接开口将他的话拦下来。 “三哥前些年征战沙场,近几年才在朝中,还不曾出过京城吧?”他面上带着淡笑。 荆子瑞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近几年他确实没有出过京,不必荆子君四处走动,见多了民生百态。 “既如此,三哥只看见京城的繁华,又如何能知道有些人走的是康庄大道,但更多人,是在泥浆里摸爬滚打?” 京城的贵族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平白就能将平民踩在脚下。 可平民凭什么生来就要被这些人踩在脚下,一样的身体,四肢五官,一样的爹娘生父母养,甚至平民每天都在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凭什么被一群受着祖宗余荫无所作为的人踩在脚下,肆意欺凌? “三哥身处京城,目之所及皆是繁华,或许三哥也没有在莫夫人不曾建设和安郡的时候去那边瞧过,不然三个现在一定不会是这样的想法,何谓国泰民安?京城繁华便是国泰民安了吗?” 荆子 君说到激动的地方,转头看向皇上,也不顾这话会不会惹得皇上不悦了,“父皇还请恕儿臣多言,四海之内,皆是父皇的臣民,京中贵族,不过千分之一二,还请父皇三思啊!” 荆子瑞被荆子君说的无话可说,皇上看着荆子君的表现,心中满意,但到底没有直接表示,只朝着两人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此事,朕自有考量。” 虽说还没到最后下定论的时候,但皇上心中的偏颇已经表露无疑。 两位皇子退出去,荆子君下意识想到莫府去转转,他此番可不是去找莫臣理的,而是去请教吴西语。 却不想,得知吴西语刚下了朝,就快马加鞭往和安郡赶了。 荆子君不知她急的什么,却也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 再说吴西语,因为此行没有泄露给任何人,她到和安郡的时候,自然也没人前去迎接。 她直接策马进城,而后直奔云昊商学院。 经过贵族和平民这一番争斗之后,双方虽然依旧水火不容,但已经不往一起凑了。 平民瞧不上贵族,一看见就心火中烧,忍不住想要上去争斗,黄副院长为了避免再生争执,便将商学院分成两派。 第536章 因噎废食 平民学子一派,在南院。 贵族学子一派,在北院。 其实本身,两院的学生也没什么交集,贵族学子所学,大多是治国之策。 平民学子学的是生活技能,少有全部心思放在策论上读书的。 但少并不代表没有,不免有些贵族学子,是家人口中玩物丧志之类,对那些奇yin巧技感兴趣。 自然也不乏平民之中家资还算丰厚,想要让自家孩子王上攀一攀,一旦成功了,就是乌鸦飞上枝头变凤凰,全家都跟着鸡犬升天。 故此,在此之前,南北两院区分并不分明,相识的人去找着玩的,也不少。 也不曾想过区分开来,还是出事之后,才想到的法子,也是无奈之举罢了。 吴西语才进了商学院的大门,就被冷淡的气氛给惊住了,“这,学生们放假了?”她拦住一位老师。 那老师是绣园的女子,专门教授一些小姑娘学习绣艺的,见到吴西语之后,才将商学院现在的状况说给吴西语听。 吴西语听了,无奈摇头,“这岂不是因噎废食了?” 为了方知贵族子弟和平民子弟再打起来,竟然彻底将两方人分开,连见面都没机会,更遑论打架了 。 和绣园的老师草草交流了两句,吴西语才去了黄副院长的休息室,也就是办公室。 敲了敲门,黄副院长亲自来开门,见是吴西语还楞了一下,“院长,快请进。” 吴西语受不了一个老人整日里对自己尊敬有加,几次矫正,黄副院长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吴西语也只能作罢。 “黄老,您下达的规矩我已经知道了。”吴西语开门见山。 黄老不是个听不得真话的,况且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此番举动只是治标不治本,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问题,但为了能在短时间内不出问题,不给吴西语惹麻烦,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因此在听见吴西语说这话的时候,黄老只是满脸忧愁道:“我也是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只能暂且如此了。” 吴西语面上带着安抚的笑意,“其实黄老大可不必如此。” 平民学子也不是真的没有分寸,贵族子弟,也不是没有脑子。 “便请黄老陪我一起走一趟吧,毕竟,以后学员还是要黄老费心才行。” 两人先去了北院,因为商学院不允许带书童,所以,这些孩子的生活完全需要自理,除了吃喝有固定的饭堂以外,其 他都要自己动手。 起初他们还有些不愿,家中吃香喝辣的公子哥儿们,何曾自己动手洗过衣服。 当然,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带来的衣服就不少。 可在学院里,只能穿固定的校服,每人每季四套,忍着些,倒也能穿半月,放假带回家让下人洗,但更多人,忍不过,只能自己动手学着洗。 两人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一群贵族子弟搬着小凳子,坐在院子里,一边洗衣服,一边谈话,声音不高,看上去到是儒雅又怪异。 后面就是宿舍,还能听见郎朗书声。 再后面,才是课室,读书上课的地方。 一群少年人见到吴西语和黄副院长赶忙站起身子,恭恭敬敬的行了学生礼,“见过院长,黄老。” 吴西语摆摆手,“敲钟,让所有人到校场集合。” 说完,两人就往校场去了,学子们不敢逾越,跟在身后。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近二百人就都到了校场,列队整齐,不见紊乱。 吴西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先前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 都是贵族子弟,消息灵通着呢,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等他们点头,吴西语已经开口,“ 我不管你们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到了我的地盘,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 先是一个下马威。 这些贵族子弟哪受过这个,当场就有人提出反对的意见,声音越来越大。 吴西语也不急,只脸上挂着笑意看着他们,眼神浅淡,却好像将他们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在了眼里。 贵族子弟们渐渐就没了声音,闭上嘴小心翼翼的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看着自发冷静下来的场面,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你们各个都是权贵子弟,陈知理也是,甚至他还有楚王撑腰。” 陈知理本身的身份并不贵,父亲是五品,祖父是三品,在场不乏有侯府世子之类的存在。 但楚王爷,却是无人敢小视的,哪怕楚王爷声名狼藉,但他想做的事情,却很少有不成功的,这也是为何,京中百姓,包括权贵,都对楚王爷闻风丧胆。 但那陈知理,在有楚王爷撑腰的情况下,竟然还没能将吴西语怎么样,也没能将这商学院彻底停课。 连楚王爷都耐她不得,他们这些人,确实只能如同吴西语所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了。 打个巴掌,总得给个 甜枣,吴西语又道:“我知晓你们对商学院的生活不满意,现下我给你们一个改变的机会,你们可以雇佣平民子弟为你们做事,但佣金,是外面的五倍。” 五倍的佣金,他们自然不放在眼里,不用自己做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听到这儿,不少人都欢呼起来,对于方才吴西语的威胁之词,也就不放在眼里了。 “不过,雇佣平民学生,需要到任务处登记,按顺序来,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手段插队,且必须按照任务处的规矩来,有意见吗?” 条件都已经放得这么开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自然是忙不迭答应下来。 应对完这些贵族子弟之后我,吴西语才和黄老一同往平民子弟那边走。 路上,黄老忍不住问,“院长这样做,对贵族子弟,未免太过放松了,况且,若是平民子弟都去接任务了,只怕会荒废学业呀!” “他们本身就不一样,若是让他们一夕之间变得和平民子弟完全相同,本就是压榨,难保他们以后不会反抗,倒不如让他们稍微轻松一些,至于平民子弟的学业问题,”吴西语淡然一笑,“黄老不必担心,我自有办法。” 第537章 来自灵魂的声音 平民子弟先前被吴西语训了一次,被关在学校里头,小闹了一次,后来还是黄老说,吴西语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他们免受贵族的报复。 他们不过是没有势力的普通平民,那些贵族就算是为了泄愤,将他们全家屠尽,只怕也没有人能帮他们伸冤。 若不是有黄老和他们解释,他们甚至没有一个人想到吴西语的真正目的,几乎所有人都在怀疑,是不是吴西语向贵族妥协了。 因为误会了吴西语,他们心中都有些愧疚,此番见了吴西语,反倒不如早先表现的自然,一群人七八百人里,也只有几个人瑟缩着稀稀拉拉的叫了几声“院长。” “知道哪里错了吗?”吴西语也不客气,她的声音不小,又是站在中间,手上拉着特制的喇叭,尽可能的将声音传到下面那些学子耳中。 听见吴西语的话,那些学子先是表现出一副愧疚的模样,而后道:“知道了。” 声音低迷,看上去好似万分愧疚的模样。 吴西语心下感慨,其实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而是那些贵族子弟的错,但是那些贵族子弟,却能表现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还一副理 直气壮的模样。 换成这些平民子弟呢,分明他们只是保护了自己的权益,只是反抗了压迫,就好像做错了天大的事情一般,可他们真的什么都没做错。 若非要说错,只能是,在自己还弱小的时候,惹了自己没有能力去解决的祸事。 可又是谁规定了,他们在面对那样的情况,必须只能忍让呢? “错在哪里?”吴西语心疼他们,却也只能继续问下去。 时代就是这样的,吴西语没把握改变一个时代,就只能让他们学会适应这个时代。 冒然反抗,只会将他们推上死路,如今在学院里,她还能护着他们,出了学院呢? 只有在学院里,吴西语才能给他们尽可能的平等,出了学院,时代还是那个残酷的时代,世界还是那个残酷的世界,一切都没变,变得只会是他们的理念。 与其交给他们不适合在这个时代生存的理念,倒不如让他们提前学会适应这个时代。 “不该打架惹事。” “不该和贵族学生产生冲突。” “不该……” 他们说了太多不该,吴西语却迟迟没有表示,到最后,这些孩子不得不抬起头,看向吴西语,“院长,我 们说的不对吗?” 他们的眼神里,带着忐忑不安,是与生俱来的,是他们的出身所决定的卑微。 “不对!”吴西语的声音异常冰冷,但若仔细听,这其中好像还带着某些柔情和一丝冰冷。 “你们错在,以为学院就是世界,以为单凭一腔热血就能改变世界,以为你们年轻勇敢就能无所畏惧!” 其实,吴西语多想说,你们什么都没做错。 多想说,你们在面对压迫的时候,勇于站出来保护自己的权益,你们很棒。 可她不能!这个时代让她没有办法说出那样的话。 不能,也不敢用这些孩子的未来和生命去冒险。 “你们错在去做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事情!”吴西语看着那些孩子们低沉下去的小脸,好像将一颗颗的希望的种子彻底埋进寒潭一般。 吴西语心中不忍,话锋一转: “以后,你们或许有改变这个世界的机会,以后,或许你们能改变世俗的观念,以后,或许有朝一日月半你们能够改变贵族和平民之间的桎梏,但不是现在,你们能明白吗?” 这话一落,那些低垂着暗沉的眼神忽然又明亮起来,看向吴西语的时候,他们 的眼睛是闪闪发光的。 从前,他们勇敢,坚毅,只凭借一腔热血就敢与贵族争锋。 以后,他们也有可能会改变这个世界。 吴西语之所以建立商学院,为的不就是让这些孩子们去改变这个世界吗? “我相信你们会长成参天大树,但参天大树也有幼苗期。” 学生们的眼神,因为吴西语的一句话,彻底改变,变得积极向上,变得充满了期待。 吴西语甚至不知道,她现在给这些孩子们期待,到底对不对,但她也没有办法再说出打击他们的话。 “幼苗期的小树,要做的是吸收养分,学院在给你们机会,让自己变强,让人不敢随意践踏你们的尊严,能做到吗?” “能!”这是吴西语今天进入商学院之后,听到的这些孩子们发出的最大的声音。 这声音,仿佛不是从他们的嘴里发出的,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呐喊。 街上有人走过商学院的墙外,猛然听见这直冲云霄的呐喊,险些摔倒在地,却没有人咒骂,只是看向商学院里面的眼神,充满了敬意和期待。 哪怕他们并不知道,此时商学院里的那些孩子,在未来会搅动天地间的这摊 死水,哪怕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孩子们在此刻发出这声呐喊的时候,心情是多么的激荡。 但他们还是从这声震撼人心呼喊中,听到了来自灵魂的力量。 吴西语心中满意,而后说了建立任务堂的决定,“你们可以去接任务,你们的未来有无尽的可能,但你们也需要活下去,眼前给你们活下去的机会,但若是被我发现,谁因为接任务,考试不合格,马上开除,绝不容情!” 黄老一脸震惊的看着吴西语,“开,开除?” 吴西语将这震惊置若罔闻,只看着排排站的学子,“你们,能做到吗?” “能!” 吴西语这才满意,又说了几句鼓励的话,才让他们散了。 随后,黄老不解的看着吴西语,“院长所说的开除,是真的?” “驷马难追!”吴西语好像只是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黄老却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当初不是说,要让所有孩子都有书读,都可以学本事的吗?” 吴西语不怪黄老的不理解,就算是吴西语自己,也觉得用这样的测试来考验一些才十岁左右的孩子,其实不太合适。 但外面的世界,诱惑岂不是更多? 第538章 漫天星光 “黄老,你觉得这些平民子弟如何?”吴西语看着黄老,话语和表情里都听不出丝毫的深意。 但黄老还是从吴西语这句话中,听出了些莫名的东西,“好不容易抓到了可能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他们都很努力的往上爬。” 黄老看着吴西语,不明白吴西语为什么会有这样一问,吴西语虽然不常在商学院露面,但她对那些孩子的了解,丝毫不少,这样的问题,吴西语不可能不知道答案。 “是啊,他们好不容易才抓到了改变人生的机会,自然要想尽一切办法的往上爬。” 吴西语感慨了一句。 黄老敏锐的察觉到,吴西语这话里,意思好像和方才他说的有些不同。 思索片刻,才开口问:“院长的意思是?” “黄老不是想到了?”吴西语淡笑,“我费尽心力,和贵族抗争,和皇权抗争才建立的商学院,为的是培养一批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有为之人。” 黄老听了这话,心中一惊。 他不是没有政治眼光的人,自然也知晓吴西语为了建商学院,经历了多少磨难。 先前那陈广亮一家闹出那么大 的事情,他也不是没有听说,便是和安郡也传的沸沸扬扬,那是平民和贵族之间的战斗。 但这场战斗,贵族全面出动,以陈御史一家为筏子,户部尚书为首的朝廷命官,楚王为首的皇亲国戚,永吉侯府为首的世袭贵胄,单其中一方,跺跺脚,都能让一方天地颤一颤。 吴西语正面迎击,可想而知,其中的压力有多大,但这些压力,尽数落在吴西语一人身上,他们在吴西语的身后,安然无恙,只能张开嘴巴骂两句贵族不人月半道。 黄老心中惊骇于吴西语心中所想,惊骇于她所承受的这些压力时,又听见吴西语呢喃了一句,“纵算这些都不能,我也绝对不会让我辛辛苦苦耗尽精力培养出来的人,成为贵族的傀儡。” 黄老惊恐,到现在才终于明白,吴西语想要做的是什么。 “这是……您早就像这样做了?”黄老看着吴西语,一张脸上都是惊异。 到是吴西语,“也不早,就事情闹起来之后吧,我越来越觉得,平民活的太憋屈。” 也是在经历了这样一场变故之后,被贵族逼得没有退路,不得不以云昊商学院停课为堵住,与贵族们做 赌的时候,吴西语才更加坚定了这样的想法,绝对不能让贵族继续肆虐下去了。 她也越发意识到,单单凭借自己一人之力,就算是拼到死,也无法对抗那些贵族,为今之计,只能利用手头上一切能够用到的力量。 或许,他们现在还很弱小,还是贵族眼中的蝼蚁,是脚尖轻碾,就能碾死的臭虫,但当他们开始发光的那一刻,再黑暗的夜,也无法遮挡漫天星光。 “黄老,”吴西语忽然转过身,看向黄老,“现下,您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人了吧?” 黄老怔愣着点头,有些不敢置信,但更多的,是期待。 他就是平民出生,依仗科举考上举人,然而因为没有背景,被贵族子弟挤压,本该属于他的位置,也不知道被哪个贵族子弟取代了。 那些人论学识分明比不过他,便是因为生了个好人家,投了个好胎,就能轻轻松松的将他拼了老命,花了爹娘不知凡几的血汗钱堆积出来的路给彻底毁掉。 而后,那些为恶之人还要朝着他叫嚣,说他是贱民,贱民还想出头,做梦去吧! 他不是没有不平过,也不是没有抗争过,可他能做的实在 太少,就像一枚小石子,落在江河之中,连片刻的涟漪都维持不住,就彻底销声匿迹。 她从来没想过放弃,但就在今天之前,他也还是郁郁不得志,因为所求过大,心知无可能。 然,吴西语这番话,让他恍然,原来,不知觉中,他已经参与了改变世界的大计划。 “院长,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黄老眼神中带着惊叹。 吴西语听见这话,却是心中一惊,莫不是被人瞧出了什么? 她转头看着黄老的眼睛,企图从黄老的那闪着光的眼睛里,看出些什么。 黄老对上她的眼神,只惊叹一声,“普通人决计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吴西语看了好一会儿,都没能从黄老的眼神中看出别的味道来,才展演一笑,“或许,我是个天才呗!” 黄老一怔,他还真从来没见过这么自恋的人,不过他看了眼吴西语之后,就觉得吴西语这不是骄傲,只是对自己的认知比较准确罢了,比那些分明觉得自己才高八斗,还要假惺惺的说“小可不才”的人,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想通之后,他朗笑出声,“对,院长是个天才。” 他这一生,也算恃才傲物, 从没佩服过谁,吴西语是第一个,不出意外,也会是唯一一个。 在此之前,如果有人说,你会疯狂崇拜一个年轻女子,只怕他会直接拿刀将那人劈个粉碎,但谁又能想到,他竟然真的疯狂崇拜了一个足以当他孙女儿的女子。 这种崇拜,无关性别,无关年龄,全赖于她的所作所为,让黄老觉得值得尊崇。 也是黄老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 “只是,我手上的事情颇多,只怕没有太多时间放在学院,此事还得黄老多费心。” 吴西语想着,自己最多就只能将任务堂督建完成,就得回京了。 她和楚王的争端,还没结束呢,贵族也不会这么放过她,她越是在商学院浪费过多的时间,那些人就越是会将注意力放到商学院上。 长此以往,只怕真的会给商学院带来覆灭的危机。 对于吴西语的嘱托,黄老连连点头,他甚至想像赵三一样,拍拍胸膛,说“包在我身上。” 奈何,他多年来读的书,身负学识,让他无法突破桎梏,做不得这等上不了台面的事情,只能干巴巴道了一句:“院长放心,绝不负所托!” 第539章 又入冤狱 吴西语在贵族和平民子弟之中,各挑选了五个还算有声望能服众的学子进任务堂。 贵族子弟负责登基贵族学子的任务,而后将任务递交给平民学子,平民学子之中则会按照顺序接取任务。 其实没什么难的,大多不过是些洗洗涮涮的任务。 当然,起初也有让帮忙做课业之类的人物,但还没登基,就被驳回去了。 贵族子弟也有了一个底线,最多只能让人帮忙做做苦力。 饶是如此,他们的生活水平也大大的提高了。 然而,到第六七日的时候,就渐渐传出了哀嚎声。 “为什么呀?为什么不能发布任务了?”一个贵族子弟在任务堂发出了呜呼哀哉的悲叹。 任务堂的登记人员却只淡淡道:“这是任务堂的规矩,每人每月只能发布十条任务。” 听了这话,不少贵族子弟都忍不住哀叹:“为什么呀?” “这是规矩,院长定的规矩,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此时,登记人员的脸,在那些学子眼中,充满了不近人情的味道。 “不能通融吗?”那贵族子弟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要塞给登记人员。 然而,他忘记了,登记人员同样也是 贵族子弟,他并不缺这一锭银子,那人抬手将银子收下,写了一张纸条贴在银子上,而后将银子连带纸条一同放入抽屉里,又在记录登记本上,那人的名字后面画了一个叉。 那贵族子弟瞬间就慌了,“不是,兄弟,什么意思啊?” 登记人员抬起头,“今年余下的每个月,你的任务只有九条了。” 那人嘴角抽搐了好一会儿,才一脸悲戚的跌坐在地上,他不缺钱,好不容易有人可以帮自己做苦力了,自然要死命的挥霍,却不想,开心不过七天,悲剧来得这么快。 “可是这个月才过了一半啊!”他哀叹一声。 登记人员抬眼瞟了他一下,“影响任务堂工作,也是要扣除……” “别!别别别!”他嘴里喊着不要,动作更是快,双手在地上一撑,就已经站了起来,“我下个月再来!”说完,人就已经消失了。 其他人见到这场面,也不敢冒然有所举动了。 场面一时寂静了一会儿,才有一个人大着胆子上前,“那个,我能问一下,如果一次洗两件衣服,算一个任务还是两个任务吗?” “一个。” 众人算是明白了,就算洗十件衣 服,也是一个任务。 “还有,什么情况是会扣除任务数的吗?”又有一人上前询问。 “违反学院的规章制度,违背道德,但凡会让你的良心受到谴责的事情,都会扣除任务数。” 众人又松了一口气,学院的规章制度在每间课室前面都贴着,只是再次之前,没有人关心罢了。 现在那规章制度既然关系到他们以后的生活水平,他们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了。 “好了,下一个!”登记人员开口说了一句,叫下一个登记任务的学子。 却见任务堂中的学子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的后腿,今几息之间,任务堂就从方才的门庭若市变得门可罗雀,除了几个动作慢的,就只剩下任务登记人员了。 吴西语好像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一般,面上带着淡笑转身。 黄老面露钦佩,“院长神机妙算啊!” 又能让平民学子接任务赚钱养家糊口吃饱饭,又不会因为任务过多影响了课业,还能让这些本来眼高于顶的贵族子弟都循规蹈矩,岂不是一箭三雕。 “嘿嘿,谁让我是个天才呢!”自从被黄老夸过一次之后,吴西语在黄老面前,就算是放飞自我 了。 而她这种经常性的行为,让黄老时常自我怀疑。 他眼前这个,到底是他的上司,还是他的晚辈,分明睿智聪慧,却时常表现出一副小女儿家对长辈撒娇的模样,以至于他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语气都不自觉的带上了宠溺的味道,“对,院长是个天才。” 然而,这个天才只高兴了这么一小会儿,就被京中传来的消息给惊到了。 莫臣理出事了,又一次进了大理寺大牢。 吴西语顾不上交接手上的工作,直接快马加鞭的赶回去。 索性这些日子的所有事情,都有黄老从旁辅助,现在让黄老直接接手也并不困难。 路上,吴西语才有时间了解事情的经过,来人是莫臣理近段时间带在身边的陈二,早前在大理寺大牢帮过吴西语的陈二。 “大嫂,你可一定要想办法救救老大呀!”陈二面上焦急,一边将马车赶得飞快,一边和边上的吴西语说话。 “先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吴西语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她深知,慌乱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陈二点点头,将事情经过说出来。 原来是莫臣理被卷入一桩案子里,被 迫做了替罪羊背黑锅。 “大嫂,分明这事儿也不是老大的分内之事,老大帮忙他们不感激也就算了,现下关不住人,还要怪在老大身上,你说他们是人嘛!” 对此,吴西语不置可否,大理寺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人,她早就见识过了。 莫臣理已经是中书令,本不该管大理寺的闲事。 但那一日,大理寺的人在追捕嫌犯的时候,正好撞上莫臣理从宫中回府,就央他帮忙。 莫臣理那嫉恶如仇的性子,自然撩起袖子就上了,最后自然也将嫌犯抓起来了。 但是第二天一早,大理寺卿竟然在早朝上弹劾莫臣理,影响大理寺的官差捉拿嫌犯,导致嫌犯脱逃。 因这嫌犯涉案比较严重,莫臣理当场就被皇上关进了大理寺的大牢。 “大嫂你说,分明丞相当时也在场的,他怎么不帮老大说话呢?”陈二甩了一鞭子,让马儿加速行进,脸上还带着些不满。 “你说什么?”吴西语转头,看向陈二。 “就是文丞相啊,当时大理寺的人央着老大帮忙的时候,文丞相正和老大一道,准备到咱们府上去看望二夫人呢,当时他还说让老大尽管去帮忙的!” 第540章 怒闯相府 “后来呢,朝堂之上如何呢?”吴西语觉得惊疑,便开口问,“朝堂上,丞相不曾替大人说话?” 当时莫臣理在早朝上,直接被人推进了大理寺大牢,陈二还是后来拖之前在大理寺认识的兄弟帮忙,才得以进去探望莫臣理,他也问了此事。 “别说替老大说话了,就连看都没看老大一眼,还给大理寺帮腔了呢!”陈二还兀自抱怨着,“枉费咱们家还将丞相府当亲戚走得近,这一出事儿,文丞相竟然连个屁都不放!” 吴西语却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先不要这么说,此事只怕另有隐情。” 陈二嘴里嘟囔,不觉得能有什么隐情,但吴西语既然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再大张旗鼓的抱怨。 两人才进了京城,就被人拦住了马车。 “夫人,给点吃的吧!”是个行乞的老人。 若是平时,这散些善心也无妨,但此时陈二心里正着急去大理寺将莫臣理捞出来呢,哪能顾得上善心了,“你快点让开,耽误了咱们家主子的事儿,你担待得起吗?” 不想,那老乞丐不仅没有让开,反而还一脸期盼的看着吴西语,“夫人,给点吃的吧!” 反正 马车也停下来了,吴西语索性就从袖中摸出一粒碎银子,递给那老乞丐。 老乞丐伸手接过碎银子,顺手就塞了些什么东西到吴西语的手中,而后递给吴西语一个眼神,“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夫人真是好心人!” 说完,他转身就走,又去拦旁的看起来富庶的人去了。 吴西语心下一惊,忍住不去偏头探寻老乞丐的方向,又在车板上坐了一会儿,才晃晃脑袋,“我进去歇一会儿,你放慢些速度,不急。” 有人传信给她,只怕是有些事情想要与她商议,她得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陈二不知道吴西语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看着吴西语坚定的眼神,还是按照吴西语的吩咐,缓缓放慢了马车的行进速度。 吴西语进了马车,才展开紧握的右手,手上是一张团成一团的纸条。 展开,竟是丞相府传来的消息。 邀请吴西语到相府一聚,还刻意提醒吴西语,做出擅闯丞相府的样子。 这信,是从哪里来的,吴西语还不知情,但不管如何,就算是因为丞相不曾为莫臣理说话,她闯一闯丞相府,也说得过去。 “陈二,直接去相府!”吴西语 的声音传来,“快些!” 陈二应下,鞭子在马背上猛地一抽,速度瞬间就起来了。 吴西语在车厢里,身子都跟着晃了一下。 马车在相府停下,吴西语跳下马车,敲门的动作可是一点都不柔和。 反而还带着几分凌厉。 上前抓着门环一阵拍打,可半分礼节都不讲了。 门房抱怨着,“干嘛呀,干嘛呀,报丧呢?”打开门还没看清门外那人是谁呢,就已经被人一把推开。 吴西语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闯进了丞相府,门外还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呢。 “这两家不是亲家吗,怎么闹翻了这是?” “谁知道呢?看吴会长的样子,好像很恼火呀!” 将连串的议论声收入耳中,门房才反应过来,方才冲进去的那人,竟然是吴西语,赶忙上前拦着,“莫夫人,莫夫人!” “莫夫人,您让小的去通报一声啊,您别往里闯啊!” 吴西语能被他拦住才怪了,眼看着那门房要追上来,吴西语还喝了一声,“陈二,拦住他!” 陈二听了命令,赶忙上前,将门房拦住,“咱们家主子找相爷有事儿,您就甭跟着凑热闹了!” 门房一脸为难,“不 是,老爷没在府上,再者,就算是姻亲,也不能这么不讲礼数的往里闯吧!” 吴西语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在没在府上,也要我看过才行!”那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意,是门外探头探脑往里张望的百姓,从未见过的。 见实在拦不住吴西语,陈二又一直拉着他,他只能认命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此时门外已经围了一群百姓,门房将百姓驱散,才关上大门。 陈二就跟着门房在小屋里坐着,喝一杯劣质的热茶。 吴西语那边已经冲进了厅堂,有人去禀报丞相夫人。 吴西语才进了厅堂,就被丞相夫人拉着往后院走,直进了她的卧房,小心关上门。 “伯母,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吴西语最初也不认为文丞相会跟着大理寺的人陷害莫臣理,收到那张字条的时候,已经有所猜测,这会儿见到了文夫人,自然也更加断定,此事另有隐情了。 两家已经结成姻亲,吴西语按照辈分叫文夫人一声伯父,也算是合规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告诉文夫人,她并未怪罪文丞相。 果然,文夫人面上的焦急,在听见吴西语的话之后,缓和了不少, 但依旧有些愧疚,“是老爷要请你过来的,他现在受制于三皇子,臣理的事情,也是无奈为之。” 听见这话,吴西语心中惊骇,文丞相受制于三皇子,这……“怎么可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丞相一心为国,按说不会留下什么能让三皇子拿捏的把柄,怎么会受制于三皇子? “此事说来话长,还要从先皇驾崩之时说起。”文夫人拉着吴西语坐在桌边,提壶给她倒了杯上好的碧螺春,这才开口,将当年的事情说出来。 “先皇和太后伉俪情深,先皇驾崩之后,太后险些就跟着去了,当今为了给太后一个念想,就命人假扮了和尚入宫,说先皇乃是天神下凡历劫,如今劫满归位,但没有灵庙供奉,先皇在天上的日子不好过。” 就是这一番话,让太后重燃了活下去的欲月半望,她命人为先皇建了庙宇,招揽和尚为之诵经供奉。 当今丞相就是奉命督建先皇庙宇的主事人,便是此事,被三皇子拿捏了把柄。 听了这番话,吴西语忍不住蹙眉,“依我所见,此事虽然多有怪力乱神之说,但也是当今一片拳拳孝心,按说,并无过错才是。” 第541章 络绎不绝 吴西语实在想不明白,这件事情为什么能成为三皇子拿捏文丞相的把柄。 若是旁人,吴西语还能怀疑那人是否中饱私囊,但放在文丞相身上,吴西语完全没有这样的怀疑,依照文丞相的为人,只怕分文都不会动。 文夫人感念吴西语对文丞相的信任,也不多隐瞒,“事情并非出在建庙一事上,而是出在这庙宇身上。” 吴西语又不懂了,“庙宇能出什么问题?” 神佛之类,吴西语当初是不相信的,但她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自然也不会再将此事一概否定,便道,“这神佛一事,本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之事,不过是准与不准之说,便是不准,又能入伙,谁也没规定庙宇一定要灵验吧。” 大不了,不灵验的,你就不拜了便是,怎么也不会怪在庙宇上面吧。 “也不是这个。” 吴西语敏锐的注意到,文夫人的脸带着些红晕,不由得也谨慎了些,压低了声音,“那是?” 文夫人也压低了声音,“是那庙宇里的人,出了问题。” 文夫人说的话,让吴西语觉得喘不过气来,心里忍不住抱怨,到底是什么事情,能让她这样吞吞 吐吐,再大不了的事儿,还能把天捅破了不成? “您就直说吧,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庙宇里来来往往的人可多了,您这么说,我上哪儿猜去?” 吴西语平素里也不是急性子,但这次这事儿不是关系到莫臣理了嘛,这就让吴西语没办法放松心情了。 便是往常平缓的性子,也跟着急躁起来,偏偏文夫人还好像不知道她心中的焦躁,说起话来吞吞吐吐不利落,也难免她语气里也带了些急躁。 文夫人被吴西语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啰嗦了。 一咬牙,想着反正都要对她和盘托出了,好有什么好犹豫的,说起话来,也就利落起来,“当年那庙宇里,混进了色和尚!” 这话一说完,饶是文夫人已经将近四十岁了,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但还是羞红了脸。 “什……什么?”吴西语不敢置信的看向文夫人,待触及到她羞红的脸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听错,就是“色和尚”三个字。 吴西语吞咽了一下口水,“当年那庙宇,香火怎么样?” 这话问出来,吴西语都觉得自己蠢。 那可是为先皇建造的庙宇, 京中的官员就算是想要讨好皇上,也会让家中夫人小妾之类的去上香供奉,香火能差得了吗? 尽管文夫人并不想用“日进斗金”这个词来形容那庙宇的情况,但她还是艰难的开了口,“络绎不绝,日进斗金。” 络绎不绝,说的是前去上香的人,日进斗金,说的是香火供奉。 “朝廷命官时常命家中夫人前去上香供奉。”事情都已经说了,文夫人也就不加以隐瞒了,直接将此事说出来。 “也就是说……”吴西语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勇气和想象力,才说出这句话,“朝中有不少大臣,脑袋上都有一定绿帽子?” 文夫人没想到吴西语说话这么直接,愣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艰难的点头,“不错。” “那……那孩子……”该不会也不是那些大人的吧? 那这绿帽子,可真是够绿的了。 “是有十几位夫人,在那之后传出怀有身孕的消息。”文夫人也破罐子破摔了,“算时间,应该是你猜想的情况。” 当初查出庙宇里混进了色和尚之后,文丞相当即就命人将那几个色和尚除掉了,至于此事,事关重大,已经传出 ,绝对是震惊朝野之事,文丞相和太后商议之后,太后命令文丞相将此事压下。 此事就传到太后的耳朵里,连当今都被蒙在鼓里。 当时庙宇里乍然间没了几个和尚,也不是没有人问及,但文丞相早就命人做好了交代,这事儿也就没有爆发出来。 至于那些夫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们毕竟牵扯其中,自然也不敢声张,这件事情就被压下去了。 “但此事不知怎的,被三皇子给查到了。”文夫人面露为难,“三皇子以此要挟老爷,让老爷帮他做事,暗中除掉八皇子一脉的能臣。” 话说到这儿,吴西语就明白了,感情是莫臣理前段时间锋芒太盛,被三皇子枪打出头鸟了。 可分明,“最近这段时间,我相公并不出彩吧。”不仅不出彩,反而还被皇上冷落了呢,不然若是他稍微得皇上的心意,也不会因为这么小一件事情,不给辩驳的机会就将人关进大理寺的大牢了。 “这……”文夫人面上就有些尴尬了。 吴西语明白来,“这是相爷的意思?” 文夫人面露尴尬,还是点了点头。 吴西语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一声 ,“相爷到是信任我。” 都说到这儿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无外乎文丞相受制于三皇子,自己没法子拜托,便想着让她帮忙,但她当时不在京城,文丞相在三皇子手底下受挟制,又不能没有作为,不然三皇子发起疯来,将当初的事情抖落出来,不仅丞相府没好,一大批朝臣都要被牵连。 朝堂暴动,牵一发而动全身,绝对会影响到整个银月国的安稳。 所以,文丞相索性直接将目标定在了莫臣理的身上,因为他很确定,只有莫臣理出事了,吴西语才会像疯了一样的往回赶,果然这天还没黑呢,吴西语就已经赶回来了。 文夫人见吴西语明白了文丞相的想法,也就不多赘述了,“老爷让我问问你,现下该怎么办?” 吴西语真想回她一句:凉拌! 但现在显然不是能开玩笑的时候,她叹了口气,“夫人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她是有不少主意,但是能让朝堂不动荡,就只能让三皇子严严实实的把嘴闭上。 文夫人见她右手撑着脑袋,指间在太阳穴轻点,自己没法子,只能依赖于吴西语,便也不说话,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 第542章 让相爷卧底吧 吴西语陷入沉思,如何能让三皇子把嘴闭严实了,她想到了一个略微有点不月半人道的办法。 有一句话,叫: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但这想法只在她的脑袋里转悠了一圈儿,就被她摒弃了。 用力摇摇头,将这略有些大逆不道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她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竟然敢一开口就决定旁人的生死了? 况且,那是三皇子,当是阿猫阿狗吗? 况且,三皇子死了,也未必就能彻底解决问题了,证据,还不知道被三皇子放在哪里呢。 “有办法了!”吴西语抬起头。 文夫人听见这话,眼睛一亮。 “伯母先将当年经历了那事儿的名单给我一份。”吴西语的声音很是严肃。 文夫人知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疏忽,便问了一句,“你想怎么做?” “现在,只能随机应变了。”吴西语摇摇头,表示自己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要怎么做,“还得看具体发展,所以现在我也没办法告知伯母具体该怎么做。” 文夫人没听出吴西语的搪塞之词,只觉得这件事情确实严重,其中牵扯了那么多人,就算吴西语先制定好了计划,也难保会出现什么意 外,随机应变这个说法也是合理的。 “还有那些孕期相当的夫人,劳烦伯母着重标记出来。”吴西语看着文夫人,神色凝重。 文夫人点头,“放心吧。” “至于相爷……”吴西语犹豫了片刻,“只能暂且委屈一段时间了。” 文夫人一愣,“你的意思是?”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让相爷卧底吧,事情解决之前,不能打草惊蛇,但不管三皇子那边做了什么决断,我希望相爷能一字不漏的传达给我。” 文夫人表示理解,点头替文丞相应下。 文丞相本身也是不愿为三皇子驱使的,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将吴西语从和安郡引回来,又设计请她过府秘密会谈。 吴西语又说,“待会儿我可能要闹一通。”毕竟她先前怎么闯进来的,外面的百姓看得清清楚楚,此番她闹一通之后,再出去,也算是全了之前的戏,更不会惹人怀疑。 文夫人早有准备,对此也没有异议。 到此,这事儿算是说定了,等文夫人将名单交给吴西语,又将那些在那个时间段怀有身孕的夫人们标注出来,甚至还连男孩儿和女孩儿都写下。 吴西语见此,便知文夫人的 心意,郑重手下之后,起身告辞,“如此,我便先行离开了。” “你,一切小心。”文夫人交代了一句。 就算不看她家女儿的面子,淡淡吴西语是被她家老爷牵扯进来的,文夫人也不能置身事外。 “伯母放心,我定会尽全力。”就算是为了莫臣理,她也不敢留手。 三皇子眼下既然将视线放在了莫臣理的身上,只怕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了,若是再有文丞相相助,八皇子的处境,可就艰难了。 莫家扶持八皇子,在上位者圈子里,已经不是秘密了,八皇子倒台,莫家还能好吗? 故此,就算是莫家和文丞相没有那姻亲关系,两家关系并不亲密,吴西语也绝对不会让三皇子奸计得逞的。 一路吵嚷,怒骂文丞相不顾姻亲情谊,在莫家需要帮助的时候,不仅不守望相助,反而还落井下石。 这动静闹了老大,没多长时间,外面就传开了。 不过半天时间,茶楼巷尾就有人讨论此事了,“话说,到底是为什么啊?”有人不解,发问。 知情人先是叹了一口气,“哎呀,这事儿啊,要我看,也怪文丞相。” 这知情人当然是吴西语安排的,让 人将事情的真相传扬出去。 包括莫臣理是在什么情况下,怎么帮大理寺的人抓通缉要犯,又是怎么将通缉犯送到大理寺的,大理寺又是如何没能将这通缉犯看守住,再将人弄丢了。 之后大理寺的人害怕责罚,就在早朝上统一口径,将此事推到莫臣理的身上,说莫臣理干扰大理寺的人捉拿要犯,致使凡人逃脱等一干事情真相尽数说出来。 而后补充道:“按说文丞相当时和莫大人在一处,他是知道事情真相的,但是早朝上,大理寺的人弹劾莫大人时,文丞相不仅没有帮忙辩驳澄清,反而还倒打一耙,说他亲眼所见,莫大人拦下了捉拿罪犯的官差,致使罪犯逃脱。” “那之后呢?”茶楼里头听说书的人还是不少的,听见这知情人的话之后,说书人的书也不说了,都跟着听这文莫两家的纠纷了。 “之后啊,大理寺和文丞相都同意口径了,皇上只能以莫大人耽搁大理寺官差办案为由,将莫大人关入大理寺大牢了。” 再之后,就是吴西语赶回来,大闹了丞相府,这事儿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到是没人质疑那知情人是怎么知道事情真相的, 谁还没有几个在贵人府上当差的拐着弯儿的亲戚呢。 而这言论一惊传出,文丞相府就遭了大骂名,至此,至少在百姓眼中,文莫两家是彻底闹掰了。 然而事实上,吴西语才回到家中,文以南就冲上来,“大嫂,事情不是这样的,一定不是这样的。” 吴西语赶忙招呼陈二关上门,才扶着脸上挂满了泪痕的文以南,“事情确实不是这样的,你别着急,眼下不过是我和你爹的一个计谋而已。” 文以南这才稍微放心,但脸上还是有些难过,“大嫂,我爹他……” “你爹也是出于无奈,你别怪他。” 这话,就算是间接承认了,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莫瑾年听说吴西语回京之后,赶忙从云昊商超赶回来,还没进门就听见文以南的哭声,赶忙推门进来,就看见吴西语抱着文以南安抚。 “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莫瑾年开口问话,看向文以南的眼神中,都带了些微的别扭。 “你个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吴西语照着莫瑾年的后脑就拍了一下,“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咱们先进去说吧,小心隔墙有耳。”站在大门口说话,确实不太隐蔽。 第543章 莫瑾年的纠结 进了厅堂,吴西语先是扶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文以南坐在椅子上,才叫住正准备在文以南身边坐下的莫瑾年,“瑾年,你欺负以南了?” 莫瑾年听了这话,面上稍微有些挂不住了。 在知晓大哥是间接被文丞相坑进大牢的,莫瑾年心里哪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他倒是没有对文以南发脾气,只是昨天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他命人调查其中缘由,找寻证人,也是想要想办法还大哥清白。 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文以南,所以昨天晚上他让人传了话回来,根本没回来,自然也说不上欺负文以南了。 但是这样的冷淡,也确实让人心中难过。 因此,莫瑾年不敢说自己没有欺负文以南,尤其此时,见到文以南哭成这样,由此便可见,文以南这一天一夜,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却又不曾去找过他,亦是不想让他为难罢了。 “大嫂,不是的。”此时,见吴西语苛责莫瑾年,文以南还忙伸手扯住吴西语的胳膊,“大嫂,相公没有欺负我。” 文以南眼神真诚,言辞恳切,可出了这样的事情,莫瑾年却没有留在家中,便已经能够说明问题 ,他是没有欺负文以南,但却冷落了她。 “你不要替那臭小子说话,有没有欺负你,大嫂难道看不出来吗?”吴西语捏着衣袖擦干文以南脸上挂着的泪。 抬起头见莫瑾年还在中间呆愣楞的站着,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拍到文以南怀疑,“看你像什么样子!” 莫瑾年面上有点内疚的挠了挠脑袋,“大嫂,我知道错了。” 吴西语恶狠狠的“呸”了一声,“你是对我错了?” 莫瑾年反应过来,赶忙凑到文以南身边,“娘子,我知错了,能否原谅为夫这一次?” 文以南心中因为文丞相做了那样的事情,心中愧疚,哪能怪罪莫瑾年,她甚至觉得莫瑾年做这些也没什么错处,若是换成她,只怕比莫瑾年更不知道该做何选择。 吴西语这才转身坐在一边,“你知道错在哪里?” “额……”莫瑾年大概觉得,自己不该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就冷落了文以南,寒了身边人的心。 但想了想,又觉得大嫂说的可能并不是这个意思。 “以南既然嫁给你,那就是你的妻子,其他人做了什么,都与她无关,今日别说只是一个计谋,让你大哥暂时入狱 委屈一阵子,便是真的,你也不该因为旁人做了什么事情,就冷待了她!” 这话,其实换在吴西语的身上,她也未必做得到。 但今日,她刚刚让人传了文莫两家的是非,若是不能给文以南一些安慰,只怕这丫头会想不开。 况且,吴西语也确实觉得,她爹是她爹,她是她。 她爹做了多少恶事坏事错事,不代表她也是这样的人。 有人说,冷酷的血液是会遗传的,吴西语不信。 更何况文丞相本不是那样的人,吴西语一直没相信文丞相会真的将莫臣理冤枉入狱。 现如今既然证实了事出有因,吴西语自然也不会让文以南为难。 “而且,你也要相信你的亲人,不只是你的兄弟和我,还有以南和她的家人,都是你的亲人,你要相信他们。” 莫瑾年面上露出些微的沉思的表情,他对文丞相,尊敬有余,但信任,当真谈不上,或者说早年的遭遇,让他没有办法去信任除了家人以外的人。 吴西语看到他的神情,便已然知晓他内心的想法,又问,“我想你在事发之后,只顾着自己调查,根本没想过要向你的岳父问一问事情的真相吧?” 莫瑾年这才面露愧疚,“我,知错了。”他确实派了大批的人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完全没想过要去向文丞相问清楚。 “因为你不信任他!”吴西语也不顾忌文以南还在这里,今日若是不能将事情说清楚,只怕会在文以南的心中留下疙瘩,他们夫妻之间也会有些芥蒂,女孩子的心思,是极其细腻又敏月半感的,不曾说出的话,未必心中也没有想过。 “我能理解你早些年的遭遇和经历,但那些人那些事已经是过去了,今时今日,陪在你身边的是全新的人,是你自己拼了性命也要留在身边的人,若是连她,连她的家人,你都不能信任,那你还能信任谁?” 吴西语这话一落,莫瑾年一愣。 文以南也怔愣了一瞬,而后抬起头看向莫瑾年,她只知道莫瑾年当初躲着她,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昨天到今天,她虽然没有怪莫瑾年,可心里不多想是不可能的。 她甚至想过,这件事情万一是真的,她该如何面对莫瑾年。 可现在看来,莫瑾年竟然还有些不可言说的苦衷。 见到莫瑾年怔愣的模样,文以南将自己的小手塞进莫瑾年的大手中。 莫瑾 年回神,低头看了一眼和自己十指紧扣的小手,而后抬头看向文以南,这一眼,就好像看进了文以南的灵魂深处。 他从文以南的眼睛里,看到了安慰。 她不问自己过去到底经历了什么,也不问那些不堪的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残喘的过去,不问被人嫌弃厌恶说是泥腿子的经历,只满心的都是他。 心中感念,他下意识开口,“娘子。” “我在。”文以南声音柔和,应了一声。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两口子没事儿,吴西语也就放心了。 等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之后,吴西语才将这件事情说了个大概,隐瞒了庙宇之中色和尚玷污了众多朝中夫人的事情,只说文丞相受了三皇子胁迫,身不由己。 在文以南面露焦急的时候,吴西语又赶忙补充,“不过我已经和相爷想到了应对之策,你们不必担心。” 和莫家兄弟一样,文以南对吴西语也有着近乎于本能的信任,听见吴西语这么说,她也松了一口气,“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大嫂尽管提。” 吴西语面露笑意,“你呀,就好好和瑾年过日子就成,莫家娶你回来,是让你做二夫人的。” 第544章 一箭双雕之计 文以南被吴西语这话,弄得面上一红。 “不过,眼下还真有些需要你帮忙的事情。”吴西语又笑着道。 “您说。”文以南眼前一亮,吴西语说了是两家的合作,她这个两家的纽带自然也不愿意闲着。 其实到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吴西语拉过文以南的手,“你也知道,我传出了那样的流言,所以按照旁人的猜想,瑾年应该冷落你几日。” 之所以事先和文以南说清楚此事,吴西语也是担心文以南会多想。 索性能被称之为京城第一才女,文以南也不是愚笨之人,已经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稍加思索,便明白吴西语这般决定的真正意图,“大嫂放心,我能理解的。” “委屈你了。”为了增加两家决裂的真实度,吴西语只能出此下策。 其实,算不得下策,但是在将莫臣理救出来之前,吴西语不得不如此。 若是莫家对文以一如既往,难保三皇子会从中看出端倪来,到那时,文丞相也会被三皇子怀疑,卧底计划失败不说,只怕三皇子也不会让他们将莫臣理救出来了。 文以南摇摇头,脸上还挂着泪痕,面上却已然破涕为笑,“我心知是怎么回 事,如何会委屈,大嫂言重了。” 吴西语素来知晓文以南知礼守节,此时听文以南这番话,对她更是喜爱了。 “你个臭小子,以后好好对以南!”吴西语朝着莫瑾年吩咐了一句。 莫瑾年忙不迭的点头,“那是自然!” 他刚应下,吴西语就道了一句,“现在,你可以滚回商超了!” 莫瑾年一愣,“啊?” “怎么,昨天晚上睡得,今天就睡不得了?” 吴西语一瞪眼睛,莫瑾年心知自己理亏,抓着文以南的手,在她手背上亲了一下,闪身就跑。 留下文以南红着一张脸不敢抬头。 “以南,接下来,要委屈你了。”吴西语又道了一遍。 “大嫂不必多言,我都明白的。” 妯娌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文以南这才回了自己的院里,吴西语紧跟着也气冲冲的出门,去了云昊商超。 没过一个时辰,街上又有传言,说莫家将脾气发在文以南的身上,却也没有将她赶出家门,反而让她继续留在莫家,莫家人到是一起搬到了云昊商超后院的休息室中居住。 不只是吴西语和莫成鹿,就连文以南的丈夫莫瑾年,也冷落了文以南,让人收拾了行装,住 进了药房。 后来,这事儿越传越离谱,还有人说,文家小姐为此,都上吊自杀了,只可惜没死成,又被救回来了,之后整日整日的哭。 吴西语出个门的功夫,楚王就带着人找上了云昊商超,理由嘛,还是原来那个理由,抓刺客。 商超中的人将吴西语叫回去的时候,楚王已经带着人将云昊商超里里外外前前后后都搜完了,一无所获不说,还打碎了不少东西。 “都过了这么久了,楚王这刺客还没找到呢?”吴西语的声音淡淡的从楚王身后传来。 楚王身上一僵,反口相讥:“过了这么久,莫夫人不是也还没逃脱得了窝藏刺客的嫌疑?” 吴西语也不恼,淡淡笑道:“我能否逃脱窝藏侵犯的嫌疑,不是还要看楚王能否秉公执法嘛!” 楚王怒“哼”一声,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嚣张道什么时候!”说完,带着手底下的人就要走。 吴西语转身,做出恭送的姿态,面上微微低垂,说出的话,却是要将人气死的模样,“不劳楚王挂心,我相信,好人总是要比恶人长寿的。” 围观众人忍不住想笑,却又顾忌那人是楚王,不敢笑出声来,只隐 忍着,待楚王带着人离开了,大堂里才传出一阵阵爆笑。 “今日搅扰了各位的雅兴,大家全部消费打八折。”吴西语淡淡一句话,也让众人全然不怪罪吴西语,只将矛头对准了楚王,觉得楚王实在太多事,又小心眼。 纷纷笑着和吴西语打招呼,而后各自散开去买早就想买却又不舍得的货物。 吴西语又叫了管事过来,“今日有多少损失,算清楚之后,拿来给我,还有先前楚王带人打砸了我府上的花瓶之类的,都拢在一起,尽快给我送上来。” 吴西语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次日早朝之后,吴西语入宫。 这也是在所有人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吴西语此番回来就是为了莫臣理,莫臣理还在牢里呢,吴西语怎么可能消停下来。 但谁也没想到,吴西语并不是去找皇上的,而是去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此时已经知道莫臣理进了大牢一事,说实在的,她还觉得挺解气的,毕竟那样的人渣,落得这样的下场,活该! 但是吴西语都求到她的身上了,作为好朋友,她总不好坐视不理的,吴西语有一句话说得对,她总不能看着吴西语守活寡吧 ! “要不然,我直接让皇兄将莫臣理砍了,然后再给你找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如何?” 吴西语惊奇于勋阳的脑回路,却还是摇头,“他到底是我的相公,还请长公主帮帮忙嘛!” 吴西语撒起娇来,还真是让勋阳有些受不住,“算了,帮你一次吧。” 勋阳带着长公主去了御书房,皇上正埋头批阅奏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原本应该坐着人,但此刻空无一人的位置,微微叹一口气,继续任劳任怨的批阅奏折。 “皇兄!”勋阳的声音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 皇上心中那是一个一言难尽啊! 妹妹长大了,该是折磨人了,不如小时候雨雪可爱了! “勋阳,你怎么来了?”话音刚落,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勋阳侧后方的吴西语身上,声音也沉了不少:“吴西语,你想做什么?” “皇兄!”勋阳赶忙往边上挪了一步,拦住吴西语正在行礼的身子,朝着她摆摆手,“西西,起来吧。” 皇上瞪了勋阳一眼,勋阳却只朝着皇上笑了一下。 吴西语却不敢起身,笑话,她今日缠了勋阳过来帮忙,已经让皇上不悦了,哪还敢仗着勋阳的势,不将皇上看在眼里? 第545章 狗皇帝,纳命来 皇上确实对吴西语的举动心生不悦了,敢在他面前利用勋阳,皇上能开心才怪了。 但看吴西语这么乖,他的脾气也稍微收敛了些,再看着勋阳一直在朝着他使眼色,纵算无奈,也不能让吴西语继续跪着了,“起来吧!” 然而吴西语心知今日所求有些过分,跪在地上不敢动,“臣妇不敢。” 皇上什么时候见吴西语说过不敢,这话一出,皇上就猜到,吴西语定然是要提过分的要求了。 “不敢就退下吧。” 吴西语:…… 皇上应该是这样的反应吗?这和预算的不一样啊! “皇兄!” 还好她有勋阳,勋阳在手,害怕搞不定皇上吗? 果然,皇上虽然无奈,却也只能道:“说吧!” 从皇上的语气里,吴西语就已经感受到皇上的愤怒了,但是,尽管如此,吴西语也不能有哪怕稍微一丁点的放松,“臣妇恳请皇上提审莫臣理。” 提审莫臣理? 皇上本以为,吴西语会请求他放了莫臣理呢。 提审,这有什么好提审的,皇上又不是不了解莫臣理,如何不知莫臣理做不出那样的事情来。 但是连丞相都不帮着莫臣理说话了,皇上也没 辙呀,只能暂且将莫臣理关入大理寺。 “皇兄,勋阳觉得,莫臣理这人,小节虽然有失,但人品还是没问题的。”见皇上迟疑,勋阳也赶紧开口帮腔,“您就提审他嘛,他也没犯什么大错,差不多关两天就得了。” “嗯?”听见勋阳的话,皇上挑了下眉,“你说,莫臣理小节有失?” 皇上心说,他怎么没看出来莫臣理小节有失?失在哪里? 勋阳想到莫臣理那另类的爱好,又想到吴西语身上时常会出现的红痕,连都红了,也不知道是恼火,还是羞涩。 “诶呀,反正他这人也没什么大问题,而且他还救过我呢!”勋阳看着皇上,使出了杀手锏。 皇上也终于想起来了,当初莫臣理救了勋阳,皇上不仅没给莫臣理赏赐,还因为勋阳闹着要嫁给莫臣理一事,好一番没给莫臣理好脸色呢。 就因为这事儿,莫臣理在朝中都不太好混了。 这么一想,作为一个还算有良心的皇上,他决定稍微体恤一下莫臣理,“也罢,朕随你们出宫一趟。”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今日,她入宫就是为了请皇上出宫的。 这会儿她还没开口呢, 皇上就自己决定跟着她们出宫了,可不是顺利得过头了嘛! 皇上换了一身便装,假装成勋阳的跟班,糊弄过宫门口的守卫,上了吴西语的马车,一行就直接往大理寺去了。 起初大理寺的人看来人是吴西语,态度很是决绝,“莫臣理是皇上亲自下令关在大理寺的,没有皇上的命令,谁都不能探望!” 吴西语好说歹说,大理寺门口的守卫都不让吴西语进去。 其实吴西语知道他们这般为难,为的是什么,不过是几两孝敬罢了。 吴西语也不差这几个钱,但现在的问题是,皇上和勋阳就在马车上,她总不能当着皇上的面,做违法的事情吧。 却不想,这些人竟然混不吝的说不听。 就在他们守卫准备赶人的时候,勋阳从马车上露头,“本公主也不能进去吗?” 守卫没见过勋阳长公主,这个时候站出来一个人就说自己是公主,他们吓了一跳,但想着公主会来大牢这种污秽之地? 稍加思索,便道:“好啊,你竟然还敢让人假冒公主,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两个守卫对视一眼,就上前要将吴西语和勋阳拿下。 勋阳心中恼火,但 这两人虽然心里打着中饱私囊的主意,可到底没有明确说出来,她总不能惩治“秉公执法”的守卫不是? 只能拿出自己的令牌,“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谁假冒公主了?” 纯金打造的令牌,上书“勋阳”两个大字。 守卫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这令牌的出处啊,当时就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本公主要见莫臣理,也要拿皇兄的手谕吗?” “不,不用,不用,公主请!”守卫哪敢为难勋阳,只想着早些让勋阳进去,他们也好赶紧找个由头去换班,等长公主出来,他们也就不在这儿了。 长公主这个身份,总犯不上和他们这些小人物找不自在吧。 勋阳这才掀开车帘,将皇上请出来。 两个守卫根本连头都不敢抬,只知道有一位尊贵的来客从马车上下来。 至于这位来客是什么人,他们当然不知道,只从长公主对待那人的态度上可以看出,那人非富即贵。 经历了小小的波澜之后,三人才进了大理寺大牢。 莫臣理那间牢房的环境着实是不太好,在最里面,胜在比较大。 几人到那儿的时候,就看见莫臣理在大牢 里头练拳脚。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导致狱卒也不敢对他动粗。 “相公,”吴西语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狱卒见此,赶忙打开牢门,让吴西语进去。 莫臣理听见有人过来了,但只以为是狱卒,也没上心,听见吴西语的声音之后,才抬起头来,“语儿,你怎么来了?” 之后他才看见吴西语身后皇上和长公主。 “微臣见过……” “免礼!”皇上微服出宫,自然不想暴露身份。 莫臣理就保持着躬身的姿势,愣在那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站直了身子。 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到是想和吴西语温存一会儿,但总不好当着皇上的面亲亲我我。 皇上呢,也等着莫臣理说话,他做皇上的,总不能主动和臣子搭茬吧。 偏偏莫臣理没反应到这儿,满脑子只想看看他家娘子是不是因为担心他食不下咽,是不是瘦了。 当然,僵持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一声“狗皇帝,纳命来!”传来,只见一群身穿黑衣的刺客提着大刀就冲上来。 皇上早些年身手还是不错的,但是近些年久坐龙椅,也没时间练武,当年学的那些功夫,早就还给教头了。 第546章 祸水东引 见到这个场面,只能下意识的往后退。 莫臣理也顾不上自己还在大牢里,不能迈出牢门一步,直接冲出来,挡在皇上身前,“陛下小心!” 莫臣理这话一落,皇上的心都跟着颤了一下,那一瞬间,恍若回到当年。 当年,莫臣理还是御林军统领的时候,每每遇到危险,也是这样挡在他身前的。 说时迟,那时快,莫臣理已经和那些刺客交上手。 莫臣理手上没有兵器,敌众我寡,应对起那些手持利刃的刺客,自然要弱上不少。 但莫臣理硬是挡在皇上前边,一步不退。 也幸好大牢里空间狭窄,莫臣理挡在前面,还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嘶……”莫臣理冷哼一声。 皇上看过去,只见莫臣理左臂上被刺客砍了一刀。 “相公!”吴西语见此,脚下下意识冲过去。 皇上伸手,将吴西语拦住,“别去!” “陛下!”吴西语眼眶通红,“你救救他呀!” “你去,只会妨碍他!”皇上的话说的不好听,但却是事实。 吴西语就算跟着莫臣理练过几手防身,但是对上那些能上得了莫臣理的高手,上去只是送人头的份。 见吴西语太难过,勋阳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身体,“别怕,你相公很厉害的。”尽管不想承认,但是莫臣理的身手,确实比那些刺客要好一些,只是囿于没有兵器,这大牢也施展不开,又要保护他们三人,才会显得应接不暇。 吴西语眼中含泪,“真的吗?” 勋阳坚定的点头,就算莫臣理杀不了他们,他们也同样杀不了莫臣理。 吴西语这才依托在勋阳的身上,红着眼睛盯着战局。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莫臣理的身上已经出了四道伤口。 但就在此时,莫臣理拼着被刺客打伤的危险上前一步,一把夺过刺客手中的刀。 他往常是用剑的,刀用起来多少有些不顺手,但有总比没有强。 “大哥,再拖下去,官兵就要来了!”这是其中一个刺客喊道。 “错过了这次,就没机会了!”领头的也是武艺最高强的,不甘心就这样退走。 “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一人挡住莫臣理手上劈下来的刀,将莫臣理往后逼退了两步,大喊道:“还不快走!” 明知无法绕过莫臣理取皇上狗命,那几人纵算再不甘心,也只能退走。 见几人 退走,莫臣理身形一晃,竟不顾身上的伤,要去追。 皇上见此,连忙伸手,“别追了!” 莫臣理身上已经受了不少伤,虽然那几个刺客的身上也都见了红,但对方人多,莫臣理就这么追出去,还真是不好说吉凶。 听见这话,莫臣理才站住,扶着一边的柱子喘粗气。 皇上亲自带着莫臣理出了大牢,入宫叫太医诊治。 他身上的伤虽然不少,但只是看上去吓人,总归都不致命。 莫臣理在偏殿包扎伤口,皇上在御书房大怒。 “查,抓不到刺客,就都提头来见!” 吴西语没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火,但想着也情有可原,毕竟小命都要丢了。 “陛下,臣妇或有线索。”吴西语从偏殿出去,走到皇上身前。 皇上转头看向吴西语,眼神之中还有些审视,“说!” “回陛下的话,从上月开始,楚王就在大张旗鼓的抓刺客,就昨日还到商超搜寻了一番,陛下或可召楚王前来问话。” 吴西语面上没有算计,只有恼怒,和真诚。 她相公差点死在刺客的手里,她能不生气吗? 再说,楚王确实大张旗鼓的抓刺客,这事儿京中不少贵夫人都 知道,毕竟当初吴西语在家中办赏宝会,那些夫人也都被楚王吓了一遭。 考量到吴西语不敢欺君,皇上当即就让人传楚王觐见。 这个空闲,皇上的气也消了不少,去偏殿看莫臣理的状况。 “如何?” “回皇上的话,胸前两处伤口很是凶险,幸好莫大人避过,不然性命堪忧,至于手臂和腹部的伤口,只是皮外伤,休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听了这话,再看看吴西语通红的眼眶,皇上终究还是消除了心中对吴西语的猜疑。 不怪皇上猜测,他出宫本就是临时起意,只有吴西语和勋阳两人知晓,那刺客是如何恰巧就得知,还在大牢里行刺? 但看吴西语焦急的程度,她也不会愿意让莫臣理冒险吧。 差点伤及性命,这种事情可不是好玩的,稍有偏差,就是死路一条。 思及此,皇上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看着莫臣理缠着一圈绷带的上身,“朕准你十日的假,你在府上好生修养,此事朕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莫臣理身上的伤不太好起身,只能朝着皇上微微拱手,“多谢陛下恩典!” 吴西语的脸上也露出些喜色,只是在浓重的担 忧之中,并不明显。 “朕派人送你们回府。”待吴西语替莫臣理穿上衣服之后,皇上才开口。 恰在此时,宫人禀告,楚王到了。 送莫臣理和吴西语回府一事,也就暂且搁置了。 楚王跪在殿内,皇上垂首看着他,声音低沉,“听说你最近在抓刺客?” 楚王心中一惊,眼角的余光正好看见吴西语。 他在入宫的路上已经知晓皇上出宫,又遇到刺客一事,稍微思量便知道,是吴西语趁机将此事怪在他的头上。 但他两次以此为由,先闯入吴西语家中打砸一通,又在云昊商超胡闹一番,京中不少人都知道,稍微调查便能查清,根本无法狡辩。 “陛下,此事……” “你只管说,是或不是!”皇上哪能听楚王狡辩,直接开口堵住了楚王可能出口的所有辩驳。 楚王心里苦涩不堪,若说没有,吴西语定要借题发挥。 若说有,此事就算是彻底落在他的头上,抓不到刺客,他就得提头来见。 “自然是有的,”吴西语见他犹豫,上前“楚王之所以不敢承认,是因为在莫府和云昊商超两次搜寻,打砸了不少东西,损失了上万两银子,是吗?” 第547章 我没怪你 吴西语面上没有恼火,“楚王放心,您既然是奉命办事,莫说是一万两银子,就算是十万两,但凡楚王有所需求,莫府也能如数奉上。” 吴西语表现的大方,楚王就没有那么好过了。 心中暗骂,若她当真不在乎,就不会刻意在皇上面前提起此事了,这么刻意提起,不就是让皇上做主,如数赔偿嘛! 果然,吴西语这话刚落,皇上就是重重一拍桌子,“啪”的一声,将桌上的笔架都震倒了。 “你不仅没能抓到刺客,还打砸了朝廷命官的府邸和铺子!” 楚王一听皇上这意思,也不敢再有推搪,赶忙道:“陛下,微臣并非有意,莫府的所有损失,微臣定会照价赔偿!” 皇上冷哼一声,“如此最好,回头朕让李锦拿了单子去你府上取!” 楚王不疑有他,只当今日莫臣理为了救皇上一命,受了不少伤,皇上这是为了给莫臣理体面,才会落他的面子,但也明了,这银子,是一定要花出去的了。 “是,臣定准备好银两,绝不让李公公久等。”楚王面上恭敬。 但吴西语看他那张脸,怎么看都不像很福气的样子。 “刺客,限你七日之 内捉拿归案!”皇上又道。 楚王哪敢违背,“臣遵旨。” “滚吧!”皇上摆手,楚王这才战战兢兢退出去。 别看皇上没有很明显的发火,但这几个问题,楚王稍有一个完成不了的,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楚王退出去,皇上才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眨眨眼睛,心知自己方才的小计谋还是被皇上看出来了。 但看出来又能如何呢?云昊商超的所有收益,都有皇上一份,楚王动了云昊商超的钱,那就相当于动了皇上的小金库,这摆明了就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啊。 能怪皇上不给他好脸色吗? “皇上英明。”吴西语朝着皇上拱手。 “哼!你们也滚!”说完,皇上一甩袖子,转身就走。 李公公已经安排人抬了步撵过来,要将莫臣理送出宫去。 这在宫中用步撵,可是贵妃以上级别的嫔妃才有的待遇,便是皇子,都没有这样的福利。 李公公亲自将莫臣理送回府,从吴西语的手上拿了账单,才一路往楚王府赶过去。 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银子,吴西语是注定拿不回来了,不过孝敬了皇上,总比白白送给楚王要让她心中痛快。 至少,送给 皇上,皇上还能给她不少好处。 若是送给楚王,算了吧,楚王只会想着怎么置她于死地。 莫瑾年和莫成鹿听说莫臣理回家的消息,也顾不上还在演戏了,直接从商超和药房回府。 两人还没到家的时候,吴西语就已经将她的计划给莫臣理说了一遍, “那些刺客,是你安排的?”莫臣理对吴西语的计划到是没有质疑,只是开口问了一句。 吴西语心中一惊,“很明显吗?” 莫臣理摇摇头,“没有。”他本来也没感觉到,毕竟那些人下手都挺狠的,招招都是杀招。 但那老大在砍向她胸前,致命的那一刀的时候,刻意偏了三分,也就是太医所说的,凶险万分,若是没有避过便是性命堪忧的那两道伤口,并非是他避过了,而是那刺客刻意让开了要害。 一次还能说是意外,两次都是如此,他若是再没有怀疑,他就是个傻子了。 “皇上会怀疑吗?”吴西语压低了声音,做贼一般的问。 “已经怀疑过了。”莫臣理在皇上身边,近段时间,比丞相和皇上接触的时间都多,对皇上的性子,自然也有了一些了解。 “啊?”吴西语怔愣,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要多谢那位太医,若不是他说我身上的伤堪堪致命,只怕皇上还不会彻底消除对你的怀疑。” 听了这话,吴西语就开心了,所以,现在皇上是已经不怀疑她了,是吗? “那你好好休养,我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那机灵的模样,有些想笑,但一笑就抻着身上的伤口疼。 皇上之所以彻底消除了对吴西语的怀疑,便是因为吴西语找来的那几个刺客,下手足够狠毒。 皇上是很久都没动过手了,但这不代表皇上连这点眼力都没有。 那刺客是真的想要杀他,还是假意,皇上还是能够分辨出来的。 且皇上应该也是觉得,若是吴西语找人演戏,也不舍得真的伤了莫臣理。 而现下,莫臣理伤的那般严重,这就绝对不是吴西语愿意得见的。 皇上哪能想到,这恰巧就是吴西语的计谋,为的就是洗清皇上的怀疑,彻底将自己从这个嫌疑之中摘出来,在将楚王甩进去。 楚王早就开始捉拿刺客了,这几个极有可能正是楚王翻遍了整个京城想要找寻的那几个。 又有楚王亲口承认他在抓刺客,这一 番就是为了表现,刺客是早就存在的,并非吴西语临时找出来的。 “大哥,你没事儿吧!” “大哥,你伤到哪里了?” 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相继冲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莫臣理,面色瞬间就白了一个度。 “只是些皮外伤,不用担心。”许是因为受伤了,身体多少有些虚弱,也或许是因为这两个弟弟脸色都不太好,莫臣理的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好了,别担心了,没什么大问题的。”吴西语拍了拍趴在床边的两个少年的肩膀,“快些出去吧,让你大哥好好休息。” 两人看着莫臣理少了几分血色的脸,也知晓不能多加打扰,恋恋不舍的看了莫臣理一眼,而后转身出去。 吴西语让大娘煮了肉糜粥,这会儿已经端过来了。 她亲手喂给莫臣理吃。 先前没被拆穿的时候,她还很是自然,但此时,她再看着莫臣理,多少就有些心虚了。 莫臣理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脸,忽然就明白她是在内疚什么了,“我没怪你。” 要不是吴西语,他现在还只能在大理寺的大牢里练拳脚呢,现在还让皇上欠了他一个人情,这在莫臣理看来,就是值当的。 第548章 不如娘子好看 莫臣理休养了一日,次日一早,莫瑾年带着文以南过来。 “大哥,我替我岳父向你陪个不是。”莫瑾年一直紧紧牵着文以南的手。 莫臣理靠在床头坐着,“丞相受制于人,此番也并非真心,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莫瑾年听了这话,才转头看向一直惴惴不安的文以南,笑道:“听见了吧,我就说大哥不会怪你的。” “到底是我爹害得大哥受了牢狱之灾,还受了这样的伤,我心中总是不安。”文以南看着莫臣理,还是朝着他盈盈一礼,“还请大哥原谅我爹的无奈之举。” 莫臣理就算要怪,也犯不上让他家弟媳妇儿给他道歉,“好了,我没什么事儿,你也别挂心了。” 他不太会安慰人,事情的真相又不能说给文以南听,不然若是知道他这身伤是被他家娘子搞出来的,文以南的愧疚应该也会减轻不少吧。 只可惜,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就连莫瑾年,他都不打算说。 莫瑾年和莫臣理两兄弟说了一会儿话,吴西语拉着文以南在桌边坐着小声说话,约么说了小半个时辰,莫瑾年才带着文以南回去。 回去的时候,文以南面 上已经没有了不安,面上也挂上了笑意。 “以南是个好姑娘。”吴西语看着莫臣理。 “我知道,我没怪她!”他们夫妻实在太熟悉了,吴西语才说了一句话,莫臣理就已经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 不过是担心他会因为这场牢狱之灾,怨怪文丞相,连带着将文以南都给怪上嘛。 吴西语听了莫臣理的话,就知道他已经猜出自己的意图了,“我就知道,我家相公最是明事理。” 莫臣理翻了个白眼,“呵呵。” 吴西语也不恼,笑嘻嘻的拿了纸笔,坐在桌边写信。 一封封书信写出来,然后扑在桌上晾干。 “你在给那些夫人写信?” “嗯,这事儿咱们不好直接出手,不然稍有疏漏,咱们都要被牵扯进去,倒不如借刀杀人……” 说到这儿,吴西语顿了一下,“这也不算是借刀杀人,只是让她们自己出手解决自己的麻烦罢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在那边巧舌如簧的给自己辩解,唇角微微上扬,他家娘子好看,怎么看都看不够。 吴西语被莫臣理那样盯着看了一会儿,终是不好意思了,羞红着脸抬起头,“你看什么?” 被凶了一句 的莫臣理觉得有些委屈,瘪了瘪嘴,“我没什么看,就只能看你了。” 他现在又不是昏睡着,手上没什么东西摆弄,也没有书可以看,自然就下意识的看向吴西语了。 他家娘子貌美如花,温柔贤良,多看两眼都是他赚到了。 吴西语哪知道莫臣理心中的想法,觉得莫臣理在床上躺着,都是因为她,心下又稍微扬起了些愧疚,“我给你拿本书看吧。”说着,她到一边的书架上找了一本书递给莫臣理。 莫臣理接过,随意翻了两页,又看向重新坐回桌边的吴西语。 “你怎么又看我?”吴西语偏头瞪了莫臣理一眼。 “这书,没有我家娘子好看。” 吴西语顿时羞红了脸,换了个凳子,背对着莫臣理,眼不见心不烦吧。 然而这一转身子,她只觉得莫臣理的目光像是长在了她的身上一般,如芒在背。 “你别看我了!”她终于转过头,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委屈巴巴的抬起头,“我没看你呀。” 吴西语又红了脸,方才是因为害羞,这次则是羞愧了。 她却没瞧见,莫臣理在她转过身之后,勾唇轻笑,目光直直的定在她的背影上,或者 说,羞红的耳朵上。 吴西语呢,知晓莫臣理没有继续看她,手上加快速度,将信件写完,又装在信封里,才转头看向莫臣理,“你手底下还有功夫不错,能神不知鬼不觉将这些信件不出意外的交到那些夫人手上的人吗?” 当然不能出现意外,这些信件,但凡有一个走漏了消息,等待着他们的就会是朝堂震荡。 “交给陈川,让他去办。”莫臣理道。 陈川是从青石镇跟着莫臣理一路走来的人,出生入死,自然是可以信任的。 “话说,这次之后,叶清心应该也就玩的差不多了。” 当初三皇子逼婚文以南的时候,吴西语就是找到了和三皇子珠胎暗结的景阳侯府的庶出三小姐叶清心,将此事宣扬出去,才让皇上不得不打消了将文以南赐婚给三皇子的想法。 当时皇上并没有直接给三皇子和叶清心赐婚。 但后来,景阳侯府闹起来,皇上无奈,又不能寒了老臣的心,只能将叶清心赐婚给三皇子,以一个庶女的身份嫁给三皇子作为正妻。 三皇子按说,对叶清心应该是有几分在意的,至少他们的孩子,是如愿生下来了,叶清心并不能给三 皇子带来什么帮助,因为景阳侯府对这个庶出的小姐并不在意,也不可能因为她,就站在三皇子一边。 饶是如此,也并未传出三皇子对叶清心不好的消息出来。 但今日,吴西语的计划一经推动,叶清心就成了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借着她的手逼迫三皇子,致使三皇子多番谋划无功而返,便是再宠爱,也该到此为止了吧。 莫臣理知晓吴西语的计划,却也只道:“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早知三皇子并非良人,却还是削尖了脑袋想要往三皇子府里钻。 吴西语心中也并没有多少愧疚的成分,毕竟若不是三皇子,莫臣理也犯不上到大牢里走一遭,更不必受这样的伤。 虽然这伤,是吴西语吩咐下去的。 但若没有三皇子这一遭,吴西语又何必为了救莫臣理,只能出此下策呢? 算下来,这事儿还是怪三皇子。 至于无辜被牵连的叶清心,说实在的,这人着实算不得无辜。 若不是她从景阳侯夫人的口中听到了些微当年的事情,就当成宝一样拿到三皇子跟前去卖弄,三皇子根本就不会知道当年的秘辛,更不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第549章 咎由自取 吴西语想了想,“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吧。” 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起源于叶清心想要讨好三皇子。 让人将信送出去,吴西语就陪着莫臣理在家里好生修养了。 只是她的眼线一直盯着各个府邸那些夫人的动向。 确定信件交到那些夫人的手中之后,吴西语就在等着他们的动作。 在等着那些人动作的同时,吴西语也在猜测,到底谁最先沉不住气。 很快,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就出现了,这人算下来,还是吴西语的熟人。 已经告老的陈御史的儿媳妇,陈广亮的妻子。 先前也算是有些纠缠,现在,陈府应该是够不到莫府的门第了。 陈夫人最先给三皇子妃下了拜帖。 但五品官的夫人,着实够不上已经身为三皇子妃的叶清心亲自招待。 故此,这封拜帖最后石沉大海。 陈夫人没见到三皇子妃,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当时和他有同样遭遇的夫人身上。 有几位地位并不高,她能够得上的,便相约见了一面,几番试探之后,确定对方也收到了那样的威胁信之后,才忍不住悲从中来,抱头痛哭。 “怎么办啊!我们是不是完了?”以为郑夫人 一边痛哭一边惊恐的问。 “不会的,不会的!”陈夫人已经想到了办法,那证据现在就在三皇子的手上,只要她们能拿到那证据,这件事情也就算是压下去了。 “说的简单,咱们连三皇子府都进不去,去哪儿拿证据啊?” 这几位的门第,都不高,皆是够不上三皇子府的门第。 但这不代表他们没有关系。 京中的姻亲本来就错综复杂,可能一个七品小官的小舅子的小舅子的小舅子媳妇儿,就是高门大户的夫人或者千金小姐。 只要想要勾扯,这京中就没有几家是勾不上的。 故此,这几位夫人一联动,回忆着当时可能有着和他们相差无几的遭遇的高门夫人,之后稍微联络了那么一二分。 本来这些夫人是不会那么轻易露出马脚的,但前脚才收了威胁信,下一刻就有人找上门来重题当年旧事,她们肝胆欲裂,自然也就暴露了。 说来也让人觉得好笑。 这其中就有一位,也是郑夫人,恰好是那位身份不太高的郑夫人的同宗长辈。 这位郑夫人,算下来年纪已经不小了。 便是经历那事儿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 三皇子手中握着证 据这事儿一经传开,这位郑老夫人就最先慌了。 眼下她什么都有了,这事儿一旦暴露,她就是身败名裂,连带着后代子孙都要跟着受到牵连。 想到这儿,她便联络了几位同样经历了当年那事儿的夫人,一同去了三皇子府。 这些人的分量,就不是叶清心能推拒的了,只能乖乖将人迎进来。 “三皇子府的门第还真是高啊。”郑老夫人开口便道。 能被请进来的夫人,门第都不低,皆是三皇子没办法得罪的人。 “前些日子我身体不大舒服,若是怠慢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叶清心知晓她们是什么意思,先前这些人家中的小辈拜访,她都给拒了,如今这是老的来给撑腰了。 “哪敢呢,三皇子手上还捏着能让咱们身败名裂的把柄呢,咱们哪敢轻举妄动啊。” 徐夫人这话一出,叶清心还如何能不明白她们是为何而来。 心中暗道不好,但面上却没有表现,“请恕清心愚钝,不明白各位夫人的意思。” “三皇子妃当真不明白吗?我怎么听说,此时正是三皇子妃说给三皇子听的呢?” 叶清心更加断定,她们就是为了那件事情而来。 “三皇子妃莫不是以为,三皇子手上捏着咱们的把柄,就可以要挟咱们了?”这其中还有些,本来是偏向于三皇子的,此番面上的表情也不好看。 “三皇子妃怕是不知道,有些事情啊,利弊都是相互的。” 这些人一口一个三皇子妃,听上去端的是恭敬有加,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叶清心忍不住心头发颤。 “你们是在威胁我?”叶清心眯了下眼睛,看着在场的这些德高望重的夫人。 “此事全看三皇子妃如何决断,若是三皇子妃觉得是威胁,那便是威胁,若是三皇子妃觉得是商议,那便是商议。” 话是这么说,但她们彼此都明白,这就是威胁。 以自家在朝中的权势来威胁叶清心,让叶清心将这话传到荆子瑞的耳朵里。 若是荆子瑞再没有动作,就不能怪她们不讲道义了。 留下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这些夫人就起身告辞了。 叶清心被她们说的心里不爽,自然也就没有留客的想法,只让身边的丫鬟将一行人送走。 到了傍晚,她准备了饭菜,让人去请荆子瑞过来。 荆子瑞来时,带着一身脂粉气。 叶清心眼底一暗,却还是扬起笑脸 ,“殿下辛苦了,快些入席吧。” 荆子瑞在椅子上坐下,任由叶清心像个丫鬟一样殷切的给他布菜。 将荆子瑞动了筷子,叶清心才试探道:“殿下,今日有几位夫人过府。” 就这一句话,让荆子瑞又将筷子放下,眼底带着隐忍不发的怒意,“你什么意思?” 叶清心见此,深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咬着牙将那些夫人的意思,选了个委婉的方式讲述出来。 然,荆子瑞这个级别的,能不会在一堆废话里提炼关键词吗? “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已经知道本殿下利用此事,威胁文向书了?” 这……叶清心愣了一下,面露为难,那些夫人到是没有说这事儿,但口口声声让三皇子趁早将手中所谓的证据毁掉。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应该是,知道了吧。 荆子瑞猛地一拍桌子,“废物!” 留下两个字,他起身就走,好不留恋那桌上的珍馐美味,以及桌边泪水涟涟的佳人。 “殿下!殿下……” 饶是叶清心再怎么深情呼唤,该走的人还是走了,徒留她一人,独守空房。 话说,自打成亲以后,荆子瑞还没在她房中过夜呢。 第550章 安国大长公主 荆子瑞在叶清心屋里发了一通脾气甩手离开之后,转身就去了书房。 虽说长夜漫漫,但叶清心说的那事,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但这件事情,到底是如何被那些夫人知道的? 荆子瑞心中恼火,却又无处发泄,“查,本殿倒要看看,是谁坏我的好事!” 黑暗中,一声“是”应下,书房中又归于寂寥。 荆子瑞还是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口,无法舒缓,终是双手一挥,将桌案上的东西,尽数扫到地上。 诶,这样一来,心里舒服多了,看着一室狼藉,他坐在太师椅上,左手搭在扶手上,右手在膝盖上轻点。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宗卫还没回来禀报情况,他刚刚舒缓的心情又不好了,将面前的桌子拍的“啪啪”响。 下人听见里边的动静,哪敢靠近,都躲的远远的,看着书房的门瑟瑟发抖,生怕自己被牵连到了。 “都聋了吗?” 折腾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进来瞧瞧他,他这心里头就更不舒服了,怒吼一声。 外边的丫鬟奴才身上都跟着一抖,但还是缩着肩膀推门进去了。 结果呢,那荆子瑞今儿个是真的不爽,见人进去,又怒吼一声:“滚!” 下人不知 道他到底想怎么样,又恭恭敬敬哆哆嗦嗦退出去了。 “你,站住!”荆子瑞眼睛一眯,将中间一个丫鬟叫住。 那丫鬟身形窈窕,容貌清秀,听见荆子瑞的话,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而后转身回头,强挤出一个并不算好看的笑容,“殿下。” “收拾了。”荆子瑞指着地上散乱的书册笔架之类。 那丫鬟连眼眶都红了,只敢低下头应声,“是。” 这个时候,也不会有丫鬟下人主动留下来帮忙,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自保为重。 眼见着那些丫鬟下人都退出去,这丫鬟也认命了,蹲在地上开始捡拾地上的书册。 “叫什么名字?”看着那丫鬟的侧脸和柔月半软的身段,荆子瑞忽然开口。 丫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赶忙跪倒在地上,“奴婢柳枝,是,是三皇子妃身边的丫鬟。” 叶清心身边的二等丫鬟,本来不必过来伺候荆子瑞,但叶清心想要讨好荆子瑞,又想看看荆子瑞从她那边离开之后,是什么反应,就派了她过来。 谁曾想,荆子瑞竟然发火将丫鬟下人都叫进来,还独独将她留了下来。 而荆子瑞呢,不知是误会了叶清心的用意,还是故 意曲解,“既然叶清心派你来讨好本殿,你就过来吧。” 柳叶的指尖因为捡拾被打落一团的书册之类的,还沾染了些未干的墨迹。 “殿,殿下……”她又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荆子瑞那话的意思。 “过来!”荆子瑞摆明了一副耐心有限的模样。 柳叶在这府上,根本没有自主权,今日,若是不能讨好了荆子瑞,便是死。 若是……让荆子瑞开心了,或许,她就能翻身王上,做这府上的半个主子了。 想到这儿,她也就没有那么胆怯了,跪在地上,膝行到荆子瑞身边。 荆子瑞看着她摇摆柳腰,挪到自己身前,眼底一片火热,伸手揽过柳叶的纤腰,就将人按着趴在了身前的桌案上。 书房里的动静不小,折腾到早晨,里面还能传来荆子瑞和柳叶调笑的声音。 下人们自然知晓里面在发生着什么,不敢上前打扰。 但那人,他们拦不住,只能前来禀报。 “殿,殿下!”下人还是壮着胆子在外面喊了一声。 里面的动静停了一下,而后继续。 “殿下,大长公主来了,现下已经在大厅里等着了。” “你说,谁?”里面那不堪入耳的声音总算是停下来,荆子 瑞的声音冰冷的传出来,透着七八分被打扰的不悦。 “安……安国大长公主。”下人的声音都已经发颤了,却还是强撑着将来人的身份说了出来。 荆子瑞一听这人,什么兴致都没有了,甩开柳叶,穿了衣服就走。 大长公主是当今皇上的亲姑姑,封号安国。 大长公主的驸马在六年前过世,在那之后,她就一直处于闭关不理世事的状态。 荆子瑞的心中也忍不住的思量,是谁竟然将这尊菩萨给搬出来了! 柳叶猜到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敢打扰,只等着荆子瑞离开,她才赶忙穿了衣服,将书房收拾齐整。 而另一边,荆子瑞进了前厅,正要行礼,就被大长公主给拦住了,“免了吧,我这老身子骨,可受不住三殿下这一礼。” “皇姑奶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身为小辈,给您行礼,那不是应该的嘛。”荆子瑞陪着笑脸,“皇姑奶奶请用茶。” “不用了,老身喝惯了寺院里的清茶,你这好茶,反倒无福消受了。” 听着老太婆阴阳怪气的话,荆子瑞心中恼火,奈何这人得罪不起,他也只能伏低做小,但心里却已经将人记恨上了,只待以后…… 大长公主并 未坐主座,只坐在左侧首座,“我今日来找你,有一事相求。” 荆子瑞也不敢坐首座,坐在大长公主下手,“皇姑奶奶这话说的,您有什么事儿,着人来吩咐一声便是,拿劳驾您亲自跑一趟啊?” 大长公主偏头,看不出喜怒,“若非本宫亲自前来,只叫旁人来,只怕殿下未必会当回事儿。” 摆明了意有所指,荆子瑞不傻,如何还能想不到,这死老太婆要做什么。 与此同时,莫府 莫臣理硬是拉着吴西语靠在他边上,“你怎么会想到,要请大长公主出山?” “谁让,当年那事儿,她也参与了呢。”吴西语的声音带着几分缥缈,半点都不像是刚算计完人的模样。 莫臣理却从这声音里听出了些许凉意。 “单单凭借那些人,三皇子会做出什么样决定还未可知。”至少三皇子还有退路。 唯有出现一个让三皇子无法拒绝的人,吴西语的目的才能达成。 这位大长公主,可也是当初参与进为先皇建造庙宇之事的主事人之一。 出了色和尚一事之后,大长公主也是属意将此事压下的人。 大长公主是什么身份,这等毁坏名声的事情,大长公主能忍下去才怪了。 第551章 狼狈为奸 吴西语命人悄悄给那些名门的贵夫人传消息,隐晦的提及当初的主事人,也就是大长公主。 那些贵夫人虽然不知道背后操纵这件事情的那双躲在暗地里的手到底是谁,但也知晓,这人绝对不是三皇子一脉。 她们怕是被卷入其中,成为可以利用的棋子了。 聪明人当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个秘密,她们希望永远都能烂在过去,不要再有人提及。 权衡利弊之下,她们自然选择了看上去是在帮助她们保守秘密的神秘人。 而那神秘人提及的长公主,确实能帮她们做到此事。 故此,便有一群人去请了大长公主。 三皇子没有分寸,大长公主还能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还能不将这件事情当回事儿吗? “也是为了保险。”对上莫臣理的眼神,吴西语安抚的笑了一下,“所以,爱上我,你怕了吗?” 莫臣理一愣,他该怕什么? 吴西语这般心思算计,还不都是为了他? 他缓缓摇头,曲起手指,在吴西语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整天胡思乱想,倒不如想想,怎么讨好我。” 吴西语一听这话,连就红了,“我还要讨好你?想多了 吧!” 莫臣理挑了下眉,伸手拉出吴西语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上拉扯。 吴西语被拽的没坐稳,要不是她反应快,手往边上划了一下,怕是要直接按在莫臣理的伤口上了。 回过神来,还心有余悸的看着莫臣理,“你疯啦!” 莫臣理身上的伤,吴西语可最是清楚不过了,她这一爪子按下去,只怕莫臣理这几天才刚刚养好那么一丁点的伤口,就要彻底裂开了。 “你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伤有多重吗?” 莫臣理当然知道,但方才就算吴西语没反应过来,莫臣理也不会伤到自己。 可这辩驳的话,在对上吴西语通红的眼眶是,就彻底说不出来了,到最后,就变成了,“那个,我错了。” 吴西语却只白了莫臣理一眼,利落翻身下床,“你自己在床上躺着吧!” 其实莫臣理的伤都在上身,实在不影响走路,但是吴西语执意让他躺在床上修养,末车你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总不能为了下床走动,就让自家娘子心里不舒坦吧。 其实他也明白,吴西语这般,不过是因为,他身上的伤,都是吴西语属意的,尽管他说了不怪,可吴西语却没有办 法完全不内疚。 这么一个愣神的功夫,眼前就只剩下一个背影,还没开口呢,房门就在他眼前关上,最后一片衣角也在他眼前消失,没人说话,没人陪伴,他只能在床上躺着,数床纱上的白花。 而另一边,正如吴西语所料。 安国大长公主出马,荆子瑞便没有了任何一句可以推搪的理由,只能将他手上那些所谓的证据全然交了出去。 还得了一句“好自为之”的教训。 最后恭恭敬敬叫着“皇姑奶奶”,将人送到府门口,还要装孙子,“皇姑奶奶慢走,以后常来。” 话说,他在安国大长公主面前,也确实是个孙子。 大长公主最后赏给荆子瑞一个眼神,“我也老了,照顾不好你们这些小辈,但是老三啊,你要量力而为。” 眼下这件事情,他不是就搞不定了? 荆子瑞哪敢反驳,只能点头认命,将这件事情应承下来。 安国大长公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万分矜贵又端庄的上了马车。 目送大长公主离开,荆子瑞才转身要回府。 “三皇子留步。”一道声音从后面传来。 三皇子顿住脚步,缓缓转身,就看见楚王独自一人站在转角 处。 “楚王叔,您……”说实话,三皇子和这位楚王,其实不太对付。 他不喜欢楚王暴虐荒yin的性子,更不喜欢他欺上瞒下的作风。 毕竟荆子瑞一向是将自己当成银月国未来的主宰的,作为未来的皇帝,他着实看不惯楚王这样的人。 但眼下,他在安国大长公主那里吃了瘪,手上能钳制文丞相的证据也没了,他自然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和楚王这样位高权重的异姓王为难。 “小王有些事情,想与三皇子商议,不知殿下可有空闲?”不说别的,就单单说楚王这张脸,还是让人很难拒绝的念头的。 三皇子点点头,“楚王叔请。” 三皇子府的消息,自然瞒不过吴西语。 她的眼线,说是遍布全城也毫不夸张,更何况还是三皇子府上和楚王这种吴西语重点监视的对象,但凡他们有个风吹草动,吴西语都能迅速知晓,更不要说眼下这两个从来交情浅淡的人凑在一起了。 “他们?”莫臣理有些猜测,“该不会是想要联合起来对付你吧?” 吴西语耸耸肩,“拜托我亲爱的相公,稍微自信一点,将‘该不会是’这四个字去掉,这摆明了 就是来对付我的。” 说不是,吴西语都不会相信。 这两人都是在她手上吃瘪的,虽然三皇子现在可能还没有发现这件事情也是被她破坏的,但就看三皇子想要打压八皇子手底下的能臣时,第一个就选中了莫臣理,也知道莫家早早就成了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楚王呢,不仅因为刺客的事情被吴西语摆了一道,还损失了上万两银子,想也知道,他现在定然恨吴西语恨得牙痒痒。 此番这两人凑到一起,就算最主要目的不是吴西语和莫臣理,也绝对会将他们捎带上。 不过吴西语也只是耸耸肩,“我猜他们短时间应该是找不到办法的。” 要对付莫臣理容易,只需在朝堂上给他使绊子就行了。 但想要对付吴西语,可就有些难了,现在吴西语身边,也有莫臣理安排的人保护,就算是暗杀,成功率也大大降低了,当然也不是没有成功的机会。 而且,吴西语一个生意人,朝中能找到什么对付她的杀招,还真是不易。 最重要的是,吴西语和皇上合作了呀,就算朝臣想要将吴西语怎么着,皇上看在利益的面子上,也会稍微对吴西语网开一面。 第552章 想省钱 三皇子和楚王联合起来,能带来的爆炸范围再大,吴西语在皇上的稍微庇护之下,多少也能保住一条命。 而莫臣理这边,本来容易的,现在也难了,毕竟莫臣理为了救皇上受伤了,皇上可准了他的假,最重要的是,现在莫臣理是皇上的恩人了。 真有什么事儿,皇上能不看在这救命恩人的份上,手下留情吗? 所以,这两人短时间之内,还真是不至于让吴西语太上心,当然盯着他们的程度也并没有减轻,毕竟是两个虎视眈眈的庞然大物,就算暂时威胁没有那么大,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忽然有一刻,就彻底爆发了。 “现在,我有一事,好发愁。”吴西语看着莫臣理,嘟了下嘴。 莫臣理自打认识吴西语之后,还没听她说过什么事情让她发愁的。 此番听见这话,觉得稀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想着能否为吴西语排忧解难,便开口问了一句,“是什么事情,竟然让惊才绝艳的莫夫人觉得发愁了?” 话里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吴西语瞪了莫臣理一眼,“还不是和日不落通商的事情。” 莫臣理“哦?”了一声,表达自己的疑惑,“通 商的事情陛下已经允准,你们不是已经走过七八次了,怎么现在出现问题了?” 吴西语歪了歪脑袋,像是想要找个依靠的样子,“不是现在出现问题了,而是这问题一直都在,只是前段日子,商队走的还少,问题没那么明显,这段时间商队走的越发频繁,问题才明显了。” 听吴西语这么说,莫臣理就更好奇了,“是什么问题?” “路费呀。”吴西语手中的笔在地图上怼了两下。 最开始通商处于试探阶段的时候,十天半个月才走一趟,一趟下来,路上花个三五千两银子,倒也不算什么。 但现在,通商已经稳固,几乎每隔一天,或者每天都要有一队商队从京城出发。 这一两天就要从账上支出三五千两银子,她这个爱财之人,属实是有些心疼了。 “可,当初这路线就是你定的,走的已经是最短路线了,不是吗?”莫臣理看着吴西语。 最开始开拓路线的时候,还是莫臣理手底下,镖局的兄弟们去做的呢。 这世道其实并不太平,这一路上想要从银月京都万里迢迢到日不落帝国,要经过九山十八寨。 每一道关卡都是要人命的, 真要一步一劫难的走过去,等到了日不落帝国,这些东西也基本上都用来打点那些山贼了。 也是因此,莫臣理才派了镖局的兄弟们先行开路,能收拾掉的,就先收拾了,收拾不掉的,就上奏朝廷,带兵前去围剿。 说来也奇怪,多少年来盘踞在山寨里的匪徒们,竟然这一遭就硬是被镖局的兄弟们给搞了个绝户。 以前几乎每年都要剿上两次匪,却没有一次除干净的,并非是朝廷无能,而是山匪认输太多,除了一波,只要还剩下个三五个人,很快就又能拉来一群人,除之不尽。 吴西语出手则不同,她要的是那条路,只要常年有人走,山匪便是想要驻扎也不消停,索性便换了窝点。 吴西语总犯不上找上门去给人家不自在,那些人自然也不会让吴西语太过为难,换个窝也还是做同样的营生。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这条路当然是最近的。”吴西语将手中的笔里撂在桌上,右手拄着脑袋,“但现在看来,花费还是不小。” 这一路山高水长的,吃喝拉撒哪样不用花钱,一走就是百来人,百来匹马,运送货物也走不快,一个来回少说也要一 个月的时间,若是碰上雨雪天气,道路难行,那耗费的时间就不好算了。 “当初缴获下来的珠宝之类的,你都用完了?”莫臣理说这话的时候,还带了几分探究。 吴西语的脸上多少有些不自在了,“到是没有。” 当时剿匪的时候,吴西语自然不可能干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那剿匪一趟下来,收获可是不小,就从山寨上缴获的东西,都是成箱成箱的往下搬,更不要说后来官府还有奖赏了。 那一遭下来,镖局不少兄弟都跟着发家致富了。 几十万两银子,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花完了? “既如此,这不是还够用嘛。”莫臣理不理解吴西语想在路费上省钱是什么想法。 他最近受伤闲赋在家,经常陪着吴西语看账本,也终于对他家娘子的赚钱能力有了十足的了解。 那一趟货物回来,少说也能赚个两三万两,若是来的是贵重的,或者稀少的,还能赚的更多,赚了这么多,就不必在路费上升迁了吧? “你不做生意,自然不能理解我这种小心眼。”吴西语站起身,拎着桌上的地图走到莫臣理身边,在床边坐下。 “这银子啊,虽说是赚来 的,但是该省的地方,还是要省一点才好过日子。” 吴西语说的振振有词,莫臣理就算不能理解,但看着她执拗的表情,竟也觉得,她这话说的有几分道理。 吴西语见莫臣理好像能理解她的意思了,便身体往后依靠,靠坐在床头上,将地图摊开,平铺在她和莫臣理的腿上。 “你看啊,从京城走出去,只走陆路的话,虽说沿路没有了九山十八寨捣乱,但还是要绕不小的弯子,若是能走水路的话,时间能省下不少不说,路费也可以少花不少。” 这一路上,虽说已经尽量走直线了,但难免遇上崇山峻岭连绵不绝,还是要绕路而行。 莫臣理的眼睛跟着吴西语的手在地图上转悠了一圈,看到吴西语指点的方向,迅速将她的手按下,“你可别胡来!” “怎么了?”吴西语看着莫臣理,一脸不解。 地图从来都是人用脚丈量出来的,不少人为此而努力,但是遇上一些难以行进的道路时,还是会出现模糊不清的情况,眼前这张地图,虽说能称之为地图,但是也就是一些粗略的线条,表示哪里是山,哪里是林,哪里是盆地,哪里是水流,仅此而已。 第553章 开凿运河 吴西语不止一次吐槽过这地图的简陋,但无可奈何之下,还是要仰仗于此。 “你说的走水路,是怎么个走水路?”莫臣理将地图往他那边扯了扯,“看见了吗?这一大片,都是陆路,没有水路给你走。” 银月京城,若是说水流,大概也只有护城河了,是西北方向冰山融化的水流,流进护城河,绕城一圈,之后往西边走。 日不落在北边,那冰山到是不拦路,但是也没有水源给商队走水路啊。 “出京往日不落的方向确实没有水源,但不代表不能引水源过去啊。”在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吴西语的眼睛都是亮的。 “你看这里,雪山上流下来的水流湍急,就说明水源是足够的,如此一来,我们完全可以从这里开凿一条运河出来,直接到沪城淮水,接上淮水顺流北上,可到湘南,从湘南再开一段运河,便可直达婺江,从婺江便可到日不落。” 莫臣理的视线跟随着吴西语的手指方向,她的手指点过去,莫臣理就看过去。 即便是在地图上,他也能想象到,这条运河若当真如同吴西语所言开采出来,会是多么庞大的一个工程。 “如此只 需在京中将货物运到运河边上,就可以一路走水路到日不落,且这一路,”吴西语指着地图上,“你看出来了吗,都是顺流,也就是说,去时船沉,也不会影响速度,回来时那边过来的,多是些轻便的物件,速度也慢不了多少。” 莫臣理跟着点头,吴西语的这个想法,不可谓不好。 这样一算,若是走水路的话,单是路程,就少了三分之一左右,走船自然比走马要快一些,来回一路,应该能省下十天左右的时间。 而对于出门在外运货的商队来讲,每省下一天,不知意味着能省下一天的花销,更意味着他们能多跑几趟。 原本跑两趟货的时间,现在能跑三趟,那多下来的一趟,就是赚的。 然而,就算是明白这些,莫臣理还是摇头,表示,“不行。” “为什么?”吴西语不能理解,分明这是一个极好的办法了,怎么还是不行。 “这里,你说的京城北面,是皇家猎场附近的位置,别说运河了,就是人平素都不允靠得太近。” “再往北一点,是银月的龙脉。” 龙脉这东西,说起来是玄之又玄的。 最初是钦天监选定的位置,选 好了之后,就作为整个银月国最为重要的地理位置留下来了。 虽说没有人把手,但是这地方,在所有人眼里,都是绝对不能动的地方。 换一句话来说,那地方就相当于银月的祖坟。 当然并不是真正祖辈埋骨的地方,但是谁要是动了那个地方,那就意味着挖了银月的祖坟。 “这事儿啊,别说是皇上能不能答应,就算皇上答应了,满朝文武和天下百姓也不可能答应。” 听了这话,吴西语算是没辙了。 她对龙脉也稍微有些了解,虽然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是你听听,它都叫龙脉了,那还能简单得了? 什么是龙?天子为龙。 那龙脉呢,想也知晓,那是银月的根本啊。 她要是敢动了龙脉,皇上就能让人掘了她的祖坟,将她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挫骨扬灰。 “那,好吧。”吴西语失落的将地图收起来。 虽说简陋了些,但就算是这简陋的,旁人家也还未必有呢。 莫臣理本以为,这开凿运河的念头,吴西语想想也就过去了,但是不曾想,还没过几天呢,吴西语就开始看着账本长吁短叹,而后又将她吐槽了不下十遍的地 图翻了出来,“你说,它怎么就不行呢?” 莫臣理见她这模样,就知道,吴西语是又心疼花在路上的钱了。 说来他虽然不管钱,但是看着账本上三五千两的支取,他多少也有些心疼了。 要知道,文丞相一年的俸禄,也才三千六百两白银。 他自己一年也才有两千八百两的俸禄,他一年辛苦到头来赚的钱,还不够商队走一程的。 也难怪吴西语看着账本觉得心疼了,就连莫臣理都觉得心疼了。 “皇家猎场这附近,你好好和皇上商量商量,到是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这龙脉,我只能劝你打消这个念头。” 吴西语听见声音之后抬起头,就看见莫臣理在她身边坐下。 “你回来啦。”到昨天为止,莫臣理的假期已经结束了,今天就该去上早朝,之后去御书房陪着皇上批阅奏折去了。 “皇上念在我身上的伤势还未痊愈,不愿让我月半操劳,只让太医帮我看诊了身上的伤势之后,就让我回来了。”莫臣理解释道。 吴西语点头,感慨了一句:“那皇上还是挺人道的嘛。” 莫臣理神色微凝,而后看向吴西语,带着些许探究和提示,“ 你是这么想的?” 吴西语愣了一下,心中一惊,“你的意思是,皇上还在怀疑……” 怀疑什么?当然是怀疑那刺杀的事情,是吴西语搞得鬼。 “不能吧,之前楚王不是已经抓到刺客了吗?”吴西语疑惑。 莫臣理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抓没抓到刺客,你不知道吗?” 吴西语听了这话,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 也对,楚王抓没抓到刺客,吴西语才是最清楚的人。 毕竟刺客是她安排的,现在那些人在什么地方,吴西语可是一清二楚的,如今他们已经跟着商队离开京城去避风头了,现在还在商队里没回来呢,怎么可能被楚王抓到。 至于楚王抓到的是些什么人,还真不好说。 也许是得罪过楚王的人,或者是从大牢里拎出来充数的,总归不会是当初那些刺客。 “怎么能这么说呢?”吴西语一脸古灵精怪的摇摇头,“楚王为皇上分忧,尽忠职守,能在短短七日的时间里抓到刺客,那是楚王的本事,当然楚王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我一个外人哪能知晓,若是关心,也不过是关心那些伤害了我相公的人,有没有被绳之以法罢了。” 第554章 不要得寸进尺 难得见到吴西语这鬼精灵的模样,莫臣理面上含笑,虽然知晓这话多少有几分讨好他的意思,却也还是高兴,“不过,皇上今日既然又让太医替我诊治,只怕此事,暂时在皇上心里是过不去了。” 吴西语撇了撇嘴,“皇上他老人家还挺小心眼儿的,咱们不是也没伤到他嘛。” 话是这么说,但吴西语心中明白,皇上是没有伤到,但他心里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谁家皇上能让臣子这么算计还不生气,那可真是大度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面上纠结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你若是当真想要开凿运河,还需要皇上允许,现在还敢说皇上的坏话?” 吴西语一听这话,面露惊喜,“这么说,你是支持我了?” 莫臣理无奈耸肩,“不然,整日看着你愁眉不展吗?”他也舍不得啊。 “相公真好!”吴西语心中惊喜,伸手抱住莫臣理的脖子,在他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莫臣理一愣,转头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却完全没有察觉,现在他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地图上。 莫臣理只能苦笑一下,压下心底的想入非非,陪着吴西语一起看起了地图,“我说实 话,虽然我支持你,但是这件事情还是很难办。” 他现在官职是不低了,在朝中也算是有实权,一般官员就算看不惯他,也不敢当面让他不自在。 但开凿运河这事儿,放在吴西语这里说,那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大好事,可是拿到朝堂上去讨论,谁知道会不会变成劳民伤财啊。 “开凿运河这钱,谁拿?”莫臣理偏头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听见这话,顿时就僵了一下,“若是朝廷实在拿不出钱来,我倒是可以捐给国库一部分钱财。” 也就是说,这钱或许是从她的手里拿出去的,但她也清楚自己的分量,这种事情她是没有办法挑头的,只能让朝廷带头,才有可能成功实施。 若是这件事情当真能够成真,她拿钱倒也没关系。 “这事儿,你打算怎么说服陛下和朝臣?”莫臣理说到这儿,顿了一下,又道:“还有全国百姓。” “这个嘛,若是有钱拿,有活儿干,我才百姓应该不会太在意龙脉不龙脉的,只要说服皇上就行了。” 若是龙脉那片实在不能动,她也可以考虑稍微绕一绕,就算是在水路上绕路,也要比陆路要省好些日子。 莫臣理见吴西语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她,或许她的办法有用也说不定呢。 “那就是这片区域了,最先要动工的这个位置,是皇家猎场附近,寻常百姓连靠近都不能,你若是想要在这里开凿运河,只怕也并不合适,且,一旦运河开了,就意味着你需要一个码头,对吗?” 吴西语点头,她倒是没有想过,莫臣理竟然在短时间之内,已经想到了这么多事情。 “有了码头,就意味着这里以后不只走货运,还可能要走客运,人来人往的情况下,皇家猎场的安全还能保证吗?” 那皇家猎场虽然一年也就用那么几次,但是每一次进入其中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甚至皇上和皇子们偶尔也会亲自进入其中,射猎一番。 若是外围能让百姓随意走动,便说明刺客也能随意走动。 不出事还好,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吴西语想逃都逃不掉,这罪责,势必要安在她的身上。 吴西语听了这话,微微叹了一口气,“若是能去皇家猎场看看就好了,总会有办法的。” 事实证明,老天爷对吴西语还是宽待的。 她才刚念叨完想去皇家猎场, 秋猎就要来了。 这一日,莫臣理从宫中出来,见到吴西语的第一句话,就是大喜,“娘子,秋猎要开始了。” “真的吗?”吴西语眼睛一亮,随后又暗淡了一分,“那我,能去吗?” 这个嘛,按理来说,是能去的。 但是去了也只能在外表等着,没办法进入围猎场,就是个看热闹捧场的。 每次围猎都会有不少名门贵族的夫人小姐一同前去,作为朝臣之中参加围猎官员的家眷。 但是想要进入其中,这就不容易了。 “果然不行啊。”那围猎场外边,她去看了也没什么用啊,距离她想要开凿运河的地方,不说十万八千里,也有好一段路程呢。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个道理吴西语很是清楚。 “但也不是没有例外。”看着吴西语忧心的模样,莫臣理话锋一转。 吴西语面上一喜,“有办法吗?” “这个嘛……”莫臣理抬手点了点自己的侧脸。 吴西语一愣,不解的看着莫臣理,“干嘛?” 就这两个字,让莫臣理的表情瞬间变得一言难尽,“亲一口。” 吴西语俏脸羞红,“不要脸!”嘴上这么说着,但她有求于人啊,总不能违 逆了莫臣理的话,还是红着脸在莫臣理的脸上轻轻点了一下。 “就这?”莫臣理的脸上都是欲求不满,这也太敷衍了事了吧? 吴西语偏头,白了莫臣理一眼,又偏头在莫臣理的脸上,重重亲了一下,“这下行了吧?” 吴西语的眼神里写满了“我劝你见好就收”,莫臣理自然不会真的将吴西语惹火了,缓缓开口,“这其中要多方打点,只怕并不容易啊。” 能打点的,就说明成功率极大,吴西语心中一喜,眼睛晶晶亮的看着莫臣理,“那就拜托相公了。” 莫臣理又抬手,指了指自己右边侧脸,然后偏头将右边脸对准吴西语。 吴西语只觉这人是不是没完了。 但两人是夫妻,这样的行为做出来,就只是调月半情,倒也没有失礼之处,故此,她面上扬起细微的笑意,脑袋前倾,在莫臣理的脸上亲了一下,而后趁着莫臣理没反应过来,亮出利齿,啃了一下。 莫臣理吃痛,连着椅子往后一退,结果椅子腿不小心绊在地上,莫臣理反应不过来,连着椅子往后到。 吴西语下意识伸手去扶,不仅没能将莫臣理拉回来,自己反而还摔了下去。 第555章 一力破十会 “啊!”吴西语一声惊呼。 “嘶……”莫臣理一声痛呼。 莫成鹿本来是过来找莫臣理指点剑招的,刚到门口,还没来得及敲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而后就是莫臣理和吴西语的呼声。 吴西语那声是受惊了,莫臣理则是吃痛,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心中焦急,也顾不上礼数,推门,“大哥大嫂,你们没事吧?” 一眼看过去,莫臣理和吴西语有没有事他不知道,但是对上大哥那好像要杀人的眼神,莫成鹿近乎于本能的觉得,自己好像要有事了。 “那个,我没来过,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不知道!”匆忙留下几句无措的话,他转身就跑,一边跑,还忍不住想入非非,“大哥和大嫂真是……” 真是怎么样他没说出来,但他的脸,却可疑的红了,连耳朵尖都跟着发烫。 “小鹿儿,发生什么事了?” 该死的!他回去自己院子的路上,正好要经过莫瑾年的门口。 他回头,就看见他二哥牵着二嫂的手,正在院子里悠然的散步。 身后还摆着古琴,桌上还有茶水点心。 感情大哥大嫂那边是直截 了当,他二哥和二嫂这里,是温柔小意,只有他是一个人! “没,没什么,大哥让我回去练武,我先走了。”说完,抬脚就走,想到他二哥和二嫂还是他助攻的,他这心里头就不爽。 凭什么呀?他可真是费力不讨好,好事做了三千六,最后还要吃狗粮吃到撑。 “三弟怎么了?”看着莫成鹿的背影,文以南不由得关心了一句。 “没什么,大概是功夫没练到家,被大哥惩罚了吧。”莫瑾年说着,拉着文以南坐在椅子上,“来,你不是说要教我凤求凰嘛。” 还没走远的莫成鹿听见这话,差点一个跟头摔下去。 这个家看来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处了。 莫成鹿跌跌撞撞的回道自己的院子。 另一边被他撞破的莫臣理和吴西语还满脸尴尬和窃喜。 吴西语是尴尬,莫臣理是窃喜。 “你,你没事吧?”吴西语红着脸将莫臣理拉起来。 心中暗怪自己太没有分寸了,明知道莫臣理身上的伤还没好,竟然还那样戏弄他。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事儿做的不地道,“那个,我去请大夫给你看看吧?” 莫臣理心中觉得好笑,他真真是很少见到吴西语这般无 措的模样,除了在床上和面对他害羞的时候。 “不要!”莫臣理固执的摇头,若是被人知晓他因为被自家娘子压了一下就要请大夫,他的颜面往哪儿放? “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她刚才都听见莫臣理痛呼了,该不会外伤还没好,又被她砸出了内伤吧,“都是我不好。”这愧疚,是做不得假的。 莫臣理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脸色是真的 不太好看。 吴西语见此,心中更加愧疚了,“那个,要不然我还是找大夫过来给你瞧瞧吧,不麻烦的。” 莫臣理:这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吗?这是他身为高手的脸面问题,“不必,我没事。” “可是……”她刚才分明听见了莫臣理那声闷哼,“要不,我给你看看吧!”说着,她就已经伸手,去扯莫臣理的衣服。 莫臣理从没想过吴西语会有这样的举动,从前别说是脱他的衣服了,他自己脱,吴西语瞧见都会害羞好一会儿。 大概是因为吴西语的动作让他觉得太过惊骇,他一时之间竟忘了反抗,站在吴西语面前,任由她施为。 等到他反应过来后退的时候,衣襟已经被吴西语扯开。 “娘子!”吴 西语自己撩人而不自知,莫臣理却是深受其害,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莫臣理的声音里都带了些暗哑的味道。 饶是吴西语反应再怎么迟钝,这个时候也听出不对劲来了,稍一低头,正好对上翘首以盼的小兄弟。 “啊!”吴西语一声轻呼,赶忙背过身子。 莫臣理却已经忍无可忍,受伤的这段时间,美人在侧,见得着摸得着,偏偏就是吃不到,天知道他都馋的心痒痒了。 方才又被吴西语一番撩拨,哪里还能耐得住。 长臂一伸,就将吴西语整个人揽入怀中,下巴搭在吴西语的肩膀上,声音轻缓又暧昧的撩拨,“娘子……” 略有些粗重的喘月半息声在耳畔环绕,吴西语又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如何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莫臣理的怀里转了个身,双手一抬轻轻搭在莫臣理的胸膛,“你还受着伤呢,别胡闹。” 可这个时候,莫臣理也是根本就没法忍得住。 吴西语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因为忌惮他的伤势,不敢用力,故此这个动作,只能让莫臣理察觉到欲拒还迎的含羞带怯。 “语儿,我想你。”莫臣理一双眼睛灼灼的 盯着吴西语的脸,目光在吴西语的脸上流连,最后定格在她粉月半嫩柔月半软的唇瓣上。 吴西语心一慌,下意识就闭上了眼睛。 这等任君予取予求的娇羞模样,美人又是自家的妻子,“这般情景,我若是还能忍,那我岂不是禽月半兽不如了?” 莫臣理的声音响起,吴西语愣住,而后一阵天旋地转,两人的位置来了一个调转,吴西语的后辈靠在床头的柱子上,被莫臣理按在拔步床的外壁上亲了个死去活来。 “为夫真是不称职。”就在吴西语已经喘不上气的时候,莫臣理带着自责的声音幽幽传来。 吴西语睁开眼睛,一句“什么?”说的沙哑无力。 “这么久了,娘子连换气都不会。”莫臣理的脸上带着调笑。 吴西语才明白他想说什么,“不是!”她不是不会换气,是莫臣理身为习武之人,呼吸绵长,吴西语这个柔弱的女子哪里能够应对得来,就算技艺再怎么精湛,也比不过莫臣理呀,不是有一句话叫一力破十会嘛。 莫臣理见她唇瓣红肿,还有心思辩驳,更不会放过她了,低头又是深深一吻,直吻得吴西语五迷三道,不知何时被推到了床上。 第556章 风花雪月 眼瞅着围猎的日子越来越近,莫臣理还没能搞定让她进入围猎场的事情。 她每每提及此事,莫臣理都会带着笑意看着她,索要一些好处,每次必定弄得吴西语面红耳赤才行。 偏偏吴西语心系开凿运河一事,又觉得近日来她的表现让莫臣理心中欢愉,便也没了反抗,任由莫臣理胡作非为。 然吴西语没意见,不代表别人也没有意见。 平日里,莫成鹿只能看见他二嫂对他二哥温柔小意,但他们之间能有今日,也算是莫成鹿亲手促成的,每每见到两人恩爱,他虽说心里有些酸意,但更多的,还是满足和骄傲。 然大哥和大嫂则不同,两人都是刚强的性子,虽说两人恩爱有加,但也少见大嫂对大哥唯命是从的模样。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最近家中的风向好像变了?”莫成鹿寻个空子凑到莫瑾年身边。 莫瑾年白了他一眼,“怎么,好日子过久了,想出去要饭?” 莫成鹿瞬间就没了言语,沉默下来。 到了晚上,他心中的疑惑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压制了,因为他看见大嫂竟然在亲手缝制衣物,看身量,必定是给大哥缝制的了。 上一次大嫂亲手做衣物,大概还是他们尚未发家,还在凤竹村贫苦的时候。 自打大嫂开始做生意,家中忙了起来,大嫂也就没有时间给他们缝制衣物,也不必省那几个钱,大可直接买成衣来穿。 到了现在,他们自家就有制衣的工厂,自然更不需要吴西语亲自动手缝制衣物。 莫瑾年听到莫成鹿的嘀咕,便开口解释了一句,“大哥过些日子要参加皇家围猎,大嫂在帮大哥做骑装。” 莫成鹿不太懂,这骑装外面也不是没有卖,何至于大嫂亲自动手呢? 他虽然没说出来,但莫瑾年还是看出他心头的疑惑,“你没有喜欢的人,不懂也是正常。” 莫成鹿:……他怎么觉得,大哥是在和他炫耀呢? “二嫂给你做过衣物?” 这话一问出来,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莫瑾年伸手转着莫成鹿进了自己的院子,直奔书房而去,“给你看看我的宝贝!” 莫成鹿本以为莫瑾年最近是又收藏了什么奇珍异宝,也兴致勃勃的跟过去看。 他眼巴巴的看着莫瑾年从书房的暗格里搬出一个箱子,又从灯罩下方拿出钥匙,打开箱子上挂着的锁。 再 看莫瑾年动作缓慢的打开箱子的盖子,莫成鹿真真是等的好生焦急,恨不能上手帮他二哥一把。 “你就给我看这个?”莫成鹿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那箱子的衣物。 一身月白色长袍,一件同色长靴,还有同色腰带,发带,香囊。 莫成鹿伸手想要去触碰,看看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特比之处,能让他二哥这般小心谨慎的收藏起来。 然他的手才刚伸出去,就被莫瑾年给拍了下来,“这是你二嫂给我做的,你想要,自己出去买!” 莫成鹿听了这话,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怎么还都喜欢在他跟前秀恩爱是吧? 第二天一早,吴西语就看见莫成鹿背着小包袱过来告辞。 “小鹿儿,你去哪儿呀?” “家里尽是风花雪月,不利于我静心苦读,我决定去老师那里住一段时间。”说着,他朝着吴西语拱手,“大嫂,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吴西语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想清楚莫成鹿这话是什么意思,顿时红了脸颊。 感情这是说她和莫臣理太过……,影响他读书了。 莫成鹿才出门没多久,文丞相和文夫人就过来了,进门 先问:“我们过来的时候,看见三小子出门去了,可是又要去游学?” 吴西语没想到,这事儿竟然又被这两位撞见了,她的脸又粉了粉,“说是要去卫先生那边住一段时间。”至于缘由,吴西语是真的没脸说。 文丞相和文夫人本也不过随口一问,这个时代,学生在老师家中长住,也是寻常,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我们今日前来,是特地来赔礼道歉的。” 文丞相说完,将手上拎着的盒子递了上来。 吴西语这才注意到,这两人此番前来,竟然还带着礼呢。 “这……这如何好意思呀?”吴西语笑着将两人迎到厅堂。 今日休沐,两人才有时间前来,莫臣理正好也在家,此时正在屋里试他的新骑装呢。 听说文丞相和文夫人过来,身上的骑装索性也不换下来了,直接穿着过来见客了。 “臣理此番遭难,属实是受了我的连累,今日特来道歉,还请臣理能够既往不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绝对义不容辞,只希望不要影响了我们两家的和气呀!”文丞相见到吴西语,赶忙站起身,向莫臣理行了一礼。 以长辈之身,行拜礼, 这道歉的诚意,可想而知。 莫臣理一惊,赶忙伸手将人扶起来,“伯父这说的是什么话?当日之事我已经清楚,莫非在伯父心中,我便是一个不辨是非之人?” 他现在虽然不在大理寺了,但是当初在大理寺的时候,和上上下下也算是交了几个朋友,此番到大牢里走了一遭,除了被吴西语的计谋创伤以外,并没有受到丝毫的委屈,甚至连关押他的牢房都比别人的大,都能任由他在里边活动筋骨,着实不算委屈。 且那几日不用帮皇上批阅堆积如山的奏折,其实真算下来,还轻松了不少,难得偷了浮生数日闲。 “臣理这般说,但我心中依旧愧疚难当。”哪怕当初他已经猜到吴西语一定有办法就莫臣理出囹圄,但其中只要稍微有哪怕一丁点的偏差,莫臣理的前途就完了。 他是受制于人,但是真正受到上海的,其实还是莫臣理呀。 “好了,伯父千万不要这么说了,咱们是一家人,何须计较这么多?”莫臣理拉着文丞相在椅子上坐下,“若是我与伯父互换位置,我处于当日那等为难的境地,只怕也会做出与伯父一般无二的选择。” 第557章 王成献美人 莫瑾年知晓文丞相和文夫人过府,特地带着文以南过来。 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饭,莫瑾年铺子里临时有事,被叫走了。 文夫人则是拉着吴西语和文以南说话,剩下两个大老爷们,虽然未必有多请愿,但还是只能混在一起。 莫臣理特地选了两坛好酒,和文丞相坐在后院的亭子里把酒言欢。 “伯父,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文丞相酒量不算太好,才喝了几口,脸上就已经泛着淡淡的红晕,要说醉酒之人,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带着一股子豪爽。 “语儿不曾去过皇家围猎,此番我想带着她去看看。” 吴西语去皇家围猎?莫臣理自己就是三品官员,是可以带家眷的呀。 这么一想,文丞相便觉得,这事儿没有这么简单,“你想带她进去围猎?” 莫臣理面上挂着笑,“知我者,伯父也。” 文丞相虽然喝的差不多了,脑子不太清醒,但该有的智慧还是有的,“你也别跟这儿给我拍马屁,你带她去到是没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莫臣理看着文丞相,手上的酒坛子在文丞相手上的酒坛子上碰了碰,又灌了 一大口。 文丞相见此,忙也给自己灌了一口,“这围猎场虽然是皇家围猎场,但里面的野兽可并未经过驯化,只怕冒然进去,会有危险啊。” 莫臣理轻笑,“伯父的意思是,觉得我保护不了语儿吗?” 听了这话,文丞相抬头看了莫臣理一眼,只觉得莫臣理长得不错,身手……当年的武状元,身手自然也不差。 迷迷糊糊就笑了,心道他糊涂了,若是吴西语进去围猎场,莫臣理必定是寸步不离的,便笑道:“到是我多虑了,此事包在我身上吧。” 其实,往常也不是没有女眷进入围猎场的先例,每年都有,但大多是将门虎女,进去添个彩头,加上吴西语,也未尝不可。 两人定下此事之后,文丞相还拎着酒坛子想和莫臣理碰一下,莫臣理接了一口酒之后,拉下文丞相还要往嘴边送酒的手,“伯父,这酒虽好,贪多却是伤身的。” 文丞相拎着酒坛子,愣了一会儿才笑:“你说的对,酒虽好,但不能贪多。” 话虽是这么说,但文丞相心中猜测,莫臣理不让他继续喝,多半是担心他喝醉了,忘了今日的交代。 这么想着,文丞相 索性也就不喝了,喝酒误事是真的。 而莫臣理呢,不挂文丞相有没有看穿他的心思,只道:“这酒是自家酿的,伯父若是喜欢,待会儿我让人装上一些,给伯父带回去,也好时常品饮,如何?” “甚好。” 莫臣理心中觉得好笑,这人还挺好糊弄的。 吴西语就更好糊弄。 晚上,洗漱完毕,莫臣理靠在床外侧看策论,吴西语坐在里边看话本子,好一会儿,她忽然开口问:“我那事儿,你办的怎么样了?” 莫臣理听了这话,夹了一叶书签在书册之中,随手将书放在一边的柜子上,“我今日与伯父商议过了,此事……”他面露难色,在吴西语满含期待的眼神中,面露为难,“难办啊!” “啊?”失落瞬间浮上吴西语的脸。 莫臣理确实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不过你放心,还有些时间,我在打点打点,应该没问题。” 吴西语点点头,心道:“也只能如此了。”却还是凑到莫臣理身边,“相公,多谢你了。” 莫臣理等的就是这句话,言语之中带着笑意:“那,有没有什么酬劳啊?” 吴西语一愣,还要酬劳?她看向莫臣理 ,却见莫臣理的一双眼睛正定在自己的身上,顺着莫臣理的目光看过来,她才发现,自己的衣襟…… “唔……” 来不及遮掩那一室春月半光,见证着两人缠月半绵悱恻的恩爱。 与此同时,另一处更是风光无限。 叶清心今日好不容易才七请八请的,才将三皇子请到她院中。 “殿下,先前的事情,是妾身考虑不当,让殿下受了委屈,今日妾身略备薄酒,向殿下道歉。”她眼眶微红,这番话说出来,不知情的人还要以为,受了委屈的人是她呢。 叶清心容貌也算昳丽,不然当初三皇子就算有意利用她拉扯景阳侯府,也不会用那样的法子。 而今,这人伏低做小,一副小意缠月半绵的模样,也着实惹人心生怜意。 若是往常,她说几句好话,荆子瑞稍微心软,这件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偏偏今日,不成。 “本殿还有事,你这几日就闭门思过吧。”说完,他起身就走,心中还念叨,“今日就不该过来,晦气!” 王成已经等在前厅,想到王成通禀时,说的绝世珍宝,他便心中痒痒,脚下的步子也越发的快了。 身后那哭哭啼啼的哀 求,只让他越发心烦。 前厅,王成见到荆子瑞,赶忙起身,“殿下。” 荆子瑞兀自越过王成,在主位坐下,王成的身侧,还有一个大箱子,“打开看看。” “殿下,此物甚是珍贵,还请殿下关门封窗。”王成故作神秘。 此时天色不早,殿内已经点了灯烛。 关上门窗之后,王成才上前,打开那个大箱子。 一阵清淡的香气扑面而来,看清那箱子里的物事,荆子瑞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那,竟然是个美人! 此女摇着团扇,一步三摇缓缓向前,在距离荆子瑞三米远的时候,盈盈跪下,“民女倾倾,见过三殿下。” 自箱盖打开,荆子瑞见到倾倾面容的那一瞬,就已经愣住了,此番听见她说话,才回过神来,“倾倾,倾国倾城,真是人如其名啊!” 此女长相娇媚,身段撩人,一言一行,都散发着魅惑的气息,竟是一个天生媚骨的美人儿。 “过来,让本殿瞧瞧。” 倾倾缓缓站起身子,衣着单薄,美走一步,白月半皙纤长的腿在裙摆下若隐若现,脚踝上系着一串银铃,每走一步,便是“叮铃铃”的脆响,煞是好听,煞是诱人。 第558章 得意忘形 眼瞅着围猎之日越来越近,吴西语心中也有些焦急了。 莫臣理享受着吴西语小意温柔,再看她心中焦急,却又不舍得说重话逼迫自己的模样,顿时就心软了。 在吴西语又一次看着地图失神的时候,莫臣理走到她身侧,揉了揉她的发顶,在对上吴西语略有些失神的眼睛时,一把将她的脑袋按在怀里,“傻丫头,早就帮你搞定了。” 吴西语一愣,抬头看着莫臣理,“你,说什么?” “你的名额,给你加上了。”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后脑。 吴西语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男人在说什么,“加,加上了?” 莫臣理面露笑意,“娘子难得求为夫一件事,还能不给你办妥帖了?” 不怪莫臣理这么说,实在是吴西语真的很少有自己搞不定的事情,她不仅能把自己照顾的好好的,还能将莫臣理也照料的非常好,这一大家子人,都被她料理的清清楚楚。 承蒙娘子照料多年,如今娘子有求,莫说这事儿本来就没有那么难办,就算是真的难办,他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将此事办成。 正在莫臣理低头敛眉等着吴西语的夸奖时,就看见吴西 语忽然唇角一勾,神色间是说不出的气势。 “所以,你这段时间,都是骗我的?” 莫臣理听闻此言,心中一惊,暗道:“坏菜,得意忘形了!” “这……当然不是!”他一本正经的看着吴西语,“此事确实并不好办,为夫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办成的,娘子今日这般说话,真真是叫为夫好生心寒啊。” 然吴西语已经对他了解至深,如何还会相信他这一反常态的作态,“所以呢,你这件事情是怎么办成的?拜托了什么人办成的?” 莫臣理根本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诈,“我拜托了文丞相帮忙。” 他本来觉得,不能再说谎哄骗吴西语了,却没想到这一句真话说出来,吴西语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若是说方才唇角勾起的弧度,让莫臣理心生警惕,那现在吴西语挂在脸上的笑容,就让莫臣理觉大惊失色。 这个表情,他不是没见过,但多见于吴西语算计旁人的时候,眼前这摆明了是冲着他的。 “那个,文丞相也是今儿个才给我回信。”不管吴西语信不信,他觉得,要先把自己的态度表现出来,谋求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早前 我想和你说来着,但当时还没有结果,我怕和你说了又没办成,让你空欢喜一场。” 吴西语听了这话,又看看莫臣理的表情。 其实莫臣理是个不太适合说谎的人,每次想要扯两句谎话的时候,他的耳尖就透着微微不易察觉的红晕。 外人自然是不知的,就连莫瑾年和莫成鹿应该也是不知道的。 吴西语若不是和他朝夕相处,见过莫臣理太多的模样,只怕也发现不了,只怕连莫臣理自己都不知道。 按说被欺骗了,吴西语是应该发脾气恼火的,可是在看见莫臣理那般局促之后,吴西语心头被戏耍的火气神奇的消失殆尽了。 “好了,我信你就是了。”她终于开口,让莫臣理安心。 莫臣理也确实松了一口气,以为吴西语是真的相信他了,心中很是庆幸。 却不知,吴西语并非没瞧出来,只是觉得他二人之间,不必较真。 想想也知道莫臣理为何会这么做,让自家相公用这样的方法蒙骗她亲近,吴西语想了想,心中也有些愧疚。 抬头看了眼莫臣理,她起身扑进莫臣理的怀里,“你一整日都没回来,我想你了。” 声音轻轻柔柔的 ,好像猫尾巴一甩一甩的扫过心间,毛茸茸的,惹得他心里痒痒。 莫臣理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是做不得正人君子的,每每想要做正人君子的时候,就要被吴西语打断,当然他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也完全没有想要做正人君子的想法。 天色其实还早,但未落的晚霞也挡不住一对有情人的相依相偎。 哦,是两对。 此时此刻,三皇子府上,也上演着一场春月半情。 但有人没有成月半人之心,愣是要打断三皇子的热情。 三皇子府上的谋士姓白,人称白先生,传言这位白先生能文能武,颇得荆子瑞的重视,在府上,也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的地位,便是叶清心身为三皇子妃,也不会没事找事儿的惹白先生不痛快。 此时这白先生就看着一脸欲求不满被人打断了兴致的荆子瑞,面上有些无奈,却还是要小心劝慰:“殿下,此女来历不明,还请殿下莫要沉迷啊!” “倾倾是王成带来的,怎么是来历不明?”三皇子往常到是听白先生的话,今日,因为情况特殊,他在面对白先生的时候,也有些不耐烦了。 “殿下,王成此人工于心计 ,心狠手辣,是个十足的小人,实在并非良臣,在下也不止一次劝慰殿下远离此人。” 提及王成,白先生的脸色都又难看了一重。 王成那人,整日里就只知道阿谀奉承,媚上欺下,见人说鬼话,见鬼也不说人话,总归就不是个好东西。 偏偏,这大概就是天道,每个主子跟前儿好像都有那么一两个善于阿谀奉承还颇得重用的玩意儿。 这王成,便是这么一个东西,但凡纨绔子弟喜欢玩儿的,往常都要想尽办法找个时间给荆子瑞送过来。 而荆子瑞呢,在宫中的时候,上头有宫规压着,不敢如何放肆,出宫立府之后,又有御史台的人盯着谨言慎行,依旧不敢放肆。 就在此时,王成出现了。 要说这人啊,本事没多大,搞阴谋诡计的能耐到是不小,又没有容人之量,甚至在三皇子面前还因为意见不合,说过白先生的坏话。 “殿下,我本无意与王成为难,”左右不过是个小人罢了,三皇子就算宠着他,也不会太过胡来,至少王成当着三皇子的面说他不好的时候,三皇子都当做没听见,“从前他带着殿下玩儿,不过是放松心情。” 第559章 临行前夕 “在下见着殿下辛苦,也想过让殿下轻松一二,此人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处,但此时,正是关键时刻,殿下莫要肆意妄为给人留下把柄才是啊!” 什么关键时刻? 当然是争夺储君之位的关键时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上近来对八皇子更加看重,也因此导致原来不曾站队的朝臣,纷纷站到了八皇子那一边。 “若是在此时传出耽于美色的名声,对殿下那可是大大的不利呀!” 府上有个美人,白先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今谁家的府邸还没有两个容貌俊美的侍妾,便是白先生设在外面的府邸,也有两个美娇娘作伴,红袖添香。 可这种事情,对于白先生这种风流才子而言,那是一时美谈,放在皇子身上,便是沉迷美色,不务正业,那女子便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虽然不愿意这么说,但三皇子近些日子,确实一直窝在那名叫倾倾的女子房中,便是他刚才亲自去请三皇子的时候,屋里还传出丝丝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 他说了这么多,再看荆子瑞,还是一脸的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几分怀恋。 荆子瑞分明是在回味那倾倾姑 娘的滋味。 知晓这些劝慰,荆子瑞一句也没听进去,白殿下一咬牙,压低声音说了句本不该说,但只有他们主仆二人的场景下,说了也无妨的话:“殿下,那倾倾姑娘再美,还能美得过万里河山吗?” 果然,这句话让荆子瑞一愣,神色也恢复了些清明。 但转瞬,他又摇摇头,“白先生是觉得,我是个色令智昏的痴傻之人吗?” 白先生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能问出这话来,您看上去也不太明智了。”但说到底,他名为幕僚,实际上也只是荆子瑞养着的谋士,实在不值一提,劝诫是出自于自己的职责所在,若是要让荆子瑞难堪,那是万万不能的。 故此,他面上赔笑,“殿下自然不是这等拎不清的人,只是在下担心,那倾倾姑娘来历不明,会有所图谋,只怕殿下会一时不慎,为之所伤。” 这话,白先生自以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什么倾倾,是从哪里来的?普通人家能生出那等尤物来?他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可他苦于没有证据,说出来的话,到了荆子瑞的耳朵里,威慑力也就少了五六成不止。 果然,荆子瑞一副 不以为然的模样,“白先生也不是毛头小子了,难不成还不知道,男女在房中事,多是一丝月半不挂的。” 荆子瑞这话,说的那叫一个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 但听他说话的白先生,却是顷刻间便红了脸,万万没想过,堂堂三皇子,竟然能说出这等……这等不堪入耳之言。 可偏偏,他这话,让白先生无法反驳。 对,一丝月半不挂,所以身上也无法藏了匕首凶器之类。 可白先生所说的,也不仅仅只限于匕首凶器,还有包藏祸心啊! 也不知荆子瑞是没能理解,还是理解了却不愿意明言,不愿意相信。 “好了,白先生信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话是这么说,可他起身出门,离开的方向,不是那倾倾姑娘的院子,又是哪里? 白先生对此,也只能轻叹一口气。 也罢,过了这几日,殿下就要去参加皇家围猎了,便是殿下再怎么胡来,也是不会带着一个妾室一同前往的。 有三皇子妃在,若是殿下当真带了妾室,那可就是落了三皇子妃的颜面,落了景阳侯府的颜面,让天下百姓看他宠妾灭妻的笑话。 此番一去,少说也要 十天半月,没准殿下回来就变了心思呢,也或者,他能在这段时间里想到什么办法也说不定。 眼瞅着围猎的日子越来越近,吴西语也开始了忙活。 “这路不近,人又多,走得肯定慢,我得多准备些吃食。”吴西语一边跟着莫臣理念叨,一边准备了些肉干和瓜子儿之类的。 “用不上的,准备这么多,怎么拿呀?”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稍有些无奈,却也只是劝慰,并未阻止。 “这你就不懂了吧?”吴西语眨眨眼睛,“咱们多带些东西,用不上总好过需要的时候没有吧?” 莫臣理想了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反正出行的时候,一座府邸有两辆马车, 旁人家应该是男子一辆,女眷一辆,他们家只有两人,自然是一辆坐人,一辆装行礼。 或者莫臣理大多数时间应该是在外面骑马的,不会坐马车。 整整一马车的空间,他们也就带些换洗的衣物之类的,剩下的,带些吃食也无妨。 想到这儿,莫臣理又好笑,又觉得吴西语说的有道理,索性也不阻止了,甚至还上手帮忙炒花生。 顺口提了个要求:“我喜欢吃五香味的。” “给你准备啦!”吴西语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人方才还嘲笑她呢,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上来主动要求投食了。 本以为不过是带些吃食,却不想,吴西语连衣物之类的行礼都准备的相当充分,还在临幸前一日找到齐大夫的医馆,拿了一堆各种药物,吴西语弄了一堆小袋子,将那些药物分门别类的分装成一分一分的,再放进香囊李,两人身上都带着一个香囊。 “围猎不同寻常,万一有什么意外,以备不时之需也是好的。” 听吴西语这么说,莫臣理也只能将香囊接过来,随手挂在腰间。 而后又弯腰,帮吴西语把香囊也系上,“我倒是没什么,但你身手不怎么着,还是带着比较好。” 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受伤,但吴西语或许用得着。 用吴西语的话说,带着用不上,也比需要的时候没有强。 便是因为这个理念,出行那一日,吴西语受了不少的嘲讽呢。 一群官家小姐,穿的那叫一个花枝招展,在第一站停歇的时候,看见吴西语马车里的东西之后,就忍不住嘲笑。 “晁姐姐,你看见了吗,莫夫人那马车里都装了些什么东西?” 第560章 扶我一把 这群姑娘,以晁云鹤之女,晁乐乐为首。 围在她身边的那些姑娘,大抵家中的父辈都是讨好晁云鹤的那一档。 哪怕晁云鹤近段时间在吴西语手中吃了不少瘪,但在朝中的官职却是没有降的,依旧是捏着整个银月国钱袋子的户部尚书,也掌管着官员选拔一事。 不少官员若是想要往上挪一挪,少不了要晁云鹤在皇上跟前说说好话。 这些姑娘,自然也是奉了父辈的命令,讨好晁乐乐的。 说话的绿衣姑娘,名叫闻含玉,父亲是个四品官。 按说这位姑娘是没资格去围猎的,讨好上司的好处,就表现在这里了。 闻含玉知晓晁家和莫家不和,此事正好寻了机会,说吴西语几句坏话,也好让晁乐乐开心。 晁乐乐平白闻含玉的意思,却只是故作矜持的摇摇头,“我并未注意,带了些什么稀奇之物吗?” 一个粉衣姑娘,名叫文雅宁,听见晁乐乐的话,自告奋勇的举手,“我看见了,光是瓶瓶罐罐就带了一箱子,还有包裹之类的,听车夫说是肉干,瓜子,红枣,反正是些吃食之类的。” 闻含玉和文雅宁两人,一左一右的抱着晁乐乐的 胳膊,其他人挤不上来,也不敢硬挤,只跟在身后附和两人的话。 几句话的功夫,就将吴西语都带了多少吃食,几包衣物之类的,说了个清楚明白。 “这人啊,是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也能理解,你们也不要太刻薄了。”晁乐乐嘴上好似是在劝说她们不要多话,可却着重说了她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 “也对,她一个乡下来的,哪见过这种大场面,可这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她们贵族出门,谁家不是带足了银子便可,一应所需,需要了就在路上买,哪需要大包小裹的带着累赘? 相比较而言,吴西语这般举动,确实足以称得上么见识了。 几个小姐说着话,见晁乐乐对此很是满意,不由得又说了更多贬低吴西语的话。 而且,这声音不小,吴西语距离她们也不算远,硬是将她们的纷纷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恼,此番修整时间不长,不过休息了小半个时辰,就继续出发了。 当天傍晚,浩浩荡荡一行,在一处山林歇脚。 随行之人在搭帐篷,一群男子一同高谈阔论,吟诗作对也有,朝臣谈论政事也有。 女子则是三 个一伙两个一堆儿的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但恕吴西语直言,晁乐乐那伙人,说悄悄话的时候,恨不能嚷的整个营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吴西语将手上的瓜子塞到莫臣理手中,“帮我拿一下。” 说完,钻进马车找了一个大包裹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吴西语打开包裹,里面是两个两端拴着粗绳子的布席。 莫臣理随手将瓜子塞进腰间的荷包里,上前帮着吴西语将布席两端的绳子绑在树上。 两张布席并排绑着,弄好之后,莫臣理伸手扶住吴西语的手腕,将她放在布席上。 这样看上去,哪里是布席,分明就是两张吊床。 莫臣理脚尖一点,飞身落在吊床上,两人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上浅浅淡淡还并不明显的星子。 晚风轻拂,吹过脸庞,煞是舒服。 “回去在咱们家院子里也绑两个吊床,你觉得怎么样?”吴西语偏头,眼睛晶晶亮的看着莫臣理。 “好。”莫臣理的声音很是清冷,却又听得出对吴西语满满的宠溺。 晁乐乐一行也都到了说亲的年纪,甚至有几个已经定了亲,只待良辰吉日便要成亲了。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对 自己未来的夫婿充满了期待,见到莫臣理看向吴西语时,仿佛溺了水的眸子,便是一阵羡慕。 但随后,又是一阵的指点,“真是不知羞耻啊!” “是啊,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做出这样的姿态,真是丢尽了女子的脸面!” 她们故意想要让吴西语难堪,说这话的时候,自然也没有避着吴西语。 却不想,吴西语还没生气呢,莫臣理已然先瞪了眼睛,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蕴着怒意和杀气。 那些小姐就算是再无知,也知晓自己的言论惹恼了莫臣理,顿时禁声不敢说话,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偷看向莫臣理这边的反应 就在莫臣理濒临暴走之时,吴西语忽然伸手,“相公,瓜子。” 眼前倏然出现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莫臣理一愣,眼中的怒意也消了不少,将方才放在口袋里的瓜子倒出来,一粒一粒剥好了,送到吴西语的嘴边。 至此,那些原本因为晁乐乐瞧不上吴西语的小姐们,看向莫臣理的眼神,就充满了嫉妒。 她们虽然还没成亲,但父母之间的相处也都见过,似是莫臣理和吴西语这般相爱,好像有些没规矩了,但又不得不承 认,她们羡慕了。 又羡慕,又嫉妒。 然这一次,谁都没说出不好听的话来。 因为一道喊声传来,一身红衣的张扬女子,在场这些小姐们也都认识。 “西西,西西!” 吴西语在张嘴接住莫臣理递过来的瓜子,才在吊床上坐起身子,“勋阳。” “西西,你这是什么东西?”勋阳一眼就看中了吴西语身下的吊床。 “吊床,”吴西语解释,“我给你们也带了几个,你扶我一把。” 勋阳伸出手,吴西语将手搭在勋阳的手上,借力从吊床上跳下来。 那些千金小姐见此,都看呆了。 勋阳长公主,身份之尊贵,让她们甚至不敢上前去搭话。 然而方才被她们嘲讽的一无是处的吴西语,在和勋阳长公主说话的时候,竟然那般自然,就好像……身份相当一般。 不,便是身份相当,也不会这样毫无界限。 看勋阳长公主的样子,分明对吴西语的举动已经很是习惯了,而吴西语,竟然也敢张罗让勋阳长公主扶她下吊床! 指使皇家公主,这不是大不敬吗? 可现在却没人敢以此为由责难吴西语,只因为走在她身边的,是勋阳长公主。 第561章 感觉受到了侮辱 吴西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钻进马车,然后推着两个大包裹出来,和方才吴西语拿出吊床的包裹一般无二。 “有四个,两个给公主和皇上,两个给丞相和夫人。” 吴西语跳下马车,正要叫莫臣理过来的时候,就被勋阳给拦住了,“咱们自己抱过去嘛,反正也没多重。” 吴西语心道:“您都没掂量一下就说没多重,其实还是挺重的。” 但她们俩都会点三脚猫功夫,力气比不过莫臣理,却也能和寻常不习武的男子刚一刚,抱两个包裹,确实不成问题。 故此,这驻扎的山林里,就出现了一道奇怪的风景线。 勋阳长公主和吴西语两人,一人抱着一个半人大的包裹,在众人面前施施然走过。 有侍卫见此,赶忙迎上去,“长公主,莫夫人,小的来吧。” 却被勋阳挥退,“不必,退下吧。” 侍卫也只能退下,长公主性格古怪他们还是有所耳闻的,说了不需要,那就真的不需要。 于是这个傍晚,山林里就出了一道更加靓丽的风景线。 皇上那边树上并排拴着四个吊床。 丞相夫人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躺上去晃悠,那吊床就被三皇子 理所当然的给占了。 勋阳自来就不是个顾忌这些事情的人,躺在她父皇身边,嘴里叼着从吴西语那边搜罗过来的肉干,看着天上渐渐明亮的星子,好生惬意。 皇上闻着肉香味从身边传来,隔着一棵树朝勋阳那边伸手,“孝敬孝敬你皇兄!” 勋阳一听这话,脸上那叫一个警惕,“我就只有这么点儿了!” 皇上下意识看向勋阳手上那个比她脑袋都大,装的满满登登的布袋,那叫“这么点儿?” “父皇,儿臣这里也有!”八皇子从远处晃悠过来,身上系着一个吊床,怀里还抱着一袋子吃食。 远远跑过来,就将袋子送到皇上收上,“父皇,你帮我拿一会儿。” 说完,他屁颠屁颠的转身,将自己的吊床系在皇上对面,爬上吊床和皇上头对着头趴下,“父皇,给我吧。” 皇上一瞪眼睛,仰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头上的荆子君,“什么?” “肉干啊,我刚和臣理要的。”他一眼就看见皇上抱在肚子上的袋子,左手护着袋子,右手从里面摸出一片有一片往嘴里塞。 “哦,那你再去要吧。”皇上不好在自家妹妹手里抢东西,但这个可是他儿 子亲手递给他的。 至于荆子君说的那句“你帮我拿一会儿”,什么时候说的?没听见啊! 不得不说,这肉干是真的香,长公主那袋是香辣的,皇上那袋,应该是五香的。 丞相偏头看了皇上一眼,“陛下,”看见皇上转过头来,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当着皇上的面,盯着皇上手中的肉干,吞了下口水。 那吞口水的动静,皇上都听见了。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怀中的袋子,颇有些不舍,但丞相为国操劳了半辈子,总不能要一块肉干他都不给吧? 想了想,他从袋子里扒拉扒拉,挑了一块不算大——其实是相当小的递给了文丞相。 文丞相:……感觉像是受到了侮辱!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吴西语到是挺能研究这些吃食哈!”皇上也看出文丞相面上的纠结,嘴里称赞了吴西语一句,便想着将这个话题错过去。 文丞相是个能准确揣摩圣意的贤臣,听见这话,便明白了皇上的意图,自然也不继续在肉干的话题上多做停留,将话题转移到吴西语这个奇女子身上。 文丞相好歹还吃了一块,八皇子就是个工具人实锤了,连尝都没尝一口 。 吴西语那边,现在也相当热闹了。 闻含玉忍不住和晁乐乐抱怨,“也不知道她走了什么狗屎运!” 若是最开始还只是为了讨好晁乐乐才说吴西语坏话,那现在就是赤luoluo的嫉妒了。 瞧这一会儿的功夫,先是勋阳长公主,之后又是八皇子,对莫臣理和吴西语都礼遇有加。 “不就是带了些吃食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这话才说完,文雅宁的肚子里就“咕噜”一声抗议。 出门在外,没有驿站,在山林停驻,便是风餐露宿。 随行要先驻扎才能找地方准备饭菜,此时膳食还没做好。 这些千金小姐出门之前,也就只带了几盒茶点,一天下来,早就吃完了。 肚子早就饿了,但碍于面子,没人说出来,都生忍着呢。 偏偏吴西语那边,一会儿肉干,一会儿果脯,一会儿瓜子,一会儿花生的,香味还传了那么远。 文雅宁的肚子叫过之后,一行人也愣了一下,而后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仿佛这样就能将方才的尴尬给遮掩过去一半。 吴西语正听着她们的议论声下饭呢,忽然就听见那边的声音又抬高了一筹,不由一愣,听了 一会儿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她眨巴眨巴眼睛,和莫臣理对视一眼,扬声道:“对了,我还带了蛋黄酥和小果冻,相公你去拿一下嘛,在那个红色的箱子里。” 莫臣理明白吴西语的意思,飞身从吊床上下来,到马车上拿了一盒蛋黄酥和两个小果冻,而后看了一眼箱子里面,扬声朝着吴西语喊,“你还带了罐头和奶茶吗?” 莫臣理那副和小姑娘们怄气的样子,惹得吴西语失笑,但该配合的时候,她还是配合的相当好,“对哦,你把奶茶都拿过来吧,我给勋阳和文伯母送些过去。” 奶茶不像别的东西,是放不住的,明天可能就变质不能喝了。 莫臣理点点头,“罐头也拿几盒吧,我看你带了挺多。” “还有鱼肉罐头和鸡肉罐头也带两盒吧。” “还有那个水果爆浆流心糖,你也帮我拿一盒出来,勋阳喜欢那个。” 晁乐乐那一伙儿千金小姐看着这一对夫妻故作样子的模样,捏皱了手帕,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两人隔着都没有三步远,至于那么大声嚷的在场所有人都听得见吗? 再说,知道你带的东西多,你至于每件都喊出来让大家听见吗? 第562章 影响国运 但不管他们有多恨得牙根直痒痒,吴西语在这一路上,都保持着高光。 长公主和八皇子时不时就到吴西语这边找吃食。 起先晁乐乐等人还能说出些不满来,跟在吴西语的身后嘀嘀咕咕个没完。 后来见得多了,大概也就觉得稀松平常了,再加上长公主听见她们嚼舌根的话,将她们教训了一通,她们就只能乖乖闭嘴,看着吴西语眼红。 这一路上,莫臣理还凭借吴西语的种种吃食,结交了不少权贵。 这下眼红的可就不止这些贵族千金了,还有些求而不得的朝臣,看着莫臣理和那些大臣们把酒言欢,恨不能一脚将莫臣理踹到河里,然后取而代之。 不错,现在一行人正在渡河。 “看天色,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吴西语叫住莫臣理,“你要不去前面提醒一下,过了河的路,也不好走,不如过河之后,找地方修整吧。” 河约莫有十丈宽,但河上的小桥,却只能容一辆马车渡河。 此行近千人,马车便有百余辆,前头部队已经渡河,走了半天,后头女眷还没渡河呢。 莫臣理点点头,策马上前,却不知,这一去,两人又被迫分离。 队伍前面已经从桥上渡河而去,现在皇上就在桥上。 莫臣理护送着皇上过了河,才上前通禀。 皇上也抬头看了眼天色,钦天监跟着附和,“陛下,看样子雨水不小,前路难行,确实可以暂时休整。” 于是,大队人马往前走了一段,就停下来了,等着身后女眷们过河,一同休整。 但意外,就发生在此时。 横跨两岸的桥竟然断了,桥上的人纷纷落水,一时之间,喊声震天,“救命,救命”的声音不绝于耳。 事发突然,侍卫反应倒是快,纷纷下水救人。 马车是救不上来了,索性那马车上也没有衣食之类的,救不上来也只能作罢,无人强求。 但眼下,这河是过不去了。 才将人救下来,大雨就倾盆而下。 莫臣理渡了河,吴西语却还在这岸,小桥坍塌,莫臣理心中焦急如麻,硬生生踏着河水,顶着大雨运起轻功飞过来,“语儿,你没事吧。” “没事。”吴西语被莫臣理抱在怀里,还能感受到他心口强有力的跳动,知晓这男人吓坏了,伸手在她的后背轻抚,“我没事,你别担心,没事了,没事了,别担心。” 好一会儿,莫 臣理的心绪才平稳下来,抱着吴西语说了好一会儿话,之后才又顶着雨踏河过去,他得守卫皇上的安全。 男子几乎都过去了,留在这边的,只有一些女眷,和一部分护卫。 吴西语在这边,晁乐乐恰好也在这边。 大雨一连下了四天,水位都涨了不少。 莫臣理到是每日都过来陪吴西语说话,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不是所有人都有莫臣理的身手,能够凭空横跨十丈长河。 故此,这四日的时间里,女眷这边,每日里被天气更阴沉的是女眷们的情绪,那可真真是愁云惨淡。 “怎么办呀,这雨下得这般大,可什么时候才能停啊?” “谁知道呢,已经下了四天了。” 一群小姑娘凑在一起,脸上都是哀愁。 到是吴西语,撑着一把硕大的伞,靠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看着伞外的雨帘落下,景有几分惬意。 闻含玉终是忍不住,朝着吴西语喊了一声,“喂,你不担心吗?” 吴西语一脸不解,“有什么好担心的吗?” 不过是被拦在路上了,又不是要死了,也值得担心上那么一遭? 雨总会挺的,等雨停了,侍卫们再重新将桥建 好,就能过河了,至于表现的好像不行了一样吗? 其他人显然没有吴西语这样的好心态,已经隐隐有人捏着帕子抹眼泪了。 吴西语听了也心烦,“这有什么好哭的,过两日天气晴朗了,侍卫们重新修建一座桥出来,也不过数日的功夫,你们哭什么呀?” 虽说她不喜欢晁乐乐那帮人,但一群人在她耳朵边像哭丧一样哭哭啼啼的,她也心烦不是? 文雅宁闻言,瞪了吴西语一眼,“你懂什么?” 吴西语耸耸肩,“那你到是说说呀?” 在吴西语心里,就算是天塌下来,她们不是也还活着嘛,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这一哭啊,就好像把所有的希望都哭没了一样。 话说,这一路上以晁乐乐为首的一众千金,虽然总是在背后念叨吴西语的坏话,但是因为勋阳和荆子君的关系,她们到是也没有和吴西语直接杠起来。 已经有不少人暗戳戳的希望她们正面对决一番了。 此时见到 晁乐乐一行人找吴西语的麻烦,那些想看热闹的,也不哭了,也不悲秋伤春了,都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朝着这边投来看热闹的眼神。 文雅宁摆足了吴西语没见过 世面的模样,“围猎可是要选择良辰吉日开始的,钦天监已经选好了时辰,若是不能按时开始,可是有损国运的!”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她倒是没听过这种说法,不过看其他人并没有说法,便也觉得这件事情应该确实如此。 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本来也不是去围猎的。 “那就让皇上带着大部队先走,咱们随后跟上不就行了?”吴西语也白了文雅宁一眼,那眼神,显然是在说文雅宁空有见识,没有脑子,连这都想不到。 “这怎么行?”文雅宁一愣。 “这有什么不行的?”吴西语歪着脑袋往嘴里扔了一颗花生,“围猎的开场,没有你是不行还是怎的?是你不到会影响国运,还是闻小姐不到会影响国运?” 吴西语一句话,让文雅宁瞬间闭嘴,便是闻含玉也没了话说。 其他人听见这话,竟也不自觉的勾起了笑意,这话说的对呀,她们不到,会影响国运吗? 当然不会。 谁敢说自己不到会影响国运,往小了说,那是你自视甚高,将自己看得太重了。 往大了说,你敢说自己不到会影响国运,那你于国而言,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吗? 第563章 兵分两路 你是皇上还是皇后啊? 不论是当事人还是看热闹的,都没想到吴西语的言语竟然这般犀利。 不由得便想到自家父辈对吴西语的评价:“巧舌如簧,颜之厚矣!” 早前不曾见过,还以为多有夸张,今日一见,才知道,那言论,只怕用来形容吴西语,还不足矣呀! 一张嘴就是牙尖嘴利,别说让人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只怕是连该不该应对都不知道。 然吴西语淡淡的神色,却又给了某些人信念,好像他们眼前经历的这些事情,当真都不值一提一般。 只是和吴西语不和的人,越发气恼了。 “而且,我看这天色,雨差不多也快停了。” 听了这话,大家伙儿都不由得看向吴西语,“你怎么知道。” 这问题已经听不出来是谁问出口的了,但其中的疑惑,是大家共有的。 “看出来的呗。”吴西语随意挥了挥手。 又有人问,“你怎么看出来的?” 吴西语眨眨眼睛,随后才又是连连摆手,“你们没中过地,没过过靠天吃饭的日子,自然也不懂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这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有些古怪了,所以这出身贫苦百姓家, 对于吴西语来说,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是吗? 吴西语从这些人诧异的眼神之中看出了些意味深长来。 其实她也没怎么钟国地,也不会看老天爷的脸色。 这围猎是朝廷的大事,事关国运是真的,眼看着吉日越来越近了,他们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继续耽搁了,皇上能不着急吗? 皇上一着急,就命令钦天监给个说法。 这雨要停了,也是钦天监夜观天象看出来的。 当时吴西语还跟莫臣理吐槽来着:“这么大的雨,天上连星星都看不见,他观的是哪门子的天象?” 其他人为什么不知道?自然是因为她们的亲眷没有人能够踏水而来呀。 不声不响的在众人面前装了个逼。 有些本来对吴西语没有恶念的人,心中便觉得,这女子真是好生厉害。 至于那些对吴西语不满的人,愤愤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瞧她神气的。” 若是往常,吴西语是不屑于和这些小姑娘们争斗的,但是今日不一样啊,今日她没有什么事情要忙啊。 大雨天嘛,除了睡觉,就只剩下吃瓜子聊天了。 当然因为她的身份的原因,有人讨好她, 也有人为难她。 换做旁人,定是喜欢听讨好的话的,但讨好听多了,未免有些心烦,让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再加上,人家好生来探望,陪她聊天,总不能坐着干说话吧,少不得要拿出些吃食来招待。 不错,吴西语承认,她小肚鸡肠舍不得拿自己的东西去招待一些还不知道以后是敌人还是朋友的人。 最重要的是,在吴西语心里,和人吵架斗嘴,远远比听着巴结的话,更加有趣。 看着对手被自己辩驳的脸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那才叫一个爽呢。 故此,吴西语在面对晁乐乐等人的挑衅时,也完全不惧,“是啊,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生活小技巧吧了,可恰巧就是这生活小技巧,你不知道啊!” “你!”那人吴西语连名字都没记住,只记得她惯常爱穿紫色的衣服,颜色深沉,显得有些老气。 吴西语看着她指着自己说不出话的模样,心道:“不堪一击啊。” 她的没有半点波澜,甚至还想大手一挥,来一句:“下一个。” 这钦天监还算是有些用处的,第二天一早,雨就停了。 路其实还是很难走的,但下了这么长时间的 雨,地面早就已经泥泞不堪,若是想要恢复成正常的模样,少说也要三五日。 但不行,朝廷没有三五日可以等下去了。 皇上见莫臣理每日在那水面上来去自如,便叫他过来传信,大部队先走,让侍卫伐木建桥,女眷们晚些时候再跟上来。 为了让桥建的快一点,莫臣理还趁着皇上那边出发前的空隙,扯了两条锁链到河对岸,如此一来,再建桥的时候,直接将木板搭上去,就可以顺利行人了。 被滞留在这岸的姑娘们看着对岸渐渐走远的队伍,不由得又有几人哭哭啼啼起来。 吴西语看的心烦,只招呼着留下来的护卫加紧伐木,准备建桥渡河。 留下来的那护卫首领,恰巧也姓吴,见吴西语没有被眼前这小小的困难打倒,言语之间都有些钦佩了。 “莫夫人,这地上不干净,您先回去歇着,咱们很快就好。” 说是很快就好,但要伐木,要修理枝干,还要破木板,最后才能将木板搭在那两条铁链上,少不得要两日的功夫。 两日的时间,皇上那边就算走得再慢,也要走出三五百里路了,想要追上也并不容易。 “无妨。”吴西语朝 着吴将军笑了一下,“多个人多些力量嘛,只要兄弟们别嫌我碍事就行。” 护卫们本来因为那两条铁链,对莫臣理已经有了敬佩的情感,再加上吴西语落落大方的模样,更是让他们敬重。 甚至有些人还议论着:“我看莫夫人比那些千金小姐好多了。” “是啊,娇滴滴的一事无成,还总在背后说人家坏话,这种姑娘,就算想嫁给我,我都不娶。” 前边还是正经的吐槽,到后边就是开玩笑了。 干着活儿的时候,总要说说笑笑,就显得没有那么累了。 那人边上一个护卫忍不住嘲笑先前说话的小伙子,“你倒是想娶,也要看人家能不能看得上你吧?” “不管她们瞧不瞧得上我,反正我瞧不上她们,要我说啊,娶妻就应该娶莫夫人这样的,落落大方,品行也好,那些,充其量只能让我认识到,什么叫泼妇。” 众人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大概意思就是,虽然那些千金身份尊贵,但若要娶妻,他们还真看不上那样的姑娘。 吴西语和吴将军走过来,正好听见这些话,护卫们言语之间都是对她的称赞,听着听着,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第564章 路遇难民 护卫们动作很快,第四天下午,一座桥就铺好了,众人开始通行。 能走了之后,那几位又免不得要找麻烦了。 但吴西语一想到很快就能到围猎场和莫臣理汇合了,心情都好了不少。 对那些不主动上门找事儿,只说两句闲话的人,也就不多关注了。 然而那些人见到吴西语不理会她们,反而和护卫们相处甚好,心中又不快了。 不过一天的时间,到晚上就有不少人看着吴西语的眼神很是古怪了。 还是一位名叫黄可儿的姑娘,趁着去茅房的时间,提醒她:“莫夫人若是无意,便与旁的男子保持距离。” 吴西语当时一愣,但也知晓这位黄姑娘是在提醒她,并无诋毁之意,只是,“我并无他意,是真的不曾理解黄姑娘这话的意思,还请黄姑娘明言。” 黄可儿也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吴西语会问出这话,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仔细打量了吴西语的表情,见吴西语是真的怔愣无法月半理解,这才开口解释。 “晁乐乐那些人在外面败坏你的名声,说你……说你……” 灯光下,黄可儿的脸羞得通红。 吴西语结合了前言后语,也终于算是 明白了。 黄可儿之所以说不出来,自然是因为,那些话不是她一个黄花闺女能说出口的龌龊肮脏。 保不齐就是“水性杨花,搔首弄姿,耐不住寂寞勾引男人”这一类的话。 想到这些,吴西语心头恼火,但还是压住火气,“多谢黄姑娘提醒。” 就算有天大的脾气,也不该对着一个对她有些善意的姑娘发,不是吗? 黄可儿看不清吴西语脸上的表情,却也本能的觉得,吴西语所说的多谢她的提醒,并不是谢她和那些护卫保持距离,而是谢她告知晁乐乐等人在背后说她坏话一事。 想到这儿,黄可儿微微一愣,“不,不用谢,晁乐乐那些人不是大度之人,我不知道莫夫人如何得罪了她们,但莫夫人自己小心。” 吴西语很少接到陌生人这样的善意,想了想,还是郑重和黄可儿道谢,“多谢黄姑娘。” “无妨。”说完,她提着灯笼快步离开了。 吴西语看了眼她的背影,只觉得这位姓黄的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衣裙,当真是好看极了。 果然是人美心善啊。 她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外面,就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传来,“这大晚上的,一个人 出门,莫不是去私会情郎了?” 吴西语偏头看过去,就见闻含玉抱着晁乐乐的胳膊,朝她耀武扬威。 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能比苍蝇更让人讨厌的? “那你们小姐俩总是形影不离,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吴西语这人啊,从最初和晁云鹤对上的时候,她的反驳就能看出来了。 她在面对冤枉的时候,从来不屑于为自己辩解,而是更喜欢辩驳得对方无话可说,她才心中舒坦。 就比如现在。 你说我私会男人肮脏龌龊,我就说你们两个女人磨豆腐,更肮脏龌龊。 晁乐乐和闻含玉都没想到,她会这样倒打一耙,愣了一瞬,晁乐乐也忍不住抬高声音,“吴西语,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都已经定了亲了,算下来是高攀了人家的,若是被传出那样的名声,保不齐对方回京就要悔婚了。 好端端的一桩亲事,可绝对不能毁在吴西语那张烂嘴上。 可偏偏,吴西语就是不让她如愿,“怎么,我说了什么真相,让你心虚了?” 其实这哪里是什么真相? 但很多时候啊,往往一件事情越是离谱,大家就越是觉得 这件事情是真的,因为他们觉得,说故事的人,也想不出这么离谱的故事来。 毕竟,牛鬼蛇神在人间,再怎么离谱的事情,也是人做出来的。 两方安静了几日,今日又一次正面对上,吴西语还一出口就说了那样的惊天秘辛,大家如何能不感兴趣。 一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借着晾衣服啊,和小姐妹们约着出来赏月啊之类的理由出现在帐篷外面,朝着这边探头探脑了。 吴西语当然没有意见,毕竟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她和莫臣理感情深厚,不是随便什么人几句话就能污蔑的。 换句话说,虽然她在京中,从来都是那些高门贵夫人劝慰女儿不要学习的负面榜样,但钦佩她的人也还是很多的。 同样,她的私生活,基本上也没了太多的隐私,像是明星一样,被人翻得干干净净。 若是当真有那些龌龊事儿,早就被人抓到了,还用到今天,晁乐乐给她造谣。 这事儿,大家自然都心中有数。 晁乐乐却已经没了理智,“吴西语,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的天!”吴西语心里惊呼一声,她是怕没人传她的瞎话还是怎的,竟然还让她再说一 遍。 “既然你强烈要求公诸于众,我就满足你的请求了,你和这位闻小姐的事情,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们以后也不必藏着掖着了。”吴西语一本正经,说完,她还一副了然的模样,“哦,我知道了,你定是觉得,这样偷偷摸摸的未免心烦,才想要让大家伙儿都知道的吧。” 晁乐乐哪里是这个意思,她方才分明是恼怒的没有了理智,才会说这样的话,却不想,竟然被吴西语钻了空子。 “吴西语,你不要胡说!”她指着吴西语,“我和含玉清清白白的手帕交,你到底是有多龌龊,才能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去?” “哦。”吴西语点点头,耸耸肩,转身就回了自己的帐篷。 看她最后那表情,分明就是不相信。 晁乐乐还想再说,但吴西语已经毁了帐篷,没人与她辩驳,冷静下来之后,也知道这种事情是不能解释的,越解释就越乱,只能带着闻含玉回了帐篷。 她不知道的是,众人见到她二人进了同一顶帐篷,面上都不由得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 这一场闹剧,就这么乌龙的结束了。 但另一场闹剧,已经在前面等着她们了。 第565章 再起波澜 “莫夫人,前方出现了一群百姓。” 经过搭建渡桥的那几日,吴将军已经隐隐开始于吴西语为首。 他也看出来了,这些女人里面,也只有吴西语是能挑起大梁的。 “不要耽误行程,让人看看前面是什么人,若是能避让,就尽量让他们避让一下,咱们这边车马太多,若是惊扰了马匹,只怕会伤到百姓。” 吴西语柔柔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来,吴将军应了一声之后,就让人下去安排了。 得到的答案,避让是不可能了,那些人不迎上来就不错了。 “你说,他们衣衫褴褛,是难民?”吴西语掀开车窗的帘子,朝着外面张望。 吴将军策马走到吴西语马车旁边,“不错。” 吴西语不解,“不会呀,最近没听说哪里打仗了呀,没有战乱,怎么会有难民?” 吴将军道:“他们自称是洛河县的百姓,洛河县遭了水灾,良田屋舍都被淹了,他们没有活路,只能往外走,去投奔亲戚。” 洛河县这地方,吴西语可就熟悉了。 那是她开凿运河的必经之路。 之所以选在那里,是因为那里本来就有一条可以通船的洛河,洛河县就是因此得名。 只是洛河县那边河道狭 窄,不容大船通行,吴西语才想着将那河道拓宽,以容大船通行。 却不想,她这边还没开始动作呢,那边就已经被水灾给祸害上了。 吴西语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福是祸?” 之所以这么想,水灾自然是祸事,但因为这场水灾,她想要拓宽河道,就显得理所当然,看起来,也并非尽是坏处。 只能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咱们避一下吧。”吴西语开口。 吴将军没想到吴西语竟然没想给那些难民些许救济,面上稍微有些迟疑。 便是这迟疑的一会儿工夫,再想避开就来不及了。 难民已经有些日子没吃东西了,此时见到这样富丽堂皇的车队,自然想着上来讨要些吃食之类的。 “将他们赶走!”吴西语面上一凉,略有些心惊。 吴西语的声音不曾压制,后面晁乐乐掀开车帘,“我以为莫夫人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原来都是些表面功夫,这些难免你不想施舍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将他们赶走,不让旁人施舍?” 吴西语听见这话,越发的心惊,前面那些难民,少说也有百来人,乌泱泱一片。 她们这边呢,都是些妇孺,只有二十几个护 卫保护着,若是被难民缠上,她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而最后的解决,饥寒交迫的难民自然不会是训练有素的护卫的对手,他们本来还可以逃难去京城,去寻亲戚投奔,但现实,他们可能都会死在这里,死在护卫的刀下。 吴西语冷眼看着晁乐乐,“你若是想活命,最好给我闭嘴!” 然晁乐乐哪是会听劝的人,更别说吴西语的语气里,威胁甚重,她若是当真就这么退缩了,还不让人看了笑话? 故此,她不仅没有闭嘴消停,反而还叫停了马车。 她是第二辆马车,她停下来了,后面的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往前走了,队伍就这样被迫停了下来。 吴西语心中就算再不快,也只能停下来陪着她们面对了。 只是她一辆马车往前走了一段,看上去还有几分泾渭分明的感觉。 难民本来是迎面朝着吴西语的马车奔过来的,但晁乐乐仪态万千的从马车上下来,“各位乡亲,来我这里拿些吃的吧。” 难民的肚子早就饿扁了,听见“吃的”两个字,哪里还顾得上吴西语,一溜烟改道朝着晁乐乐奔过去。 吴西语就坐在马车上冷眼看着晁乐乐作死。 晁乐乐的马车上 能有多少吃食,根本就不够分,后面的千金小姐和夫人们,也只能从自己的马车里拿出些吃食来。 但这些千金小姐啊,吃东西都像小猫儿一样,马车里就算有些吃食,也不过是些糕点啊,占嘴的零食糖果之类的,哪能果腹。 就算她们将马车都搬空了,最后也不过是分发给四五十个难民没人一块糕点之类的。 俗话说,不患寡而患不均。 没得到吃食的难民,已经红了眼睛,扒拉开前面的人,站在晁乐乐面前,“我的呢?” “是啊,我的呢?” “给我吃的呀,快点给我呀!” 晁乐乐哪能想到,她想要施恩,却让自己落得被众人围攻的场景,不敢高声,只低声呢喃,“没,没有了。” 难民们一听没有了,那还能忍得住? “没有了,没有了你叫我们过来干什么?逗我们呢?” 一群难民红着眼睛指点晁乐乐,甚至还有人动手了。 晁乐乐吓得直往后退,其他千金小姐那边状况也不太好,都被难民逼得无路可退。 最后,不知道是谁尖叫了一声,“护卫呢,把这些贱民给我拖出去打死!” 这话可是捅了马蜂窝,难民们顿时暴怒。 吴将军也没想到事 情会闹成这样,下意识看向最前面那辆孤零零却安全的马车。 眼看着护卫已经准备动手了,吴西语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能跳下马车,“住手!” 难民红了眼睛,哪会听她的话,到是本来打算动手的护卫,都停了手。 见难民还在打砸那些护卫,吴西语只能高声大喊:“我这里还有吃的,吴将军你过来给他们分下去吧。” 众所周知,吴西语的马车里,确实有很多吃食,但,只怕未必够吧。 这个时候,那些小姐都吓坏了,也没人敢说话。 “东西不多,你们先吃着,待会儿我让人护送你们进京,到了京城之后,你们直接去云昊商超找莫瑾年,他会安顿好你们。” 难民们吃上东西之后,也能听得进去话了,吴西语又从袖中拿了两张银票递给吴将军,“拜托吴将军挑两名护卫,送他们进京。” 这次,难民们没有再闹,反而对吴西语感恩戴德,直道她是个好人。 又一次踏上行程,吴将军骑着马在吴西语的马车边上。 “吴将军是想问,我之前为何那样吩咐?” 吴将军没回话,但意思很明显。 吴西语轻飘飘的道:“因为,被逼上绝路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 第566章 不知羞耻 经历了先前那事儿,晁乐乐等人也终于消停下来。 已经有两日没听见她们絮絮叨叨的说吴西语坏话了。 大概是因为,她们几人惹了麻烦,大家伙儿看她们也不顺眼,眼下已经处于人见人厌的地步,见到她们几个,大家伙儿都要避开,生怕惹祸上身。 也是因此,这几日,不只是吴西语,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耳朵边安静了不少。 一路顺利到达猎场,那些千金小姐都没有再出幺蛾子,吴西语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找她们的麻烦,只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依旧优哉游哉的跟着队伍赶路。 当然也只是在外人眼里的悠哉,实际上吴西语的心里急着呢。 到达猎场之前,护卫已经先行前去禀报。 因此,一行才到了围猎场外围,就已经有人来接了。 莫臣理就在迎接的人里面,他当然不是来接那些女眷的,只是和皇上请了恩典,来找吴西语的,见到吴西语那一刻,他便朝着吴西语招手,朗声开口,“语儿,这儿!” 吴西语从马车上跳下来,颠颠颠的跑到莫臣理身边,众目睽睽之下扑进了莫臣理的怀里,“相公。” “哼!”闻含玉冷哼一声, “不知羞耻!” 吴西语趴在莫臣理的怀里转过头,瞪了闻含玉一眼,“我和我自家相公恩爱,总比不得你觊觎旁人家的有妇之夫!” 莫臣理素来知晓吴西语牙尖嘴利,却没想到,今日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闻含玉的脸瞬间沉下去。 文雅宁伸手拽了她一把,抬头对上吴西语,但话却是对莫臣理说的,“莫大人,令夫人这般牙尖嘴利,污蔑一个女儿家的清白,也是莫大人允准的?” 朝廷命官谁会放任自家的娘子胡言乱语? 这话想也知晓,文雅宁是在逼迫莫臣理道歉,或者说在逼迫吴西语为了莫臣理的名声道歉。 吴西语听闻此言,心道:“这文雅宁确实比闻含玉要聪明许多。”但用这个来逼迫自己道歉,文雅宁是将自己和莫臣理之间的感情看得有多脆弱? 果然,她只窝在莫臣理的怀里。 莫臣理抬头看了文雅宁一眼,声音清冷:“你这般替她说话,莫不是她喜欢的人是你的父亲?” 这话一出,不管对吴西语是什么情绪的人,都忍不住笑出来,这简直是杀人诛心啊! 闻含玉想要当她的小后娘,她还帮着闻含玉说话? 当 然,这事儿的可能性极低,但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让人提及,便越是引人往深里头念想。 “莫大人!”若是方才只是为了帮闻含玉说话,那现在,她就真的被莫臣理这番话惹出了火气,“莫大人这般对一个女子,可是君子之道?” 莫臣理面上含笑,“难道不是你这姑娘叫住我的?” 众人又是一愣,谁也没想到,莫臣理和这姑娘家说话,竟半点不讲情面。 “你与人当着我的面欺我娘子,还想我帮你一个外人逼迫她?上来找事儿惹一个外男主意的那句不知羞耻是谁说的,主动缠上来找一个外男攀谈的又是谁?” 莫臣理这话一出,闻含玉和文雅宁就算是彻底沦为这一群人里面的笑柄了。 本来人家夫妻两个亲近,也无可厚非。 那闻含玉上去辱骂吴西语,正常人的想法,是她和吴西语不和,想要和吴西语为难。 莫臣理这话一说,就成了闻含玉为了吸引他注意,才和吴西语为难。 虽然本质上都是为难吴西语,但出于讨厌吴西语,和出于想要吸引莫臣理的注意,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说法了。 出于讨厌吴西语,只能说两人不和,若 是想要吸引莫臣理的注意,那就说明这姑娘不知羞耻觊觎人夫了。 再说文雅宁,也被莫臣理冠上了主动与外男纠缠攀扯的名头,名声必然受损。 莫臣理抱着吴西语进了营地,围猎的开场祭天之类已经结束了,但真正进入围猎场狩猎,还要等等两日才能开始。 吴西语靠在莫臣理的怀里,“我今日那样与闻含玉和文雅宁说话,给你惹麻烦,你当真不怪我?” 莫臣理低头看了异样乖巧的吴西语一眼,“那两个女人,在路上欺负你了?” 吴西语摇摇头,“倒也算不上欺负。”只是她们惹下了不小的乱子,让吴西语心里不快了。 若是往常还能忍一忍,但今日莫臣理就在这里,有人给她撑腰,再加上已经忍了一路,脾气却是再也控制不住了。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吴西语想要在莫臣理心中留下的关于自己的印象,都是好印象,但那闻含玉上来就是“不知羞耻”这样的话,算是彻底的碰到了吴西语的底线。 “你应该在路上就教训她们的。”莫臣理将吴西语放在床上,蹲下身子帮她揉腿,“一路上颠簸,可有哪里不舒服?” 吴西语笑 着摇头,“还不是怕她们在路上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耽误行程。” 听了这话,其实莫臣理很想自作多情一番,但事实上,吴西语确实不是单单为他而来,主要还是为了她的运河。 想到吴西语这个性子,竟然会因为一件事情压制自己的本性,可以想见,那运河对她而言,有多重要了。 “围猎是后天开始,我打算围猎一开始,就走。”吴西语和莫臣理盘算着,之所以一定要进入围猎场,便是因为那片地域,只有通过围猎场,才能过去。 “只怕,有些难处。”莫臣理看着吴西语,面露为难。 “我刚到这边的时候就让人去调查了,因为连日降雨,河道水位上涨,下游不少百姓受灾,已经出现了不少难民,你此番过去,只怕会遇到些麻烦。” 吴西语一听这话,心道:“那麻烦都已经遇见过了。” “我知道,过来的时候,遇见了一批往京城方向逃难,投奔亲戚的难民。” 不仅遇见过了,还被那些不知所谓的官家小姐差点惹出人命来。 但这话,吴西语犯不上和莫臣理说,之后自会有人将路上发生的事情禀报给皇上,不必他们费心。 第567章 洛河水灾 然,莫臣理还是惊了一下:“你们遇上难民了?” “嗯。”吴西语点点头,看莫臣理的表情不太对,便问了一句,“有什么问题吗?” 莫臣理慎重的点头,眼神之中都能看出事情的严重性。 吴西语也跟着郑重起来,不说话,只等着莫臣理的解释。 “我们到这边的时候,就看见沿途涨水,淹了些庄稼,皇上预料到下游的百姓可能会遭难,便派人前去探查,但得到的结果却是那边的雨水并不多,庄稼虽然有部分遭难,但影响不大。” 听了这话,吴西语就冷静不下来了。 她们在路上遇到的那些难民,虽然才遭难短短数日的时间,但已经衣衫褴褛骨瘦如柴。 所有人都统一了口径,是从下游洛河县逃难出来的。 一个两个人还能说谎,那百八十人能都说谎吗? 且他们的状态,也分明就是遭难的状态,这一点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虽然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我们当初遇到的确实是难民,我让吴将军派人护送他们往京城去了,若是京城中没了亲人的,也可以先去和安郡暂避。” 莫臣理并不怀疑吴西语的话,她不至于连难 民都分不清。 “若是如此,那就是前去探查的人说谎了。” 吴西语虽然没说话,但她心中也是这样的猜测。 皇上虽然就在皇家猎场,但洛河县那边,若是不出意外,是不会去的。 天高皇帝远,那边就算遭难了,皇上也无法知晓,如此一来,到是可以省的赈灾了,洛河县那边的县令在官员审查的时候,也少了一下污点。 算下来,到是对各方都有利,只是苦了百姓。 “不行,我得去和陛下说清楚!”莫臣理猛地站起身子,就要往外走。 “等等!”吴西语眼疾手快的攥住他的手腕,“你别冲动,这件事情不是冲动能解决的。” 莫臣理回头,看向吴西语,“那你说怎么办?” “这件事情,其中牵扯只怕不小。”吴西语看着莫臣理,神色凝重。 到底是皇上派出去的人单方面的蒙蔽皇上,还是那人和洛河县的县令官官相护,又或者是洛河县的县令给了那人什么好处,让他帮忙开脱。 都还未定,“你此时去找陛下说这事儿,岂不是打草惊蛇。” 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一旦这件事情传扬出去,朝廷命官的手可长着呢,等 到皇上再派人前去调查的时候,就只有他们想让皇上看到的场景了。 至于天灾,只要百姓生活富足,谁会在乎那所谓的天灾到底有没有影响到庄稼的产粮。 听了吴西语的话,莫臣理才冷静下来,“对,你说的对!” 他在吴西语身边坐下,“但也不能对此事置之不理呀!”那是百姓,是他们的兄弟姐妹,不是敌国,不是敌人,如何能将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 “我知道,你先别急,让我想想办法。”吴西语死死拉着莫臣理的手,“这样,你先请八殿下和丞相过来,咱们一同商议解决的办法,如何?” 眼下,也只有这一个不算办法的办法了。 若是灾情属实,这件事情摆明了就不是莫臣理和吴西语两个人能处理的事情了。 莫臣理起身,让门外的守卫去请三=把皇子和丞相。 两人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吴西语将此事说给两人挺。 两人一听,反应和莫臣理一般无二,都是要去找皇上。 但文丞相反应快,才走到门口,又将走在他身侧的荆子君也给拦了下来,“八殿下且慢!” 荆子君被拦下,还有些不明所以。 文丞相回头 看了眼一直没有意见的吴西语,对上吴西语的眼神,便也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看来此番他们两个人是想到一处去了。 “八殿下不必着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荆子君心中不解,“若当真是灾情,那朵耽搁一刻,便可能多一个人丧命,我如何能冷静得下来?” 文丞相看重荆子君为百姓着想的态度,但到底还是太年轻,需要历练一番,“那依照殿下所想,将此事禀报陛下,陛下便能亲自启程前往洛河县查探灾情吗?” 这话一出,荆子君也算是明白了文丞相的意思。 皇上自然不能亲自前去,围猎在即,皇上必须参加且必须猎到猎物,这是皇上代表银月国,送给天神的礼物,事关国运,不容有失。 众位皇子也不能缺席,便是荆子君也不能亲自前去。 换了旁人前去,只怕得到的结果,未必和第一次有什么差别。 “既如此,便只能派人暗中前往了。”荆子君面上一紧,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哪有合适的人选啊? 恰在此时,吴西语举了下手,“我可以,我可以去!” 荆子君回头看了吴西语一眼,“夫人别闹,若洛河县 当真遭了水灾,此时定是兵荒马乱,且洛河县令还不知是不是善类,夫人手无缚鸡之力,只怕难以全身而退呀!” 很显然,方才吴西语想到的事情,现在荆子君也想到了,还很是认真的和吴西语解释这件事情的不可行性。 “但殿下有所不知,我此番之所以前来围猎,为的就是能去洛河县。” 洛河县左边是洛河,右边是一座高山,说起来也很是闭塞了。 再加上洛河县位于皇家围猎场附近,受了围猎场的气场影响,外人进入都会受到关注,换而言之,就是很排外。 吴西语若是执意要去,从皇家围猎场走,倚仗自己是朝中之人的家眷的身份,还能好说话一点。 若是肚子前去,只怕还没有进入洛河县的地界,就被当做不轨之徒给抓起来了。 吴西语索性就将运河一事与荆子君和文丞相明说了。 文丞相这才了然,“怪不得,我瞧着你不像是爱凑热闹的人,怎么会想要一个名额,原来如此。” 吴西语朝着文丞相微微福身,“还要多谢伯父相助。” 文丞相摆摆手,“一家人不说那么多了。”况且,他也收了莫臣理六坛子好酒呢。 第568章 为难 到是荆子君,对吴西语口中的运河还有些无法月半理解,遂开口问道:“洛河便可行船,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到洛河县走一遭?” 吴西语浅笑着解释:“货运和客运不一样,我需要运送的货物众多,需要的船只自然也大上很多,所需河道自然也要更宽才行。” “但洛河在洛河县的位置,最窄的地方,才只有不足五尺左右,便是普通小舟想要顺利度过,都并不容易,更遑论货运大船了。” 虽说大部分河段都是宽阔的,但偶尔有一段狭窄的区域,便足以让船队寸步难行了。 “还有另一点,河道过于狭窄,也是造成水灾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若是所有河段的河道,都是宽阔的,那上流的水湍急而下,便可直入江河。 但这一段狭窄的河道,致使水流无法顺利通过,便只能漫出河岸,两岸的庄稼自然也讨不得好。 故此,开阔河道,就成了必要之举。 哪怕不是为了行船,只为了以后这洛河县能够风调雨顺,开凿河道也是势在必行。 也只有如此,才能保证以后商队一路上顺风顺水畅通无阻。 这是双赢之举,只看洛河县的百 姓,到底能迂腐到什么程度了。 荆子君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只怕,还是不易。” 吴西语不解的看向荆子君,“我知晓此事不易,但不易不代表一定做不到,总要尝试了才行。” 若是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说不行,那她大老远的一路颠簸过来,是为了什么呀? 难道是为了有人和她说不行? “况且,若是洛河县的百姓当真受了灾,我也得做好赈灾的准备才行啊。” 朝廷眼看着是靠不住了,只能靠她了。 “我已经让人到云昊商超传消息,赵三会带着赈灾的粮食到洛河县去救济百姓。” 吴西语都这么说了,按说荆子君是该点头同意了。 却不想,她还是摇头,不是为了阻止吴西语这么做,只是这其中,确实有些难处。 “夫人宅心仁厚,此举自然不错,但我说的不妥,并非是赈灾不妥,而是……”他顿了一下,“只怕有些人,不会想要让夫人过去。” 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都僵住了。 是啊,知晓灾情的人,并非只有吴西语一人,也并非只有吴西语一人会与人谈及此事。 晁乐乐等人,见到家人,少不了要抱怨几句,就算 不是为了灾民一事,在路上和自己看不顺眼的人,如今有了靠山,只怕也会找她的麻烦。 “那我便偷偷走!”吴西语神色坚定。 几人知晓劝不动她,便帮她想办法。 事实证明,几人并没有多虑。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吴西语连去茅房,身后都跟着那些千金小姐的丫鬟,似乎生怕她跑了一般,还时不时的就有人上门找麻烦。 不过碍于皇上也在这行伍之中,事情到是没有闹得太大,适可而止。 让人膈应,若是朕告到皇上面前去,其实也只是私人恩怨,小打小闹,那些人不可能因此受到惩戒,反而显得吴西语小家子气了。 吴西语自己还没恼火呢,莫臣理就已经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了。 吴西语按住莫臣理要出去替吴西语找回场子的手,“好了,咱们没有吃亏呀。”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被算计摔了一跤,破了皮的膝盖,“这还没有吃亏?” “嗨,只是摔了一跤而已,就擦破了点皮,没什么大碍的。”看着莫臣理那一副如临大敌,好像她快要不行了的模样,吴西语觉得又好笑又感动。 “况且,她们都以为我会提前走,却 不想我们早就算计好了,将那些自诩聪明的人耍的团团转,相公你不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吗?” 莫臣理给吴西语的膝盖上缠上薄薄的一圈绷带,不影响不行动,也不会指使药膏蹭到衣服上,放下吴西语的裤腿,到一边的水盆里洗过手,这才照着吴西语的脑门敲了一下。 谁会觉得将人戏耍的团团转这种事情特别有成就感? 也就她这个爱算计,又小心眼的丫头才会在这种事情上感受到成就感好不好? 吴西语看出莫臣理那淡漠的表情背后的意思,也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做停留,转口问道:“八殿下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吧,可不要再出了什么纰漏。” “你有空怀疑八殿下这边出纰漏,倒不如先和陈川他们联络好,要保证你的平安才行啊!”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陈川是他的人啊,两人一同出生入死,好几年的交情了,怎么到了莫臣理的嘴里,陈川好像又有些不靠谱了呢? 他们在出行之前,就已经安排陈川带着人先到洛河县附近等着了,只等吴西语过去,他们就开始行动。 “放心吧,我不会出问题的。”吴西语朝着莫臣理一笑, 抬手勾住莫臣理的脖子,“你还不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但我更怕你会出事。”现在洛河县的状况还是个未知数,荆子君虽然派人去调查了,但人还没回来,消息自然也还没回来,让吴西语去那可能存在着潜在危险的地方,莫臣理心中如何能够不担心? “西西!”就在此时,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勋阳手中攥着两串糖葫芦就钻了进来。 吴西语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将莫臣理推开。 莫臣理没有防备,还真的被吴西语推开了。 被推开之后,还一脸懵逼的看着吴西语。 勋阳也愣着,她刚才看见了什么?她的眼睛不干净了? 还是吴西语开口,打破了帐篷里,略有些尴尬的寂静:“勋阳,你怎么来了?” “我,我过来看看你。”勋阳眨了眨眼睛,恢复了平静,只是耳朵尖儿还透着红,“你先出去!”走到莫臣理身边,她朝着莫臣理吩咐了一句。 莫臣理面上一寒,吴西语赶忙笑着安抚他:“是啊,我和勋阳说一会儿话,你就别在这里捣乱了,快点出去!” 莫臣理心里一万个无奈,却也只能抱着剑转身万分落寞的出门。 第569章 挺甜的 “给!”勋阳递给吴西语一串糖葫芦,就在吴西语身边坐下。 坐下之后,才看见椅子上打着的沾着血的麻布,“莫臣理受伤了?” 不知道为什么,吴西语总觉得,勋阳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似乎莫臣理受伤能给她带来多大的成就感一般。 分明勋阳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但她就是看莫臣理不顺眼。 对此,吴西语也只能在心里哀叹:“让他当初在勋阳面前演戏,现在好了,说他不是那样的人,勋阳都不信了。” 不只不相信莫臣理不是那样的人,还执意认为,莫臣理配不上她最好的朋友吴西语,时不时就撺掇吴西语和莫臣理和离,要不就是期待着莫臣理那日横死街头,吴西语也好自由了,她转身就给吴西语再找一个更好的,能配得上吴西语的男子。 “不是他。”吴西语咬下一口糖渣,甜丝丝的煞是好吃。 然而这句话一落,勋阳一颗山楂梗在嘴里,一时情急之下,竟然囫囵咽下去了,“你受伤了?” 吴西语知晓,若是不给她看看,她怕是连糖葫芦都吃不下去了,“摔了一下。”吴西语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掀 起裤腿。 之间那雪白的膝盖上,一条麻布绑着,边缘处还露出些血肉模糊的擦伤伤口。 “你怎么会摔倒?”勋阳皱着眉头,随手将糖葫芦插在一边的木桩子上。 她了解吴西语,“你行事稳重有分寸,又不像我整日里活蹦乱跳的,你怎么会摔倒?” 吴西语本不想说,这件事情本来和勋阳无关。 但看勋阳那架势,“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好吧,她能。 若是让她去查,定要闹得风风火火,这不是吴西语心中所愿。 便只好将这件事情简单说了一番,只说她路上和晁乐乐为首的一些千金小姐不和,现在那些千金有了靠山之后,开始找她的麻烦,报复她了。 勋阳一听,趁着她不注意就欺负她的朋友,这不就是欺负她吗? 现在整个京城还有谁不知道吴西语是她罩着的?欺负吴西语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呀! 这能忍? 当然不能,拔起一边柱子上的糖葫芦,风风火火的就走了。 莫臣理这才又抱着剑进来,“长公主走了?” “我猜,她大概是去给我报仇了。”吴西语一手拿着糖葫芦,另一只手将裤腿撂下来。 莫臣理听了这话, 脚步一顿,“你,让别人给你报仇?” “那怎么是别人呢?”吴西语一愣,“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 完了!都怪勋阳,每次说话都以她们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来标榜,搞得她都被带进去了。 不过,她们确实是很好的朋友。 “那我,还是你相公呢!”莫臣理幽怨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要不,你去吧勋阳叫回来?” 莫臣理也学着吴西语的样子眨了眨眼睛:“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勋阳没少在他背后和吴西语说他的坏话,还撺掇她家娘子踹了他,这种事儿,不知道也就算了,现在知道了,他对勋阳也是没有半点好印象。 “算了,她愿意惹麻烦就让她去吧!”说完,身子一转就坐在吴西语身边,“甜吗?” “嗯。”吴西语点点头,也不知道在这荒山野岭的,勋阳是从哪儿弄到的糖葫芦。 莫臣理微微侧身,“我尝尝。” 吴西语下意识就将糖葫芦往前递了一下。 莫臣理却避开了糖葫芦,转而凑到吴西语的唇边,在她的唇上深深印下一吻,好一番缠月半绵悱恻。在结束的时候,还伸出舌头,在吴西语 的唇瓣上舔了一下。 这才意犹未尽的退开,看着吴西语略有些红肿的唇瓣,低声道:“确实挺甜的。” 吴西语羞红了脸,转身不去看莫臣理,手中的糖葫芦,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吃下去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半个背影,勾唇笑了出来。 次日,也就是正是进入围猎场狩猎的日子。 这一日,所有人都守在围猎场的门口,皇上站在高台上,点了一盏香插在香炉里,将一杯酒敬在天地之间。 钦天监拿着卷轴说了一堆玄之又玄的话,吴西语大概听出,他是在祈福。 那一张卷轴,就念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 接下来,又有几分誓师大会的味道。 吴西语每空关心这些。 莫臣理的一门心思也都放在吴西语的身上,两人在人群后面手牵着手。 “此去,一定要小心,若是遇到难题就退回来,别逞强。” 吴西语只觉心头暖暖的,这男人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此番却能一遍又一遍的叮嘱自己。 她笑笑,“我有分寸的,你放心吧。”她还想着和莫臣理白头偕老呢,怎么可能让自己出事? 让莫臣理放心之后,她又开始不厌其烦的交代莫臣理:“你也 要小心照顾好自己,狩猎场上猛兽众多,我怕你遇到危险。” 莫臣理唇角含笑,抬手在吴西语的鼻子上刮了刮。 吴西语又低头去看他腰间挂着的香囊,“药粉你都带了吧?” “放心吧,都带了。” 吴西语在京中让齐大夫帮忙准备的,从金疮药到雄黄粉,甚至还有治伤寒的,每样都有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也算是放下心了。 皇上一身明黄色骑装,一马当先进了围猎场。 为了表示对天神的忠诚,皇上必须亲自猎下一头猎物,献祭给天神。 吴西语是不相信所谓的天神的存在的,但这习俗从古至今传到现在,也不是吴西语一句不信就能够反驳的。 当然这头猎物是皇上一手猎杀的最好,也可以让护卫们将猎物打的半死,再由皇上亲自了结。 莫臣理想和吴西语一同前去,但无奈,他还要保护皇上的安全,只能将吴西语交给陈川等人护着。 “就是现在!”三皇子派了路北跟着吴西语,护送吴西语和陈川等人汇合。 她们悬在这个时候走,便是因为这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猎场上,没有人会关心吴西语的动向。 第570章 河神新娘一 大雨过后已经很多天了,这边的路已经不难走了。 两人一路快马加鞭,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到了洛河县外围。 河道狭窄的位置就在眼前,而下方就是洛河县。 肉眼可见的遇见了水灾,河水漫出河道,下游的农田都被水泡着,大片大片的倒在地上,底下的庄舍也泡了大半,眼看着是百姓已经没有活路了。 若是这样都不算水灾,只怕也没有什么算得上灾难了。 “陈川,你先带人去探查一番,有多少田地被水淹了,这河道有多长,最宽的地方有多宽,宽度少于二十丈的区域都记下来。” 吴西语先交代下去,而后看着路北,“有劳了,此番我已经顺利抵达,你也可以安心回去了。” 路北面上还带着不悦,是因为看见了那些受灾的田地,为之前来探查之人的谎言赶到不悦。 他怒道:“我定会将这边的情况如实禀报我家殿下,夫人也注意安全。” 吴西语点头,“如此最好了,也劳请你提醒殿下,不要轻举妄动,这边的灾情我会会让人先来赈灾,至于朝廷是何做法,等我回去再细说。” 听了这话,路北心中对吴西语也更 加敬重,终于明白为何殿下那般看重莫夫人了。 她这话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不管朝廷有没有作为,她都不会放任这洛河县的百姓受天灾之苦,她会想办法赈灾。 若是旁人说这样的话,他或许会嗤之以鼻,但吴西语不一样,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到底有多雄厚的财力,只以日进斗金来形容,她若是想要赈灾,就算不是九牛一毛,也不会伤及筋骨。 “莫夫人大义,此事我定会如实禀告我家殿下。” 两人不再寒暄,说了两句各自保重,路北便踏上了回程的路。 单看路北自己一人骑马离开,竟然比他们来时快马加鞭还要快上许多。 吴西语心道:“感情还是自己拖累了行程。” 远远望去,庄舍那边好像热闹起来了,吴西语便站在河边往那边看。 百来人聚在一起,像是起义一般,举着拳头叫嚷嚷的。 声音传到吴西语这边时,夹杂着风声水声,已经不太清晰了,却还是能够看出,那些人的义愤填膺来。 她想靠近些去听,但眼下还在河这岸,船只都被陈川等人撑走了,她想要过河,到是不容易了。 便是此时,那边吵闹的人群 忽然安静下来,吴西语望过去,便看见有几个人指着她的方向,看样子,是发现她了。 一群人又吵嚷了一会儿,随后才从人群里走出三个人来,往吴西语这边过来了。 这下,她倒是不用想办法渡河了,因为那边的人摆明了是冲着她来的,她只站在岸边,等着他们过来询问便可。 “你是什么人?”来人都是满身横肉的汉子,单单看上去,给人带来的威慑力就挺重了,声音夹杂着滚滚河水,更是让人心生震撼。 吴西语却也不是吃素的,她正愁没人打听洛河县的情况呢,遂开口便问:“你们是洛河县的百姓?” 为首的汉子,嘴角有一道疤痕,看着吴西语,面色不善:“是,你是什么人?” 吴西语不打,又继续追问:“洛河县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没张眼睛吗?大哥别跟她废话!”站在刀疤汉子左侧的是个高胖的汉子,右侧的是个矮胖的汉子,此时说话的是左侧那个。 前一句是在训斥吴西语,后一句劝慰刀疤汉子的语气里,倒是多了不少敬意。 “是啊大哥,这人身份不明,有鬼鬼祟祟的,没准是包藏祸心,要来坑害 咱们的!”右边的矮胖汉子也开口,“为了以防万一,咱们将她扔水里吧。” “老三!”刀疤汉子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赞同,但她还是执着的看着吴西语,“你到底是什么人,来我洛河县,所为何事?” 吴西语还没开口呢,就见高胖汉子扒拉一下刀疤汉子的胳膊,“大哥,咱们不是正愁没人祭神嘛,不如就……”说到这儿,高胖汉子将目光落到吴西语的身上,“大哥你看怎么样?” 尽管他没说出口,但吴西语还是听明白他的意思。 心中惊骇,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人祭这种事情,就算不是她,也会有旁人,她索性开口问:“你们说的,是祭天?” “祭河神。”老大回了一句,摇摇头,“祭河神只能是洛河县的姑娘才行,她一看就是外地人,不行的。” 矮胖汉子本来听说可以拿吴西语祭河神,面上的凶悍还停了一瞬,听到不行之后,凶狠又重新挂到脸上,“不行就扔河里吧!” 吴西语心中疑惑,不知是这矮胖汉子杀意凛然,还是这洛河县的百姓竟然当真排外到这种程度,有生人路过,就会想要将人扔进河里。 但 不管怎样,吴西语不能等着他们将自己扔进水里:“各位息怒,我是朝廷的特使,陛下知晓洛河县遭遇天灾,特命我前来视察情况,赈灾队伍后续就到。” 赈灾这话一出,几个汉子也都愣住了,好一会儿之后,刀疤汉子才开口询问:“你说,赈灾?” “不错!”吴西语点头,“陛下带着大人们到皇家猎场狩猎,为百姓祈福,路上遇到了逃难的百姓,询问之下知晓洛河县遭遇水灾,特命我前来查探情况,赈灾一事,已经吩咐下去,最多再有两日,粮食就能到了。” 几个汉子听见这话,眼眶都红了,刀疤脸更甚,他的声音里都带着期待的哽咽,“皇上当真会让人前来赈灾?” “不只是赈灾,皇上还会命人来处理水患。” 吴西语已经看清楚了,水患导致的原因,就是洛河县这一带河道淤堵,再加上河道狭窄,上游湍急的水流到洛河县一带,无法顺利流下去,堵在这里,自然就会溢出来。 “对了,你们刚才说祭河神,是什么情况?” 知晓吴西语是朝廷派来赈灾的特使,几人的态度都好了不少。 便也将事情与吴西语说了个清楚。 第571章 河神新娘二 洛河县位于洛河河道狭窄这一段的地带,每年到了涨水汛期都会被淹上一次甚至几次。 百姓愚钝,觉得此事是河神发怒,便想到用年轻美貌的女子祭祀河神。 吴西语听了,只觉得不可思议,“找这个意思来讲,就是每年都要有一个姑娘被推入洛河?” 三个刀疤脸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这是自然!” 吴西语不敢置信,祭祀她见了不少,朝廷每年都有小祭祀,每隔三年也有一次大祭祀,期间还有像秋猎这样各型各色的祭祀名目,但供奉无一不是猪牛羊之类的,或者是皇上亲手猎到的猎物。 以此来以示诚意,足矣。 人祭这种情况,不是没听说过,但切实见到,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 吴西语只觉得,又悲愤又嘲讽,世人竟如此不将人命看在眼里? 当天,在陈丰的护送之下,吴西语回了猎场。 许是心中有事,回来所用的时间,竟比去时用的时间少了将近一个时辰。 狩猎的队伍也陆陆续续回来了几个。 这次狩猎,要持续整整七日,猎到的猎物累计最多的一人,获胜,获胜之人,便可以和皇上一起踏上祭天的高台, 作为银月国最为英勇的武士,向上苍祈福。 “目前打听到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莫臣理的帐篷里,文丞相和八皇子都在。 听吴西语将洛河县人祭的情况说清楚之后,两人面上也很是恼火。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们继续草菅人命!”荆子君一拍桌子,“必须阻止下来!” 以活人祭祀这种事情,在他们这些思想正常的人眼里,确实是草菅人命。 文丞相却是若有所思,“依照你之所见,此事当真与河神无关?” 吴西语一愣,抬头看向文丞相,她以为,文丞相应该不是一个会迷信怪力乱神之人,却为何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这是自然。” 文丞相看出吴西语的笃定,并没有怀疑,只是问:“你如何能说服洛河县百姓,将此事作罢?” 吴西语这才明白文丞相的意思,她并不是不相信吴西语,也并不是迷信怪力乱神,只是那些百姓对河神发怒一事的思想,早已经根深蒂固,不是随意便能够说服的。 “我有办法。”吴西语带着几人走出了帐篷,在树林外找了一片空地,徒手在地上划拉起来。 等到吴西语收手,他们才看见吴 西语弄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是两条土墙隔出了中间的一片空地,左边部分很是宽敞,中间狭窄了一倍不止,之后是一段宽敞的,最后变得更为狭窄。 吴西语又叫莫臣理“去取一桶水来。” 莫臣理依言,拎了一桶水过来。 文丞相和荆子君还有些不解,但也跟着吴西语蹲在地上,就见吴西语先拿起葫芦瓢,盛了一瓢水,缓缓倒在两座土墙中间,“正常时期,水流是这样的。” 水在两条土墙之间流动,便是这样缓慢,也能看出,水流在路过狭窄地段的时候,水位已经比在上游的时候高了。 在途径中间那段狭窄地段的时候,不仅没有平缓下来,反而流速更快了,再到最狭窄那一段,水的流速已经无法控制,且那水位已经堪堪到了土墙上方的边缘。 几人在看见那一片的时候,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最后见水并没有漫出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心又提了起来,因为吴西语在开始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正常时期,水流是这样的。” 那,若是汛期呢? 不用她们问出来,吴西语又盛了一瓢水,“这是汛期的时候,不管 是降雨,还是天气炎热冰山融化,都会导致水量增加,上流压力增大,留宿自然也会更快。” 一边解释,大量的水也迅速从水瓢里倾泻而下。 这一次,到了第一个狭窄地段,就已经坚持不住了,又些微的水漫了出去,到第二个狭窄地段,水“腾”的一下就冲了出去。 不仅如此,就连吴西语搭起来的两条土墙,也被冲散,边上的青青小草被冲的东倒西歪,水流过后,软趴趴的混杂着泥水,贴在地上,有些还被泥土掩埋了。 这样的场景,让众人忍不住心慌,几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愣愣的看着被冲垮的土墙,和倒在地上的青草。 好半晌,荆子君才开口,“这是下游洪水泛滥的情况?” 心有余悸,连声音里,都带着几分颤音。 吴西语点点头,“这也是现在洛河县的情况。” 早在路北护送吴西语回来的时候,就已经与他说过洛河县的状况,他心知洛河县受灾,却也没想到会严重到这种情况。 如今这不过是一个缩影,但那倒了满地的小草,到底是庄稼还是人,他已然分不清了。 呼吸急促,在他眼里,那些在水里挣扎的 小草,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他们,是我银月国的百姓啊!” 荆子君的反应,让吴西语觉得有些欣慰。 至少他是在关心百姓们,不像一些朝廷命官,只想着自己作威作福,却不管百姓的死活。 想到此,吴西语劝慰道:“殿下放心,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粮食义务等赈灾之物,算下来这两日应该就要到了。” “路北已经和我说了。”荆子君站起身,忽然朝着吴西语躬身一礼。 “殿下!”吴西语还蹲在地上,没能避过荆子君这一礼,但她正经的表情已经表明了一切,“殿下这是为何?”她踉跄了一下才站起身子。 “我替洛河县的百姓,多谢莫夫人深明大义,慷慨解囊!”荆子君神色清明,没有半分装模作样的姿态,言语之间,对吴西语是真正的感激。 吴西语无奈,只能苦笑一下,“殿下切莫如此我,我此番不过是随心而为,并非是为了殿下的感激,生而为人,理当如此。” 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却无动于衷吧? 她做不到,莫臣理也做不到,所以,他们只能选择赈灾了。 第572章 河神新娘三 “只是还有一事,想要请殿下帮忙。” 几人已经站起身子,但地上那些凌乱的草,依旧刻在他们所有人的脑子里,心里,骨血里。 “莫夫人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忙的,义不容辞。” 说这话的时候,荆子君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分明他才是八皇子,分明那些百姓都是他荆家的臣民,眼下却要吴西语去赈灾,还要让她说一个求字,荆子君如何能坦然接受? “我此番赈灾,用的是朝廷的名义。”吴西语也不隐瞒,“但我那些人,一看便知是乡野之辈,还想请殿下派几个护卫给我,壮壮场子。” 赈灾到是无所谓,但吴西语想着,若是派几个护卫的话,她或许更容易取信于洛河县的百姓,想要说服他们放弃人祭,或许也不用费太多口舌。 荆子君自然忙不迭的答应,“只是赈灾一事,不必以朝廷的名义!” 那是吴西语自动自发的决定,朝廷之中或许有人知晓,但他父皇到现在都不知道洛河县受灾了,也从没想过开仓放粮,拨款赈灾,这名声,朝廷不配! 吴西语明白荆子君的意思,只是心中苦笑一下,“殿下,我此举并非是为全朝廷的 名声,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文丞相也开口劝慰,“殿下,此时他们夫妻两个,在朝中很多人眼中,已经是众矢之的,若是名下再多了这么一件打功德,只怕要适得其反啊。” 荆子君闻言,一愣,之后又嗤笑了一声,红着眼眶:“朝廷到底做了些什么!” 因为朝中有人忌惮莫臣理,也容不下吴西语这个低贱商人横空出世得了民心,显得他们那些朝中重臣太过无能,因此,他们夫妻二人尽管表面上看,人缘还可以,但背地里,太多人盼着他们跌入深坑,永无翻身之日。 他二人如今在民间已经身负盛名,用某些朝臣的话来讲,这个时候只要莫臣理想要造反,揭月半竿而起,定然是一呼百应。 对,莫臣理从来没有想过造反,在追随他的时间里,更是事事以百姓为先,以他为先,这样的人,荆子君如何能相信,莫臣理会造反? “殿下不必如此。”见他心中难过,莫臣理上前一步,“我们所有的目的,都是百姓过得好,至于名声落在谁的身上,这并不重要,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荆子君艰难的点点头,道理是这个道理。 但…… 本来该属于他们的,他们竟然因为忌惮,不敢领,只能推出去。 而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让路北跟着你!”荆子君做了决定。 吴西语一听,赶忙推拒:“殿下,这万万不可,殿下给我派遣几个普通士兵便可,陈丰他们身上也都有些功夫,我只是需要些人撑场子,并非是为了护卫安全。” 路北是荆子君的贴身宗卫,时时刻刻都要护卫着荆子君的安全,若是让吴西语将路北带走了,他身边岂不就没人了? “殿下此行就只带了路北一个宗卫,若是再将路北派给我,殿下该如何保证自身安危?” 寻常时候,荆子君出门,也只会带路北一人,其他人都各司其职。 狩猎虽说有些危险,但路北一人也足以搞定了,他也不必带着其他人。 荆子君可是储君的有力争夺人之一,身边本来就危机重重,若是没人保护,只怕不妥。 但荆子君铁了心,定要将路北派到吴西语的身边,吴西语几番推拒,也没能拒绝得了。 两方僵持了一会儿,还是文丞相出来打和场,“不如就听八殿下的吧,你带着路北,让臣理贴身保护八殿下,你 们看如何?” 这也算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莫臣理本就想和吴西语一起去,但他要保护皇家的安全,自然不能随时离开。 八皇子派遣路北去保护吴西语,也能让莫臣理安心。 而莫臣理保护八皇子,也能让吴西语安心。 最后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自然不可能只带着路北一人,既然要撑场子,荆子君带着莫臣理,亲自从军中挑选了二十个好手跟着吴西语。 吴西语虽然觉得不止于此,但也不好忤逆了荆子君的好意,最后带着这些人出发了。 都是军中好手,行军速度自然不慢,一行到洛河县的时候,陈丰手底下的人已经将沿河的地图绘制的差不多了。 还在狭窄的地方搭了一座容一辆马车通过的桥。 又过了半日,赵三带着赈灾的队伍和吴西语汇合。 洛河县的百姓从那三兄弟的口中已经得知朝廷要赈灾的小心,此番赈灾的队伍才到,他们那边就已经传来欢呼声。 “先过河吧。”建桥的时候,洛河县的百姓还帮忙来着。 从前洛河县排外,朝廷也没有过救济,里面的人不想出去,也不让外面的人进去,自然没有人想过要建桥。 但此番,洛河县遭难,朝廷救济要到了。 他们等着救济过活,什么原则,什么不能放外人进来的规矩,也都忘了。 赵三才带着第一辆马车过河,就已经有一群百姓冲过来。 “各位稍等片刻,别堵在这里,后面的马车过不来了。” 洛河百姓一听后面的马车过不来了,当即就一溜烟的往后退,马车过不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救济过不来。 马车顺利过桥,停在洛河县唯一一条还算完好,显得没有那么破败的道路上,从头停到尾,还有些没能抵达,在路上走着。 吴西语派人去找洛河县的县令,在衙门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人,连带着一家老小都没了。 众人心知肚明,这人是逃跑了,弃了洛河县的百姓,拼着不做官,带着家眷逃跑了。 为什么逃跑?自然是因为此前做了错事,只怕蒙蔽皇上,贪污受贿,鱼肉百姓之类的,他是无恶不作了。 果然,在向百姓问及此人的时候,得到的都是一片骂名。 吴西语叹了一口气,“赵三,命人搭建帐篷,炉灶,准备煮粥吧。” 搭建帐篷,自然是为了能够给那些房舍被淹了的百姓一个安身之所。 第573章 河神新娘四 家就在前方,只是泡在水里,有家不能回。 整座城都是死气沉沉的,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劫后余生的麻木。 吴西语等人的到来,才给这座被洛河隔绝于世的县城带来了些微的生气和欢笑。 赵三带来的人手毕竟有限,不可能一次性将所有事情都做好,还是洛河县的百姓一起动手,才在天黑之前,将帐篷都搭好。 这边工作结束,那边的粥也煮好了,大家伙儿一个挨一个排着队去领粥。 若是房子没有被水淹了,他们还能直接发粮食给百姓,但眼下却是不行了。 所有人都说,这是自打洪水以来,他们最开心的一天。 有东西吃,有地方睡,还有希望。 吴西语也以为,她是见到了一群可爱的百姓。 然第二天被吵闹声惊醒,她顿时如坠冰窟。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从帐篷里走出来,就看见一群百姓在前方闹腾。 迎上来的是赵三,“夫人,洛河县的百姓闹着要祭神,此时正在挑选合适的姑娘呢。” 吴西语一愣,遍体生寒,这事儿她本来昨天就想说了,但昨天忙着搭建帐篷之类的,一忙就到了晚上,没来得及说。 本以为 ,她已经打着朝廷的名义来赈灾了,百姓们应该不会再有用活人祭祀河神的想法了,却不想,他们竟然还是没有打消这个可怕的念头。 吴西语心道:“必须阻止他们!”她赶忙上前,推开围城一群的百姓。 此时 ,他们正在对着一个姑娘口诛笔伐,“你为什么不愿意做河神新娘?” “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你嫁给河神,就能保证我们一年风调雨顺,你不能太自私啊!”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逼迫一个衣服破旧,但面容姣好的姑娘,吴西语只觉得心头都是凉的。 他们逼迫一个姑娘去死,那姑娘不愿意,他们就说她自私。 话是这么说的吗? “诸位乡亲,诸位乡亲!”吴西语开口。 众人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她上前将跪坐在地上,一脸无错的姑娘拉起来,护在身后。 但因为百姓是围着圈儿将两人围起来的,故此,就算是吴西语将她护在身后了,她放眼望去,也全都是丑恶嘴脸。 “诸位乡亲且听我一言。”吴西语一手攥着姑娘冰凉的手。 洛河百姓都知道吴西语是朝廷派来赈灾的特使,再加上昨天因为吴西语的缘故 ,吃了饱饭,睡的安稳,对吴西语多少也有些敬重了。 见众人还算是听她的话,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诸位说那什么河神,其实根本就不存在。” “不可能!” 听着众口一词的反驳,吴西语心道:“果然那细微的恩典比不得根深蒂固的观念。” 还得细细言明才行啊。 “诸位,这河水涨潮落潮是季节性的,是汛期的缘故,并非河神作乱,只要扩宽河道,清理河底淤泥,就可以解决,完全不必用人命去填。” 吴西语故意提及“人命”两个字,就是为了让这些躁动的百姓冷静下来。 吴西语正准备将先前给文丞相和荆子君做过的实验在这些百姓面前做一次,让他们相信自己的时候,就被这些百姓打断了。 至此,吴西语才明白,就算是真理,也要看真理的受众愿不愿意相信。 若是他们不愿意相信,这真理的存在,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是狗屁一条。 很显然,这些百姓并没有文丞相和八皇子那样求知的精神,对吴西语的话,一概不信。 “这么多年来,我们都信奉河神,朝廷不保佑我们,河神会保佑我们的!” “是啊, 河神会保佑我们的!” “朝廷从来都不管我们,还不让我们自救吗?” 吴西语一听这个言论,就知道,今日是没有办法说服他们了,毕竟他们已经让自己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而吴西语恰巧是朝廷派来的人。 “诸位,诸位先冷静一下,并非是朝廷不保佑你们,而是洛河县的县令,他蒙蔽了皇上啊,皇上先前已经派人来探查过,但县令那狗官,竟然将朝廷命官给杀害了呀!” 这当然是假的,但眼下若是能用一个真正的狗官压下百姓的怒火,借来一用,也未尝不可。 听了这话,百姓们才是真正的顿住了,“那狗官,竟然杀害了朝廷命官?” 这么一来,朝廷和洛河县令就是站在一边的了,他们讨伐的对象就变成了已经带着家眷逃跑的县令那狗官。 “是啊。”吴西语一脸悲痛,“皇上见前来探查的那位大人久久不归,这才派我暗中前来探查,皇上也是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吴西语还说,“诸位可能并不知道,你们现在吃的粮食,是皇上此行去围猎祈福时自己用的粮食。” 百姓这下彻底不怪朝廷了。 他们不是没饿过肚子 ,却没想过,皇上会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将粮食给他们吃。 他们竟然还说皇上是个狗皇帝,一时间,都有些愧疚了。 吴西语稍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让他们继续仇视朝廷了。 但还是有一个老太太站出来,“但祭河神是洛河县多年的传统,特使您不懂,就别跟着掺和了。” 吴西语没想到,她说了这么多,这些百姓竟然还是不愿意放弃祭祀的想法。 “诸位,这水灾当真与河神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只是涨潮的缘故,我有办法处理,以后管饱洛河县不再受水灾的困扰,如何?” 吴西语觉得,自己说这话,应该多少也有些力度,却不想,这些百姓还真是有些冥顽不灵了。 又一个老婆子站出来,“特使,我们往年也是风调雨顺的,唯独今年,您明白吗?” 吴西语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 她的意思是,往年都有一个姑娘祭祀河神,所以每年都是风调雨顺的。 但今年,她们怠慢了河神,没有祭祀,所以河神才震怒,发了大水,淹了洛河县。 吴西语摇头,她想说:“不,不是这样的。” 可那些百姓根本就不给她这个机会。 第574章 河神新娘五 他们根本不想听吴西语所说的大道理,也不管事情的真相。 他们或许不知道每年没有洪水泛滥,是因为每年上游没有下大雨,或者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人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往往更愿意相信神灵。 哪怕站在神灵对面的人,是切实的帮助过他们的人,他们也依旧愿意相信虚无缥缈的神灵。 吴西语兀自将那姑娘护在身后,面对着这群昨天还朝着她笑的纯善的乡亲们的指责。 “你不能那么自私啊,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难道也不为你弟弟考虑吗?” “是啊,他还那么小,若是河神再降灾,他可就活不下去了呀!” 前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吴西语甚至找不到这些话,到底是出自谁的嘴。 可这话,还是让她心中恼怒,这姑娘还有个弟弟,听这些人话里的意思,他们姐弟两个的父母已经死在洪水里了,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个相依为命。 现在,这群人却在欺负孤苦伶仃的姐弟两个,要姐姐去祭河神,若是没了姐姐,弟弟又能在这群狼环伺之中,安然活下去吗? 就在吴西语恼火,想要反驳的时候,那姑娘忽然 有了动作,她从吴西语的身后走出来,看着攻讦她的乡亲们,泪从眼角滑落,眸底却是一片麻木,“我答应,我答应!” 后面那句答应,她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不知是在发泄她的恨意,还是宣泄自己的无奈。 吴西语震惊,猛地回头,“姑娘!” “特使大人,您不用说了,我答应做河神的新娘了。” 纵算她的眼底满是沧桑灰败,吴西语还是从那双看向她的眼神中,看到了感激。 她在感激吴西语替她说了几句话。 她自己都答应了,吴西语就算再怎么想要救她,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一群老太太上前,绕过吴西语,拉着那姑娘就走,“既然答应了,就赶紧沐浴更衣吧,明天就是吉日,若是错过了,就要等下一次了。” “可别等了,若是让河神久等了,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发怒呢。”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拥着那姑娘走了。 说是吉日,却没有一人想过,那是那位姑娘丧命的日子啊。 若是一人死,能换万人生,吴西语相信自己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哪怕死的人是她,她也甘愿。 可如今,一人死只能换他们扭曲变 态的安心,吴西语如何能让这样的事情在她面前发生? 路北过来寻吴西语的时候,就看见她呆愣楞的站在街上,看着远处的方向,眼睛里却好像什么都没有,“莫夫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吴西语猛地抬起头,“不,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若是这一次不能阻止,以后还指不定有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发生。 “路北,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你一下了。” 路北听了这话,立刻正色,“殿下派我来保护夫人,夫人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便是,何谈麻烦二字?” 吴西语点点头,投过去一个感激不尽的眼神,拉着路北到角落处,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见路北点头,她才稍微安心,路北武功高强,身手敏捷,脑子也好使,有他帮忙,定然能够逢凶化吉。 当天晚上,吴西语正打算去找哪位“自愿”扮上扮上河神新娘的姑娘,就听见帐篷外面传来一声厉喝:“什么人?” “是我,特使大人,是我,小秋。”姑娘朝着帐篷里边张罗。 吴西语大概猜出她是谁了,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姑娘走进来,一身锦绣花衣取代了 今日见面时那身破旧布衣,她的手上还牵着一个穿着破旧布衣的小孩子。 那姑娘进门,见着吴西语倒头便跪,那孩子也跟着跪了下去:“特使大人,今日多谢特使大人仗义出言相处,小秋无以为报。” 吴西语上前,亲手将姐弟两个搀扶起来,“快别这样,有话起来说。” 小秋面露哀求,“特使大人,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希望特使大人能够答应。” 她手上攥紧了男孩的手,看着男孩的时候,眼里还有些不舍,“我在这世上,就只剩下冬冬一个亲人,我死后能否请特使大人帮忙照料冬冬一二,不求别的,只要给他一口吃的就行,他可以做活的,绝对不会白吃白喝,还请特使大人,收留!” 吴西语心中了然,这是临终托孤啊,“这我不能答应。” “特使大人!”小秋身子一软,就要滑到椅子下面去跪着。 吴西语双手使力,将她拽了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他是你的弟弟,自然由你照顾最好。” 听了这话,小秋终是哭了出来,“可我……” “有我,不会让你死。”吴西语笃定道,而后温和的看着她,“ 你愿意相信我吗?” 吴西语的眼神和语气之中都带着特殊的让人无法不信服的信念。 小秋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我信。” “那就好。”吴西语并没有将她的安排说给小秋听,只道她早有安排,让小秋按照那些乡亲的安排去做,她绝对不会让小秋死在洛河。 安抚了两姐弟之后,吴西语才让人送小秋两姐弟回了自己的帐篷。 次日一早,吴西语就带着路北以视察为由,推拒了邀请他二人去看祭祀的乡亲们,直奔祭祀地点,偷偷藏在一边。 看着那些乡亲们脸上踩着残忍的虔诚将冬冬拉开,搀着小秋上了只容一人横躺的绣船,之后一群人每人推一把,直到将绣船推到水里,顺着依旧湍急的水流急速而下。 “快,动手!”绣船出了洛河县百姓的视线之后,吴西语才喝了一声。 路北放出一道信号,就遇见四方有人渡船,拦下了小小的绣船。 路北带着吴西语运起轻功飞过去,落在距离绣船最近的一艘船上。 小秋察觉到绣船停了,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那河神的洞府,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吴西语只好开口,“小秋,是我呀。” 第575章 河神新娘六 小秋听见吴西语的声音,这才睁开眼睛,“特使大人!” 之后就看到吴西语站在她旁边的船上,笑盈盈的看着她。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 吴西语见此,看向一边的路北,“怎么回事?” “是软骨散。”路北解释。 只怕是那些百姓怕她路上跑了,才给她下了软骨散。 可如此一来,就算是没有所谓的河神,小秋一个弱女子,乘着这样小小的绣船,只怕一个浪打过来,船就翻了,小秋自然就逃不掉溺水而死的结局。 “小秋,你别怕,我这就救你上来。”吴西语说着,朝着小秋那边伸出了手。 水面上没有支撑点,吴西语只能小心翼翼的凑过去,朝着小秋伸手。 小秋身上没有多大的力气,用尽全力伸手,也够不到吴西语的手。 吴西语只能往前探身子,便是在此时,背后被人推了一下,她失去了平衡,“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那一瞬间,吴西语只听见一声惊呼:“莫夫人!” 而后,就是接连几声“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莫夫人,莫夫人”路北也跳下水,此时正从后面抓着吴西语的腰,带着吴西 语往船上游。 吴西语不会游泳,却也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能挣扎,不然只怕路北武功再怎么高深,在水里拉着她这么一个累赘,也救不了她。 “小秋!”方才她掉下去的时候,将小秋的绣船砸翻了,小秋也落水了。 路北赶忙回应,“夫人放心,已经有人去救了。” 吴西语这才放心,被路北带着,上了船,进了船舱。 路北既然能做八皇子的贴身亲卫,自然也会些医术,替吴西语诊治了一番,确认她的身体没有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莫夫人,条件有限,您先换下这身衣服。”路北又端着一身衣服进来。 吴西语看过去,那是一件男子的外套,也不知是从哪个护卫的身上扒下来的。 吴西语也不是矫情的人,若是穿着这身湿衣服,少不了要着凉,病上一场。 接过路北递过来的衣服,她才开口,“路北,方才是谁在我身后?” 路北听了这话,神色一凛,“夫人是被人推下去的?” “如果我没感受错的话,确实有人在我后面推了我一下。” 吴西语神色凝重,路北也不认为她会在这种事情上开玩笑,朝着吴西语拱了拱手,“ 夫人放心,此事我定会调查清楚。” 吴西语点点头,“小秋怎么样了?” 路北回道:“已经救上来了,在那艘船上休息,并无大碍。” 见吴西语没事了,路北才退出去。 不过一刻钟,路北就再次进来了,“夫人,那人不肯说是受何人指使,拔剑自刎后跳进了洛河。” 便是连尸体都没留下来。 “不肖问。”吴西语面上冷凝。 不用问都知道那人是受了谁的指使。 路北点头,表示赞同,无非就是三皇子啊,晁云鹤那些人,一丘之貉,也不必分到底是谁。 “回了吗?”吴西语又问了一句。 “正在往回走,夫人休息一会儿,回去之后我给夫人开个方子,喝两副药去去寒气。” 吴西语面露笑意,“那就多谢你了,现在正值紧要关头,我可不能病了。” 路北面露严肃,“我受八殿下之命保护夫人,此番夫人落水,已经是我保护不周,夫人不怪罪,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敢受夫人一句谢。” 这人跟在荆子君的身边,深受信任,做事稳重有条理,半点不慌乱。 吴西语心中很是喜欢他的性子,也看重他的能力,他若不是荆 子君的人,吴西语只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挖过来。 “我可是旱鸭月半子,这条命都是你救的,若是还怪罪你,那我还是人吗?” 吴西语这句话是玩笑话,却也是认真的。 路北听闻此言,一直严肃的脸上,也终于浮现了些微笑意,愧疚消散了不少。 “去看看小秋那边,若是无事,咱们就先回去。” 路北应声退出去,没过多长时间,船只返航。 一行光明正大将船只停靠在岸边,帐篷附近的位置。 不少百姓听见动静出来看热闹,就见路北先下来,到主帐篷里拿了两个披风又重新上船。 再之后,吴西语和小秋两人,先后披着披风从船上下来。 洛河县百姓一看见小秋,就恍若看见了瘟神一般,“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吴西语当即开口,“是我把小秋带回来的!” 百姓一厅,这还得了,正要暴动,就被提前安排好的官兵和镖局的兄弟给镇压下来。 刀枪剑戟的压制之下,终于让吴西语有机会说话了,“我知道你们想要祭河神以求风调雨顺,但这计划已经被我打乱了,河神已经惹恼了,你们就算再扔下去十个小秋也挽回 不了了。” 百姓听见这话,正要开口怒斥,就听见吴西语继续说:“既然无法挽回,你们不妨试试我的办法!” 百姓大概是真的没了法子,只能病急乱投医,瞪着吴西语,“你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法子!” 尽管知晓她是朝廷派来的特使,但还是有一些自以为高大的男人瞧不起女人。 “我会让人清理河道,扩宽河岸,此举定可保证以后洛河县都能风调雨顺。” 她说的坚决,是因为她知道这样的法子是可行的,但洛河县的百姓不知道,他们更希望寄托神明。 也有人被永保风调雨顺给吸引了,但还是有些疑虑:“你说的好听,若是无效呢?” 吴西语笑道:“若是无效,我就改换户籍,落在洛河县,河神既然是我惹怒的,将我祭祀了,定能消解河神的怒火,你们意下如何?” “这……”百姓们有些犹豫了。 吴西语见此,又加码道:“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出去打听打听,我吴西语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用我献祭,可比你们那小村姑划算多了,河神只要不傻,就会知道,我才是最合适的人,也只有我,才能为你们说服河神。” 第576章 河神新娘七 最后,吴西语还是说服了洛河县的百姓,他们不知道吴西语到底是多响当当的人物。 但她既然能做朝廷特使,身份地位自不必说。 最后,有两个看年纪就很德高望重的老头站出来,“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就相信你一次!” 吴西语也笑,“相信我,会是你们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选择。” 此时,洛河县的百姓心中还有怀疑,只觉得她太过自大,甚至不知道多少人在等着看她祭神那一天呢。 但不久以后,洛河县风调雨顺,还多了不少来钱的路子之时,再想起当初吴西语脸上的笑容时,他们才恍然,当初的自己,多么的鼠目寸光! 说服了百姓之后,吴西语就开始安排清理河道,和扩宽河道一事。 清理河道这事儿,还得选精通水性的,京城来的那些是不行了,故此,吴西语就地取材,就在洛河县的百姓之中招工。 “我时间有限,不会在此多逗留,这件事情,我希望由咱们洛河县的百姓来负责。” “就先选出十个工头来将所有人分成十组,负责带领工人疏通河道,扩宽河岸,有人愿意做工头吗?” 吴西语刻意没有先说好处, 她想找的是能认真做事的,酬劳这方面,她当然不会亏待,但也不会选一些只看重钱的人。 最后,陆续有人从队伍中走出来,截止第十个人出来,吴西语才点点头,“如此,就你们十个做工头了。” “陈川,你负责将地段分配一下,让这十位工头自愿领取一段。” 陈川点头,当初这测量之类的,就是他带着手底下的兄弟们做的,现在分活,自然也更加得心应手。 “每人每天二十文钱。”吴西语的话才说完,赵三带着六七个人,每人手上捧着一个箱子过来,打开,里面是满满登登的铜钱。 吴西语刻意让人在京中换的,就是为了这一日。 工人们见到铜钱的那一刻,眼睛发亮。 吴西语又道:“最先完成的一组,奖励整组二十两银子,你们自行分配。” “二……二十两?”不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二十两那么大的银子。 吴西语却不解释,她急着动工,而有钱能使鬼推磨,尤其是这最后奖励的金额实在不小。 “第二组奖励十八两银子,第三组奖励十六两,以此类推,所以,各位加油啊!” 这样的奖励制度,让所有人都想着争 第一,速度自然就不用担心了。 但质量,吴西语又说:“我会让人监工,不合格会打回去重做,所以各位不要只看重数量,不看重质量哦!” 众人连连称是。 吴西语最后,才补充了一句,“工头要操心的比较多,每天可以多领十文钱。” 一听这个数,众人都忍不住懊悔,直道:“早知道……” 可哪有那么多早知道! 安排好这边之后,看着工人们干了小半天的活,陈川的工作做得有模有样的,吴西语才放下心思,让陈川继续盯着运河。 赵三也要督促赈灾,吴西语自己,则是打了声招呼,直接回了围猎场。 这一回去才发现,大事不好! 荆子君面色苍白,被路北扶着才走到了她的帐篷,“夫人,臣理是为了救我,才……”她话说的艰难,但莫臣理中箭,连人带马落入山崖,也是为了救他,“父皇派了不少人出去找,但,至今仍无音信。” 荆子君等人心知肚明,这一场绝非意外,定是有心人谋划出来的。 “殿下不必自责,这是臣理的选择。”吴西语心里不安,也恼火,但保护荆子君,是莫臣理心甘情愿的,她自然不会怪 在荆子君的身上,让亲者痛仇者快。 荆子君已经做好面对吴西语的责难的准备了,却没想到,她竟然这般知书识礼,这样的发现,让荆子君心中对他们夫妻越发觉得愧疚。 “我想亲自进山寻找。”吴西语的眼神决绝。 “夫人,父皇已经派人去寻了。”莫臣理生死未卜,他又如何能让吴西语也跟着以身犯险。 但吴西语坚决,“殿下,其他人我不放心!” 荆子君一愣,随后才明白吴西语的意思,妥协道:“夫人一切小心,若有不对,便发信号,我顶立刻让人前去营救。”说着荆子君朝路北要了支传信烟花。 吴西语接过,收好在包袱里,拎着包袱就出门。 却在才出门的时候,就被晁乐乐带着闻含玉和文雅宁给拦住了。 吴西语没空和她们拉扯,就要绕过她们走,结果又被三人阻拦。 “你要干什么?”吴西语也看出这几人是在故意阻拦她了,意欲何为,就很明显了。 “我丢了一支手钏,是不是你偷了?”闻含玉瞪着吴西语。 吴西语看了她一眼:“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谁乱说了,那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没听谁 说丢东西,怎么你一回来,我东西就丢了呢?”闻含玉指着吴西语,指尖差点触碰到吴西语的鼻子了,“你还说不是你偷的!” 吴西语一听这话,心中有些想笑,嘲讽一句:“闻含玉,你若是当真缺钱到要靠诬陷碰瓷来赚钱,倒不如跪在我面前,学几声狗叫,我能给你的,绝对比晁大小姐能给你的多得多!”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已经有不少人出了帐篷来看热闹了,听见吴西语这话,都忍不住笑。 吴西语这摆明在说闻含玉是晁乐乐的走狗,而且还连带着将晁乐乐的讽刺上了。 也对,一个千金小姐,手里再怎么有钱,也比不过富可敌国的吴西语啊! 闻含玉虽然冲动,却也不傻,听见大家的笑声,也明白吴西语是在讽刺她了。 她哪里能忍,若是方才还是诬陷找麻烦,那现在,她就算是胡搅蛮缠,也绝对不能让吴西语离开,“反正你一回来,我的手钏就丢了,那可是我祖母留给我的唯一一件东西,找到这手钏之前,谁也不能离开!” “谁也不能离开?”吴西语冷笑,“你好大的口气,你莫不是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拦在这里?” 第577章 一线生机 晁乐乐一愣,但想到现在首当其冲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闻含玉,她便也没有插嘴,只看着吴西语的动作。 闻含玉此番也不仅仅是为了讨好晁乐乐,而是有些事情,她家里的人也参与其中,不让吴西语出去,本意是为了阻止吴西语去救莫臣理。 她承认自己找的理由并不完美,但盗窃也足够以调查为名,将吴西语留下来了。 却不想,吴西语竟然直接道破其中的关键,想到这件事情被捅破的后果,她当然不敢承认,指着吴西语的脸:“你说我是什么目的,我只是想找回我祖母留给我的最后一件东西,这有错吗?” 吴西语没时间和她胡搅蛮缠,上前一步,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猛地甩了闻含玉一巴掌,“你若当真孝顺,就不该以你祖母留下的遗物来做筏子!” “你不过是为了阻拦我去救我相公,为了私人恩怨,就要置忠臣性命于不顾,这是你家里人教你的道义,还是不父亲教你的礼法?” 这话不算骂,但吴西语的语气不好,言辞也甚为凌厉,众人听来,也都明白今天这场闹剧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不过是因为晁乐 乐等人一路上和吴西语过不去,却没能在她的身上占了便宜,过来汇合的时候,还被莫臣理不轻不重的教训了两句,心中不爽。 如今莫臣理落难,眼看着没人给吴西语撑腰了,她们自然也就支棱起来,想要让吴西语难堪了。 大概连她们也没想到,吴西语竟然如此不顾情面,当真当众拆穿她们的意图。 闻含玉在众闺秀面前,被吴西语甩了一耳光,这其中还有不少她的对头,若是不作出反击,指不定日后要怎么被那些女人指摘呢。 想到这儿,她正准备上前和吴西语纠缠,就见吴西语又朝着她走了一步,“闻含玉,从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你若是继续找死,便是你爹,也救不了你!” 从前不过小打小闹,如今却是大是大非,闻含玉因为一己之私,阻止她救人,这其中往私下里说,那人是她的丈夫,往大了说,莫臣理是为了救八皇子才出事的,她在阻止什么? “做人,最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你以为背靠大树好乘凉,却不知有些人是泥菩萨过河自身尚且难保。” 众人也都不是傻子,吴西语口中自身难保的泥菩萨 指的是谁,一眼便能看清楚。 说完这番话,吴西语也不多逗留,走到马厩里,随意牵了一匹马,翻身上马,策马扬鞭,徒留身后一场闹剧,与众人取乐。 吴西语直接奔着密月半林深处而去,手上的地图标注着荆子君遇袭和莫臣理失踪之处,哪里已经是密月半林深处了。 吴西语一路赶到那边,猎场里还能看见御林军在搜寻,和吴西语碰面的,正好是路上有过交际的吴将军。 “莫夫人,您怎么亲自来了?”吴将军见到吴西语的时候,很是惊讶。 她并没有因为吴西语是一个女子,就瞧不起吴西语,甚至在她的心中,吴西语是巾帼不让须眉,比之大多数男子,也不遑多让。 但这地方,才发生了刺杀事件,说是兵荒马乱,也不为过。 刺客还没有抓到,吴西语身手又实在一般,着实不太适合孤身潜入。 但看吴西语的意思,分明也没有停留下来苦等的样子。 “在营地里我实在无法安心,倒不如过来看看。”虽然,吴西语也知道,自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不来,总归是不能安心的。 “你们派人下去过了吗?”吴西语看着 莫臣理坠崖的崖边。 吴将军点头,“还没,咱们也是今天早晨才找过来,就往回传消息了,现在正在准备绳索,要下去,估计至少还得小半个时辰。” 吴西语听了这番话,只觉心急如焚,却又不能说出苛责之言,看着他们忙活,自己也闲不下来,和吴将军客套了两句,转身也跟着找线索去了。 这一片猎场,现在已经被围起来了,若不是吴西语是莫臣理的夫人也进不来。 这里算是案发地点,吴将军等人过来之后,就忙于找人,还没来得及处理,只将留在这里的尸体搬回去等待那边的审查结果。 地上还残存着没有清理过的血迹,污血斑驳,地面上的草被踩踏的不像样子,边上的树上也有剑痕,甚至有一道剑痕没过树干一寸有余,足以见得其中的艰险。 吴将军这会儿也吩咐了御林军加快速度,之后就过来陪同吴西语。 “吴将军,依你所见,莫臣理他……”后面的话,吴西语努力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吴将军此时也看见树上的剑痕,“莫大人武功高强,乃我平生仅见,八殿下说对方人多势众,能让他全力 以赴,足见对方准备充分,因此,”吴将军顿了一下,而后才道:“情况可能并不太好,还请夫人做好心理准备。” 吴西语知道自己没问出口的问题是什么,自然也明白吴将军口中所说的做好心里准备,具体指的是什么准备。 但听见这话之后,吴西语的心头还是一颤,面色瞬间苍白。 吴将军见此,不免心生怜意,也怪自己和她说了实话,连忙想法子补救:“但此事也并不绝对,莫大人身手敏捷,崖边并无太多战斗痕迹,极有可能说明,莫大人是自愿跳下山崖的。” 吴西语猛地转过头,“您的意思是?” 吴将军点点头。 确实有这种可能,他们现在得到的消息,尽是猜测,包括莫臣理是连人带马坠崖的,其实不过是因为,他们并没有找到莫臣理的马匹罢了。 至于坠崖,谁也不知道,他是当真被打落悬崖,还是因为自知不敌,才想到跳下山崖以谋求一线生机。 但那崖边的打斗痕迹,确实很少,自然不是没有被打落悬崖或者逼下山崖的可能性,但依照吴将军对莫臣理少有的一丝了解,也能看出来,莫臣理不是会逼下山崖的人。 第578章 再见威廉 而莫臣理的身手,他有幸见过一次,说是鬼神莫测也不为过,如此身手,若是能被对方打下山崖,也足以证明对方手段高强,或者人数众多。 他们得到的消息,也确实如此,八殿下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为求自保,宫中的几位皇子都曾经跟教头练过功夫,称不上高手,但对付寻常侍卫还是手到擒来的。 但此番八殿下却说,自己不是那人十合之敌,若不是莫臣理来得及时,他命休矣。 对上吴西语期待的眼神,吴将军总想着,在事情真相没有被披露之前,给吴西语一点希望,“按照八殿下所说,刺客首领的功夫,也算卓绝,但不至于让莫大人毫无还手之力。” 吴西语眼中的希望重燃,不知为何,她就是有强烈的想法,莫臣理并没有死,而吴将军的说法,恰巧证实了这样的说法。 “所以,我才觉得,莫大人可能是觉得无法突围,拖下去对自己并没有好处,才冒险选择坠崖,图谋一条生路。” 如果说吴将军对莫臣理的了解并不多,吴西语却是知道的,莫臣理极有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将军,放下去了!”就在此时,一个士 兵走过来,向吴将军汇报。 “我先下去!”吴西语看着吴将军。 吴将军摇了摇头,“夫人,我并非有意阻拦,实在是,如果莫大人当真在下面,只怕有刺客会跟下去探查情况。”别莫臣理没救回来,反倒把吴西语再折进去,那他可就真没办法向皇上交代了。 吴西语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饶是心中再怎么焦急,也只能按捺下来,“如此,就有劳吴将军先行派人下去探查吧。” 莫臣理还没找到呢,她不能给给吴将军添乱。 明知道自己的身手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底下当真有刺客埋伏,她先行下去,就是去送人头的。 吴将军钦佩吴西语的地方就在这里,她不会明知道自己不行,还要逞强冲动,不管到什么时候,吴西语好像都是冷静自持的。 即便事关莫臣理,她的相公,她也能冷静下来,考虑一件事情的最佳解决方法,这样的冷静,别说是京中那些闺秀,就算是很多男子,也是比之不及的。 看着一批将士下去,传了安全的信号上来,吴西语才顺着绳索下去,底下的第一批御林军已经开始搜寻。 “夫人,马匹在这儿,但不见 魔将军。” 吴西语和吴将军对视一眼,没见到人,现在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好消息。 两人深知,没见到人就说明莫臣理极有可能还活着。 只是,活着却没回去,他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若是自己走的,尚且好说,若是被人带走的,这山崖下,并无人烟,带走他的人,究竟是何心思,就不好说了。 吴西语微微叹了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知道人有极大的可能性还活着,也算是个好消息,“分头找吧。” 吴将军也是这个想法,让御林军散开寻找。 吴西语身后跟着两个御林军,三人一组,朝着一个方向搜寻。 走过一段路之后,一个御林军小跑两步,捡起地上一个物件,递到吴西语面前:“夫人!” 吴西语看见那香囊的时候,眼眶都红了一下,声音颤抖:“是他的!” 那是出门之前,吴西语刻意给莫臣理准备的香囊,里面有一些常备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这香囊还是她跟着文以南学的针线,亲手缝制出来的。 “应该就在前面!”捡到香囊的御林军指着前方,“咱们快些吧。” 吴西语点点头,一行 就朝着前方走了。 又走了一段,吴西语眼尖的看到,一棵树上挂着一片布帛,是莫臣理惯常穿的黑衣,布料正是莫臣理身上穿的骑装的布料。 只是那布料上还沾着血迹,“他受伤了!”吴西语心头略有些慌张。 看着那棵挂着布片的树干,恍若看到莫臣理虚弱万分的从这边走过,无力前行之时,靠在树干上休息的场景。 这次不用御林军提醒,吴西语脚下已经不停歇的继续往前跑了。 两个御林军赶忙追上去,此时吴西语已经跑了老远。 “夫人,有个山洞!”说话的依然是先前捡到香囊的御林军。 吴西语顾不上其他,直接往山洞那边跑,此时山洞里头还传出阵阵压抑的咳嗽声,和浓重的草药味。 “莫臣理!”吴西语一股脑冲到洞门口。 山洞里的人转过头来,吴西语才发现不对! “是你!” “语儿,好久不见啊。” 吴西语心惊,下意识往后退,但后路却被人堵住了。 她回过头,就见那捡到香囊的御林军用剑柄怼在她的腰间。 另一个御林军还在发愣,“你干什么?” 然电光火石之间,那御林军直接拔剑,将问话的御 林军斩于剑下,却是连发信号的机会,都没给他。 鲜血喷溅在吴西语的脸上,吴西语才反应过来,这御林军竟然是威廉安插在银月国的奸细。 不错,那山洞里煎药的人,正是曾经混在出使团队里的日不落的威廉王子。 “太粗鲁,吓坏本王的客人了。”威廉此时已经起身走出来,言语不似训斥。 直到他走到身前,吴西语才冷静下来,看着威廉神色冷清,“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不是他,他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围猎场。 威廉王子耸耸肩,“我说过,会带你会日不落,本王这不是来兑现承诺了嘛。” 这话,就算是承认了,这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一脸真诚的模样,看得吴西语只觉得反胃,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竟然能恶劣到这种程度。 威廉王子从始至终都是一厢情愿,吴西语从没想过要跟他回什么日不落。 况且,他凭什么以为,在他做了伤害莫臣理的事情之后,吴西语还能心甘情愿跟他走? “你们日不落的人,都喜欢这样自作主张吗?”吴西语看着威廉,眼神中是显而易见的厌恶和嫌弃。 第579章 死不了 别说莫臣理是被他所伤,就算没有这件事情,吴西语也永远不可能和威廉站在同一阵线。 生意可以做,其他的免谈。 吴西语对银月其实也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但因为莫臣理在银月,所以她也对银月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威廉却并不恼火,“你和普通女子不一样,所以你该知道的,有时候啊,这人呢,就是身不由己,没得选择。” 吴西语确实明白这一点,形势比人强。 莫臣理说过,威廉的身手不弱,比他也差不了多少。 身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御林军,在这两个人手上,她根本没有办法逃出生天。 “你费尽周折,就是为了带走我?”吴西语往后挪了两步。 御林军的剑柄马上就怼在她的腰上。 吴西语无处可退,只能看着前方的威廉王子,“你往后退两步,离我远一点。” 看出吴西语只是不想距离自己太近,威廉王子自然是不可能让步的,但他朝着那御林军摆了下手。 御林军退后,吴西语后方才松快了不少,也渐渐退出山洞的范围。 “当然。”威廉王子回答,“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他的意思是:早就承诺过 ,要带吴西语走,当时被莫臣理拦下,今天养足了精神,回来报仇,顺便做了他早就想做的事情。 吴西语明白他现在的骄傲的来源,只是心里觉得有点不爽。 这人为了当初一句话,竟然谋划了那么多。 费尽心思埋伏进皇家狩猎场,劫走莫臣理就是为了让她送上门来,之后又安排了奸细一路给她引路。 想到这儿,吴西语心中有些懊悔,她早就应该发现的,从香囊开始,到树干上发现的布片,到山洞,那个御林军奸细,实在做的太多了。 可她当时心里挂念莫臣理,才没了理智,被人骗到这里来,还赔上了一个御林军兄弟的命。 “莫臣理呢?你把他怎么样了?”吴西语警惕的看着威廉,若是莫臣理出了什么事情,她绝对不会原谅威廉,甚至有可能会想要和他同归于尽。 威廉忽然就笑了,但笑容里带着几分不悦:“你到现在,还在关心他?” 看着吴西语紧张的眼神,他最后,还是没有太过为难,“我倒是佩服他当机立断,这么高的山崖,说跳就跳。” 听了这话,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 如此说来,他们的猜测就是对的。 莫臣理是自己跳下来的,他若是没有半点把握,是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可吴西语依旧高兴不起来,若是没在这里遇见威廉,她或许还能觉得莫臣理已经安全了,但是在她之前,威廉已经找到莫臣理了,他当真会什么都不做?“那你呢,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放心吧,死不了。”这话,竟还有几分赌气的味道。 听得吴西语都有点想笑,到底谁才是被算计的呀?她这个受害者都还没有赌气呢,他这个阴谋家有什么好赌气的? 但听到莫臣理死不了,吴西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们离开?”吴西语看着威廉王子,从某种意义上来看,他们应该算是合作伙伴,作为合作伙伴,总是比陌生人容易说话。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将,他们也是竞争对手,所以这件事情到底要怎么讲,还不好说,毕竟主动权并没有握在她的手里,而是在威廉的手里。 威廉此番冒险前来银月,埋伏在围猎场,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吴西语,怎么可能会放她走?“若是你肯跟我走,我可以放莫臣理一条生路。” 虽然早有 猜测,但听到这话的时候,吴西语还是不爽了一番。 “我不可能跟你走的,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去日不落,和家人分开?这不是她会做出的选择。 威廉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大概还不太明白,我并没有给你选择的权利。” 他朝着一边的御林军奸细挥手,那人直接进了山洞,将莫臣理拖出来。 他身受重伤,一身黑衣看不出血迹,但身上的血腥味极重,此时仍旧昏迷不醒,好似还发了高热,脸上潮月半红,呼吸也有些急促,眉头紧皱,看得出来,便是在睡梦中,也仍然受着极大的折磨。 吴西语上前,想要去查看莫臣理的状况,却被威廉伸出手,拦住了。 吴西语偏头看着威廉,“你在煎药对不对?” 威廉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吴西语的意思之后,幽幽笑了,“你觉得,我凭什么医治自己的情敌?” 虽然那药,确实是给莫臣理煎的,可他就是不想看吴西语为莫臣理担忧的样子。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又看了眼被随意放在地上的莫臣理,压下心头的情绪,往后退了两步,和威廉王子产生距离。 而后才开口,“既然如 此,咱们就说说别的。” 看她忽然就冷静下来,威廉王子还觉得有点稀奇,看着吴西语的时候,神色之中,也多了些兴味,“你说。” 吴西语双手背负在身后,正面对着威廉和那奸细,“你是和什么人勾结了,才能进得来我银月的皇家猎场?” 这银月国的皇家猎场,若是当真那么容易进来,他也不必费心思刺杀荆子君,只要直接派人杀了银月的皇帝,就能让银月动乱,他再挥军直下,自然能打得银月国措手不及,少说也能占一两座城池的便宜。 但他没有,说明他的能力并不足以将人手安插到皇帝身边。 如此便说明,和他勾结那人,权利极大,只是时间比较仓促,来不及安排到皇上那里,或者说那人心中还有几分良知,并不曾想过将银月的江山拱手让人。 若是后者,这人还不算无可救药,若是前者,那可真是无法原谅了。 威廉对她能问出这个问题,当真一点都不意外。 “你既然能想到这里来,不妨猜猜,那个人是谁吧。” 吴西语沉思片刻,“有这么大的权利,便是权臣都不足。”言外之意,这事,并非朝中重臣所为。 第580章 那些人 威廉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继续说。” 吴西语心惊,这话的意思是默认,也就是说,她猜对了。 然,让她心惊的,却不是和威廉勾结的那人的身份,而是威廉能这般坦然的和她谈论这件事情。 这说明什么?说明威廉根本不担心她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或者说,威廉有足够的把握,让吴西语无法和人言明此事,他有足够的把握,带走吴西语! 压下心中的动荡,吴西语继续猜测:“既不是朝中重臣,那便是王族,甚至皇族?” 这并不难猜,这人既然能在御林军中安插敌国奸细,那就说明,这人的身份斐然,又和她有仇有怨的,无非就是那几个。 而吴西语最开始之所以排除了晁云鹤,便是因为他的权利不足以主导此事。 威廉满意的点头,“不愧是本王喜欢的姑娘,果然聪慧。” 承认了! 威廉却并未就这样放过这个话题,“既然如此,你不如再猜猜,那人是谁吧?” “那人?”吴西语勾唇,“你说的那人,是那个人,还是那些人?” 威廉像是被取悦了一般,哈哈大笑,“对,真是聪明啊!” 然他越是这样,吴西语的心里 就越是慌张。 这人对这件事情表现的太过寻常了,就好像完全不担心这件事情一样。 依照她对威廉的了解,这人绝对不是会莽撞的人,“你可真是自信啊。”她幽幽叹了一句。 “是啊,”威廉看着吴西语,“所以,这么自信的我,你是不是动心了?” 吴西语现在想收回她刚才那句半是讽刺半是夸奖的话,她会对威廉动心?这件事情想也知道,绝对没有可能。 看着这人在她面前故作姿态,她都觉得恶心。 “所以,到底是是楚王,还是他背后的主子?” 这么说,或许并不合适。 但据她得到的消息,楚王确实跟荆子瑞联手了,两人走的极尽。 若是这件事情和楚王有关系,那荆子瑞也逃不了干系。 威廉这才深深看了吴西语一眼,对于她能猜到这两人,多少也是意外的。 “为什么猜是他们?” 又没有反驳,这样一来,她就是猜对了。 “我结怨的人不多。”吴西语随口解释,“况且,你的人不是对八殿下动手了吗?” 威廉想要带走她,荆子瑞想要除掉皇位的竞争者荆子君,两人一拍即合。 “只是,荆子瑞到底不如你。”吴 西语也不得不承认,论计谋,荆子瑞比不上威廉。 荆子瑞以为,威廉出手,荆子君一定逃不了。 但实际上,威廉的目标,从来都不是荆子君。 荆子瑞也不敢大张旗鼓的派遣自己的人,生怕会露出马脚。 这件事情,大概率上,是荆子瑞和楚王给威廉提供便利,而动手的,则是威廉的人。 威廉的目的,虽然这么说有些自大,但吴西语真心觉得,他的目的怕真的只是带走她。 所以,被逼跳崖的人是莫臣理。 威廉早就算到,莫臣理会让荆子君先走,荆子君逃跑之后,威廉甚至都没有派人去追。 所有人都以为,是莫臣理凭借一己之力,拦下了刺客,却想不到,刺客最开始的目标,就是莫臣理。 “其实,他也不算太傻,语儿也不要太瞧不起他。” 这话,就是又承认了。 威廉最开始就没有真的打算替荆子瑞办事。 他的目的,只是留下莫臣理,引出她。 至此,该了解的事情也都了解清楚了,吴西语偷偷扯出出门前荆子君交给她的传信烟花。 只要拉开引线,就能放出信号,这东西当真好用得紧。 等到威廉意识到吴西语做了什么之 时,烟花已经飞上天了。 “殿下!”奸细震惊。 威廉也惊了一瞬,而后看向吴西语,无奈的摇头:“你这又是何苦呢?”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拦得下他。 “走吧。”威廉上前一步,赶在吴西语反应之前,抬手敲晕了她。 在晕倒前的最后一刻,吴西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会武功了不起啊?” 确实了不起,她本以为,放出信号,威廉的反应再快,吴将军也来得及救她。 却没想到,威廉的反应,比她想象的更快。 “殿下,这人?”奸细看了眼地上的莫臣理。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走!”说着,威廉已经抱起吴西语,脚尖在地面轻点,已经掠出老远。 他们没想到,杀了带信号的御林军还不够,吴西语的身上竟然也带了传信烟花。 一时疏忽,竟然真的让吴西语将那些御林军印出来了。 等到吴将军带着人赶到时,地上已经只剩下莫臣理一人,还有一只用过的烟花管,以及一片布帛。 边上不远处,是一具御林军的尸体,另一人不见踪迹。 “追!”只一个字,就好像用尽了吴将军所有力气。 虽然不知道刺客是什么人,但现在的情 况显而易见,刺客是在用莫臣理引出吴西语,他们的目的,就是吴西语。 至于那个消失了的御林军,多半是刺客安插月半进来的奸细了。 放出信号之后,这边的人越来越多,搜查也越来越详细,在山洞里找到了没有煎好的药。 吴将军先派人将莫臣理送回去,也让人将这边的情况带回去。 先不说连续三天没找到人,朝廷如何震怒。 吴西语被威廉带着,一路往边境赶,两人大大方方的住客栈,吴西语却连与人报信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一路上,吴西语都处于昏迷状态。 而威廉找的借口是:他家娘子病重,她带着娘子一路找寻名医。 终于在抵达边境的时候,吴西语才醒过来。 或者说,威廉已经犯不上继续给吴西语喂迷月半药了。 “我朝皇帝不会放过你的!”吴西语才醒过来,身上依旧没有力气,说话也有气无力的,震慑力自然不高。 不仅没能吓到威廉,反而还让他觉得挺好笑,笑了好一会儿,才将桌上的粥端过来给吴西语吃。 “这次放心吃吧,没问题了。” 一路上,吴西语不知道吃了多少被下了迷月半药的吃食,根本没办法防备。 第581章 娇蛮苏西 饭食或者水,或者呼吸的空气里,这人的迷月半药,总能无孔不入。 这会儿听见他坦坦荡荡的说粥里没有问题,吴西语还愣了一瞬,而后才苦笑一下,“到了?” “聪明!”威廉朝着吴西语竖了个大拇指。 吴西语苦笑,她当真不觉得,猜到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称赞的,难道不是离逃出生天越来越远了,应该凄苦才是嘛! 吃过这碗粥,吴西语身上的力气也恢复了一些。 边境确实挺乱的,威廉抓着吴西语的手腕,从街上走过,一路上看见不少打架斗殴欺凌弱小的场面。 威廉好似是刻意让她看见这些的,直到两人上了马车,威廉才看着吴西语,“有何感想?” “没有。”吴西语直言。 这种场景,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生,便是京城天子脚下都时常会有,更别说边境这凄苦之地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这话,不是骗人的。 威廉没想到吴西语会是这样的回答,怔了一下,而后才道:“我觉得,我能给他们更好的生活。” 吴西语眨眨眼睛,才想明白这人为何让自己看这样的事情,又为何说这样的话。 “你觉得?”吴西语冷 笑一声,“你见那个皇帝登基就是为了鱼肉百姓的?” 哪个皇帝在荣登大宝之前,没有宏图壮志,没有想过要励精图治,没有想过让治下的百姓安居乐意,没有想过江山天下海晏河清? 然事实总是让人无奈的,就算他们再怎么想,这世上总有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我银月国的皇帝,一心为民着想,已经是个好皇帝了。”吴西语看着威廉,“我不否认你有雄心壮志,但将你放在那个位置上,你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威廉只觉得吴西语是不相信他,言语之间,有些固执:“我能!” “你不能!”吴西语的语气更加坚决,“我问你,现在日不落帝国百姓的日子,比银月国百姓的日子,更好过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没有。 如果有,威廉也用不上费尽心思的想要攻打银月国了,他想要攻打银月国,为的不就是想要银月的土地粮食和财帛嘛。 “那是因为……” 吴西语不等他狡辩,就已经开口:“那是因为现在日不落的当权者是你的父亲,是吗?” 威廉本来是这个意思,但是对上吴西语的眼神之后,那 个“是”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还不明白吗?我朝的当权者也是当今皇帝,但这并不影响八殿下爱民如子。”如果单说励精图治,威廉是不如荆子君的,最起码,荆子君愿意到百姓中间去走走,去听听百姓的心里话。 “你以为我朝那些动乱,是我朝陛下的疏忽,难道日不落就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只怕会更多吧!” “但是你刚愎自用,看不见你父王的努力,只当他无所作为,你甚至都看不见你父王为此都做了些什么,只觉得他是个废物,他在做无用功?” 吴西语一番话,威廉心中震荡。 直到回到日不落都城,两人都没再怎么说过话。 到了威廉王子府,她带着吴西语进门。 威廉今日回府,府上早就传开了,一干人等在府门口等着。 两人先后进府,一片热闹非凡。 “威廉哥哥,你可回来了,苏西都想死你了!”一个梳着满头小辫子的姑娘直直扑向威廉怀里。 威廉稍微往左挪了一步,苏西扑了个空,撞到吴西语的身上,吴西语顺手就扶了她一把,“小心。” “你是谁?”苏西看着吴西语,眼带警惕。 威廉及时替吴西语解围:“吴姑娘是我的客人,苏西,你不得无礼!” 苏西不敢违背威廉的命令,但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敌意。 看得出来,威廉安排的很是妥当,给吴西语安排的下人,都是会说银月话的,甚至其中有几个,就是银月人。 回到房间,吴西语才准备好好休息一会儿,再想办法逃出这里。 然她脸都还没洗完呢,门就被人撞开,“你就是威廉哥哥日思夜想的那个银月女子?” 吴西语脸上还挂着水珠,一脸怔愣的拿过脸帕,“如果你说的那个银月女子叫吴西语的话,那应该就是我了。” 但是威廉日思夜想?这是什么鬼? 吴西语自认为自己这个回答没有问题,可苏西还是暴怒了,指着吴西语的鼻子:“你不要想了,威廉哥哥是不会娶你的!” “那正好啊,我也不可能嫁给他。”眼前这个,一看吉之岛,是威廉的仰慕者。 苏西却并不相信吴西语这话,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还能在说什么,只好警告了几句,诸如离她威廉哥哥远一点,不然就打断她的腿之类的话。 吴西语听得那叫一个心里不爽,是她 想要靠近威廉吗?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滚出十万八千里去。 “你这么看不惯我,不如将我赶出去?”吴西语试探了一句,如果这丫头当真同意的话,那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不过,苏西也不是傻的,扔下一句“威廉哥哥说你还有用!”转身就走了,还将门板摔得咣咣响。 吴西语无奈,盯着门板看了一会儿,才整理好自己,准备去床上休息,既来之则安之。 她没有别的办法离开这里,只能养精蓄锐,相信莫臣理会来救她的。 一路舟车劳顿,吴西语躺在床上,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被丫鬟叫起来,换上衣服。 换好之后,吴西语才发现不对,这身衣服,竟然和她旁边那丫鬟身上穿的衣服,没多大区别。 她当然不会认为,在日不落,衣服是没有规格的,下人可以和主子穿同样的衣服。 不说别的,那苏西身上的衣服,就很是华贵。 她的疑惑还没问出来,威廉就已经推门进来了,上下打量了吴西语两眼,而后道:“我忽然觉得,你还是穿银月的衣服比较好看。” 不等吴西语反应,他就已经转身,“走吧。” 第582章 制作 “干嘛?”吴西语下意识问出来。 “带你去见一个人。”威廉故作神秘,而后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回过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吴西语的身上连点两下。 吴西语正欲责问,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威廉竟然点了她的哑穴! 知道威廉不会放过她,吴西语也就没有继续纠结。 就算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不过是给人徒增笑料罢了。 威廉竟然带着吴西语出府,马车在街上转了几个弯之后,停在一个小院子外面。 “到了。”威廉先跳下马车。 吴西语无法,也反抗不了,只能跟着下了马车。 威廉还调侃了一句,“其实在日不落,下人是不能和主人共乘的。” 吴西语无法开口说话,索性就装聋子,只当自己也听不见他说话,转头不去去看他,这才将耳朵里的絮絮叨叨都给屏除了。 眼前这小院,在一个深巷子里,其貌不扬,就连大门,也只能容两人并肩通行。 马车是进不去的,吴西语悄悄回头看了眼马车,果然在马车上并没有看到什么标志。 这便意味着,威廉自己,也是隐瞒着身份来到这里的。 他 定然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办。 而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吴西语也意识到大事不妙! 依照她之前对威廉的了解,这人不是个莽撞的人,那些秘密之类的,是绝对不会随便示人的。 如今他这样大大方方的带着吴西语过来,岂不就意味着,他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让吴西语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 果然,她心神未定之时,就见威廉忽然靠近,微微俯身,凑到她的耳边,“本王的语儿风华绝代,聪明绝顶,应该明白我带你过来,意味着什么吧?” 吴西语心中颤月半栗,忽然开始庆幸,自己被威廉点了哑穴,无法开口说话,不然她现在定然控制不住自己,要出声询问了。 就算无法开口,她脸上也稍微有些恐慌。 任是谁,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站在一个极有可能涉及生死的秘密面前,只怕都没有办法保持冷静吧。 吴西语能做到这样,已经极为不易。 “我还没带旁人来过这里呢。”威廉又道了一句,而后才上前,拍响院门上的铜环。 “谁呀?”里面传来一声极为警惕的问话。 “我。”威廉开口,声音冷静而自持,半点 没有方才面对吴西语时候的调侃和暧昧。 大门自里面打开,露面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 “殿下。”见到威廉,那少年人赶忙行礼。 威廉微微摆手,便顾自往里走了。 吴西语自然跟在后面,也往里走。 才走了两步,就被那少年拦住了。 吴西语正想解释,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是个哑巴,哑巴是不能开口说话的,又瞬间冷静下来,只眨巴着大眼睛面对那少年人。 不管这是个什么惊天大秘密,总要知道了,才有办法继续筹谋划策。 如若连威廉想要做什么都不知道,吴西语也就白白被抓进来这么一遭了。 威廉走了几步,才意识到吴西语没有跟上来,回过头就见到吴西语被少年人拦在外面。 “让她进来。”威廉开口,声音略微有点矜贵,命令的意味十足。 少年人犹豫了一下,才让开身子,让吴西语能够走进来。 吴西语赶忙一路小跑跟上威廉,她现在扮演的是丫鬟的角色,自然要紧跟着自己的主子。 威廉站在檐下等着吴西语,见她小跑过来,唇角不自觉勾起。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花厅,少年人也往后院去,看 样子是去请能说话的人去了。 吴西语站在威廉身后,一个丫鬟上了茶水点心之后,转身退出去,花厅里只有吴西语和威廉两人。 威廉转头看向一脸乖巧的站在他身后的吴西语,“你忽然没了锋芒,我还有点不习惯。” 虽说早前在银月国的时候,认识的吴西语就习惯性隐藏她的锋芒,但她人站在那里,就已经光芒万丈,即便她再如何低调,在人群里也能一眼就叫人认出来。 而今,她站在威廉的身后,努力隐藏了身上的锋芒,若不是知晓她的身份,只怕连威廉都要被她骗过去,以为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了。 吴西语束手垂眉,不做表示。 一个中年男人大步流星走进来,“王子殿下,您怎么今日过来了?” “事情出了一点变故,”威廉看着那中年男人,“所以,舅舅你得加快速度了。” 中年男人正是威廉的舅舅卡加尔,卡加尔听见威廉的话,稍微有些为难,“殿下,您也知道,火药这东西,极难制作,且不稳定性太高,短时间内,只怕并不能制作出满足殿下需求的量。” 威廉稍微有些焦急,但也知道这件事情确实急 不得,“总之,舅舅派人加紧盯着,别出了差错,尽量快些,不然我怕事情会坏。” 卡加尔从威廉的话里,已经听到两次变故的意思了,也忍不住询问:“殿下,可是出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威廉从容一笑,“舅舅多虑了,只是前些日子,我到银月国走了一遭,银月国的国力越发的强了,若是继续让银月国发展下去,只怕咱们就永远只能龟缩在这小小的区域里,甚至连这一小片区域都保不住了。” 吴西语这才惊觉,威廉竟然在制作这个,准备攻打银月国了! 她的担心,其实并非没有道理。 日不落说是一个帝国,但整个国家的领土面积,也不过是银月国一个中等城池那么大的面积,人口却是不少,若是不能扩张出去,这片土地迟早要无法供养这么多百姓。 可真要打起来,吴西语心惊。 她并没有听说银月国有炸药火器之类的,若是真打起来,银月国的将士们岂不是要以血肉之躯来对抗日不落的炸药? 吴西语没有见识过炸药的威力,却也在新闻电视剧里看到不少,那东西的威力,亲身经历的人,绝对没有办法从中逃出生天。 第583章 痴人说梦 若是朕让威廉鼓捣出足量的炸药来,银月国危矣。 思及此,吴西语暗自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威廉的阴谋得逞。 威廉又和卡加尔商谈了一会儿,针对银月国和日不落帝国之间的差距,进行了详细的分析,而后得出结论:“若是不能取巧,日不落能赢的几率几乎为零。” 也是因为这个认知,更加坚定了威廉想要大批量制作的想法。 嘱咐卡加尔加快速度之后,威廉才带着吴西语要离开。 却在出花厅之前,被卡加尔拦下了,“殿下此前从未带人过来,不知这位是?” 因为威廉说过,此事事关重大,他不相信任何人,便是过来的路上,赶车的马夫,都是威廉身边的亲卫。 除了卡加尔和自己的儿子,也就是方才开门的少年人,再就只有威廉和他的亲卫格斯知道这个院子的位置了。 亲口说过不信任任何人的威廉,如今竟然亲自带着一个女子过来,想也知道,这个女子的身份,绝对非比寻常。 他也听自己的儿子说过,殿下亲口说让她进来。 “不过是个丫鬟而已,舅舅不必放在心上。”威廉面上含笑,似是随口解释了一句。 卡加尔却还是无法安心,“殿下,此事在没有成功之前,属实不该被任何外人知晓。” 卡加尔很是看重这件事情,威廉却好像儿戏一般,“舅舅放心,语儿是我身边伺候的丫鬟,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信得过。” 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那确实没有办法将消息传出去。 再加上威廉几次表示这丫鬟信得过,卡加尔也就不继续执着了,那少年人又将威廉和吴西语送出去。 威廉先上了马车,而后朝着吴西语伸出手。 吴西语只在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看了一眼,就自己爬上了马车。 她又不是娇滴滴的官家千金,上个马车还要被人搀扶。 威廉吃了个没趣也不恼,马车出了巷子,又走了一段,他才伸手在吴西语身上连点。 吴西语没有防备,被他突袭成功,正准备发火,才想到自己不会说话,且人在矮檐下,该低头就得低头,故此,她低头不语,也不和威廉一般见识。 但威廉却很有和她交谈的兴致,“今日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吗?” 威廉问的看法,自然不是今天开不开心之类的,而是炸药,是关于他想用炸药攻打银月国这 件事情,吴西语有什么看法。 吴西语抬头看了威廉一眼,牢记自己不会说话的事情,尽量让自己不出洋相,不让人看笑话。 然而,她还是出了洋相。 威廉见她闭口不语的样子,忽然勾唇,“怎么,生气了?当真不理我了?” 吴西语依旧不说话。 威廉坐在吴西语对面,上身微微前倾,“刚才我不是怕你在舅舅面前露相,这才点了你的哑穴,我不是出来就给你解开了,你怎么还真生气了?” 吴西语从这话里,终于意识到,刚才威廉在她身上连点,是在给她解穴,所以,按照威廉的意思,她现在已经能说话了。 她张了张嘴,“不想和你说话,你闭嘴吧!” 威廉一愣,总觉得吴西语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娇憨,“难道你对今天发生的事情,真的没有半点看法?” 吴西语抬眼看了威廉一眼,“我若是有,你会听?” 这人怕是做梦都想要攻打银月国,又岂是吴西语劝慰一句,他就能放弃的。 如此,倒不如什么都不说,自己筹谋着,怎么破坏了她的计划。 按照吴西语的推算,过两日就应该有银月国的商队进京了,日不落的 京城也有她提前安排好的驻点,到时候传信过去,应该并不难。 就在吴西语心中盘算的时候,威廉却表现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你不妨说说,若是合理的话,我未必不会听。”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吴西语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我觉得,如今银月的国力空前强盛,即便是你手上有炸药那等强力攻击的武器,也未必能以最小的损失取胜,与其花大价钱去啃一块难啃的骨头,倒不如调转枪头,去找一个软柿子,先捏下来,扭转自己现在的颓势。” 听了这话,威廉心中已经,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他不是没想过攻打更弱小的肖国,但是一来,肖国的领土不比日不落打多少,便是攻打下来,对缓解日不落颓势的效果,也未必很明显。 再者,若是他在攻打肖国的时候,肖国与银月联合,前后夹击,依照日不落的国力,完全没办法应对两个国家的攻打。 但是直接将墙头对准银月国,效果则完全不同。 可以说他在攻打银月国的时候,银月没有防备,至少要在他的炸药火器之下吃点亏,银月尚且无法应对他的炸药,肖国 就算有心觊觎,也不敢和他大动干戈。 说白了,就是杀鸡儆猴,以银月国震慑肖国和其他有心来犯的国家。 吴西语看见他神色的变化,就已经猜到他在想什么了,勾唇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觉得,这件事情未必没有别的办法。” 威廉凝眉看向吴西语,“你想说什么?” 吴西语浅笑,“你心中担心的,无非就是其他国家会和银月联合,打的你日不落无力回天,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能先下手为强呢?” “先下手为强?”威廉不解,“难道我的计划,在你看来,不是先下手为强吗?” 吴西语摇头,“你那只是下策,但我有中策和上策,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他想了好些年,绞尽脑汁才想出来的法子,在吴西语眼中,竟然只是下策,这样的说法,让他心中万分不快,“那依你所言,何谓中策,何为上策?” “所谓中策,日不落与我朝签订条约,成为我朝的属国,我朝皇帝陛下对自己的属臣素来不小气,日不落遇到的难题,也将迎刃而解。” 吴西语侃侃而谈,然威廉的脸色却瞬间沉下去,“痴人说梦!” 第584章 与虎谋皮 吴西语耸耸肩,还没接话,就听见威廉继续道:“我宁可两败俱伤,也绝对不可能让日不落对银月国俯首称臣!” 若是甘心让日不落成为银月国的属臣,他也完全不需要费尽心思的折腾了,只要跪在地上,对这银月皇帝高呼几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问题就在于,他不愿,不甘心! 见吴西语还想再说话,他挥了挥手,“语儿,本王虽然宠着你,但也不能容忍你这般胡言乱语,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没听见,但我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听见这话的吴西语,只觉得一阵天雷滚滚。 她甚至想要仰天长啸,问问老天爷,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老天爷呀,如果我有罪,请让法律制裁我,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样一个刚愎自用极度自负的男人?” 当然这话也只是在心里吐槽一番,面上吴西语表现的还是很冷静的,“殿下,你忘了,我说了,此乃中策,我还有上策,殿下不妨听过之后,再做决断。” 威廉还是有些心动了,日不落的国人是不少,但他们就那么大的地方,人再多,又能有多少?比不过吴西语曾经治下的和 安郡,而这其中,能上阵杀敌的,不足十之二三。 若是真要打起来,即便是有炸药火器相助,他也很难取胜。 若是有别的不必丧权辱国的办法,他未必不愿一试。 吴西语看出他的意思,笑道:“我这上策,与中策到有些相似,不过对贵国更有利。” 威廉还没意识到,吴西语现在和他谈论到银月和日不落的时候,用的已经是我朝和贵国这种外交官所用的称谓了。 他只当吴西语是不想战争,尽力避免,才极力给他出主意,但他还是开口:“说来听听。” 五次与面上含笑,眉眼之间却满是冷静严肃,“贵国不妨与我朝结盟,贵我两国相争,最后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劳民伤财,这便是鹬蚌相争,总有渔翁想要从中得利。” 这渔翁,就比如威廉心中担忧的肖国和其他周边各国。 “若是贵我两国合作,铁蹄便是踏遍万里山河,也无人能拦。”银月国力强盛,对于将士们的操练,也从来没有疏漏过。 说会雄兵强将也不为过,她说的两国合作,自然胜算更大。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若是两国合作,先肃清周边,横扫天下,届时贵我两国, 再行商议这天下的归属,岂不美哉?” 吴西语很清楚自己这番话对于一个君主,尤其是一个有野心的君主而言,有多大的煽动性。 威廉虽然生在日不落小国之中,但他的雄心壮志,从来都是整个天下,这一点,从银月国刚刚有强盛的迹象之时,他就已经隐藏在出使队伍之中,便可看出一二。 吴西语将威廉猜的透彻,威廉此时对吴西语也更加高看了一眼。 若说在此之前,他只将吴西语当成一个善做生意,伶牙俐齿能给自己带来泼天财富的商人的话,那现在,他就已经隐隐将吴西语放在和自己同一个高度上了。 “你还真是让我意外。”威廉看着吴西语,言语之间,并未掩藏他的满意。 确实,便是日不落朝中,很多自认肱骨之臣的大臣,都未必能想得比吴西语更为透彻。 便是他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要与谁合作。 吴西语没有说话,只是唇角也勾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然而,威廉却在此时又开口,“但我记得,你们银月国有一句话,叫与虎谋皮。” 他手上就算是有着炸药,也没想过能将银月九州十八郡全都攻打下来,最多也就打下两 三个州的城池,就要休战了。 因为有自知之明,依照日不落的国力,根本没有办法支撑他远征。 尽管他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表现出了万分的自信,但自家人知晓自家事,若是都举全国之力,对上银月国,日不落帝国没有半点胜算。 那到了最后,真如吴西语所言,等到两国瓜分天下的时候,日不落又能是银月国的对手吗? 吴西语却只坦然的笑,“殿下怕是不清楚一件事情。” 威廉定睛看着吴西语,等着她的下文。 “兔子是没有资格与虎谋皮的。”能和老虎有一战之力的,至少也该是雄狮。 吴西语的话没说的太明白,威廉却在那一刻,眼前一亮。 是啊,兔子没有资格与虎谋皮,但雄狮有! 所以,日不落就算不是老虎,也绝对不可能是狮子。 吴西语见他那般,面上没有反应,心中却满是嘲讽。 兔子当然没有资格与虎谋皮,但恰巧,在吴西语的心中,日不落帝国,就是兔子。 就算不是兔子,也绝对称不上雄狮。 只可惜,威廉自视甚高,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浪月半荡的外表下,徒有野心,日不落却没有和他野心相匹 配的国力。 然威廉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当吴西语是在夸赞日不落,心中也越发激动,“你就这般确定,我朝能做到?” 吴西语莞尔一笑,“我并不确定贵国能做到,但殿下给我的印象,并非是表现出来的浪月半荡公子。” 这话,明里暗里,都是在夸赞威廉了。 威廉也顾不上板着脸了,喜笑颜开。 吴西语只觉得,这男人,还真是好骗。 她趁热打铁,“若是殿下打定主意要与我朝联盟,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见识一下贵国的风土人情?” 她也只知道几家铺子是她名下的,至于那些铺子都在什么地方,却是只能自己去探了。 威廉被吴西语夸得云里雾里的,哪里还能想到吴西语到了现在,还在筹划着怎么逃跑呢。 毕竟他已经在考虑和银月国结盟的事情了,那吴西语就可以算作是使者了。 若是能促成这件事情,对于吴西语而言,不也是大功一件?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后,威廉相信了吴西语的说法,“如此,本王便带着语儿在京中转一转吧。” 语儿语儿的听着,吴西语只觉一阵反胃,“若是殿下能叫我一声莫夫人,相比我会更有兴致。” 第585章 银月酒家 威廉缓缓摇头,“那本王就没兴致了。” 吴西语:……行,我现在人在矮檐下,我给您低头了! 看着威廉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吴西语心中一阵无语,这人竟然还有两幅面孔呢! 早前在银月国的时候,这人可是一口一个小王,谦卑得很,现在呢,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不过也对,人家现在在自己的主场了嘛,场地轮换,也该换成吴西语低调做人了。 两人在闹市下车,吩咐格斯直接赶着马车回去,威廉则是带着吴西语在街上转悠起来。 “我应该算是被你请回来的吧?”吴西语转了一会儿,手上拿了点小点心,一边吃一边偏头看向威廉。 威廉点点头,“这是自然。” 如果说之前,威廉并没有生出和银月国联盟的念头的时候,他还能强硬的说吴西语是他的俘虏,但现在他心中已经有了别的打算,对吴西语自然也不会继续强硬了。 吴西语这才满意,“如此,我在贵国的一切花销,是否也该殿下包了?” 威廉听见这话,一愣,而后看着吴西语:“据我所知,语儿应该不缺这点花销吧。” 吴西语眨眨眼睛,“若是在我朝,自然 是不缺的,但此前来的匆忙,并未带盘缠,若是让商队给我带些银钱过来,倒也不妨事,但我猜,殿下应该并不愿意我与商队多联系吧?” 吴西语是故意这样说,盘缠之类都是小事儿,她得让威廉知道,她现在并没有特别强的想要回去的欲月半望。 如此,威廉对她的看管也会更加松懈一些,她也才更加有机会和自己手底下的人联系。 威廉稍微一笑,“看来,我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吴西语扬了下下巴,做出一副傲娇的模样,不置可否。 如果威廉愿意让她走,她现在就能快马加鞭连夜走,但威廉并不想让她走,她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说些不讨喜的话,让威廉心生不悦和警惕呢? “反正我现在身无分文,在贵国这段时间,让殿下破费了。” 她表现出自己仍然会走的想法,就是在告诉威廉,她短时间内不会走,若是要走,至少也会在两国联盟达成之后。 威廉也确实听出吴西语的言外之意,嘴上附和,“能为语儿结账,是本王的荣幸。”可心底里却觉得好笑:银月国赞之惊才绝艳的女人,竟然这么好骗。 吴西语竟然当 真以为,他会放她走? 两国联盟,他第一个要求,就是要将吴西语留下来! 不过现在,这事儿暂且不提,就让她安心为自己筹划吧。 两人在街上转了一圈,也临近中午了,威廉自己提议要在外面吃些东西再回去。 吴西语想了想,“贵我两国通商多时,不知道贵国有没有我朝的酒楼?” 威廉点头,“自是有的,便是我的府上,也有从银月请回来的厨子,语儿大可不必担心吃不惯我朝的食物。” 说着,威廉在前头带路,吴西语道了句“有劳殿下”,便跟在威廉的身边,往附近的银月酒楼走过去。 最近的酒楼不算大,是一家四口开的。 父亲在后厨掌勺,儿子在柜台里边做饭,母女两个则是在前边招呼客人,母亲在楼下大堂,女儿负责伺候楼上雅间的客人。 威廉带着吴西语在外头用膳,自然不可能屈尊坐在大堂里和一群平头百姓抢位置。 两人被女儿引路上了楼上雅间,才坐好,吴西语就满脸歉意的看着威廉,“抱歉,我去一趟茅房。” 就为了这会儿,她都憋了一个上午了。 威廉点头,“请自便。” 吴西语这才叫住 酒家女儿,“劳烦您带我去一趟茅房。” 酒家女儿是个机灵的,“好嘞,您跟我来。” 威廉站在窗前,看着吴西语两人一前一后往后院走,隔着一片稀稀拉拉的竹林,银月能看见吴西语进了茅房,酒家女儿在外面等候。 直到吴西语回来,两人之间都没有过多的交流,更没有动作亲昵的传递消息之类的。 威廉这才稍微安心,他方才与吴西语虚与委蛇,但心里自然不可能完全信任吴西语,对她半点不设防。 而他心中的防备,在吴西语提出要找银月酒楼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进了酒楼就找机会和酒楼中的银月人单独相处,他又如何能放心? 此番见两人没有交流,他才算是勉强相信了吴西语。 许是还没到正中午,吃饭的人不多,上菜很快。 吴西语才刚回来,第一道菜就已经端上桌了,之后接二连三的,上了整整八道菜。 吴西语看着桌上的菜,面露难色,“殿下手头这么宽裕吗?” 闻言,威廉看向吴西语,不解的“嗯?”了一声。 “还是殿下也请了旁人?”吴西语虚指了一下摆满桌子的饭菜,“不然只有你我二人,这 些菜着实是多了些。” 往常在家中的时候,她就没有大户人家那所谓的七碟八碗的规制,饭菜的量,够吃就好。 今日猛然见到两个人吃这么多菜,还有些惊讶。 威廉却又开始不正经,“语儿若是替我管着钱,府上的开销定然能节省不少。” 吴西语心惊,管钱的那是什么人?当家主母啊!她面上淡定笑道:“殿下说笑了。” 拿起筷子,她又感慨了一句,“风餐露宿了好些日子,终于能好好吃顿饭了。” 威廉听见这话,面上一僵,“当日实属无奈,还请语儿莫要怪罪。” “嗨!”吴西语咽下嘴里的红烧肉,“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眼下咱们两国联盟在即,我若是还计较这些事情,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本来还没谱的事情,放在吴西语嘴上这么一说,竟然好像已经板上钉钉了一般。 威廉面上的郁结果然消散了不少,“语儿不怪罪就好,本王以茶代酒敬语儿一杯,感谢语儿大度。” 吴西语也提起茶盏,回敬了一口,“殿下客气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语气挂记着过去那丁点不悦,倒不如放眼未来,看看咱们的锦绣前程啊!” 第586章 相聚 之后几日,或许是为了讨得吴西语的信任,威廉去哪儿都带着吴西语。 便是和手底下的人商量炸药之事,也并没有对吴西语有什么隐瞒。 吴西语呢,也一直没有提过要离开日不落,反而跟着威廉走街串巷,对日不落的特产很是好奇,甚至还数次提及,要将某种货物加在通商范畴内。 如此数日之后,吴西语才感觉到,威廉对她的看管一下子就松懈了,然她依旧不敢放松。 吴西语吃惯了银月的菜,威廉也没有要求她和自己同吃日不落的吃食,反而数次带着吴西语去银月人开的酒楼吃饭,衣服之类的,也都是银月的风格,这一点,到是让吴西语很满意。 一日早晨,吴西语才刚刚起身,丫鬟便敲响了们,“姑娘?” “进来吧。”吴西语让那丫鬟进屋,“你家主子传话了?” 丫鬟点头,“回姑娘的话,主子派人过来,说今天有事要入宫一趟,让姑娘自便,姑娘若是想出去转转,奴婢也可以带您出去走走。” 吴西语收拾之后,坐在梳妆台前随意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样啊,那你知道京中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吗?” 丫鬟是银月人 ,也是最近才被带入府里的,但她在日不落已经有些日子了,对京中还算是熟悉,“奴婢知道些地方,不过都是升斗小民平头百姓去的地方,姑娘若是有兴致,奴婢可以带您走走。” 吴西语笑道:“那感情好,咱们就去这些小地方。”吴西语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我这些日子跟着你家主子出入的都是酒楼之类的地方,走路都要端着,哪里比得上咱们平头百姓的地方自在!” 丫鬟伺候吴西语有几日了,知晓吴西语不是个盛气凌人的性子,这会儿听她这么说,心里对她的感官也更好了,“姑娘和别的姑娘不一样。” 吴西语唇角含笑,逗月半弄着丫鬟,“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两个耳朵一个鼻子?” 丫鬟摇摇头,“不是这个不一样,是性子不一样,京中的千金小姐,就算不是盛气凌人的,也都有些傲气,姑娘太平易近人了些。” “原来是这样啊。”吴西语摆了摆手,带着丫鬟出府,“大家都是人,要随着身份的转变做符合身份的事情。” 吴西语表面上的平易近人,那是因为她是商人,商人讲究和气生财。 而那些千金小姐盛气凌人,是因为她们有那个身份,若是对人太和善了,难免要被人欺负到头顶上去。 丫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带着吴西语往小街小巷子里走。 如果说前几日跟着威廉,见到的是大都市的繁华,那今日和丫鬟一起出来,她看到的就是人间烟火味。 日不落的小吃,大多和银月国的不太一样,银月国除了点心以外,其他的吃食中很少放糖。 但日不落的食物之中,或多或少都会带一点甜味,越是高贵的食物,甜味就越浓。 这些街边的小吃,淡淡的甜,抚慰着人心,又不会让人腻歪。 吴西语一路上吃的有点多,这会儿才进了一家小酒楼,吴西语就和丫鬟打了个招呼,“诶哟,这一路上吃的有点多,我去一趟茅房哈。” 丫鬟赶忙站起身子,“我陪您一起去吧。” 吴西语没拦着,两人一前一后去到酒楼后院的茅房,吴西语进去,丫鬟在外面候着。 吴西语将手中的纸条塞在墙缝里,整理好衣服就走出去。 又在小酒楼里吃了些东西,这才离开。 吴西语离开之后,小酒楼也恢复了平静,原本盯着吴西语的人都 跟着退出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的时候,酒楼的老板娘去了茅房,将砖缝里的小纸条抠了出来。 在外面转了一圈,吴西语再好的体力也累得没了精神,“咱们回吧。” 她还跟着莫臣理练过一些,丫鬟就更可怜了,此时完全是靠着毅力跟吴西语在街上瞎转悠。 好在回去这一路上,没什么要买的东西了,两人就坐着马车回府了。 两人在外面吃过东西了,回来洗漱之后,吴西语打了个哈欠,和丫鬟打了声招呼:“今天太累了,我先睡了。” 丫鬟知晓吴西语今天受累了,她自己也累得不成样子,现在只想倒在床上就睡。 威廉和手底下的人确定了吴西语今天的动向,确定没有问题,这才松了一口气。 殊不知,此时最大的问题,已经出现在吴西语的房间里了。 “你怎么亲自来了?皇上允许了吗?”吴西语看着直接钻进自己被窝里的男人,软了身子靠在他怀里。 “当然。”莫臣理收紧双手,将吴西语往自己的怀里懒得更紧一点,“皇上命我一定一定要将你平安带回去,否则,我也不用回去了。” 吴西语 觉得好笑又温馨,看着莫臣理委屈的脸,抬手揉了揉,“皇上吓唬你的,况且,我们一定会平安回去的。” 莫臣理点点头,“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吴西语到是没觉得委屈,在威廉的府里,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出去逛街都不用自己花钱,也没了往常生意上的那么多事情缠身,最多就是和威廉斗智斗勇一番,并不很费力气。 “没有你想的那么委屈。”吴西语揪了下莫臣理的脸皮,“倒是你,日夜兼程赶过来,没好好吃饭,都瘦了!” 对上吴西语心疼的眼神,莫臣理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脸,这已经很好了,他刚到日不落都城的时候,那才叫真正的风尘仆仆,这都已经在客栈修整过了,就是怕吴西语看着他狼狈的样子心里难过,却没想到,自己都已经竭尽所能把最好的状态展现给她了,还是让她心疼了。 “以后不要这样了,我又不是要死了,你把自己累坏了,我怎么办?”吴西语嗔怪了一句。 莫臣理眼珠子一转,“其实也没有那么累,我们路上都有修整的。”虽然只是吃饭喝水的时间,睡觉每天都不足两个时辰,但那也是有的。 第587章 美人计 吴西语哪能想不到他口中所说的修整过了,是怎么个修整法,但想到他都是为了自己,责怪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索性不再说这个让自己窝心的话题,转而询问:“你们来了多少人?” 谈及正经事,莫臣理也正色道:“我和路北带队,一行十人,都是好手。” 吴西语没想到,莫臣理竟然连路北都带来了,“那八殿下身边……” “放心吧。”莫臣理见吴西语担心荆子君,便将荆子君那边的情况和吴西语说了个大概,“八殿下那边,情况还好,从京中调了人在身边保护,此行也是八殿下让我带上路北的。” 听莫臣理这么说,吴西语也稍微放心了。 她和路北合作过几次,路北这人武功高强,心思也活络,有他帮忙,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 “我这边也查到了一些消息。”吴西语先前也只知道银月派了人过来,只在纸条上留下地址,让人过来见面,却没想到是莫臣理直接来了。 “早知道是你过来,我就不费那么大力气传信了。”这几日,为了摆脱威廉的眼线,她用了多少手段,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若是早知道来人是莫 臣理,她就只安心在王府里等着,等他过来找她就成了。 说出这句话,吴西语才惊觉,这个男人能带给她的安全感,连她自己都觉得心惊。 吴西语起身,点了灯烛,没过多长时间,窗外就传来丫鬟的声音,“姑娘,您要起身吗?” 吴西语回应:“我喝杯水,不用伺候,你今天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透过窗户,看见丫鬟转身回去。 吴西语小心翼翼的从柜子的夹缝里,抽出一张纸,又躲回床上。 “这是我这几天探听到的消息,图纸上标记的位置,是火药的存储点,你们想办法将其毁掉!” 莫臣理点点头,“那你自己小心,我安排好就过来接你。” 吴西语却摇头,“不行,我得等那边准备好再走,不然只怕会让威廉生疑。” 本来存放火药的仓库附近,就有不少人明里暗里的防守者,如今没有那么警戒,想要突袭还容易一些,一旦她跑了,火药那边的安排,可能就全都白费了。 炸药这种东西,危险性极高,威廉那满满一仓库的炸药,足够炸毁一座城的城墙。 吴西语绝对不能容许威廉用这样高伤害的东西来伤害 银月的百姓。 两人又商量了一会儿具体对策,莫臣理才又悄无声息的从吴西语的房间里离开。 次日一早,吴西语便让丫鬟去询问威廉,今日可有事情要忙,若是无事,她想去戏园子看戏。 难得吴西语主动邀请,威廉哪里能怠慢了。 即便他今日和属下约好了去仓库视察,也都推了,在吴西语用完早膳之后,准时出现在吴西语的院门口。 吴西语看着威廉穿的人模狗样的站在自己院门口,捋了下头发,加快了脚步走过去,仰起头看着威廉,浅笑中带了些微的内疚,“让你久等了。” “能等语儿,是我的荣幸。” 许是吴西语今天要扮演的角色带着柔情,所以,她竟然也从威廉的严重看到了更重的深情。 “那我们走吧。”吴西语说着话,先行转身。 发丝飞扬,从威廉的脸颊上柔柔的划过,不知勾起了威廉多少心绪。 回味着方才的滋味,威廉愣在当场。 吴西语走了好远,察觉到威廉没有跟上来,回过头朝他扬声:“走啊,愣着干什么?” 威廉这才回过神来,“哦,走,走吧。” 吴西语眯起眼睛笑了一下,看向威 廉,“你刚才,在想什么?” “啊?没,没什么。”威廉摇头,快步上前,“快走吧,一会儿赶不上开场了。” 吴西语被他落在后面,呆立一会儿,才小跑着上前,“殿下,殿下!”她叫了两声,威廉都没有停下来,不得已,吴西语只能拽住他的胳膊。 感受到透过单薄的衣服传过来的体温,威廉的身体猛地僵直。 吴西语察觉到这人的肌肉都僵硬了,忽然就有点心酸,但想到她的计划,又只笑着问道:“你,今天是不是有事啊?你要是有事你就先去办,戏什么时候看都行的,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吴西语的眼神太过真诚,又夹杂着对那出戏的期待。 威廉摇头,“没有,今天没事,可以陪你。” 其实有的,但他更想陪着她。 在银月国的时候,他一眼就看中的人,后来知晓她已经成亲了,他还失落了好一段时间,想过放弃,可他做不到,越是相处,他就越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一个女子能比她更好。 成过亲又如何?他想要的妻子,想要的王妃,想要的皇后,都只是她。 吴西语听他说今天没事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眼睛亮了一下,“那你今天可以陪我一整天啦?” “嗯。”威廉郑重点头。 想想吴西语在日不落这段时间,虽然两人时常在一处,但那也只是吴西语陪着他做事,他还没怎么陪着吴西语转过呢。 这么想着,他心中便有些愧疚,“今天都陪你。” “那我们看完戏,可以在街上转一转,小桃和我说,这两天北街有社火,我还没见过日不落的社火呢,想去看看。” 小桃是昨天陪她逛街的丫鬟,听说日不落的社火,是每逢迎神报赛庆贺集会都要举行的活动,锣鼓喧天,火把游龙,人群跟着涌动,人威助长神威,与庙会相去不多。 因此,也有社火娱神,香火娱人之说。 “你若是想看,我们就一起去看。”威廉收敛了身上的锋芒,满脸都是温柔的笑意。 “好!我还没看过社火呢。”她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其实银月国的我也没看过,以前太忙了,手上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就这些日子,才轻松了许多。” 威廉早就派人盯着吴西语,她的一举一动,少有威廉不知道的,也是因此,吴西语在银月国到底有多忙,他也是很清楚的。 第588章 归来 两人上了同一辆马车,吴西语在马车上,话就少了些,主动提议,“路有点远,咱们摆一盘棋吧。” 车上就有棋,威廉有些迟疑,他的棋艺实在是不怎么着,“便是路远,也下不完一盘。” 吴西语想想也对,她和莫臣理下棋的时候,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才能摆出一盘来,还经常分不出胜负来。 “哦,我教你一种新玩法。”吴西语说着,就将五子棋的玩法教给威廉,“横着竖着斜着,只要能连成一条直线,就赢了。” 威廉其实对下棋并没有太大的冲动,但看着吴西语兴致勃勃的样子,威廉也勉强摆了棋盘陪吴西语玩上两句。 本以为是个无趣的玩法,却没想到,玩着玩着,就上了瘾,前两句,吴西语轻而易举的就赢了,到了第三局,就稍微有些困难了,下了一盏茶功夫才分出胜负。 “再来!”威廉的眼中爆发出极大地胜负欲。 吴西语面带笑意,“好啊。”她就看出威廉是个极有野心的人,他想要做的事情,绝对要做成。 两人又杀了六盘,到第六盘的时候,吴西语已经赢得很艰难了,棋盘上已经摆满了黑白子,还没有分出胜负。 直到最后,吴西语面上露出笑意,落下一子,骄傲的看向威廉,“我赢了!” 语气里多少有些娇憨的味道。 一句话,就将威廉心中的胜负欲给搅散了,若是能让她开心,输赢又有什么关系? “厉害!” 吴西语又眯起眼睛笑。 马车停下来,威廉先跳下马车,向后伸手,将吴西语扶下来,两人并肩进了戏园子。 台上唱的叫《花戏水》,讲的是上古时期水妖作乱,天上的海棠花神下凡解救日不落百姓一事。 据说今天就是多年前花神降服水妖的日子,下午的社火也是为此而办的。 “我昨天还看过话本子,讲的就是这个花戏水的故事,”吴西语偏头语笑嫣然。 威廉的话,忽然就少了,看着吴西语的笑颜怔愣。 台上咿咿呀呀的戏曲,吴西语其实看不太懂,但看个热闹还是会的,看到热闹的地方,就叫声好,往台上扔点簪花赏银之类的。 威廉见她看得开心,也给了些赏银。 这边戏刚下场,两人并排往外走。 人潮拥挤,吴西语只觉有一只手抓着自己的手腕将自己拽走了。 她刚想挣扎,就察觉到熟悉的温度,跟从着莫臣理的脚步 ,往人堆里挤了一会儿,才选了人少的小路走,之后拐进一个小巷子,进了一户宅子。 “你怎么来了,那边好了吗?”进了院子,吴西语才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点点头,“放心吧,我到这边的时候,就发了信号,现在应该已经行动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城北方向传来阵阵轰响。 “成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庆幸。 莫臣理抓着吴西语的手,“咱们走!” 两人从院子的前门进来,又从后门出去,上了马车,便朝着城门的方向奔驰。 再说威廉,在戏园子门口失去了吴西语的踪迹,就站在门口等着,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吴西语回来,他心中已然不安。 正在此时,城北方向传来轰响,他心中一颤,上了马车就让人往城北的方向赶。 那个方向有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一整个仓库,准备了整整三年的炸药,一朝尽数被引燃,幸好是在山林中,没有伤到人,但黑烟蹿了老高,整个京都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惊慌失措的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威廉看着那已经炸成废墟的半座山,就站在马车前方,站了足 足半个时辰,才被手底下的侍卫叫住,“殿下,殿下?” 威廉僵硬的转过头,“找到了吗?” 其实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结果了。 见到侍卫摇头,他真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在戏园子门口失去吴西语的踪迹的时候,威廉就已经意识到,吴西语到底还是走了,这些日子的和善只是装出来蒙蔽他的手段罢了,包括今天早晨,两人之间略微有些不同的气氛,都不过是吴西语刻意营造出来的,就是为了让他改变要来仓库视察的计划。 他们一定策划了好久,这边早就有所准备了,这山里有十几个库房,一夜之间布置下来,定然会有疏漏,吴西语就是担心他会发现问题,才会悬在今天仓促动手。 而他,竟在心中有所怀疑的情况下,还是中了吴西语的美人计。 沉下心思,他冷静开口:“看守仓库的人,一个不留,这件事情绝对不能传出去,对外,就说一个从前没发现的火山口喷发了,派人境界,没有本王的手谕,任何人不得进出。” 侍卫心中惊慌,却也只能点头,“是!” 这一个命令发下去,数百人就要丧生了。 没有死 在敌人的手里,反而死在了他们效忠之人的手上。 但在他们的守卫下出了问题,他们确实死不足惜。 逃命中的莫臣理和吴西语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此时两人已经出了京城,和路北等人在城外汇合,弃了马车骑马奔赴回银月。 一路奔波不停,两日之后,才回到银月境内,又七八日,才回到洛河边上转了一圈,在洛河县落脚,歇了一夜,第二日才快马加鞭赶回围猎场。 皇上得知他们回来了,当天晚上在营地里等到月上柳梢,才接到风尘仆仆的一行。 莫臣理和吴西语才下了马,就被李公公引去见皇上了,“莫夫人受苦了,瞅着清瘦了不少。” 吴西语淡笑,“现在不是平安回来了吗,陛下近来可好?” 李公公点点头,“身体到是不错,只是担心莫大人和莫夫人,吃东西都不香了。” 确实这些日子,皇上挂念着莫臣理和吴西语,连饭吃的都少了。 “幸好有长公主在边上陪着,和皇上说话,才让皇上稍微放松些。” 提到勋阳,李公公的脸上也挂满了笑意。 吴西语也笑道:“那便好,而且此去我们还有一件好事要向陛下禀报呢。” 第589章 狼子野心 其实,吴西语要禀报的事情,就在半天之前,皇上已经知道了。 他们一行从日不落京都逃出来之后,就给皇上发了捷报,但因为他们一路上也是风雨兼程,所以捷报并未比他们回来的早多久。 李公公一路将他们带进皇上的中军帐,皇上已经在帐中等候多时了。 两人不等行礼,皇上已经起身,朝他们两人走过来,“免礼!” 两人谢过皇恩之后,莫臣理开口,“臣不负陛下所托,将语儿平安带回来了!” “好,好啊!”皇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意,“朕都知道了,你们做的很好!” 从捷报上知晓他们炸毁了威廉辛苦督建了数年的炸药仓库,皇上心中激动的同时,也心有余悸。 若是吴西语没有发现那炸药仓库,真等到对面日不落打过来的时候,他们完全无法抵挡,必定损失惨重。 幸好,幸好此番吴西语发现了炸药仓库,还将那仓库给炸毁了,不然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他们一路辛苦,皇上就只说了几句嘉奖的话,要论功行赏还得等到班师回朝,故此,在皇上帐中陪着皇上用了一顿饭,皇上就让他们回去休息了。 他们 的营帐,尽管一直没人住,但皇上也命人给他们留着,在他们回来之前还命人打扫过。 两人才进了营帐,荆子君就站在营帐门口,朗笑道:“本殿不会打扰你们小夫妻团聚吧?” 再见到荆子君,吴西语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上次见他,他身体虚弱的走一步都要咳三声颤两下,今日竟然能调侃他们了。 莫臣理请荆子君进来坐,吴西语提壶倒茶,顺口问了一句:“殿下身体如何了?” “有劳莫夫人关心,已经恢复如初。”荆子君随意坐在桌边,略有些兴奋道:“我都听说了。” 吴西语心说:那你耳朵还挺长。 莫臣理和荆子君客气了几句,之后才询问:“殿下,不知咱们何时回京?” “此事还不好说,”荆子君摇摇头,按说围猎早就该结束了,他们也该班师回朝了,但皇上执意在这儿耗着,皇上不走,谁敢走? 关键是,他们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能猜透皇上的意图,好像什么都没做,每天还是照样进围猎场狩猎,但围猎场的气氛,已经越来越紧张了。 说完之后,荆子君才问:“怎么,可是京中有什么急事? ” 莫臣理摇头,“只是我们此番毁了威廉的计划,只怕他不会善罢甘休,我担心,他在无法奈何我和语儿的情况下,会对瑾年和成鹿动手,比我夫妻二人就范。” 荆子君听了,展颜一笑,“此时臣理你就不用担心了,我已经派人保护他们了。” 莫臣理和吴西语闻言,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又说了几句话,荆子君让两人好好休息,他便先回去了。 送走荆子君,吴西语却如何也睡不着,“相公,有件事情,我考虑了很久,觉得有必要一试。” 莫臣理很少见到吴西语这般郑重的模样,便偏头问道:“何事?” “我想建火器营。” 尽管莫臣理觉得这件事情太过荒谬,但从吴西语的语气里,他也听出其中的深思熟虑和慎重。 “你,认真的?” 吴西语点头,“再认真不过了。” 莫臣理听见这话,觉得自己脑壳生疼,“你想做什么?” “就比如投石器啊,天机弩啊,或者,我们也能研究火器炸药。” 听着吴西语侃侃而谈,莫臣理觉得脑袋更疼了,“你可知道你要建火器营,意味着什么吗?” 吴西语心里其实是明白的, 但看过威廉建在日不落的炸药仓库,她的心里的这个想法,几乎要压制不住了。 “你这是要插手军事,你明白吗?” 吴西语点头,她知道,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容易,但她抑制不住心里的冲动。 她要插手军事,必定会成为朝中的众矢之的。 不说朝臣,就连皇上都会对他们生疑。 本来他们在朝中的日子就不怎么好过,再闹出这么一遭来,再被皇上怀疑上,那日子可就 艰难了。 但看着吴西语坚定又跃跃欲试的模样,莫臣理又不愿让她放弃,嘴上劝慰着,“你还是别胡闹了,此事非同一般,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嘴上这么说,可是看着吴西语郁闷的样子,他心里还是有了盘算,或许,或许可以呢? 见识过被引燃的火药爆炸的威力,那座山都被炸空了,若是吴西语当真有这个能耐,他亦是眼热不愿让其蒙尘的。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非同小可,若想成事,他还得认真谋划一二。 然此事才刚刚有眉目的时候,就险些夭折。 莫臣理本以为他已经秘密交涉此事了,却不想,还是被有心之人查探到消息。 也怪吴西语,她在得 知莫臣理帮她铺路的时候,就在和安郡招了一群工人,在和安郡和京城中间的落霞山建了一座兵工厂。 大肆收购生铁,硝石硫磺之类,制作火器的必备物资,惹得他们的对家上了心。 兵部侍郎赵柯自称有要事向皇上禀报,进宫在皇上跟前将此事说成足以亡国灭种的大事。 “陛下,那莫臣理狼子野心,竟然纵容其妻吴西语在落霞山中私自制造兵器,他们是想要造反啊!” 因为早些年莫家的事情,皇上对莫臣理的感情本就有些复杂,一方面有些愧疚,另一方面,也时刻担心着莫臣理会因为当年的事情揭月半竿而起,真的反了他。 故此,在甫一听见这件事情的时候,皇上心中先是一惊,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担心终于成了现实。 之后又觉得,莫臣理大概率上,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他大概是多虑了。 可赵柯说的有条有理,有理有据,他得不到证实,又不敢安心,沉声问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回陛下的话,千真万确啊!”赵柯跪在地上,想着上头给他的交代,“落霞山中的那座兵工厂,可比朝廷的军器监还要大呀!” 第590章 不敢想 听他这么说,皇上心中也有些慌了,但还是又问了一句,“你可知道,污蔑朝廷命官,是何等罪责?” 赵柯身上一僵,这些话都是上头的人教他说的!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不能临阵退缩,“臣知道,皇上明鉴,若非证据确凿,就算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到陛下面前卖弄啊!” 皇上对赵柯还算有些了解,这人有些才能,书本上的东西背的熟练,胆子却是真的小。 污蔑朝廷命官,外加欺君,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确实不敢将一大家子的脑袋都挂在自己的裤腰带上。 想到这儿,皇上神色莫名,“难道……” “赵卿退下吧。” 赵柯没看到皇上的反应,哪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上头的命令,楚王的命令可是让他以此事为由,彻底将莫臣理搬下来的。 此时也没见皇上震怒,也没听皇上说要惩治莫臣理,他心里头不解,皇上这到底有没有想惩治莫臣理呀!“陛下,此事非同小可,事关我朝国祚,还请皇上明察呀!” 换上本来就在为这件事情烦心,赵柯还一个劲儿的在边上找存在感,皇上还能不怒,“朕知道了,退 下吧!” 赵柯并不迟钝,听出皇上的怒意之后,也不敢继续留了,“微臣告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完,赶忙起身,倒退着出了御书房。 然赵柯走了之后,皇上也并未安心,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和李公公吩咐,“李锦,召莫臣理和吴西语入宫。” 李锦应下出去安排,皇上说召他们入宫,便不必他亲自去接,只让小太监去传旨便可。 在皇上身边伺候了许多年,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莫臣理两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往常皇上是不让他二人跪拜直接“免礼”的,今日却是等他二人跪拜之后,说了“平身”,这便意味着,他二人做了什么惹得皇上心中不悦了。 “不知陛下召见我夫妻二人,所为何事?”今天按说是休沐啊,莫臣理正要陪着吴西语去兵工厂,就接到小公公传达皇上口谕,召他二人入宫。 皇上面色不虞,“你问朕?倒不如问问你们自己,做了些什么?” 莫臣理将皇上这个态度,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陛下可是听说了什么?” “若是朕不问,你们打算隐瞒到什么时候,瞒到朕将这 江山拱手让给你莫臣理吗?”皇上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底下俩人震了一震,这话说的可就严重了,一下子就将两人推到谋反那条路上去了。 两人哪里还敢好生生的站着,双膝一弯就跪倒在地上,“皇上恕罪!” 吴西语拦住莫臣理,朝着皇上拱手,“皇上恕罪,那兵工厂是臣妇主张的,本为求财,绝无他意!” 吴西语的态度极其坚定,哪怕明知道这么说皇上也不会相信,但她还是先表明立场。 “绝无他意?”皇上冷笑,“吴西语,你自己想想,若是你在朕的这个位置上,这件事情,你相信吗?” 吴西语瑟缩了一下,“陛……陛下,臣妇不敢想。” 让她在皇上那个位置上?她想都不敢想好吗? 看见吴西语哆哆嗦嗦的德行,皇上心里的火气忽然就消散了,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不敢想?朕看你敢得很呐!” 吴西语见皇上面色稍霁,心里也安定了一小会儿,“陛下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旁人不了解我,您还不了解我吗?” 皇上“嗤”了一声,“朕还真不了解!” 他再怎么了解吴西语,也没想到她竟然敢私下 里建造兵工厂,妄图插手军事,建造军械。 且听赵柯的意思,吴西语那兵工厂建的,比军器监都大呀,这让他如何能安心? 依照吴西语如今的财力,支撑起一个兵工厂并不难,便是国库都未必能拿得出那么多钱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吴西语就真的富可敌国,而是国库的银子,要分成很多份,有些是能用的,有些是不能用的,有些是用于军政的,有些是灾年用于赈灾的。 真要算下来,朝廷可没有吴西语那么大的商业帝国来支撑,国库里可流动的银两,或许不如吴西语财富的十之一二,“吴西语,你手握滔天的财富,若是再将军事握在手中,你该知道的,换成任何一个君主都不可能真正放心你。” 吴西语赶忙解释,“陛下,我就是一个商人,真的一心求财,半点都没有觊觎天下的想法。” 看皇上好像 不太相信的样子,吴西语挠了挠脑袋,“您要是实在不相信,要不然我发个誓您看看怎么样?” 皇上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明知道吴西语是在插科打诨,她也不阻止,只看吴西语还能说出什么花来。 吴西语果然说到 做到,就保持着跪在殿内的姿势,一抬手,“我吴西语今日指天为誓,我绝无贪图天下之心,如若违背此誓,必叫我天诛地灭,不入轮回!” 吴西语想着,这下应该行了吧,古人不是挺相信这个的嘛。 她手还没放下呢,就抬着眼睛悄悄打量了皇上的表情,就见皇上面无表情。 吴西语想了想,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她又重新并指,“刚才那个不严谨,我重发一个。” 说着她又开口,诚意十足,“我吴西语指天为誓,我与夫君莫臣理,绝无贪图天下之心,如若违背此誓言,就叫我天诛地灭,不入轮回!” 把莫臣理都带进去了,这下皇上应该相信她了吧。 可皇上不仅没有表现的相信他们,反而还饶有兴味的看着莫臣理,“你就让她这么胡闹?” 莫臣理虽然也觉得吴西语跟这儿发誓有点胡闹了,但他抬起头的那一刻,面上也是十分坚定,“陛下应该知道,臣是个妻管严,家中的事情都是娘子说了算的。” 皇上听他理直气壮的说自己畏惧妻子,差点一个白眼翻出去,听听,听听,这就是他的朝臣,他心中的中流砥柱! 第591章 护国夫人 “娘子的意思就是臣的意思,我夫妻二人,绝无谋反之意,还请陛下明察。” 其实,他们的话挺没有说服力的,毕竟落霞山中的兵工厂已经建了一大半了,吴西语甚至已经开始画兵器的图纸了,只等兵工厂彻底落成,她就要开始动工建造兵器了。 手上握着那些大杀器,他们又是那么个情况,皇上能单凭他们几句话就相信了他们,那才叫奇怪了! 恰巧吴西语和莫臣理两人也并没有想过完全打消皇上心中的怀疑。 完全打消是不可能的,看皇上这反应,也没有要杀了他们俩的意思,不然到莫府的就不是小公公,而是御林军围剿了。 “你信任她,就任由她胡闹?”皇上眯着眼睛,意味不明的问。 “陛下,”吴西语抢先开口,“臣妇并非胡闹,而是亲眼见到了炸药的威力,当时威廉是想用炸药来攻打我朝的!” 皇上已经知晓此事,故此听到吴西语这话,也并不觉得惊讶。 莫臣理见吴西语这样说,也不开口徒劳解释,只跪在一边,听着吴西语和皇上解释自己的用意。 “陛下并未得见,但臣妇经此一事,亲眼得见炸药的威力。”此前,她也 没有亲眼见过。 见过炸药最多的,也是在过年放烟花的时候,在她的印象里,烟花绚烂,却没想过,炸药竟然有那么大的威力。 皇上听见这话,看了一眼莫臣理。 莫臣理点头,“陛下,那一整座山,都炸空了。” 皇上心里惊了一瞬。 吴西语还在继续说:“若是此番没能毁掉日不落的炸药仓库,后果不堪设想啊,陛下!” “威廉在将我撸过去之后,为了逼我就范,亲口说等到准备就绪,就要发兵攻打银月啊,咱们得早做打算!” 然而,任凭吴西语说的天花乱坠,再怎么真情实感,在皇上的心里,都有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皇上自信十足的负手而立:“日不落不足为惧,你那兵工厂也不要在动了!” 这一句话,让吴西语心里拔凉拔凉的,“行了,你们退下吧。” “陛下!” 吴西语还想说什么,却被莫臣理按住,“臣告退。” 莫臣理都这么说了,吴西语自然也不能多留,只好跟着退下了。 出了宫门,吴西语靠在马车上叹了口气,“真的不成了吗?” 看着吴西语失落的模样,莫臣理心里酸了一下,“陛下不允,若是 执意继续,那就是抗旨不遵。” 抗旨是多大的罪过?那可是杀头的大罪!还是会牵连全家的那种。 吴西语失落,不仅仅是因为兵工厂不能难以为继,更是因为,皇上的反应。 “可是陛下的态度……”吴西语叹了口气,“我见过日不落的国力,也更了解威廉,他是个有野心也不缺能力的人,今天小觑他,以后绝对会付出极大地代价。” 吴西语之所以能这么说,是因为她在后世的史书中,见过那样的战争,当时她的国家赢得有多艰难,历史时刻铭记着。 如今她不想让银月国重蹈故国的覆辙。 也是因此,她才想着办兵工厂,让银月国的国力更加强盛。 可皇上分明没有将日不落看在眼里,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今日没有注意到的国家,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摧毁庞然大物的起始。 莫臣理是见过那炸药仓库的,自然知晓吴西语所言非虚,“如今我们摧毁了炸药仓库,他再想要恢复生息,应该也并不容易,短时间内,日不落应该不会进犯。” “那以后呢?”吴西语忧心忡忡。 莫臣理垂眸想了想,“再想办法吧。” 话是这么说,但 不等两人想办法呢,他们在日不落的举动,不知怎的竟然被京中百姓知道了,还大肆传扬。 将莫臣理和吴西语夫妻两个差点摆在供桌上,这可让吴西语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夫妻俩听到这事儿的时候,面面相觑,“谁干的?” 这事儿,对两人来说,也不算坏事,但也绝对算不上好事。 毕竟两人的名声已经那么高了,再抬高,只怕皇上都要有意见了。 他们现在巴不得低调低调在低调,没人注意到他们才好呢。 “这……当日同去的,就那么些人。”莫臣理迟疑了一番,其中大部分人都是荆子君挑选出来的。 “应该不是八殿下。”荆子君知道他们两个现在的处境,不会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将他们往风口浪尖上推。 莫臣理沉吟片刻,“那就不好说了,毕竟这件事情虽然亲眼见证的不多,但咱们的消息传回来,知情人也不少。” 如此一来,有心针对他们的人,实施捧杀之计,也未必就没有可能。 “只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对方或许还有后手,最近,小心些吧。”这可真真是到风口浪尖上了。 然,还没等两人有什么开始应对,宫中的圣 旨就已经到了,说吴西语以身犯险,为国除害,特封为三品护国夫人。 先前按照莫臣理的官职,吴西语身上也有诰命,跟从着丈夫的官职,按照银月律例,她是四品诰命,没有封号。 如今皇上封赏了三品有封号的诰命夫人,这可是天大的恩典了。 但两人接旨的时候,心中很是沉重。 果然,两人才接了圣旨,准备和李公公套月半套近乎的时候,就见李公公又站直了腰板。 “传德妃娘娘口谕,请胡国夫人入宫小住。” 吴西语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什么入宫小住,不过是借着恩典的名头,将她软禁在宫中罢了。 吴西语苦笑一下,“臣妾遵旨。” “莫夫人与我一同入宫吧。”李公公接过吴西语递过来的钱袋子,直接塞进袖子里。 “李公公可否稍等片刻,容我收拾些细软?”吴西语笑着问。 李公公收了吴西语的好处,在这些适当的地方稍微容一下,自是可以的,不过,“宫中娘娘还在等着,莫夫人动作要快些,莫要让娘娘久等了。” 吴西语点头,“这是自然,”而后转头交代莫臣理,“相公你招待公公,我去去就来。” 第592章 德妃娘娘 跟随李公公入宫,吴西语先是到皇上跟前去谢恩。 皇上大概也知道到自己这件事情做的不太人道,没好意思让吴西语进殿,只让她在殿外跪拜一番,就命李公公带吴西语去德妃娘娘的景仁宫了。 德妃娘娘名唤李贞玉,是近些日子才提上来的位分,正得皇上盛宠。 吴西语到景仁宫的时候,德妃正在宫人的陪同下,在院子里赏花呢。 李公公站在宫门口给德妃请安:“老奴给娘娘请安。” 吴西语也跟着行了一礼,“臣妇吴西语给娘娘请安。” 德妃已然得到皇上的吩咐,上前走到吴西语身边,拉着吴西语的手将她扶起来,巧笑着说:“妹妹可算来了,姐姐都等了好一会儿了。” “让娘娘久等,是臣妾失礼了。”吴西语可不敢和这种年纪不小还能得盛宠的女人不自在。 男人都喜欢年轻小姑娘,这二十五六岁看似年纪不大,可在宫中,实在是已经过了花期的老花了。 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最近这段时间,忽然就冒了头,让皇上看重,没多长时间,就从嫔位提了妃位,又没几个月,就一跃成为四妃之首的德妃娘娘,在后宫之中, 可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皇上宠着的,吴西语也不敢得罪,只能小心应对。 德妃对吴西语的反应还算满意,“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她拉着吴西语进殿,“姐姐老早就像请妹妹入宫小住些日子了,房间都给你安排好了,就住在东边厢房,光线不错,也宽敞,妹妹以为如何?” 吴西语谦卑道:“娘娘安排的,定然是极好的。”不用看也知道,皇上是不会允许后宫的嫔妃欺负到她身上的。 刨除她在民间的威望,在生意上,她和皇上可还有着合作呢。 这也是为什么皇上分明都开始怀疑她和莫臣理,却还是没有直接一不做二不休的除掉他们,只选择了这种看似更加麻烦的方式的原因。 吴西语自认为自己以礼相待,小心谨慎,任是谁看了,都不会不悦,但偏偏德妃却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嘟着嘴,“妹妹莫非是嫌弃姐姐?”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吴西语摆出战战兢兢的模样,“娘娘温柔纯善,臣妇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嫌弃娘娘?” 吴西语自认为她已经足够谦卑了,德妃应该满意了。 却不想,德妃还是委屈 巴巴的样子,“那为何我叫你妹妹,你却一直称我为娘娘,连一句姐姐都不愿意喊?” 吴西语先是诧异了一瞬,而后才反应过来。 她想要在宫中过得不那么艰难,所以不与德妃为难,想要与她交好。 德妃恰巧也打着同样的主意,依照她的身家,交好她,绝对是有利无害的。 别以为后宫中的女人,就有数不尽的荣华富贵,实际上,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要拿银子办事。 堂堂德妃娘娘,让下人办事,总不好让人家白白跑腿吧?不给些辛苦费,以后还有谁愿意帮忙? 而德妃,听说父亲是有名的清官,这就意味着,家里没有办给她支援让她可以在宫中左右逢源,自然就需要另辟蹊径。 如今,皇上正好给了德妃这个机会,将吴西语放在德妃宫中,未必就没有让吴西语和德妃互相成就的意思。 此时德妃和她姐妹相称,吴西语自然也不会驳了她的面子,“姐姐误会了。” 这一句“姐姐”就让德妃脸上露出笑颜。 “姐姐也知道,我出身山野,到现在京中还有不少闺秀笑我上不得台面呢,我并非嫌弃姐姐,而是怕姐姐会嫌弃我啊。 ” 其实,现在京中,也就那些自诩清贵或是高贵的千金小姐,少爷公子会嫌弃她出身低微了。 百姓心中,她可是救苦救难又有本事的活菩萨。 至于朝中那些和莫臣理站在同一阵营的官员,包括三皇子在内,都说吴西语精明能干,心思算计不输于男子,当得起惊才绝艳之赞。 就算是看吴西语不顺眼的,对她的凭借也不低,甚至有些人,还将吴西语引为平生至敌,欲除之而后快。 所以,吴西语说这话,当真只是为了让德妃开心,而不是自贬。 德妃听了,却有些不开心了,一边拍着吴西语的手安慰她:“那些人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鱼目,妹妹你不要将她们的话放在心里。” 这种话,吴西语就稍微有点不敢应了,万一传扬出去,只怕又要引来一堆麻烦。 她是不怕麻烦,但也没有人喜欢整日里麻烦缠身吧。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没想过要高攀,但今日见到姐姐,才知道何谓倾盖如故。”既然德妃有意与她交好,她就说几句好听的,又不要钱。 最重要的是,德妃想要的东西,她随手便可拿出来,完全不费力气,反而 是她想要的东西,若是没有德妃相助,怕是很难达成。 毕竟她现在还是人在矮檐下呢! 说话的功夫,德妃已经带着吴西语进了东边厢房,“快看看,可有什么缺的少的,我再命人去准备。” 吴西语的目光在屋里转悠了一圈就已经看得分明,这屋里,简直是应有尽有。 从桌椅板凳,到书架柜子,再到诗词字画,无一不精。 这一切,足以见得,是精心准备的。 吴西语早前跟着勋阳也在后宫中转有过,寻常妃子的宫殿,都未必有这么精致,就是和勋阳的齐心宫相比,也不差多少。 “让姐姐费心了。”吴西语笑了笑,这其中的摆置,确实是费心才能做到的。 不过这其中都是德妃娘娘的安排,皇上有没有在其中出过力,还真是不好说。 德妃眉目如画,浅笑之间,温柔小意:“你今日也累了,不妨先歇一歇,待会儿用膳我叫你,明日我带你在宫中转转,熟悉一番,如何?” “姐姐的安排都很妥帖。”吴西语也温柔低语,两人姐姐妹妹的招呼着,行为举止之间,也很是亲昵,若是不知情的外人,怕是要以为两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了。 第593章 书信传意 在宫中住了两日,这两日的时间里,吴西语只跟着德妃在宫中闲逛,御花园都走遍了,她面上不骄不躁,和宫中嫔妃相对,也半点都不怯场。 当然宫中的嫔妃也不会轻易得罪她这尊家财万贯的大佛,能交好就尽量与她交好。 不过或许是受了德妃的连累,也或许是受了前朝的牵连,宫中还是有些和她不对眼的,但也都没有拿到明面上来吵闹,相看两厌之下,大多就不和她产生交集,能避开就避开了。 吴西语进宫也不是来惹麻烦的,后妃不与她为难,她也就不和旁人为难。 然,她也只是面上表现的自在,实际上已经心急如焚。 德妃与她同进同出,到底还是看出她的不对劲来了,“妹妹今日兴致便不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不妨与姐姐说说。” 德妃料定她不会说太机密的事情,毕竟两人表现的亲亲热热,实际上彼此心中都明白,两人的感情,并没有到那个份上。 只要吴西语不说太机密的事情,她就不会为难。 又不为难,还能表达亲近,这简直是两全其美,不是吗? 吴西语心中也明白她的算计,不得不承认,德妃算计对了 。 这件事情,不要说不能和德妃说,便是旁人,吴西语也不会说。 故此,吴西语摆出一副害羞的模样,“不怕姐姐笑话,我许久没和相公分开这么久了,有点,有点想念。” 德妃听了,面露笑意,“妹妹这有什么害羞的?” 她这么说,吴西语反倒更加不自在了,“我这小家子气,让姐姐看了笑话。” 德妃只笑着看着她,“你们夫妻恩爱,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哪里是笑话?” 吴西语抬头看着德妃,她倒是想看看,德妃能说出什么花来? “这俗话说,小别胜新婚,我和妹妹还没呆够呢,是绝对不会将你送回去的,不过,妹妹若是信得过姐姐,你可以书信一封,姐姐让人替你送过去?” 吴西语一听,脸上就露出了笑意,又有点小女儿家的娇羞,“那我能让相公给我带些东西入宫吗?” 德妃笑笑,“这自是可以的。” 吴西语得了承诺,与德妃招呼了一声,就迅速跑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书信去了。 等到书信写好,她珍而重之的递到德妃娘娘手中,“那就拜托姐姐了。” 德妃点点头,“我去让人给你送信, 天色不早,妹妹早些休息。” 吴西语只当不知道这是德妃的推脱直言,羞怯的回到东厢房,闭门不出,也浑然只当不知道德妃拿了她的信件往哪儿去了。 按照吴西语的预料,德妃拿着吴西语递给她的信件,直奔御书房。 “陛下,这是护国夫人写给莫大人的书信,陛下可要过目?”德妃并未提前看过,直接将信件呈交给皇上。 皇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接过来,“先放这儿吧,朕明日让人给莫臣理送过去。” 德妃点点头,皇上看与不看,并非她一个后妃能够决定的,皇上若是想看,她在这儿反倒碍事儿了,如此她也只当不知道皇上的心思,“天色已晚,陛下早些休息,莫要因为政事误了身体,臣妾就先告退了。” 灯下看美人,皇上抬头的时候,正好看见德妃低眉行礼的模样,美艳却不妖媚,反而透着端庄,“你先坐,朕处理完奏折陪你说说话。” 德妃一愣,而后心中狂喜,面上仍是端庄模样,“臣妾遵旨。”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乖巧的等着,不说话,也尽量减少动作,让自己不要打扰了皇上。 好一会儿之后,她终是耐不 住,“陛下,臣妾能拿一本书看吗?” 她挑选的时机正好,皇上批完一本奏折,正准备批阅下一本的空闲,并没有因为她一句话被打扰到。 皇上点头,“到是朕疏忽了,你自去拿吧。” 御书房里,又两排书架,都是皇上寻常喜欢看的类型。 大多数都是策论兵法一类,德妃之所以封为德妃,除了皇上宠爱,当然自身德行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策论她也看得进去,时常也能有意无意的在政事上和皇上提两句。 皇上见她找了本策论就坐回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看,时而点头认同,时而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蹙眉,不由得看得愣了,手上的奏折瞬间就不香了。 皇上口中所谓的陪德妃说说话,也就变成了陪她…… 吴西语并不知道德妃一夜未归,她到是睡得香甜,第二天起身出去转悠的时候,碰见德妃从外面进来,吴西语迎上去,“姐姐今日起的好早。” 德妃听见这话,顿时脸色羞红。 然说话的吴西语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到问题所在,索性就不继续多费心思了。 德妃走后,皇上下了早 朝,才有空闲将吴西语写给莫臣理的信看了一遍,见其中没什么需要背人的内容,就是小夫妻之间的情情爱爱,心心念念,便也就放在一边,没有多做思量。 莫臣理这几日过得也不太顺心,自打回京之后,他就又开始了做中书令,替皇上打砸的苦逼事业,几日里,就已经受了不少。 偏偏皇上呢,好像还不太体恤臣子,莫臣理觉得,皇上有点像吴西语口中无尽鄙夷的周扒皮。 皇上见到莫臣理之后,直接将桌上的书信递给他,“喏,竟然有人能指使朕做个信使!” 莫臣理一愣,随后上前接过书信,“陛下,这是?” 皇上翻了个白眼,“你不会自己看!” 好吧,莫臣理心中明白,皇上对她和吴西语的气还没有彻底消了,见皇上这个态度,也不敢继续问了,索性信都在他的手上了,如皇上所说,想知道的话,她完全可以自己看。 从信封中抽出信件,从头看到尾,看到书信上以往从来没有出过的温情话,莫臣理不自觉的勾起唇角。 亏得她能想到这样的办法,这封信啊,任是谁看,都只有拳拳思念之心,唯有他,能看出其中的深意。 第594章 混世魔王 皇上看见他那个德行,忍不住问了一句,“信上写了什么,你高兴成这副德行?” 莫臣理嘿嘿笑了一下,“语儿说她想我了。” 这话一出,就算是有帝王威仪压着,都不能阻止皇上翻白眼。 他当然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只是他更像知道,莫臣理从信上看出了什么。 见莫臣理那神情,皇上也稍微安心,这其中,应该并没有什么隐瞒他的内容。 莫臣理将书信收起来,贴身放好,这才朝着皇上拱手:“陛下,语儿说想要些东西,臣明日带来,能请陛下帮忙带给语儿吗?” 皇上又是翻了一个白眼,“你们一个两个的,把朕当什么了?” “陛下是世界中心,是天下正道,是臣心中,最有威仪的皇帝!”难为莫臣理一连说了好几句恭维的话。 但皇上只觉得一言难尽。 实在是莫臣理以前不会说这样的话,无论如何,这样的话他都无法说出口。 虽然皇上听喜欢听好听话的,但是这些话从莫臣理的嘴里说出来,怎么看都不适配,“你以后别跟着吴西语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教训莫臣理一句之后,皇上又在心里嘀咕,怎么同样的话,吴 西语说着就让人心里很是舒服,到了莫臣理嘴里,就这么倒胃口呢? 莫臣理并不知道自己的话让皇上反胃了,还当皇上愿意听,又捡了几句吴西语常说的好听话,说给皇上听。 “行了,别说了!”皇上一摆手,“你桌上那些奏折,今天批不完就别回府了!” 莫臣理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好像并没有很开心,“可是,臣还要给语儿带东西呢。” 皇上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的白眼都在今天翻完了,瞧瞧他这肱骨之臣,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甚至想问问莫臣理,是不是想要气死他,好继承他桌上的这些奏折! 莫臣理当然不可能在宫里耗费一整天的时间,吴西语在信里已经给他提示了,正好解了他这几日的为难。 吴西语人在后宫,他是朝臣,两人想要见面是不可能了,但他们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传信啊! 就比如吴西语在心中提到的那条链子。 链子本来没什么稀奇的,但吴西语很是珍重,刻意在心中提及的那条链子,是勋阳长公主所赠。 莫臣理今日的速度,并不慢,处理完政务出宫,并未回府,而是直奔八皇子府。 荆子君听说莫 臣理来了,还挺稀奇,“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寻我?” 往常不是一从宫里出来,就直接回家的嘛,旁人约都约不出来,怎么今日竟然有空来找他了? 哦,他媳妇儿没在家! 想到这儿,荆子君还有点幸灾乐祸,虽然他父皇这举动不太人道,但这件事情做的,还是让他心里挺爽的。 “有件事情想要请殿下帮忙。”莫臣理和荆子君之间,也就不客气了。 荆子君听见这话,心里的暗爽瞬间就消散了,“我先和你说好,以你们两口子牵扯的事情的严重性,我是没有能力让父皇放你媳妇儿回家的。” 两人私下建了兵工厂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 莫臣理和他提过,他在态度上是支持的,但行为上一点忙都帮不上,莫臣理为了以防万一,也没有让他往这件事情里头掺和,怕的就是皇上会将他也忌惮上。 莫臣理摇摇头,“不是这件事情。” 荆子君这才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是怕莫臣理让他帮忙求情。 依照他和莫臣理之间的关系,但凡莫臣理开口,他就不可能推辞,但他心中更清楚,父皇不可能让吴西语出宫,至少在吴西语打消了那个念 头之前,是不可能放她出宫的。 他若是执意求情,只怕不仅救不出来吴西语,还要连带着他自己都要被父皇忌惮。 既然不是这件事情,莫臣理又来找他了,那应该就是他能帮上忙的事情:“你说吧。” “我想见勋阳长公主。”莫臣理开口。 荆子君瞬间瞪大眼睛,“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莫臣理对荆子君的态度不明所以,重复了一遍:“我想见勋阳长公主。” “你你你,你想见谁?”荆子君的声音都在发颤。 莫臣理疑惑,“勋阳长公主,殿下是和勋阳长公主有过节吗?”难道他还求错人了?但没听说过八殿下和勋阳长公主不和呀。 “不,不是,你找,找小姑姑,做什么?”勋阳虽然年纪和他差不多大,但辈分上,他确实应该叫一声小姑姑。 “我有事请勋阳长公主帮忙。”莫臣理也不隐瞒,“语儿如今被困在宫中无法出来,我也没办法入宫,只能请人帮忙传信,勋阳长公主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他这两日想尽办法,想要给吴西语传个消息,都做不到,若不是吴西语提醒,只怕到现在,他都想不到可以请勋阳帮忙呢 。 荆子君见他话说的这么轻松,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小姑姑不是好惹的!” 荆子君因为年纪和勋阳相差无几,两人也是一起长大的。 勋阳是被皇上放在掌心上宠着的,辈分又比荆子君高了不少,因此他也算是被勋阳欺负着长大的,到现在,勋阳这个名字,对他来说,都是一个魔咒,听见了就脑袋疼的那种。 莫臣理看他那模样,再联想一下勋阳的性子,大概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想了想,还是道:“殿下只要帮我问问,绝对不让殿下为难,如何?” 荆子君心道,你这样就已经是让我为难了。 但是眼前这人是莫臣理,他又不能视若无睹,“算了算了,我帮你问问吧!” 莫臣理赶忙拱手,“多谢殿下鼎力相助!” 荆子君横了他一眼,“你别给我整这没用的!” 他二人相交,本就惺惺相惜,莫臣理又拼了性命救他一命,为此吴西语还被敌国掳走,他这欠着莫臣理的人情呢,莫臣理开口,他就算再难,也是要帮忙的。 别说是请勋阳帮忙了,就算是真让他去找皇上求情,他硬着头皮也要上的! 第595章 两肋插刀 吴西语在宫中陪着德妃用早膳时,勋阳忽然如同一阵风一般飘进来,“西西,你进宫怎么不去找我?” “勋阳,你怎么来了?”吴西语一脸惊喜,恍若没想到的样子,猛地站起身走到勋阳身边。 “我听小八说你进宫了,在德妃嫂嫂这儿,我就来找你了。”勋阳拉着吴西语的手,先是说了两句话,而后才朝着德妃行礼,“见过德妃嫂嫂,嫂嫂越来越漂亮了。” 宫中都知道,这位勋阳长公主是皇上心尖上宠着的,就算她不行礼,也没人会让她不痛快,更何况她的礼数从来都是极好的。 “和嫂嫂客气什么?”德妃嗔了一句,“勋阳用过膳了吗?” 勋阳面带娇俏,“还没呢,这不正打算到嫂嫂这儿蹭饭嘛!” 她根本就是来找吴西语的,哪里是来蹭饭的,但她这么说,德妃也不会让她面子上过不去,赶忙叫宫人给勋阳添了副碗筷,又去御膳房拿了些勋阳爱吃的早点。 吃过早饭,勋阳才一脸不好意思的看着德妃娘娘,“嫂嫂,我能带西西去我宫里玩一会儿吗?”似是怕德妃不同意,她还摆出一副乞求的模样来,“就一会儿,我晚上就 把西西送回来!” 德妃面上一阵无奈,现在才早上,到晚上把人送回来,这可真不是一会儿了。 她不愿和勋阳为难,但又想到皇上的交代,德妃娇嗔一声,“陛下让西西入宫陪我的,如今看,倒像是给你找了个玩伴!” 说来,这也算是在提醒勋阳,这件事情之中,有皇命在呢。 勋阳其实是听懂了的,在此之前,她已经将这件事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了解的极其透彻了,自然知道吴西语为何会入宫,也知道德妃这话的言外之意。 想到这儿,她抱着德妃的胳膊不撒手,摇摇晃晃撒着娇,“皇兄那么疼我,一定不会怪罪我的,德妃嫂嫂也不会告我的状,是吧?” 这,算得上是威胁了。 若是德妃因为此事和皇上告了勋阳的状,勋阳确实会受到皇上的责罚,但是皇上对勋阳的宠溺,举国皆知,这件事情也就训斥两句就过了。 她因此得罪了勋阳,勋阳若是在皇上跟前给德妃穿小鞋,德妃势必会不好过。 如此一思量,聪明人也该知道如何抉择。 事实上,只有德妃不知内情,只知道吴西语是皇上想要关在宫里的,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牵 扯有多大。 故此,听出勋阳办事娇憨半是威胁的话,也只能无奈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早些将西西送回来。” 勋阳只当方才的威胁没有发生过,笑着和德妃道谢,“谢谢德妃嫂嫂,我们很快就回来!” 德妃心中明白,她口中的很快是不可信的。 “我去御花园转转,一起走吧。”既然已经卖了一个好,不如再卖一个。 吴西语心知,德妃这话的意思,是愿意替她们遮掩了。 若是皇上想起来吴西语了,想要过来景仁宫瞧瞧,吴西语不在,德妃也不好交代,倒不如两个人都不在,还能营造出两人一同出门的假象,到时候皇上问起来,也能解释一二。 想通德妃的用意,吴西语朝着德妃屈膝,“多谢姐姐相助。” 依照德妃的聪明,到如今如何还能想不到,勋阳是她请来的帮手。 但想到了也无可奈何,毕竟她不愿意与吴西语为难,甚至还希望交好吴西语,以后也能有个方便,在宫中更不敢得罪勋阳,只能同两人站在一处。 三人一同去了御花园,之后只有德妃带着宫人留在御花园,吴西语则是和勋阳去了齐心宫。 才一进殿,勋 阳就照着吴西语的肩膀锤了一下,“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和我说过?” 吴西语知道她说的是兵工厂的事情,“毕竟牵扯太大,我不想连累你。”这是真的,不只是她,还有荆子君,本来这两个能拉下水的保障,她都不曾打招呼。 勋阳一听她这么说,登时就不乐意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 “我就是因为把你当朋友,才不能牵连你!”吴西语义正言辞,她心中明白勋阳口中所说的朋友是什么样的。 是为了朋友出生入死两肋插刀的。 “勋阳,你知道的,我是个商人,不是江湖人,也没有江湖人的豪气,我能想到的对朋友好的方式,就是保全对方。” 江湖人才会想着为朋友两肋插刀,同生共死,而吴西语只希望她的朋友可以好好的,无忧无虑的活着。 勋阳翻了个白眼,“是吗?那你现在找我做什么?” 吴西语呼吸一滞,低下头,抓住勋阳的手,“我不是没有办法了嘛。” 瞧见她可怜巴巴的模样,勋阳心底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算你有良心!” 勋阳所说的有良心,是吴西语在危难时刻还能想到她,但在吴西 语看来,她实在想不通,将她拽到这样的境况之下,怎么能说有良心? 这实在是没良心透了好吗? 勋阳见吴西语还有些想不通,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那我问你,若是我出了什么事情,要你冒险来救我,你怎么办?” 吴西语转瞬就明白了勋阳的意思,“这不一样。” “这怎么不一样?”勋阳拍了下吴西语的手,“你若是不承认,也别找我帮忙了,我怕你会连累我!” 吴西语还能说什么,叹了口气,“好吧,是我错了!”吴西语凑到勋阳身边,“那么,美丽大方重情重义忠肝义胆的勋阳长公主能帮我传信吗?” 勋阳白了她一眼,终是笑出来,“算你识相!” 她明白吴西语是为她着想,才不让她参与进来的,但是这件事情,若是没有她参与,真的很难保证吴西语的安全。 说着,她从袖中摸出一封信,没好气道:“我看过了。” 吴西语笑,“我也没打算瞒着你了。”她将信件拆开,也没有避着勋阳,“第一批生铁已经到了!” 勋阳也有些惊喜,“真的?” 吴西语看了勋阳两眼,“噗嗤”笑出来,“你不是看过了吗?” 第596章 无奸不商 勋阳这才反应过来,吴西语这是在诈她。 忍不住又拍了吴西语的手一下,“你怎么这么狡诈?” 吴西语嘿嘿笑了两声,“我是商人嘛,无奸不商啊!” 勋阳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快点给他回信吧,莫臣理还等着呢!” 生铁已经运到落霞山边上的山坳里,因为落霞山的兵工厂被人盯上了,吴西语自然不可能直接在兵工厂动工,只能随便寻个山坳准备动工。 当然还是在落霞山里,按照莫臣理的说法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些人绝对想不到,他们还敢在落霞山动工。 当然在此之前,莫臣理已经让人查探过,确认对方的探子只集中在兵工厂附近,其他地方完全没有人盯着,是安全的,才让人先将器具移过去,但是条件使然,只能在露天的环境下干活了。 别看当初莫臣理不同意她折腾,但真折腾起来的时候,莫臣理考量的,其实比她更加周全。 而现在,莫臣理要的回信,其实正是兵器的图纸。 “你这是?”勋阳看着吴西语在边上画图纸,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是天机弩,回头做好了我送 你一把,杀伤力挺大的,用起来也不难,给你自保正好。” 勋阳点点头,“好啊,还有别的吗?” “嗯。”吴西语正好画完了天机弩的图纸,“现在打仗,大多数是用冲车对吧,我还有一种兵器,可以将城墙砸毁。” 勋阳不太懂打仗的事情,兵器之类也不敢兴趣,但是城墙她是了解的,就像是京城的城墙,高六丈六,厚度也有二尺有余,想要将这样的城墙砸毁,需要多大的力量,勋阳连想都不敢想。 “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勋阳也不说话了,就坐在吴西语的身边,看她在纸上涂涂抹抹。 吴西语摇摇头,“我哪能想出来这些东西。”确实不是她想出来的,这些东西在后世也都被淘汰了,图纸之类的,自然也就不是秘密了,她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也就稍微研究了一番,记下来了。 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和勋阳说,再想想现在急于改变的事情,吴西语说,“这些是我从威廉王子的书房里偷看到的,还有很多其他的,只是我记得不多,还有些混乱,想要记起来,怕是并不容易。” 勋阳一听这话,也有些 着急了,“你是说,日不落帝国已经制作出这些东西了?” “不然呢?”吴西语看着勋阳,心里稍微有点抱歉,但是想想,她这也是为了保全荆家的江山,荆家若不是皇族了,勋阳的日子也就不好过了。 想到这儿,吴西语忽悠勋阳的语气也更理直气壮了,“不然你以为,为什么我们拼死要炸毁日不落的炸药仓库?” 吴西语的语气有些沉重,“旁人不知道,但我是亲眼见过了那些武器的威力的。” “什么?”勋阳一惊,“你见过了?” “嗯。”吴西语脸色微沉,“你应该听说过,当初威廉出使我朝时,曾经当街大放厥词,要带我走。” 勋阳点点头,当时她还没有将吴西语看在眼里,但是对吴西语多少有些好奇,毕竟她会说日不落的语言,这在勋阳眼里,也是了不得的优点了。 再加上这件事情当时也算是掀起了轩然大月半波,她就算不想知道,每日也有数不清的人在她耳朵边念叨,街头巷尾,茶楼酒肆,几乎所有人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但是当时,大家的想法很是统一:那威廉狼子野心,想要将吴西语掳走到日不落去帮他们做生 意,去强他们的国。 当真没有人想过,威廉真的瞧上吴西语,真心想要将吴西语带回去做王妃的可能性。 现在听吴西语这么一说,勋阳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一直以来忽略了什么,“那威廉,以此威逼你就范?” 当时她不认识吴西语,心里的想法也和京中百姓一般无二。 但是认识了吴西语之后,她知道,吴西语确实有那种被威廉王子看重的能力,若她是个男人,都会想要将吴西语娶回家,更别说威廉本身就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不是威逼,”吴西语摇摇头,“是利诱。” 勋阳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利诱比威逼更过分好吗? 若是威逼,还说明威廉心中对吴西语并没有情分,只觉得她是可用之人,想用强硬的手段将她留在身边。 若是利诱,那便是真的对她上了心,想要让她真心实意的留在自己身边。 虽然结果一样,但是勋阳是女人,她更清楚这两种举动之中隐含着的巨大的差异。 “你,没动心吧?”勋阳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吴西语翻了个白眼,“我若是动心了,你还能看见我呀?” 勋阳这才松了一口气,笑了笑,也 觉得自己着想了。 “我这不是担心嘛,你那相公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日不落虽然是个小国,但是有那样的兵器,不愁不能征战四方,若是再有你相助,成为一方霸主也未必就不可能。” 吴西语听着勋阳的话,忍不住笑,“我相公挺好的。” 自打莫臣理在勋阳跟前演过一场戏之后,勋阳就一直觉得莫臣理有特殊癖好,喜欢虐待女人。 和吴西语相交之后,她没少撺掇吴西语和莫臣理和离。 若是刨除国仇家恨,单单威廉和莫臣理两个人站在一起让勋阳给她的好友选一个如意郎君,勋阳会选谁,还真是个未知数呢。 “就你觉得他好,不知道你被他灌了什么迷魂汤!”大概是每个女孩子都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自己的闺蜜。 “他对我挺好的,我做什么他都支持我。”吴西语一边画投石器的图纸,一边和勋阳说话。 勋阳“呸”了一声,没好气道:“你和离试试,看他支不支持你?” 吴西语无奈的笑笑,这丫头,总是惦记着让她和莫臣理和离,也怪莫臣理,那么多法子,非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现在好了,自食恶果了吧! 第597章 撞破机密 一口气化出三沓图纸,天机弩,投石器,“这沓你单独交给莫臣理,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勋阳拿着那沓图纸,“这是天机弩的图纸?” “是,也不是。”吴西语拿过勋阳手上那沓图纸,和天机弩的图纸对比一番,“这个是用在战场上的天机弩的图纸,体型大,运输也需要不少人力物力,给你的这个则是完全不同。” “虽然箭匣里能储存的箭矢数量少了不少,箭矢也相对短了些,但是体型也小了不少,你可以当成玩具随手拿着,也不过两个巴掌大小。” 听吴西语说两个巴掌大小,勋阳面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开怀,“这么神奇?” “不只如此呢,”吴西语又道,“本来,若是体型缩小了,力道也会减小,但我在这里面加了两处机括,不仅力道没有损失,反而速度还增加了不少。” 这里面的箭矢相对也小了不少,比她手中勾线笔的笔杆也粗不了多少,快准狠,若不是武林高手,只怕难以防备。 勋阳本就喜欢舞刀弄枪,只可惜资质不高,练武不太成,但这并不妨碍她喜欢这些东西。 吴西语的这个礼物,可以说是送到 勋阳的心坎上了。 两人在宫中忙碌,并不知道三皇子府上,正发生着一场针对吴西语和莫臣理的阴谋。 “你家主子到底想要什么?”荆子瑞看着站在他对面的黑衣面具人,对这人,荆子君除了知道他名叫罗一,是威廉的手下以外,一无所知。 罗一神色淡定,“殿下不需要知道这么多,您只需要知道,我家主子能给您什么。” 荆子瑞神色变换,“他能给我什么?”他想要的,只有这江山天下,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求而不得了! 罗一有面具挡着,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是他的语气很是冰冷,就好像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态度:“那就要看殿下想要什么,和为此能付出什么了?” 便是这个态度,让荆子瑞产生一种,只要他舍得出,威廉就能让他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一样,荆子瑞心头一热,“好!你说你家主子让我做什么?” 罗一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是满意,还微微勾唇笑了一下,“殿下不妨先忙好自己的事情,有需要殿下的地方,我家主子自然会与您商量。” 说是商量,但罗一的语气,任是 谁听了,都不会觉得,这件事情只是商量那么简单,怕是命令才是真的! 若是往常,荆子瑞未必会上这个当,但今天,荆子瑞的心思已经被罗一几句话给调动起来了,他想要当皇帝,谁能让他当皇帝,他就能和谁合作! 不错,在荆子瑞的眼里,他是在和威廉合作。 “殿下,”门外想起宗卫瑞一的声音,“楚王求见。” 荆子瑞看了罗一一眼,罗一拱手:“告退。”他今日来,就是为了确定荆子瑞的态度的,虽然荆子瑞和威廉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但以后,合作会更加亲密。 楚王从府门口走到书房,忽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他问身边的瑞一。 瑞一看了一眼黑衣面具人,“是殿下的客人。” 楚王心思一颤,被瑞一带进书房,待瑞一退出去,他便忍不住开口,“我方才进来的时候,见到一黑衣蒙面人,是三殿下的客人?” 荆子瑞忍不住看了楚王一眼,“王爷认识此人?” 认识?何止是认识,两人还有不少交流呢! “殿下可知此人的身份?”楚王面色焦灼。 他曾经为了找吴西语的麻烦,和威廉合作过 一次,也就见过那黑衣面具人一面。 但他并未见到那人的脸,只记得那人当初也是这般打扮,身材体型也是这样,这件事情在他心中许久,他这才到现在还记着罗一的样子。 荆子瑞见楚王这般模样,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动声色的打听:“王爷莫非知晓此人的身份?” 楚王并非愚笨之人,见荆子瑞这般,心中已然有了猜测。 他发现了荆子瑞的秘密,若是两人不想为敌,最好的办法是他也送给荆子瑞一个把柄。 思及此,他才一脸悔意,“实不相瞒,在围猎场,我为了让吴西语不好过,曾经将吴西语的消息透露给此人。” 虽然他这话说的并没有特别透彻,但是后来吴西语去了什么地方,被什么人带走了,只要稍微一想,也就知道这人是谁的人了。 荆子瑞心中一颤,原来吴西语的动向,是楚王透露给那人的,他还当威廉真的那么神通广大,竟然算到了吴西语会出现在那里。 不过,说到这件事情,位列场上,荆子君之所以遇刺,也是他和威廉合作,将荆子君的动向告知威廉,让威廉的人负责截杀荆子君。 只可惜,被 莫臣理坏了好事! 不过……,荆子瑞忽然皱起眉头,“当初此人寻你,只问了吴西语的动向?” 楚王点头,“确实如此。”其实并不只,但他还算有底线,威廉想要吴西语,而她想除掉吴西语,算是合则两利,合作一次也无伤大雅。 但更多的,牵涉到国家机密的事情,他便没有与那人合作了。 虽说不能除掉吴西语,但让吴西语没有办法出现在他面前与他作对,就也算是心中畅快了。 至于叛国,他现在已经是异性亲王,在银月国,身份地位都不低,也算是一呼百应,尽享荣华富贵。 将银月国卖给威廉,能得到的,也不过如此,那他又何必换个主子,难不成只为谋求一个卖国贼的称号吗? 可看荆子瑞的模样,分明还在继续与此人合作,这么想着,他便开口劝了几句:“殿下,此人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殿下可莫要被他蒙蔽了呀!” 荆子瑞因为知道楚王也曾经和威廉合作过,到是不怕被他出卖了,在听见楚王的劝慰之后,也并没有恼火,因为知道楚王无法将他怎么样。 当然,这些劝慰的话,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第598章 各怀鬼胎 楚王和荆子瑞臭味相投了一段时间,对荆子瑞也算了解,此番见到他这样的神情就知道,自己的话,荆子瑞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绝对不能看着银月国被荆子瑞拱手让人。 不是他瞧不起荆子瑞,实在是这位三殿下若是和日不落那位威廉王子玩,只怕被人连骨头都要扒干净了。 “殿下,这世上哪有人和外人合作,谋夺自己的家产的呀?” 不管怎么说,这银月国,都是荆家的天下,就算最后没落到荆子瑞的手上,被荆子君或是别的皇子拿走了,荆子瑞也是个一品亲王,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 属实没有必要和威廉那异国人合作,落得个通敌的罪名。 然这样的想法,在楚王的身上是合理的,毕竟楚王再怎么折腾,也只能是个王爷。 但荆子瑞不同,他折腾折腾,就有可能成为皇上,若是不折腾,他就只能是王爷,甚至还有可能在荆子君或者其他皇子登基之后,被除掉! 基于这样的考虑,他自然不可能被楚王说服。 但见楚王一本正经,苦口婆心的劝说,他面上还是摆出动容的模样,“楚王叔,您让我再想想。” 就这一 句话,楚王就相信了他的诚意,若是他一口答应下来,楚王才会觉得奇怪,那可是江山天下,谁能随口一瞬之间说放弃就放弃了。 “我知晓殿下的心意,殿下有问鼎天下之心,我是站在殿下这边的,愿为殿下肝脑涂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殿下万不可被贼人蒙骗,徒增了骂名啊!”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镜子瑞若是与威廉合作,就算短时间内不会被人察觉,就算他能登上皇位,这件事情日后也一定有被拿出来昭告天下的一日,就算正史上没有这一笔,野史也不会放过这夺人眼球的一篇文章。 荆子瑞心中对楚王的说法不屑一顾,但面上却表现出很是激动的模样,“楚王叔当真愿意全力助我?” “殿下人中龙凤,储君本该从长,我支持殿下,岂不是顺应天意?” 话是这么说,但楚王也从荆子瑞的作为中,看出几分不妥来。 这人为了当皇帝,竟然能和敌国之人同流合污,若是有朝一日他做了皇帝,只怕会坑杀功臣啊! 更何况他还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秘密,依照荆子瑞的性子,能放过他才怪了。 看来,也要早做打算了! 两人各怀鬼胎,荆子瑞点头应下,“若是能得楚王叔相助,我还何愁不能成事,那异国他邦之人,不信也罢!” 楚王见此,才面露笑意,“殿下能想明白,自是最好不过!” 他哪里知道,在自己心存算计的时候,这位三殿下也同样在蒙蔽他呀! 时间就这样缓缓过去,有勋阳帮着吴西语和莫臣理传递消息,第一批天机弩和投石器已经建成,只是规模并不大。 天机弩的伤害还算不错,但投石器却远远达不到能将京城城墙捣毁的程度,充其量只能砸毁几栋民房。 但这样的成果,已经让吴西语和莫臣理很是高兴了。 这就说明,吴西语的图纸是成功的。 勋阳也同样高兴,她那把小型天机弩已经快要做成了。 因为是吴西语送给勋阳的礼物,所以制作过程极为精细,每一个零件都是莫臣理亲自盯着的。 好像所有事情都在平缓的进行着的时候,忽然传来一个坏消息。 “西西,我皇兄他……” 吴西语手上画着的是一把火枪的图纸,听见勋阳欲言又止,她停下笔抬起头,“皇上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哎呀,你自己看吧!” 说着,她将莫臣理交给她的信件递给吴西语。 吴西语一眼看过去,差点疯掉,“皇上限制了生铁买卖?” 盐啊,铁啊之类的,本就是战略物资,限制也是正常,兵工厂建造的大多数是木制品,对铁的需求量也仅限于一些零件的使用,耗损并不多,市面上流通的生铁就已经足够了。 但皇上这个旨意一下,吴西语不仅买不到生铁了,甚至现在已经购置的生铁,都被各地官府扣押,收不回来了。 莫臣理给她的信上,写的便是这事儿,生意上的事情,吴西语不懂,也说不出个名头来解决这件事情,只能让吴西语定夺。 吴西语心中焦急,思虑了好一会儿,才道:“勋阳,我得出宫!” 先不说那些被各地官府扣押的生铁她花了多少银子购置和打点,若是拿不回来,十数万两银子就要打水漂了。 便是兵工厂,若是没有了生铁,也就没有办法开工了。 生铁的耗损量虽然不多,但若是没有,那是绝对不成的。 勋阳也知道吴西语心中焦急,这件事情,她差不多是从头到尾都了解的,自然也知晓那批生铁对吴西语来说有多重要,“可是我皇 兄那边……” 吴西语坐在椅子上,“我想想,我想想。” 勋阳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了吴西语的死路。 “我知道了!”约么过了一刻钟,吴西语忽然开口。 “什么?”勋阳眼睛一亮,吴西语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有办法了。 “德善堂!”吴西语开口,德善堂的一切花费都是吴西语出的,但这医馆的名声,却是挂在皇上的名下的,百姓也因此对皇上歌功颂德。 这件事情,勋阳自然也是知道的,“你想对德善堂动手?” “不是。”吴西语摇摇头,“第一批学生可以下放到各地德善堂了。” 听了这话,勋阳恍然大悟。 云昊商学院医学院的学生可是和吴西语签订了契约,学成之后,到各地德善堂坐诊三年的。 如今第一批学生可以下放,就意味着全国又有不少地方要添置几座德善堂了。 此事最开始就是吴西语以皇上的名义筹建的,但吴西语并未太过插手,之后若是皇上想要接手,也不是不可以。 但问题在于,朝廷能否拿得出来这么多银子去在全国各地建设德善堂? 就算朝廷拨了银子,这些银子又有多少能用在建德善堂上? 第599章 毕业 只要皇上不想放弃德善堂带给他的美名,就绝对会放吴西语出宫。 事实证明,每个皇帝都想做明君,都想名垂千古。 德善堂实在是名垂千古的最好时机,只要朝廷还有余力,就绝对不会放弃。 而今,朝廷虽然没有余力,但吴西语有。 皇上想要借着吴西语的力,就无法继续将她关在宫中。 勋阳乐呵呵的替吴西语传消息给莫臣理,却不知,吴西语的心思已经越来越沉重。 勋阳本来在一边摆弄吴西语送给她的天机弩,见到吴西语停下笔,一脸沉重的看着她,觉得莫名其妙:“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勋阳,你这样帮着我,就不怕我有朝一日如陛下忌惮,真的反了?”吴西语真假参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询问。 勋阳从没想过这样的可能性,听了吴西语的话,她还当真认真想了一番,“我觉得,你不会吧。” “啊?”吴西语看向勋阳,“为什么这么想?” 她有些诧异于勋阳对她的信任,事实上,就连她自己也不能确定自己会不会反。 在皇上这样的猜忌之下,吴西语不得不承认,她是有过反心的,甚至不只一次。 勋阳见她发呆 ,随手拍了一下吴西语的肩膀,“回头你能再送我几根箭矢吗?” 那个箭仓里有五根箭矢,另外还有个小箭囊,里面也装了五根箭矢。 按说是够了,但勋阳喜欢,吴西语心情莫名,最后也点了点头,“好,回头你去找莫臣理做。” 其实莫臣理那边,有做现成的。 这样的天机弩,既然打了,自然就不是一把,他们家人身上都配了一把,就连吴西语,莫臣理也给她准备了一把,只是她如今人在宫里,所以还在家中放着。 箭矢自然也造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 得了吴西语的允诺,勋阳瞬间喜笑颜开,“那我能多要几根吗?” “想要多少,让莫臣理给你弄就是了。”吴西语笑着看着勋阳,有这样的朋友,其实她应该是庆幸的。 庆幸到了这个时候,勋阳还愿意帮着她。 “诶,你画的这个是什么?”勋阳忽然看向吴西语手中的图纸。 “这是掌心雷。”吴西语将画好的图纸零件递给勋阳,“也是枪支的一种。” 先前吴西语已经画过猎枪和火枪,勋阳对枪支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 “这种枪支,不过巴掌大小,使用起来所需要耗费的力 气不大,女孩子就能用。” 不像猎枪和火枪,威力大是不错,但是使用起来,一般女子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能够将其运转自如的。 到是这掌心雷,虽然威力小了些,但杀人也足够了。 “看着很可爱的样子!”勋阳眼前一亮。 吴西语面露笑意,“你若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把。” “好啊好啊!”勋阳激动的应下,“那你快点画!” 见她猴急的模样,吴西语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这东西制作出来并不容易。” 枪支小了,其中的零件相对来说就会更小,而如今的技术,未必能打造出这样精细的零件。 “我明白!”勋阳点头,“我这不是提前预定一下吗,你那火枪和猎枪都没造出来呢。” 莫臣理和吴西语之间的交流都靠勋阳传达,因此,那兵工厂的进展,她也是无比熟悉的,自然知道那边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她到底没见过这东西的威力,只凭借吴西语的说法来想象,有些不敢想:“不过,那枪支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吴西语慎重的点头,“当初我们炸掉日不落帝国的炸药仓库时,一座山都炸空了,你说这东西的威力有多 大?” 吴西语自然也不仅仅是造了火枪和猎枪,还在其中掺杂了炸弹,手榴弹一类的图纸,但这一类图纸,顾柒染并没有向勋阳介绍,只说那是火枪的一部分零件。 至于这样的举动之中,夹杂着什么样的私心,就连吴西语自己都说不清楚。 这一日,终于到了云昊商学院第一批医学生毕业的日子。 为了避免引起皇上的怀疑,吴西语并没有刻意推动,提前毕业,而是按照早就约定好的时间举行毕业仪式。 也是这一日,和安郡郡守和安想皇上请旨,大意是云昊商学院医学院的学子毕业,理当让吴西语这个院长出席毕业典礼。 当初建云昊商学院的时候,皇上还曾经出席了剪彩仪式,且那些学生是要被派往全国各地的德善堂的,皇上自然不能继续将吴西语关在宫中。 但在放吴西语出宫之前,皇上刻意去了德妃的景仁宫。 吴西语早预料到会是这样,这天一早就在景仁宫等着,并未往勋阳那边跑。 才刚散朝,就听见外面太监通报:“皇上驾到!” 德妃不知道吴西语的动作,却见今日吴西语没往勋阳那边去,也觉得奇怪了一番,此时见皇上 来了,心中已然有所猜测。 但若当真是她想的那样,吴西语这个女人可就太可怕了! 这一次,大概是借着德妃娘娘的光,吴西语没跪下去就被叫住了。 皇上大马金刀的在椅子上坐下,德妃陪在边上,吴西语心中一阵苦恼,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一边装柱子,以不打扰皇上和德妃为准则,呼吸都放轻了。 皇上和德妃说了几句亲昵的,主要是听德妃说,说完,皇上准备走的时候,才叫了吴西语,“护国夫人随朕走走吧。” 吴西语心道:这话说的,可真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索性还有太监们跟着,吴西语也不是那种心存龌龊的,自然不会往太坏处想。 许是身边跟着人,皇上到是没说什么,直到回到御书房,身边只有李公公的时候,皇上才叫住吴西语,“吴西语!” “臣妇在。”吴西语站在中央,莫臣理没在,不知道是有旁的公务要忙,还是被皇上刻意支走了。 皇上神色凝重,面上看不见丝毫笑意,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发出“笃笃”的声音,像是敲打在吴西语的心头上:“商学院的第一批医学生该毕业了,这事儿你知道吧?” 第600章 回家了 吴西语抬起头,“算算日子,应该只有五六日了。” 毕业的时间,是吴西语选的,在六月十五这一日,今天已经六月九日。 皇上面上看不出情绪变化,只用眸子扫了吴西语一眼,看不出意味,“和安上了折子,让你回去主持毕业典礼,你怎么看?” “这……”吴西语想了想,“臣妇以为,这批学生当初是陛下亲眼看着进入商学院的,日后又要为陛下效力,若是陛下能亲自前去参加毕业典礼,是这些学生之福,亦是天下百姓之福。” 说到这儿,吴西语顿了一下,悄悄看了皇上一眼,“只是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皇上本来是想要试探吴西语的心思,才问出了这个问题,没想到现在竟然被吴西语把皮球踢了回来。 依照吴西语的说法,当初他参加了开学典礼,他就要到场和送那些学子去往全国各地贡献自己的热度,那吴西语这个打破重重阻碍,一手建立了云昊商学院的人,岂不是更要风雨无阻。 皇上当然可以不去,但若是他不去,这些学生可是要被派往德善堂的,德善堂本来可是以皇上的名义办的,此番若是他不去,这些学生 可就只知道吴西语,不知道他这个皇上了。 “你觉得,朕应该去?”皇上审视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不卑不亢,微微抬头,“陛下,德善堂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伟业,若是能够随着银月国的基业传承千年,亦是一桩伟业,陛下也定当名垂千古。” 皇上早就问过,他是不是个好皇帝,吴西语也很是了解,这位极其注重自己在史书上留下的名声,哪怕是野史,他也不愿出现一丝一毫的污名,不然当初建德善堂的时候,他就不会同意借着吴西语的手成就自己的名声。 吴西语承认自己这个手段略微有些卑劣了,但她是个商人啊,作为商人,自然要为自己的商业帝国考虑。 当初她也只是为了将皇上拖上船,若是皇上不犯她,两人便可相安无事,你做你的皇帝,我做我的商业女王。 若是皇上犯到她手上,皇上若是能狠心舍弃自己的名声,真就宁可做一个暴君,也要除掉吴西语,吴西语一人,如何也无法对抗皇上举全国之力的征讨。 但他偏偏什么都不做,又什么都想要。 吴西语又道:“况且,这些学子日后都是要为国家效力,向 陛下尽忠的,若是能得到陛下的肯定,他们定会一腔热忱汇报陛下,还望陛下三思啊!” 就像这一次,若是皇上不要那些东西,吴西语自然也就无法以此逼迫皇上一定要带她一同去往和安郡参加这场毕业庆典。 但皇上当真能放下吗? 吴西语低下头,看似恭谨,但面上却是一片嘲弄,微微勾唇。 这些事情,她能想到,坐拥天下的皇上难道会想不到吗? 分明想到了,却又叫她来询问,这其中又有哪些含义,不是一目了然了? 故此,亲眼看着皇上现在的纠结,吴西语只当是看了一场闹剧。 果然,在将近一刻钟的纠结之后,皇上还是开口,“如此,三日后,你随朕一同启程,前往和安郡。” 吴西语赶忙躬身,“皇上圣明!” 以往,皇上听见吴西语的恭维,都觉得极其顺心,因为吴西语的话里,透着朝臣都没有的真诚。 她说皇上圣明,就是真的觉得皇上圣明,她说谢皇上恩典,那就是真的感谢皇上。 可今天,这句“皇上圣明”分明还是出自同一个张嘴,还是同样的语气,皇上却只觉得虚伪。 “如此,臣妇先回府准备了? ”吴西语微微低头。 三天之后便要启程,此行不是小事,皇上自然不能继续将吴西语困在宫中,“去吧。” “臣妇告退!”吴西语行礼之后,倒退着出了门。 皇上看着吴西语退出去,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李锦呐。” 李公公本来站在皇上身后,听见这话赶忙往前挪了两步,“陛下。” “朕怎么觉得,吴西语变了很多呢?” 李公公心头一颤,“这人那,总是会长大的嘛。”若是说吴西语变了,不如说她长大了。 “不是这么回事儿。”皇上心中止不住的叹气。 或许李锦还没有察觉,但皇上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是真的变了。” 不是长大了,长大也不必变了性子。 吴西语的性子变了,他还记得最开始见到吴西语的时候,这丫头虽然也是伶牙俐齿的,但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透着真诚,她说你好,那你就是真的好,她说你不好,也是真的觉得你不好。 但方才…… 吴西语是在和他斗智斗勇啊! 想到这儿,皇上表情越发的难看。 “陛下,莫夫人是您亲封的护国夫人,她的心思,皇上您应该是懂的呀。” 李锦也算了解 皇上,这护国夫人,不仅仅是吴西语心中所想的给她一个赏赐然后借着这个由子将她困在宫中那么简单,也是皇上想要给自己的提醒。 皇上是在提醒自己,吴西语从进京开始,做的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银月国的江山天下,百姓富足,她是真正做到了达则兼济天下。 皇上封她为护国夫人,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去猜忌吴西语。 皇上又叹了一口气,“是啊,她是朕亲封的护国夫人啊!” 可他,是皇上啊,这荆家的天下,难道是他能拿来随意做赌注的吗? 就用来赌一个人的忠诚? “罢了,你不懂!”皇上摆摆手,正色坐在椅子上,拿起朱笔翻阅着桌上摆着的厚厚一摞奏折。 这里的水灾,那里的蝗灾,这边的贪官,那边的污吏让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在一个人身上多浪费时间。 而吴西语出了宫门,就看见莫臣理倚靠在马车上,朝着宫门口张望,见她出来,面上便扬起了笑意,迈开步子走到吴西语身前,将手伸到吴西语身前,“语儿,咱们该回家了。” 吴西语点点头,小手搭在莫臣理的大手上,被紧紧握住,“好,回家了。” 第601章 牢狱之灾 本以为,云昊商学院的毕业典礼对于吴西语和莫臣理而言,是一场转机,却没想到,吴西语终究是没能踏上去往和安郡的路。 便是原定启程之日的早晨,三皇子荆子瑞一大早入宫求见皇上。 当时所有人都满心惊骇,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皇上连早朝都不顾了。 然,更让朝臣震惊的是,皇上竟然不问事情经过,未经任何调查,直接在早朝将莫臣理拿下,又派了御林军,抄了莫府,将吴西语也抓紧大牢和莫臣理作伴。 到是莫瑾年带着夫人文以南出门游玩,顺便考查商道,躲过一难。 莫成鹿也因为跟着卫子虚去游学,避开这一劫。 却说,吴西语在面对抄家之时,心中恼火,面上却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来的御林军统领也算是大内第一高手了,连莫臣理都曾经称赞过的人物。 “魏统领,不知你此举是为何意呀?” 魏统领早在当年,还是莫臣理的手下,对莫臣理的为人也很是敬重,此番对上吴西语,却是自己接了这么个营生的情况下,心中也略微有些为难。 “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护国夫人莫要让我为难。” 吴西 语面上带笑,皇上也是够逗的,都派人来围剿抄家了,她的身份诰命竟然都没有撤销。 而今这魏统领再称呼她为护国夫人,难道不觉得讽刺吗?试问哪个国家能将自家的护国夫人投入大牢? “如此,请便吧。” 魏统领显然没想到吴西语这么好说话,一时间微微张着嘴,瞪大了眼睛。 吴西语微微垂首,遮住眼底的嘲讽,在魏统领诧异的目光中让开了路。 魏统领深吸一口气,“抄!”字落下,身后的御林军直腾腾的朝着莫府里冲进去。 莫府着实不大,还是当初莫臣理不曾为官时,皇上上次给吴西语的宅子呢,也就一处三进的宅子,住着一家人。 夫妻两个也都不是奢华铺张的性子,家中的摆置也很简单,抄出来的东西,满打满算,也只有三箱子财帛之物,这其中还有两箱子,是从莫瑾年的院里搜出来的,是文以南的嫁妆。 再多的,就是书了。 到是书,满满登登装了六箱子,证明着这家的主人是个手不释卷的读书人。 闹腾了这么久,门外已经围了不少人。 “莫夫人,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条街上的百姓都不算高门,只是 一般的富户,莫家发迹之后,莫家也没有瞧不起这些街坊邻居,大家还像往常一样交际。 此番见到莫家遭逢此难,还是有不少人关心的。 “诸位放心,不是什么大事。”看着搜出来的那些东西,吴西语面上淡笑的安抚担心她的百姓。 魏统领听见这话,很是惊讶,这样的场面,她竟然还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历代以来,抄家都是灭族的大难,她竟然说不是大事!莫不是她有把握能出来? “可这是怎么回事啊?”邻居大嫂平日里和吴西语相处极好,看着搜出来的那些东西,也有些愤愤不平了,“大人,您看看这抄家搜出来的这些东西,这像是寻常三品大员家里能搜出来的东西吗?” 魏统领心中也觉得奇怪,无论是莫臣理的官位,还是吴西语的财力,他们本都不该继续住在这样的地方,家中摆置也不会这样简单。 “是啊,便是我家中的摆置,都要比这个精致许多啊!”一些百姓也跟着替吴西语开脱。 魏统领也震惊于莫家的不同寻常,但他是奉皇上之命前来逮捕吴西语,抄莫家的,自然不可能因为这些百姓的几句话,就将此事 作罢。 可这些百姓围在前面,他还有些为难。 最后,还是吴西语替他解围,“好了各位,魏统领也是奉命行事,大家不要为难魏统领了。” 有吴西语开口,众人才散开,不再围着这里。 “护国夫人,得罪了。”魏统领亲自上前,要将吴西语押走。 吴西语见此,才往后退了一步,“魏统领!” 魏统领顿住脚步,看向吴西语,“护国夫人何意?” 见他不再上前,吴西语也不后退了,站在魏统领对面,“魏统领确认,我还是护国夫人,陛下并未罢免我的诰命吧?” 魏统领不知她这话何意,却还是点点头,当时皇上虽然震怒,让她逮捕莫臣理和吴西语,抄了莫家,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要罢免莫臣理的官和吴西语的诰命。 “既如此,便不劳烦魏统领押解了,我自行前去天牢,可好?” 按说,让犯人自行前去天牢,这实在不合规制。 但以往,皇上若是想要关什么人进天牢,也不会不罢免对方的官职,因此这莫家两夫妻,还是特殊的。 “护国夫人请!”最后,魏统领朝着吴西语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请她上了马车,到是 并未押解,而是恭恭敬敬将人送进天牢。 而在吴西语被魏统领带走之时,莫府的后门处,程依依疯了一般的往长公主府跑。 没到中午,勋阳就进了御书房,“皇兄,你抓了西西和莫臣理进天牢?” “勋阳,你的礼数呢?”皇上抬头,略带不悦。 勋阳只得行了礼,却等不及皇上让她免礼,“皇兄,您真的把西西和莫臣理抓进天牢了?” “嗯。”皇上点头,“他们私自制造军械,意图谋反,证据确凿。” 勋阳眉目之中带着些许质疑,“皇兄,这事儿,是谁告诉您的?” “此时你不必管,回你的齐心宫去!”皇上难得对勋阳都没了耐心。 然而好友落难,勋阳如何能够袖手旁观,“是小三吧?” 其实荆子瑞的年纪,比勋阳还要大上一些,但勋阳的辈分在这里摆着,以小姑姑的身份,叫荆子瑞一声“小三”,虽然听上去很是怪异,但从理论上来讲,却挑不出丝毫的毛病来。 “皇兄就那么相信他?”勋阳看着皇上,“皇兄以为西西和莫臣理是私自制造军械,若他们不是私自呢?” 皇上一愣,看向勋阳,“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602章 转机 面对皇上质疑之中带着恼怒的目光,勋阳半点不怵,直直发问:“若是,此事勋阳也参与其中了,皇兄是不是也要将勋阳关入天牢?” “你说什么?”若说方才,皇上只是佯怒,那现在就是真的震怒了,区区四个字,听的其中甚至多了几分杀意。 勋阳到底是被皇上宠大的,便是如此,她都没有半分惧意,反而直面皇上,“此事,勋阳全程参与了,皇兄若是想要惩罚,便将勋阳一并关入天牢吧!” 皇上一双眼睛瞪大,好一会儿才指着勋阳,“你,朕真是将你宠坏了,你可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勋阳点头,“皇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到是您,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皇上没想到,自己娇宠着长大的妹妹,不仅隐瞒自己私自和吴西语勾结,如今竟然还敢违逆自己的话,一时间竟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他如何能不知道? 若不是老三提前察觉了莫臣理和吴西语的动作,他怕是会被蒙在鼓里,直到他荆家的天下改名换姓,银月的江山改朝换代吧! 若这百年基业被人颠覆了,到黄泉 之下,他要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呀? 想到勋阳的肆意妄为,皇上也终是恼怒,“勋阳,你当真以为朕宠着你,你就可以拿祖宗基业肆意妄为吗?” 勋阳见皇上真的对自己发火,也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人,不仅仅是她的皇兄,更是这银月的主,她微微低头,“是勋阳放肆了,还请皇兄恕罪。” 到底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姑娘,她低头认错了,皇上心头的火气也就消散了许多,“既然知道错了,就回齐心宫去,这件事情不要再插手了!” 说完,皇上就坐回椅子上准备批阅奏折,才拿起朱笔,就听见勋阳坚定道:“皇兄,勋阳亦是荆家之人,亦是银月的皇族,不会不顾天下苍生肆意妄为的,若是皇兄不信,便请皇兄随勋阳一同前去看看,兵工厂那些兵器的强度吧。” 皇上听见这话,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今日,就是为了让朕陪你一同去看看那些东西的力度?” 勋阳点头,“勋阳确实为此而来,还请皇兄随勋阳移驾演武场。” 她态度坚定,皇上又素来宠着她,最终还是跟着她一起往演武场去了,“朕就随你去看看,看看那 吴西语到底弄了什么东西出来蛊惑你!” 他银月,天月半朝上国,难不成还需要哪些奇yin巧技来巩固万里山河不成? “皇兄,我手上有一物,名为天机弩,是西西送给我的礼物。”勋阳道。 她先前去御书房的时候,并没有带着,而是让宫人提前拿到演武场去了,“我手上这一件,是西西送给我防身的,威力比之兵工厂建造出来的,要小得多,皇兄尚可一观,再看后效,如何?” 皇上瞪了勋阳一眼,他都已经跟着来演武场了,再问如何这种问题,不是多此一举吗? 勋阳见此,只当没瞧见,心中还兀自思量着,该如何为吴西语和莫臣理开脱。 皇上看见宫女手上捧着的不过两个巴掌大小的小型天机弩,忍不住笑出来,“勋阳啊,你要给皇兄看的,就是这小玩意儿?” 这分明是个糊弄小孩子的玩具吧,还天机弩,怕是威力连寻常弓箭都不如吧! 勋阳只当没听见皇上的调笑,轻声道:“皇兄一看便知。” 她单手举起天机弩,并未对准对面的靶子,而是对上了演武场的石墙,拇指在锁扣上轻轻一按,一根箭矢以雷霆 之势射出,“锵”的一声,没月半入石墙。 皇上本来还本着看戏的态度,只为让勋阳放弃替吴西语说好话,在见到天机弩的速度时,他就已然惊讶,知道那寸许长的箭矢没月半入石墙,他才惊骇。 “这……” “皇兄看到了吧?”勋阳将天机弩递给皇上,“这还是威力减小的天机弩,若是正常的,该是何等威力,皇兄应该想得到吧?” 皇上接过天机弩,才意识到,别看这东西个头不大,但通体都是精铁所制,重量却不小。 勋阳将使用方法教给皇上,其实没大难度,只需要对准靶子,按下按钮便可,单手便能操作。 银月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到如今虽然也传了几代,皇上不上战场了,但身上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射术自然也不是勋阳能够相提并论了。 按下按钮的那一瞬间,箭矢激射,正中靶心,却并未被阻断,而是穿透靶心,插在靶子后面的石墙上。 “此物,竟有如此威力!”皇上面上也终于先露出惊异。 “这东西,都是吴西语弄出来的?”皇上看着勋阳,问道。 “不是。”虽然勋阳也很是认可吴西语的能力 和才华,但“西西亲口所说,此物乃是她落难日不落时,在威廉王子的书房之中偷看到的图纸。” 皇上这才放心,只要不是吴西语研制出来的,便说明这个女人还没有强大到让他这个皇上都要忌惮的程度。 然,勋阳却继续道:“依照西西所说,不仅是这天机弩,还有火枪和猎枪一类,不过那些东西,并非我这个女孩子能够用到的,若是皇兄有兴致,不妨前去落霞山走一遭?” 见识过天机弩的力道,皇上哪里还能小觑那火枪和猎枪一类的东西,“传莫臣理、吴西语!” 勋阳终于面露笑意,皇上肯传莫臣理和吴西语见驾,就说明已经被她说服了,这件事情已经有了转机。 而依照吴西语的嘴皮子,想要说服皇上,并非难事。 如此一来,这场危机,算是解除了,她也算完成了吴西语的嘱托了。 不错,今日早晨出事的时候,吴西语就让程依依从后门跑出去,到长公主府去求见长公主,为的就是能让长公主说服皇上。 只要让皇上意识到那批兵器的厉害之处,让皇上重视这件事情,最后吴西语只需要顺势而为,一切便能够迎刃而解。 第603章 火枪现世 吴西语料想到皇上定会召见她和莫臣理,却没想到,勋阳的速度竟然这么快。 魏统领到天牢的时候,吴西语正和莫臣理靠在一起,在地上靠圈圈叉叉下五子棋呢。 当时吴西语正拿下一局,激动的跳起来,“我赢了!” 莫臣理面上带着少见的笑意,拉着吴西语在蓬草堆里坐下,揉了揉她的发顶,“这么高兴?” 吴西语歪着脑袋,显得有点娇俏:“能赢智勇双全的中书令莫大人,难道小女子不该高兴?” 莫臣理也笑,“那在下能输给惊才绝艳的护国夫人,亦是荣幸之至啊!” 魏统领站在牢门外,看着这夫妻两人身陷囹圄,竟然还能如此泰然自若,谈笑自如,甚至开始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天牢了。 看着两人言笑晏晏的模样,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总觉得自己的出现,好像会扰了人家夫妻两个的雅兴一样。 但想着皇上还在宫里等着呢,魏统领终究还是轻咳了两声,提醒里面夫妻恩爱的两人一声。 依照莫臣理的武功,如何能够没察觉到魏统领的到来,事实上,他还没到牢门口的时候,莫臣理就 已经察觉到一个武功高强步履稳健之人,进了天牢,见是魏统领,他的心思也放下了。 “魏统领,您怎的有空过来探望啊?”莫臣理起身。 两人在当年,也算是点头之交,说得几句话,相识但交情不深。 如今这等情况,莫臣理略有些诧异的问一句缘故,倒也让人看不出来他是在装样子。 魏统领朝着莫臣理拱手,“下官奉陛下之命,护送莫大人和护国夫人入宫。” 吴西语站在莫臣理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朝着魏统领福身示意,不曾开口。 她男人在这里顶天立地呢,哪里需要她费心思多操劳。 “如此,便劳烦魏统领了。”莫臣理拱手。 魏统领让人打开牢门,请莫臣理和吴西语先走,他走在后边,目光在画在地上的棋盘和一堆圈圈叉叉商停顿了一会儿,才跟在两人身后,出了天牢。 一路被魏统领带进宫去,在御书房外面都没有等通禀,就直接被带进去了。 跪拜之时,两人在称谓之前,加了罪臣二字,惹得皇上一阵侧目。 勋阳在皇上身后站着,见吴西语进来,朝着吴西语使了好几个眼色。 “你们可知错了?”皇上扳着脸看向莫臣 理和吴西语两人。 莫臣理率先开口,“罪臣知错。” 他开口闭口都是“罪臣”二字,反而让皇上有些不好开口了。 最后还是吴西语看见勋阳的颜色,料定自己要办的事情已经成了,赶忙朝着皇上大呼,“陛下,臣妇冤枉啊!” “你还敢说冤枉!”皇上大手一拍桌子,吓得吴西语一个激灵,茫然抬头看向勋阳。 却见勋阳也是一脸懵逼,不对呀,他们开始设定的情节不是这样的呀! “陛下,臣妇一心为国,当真没有谋反之意,不然也不会将这件事情与勋阳长公主通禀啊!” 皇上一听这话,心知是有道理的,若是她真的想造反,此事就会连勋阳一起瞒着。 可就是因为,她将这件事情通禀给勋阳,勋阳竟然连他这个皇兄都瞒着,才更让皇上心中不爽,“你欺瞒勋阳一事,朕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提!” 皇上这么说,吴西语还没反驳呢,勋阳就先不满了,“哒哒哒”从皇上身后跑出来,站在吴西语旁边,“皇兄,我又不是傻子,如何会被蒙骗?” 瞧见勋阳又站在吴西语那一边而去了,皇上的不满又加重了,指着吴西语骂:“看看你 干的好事!” 吴西语这次可真是一脸的迷糊,她做了什么呀?她什么都没做呀。 将皇上将矛头指向吴西语,勋阳又不乐意了,“皇兄,我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认知和判断!” 不等皇上反驳,她又说,“况且,皇兄不是愿意和我一起去落霞山看看了嘛!” 这话的言外之意:你刚才都同意了,现在又冲他们夫妻俩耍什么威风啊? 吴西语和莫臣理听出来了,但这人到底是皇上,他们就算再忍不住笑意,也只能憋着。 莫臣理这会儿表现的比吴西语更得体一点,“罪臣恳请陛下前往落霞山兵工厂一观!” 得了莫臣理的提醒,吴西语总算也反应过来了,“臣妇恳请陛下前往落霞山兵工厂一观!” 人家勋阳是皇上疼宠在掌心的妹妹,自然可以随意为之,他们俩现在可还是阶下囚呢,不给皇上台阶下?他们活腻歪了吧? 看在两人这么识相的份上,皇上对他们的态度也算是好了一些,“如此,朕便随你们一同前往!” 这话一出,此事的结果,也就算是出来了。 皇上在落霞山看到那钢铁熔炉,又看见已经制造完成,但还并不算太完善的火 枪时,心中已然惊骇,“此物,力道如何?”皇上指着摆在架子上的火枪。 莫臣理赶忙上前,“请陛下恩准罪臣演示。” 皇上点头挥了下手。 莫臣理便上前,从架子上拿过火枪,先前在信上,吴西语已经教过莫臣理用法,莫臣理也已经试验过了。 “砰”的一声枪响,惊了山中一片鸟雀飞掠,枪弹落下的地方,是一个两人环抱的大树。 子弹穿透大树,留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还在冒着黑烟。 皇上心中便是一喜,“拿来朕试试!” “陛下!”莫臣理却在此时摇了摇头,“这火枪并不完善,后坐力极大,若是使用不当,怕是会伤及自身,陛下龙体,不能有损。” 皇上一听,这莫臣理是在小瞧他?这等新玩意儿,他如何能不尝试一番?“无妨!” 莫臣理无法,只能将火枪递给皇上,“陛下小心。” 他手把手教皇上使用,在开枪之前,还提醒皇上,“陛下,这枪后坐力极大,还请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皇上道了句“啰嗦!”便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并未打在树上,而是落空了,打在老远外的山壁上,还能听见细微的撞击声。 第604章 是谁无能 而皇上,并未惊讶于这火枪的射程,也并未惊讶于枪支的威力,此时他只觉得胸口处,被火枪的后坐力撞得生疼。 奈何莫臣理在此之前,已经几次三番的提醒过,是他自己并未放在信上,便也不能因此责备莫臣理。 莫臣理却在此时一脸焦急的上前,“陛下可有伤到?” 对上莫臣理焦灼的眼神,皇上的心思都跟着软了一番,这样挂念着他的身体的人,真的会造反吗? 也如同吴西语所说,若是他们当真有心谋反,建造兵工厂一事,又岂会与勋阳说? 吴西语人虽然在京城,可她的商队满天下的走,若是当真有心谋反,他们也完全没有必要在皇城外的山窝窝里建造兵工厂。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这天底下,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还少吗? 吴西语会找不到这样一个朝廷的手伸不进去的地方吗? 想到这儿,皇上总算有些释然,面对莫臣理时 ,态度也好了许多,“无妨。” 莫臣理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抱怨,“臣就说这火枪还不完善,后坐力极大,不让陛下试,陛下非要……” 话说到这儿,皇上面露威胁,“嗯?”了一 声。 莫臣理这才回过神来,自己现在还是罪臣呢,耷拉下脑袋,委屈巴巴道:“罪臣知错!” “陛下,”吴西语便是此时往前凑了两步,“您看这兵工厂,朝廷能用得上吗?” 皇上又“嗯?”了一声,这次却不是威胁,而是表示疑惑。 吴西语赶忙替皇上排忧解难,“臣妇最初建造兵工厂之时,便是想着为朝廷抵抗日不落的侵袭,如今日不落的火器营虽然已经被摧毁,但对方掌握着相关的技术,想要卷土重来不过时间的问题。” 皇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表情甚至好像有点不为所动的样子。 但吴西语知晓,见识过火枪的威力之后,皇上不会继续对此无动于衷。 “陛下,我们必须尽早做出打算,应对日不落的威胁,臣妇能用的人实在没有几个,到如今也就建了这么一星半点出来,根本不足以应对大型战事,还望陛下允准,让军器监接手兵工厂。” 这也就算是将兵工厂送给朝廷了。 皇上听来,眉头一挑,“吴西语,你这精心策划出来的东西,拱手送给朕,不心疼吗?” 吴西语心惊,知晓皇上还没有信任她,赶忙 躬身,“陛下明察,臣妇一介商人,本来建造兵工厂,也是为了保家卫国,这些东西,在陛下的手中,远比在臣妇手中,发挥的威力更大。” 见皇上面露沉吟,吴西语又继续说:“况且,臣妇手底下就那么几个人,若是日不落当真进犯,人家的士兵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们这几个人淹死。” 吴西语这话说的虽然让人有点犯恶心,但是不得不承认,这番话,让皇上心里很是愉悦。 “当然,臣妇也不是没有私心。”吴西语说这话的时候,略微有点不好意思,但脸上却很是正派。 若是只看她那张脸,完全看不出有私心的模样。 她义正言辞道:“臣妇是仗着咱们银月的国威和日不落通商的,若是咱们的国力被那小国比下去了,臣妇在日不落基本也就赚不到什么钱了。” 皇上被她这番话说的,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好,“感情你这是将朕当成马前卒呢!” “陛下这说的是哪里话?若是国家有难,臣妇还能装作没看见不成?” 就说这个地方的水灾,那个地方的旱灾,什么地方的鼠疫,她哪一次不是有钱拿钱,有粮拿粮,可是半点都 没有计较得失。 当然,她送出去的钱粮,都是以她个人的名义送出去的,天下百姓要记着她的恩情不说,连皇上也要给她嘉奖,这对她来说,不是亏本的买卖。 话都说到这儿了,这所谓的谋逆的大罪,便以莫臣理和吴西语被无罪开释,抄家所得的财产和书籍,又尽数送回告终。 在百姓眼里是这样的,但在上位者之中,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月半波。 次日早朝,皇上命军器监的掌事刘楚奇和莫臣理一同负责落霞山兵工厂的军器制造时,朝臣才知道,莫臣理和吴西语是因何到天牢中走了一遭。 但也更是惊讶,连这样私下建造军器的事情,皇上竟然都能当做没发生过,可以想见,皇上对莫臣理和吴西语该是如何信任。 朝中的风向,好像一夜之间就变了,莫府小小的府宅,顷刻间便是门庭若市,好生热闹。 但,在这热闹之中,吴西语却察觉到些许的杀气出来。 与莫府的热闹喜庆成了对比,三皇子府此时却陷入一片死寂。 荆子瑞对面站着一身黑衣的初一,“你家主子不是说,此番必定能置莫臣理和吴西语于死地吗?” “三 殿下莫不是弄错了?”初一的语气不急不缓,“此事能否将莫臣理和吴西语置于死地,三殿下应该很清楚,我家主子提供给您的方法是否有效,殿下也试过了,至于为何没能除掉莫氏一族,此事总归不会是我家主子的错处。” 荆子瑞面色黑沉,“照你这么说,莫非此事还是本殿的错了?” “初一并未如此说。”初一声音依旧沉静,但任是谁,都能听出其中那一丝丝的鄙夷。 他确实瞧不上荆子瑞,他家主子连莫臣理那么大的把柄都交到荆子瑞的手上,荆子瑞却都能失败,这不是无能又是什么? 私造军械呀!这可是谋反的大罪,荆子瑞都能让莫臣理和吴西语逃过一劫,初一略有些想不通,这样的人,他家主子是看中了他什么,才会坚持和他合作的。 难道是看中他蠢吗? 不错,依靠荆子瑞和他手底下那些人,自然是没有办法辨别吴西语和莫臣理的计谋,他们只派人盯着兵工厂,以为兵工厂没有开工,吴西语和莫臣理就放弃了制造军械的想法。 还是威廉派人给他们消息,告知莫臣理监督着人,在落霞山开工了,他们才知道实情。 第605章 针对 分明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他了,也带着他到落霞山去看过了,这本该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还是出了疏漏,此事难道还能怪在他家主子身上? 荆子瑞明显察觉到,初一露在面具外面的眼睛,在看向他时,都带着鄙夷。 “你现在是什么意思?”他堂堂三皇子,什么时候容得一个下人瞧不起了? 初一初见微勾,语气之中,也带了几分不满,“主子说了,让殿下好自为之。” 说完,这人身形一闪,已经从窗户飞掠出去。 等到荆子瑞反应过来时,哪里还有初一的影子。 便是此时,管家敲响了书房的门,“殿下,宫里的旨意。” “宫里”两个字,就足以让荆子瑞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整理好情绪去迎接。 他整理了一番身上的衣服,确定没有问题之后,才推门出去,“人呢?” “在厅里。”管家回道。 来人是小李子,李公公认的干儿子,以后要接替李公公位子的人。 此番能派他过来,足以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小李公公见到荆子瑞,赶忙跪下行礼,不管在宫中那些小太监中的地位有多高,在主子面前,他都要时刻谨记做奴才的本分 ,“奴才给三殿下请安。” 荆子瑞的地位再如何高,在皇上跟前的红人面前,也不会太托大,“李公公请起,可是父皇有什么吩咐?” 小李公公态度极为端正:“传皇上口谕,召三殿下即刻入宫。” 荆子瑞面上一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这个时间召他入宫? 等他入宫,宫门都该落锁了吧? “殿下,请吧。”小李公公摆了个延请的姿势。 荆子瑞压下心中的疑惑,提步就走,步子不大,速度也不快,等到两人上了马车,荆子瑞才叫住小李公公,“李公公,不知父皇这个时候召我入宫,可是有何要事?” 李公公垂首,“这奴才就不知了,只知道陛下吩咐的急。” 荆子瑞觉得,应该也是这样,毕竟都这个时辰了,若不是急事,也不会这个时辰召他入宫。 “除了我,可还召了旁人?”荆子瑞又问。 比如荆子君那厮! “奴才不曾听说,陛下吩咐之后,奴才就出了宫,也不知在奴才出宫之后,陛下是否还有吩咐。”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他之前,是没有吩咐去传召旁人。 “多谢李公公。”荆子瑞借着说话的空闲,塞了一包银子给小 李公公。 宫中的规矩,主子吩咐下人,总是要给些赏钱的。 下人一般也不会推辞主子的恩赏,李公公不动声色收下银子,“多谢殿下赏。” 之后便没了话。 荆子瑞入夜被传召入宫一事,吴西语是次日才收到了消息。 荆子瑞深夜入宫一事,吴西语并未放在心上。 但几日后,另一桩消息让此时也同时进入了吴西语的视线之中,吴西语开通航道一事,被人拦下来。 就在洛河县下游的不足百里处,绥棱县的县令以盗窃的罪名,将吴西语派去的人抓进大牢。 这个时代,消息传递得慢,等到吴西语收到消息的时候,算下来,陈川等人已经被关进绥棱县大牢三五日了。 吴西语没有亲自去,只让李安带着她的信件跑一趟,若是能将人救出来是最好,若是救不出来,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受伤。 “赵三,你让人查一下,绥棱县县令的底细。”她总觉得这件事情出的稀奇,像是在故意针对她。 赵三应下之后,就让人去调查,然赵三的人还没派出去呢,就已经得到了另一桩消息。 昨日荆子瑞从宫中出来,连夜去了闻府。 这闻府,便是和吴西语 过不去的那闻含玉家。 她父亲是从五品员外郎,在京中算不得大官。 这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但当日,荆子瑞从闻府离开之后,闻府便派了下人出门,看方向可不正是绥棱县的方向。 吴西语正在思量绥棱县的县令和闻含玉是什么关系的时候,赵三就回来了,“夫人,查到了,那绥棱县的县令,正是姓闻,和闻员外郎是同宗庶支。” 同为闻氏一族的族人,闻员外郎这一支,要比绥棱县令的那一支,血统更正,和嫡系之间的关系也更加亲近。 如此一来,闻员外郎想要调动闻县令,倒也不难。 “夫人,若是如此,只怕李老爷未必能将陈川等人救下来呀。”如果对方是受了宗族之命故意与吴西语为难,确实很难将人救下来。 “先试试看吧。”吴西语的神色更为凝重。 赵三想到的,只有闻员外郎,但吴西语想到的,却是三皇子,甚至是皇上。 如今她最为看重的一件事情,便是这水陆航道了,运河若是被阻拦,她每天都要多花费大把的银子在通商的路上。 这件事情被阻拦下来,到底是三皇子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若只是三皇 子的意思,那还好办,毕竟她和三皇子之间,早有不和,但若是皇上的意思,她就不能不早做打算了。 这件事情,在一日之后,吴西语就得到了答案,不是绥棱县那边的消息,而是莫臣理带回来的消息。 “陛下派晁云鹤去和安郡了。” “嗯?”吴西语蹙眉,“晁云鹤?”这人有些日子没闹腾,吴西语都快要忘了晁云鹤这个人了。 莫臣理面色略有些沉重,“今日早朝吩咐下来的,即刻启程,只怕现在,他都已经出城了。” 晁云鹤得了吩咐,直接就能启程。 但莫臣理早朝之后,还要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等到他出宫回府,天色已经不早,这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 这个时候,就算吴西语再想要给和安传递消息,让他早做准备,已经不容易了。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你觉得,陛下是在针对我们吗?” 若是先前运河一事,吴西语只是有些怀疑,那如今皇上派了晁云鹤去和安郡,这狐狸尾巴就已经露的太明显了。 莫臣理脸色也有些难看,“不好说。” 连他都没有直接否定,而是说不好说,那就已经证明,有这个怀疑的,不只是吴西语一人。 第606章 替你尽忠 若不是针对他们,皇上想派人到和安郡去瞧瞧,随便派什么人不成? 就算是担心派和莫臣理交好的大臣,那人会偏袒莫臣理,也可以派遣一个中立派,朝中的保皇派,人数众多,不至于连一个合适的人都选不出来。 分明有那么多人可以选,皇上偏偏选了和莫臣理看不对眼的晁云鹤,这意味着什么? 在经历了连翻的变故之后,吴西语实在没有办法往好处想。 “暂且等等吧。”莫臣理抓着吴西语的手,安抚道。 吴西语点头,低下头收敛起严重的悲哀。 不是替自己悲哀,而是替莫臣理。 身为莫臣理的枕边人,吴西语最了解他不过。 从前,莫臣理从没有想过回来,之所以想要回来了,也不过是为了莫瑾年和莫成鹿的前程,他甚至没有主动向皇上提起替莫家翻案一事。 当年的冤屈,到现在都没有平复,还有些犯下罪过的人,没有得到应得的惩罚。 因为莫臣理看得出来,皇上并不想那么做,他作为忠臣,自然不会让皇上为难,因此,他选择了为难自己。 可他如此委曲求全,得到的,却还是皇上的百般猜疑和不信任,以及 如今,几乎摆在明面上的针对。 “相公,若是……”莫臣理对银月国有着深厚的感情,可吴西语没有,她心中最为看重的,从来都只有这一家人。 即便是皇上,不让她们好过,她也不会坐以待毙,一定会誓死反击,死也要啃下对方一块肉。 “先等等,等等!”莫臣理的声音发颤,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想等什么。 吴西语本来是想要问出一个答案来的,但莫臣理握着她手的大手,已经冰凉,还在颤抖,这让吴西语不忍心继续逼问。 他是习武之人,便是深冬之时,身上也是滚烫的,今日却因为她一个问题,浑身发冷,足以见得,这个问题有多么让他难以抉择。 其实吴西语也明白,这对莫臣理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非左即右的问题,而是一个堵上全家性命和信念的抉择。 “好,等等,不急,没关系的,我一直都在。”吴西语抱着莫臣理的胳膊,“别怕,我一直都在。” 等等吧,看看皇上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语儿,我想……”莫臣理看向吴西语,想要说出口的话,让他有些难堪。 “没关系的,”吴西 语钻进莫臣理的怀里,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身,仰着头看向莫臣理,“没关系的,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哪怕是造反! “我想,向皇上辞去军器监的职务。”许是得到了吴西语的支持,莫臣理的声音虽然还略微有些颤抖,但这话,他还是说了出来。 吴西语点头,声音不轻不重,却给人可以信任的感觉:“好。” 莫臣理愣在当场,他没想到吴西语竟然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的要求,“你,没有意见吗?” “你是我相公,你想做的事情,我都支持。”吴西语朝着莫臣理笑,收紧了双手,将自己嵌入莫臣理的怀里。 莫臣理红了眼眶,呢喃出声:“只此一次。” 也不知是在对吴西语保证,还是在说服自己。 吴西语的身体僵了一瞬,而后恢复如常。 他想试,那就试试吧,反正也不是太大的事情,一个兵工厂而已,她若是想,随时可以建第二个,第三个。 反正,被皇上阻断的生铁,她已经收回来了,手里还储存了不少。 而且,落霞山的兵工厂里,也不过是制造了火枪,猎枪和天机弩,投石器一类的。 更多 的,比如炸药,手雷,吴西语可并没有将图纸交给军器监,只要这些东西握在手里,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所以,“一个兵工厂而已,就当我替你尽忠了。”吴西语面上带着笑意,宽慰道。 反正这个兵工厂,最初建造的意义,吴西语也并没有想过要收为己有,她一直都想着,可以将这个兵工厂交给朝廷。 莫臣理的提议,不过是做了她最初想做的事情,也算是她不忘初心了。 莫臣理想了想,才沙哑着嗓音,“好。” 次日早朝时,莫臣理捂着胸口,沉闷又压抑的咳嗽了好几声,终于引起了皇上的注意,“臣理,可是身体不适?” 莫臣理抬步出列,一手捂着嘴,沉闷的咳嗽。 一步三颤的模样,任是谁看了,都要怀疑这风华正茂的男子已经行将就木。 莫臣理颤颤巍巍的走到中央,朝着皇上拱手,“谢陛下关心,臣许是夜里受了风寒,不碍事。” 文丞相和莫臣理是亲家,听见莫臣理这般说话,也关心了一句,“臣理是习武之人,如何会轻易受寒?” 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一般不会生病,这已经是公认的事情了,如今说莫臣 理身体不适受凉了,可想而知,此事有多荒谬。 然事实摆在眼前,莫臣理面色苍白,一步一咳嗽的样子,是骗不了人的。 面对文丞相的疑惑,莫臣理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习武之人也不过是比普通人身体稍微强健了一些罢了,不必神化。” 文丞相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只交代了一句,“你若是不成,便向陛下告几日假,好生修整吧。” 莫臣理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 皇上将地下的场景收入眼中,“李锦,传太医!” 李公公应下,便出去吩咐。 不到一刻钟,太医就来了。 当堂给莫臣理诊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莫臣理微微低头,眼睛却四处打量,将周遭众人的表情收入眼底,做到心中有数。 “莫卿脉象如何?”半晌之后,皇上才开口询问。 太医蹙着眉头,他也没想到,莫臣理习武之人,身体竟然能破败成这副样子,摇了摇头,“陛下,莫大人的情况,不太好。” “什么叫不太好啊?”文丞相转头看向太医。 太医想了想,“莫大人脉象虚浮,外强中干,这是……” 第607章 外强中干 “是什么呀?”太医越是瑟缩,文丞相就越是着急,如今两家也算守望相助,莫臣理出事,文丞相如何能当做不知。 “丞相大人,莫大人的身体,早些年受到损害,如今体内有许多旧伤,当时没能及时处理,藏在体内,平日里莫大人瞧着还是不错的,但一旦受了损伤,体内早先的病症也会一拥而出,这,这状况实在是不好说啊!” 众人大概也明白了。 太医之所以结结巴巴不敢明说,是因为他深知,莫臣理体内的旧疾是怎么回事。 听他半遮半掩的话,朝臣也算是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莫臣理并非是因为昨日受了风寒才病成这幅模样,他根本是因为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身体扛不住了,这才新账旧账跟他一起清算了。 偏偏莫臣理往常也并未注意此事,这病一来,就将旧疾都勾出来,可不是要严重了。 而太医之所以不明说,是因为莫臣理体内的旧疾,实在让他不敢开口。 那旧伤是何时来的,朝臣都心知肚明,便是当年那一遭了。 早前为了救皇上,就差点丢了性命。 前些日子,又为了救八皇子,命在旦夕。 这身体破败的程 度,可不全都是因为皇家嘛! “朕命你不管用什么法子,必须治好莫卿!”皇上也听出莫臣理病症的起因了。 就算底下的臣子们面上并没有太多的表露,他心中也觉得不快。 他们嘴上不说,皇上也觉得他们心里头定然是想着的。 太医接了命令,面露难色,却还是朝着皇上拱手,“陛下,臣定当尽力而为。” 宫中的太医,虽说有些时候不敢用些激进的法子给人治病,但他们本身医术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能让太医说尽力而为,这便说明,莫臣理的身体,是真的不好了。 意识到这一点,朝臣面上没有太大的反应,但心里已经有了捉摸。 “陛下,”莫臣理此时忽然向前一步,“臣的身体,臣自己心中有数,您就不要为难太医了。” 莫臣理这话一出,朝臣算是彻底冷静不下来了。 怎么听着莫臣理的意思,他的身体就要不行了呢? 皇上却温和了声音,“臣理不必多想,太医医术高明,定能保你无碍。” 莫臣理面露感激,“多谢陛下,”随后,他沉默了一瞬,还是敛开袍摆跪在地上,“臣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应允。” “ 但说无妨。”不管皇上愿不愿意应承他的要求,今日才知他身体不好,皇上也不能表现的太过苛责。 莫臣理道了声谢,“臣想辞去军器监的职务,还望陛下应允。” 一句话落下,朝臣皆惊,就连皇上看向莫臣理的眼神中都带着些微的审视。 “你说,要辞去军器监的职务?” 按照皇上的猜想,他若是辞,也该辞的是中书令的职务,毕竟莫臣理在军器监的职务,主要是掌管兵工厂那边的事务。 他若是辞了军器监的职务,便是将兵工厂完全交给了朝廷啊! 莫臣理坚定点头,“臣身体不适,无法城里城外的来回折腾,着实无法担负如此重任,还请陛下允准!” 这样说,倒也说的过去。 他身体不好,应该静养。 身体康健的时候,还能让他来回跑,现在身体不好了,再让他来回跑,好像显得朝廷无人一般。 莫臣理这么说,皇上也就没有办法不同意了,“如此,朕准你暂时告假,待你自己觉得身体康健了,再重新接手军器监的职务。” 莫臣理心中有些苦涩,到底还是将吴西语苦心孤诣的东西拱手送人了,他却还要感恩戴德的谢 恩,“臣谢过陛下。” 说是待他自己觉得身体康健,便可重新接手,但如今他和吴西语在京中的境况,他又岂敢轻易让自己的身体康健? “朕让太医随你回府。”皇上安抚了莫臣理一句,又命令太医跟着莫臣理回府伺候莫臣理的医药,一定要治好莫臣理,如若不成,便提头来见。 太医吓得战战兢兢的,只能磕头领旨。 因着莫臣理走一步都要咳嗽一下,还咳得越来越厉害,皇上也不好让他去御书房批阅奏折,直接让他回府修养了,接下来的几日,连早朝都不用去了。 吴西语见莫臣理回来,便从匣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快点把解药吃了。” 莫臣理服用的是罗大夫给的药,可以改变人的脉象,造成重伤重病的假象,莫臣理就是凭借这个骗过太医的。 不过,这到底是毒药,对身体也是有害的。 昨日莫臣理说这个法子的时候,吴西语百般阻止都阻止不下来,只能同意让他折腾去了,但今日,看着莫臣理脸色苍白的剧烈咳嗽,吴西语还是忍不住抱怨,“我就说不让你吃,你非要吃,现在好了,你看看自己的脸色!” 莫臣理服下 解药,咳嗽渐渐压制下去,抬手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好了,丫头,那是朝堂,不只是陛下的眼睛看着,朝中文武百官都盯着咱们呢,稍微有一点疏漏,都可能被人发现!” 吴西语瞪了莫臣理一眼,才朝着坐在一边的钟太医道谢,“今日的事情,还要多谢钟太医。” 这太医,可不正是早前替为吴西语所救,又做了移花接木手术的钟语堂。 “无妨,”钟语堂随意摆了摆手,“今后,你们打算怎么办?” 钟语堂远在宫中,也都察觉了皇上对他二人不太友好的气氛。 吴西语看了莫臣理一眼,“走一步算一步吧。” 没到最后一刻,吴西语也不知道莫臣理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这段时间,就请钟太医在府上小住了。”莫臣理拱手道。 “莫大人放心,我的命都是夫人救的,如今所做,不过是报恩罢了。”钟语堂昨天收到吴西语的书信,便已经决定帮助他们了,只是当时他还以为莫臣理是装病,哪曾想,这人对自己竟然也能狠得下心。 那毒药,对身体的损害可是不小啊。 就算是现在吃了解药,想要完全康复,也需要一半月时间。 第608章 德善堂疏忽 在这段时间之中,就算是皇上再派遣其他的太医来为莫臣理诊治,脉象都不会太好。 “不过,恕我直言,莫大人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容乐观,这段时间,需得好生温补才行。” 那等恶毒的药,也就莫臣理敢往自己身上用了。 不过那位罗大夫的医术,果然高明,竟然能研制出这样的好东西来。 吴西语哪知道钟太医心中所想,此时她正盘算着去哪里给莫臣理搞些好东西回来补身体呢。 “劳烦钟太医给开个方子。”吴西语柔声道。 钟太医点头,接过吴西语递过来的纸笔,在纸上写了满满登登一张纸的方子,“先用着,回头我看情况再换。” 吴西语知道病中之人的药物是要随着身体的状况更改的,自无异议。 将方子拿给莫瑾年,莫瑾年配合着皇上的德善堂,又在各地开了药房。 这草药,自然是找他解决最为方便快捷了。 莫臣理喝下第一副药时,绥棱县也终于传回了消息。 绥棱县当时已陈川等人盗窃了府上白银一万两为由,将陈川逮捕入狱。 “李安传回来的信件上说,绥棱县的县令让陈川如数奉还一万两白银,他可以看在我 的面子上,不予追究。”吴西语一边说,一边将信件递给莫臣理。 莫臣理大概扫了一眼,“这银子,不能给!” 吴西语也是这个意思。 一万两白银,于她而言算不得什么,但她若是将这一万两白银送出去,就是认下了陈川盗窃的罪行。 按照银月律例,盗窃财物超过五千两,便可判处死刑了。 一万两,足够陈川等人死两次了。 “但,若是不给,温奇志怕是不肯放人啊。”这才是吴西语的为难之处。 若是给了,温奇志便可以此赃物为由,给陈川等人定罪,但若是不给,看李安回信的内容,那温奇志是绝对不会就此放人的。 牢狱之灾,吴西语经受过数次,自然不想让自己手底下的人也跟着遭难。 如今陈川等人是在为她做事,却要受这样的劫难,这才是让吴西语心中焦急的。 “无妨,陈川不会有事的。”莫臣理安抚了吴西语一番,陈川武艺高强,是莫臣理一手带出来的,陈川手底下的那些人,也都不是怂包。 “我知道那小小的县衙大牢,若是陈川他们想走,也困不住他们,但我还是看不得他们被人这样冤枉。”吴西语蹙着眉 头,“我想想,一定有办法的。” 到今日,陈川等人已经在大牢里呆了将近十天了。 “不行!”吴西语站起身子,在房间里走了好几圈,“一万两银子!他可真是敢狮子大开口啊!” “但温奇志不知道的是,陈川并不差这一万两银子。”莫臣理忽然开口。 陈川跟着莫臣理劫富济贫的时候,身家就已经不只一万两白银了,后来将镖局开在京城,人手众多,几乎在各地都有人手,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区区一万两白银,就算是放在陈川面前,都未必能让陈川东新。 “但是温奇志不知道!”吴西语眼睛一亮,“我应该是想到办法了!” 莫臣理朝着她点了点头,两人想到一处了。 “我现在给李安送信,让他查查这个温奇志。” 一个小小七品县令,也敢说自己有一万两白银? 朝中一品大员,一年的俸禄也才三千两白银,换成国库空虚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以粮食布匹之类的抵账。 而那七品县令,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一百两白银。 而那绥棱县,也不是富庶之地,想要凭借铺子之类的赚上一万两白银,也并不容易。 所以,这一 万两白银,要么是温奇志信口胡说,要么,就是来路不正! “语儿聪慧。”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眼泛精光写书信的样子,心中一阵骄傲,这么聪慧的女子,是他的娘子。 “是相公提醒我才想到的,说起来,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吴西语停笔,将墨水吹干,塞进信封里,叫了赵三送到镖局去。 还是自家的镖局用着顺心又安心。 信件送出去之后,好些日子都没有回信。 吴西语也不急,就在京中稳坐钓鱼台。 这一日,吴西语入宫求见皇上。 “陛下,臣妇今日前来,是商谈德善堂一事。” 皇上点头,“朕知道你要说什么。” 本来吴西语是要去参加云昊商学院第一批医学生的毕业庆典的,但当日她和莫臣理到大牢里走了一遭,出来之后,又有了不少事,她在想去,也赶不上了。 再加上皇上也没了要去和安郡的意思,如此,吴西语便也没有再提,只给那边送信,让他们自行处理。 “陛下,那德善堂……”吴西语略有些迟疑。 这件事情,她也是今天早晨才接到的消息。 本来按照原定,云昊商学院的学生,已经前往 各地德善堂坐诊去了,但那些学生到了地方才知道,当地并没有德善堂。 也就是说,皇上根本就没有让人督建德善堂。 皇上开口:“国库空虚,拿不出那么些银子在各地建德善堂。” 吴西语愣住,当初不是说好的,德善堂建在全国各地,让银月国有需要的百姓都能免费就医的嘛? “皇上说笑了,这不是早就说好的事情,臣妇出钱,皇上出力的嘛!” 她的银子都已经送到国库了,况且皇上近段时间已经从她的生意里拿了不少分红,皇上的私库里有多少钱,吴西语猜不透,但下限她可是很清楚的。 最重要的是,当初说好了,这德善堂是皇上自己的功绩,不从国库拿银子的,如今又要以国库空虚为借口,这未免太让人难以理解呢。 皇上听出吴西语语气之中的质疑,却并未发火,抬起头看向吴西语,缓缓开口解释:“你身为妇人,不理朝政,莫臣理这段时间也不曾上朝,只怕你还不知道江南水灾和陕西蝗灾吧。” 皇上说的理直气壮,但吴西语却只觉得好笑。 江南水灾和陕西蝗灾她如何不知道?她不仅知道,还派人送了钱粮过去。 第609章 陛下英明 水灾和蝗灾是一回事,德善堂是另一回事。 怎么听皇上的意思,竟然是将她用于建设德善堂的钱那去赈灾了? 这是让她拿双份的钱,给皇上做功绩? 凭什么? 若是当初皇上对她,对莫家全心全意信任的时候,吴西语自然不在乎拿出些钱财来在皇上面前给自己买个好。 可现在,您老对我百般忌惮,处处阻碍,难不成还想让我对您毕恭毕敬,拿钱拿粮? 不是吴西语吐槽,只是,当皇帝的人,难道都这么天真的吗? 还是拿定了她没有办法了? 吴西语一脸为难的看向皇上,心中不住的提醒自己,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冷静,冷静! 好一会儿,她才恢复了神色,“那,依照陛下的意思,德善堂的事情……” 这话还真是不好说,她总不能强硬的要求皇上将赈灾的钱拿出来建设德善堂吧? 虽说建设德善堂也是一件好事,但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分明赈灾比德善堂要急得多,所以,先赈灾,也说得过去。 但她建设德善堂的银子,就这么被挪用了,竟然都没给她一个知会吗? “暂且先放一放吧。”皇上也是叹了 一口气,“这段时间忙着赈灾之事焦头烂额,此事是朕疏忽了,忘了提前和你打招呼。” 这番话,吴西语可是不敢应了。 她是什么人啊,国家大事上的商议,敢让皇上和她打招呼。 “陛下严重了,只是学生们都已经抵达各地,若是不能建设德善堂,只怕会引起学子们和各地百姓的不满。” 当初建德善堂的时候,皇上可是亲自下了诏书,会让天下百姓都有能免费治病的福利,这项事务会逐渐推进到全国各地。 如今,这才是第二批项目,就已经被搁浅了,让天下百姓作何想法? 让那些千里迢迢到各地去上任的学子们作何想法? 皇上都已经领了好名声了,受过万民敬仰了,如今却要变卦,吴西语可不是拿这件事情威胁皇上。 皇上面上难看,“你可有办法?” 吴西语面露难色,“若是前些日子,臣妇还有些办法,但如今,是真的毫无办法了。” “哦?”皇上看向吴西语,“此话怎讲?” 吴西语端端跪在地上,“还请陛下为臣妇做主。” 皇上不解,“你且说来。” “陛下派了晁大人到和安郡视察,不知是何 原因,晁大人责令和安郡的所有工厂停工,不得生产,如今臣妇不仅没了收入,还要支付工人们大笔的酬劳,臣妇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她这话,说的到是不假。 皇上脸上的错愕,也并不假,“此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如今已有半月。”半个月前,皇上派了晁云鹤到和安郡去视察。 吴西语赶不及布置,就让和安郡的管事们以不变应万变,让他折腾,只要不过火,就不管他。 可谁知道,这人是受了皇上的吩咐,还是自作主张,竟然让和安郡的工厂停工。 到了昨天傍晚,吴西语接到消息的时候,和安郡的工厂还都处于停工状态,也只有养殖场还在工作,只是也稍微有些乱了分寸。 当然,事情远不如吴西语说的那么严重,这个时节,本来吴西语也是让工人们在家里侍奉田地的,工厂的活计并不忙。 且,做了那么久了,她怎么可能没有存货,只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让皇上将晁云鹤调回来,少在那边给她添乱吧了。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晁云鹤这个定时炸弹留在和安郡,吴西语总觉得心里不安。 不管他 是想要对自己动手,还是想要对和安动手,吴西语都不能容忍。 皇上的反应,让吴西语猜不透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他的授意,只见皇上拍了一下桌子,“这晁云鹤是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吴西语煞有介事的跟着点点头,“皇上治理国家,臣妇也治理着偌大的商场,虽然臣妾和皇上没法比,但皇上也该能理解臣妇的感受,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臣妇的商场遇到这么大的问题,实在难以为继,连日亏损,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将皇上面色依旧沉凝,吴西语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若非如此,臣妇断然不敢拿德善堂小事来叨扰陛下呀。” 皇上也终于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 吴西语是在拿她的商场甚至是和安郡和皇上做交易,皇上若是愿意继续将和安郡交给她,交给和安来管理,德善堂的事情,她自然会解决。 若是皇上不愿意,那这件事情,她也就无能为力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无能为力,皇上不知道。 但此时,就算是真的,皇上也未必会相信就是了。 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吴西语将自己的条件摆在明面上,这 不是阴谋,而是阳谋。 皇上呢,也未必就真的没有银钱来建设德善堂,但舍不舍得往出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还是原来的算计,若是皇上能放弃这个好名声,承担出尔反尔的骂名,吴西语也无法得逞,这是阳谋,赌的就是皇上什么都想要。 两人对视,看似平静无波,但其中暗藏波澜,只有两人心照不宣。 最后,皇上还是开口,“朕现在就下令,让晁云鹤回京述职!” “陛下英明!”吴西语叩头道。 又是这四个字,在这样一场针锋相对,暗藏杀机的谈判之后,吴西语又摆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还真是让皇上心中不爽。 “可还有旁的事情?”见吴西语还不告退,皇上又问了一句。 “陛下明察秋毫!”吴西语不吝称赞,“臣妇要状告绥棱县县令闻齐志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至于错判案子这事儿,吴西语没说。 听到温奇志三个字,皇上就已经知道吴西语想要状告的是什么人了。 “你且说来听听。”嘴上这么说,但皇上心里已经十分恼火,暗骂那些人都是废物,这么小的事情都做不好,还要被吴西语抓住把柄! 第610章 亲自赈灾 吴西语并未直说,而是问了皇上,“陛下可知,外放的县令,一年的俸禄是多少银子吗?” 皇上连一个犹豫都没有,便道:“银百两,米二十石。” “这便是了,前些日子,我手底下的商队到绥棱县去办事,竟然被这温奇志以盗窃为由抓进大牢。”吴西语这话,说的抑扬顿挫,像是讲故事一般。 皇上也不说话,等着吴西语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吴西语便继续道:“这些人既然是臣妇手底下的商队,不管如何,臣妇都是要先相信他们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陛下您说是吧?” 皇上神色莫名,依旧不说话。 吴西语看似讨了个没趣,其实是在用这件事情提醒皇上,她和莫臣理也是皇上手底下的人,不要在他们还没做什么,没有确凿证据的时候,就要将他们按在谋逆的罪行上。 至于皇上听没听懂,两人心知肚明。 吴西语便道:“那绥棱县的县令说臣妇手底下的商队主事在县衙偷了一万两白银,说实话,这一万两白银,臣妇和那主事都未见起能放在眼里,但对于闻县令来讲,未免有些太多了。” 一个县令,一年才赚一百两银 子,想要存够一万两白银,那要不吃不喝的存上一百年才行。 皇上也反应过来了,他一个县令,怎么可能会有一万两白银? “许是,他家中有生意铺子之类的也说不定。”皇上像是随口一说,“比如莫卿,他一年的俸禄也才一千两白银,但让他拿出十万两来,他也未必会眨一下眼睛。” 吴西语听了这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陛下,整个银月国也只有一个吴西语呀! 真以为随便谁家的娘子,都有惊才绝艳之名吗? 不是吴西语自傲,而是她确实有这个资本。 “臣妇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为此,臣妇还特地让人调查了闻县令的家境和家世,得知闻县令家中只有一处粮油铺子和一处绸缎庄,每年的出息不过白银千两。” 想要存够一万两,也要十年。 不等皇上替温奇志反驳,吴西语已经从袖中摸出一叠纸,“这些,是臣妇的人调查到的消息,还请皇上过目。” 前边那些,都是铺垫,这些,才是证据。 是温奇志和地方富绅的交集,所谓交集,自然是财帛交易,俗称贿赂。 皇上在见到那沓纸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保不 住温奇志了。 证据确凿,就算是为了给绥棱县的县令一个交代,皇上也只能让人前去调查,又为了给吴西语一个交代,皇上派出去的人,身份地位皆是不凡,是早和吴西语有过交际的李王爷。 “皇上圣明。” 李王爷这人,吴西语引为陈婉芸的缘故,对他的印象实在不算好。 但这人眼睛不好,官品却是不错,从未传过不该传出来的名声,让他去,吴西语也就放心了。 皇上现在听她说“英明,圣明,明察”一类的,就脑袋疼,说完此事,就朝着吴西语摆摆手,“若无事,便退下吧。” 当然没事了,吴西语乖乖退下。 待到吴西语走远,皇上才安耐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把将桌上的物件挥到地上,“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他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小女子这般胁迫! 偏偏他还没有办法摆脱,他当然知道吴西语为什么能挟制他,吴西语给他的,从来都是选择,要么一,要么二。 按说并不难,但他是皇上! 这世上竟然有人敢让皇上做选择题,对于皇上而言,就是莫大的羞辱了! 可眼下,皇上却拿吴西语没有办法,他无法摆 脱吴西语带来的助力,只能怪这个女人实在太会做生意了。 从宫中出来,吴西语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今日,她是占了上风,但这于她而言,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 若是皇上能想通还好,若是皇上想不通,她此举无疑是又将自己往皇上的对立面推了一把。 “你说什么?”莫臣理蹙眉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料到莫臣理的反应会有些大,她语气很是坚定,“我想去江南,让瑾年去西北。” 江南水灾,西北蝗灾,今年好像是注定多灾多难的一年。 先是洛河县水灾,之后是江南水灾,西北的蝗灾和正北的旱灾。 无一不是颗粒无收,让百姓流离失所的大灾大难。 就好像老天爷在预示着什么一样。 “不行!”莫臣理神色凝重,“这些事情,朝廷会派人处理的,你不要掺和!” 赈灾一事,能在百姓之中留下的名声,莫臣理比吴西语更加清楚。 由她亲自押送钱粮过去,定然声名斐然,这本是好事,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是一件实打实的坏事。 现如今,他们在京中已经举步维艰,在百姓心中,他们已经极富盛名,若是再落上这样的好名声 ,只怕皇上对他们就不只是忌惮,而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了。 吴西语紧紧抿着双唇,对上莫臣理的眼睛,寸步不让,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信朝廷的人,能真的去赈灾?” 五十万两白银,从京城出去,经过层层剥削,走一程少一点,走一程又少一点,真正到百姓的口袋里,还能剩下多少? 听了这一问,莫臣理就不说话了,显然,那些官员的本性,他还是很了解的。 “不仅如此,”吴西语见他沉默,又开口,“我打算让成鹿去监督各地德善堂的建设。” “你……”莫臣理眸中是震惊。 让莫成鹿去建设德善堂,背后有什么意义,他并非无法月半理解,只是…… 只是…… 他到底没有多说,因为吴西语改变了对莫成鹿的称呼。 此前,她一直叫莫成鹿为小鹿儿,那时她当莫成鹿是个孩子,可以娇宠着的孩子。 方才,她叫了成鹿,便是意味着,莫成鹿已经长大了,应该承担起自己作为承认的责任了。 “此事,我来与他说。”莫臣理沉默了半晌,还是开口。 吴西语听见这话,先是笑了一下,而后摆手,“别了,还是我说吧。” 第611章 和朝廷抢功劳 莫臣理笨嘴拙舌,再加上此事并非他本意,吴西语担心,他词不达意。 此事非同小可,稍有疏漏,他们这一大家子,就要彻底玩完。 莫成鹿听见她大嫂叫他“成鹿”的那一刻,就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了变化,“大嫂,您是不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吴西语满意于莫成鹿的反应,“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去办。” 莫成鹿楞了一下,大嫂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今日这般反正,此事必定非同小可。 这样一想,莫成鹿也摆正了态度,正色道:“大嫂请讲。” “我想让你去各地督建德善堂。”吴西语道。 “德善堂?那不是皇家……”话说到这儿,莫成鹿好似想到了什么,“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西语点头,“我送去国库,用以建设德善堂的银子,被送去江南和西北赈灾了。” 莫成鹿跟着卫子虚,也见过不少大世面了,圣贤书读了那么多,他几乎在一瞬间,脑子里就闪出了许多阴谋论,“如此一来,若是继续建设德善堂,不就需要咱们家多拿出一倍的银两。” “不错。”吴西语点头, “所以,我才让你去做这件事情。” 莫成鹿恍然,也就是说,这个名声,不会白白送给皇上,吴西语是要将这个好名声拿回来了! “好!”莫成鹿觉得憋屈很长时间了,明明这件事情就是他们家做的,却要看着天下百姓将功劳都挂在皇上身上,而皇上呢,受了他们家的好处,还处处与他们家作对。 吴西语却摇摇头,“你先别急着答应,这件事情可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莫成鹿怔愣的看着吴西语,疑惑道:“大嫂?” “你大哥身负官职,会留在京中,我和你二哥会分别前往江南和西北,程依依会去北方。”吴西语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看着莫成鹿若有所思的表情,缓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能明白大嫂的安排吗?” 莫成鹿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明白。” 大哥为何忽然身体不好,大嫂这段时间也忙的不成样子,为的是什么,莫成鹿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如何会一点都不了解? 大嫂将家中能用的人都派出去,说是赈灾,实际上是为了什么,他看的出来,是在收买人心啊! “大嫂,真的到了这一 步了吗?”莫成鹿心中还有几分犹豫。 他们是在做什么?和朝廷抢功劳,和皇室抢民心啊! 且,一旦开始,就没有了回头路,成王败寇,若是失败了,他们就是试图颠覆朝纲的乱臣贼子了。 吴西语对于莫成鹿的反应,并没有半分奇怪,“我知道这件事情对你来说,不易抉择,所以你可以考虑,若是不愿,我便派旁人去。” 虽然能让她完全信任,并将生死交付的人,吴西语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但若是莫成鹿不愿意,她也绝对不会逼迫莫成鹿去做这件事情。 莫成鹿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吴西语顾自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 在吴西语一杯茶喝完,莫成鹿才抬起头,“这件事情,您和大哥,已经商量好了,是吗?” 吴西语点头,“是。” “我去!”莫成鹿坚定的点头,“毕竟咱们家的大事,交给旁人,我也不放心。” 吴西语唇角勾起,对莫成鹿的反应,很是满意。 莫成鹿若是不同意,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做了。 眼下他同意了,吴西语才继续说:“其实不仅如此。” “什么?”莫成鹿抬看向吴西语。 “顺丰 镖局在全国各地都有交接站,其实不仅仅只是镖局,那些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少年,也是你大哥私下里培养出来的好手。” 莫成鹿心中一惊,“难道当年?” 难道当年,他大哥和大嫂在建顺丰镖局的时候,就已经预想到今天了? 还是他们从最初就是想要这银月的江山改朝换代? “不是!”吴西语知道莫成鹿在揣测什么,不怪莫成鹿,就连她今天想起这件事情,都忍不住怀疑当年的自己是不是早就有了谋反之心。 然而,事实上,绝无此事。 就在半年前,她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当初我和你大哥之所以在各地建交接站,为的只是镖局的生意,顺带给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一条活路。” 莫臣理做的,不过是在这些孩子之中挑选一批资质不错的,训练出来,当初为的也是他们能为镖局保驾护航,做个镖师而已。 绝没想过,会派上今天这样的用场。 莫成鹿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眼前他们要做的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但若是当年,他的大哥和大嫂就在谋划这件事情,而他被蒙在鼓里,这件事情也让他很难接受。 “我什么时 候走?”莫成鹿问。 “尽快。”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一红一蓝两枚令牌,“红色是商户的,蓝色是镖局的,这一路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你尽管拿着令牌去钱庄支,此行虽是为了整合手中的力量,但德善堂也务必要建成。” 莫成鹿本以为,他此行只是去整合人马,德善堂不过是个幌子,而今听见吴西语这么说,他眼前一亮,“德善堂还建?” “自然!”吴西语微微一笑。 莫成鹿见此,也跟着笑,“定不辱使命!” 莫成鹿先走,之后是莫瑾年带着文以南,也往江南去了,之后程依依也去了北方。 送走他们之后,吴西语才准备启程,就在她启程的这一天,边境传来动乱的消息,皇上派人带着大批火枪天机弩之类的兵工厂制造的并不完备的武器,去边境镇压叛乱。 此事传到吴西语的耳朵里时,她带着赵三已经出了京城,行至落霞山一代。 路上还碰见了运输兵器的将士,赵三看着这一幕,心中老大不爽,“夫人,您说这分明是咱们家的产业,怎么现在……” “嘘!”吴西语骑在马上,令赵三禁言,“此话日后不可再说!” 第612章 寸草不生 赵三心中不服,却也只能讪讪闭嘴。 分寸他还是知道的,这种话,也只能心里嘀咕,说出来,那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他不知道的是,吴西语看着那些军械一批一批的被抬走,心中也有几分忧虑。 此番出事的是南境,而南境和日不落帝国相邻,此事当真是南境的驻军叛乱,还是受了什么人的挑拨或是授意,目的又是什么? 难道陈启武带领手下上万将士叛乱,为的只是折腾一早,在史书上留下一篇骂名吗? “夫人?”赵三见吴西语好半天都不说话,开口叫了一句,“夫人可是担心什么?” 吴西语回神,摇摇头,“没什么。”若当真出了事,那也是荆家的事,她只需要关心好自家的事情就行了,至于其他的,暂且不必太挂心。 并非是她不愿管,而是她很清楚,就算是自己想管,这件事情也不是她能管的,事到如今,皇上若是还能听她的话,母猪都能上树了。 如此,与其在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上费心,倒不如多关心些自己能做的事情。 西北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站在田间地头,耳边是百姓们悲痛欲绝的哭声。 吴西语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想过灾情严重,却没想到会严重成这个样子。 现在百姓家中还有余粮,但过几个月,待到寒冬腊月,家中无米为继,可就真是路有冻死骨,遍地是饿殍了。 “幸好。”吴西语颤着声音说了一句。 幸好他们来得早,若是再晚,怕是已经有百姓活不下去了。 “夫人,眼下可怎么办呐?”他们是带了不少粮食过来,但想要救一整座城的百姓,根本不可能。 吴西语心中也明白这一点,“单靠救济肯定是不行了。” 她靠在马车上,靠着百姓们脸上都是麻木的悲痛,心中思索着法子。 西北的地理环境和温度都很像新月半疆的环境,昼长夜短,昼夜温差大,但没有寒冬,一年四季都能生产。 只是这里的百姓不知道方子,一年只产一茬粮,这一茬粮食被蝗虫过境之后,他们也就没了生存的依托。 若是种些水果之类的,应该能勉强让百姓们度日吧,至少把这个年过去。 红薯和土豆,或许也可以试试,还有白菜。 吴西语记得,后世南方的冬天是可以种土豆和白菜的,只是不知道在西北是否可行 。 “这样,我修书一封给和安,让他派人送些种子秧苗过来,你先在城门口搭个棚子施粥吧。” 其实现在百姓家中还是有余粮的,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心中对于未知的未来的恐慌。 现在施粥,一来可以安抚民心,二来也可取信于民,三来,就是吴西语的私心了,她要这些百姓知道莫家,知道莫臣理,忘了远在朝堂的皇上。 虽说这些百姓对局势的影响并不大,但若是能得民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赵三领了命,直接在城门口张罗开来。 得知有京中来的贵人在城门口施粥,百姓们自然而然的要过去领一些的,这是小民思想,也恰巧是吴西语心中想要算计的东西。 接连几日的施粥,吴西语时不时到粥棚去转转,和当地的百姓说说话,打听打听消息。 赵三让人将吴西语的身份散出去,现在西北的百姓都知道,吴西语是京中来的贵人,可以来赈灾的。 一个大娘抓着吴西语的胳膊就往地上跪,“多谢夫人,多谢夫人救命啊!” 这一人跪下之后,就像是触到了哪个开关一样,呼呼啦啦一群人跟着跪在地上,高呼“多谢夫人 救命!” 吴西语伸手将那大娘扶起来,“各位切莫如此,皇恩浩荡,此番劫难定会迎刃而解。” 这么说,当然不是为了给皇室卖好,恰恰是为了拉低朝廷在西北百姓心中的地位。 果然,吴西语这话一出,百姓脸上都是不屑和嗤之以鼻。 吴西语故作不解,“大娘,大家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看着好像,对朝廷不太满意的样子?” 那大娘受了吴西语几日粥食的恩惠,又看她面善,拉着她的手,也同样是嫌弃,“咱们这里都招了这么久的灾祸了,你看朝廷可管过咱们?” 吴西语诧异了一下,“不该呀。” 大娘对朝廷已有不满,见吴西语还在为朝廷说话,便觉得她是被朝廷给蒙骗了,一副要让吴西语人情朝廷的真面目的模样,“怎么不该,夫人若是不信,随便抓过来一个人问问,朝廷可有来赈灾过?” 她的声音不小,话音才落下,就听见身边此起彼伏的“不曾”“何曾来过”之类的话。 吴西语面露惊讶,“实不相瞒,我曾经在灾情四期之后,给国库捐了一笔银子,按说赈灾是足够了,皇上也曾亲口说过,那笔银子用 在了江南水灾,西北蝗灾和北方旱灾的灾后重建一事上。” 这些百姓亲眼见了吴西语派人施粥,自然不会怀疑吴西语的话。 但那笔赈灾款,他们确实没见到,大娘惊骇于吴西语的话,“夫人还见过皇上呢?”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赵三上前来,胸脯一挺,“我家夫人乃是当朝三品大员,中书令莫臣理莫大人的夫人,当今圣上亲封的三品诰命,护国夫人是也。” 等赵三将吴西语的身份来历介绍的清清楚楚之后,吴西语才不好意思的低喝一声,“赵三!” “怎么了,我又没说谎话!”赵三一梗脖子,“京中谁不知道夫人惊才绝艳之名,我这才说了几句,夫人就害羞了,若是这样,您在京中怕是没法活了!” 吴西语这一次是真的害羞了,虽说她本来也是故意让赵三将她的身份散播给这些百姓,但赵三说的,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西北也有些见过世面的,虽然没见过吴西语,但也听说过惊才绝艳之名。 “夫人难道就是京城商会的会长,吴西语,吴会长?”人群里传出来的声音,吴西语看过去,到底没看见说这话的人是谁。 第613章 招揽人手 这话,吴西语自己不好接茬,赵三摆出一副骄傲的模样,“正是!” 百姓之中传出纷纷议论,“哪个商会,什么吴会长?不是护国夫人吗?” “京城商会你们可能不知道,但云昊商学院你们知道吧?”人群中,一男子的声音响起。 “和云昊商学院又有什么关系?” 云昊商学院他们当然知道,最初商学院开始招生的时候,西北也有不少富贵人家的子弟去往云昊商学院求学,贫苦百姓家的孩子,也有砸锅卖铁将孩子送过去的。 “莫夫人正是云昊商学院的院长!”有人说出了事情的真相。 “天哪!”惊呼声四起。 “不止如此,你们知道和安郡吗,那和安郡也是莫夫人一手扶持起来的!” 和安郡现在在整个银月国都是赫赫有名的,前几日蝗灾过后,西北还有人想这去和安郡投奔亲戚呢。 现在说和安郡是整个银月国最为繁华的城池,也是说得的。 便是京城,也比之不及。 这群百姓你一言我一语,就将吴西语的身份和曾经做过的事情都说了个全乎。 面对这群百姓情真意切的称赞,吴西语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便是此时,赵 三又开口,“这算什么,我家夫人还开办了德善堂呢!” “不对吧!”赵三的话音刚落,就有一男子的声音传出来,他往前几步,走到赵三身前,“我曾经去过京城,这德善堂,不是当今陛下建的吗?” “我呸!”赵三恶狠狠的淬了一口,“德善堂的大夫都是云昊商学院培养出来的医学生,这些学生从最初入院学习,我家夫人可从来没收过一文钱,如今他们出往各地的德善堂,也是我家夫人给的酬劳,皇上做什么了,怎么就成了皇家的功德了?” 赵三这话一出,众人看向吴西语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了。 “赵三,不要胡说,此事确实是陛下提及的。”吴西语笑着阻拦赵三。 但今日赵三做足了不听话的下人的形象,“是,是陛下提及的,可是陛下出钱了吗?所有花销不都是夫人你出的,皇上什么都没做,就要把所有好处都占了吗?” 吴西语面露苦涩,略有些无奈,“赵三,别说了,那毕竟是陛下。” “陛下怎么了?”赵三梗着脖子,“咱们平头老百姓,谁对咱们好,咱们就认谁,陛下坐拥天下,穿金戴银,金床玉枕,随便扣一块下 来,咱们西北的百姓置于活的这么艰难吗?” “夫人你也别怪我多嘴,”赵三朝着这些西北的百姓招呼了一句,“你让大家评评理,我说的在不在理?” 开始说话的那男子看着吴西语,有些不敢置信,“他说的,都是真的?” 吴西语有些无措,面上夹杂着许多情绪,不愿在百姓面前说皇上的德行的为难,也不愿说谎懵逼这些无辜的百姓。 “夫人,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我又没说谎。” 吴西语心一横,“你是没说谎,可那是皇上!” 她难得说了句重话,赵三却不以为意,“皇上怎么了?他能让我活着,我就敬他是皇上,他都不给我活路了,我还不能另谋出路了!” “赵三!”吴西语厉喝一声,他这话说的,未免太明显了。 但偏偏,就是这些话,让那些百姓心中意动不已。 “夫人,这话属下早就想说了,您和大人是怎么忠于朝廷忠于陛下的,你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大半进了国库,皇上还要分走两成,到现在,你们一大家子还住在三进的小院子里呢!” 其实,三进的院子,已经不小了,但是朝中那些重臣,家里都能开园林了, 相比之下,身为三品大员的莫臣理,吴西语又是个能赚钱的,他们住在三进的院子里,就显得小了很多。 赵三像是被激起了火气,任由吴西语阻拦,他也不肯住口,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心里话说了个痛快。 “大人先是为了救皇上险些丧命,又在围猎场不惜拼了性命救下八皇子,救命之恩,咱们老百姓都知道感恩戴德,皇上做了什么?就因为夫人能赚钱,大人文韬武略,他就忌惮你们,他给大人下毒,想要置大人于死地呀!” 这话一出,吴西语就红了眼眶,“赵三,你不要说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虽说吴西语一直在阻拦赵三,但她的话,却也同时肯定了赵三的话,皇上因为忌惮莫臣理,而给莫臣理下了致命的毒药。 “夫人,不是属下挑拨,实在是已经这样了,夫人还要效忠一个不值得的人吗?” 吴西语眼睛一瞪,“我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见吴西语真的生气了,赵三也不敢多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属下知错!” 百姓却不觉得赵三说的有错,才见过吴西语几面,受了她些微小恩小惠的人,竟然也敢劝她不要 再傻傻的为这样的皇帝效命了。 这些话可以当众说,因为在西北,已经没人能奈何得了吴西语了。 早在他们到这儿的第一天,就已经将官府的人控制起来了,百姓还不知道,但如今在西北,确实已经群龙无首,吴西语说的算了。 今日这场戏,也是吴西语刻意演给这些百姓看的。 在西北百姓眼里,吴西语是忠君爱国,名副其实的护国夫人,但那皇上却是个耽于享乐,无视民间疾苦的昏君。 “夫人,您还犹豫什么呢?若是您愿意,咱们这些人,只听夫人振臂一呼,愿为夫人赴汤蹈火!” 人群里,忽然有一声高呼传来。 之后就是一片的应和声,“愿为夫人赴汤蹈火。” 吴西语听着这高喊声,心中满意的同时,又有些心酸。 她做了什么呀?不过是施了几天粥,就让百姓心中念着她的好,愿意跟她颠覆朝廷了。 虽然能达到这个结果,有很大一部分的缘由是她提前在人群里安插了人手,引导舆论,但这也足够说明问题了,不是吗? 吴西语抬了下手,“大家先听我说,如今的当务之急,是让大家能过上好日子。”而不是急于起事。 第614章 奉召回京 在种子树苗运到西北那天,京中来了金令,召吴西语回京。 赵三心中担忧,“夫人,不能回呀!” “无妨,我回去看看。”吴西语安抚了赵三。 “夫人!”这个时候,皇上让她回京,是何意图,明眼人一看便知。 不过是因为知道莫家一行都出去赈灾,抢了朝廷的功劳,抢了皇上的功绩罢了。 而吴西语当初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是孤注一掷了。 赵三面上尽是担忧,“此时回去,便是羊入虎口,再想出来,就难了!” 赵三出身不高,是吴西语早些年买回来的奴隶,身家性命都在吴西语手里,对吴西语自然也是忠诚不二。 近些年跟着吴西语见过不少世面,又深得吴西语和莫臣理的信任,现如今他们的处境,赵三可谓是一清二楚。 而他看清了吴西语心中的打算,不仅没有阻拦,反而还帮着吴西语收买民心,这其中固然有对吴西语的忠诚,但更重要的是,他对朝廷,对皇上的失望。 “赵三,我如今是在宫外,但我不回去,皇上会做出什么事情来,真的不可估量。” 她不是一个人,还有偌大的产业,还有莫臣理 ,还有她的朋友,可都在天子脚下呢。 若是他们不回去,首当其冲受到皇帝责难的,就是和他们有姻亲的文丞相一家。 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一封信,那是今天早晨送到的,正是文丞相给她来的信。 信上写了皇上近段时间的不对之处,比如皇上在送了军械到南境处理了叛乱之后,竟然让南境的戍边将士们攻打日不落。 皇上还让人在京郊修建别宫,这个时候,银月国内忧外患的时候,他竟然要大兴土木,修建别宫。 吴西语将文丞相的信递给赵三,“你知道我想做什么的,我和相公都无意于那个位置。”但他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天下百姓孤苦无依。 皇上以前还算是一个好皇帝,之所以这段时间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便是因为他们。 皇上对他们的忌惮越来越重,这也导致了皇上行事越来越极端。 他们改变不了皇上,也要尽可能的改变世事的发展。 赵三明白吴西语的意思,纵然无法安心,却也只能道:“我随夫人一同回去。” “不!”吴西语摇头,“你留在这里,西北必须要我的掌控之下,只有你留在这里,我才能安心 。” 万一,真的走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西北,江南和北疆,势必有一处,是吴西语最后会选择的地方。 从吴西语坚定的神色中,赵三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好,那夫人一切小心,属下只等夫人一声令下,便为夫人赴汤蹈火!” 交代赵三重新督建火器营,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百姓秘密操练起来,并几件小事之后,吴西语便带着两个随从三个人三匹马,以一往无前的架势,回京了。 许是吴西语回来的及时,再加上现在莫家各处都有人在赈灾,皇上也不好将吴西语怎么着,就让她好生在家中照料身体不好的莫臣理,也算是变相的软禁了。 莫府不大,想要监视,只需要两个人一前一后就能将整座府邸给监视起来。 府上人也不多,就莫臣理和吴西语两个人,并一对无儿无女的老夫妻,在后厨做事。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翻身下马,赶忙迎上前去,“语儿一路辛苦了。” 吴西语也走到莫臣理身前,“相公近来身体如何?可有好转?” “有钟太医照料,一切都好。”两人在人前表现了一番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对彼此的挂心,便相 互搀扶着回府了。 回了房间,莫臣理才幽幽叹了一句,“你不该回来的。” 吴西语换下身上沾满灰尘的衣服,洗手净脸,拿着帕子擦干脸上的水,一边开口,“皇上是不是为难你了?” 若不然,莫臣理应该不会说这样的话。 莫臣理摇摇头,“如今咱们家风头正盛,皇上便是越发冲动刚愎自用,也断然不会触天下百姓的霉头。” 听到莫臣理说皇上刚愎自用,吴西语才想起来,“文丞相给我的信上说,皇上竟然派兵攻打日不落,可是当真?” 莫臣理又是叹了一口气,将披风脱下挂在一边的屏风上,“说来,这件事情还是咱们的错。” “什么?”吴西语不解。 听了莫臣理的解释,吴西语才明白何出此言。 当初南境将士动乱的时候,皇上派人押送了一批军械到南境,这批军械在那场战争中无往不胜,不到三天时间,就将叛军尽数剿灭。 这般尖利之器,让皇上看到了好处,尝到了甜头之后,哪能轻易放弃,竟然起了争霸之心。 首当其冲便是当初意图进犯银月国的日不落帝国,“军令早就下了,如今两军怕是已经交战了 ,只是还未传回战报。” 莫臣理到底不在朝堂了,这些消息若是皇上有意避开他的耳目,他确实要迟钝许多。 “难道没有人劝过皇上吗?眼下境内天灾四起,绝非征讨的最佳时机啊!”真要打起来,就算是有天机弩,攻城车和火器做加持,也不能改变银月国将要面临真正的内忧外患的境况啊! 莫臣理面露无奈,“怎么没劝,相爷带领群臣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也没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当日京中还下了大雨,群臣在雨中从早跪到晚,有几位大人在雨中晕倒,都没能让皇上赏他们一个眼神。 “真是变了!”皇上真是变了! 从前的皇上,只想着青史留名,但凡对他有好处的事情,他都可以去做,但凡让他可能留下骂名的事情,即便是再怎么对百姓有利,他都不会尝试。 这个朝堂,不是皇上做主,也不是侯爷相爷之类的做主,竟然是史官手中的笔当家做主的。 皇上的一切举动,届时以史官的喜好来定夺的。 按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史官们都是些公正廉明之人,虽说顽固了些,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看的清楚透彻的。 第615章 青城楚宣 而如今,说是兵工厂造出来的那些兵器将皇上冲昏了头脑也可,说是皇上自己压制了多年的本性,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大肆爆发了,也并无不可。 但在银月国境内天灾四起的时候,出兵攻打邻国,这绝对不是一件能在青史上留名的好事。 就算最后皇上真的能吞并日不落帝国,史书上也只会记他骁勇,至于爱民,如何也不会有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许是这段时间亲眼看着皇上一步一步的变化,莫臣理反倒比吴西语看得更加透彻。 皇上暂且不会对莫臣理和吴西语动手,但也在明里暗里的处处掣肘着两人。 文丞相也受到了两人的牵连,竟然因为一些小事,在早朝上被皇上当庭训斥。 若是忽略皇上明里暗里的为难,莫臣理和吴西语这段时间的日子,还算悠哉自在。 莫臣理不用理会朝堂之事,吴西语商业上的事情,也不紧不慢的处理着,日子就这样紧张又惬意的过着。 但莫成鹿那边,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此时莫成鹿已经到了青城,青城连绵山脉,镖局暗中培养的人手,便藏在青城山之中 。 为首的一人,名叫楚宣,是个高壮男子,一身桀骜之气。 莫成鹿来到青城顺风镖局的分部,屋里只有一人,便是楚宣了。拿出信物在楚宣面前晃了晃,引起楚宣的注意。 “不知这位公子是?”楚宣原本在柜台后面坐着,瞧见那令牌才抬起头看向莫成鹿。 莫成鹿的个头到是不比楚宣矮,身形却比他消瘦了不少,整个人就是个文弱书生的形象。 但他手上拿着的令牌,让楚宣不敢小视。 这蓝晶令牌,若是没记错的话,整个顺风镖局,也只有两枚,一枚在老大手上,一枚在他们从没见过的大嫂手中。 莫成鹿手上这枚,不管是从莫臣理手上得来的,还是从大嫂吴西语手上拿到的,都让楚宣不敢怠慢。 莫成鹿朝着楚宣拱了拱手,“在下莫成鹿,奉兄长嫂嫂之命,整合各地人手。” “原来是三公子,失敬失敬!”莫成鹿的名字,底下的人自然是听过的,“在下楚宣,是这青城顺风镖局的掌事人,不知三公子此来,有何吩咐?” 楚宣看上去年纪不小,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说起话来,即便努力摆出一副儒雅的模样来,也还是一派 武者风度,说话的声音也很大。 “楚大哥既然能执掌青城顺风镖局,想来也是深得兄长信任,此番大事,我便不隐瞒你了,兄长和大嫂如今处境艰难,被困京中,我需要人手将他们救出来。” 楚宣听见这话,眨巴眨巴眼睛,沉默了一会儿。 被困京中…… 京城是谁的地盘,皇上啊! 除了皇上,谁还敢在京城将人困住? 莫成鹿这番话,看似并没有说的太清楚,但只要楚宣不是一个有勇无谋之人,就不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 将皇上困在京中的人救出来,岂不就是光明正大的跟皇上做作对,这意味着什么? 楚宣神色凝重,莫成鹿也一样,右手按在腰间,那是他的兵器软剑的剑柄所在的位置。 一旦楚宣出现异动,莫成鹿便会以最快的速度将楚宣除去。 楚宣到是没有先下手为强的打算,他只是在犹豫。 “干了!”片刻之后,他忽然一拍桌子,大吼一声,“娘的,老子这条命都是莫老大救的,再还给他又能如何!” 莫成鹿听闻此言,才松了一口气,将手从剑柄上挪下来,“以后,楚大哥会感谢自己今天的选择的。” 楚 宣大手一挥,“什么感谢不感谢的?我只知道,今天我要是不这么做,以后一定会后悔!” 莫成鹿细问之后才知道,楚宣原是江湖中人,被仇家追杀,差点丧命仇家之手时,被莫臣理所救,逃得一条性命,从此隐姓埋名替莫臣理打理这顺风镖局青城分部,顺带帮他培养一些可塑之才。 据他所知,如他一般的人,莫臣理手下还有不少,若当真要起事,未必没有成功的机会。 况且,莫臣理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清楚,对他一个陌生人尚且能够出手相助,若不是为皇上欺压的太过,他能放着好好的三品大员不做,想要造反起事? “皇上可是欺负老大了?”他远在青城,并不知道朝廷的弯弯绕绕,但此番因为莫成鹿的到来,让他心中起了疑。 说到这儿,莫成鹿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我家中早前有些经历,相比兄长不曾与楚大哥说过。” 莫成鹿便将当年皇上是如何受了奸人蒙蔽将莫家满门抄斩,莫臣理如何带着年幼的他和二哥隐居深山逃命。 后来又是如何机缘巧合入朝为官,再到皇上因为当年的事情,始终担心莫臣理会造反, 近段时间又是如何忌惮打压他们一家。 听说了这些事情,楚宣的脸色也一直在变换,“这皇上岂不是以自己小人之心,度老大君子之腹?” 若是旁人,他可能还会怀疑,这人忽然回京,还入仕,是否有谋反之意。 但依照他对莫臣理的了解,莫臣理是做不出那些弯弯绕绕的,他若是想报仇,想要颠覆了银月朝纲,早就动手了,还用入朝为官,做什么三品大员中书令吗? “事已至此,兄长和嫂嫂也是被逼的没有办法,其中还有不是事情,日后我再慢慢遇楚大哥细说。” 这话一出,楚宣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料定是那狗皇帝欺人太甚,再加上莫成鹿说这其中还有诸多事情,想必便是这些事情,惹得莫臣理忍无可忍。 “我这便带三公子上青城山!”话才说完,初选就出了柜台,带着莫成鹿便要上山。 “楚大哥别叫我三公子,若是您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成鹿吧。”莫成鹿面上挂着笑意。 楚宣是个正儿八经的江湖儿女,听莫成鹿这么说,他也不客气,“成鹿啊,此番我担心会有些困难。” “怎讲啊?”两人上马,往青城山的方向走。 第616章 世外桃源 “这些人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本事不大,但脾气可不小,我担心到时候,他们会不服成鹿你的调遣。” 莫成鹿偏头看过去,就见楚宣面上是一派完全不似作假的担忧。 见到莫成鹿的神色,初选才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来也不怕你笑话,那些从小养到大的流浪孩子到是没问题,但这几年里,我招揽了不少江湖中人,这些人心比天高,若是不能拿出让他们服气的本事,怕是……” 莫成鹿这才了然,面上浮现笑意,似是恭维又似调侃:“如此说来,这些人都拜倒在楚大哥之下,楚大哥的身手必定不一般喽?” “可不敢这么说。”楚宣一手攥着缰绳,另一只手连连摆手,“只是他们之中很多是和我同样的情况,算是我收留了他们,给了他们安身之所,他们这才愿意为我做事,若是论本事,其中很多,我是不及的。” 莫成鹿点点头,“那不知,这些人的身手,与我兄长相比,如何?” 能让这些人服气的本事,最简单的就是打服他们,既然是些江湖中人,最看重的,自然就是武功了。 提到莫臣理,楚宣面上尽是崇拜,“我没 和老大切磋过,但老大的身手,我远远不及,那些刺头儿应该也不是老大的对手。” 闻言,莫成鹿便自信一笑。 楚宣见此,心中便有了把握,“成鹿这般问,莫不是你的功夫已经和老大不相上下了。” 在知道莫成鹿是莫臣理的亲弟弟之后,他就没有被莫成鹿表现出来的表象所欺骗了。 以他莫臣理三弟的身份,便不可能身上没有功夫。 “这可不敢说。”莫成鹿连连摇头,“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如何能比得上兄长,兄长让我一只手,我都打不过他。” 但是莫成鹿也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他的轻功绝佳,若是想跑,便是莫臣理也未必能抓得到他。 “那……”楚宣心中疑惑,“我看成鹿你似乎并不担心的样子。” 莫成鹿淡然一笑,“楚大哥不必担心,那些人还奈何不了我。” 楚宣只当他初生牛犊不畏虎,又将几个高手擅长的手段与莫成鹿说了一番,又着重点了几个需要他小心应对的。 莫成鹿心中虽然并不觉得他奈何不了这些人,却也听得认真,也好早些防备。 策马扬鞭,半个时辰,两人才进了青城山,走过山间小路,又 渡过一条山中小溪,穿过一条夹道,之后是两座山之间,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夹缝。 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充满了农家风光的村落。 莫成鹿目瞪口呆的看向一边的楚宣,“楚大哥,这是……训练基地?” 楚宣并不觉得莫成鹿的反应有多可笑,事实上,这基地里头,不少人刚进来的时候,都有这样的疑问。 “不错,感觉如何?”这可是当初按照莫臣理的意见建造出来的。 莫成鹿叹为观止,“世外桃源!” 尽管类似这样的话已经从不少人嘴里听到过了,但是听见莫成鹿再说一遍,楚宣面上依旧是遮掩不住的自豪和骄傲。 两人并肩走进去,一路上不少人和楚宣打招呼,顺便用好奇的目光将莫成鹿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 “哟,这是哪里来的小哥,好生俊俏啊!”一个身穿红衣的张扬女子巧笑着走到楚宣身边。 “孙三娘,别胡闹,这位是三公子!”楚宣训斥一声。 三公子?孙三娘愣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莫成鹿好一番,才抬起胳膊靠在楚宣的肩膀上,“你不是说,咱们老大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吗?” “这位 姐姐好,我叫莫成鹿。”莫成鹿朝着孙三娘拱了拱手。 “姐姐?”孙三娘眼前一亮,“小家伙儿,我的年纪都能做你娘了,你叫我姐姐?” 话虽然这么说,但孙三娘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浓,显然是对莫成鹿的那句“姐姐”很是满意的。 莫成鹿看着孙三娘,饶有兴味,这孙三娘虽然三十多岁了,但保养极好,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又带着成熟女性的韵味,美妙绝伦。 但莫成鹿可丝毫不敢因为这女子的美貌而忽视了她的能力。 孙三娘的手上攥着一杆鞭子,来之前,楚宣刻意提及过此人,声称此人的身手,在整个基地里,绝对能排的上前三。 故此,孙三娘在打量莫成鹿的时候,莫成鹿也在打量她,只是两人的想法各不相同。 孙三娘充其量是对莫成鹿感到好奇,到莫成鹿却在想,若是他能打败孙三娘,之后的事情,是不是就容易多了? 孙三娘没有来由的打了个冷颤,朝着楚宣身边靠了一下,低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位三公子对我,好像有点敌意呢?” 楚宣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来此的路上,他也算是摸清了莫成鹿想做 什么了。 若要立威,孙三娘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 但楚宣并未明说,他也希望莫成鹿能搞定这些人,只是心中嘀咕了一句:“敌意是没有,但想要打败你的想法,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的。” “我看姐姐身体轻盈,想必武功不错吧,要不咱们比试比试?”莫成鹿上前一步,眼中带着跃跃欲试。 楚宣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孙三娘却是一脸惊奇,“小兄弟,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吧?” 孙三娘的身手,虽说在这青城山基地之中,只能排在第三,但前两位想要战胜她,也绝非易事。 这小家伙儿,看上去也就十几岁的模样,竟然敢夸下如此海口? “小兄弟,你想和我怎么比试呀?”她扭着腰胯,莲步轻移到莫成鹿身边。 莫成鹿半步未退,面上带着习武之人都没有的好战,“当然是打一架!” “不打!”孙三娘头一扭,发梢扫过莫成鹿的脸,“人家身娇体弱的,小兄弟若是想换个地方打一架,小女子乐意奉陪,但打打杀杀的,小女子可是不行呢。” 莫成鹿心中觉得好笑,若不是楚宣先前已经说过这孙三娘的身手,怕是他也要被骗了。 第617章 战浩然剑 “不打就算了吧,姐姐可不要说我不怜香惜玉。” 孙三娘白了莫成鹿一眼,转身就走。 楚宣在她身后喊了一句,“让其他人去校场,我有事情要宣布。” 孙三娘在听说莫成鹿的身份之时,就已经预料到他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了,背对着楚宣和莫成鹿点了点头,她速度很快,眨眼间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内。 莫成鹿看得连连点头,“轻功不错。” “可不是不错嘛。”楚宣看向莫成鹿,“她的游龙鞭配上这落花步,无迹可寻,无法防备,便是功夫比她高的,都少不了要在她手上吃亏。” 鞭法和步法都以缥缈为主,确实让人难寻踪迹。 但莫成鹿本身就是轻功上的名家,孙三娘的轻功虽然也算上乘,但在莫成鹿眼中,也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两人若是真打起来,莫成鹿有把握在一百个回合之内将她擒下。 当然,这话他并未在楚宣面前说。 有了孙三娘去传话,楚宣直接带着莫成鹿去了校场。 “楚大哥真是训练有素啊!”莫成鹿心中惊喜,能将这些江湖中人当成军队一样训练,足以说明楚宣的才能和用心。 看来楚宣之前还是谦虚了,这些 人分明是以他为主的,若非他武功卓绝,这些人就算感念他的恩情,也绝对不可能对他如此敬重,甚至达到了唯命是从的程度。 然而,楚宣的威望也并不能解决所有事情,就好比现在,楚宣宣布了莫成鹿的身份,以后要为莫成鹿马首是瞻,要入京去救人之后,这些人的态度就发生了莫大的转变。 一虬须男子站出来,“要让咱们听老楚的,咱们没意见,但这位三公子,又是何方神圣啊,凭什么号令咱们?难道就凭,这一张脸长得好看?” “大胡子!”孙三娘站出来,“人家小兄弟好歹一张脸长得好看,你又有什么地方拿得出手吗?” 楚宣在莫成鹿耳边说了一句,“这就是李月半君浩。” 莫成鹿微微点头,就是在整个青城山功夫最强的浩然剑,李月半君浩。 “姐姐不必为我说话,浩然剑说得对,咱们江湖儿女,凭本事说话。”莫成鹿上前几步,走到李月半君浩面前,“要不咱们打一架吧?” 李月半君浩面上一愣,“你?”不是他瞧不起莫成鹿,实在是莫成鹿还是个孩子模样,“我可不想让人说我以大欺小!” 浩然剑讲究的是一身浩 然,凛然正气荡气回肠,不是用来欺凌弱小的。 “浩然剑果然名不虚传。”其实莫成鹿此前并不太了解江湖事,什么浩然剑啊之类的,他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妨碍他想拿李月半君浩立威,“那就让我以小欺大吧。” 话音才落,“锵”的一声,软剑已然在手,“我这剑兄长给的,没什么名目,比不得浩然剑大气,领教了!” 说着,内力注入软剑,剑刃闪着寒光,直逼李月半君浩执剑的手,让他避无可避,只能与莫成鹿一战。 在场百来人,谁都没想到,这初来乍到的小伙子,竟然拿李月半君浩立威。 但不得不说,就凭他敢和浩然剑对阵,就算今日他输了,这威风也立下了,勇气可嘉也! 浩然剑被逼出鞘,剑刃深寒,莫成鹿见猎心喜,“是把好剑!” 他跟着卫子虚游学的时候,路上偶尔也碰见几个武林人士,小小比拼过几次,到是没有在那些人手上吃过亏。 两人之间的对峙,一触即发,软剑对上长剑,一般来说是不占便宜的,莫成鹿几次试探,都被李月半君浩挡下,又分立两侧。 莫成鹿看着站在对面的李月半君浩,“接下来,我要 认真了,浩然剑也莫要手下留情了。” 先前是互相试探,两人连三分力都没出,但众人已经看得眼花缭乱。 浩然剑荡气回肠,软剑柔中带刚,浩然剑直来直往大开大合,软剑避其锋芒,攻其必救。 这番试探之中,两人却是平分秋色。 众人都忍不住将自己代入其中,自知若是换成自己,和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对战,都不是对手。 李月半君浩也同样面露谨慎,“三公子请!”这是他第一次正色一个年轻后生,因为莫成鹿值得。 两人正面相抗,浩然剑和软剑对上,本以为又是一触即分,却不想软剑似是内力不继,忽然软下来,缠着浩然剑转了一圈之后,直接袭上李月半君浩握剑的手。 李月半君浩反应极快,迅速缩手,而在下一秒,软剑绷直,已经点在李月半君浩的喉咙处。 “珰”的一声,浩然剑落在山石铺就的地面上。 众人目瞪口呆,莫成鹿的软剑已然盘回腰间,弯下身子捡起浩然剑递给李月半君浩,“承让了。” 李月半君浩此时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接过浩然剑,朝着莫成鹿拱手,“三公子身手斐然,武功卓 绝,在下佩服!” “李大哥谬赞了,我用了手段才能取胜,若是真打,我最多也只能和李大哥打个平手。” 李月半君浩是和莫成鹿打过的人,自然知道这话不是作假。 甚至若是真刀实枪的打,到最后他也未必是莫成鹿的对手,“三公子谦虚了,三公子的内力值强,是我生平仅见,便是楚当家的,也未必比你更强。” 听了这话,莫成鹿转身,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站在身后看戏的楚宣,先前楚宣可是和他说过,自己的功夫在这青城山算不得最强手的。 可听李月半君浩之言,好似李月半君浩都隐隐败在楚宣手下的。 楚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莫成鹿也不多言,只负手立在原地,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如此,我可能号令诸位了?” “吾等愿唯三公子之命是从!”武者嘛,没有文人的弯弯绕绕,本来他们的命就是楚宣救的,只要楚宣愿意,他们就算不愿,也要跟着莫成鹿的。 更何况,莫成鹿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莫成鹿有这个资格。 莫成鹿虽然说了没几句话,但一言一行,皆是名家举止,是个君子,他们自然也心甘情愿跟着莫成鹿。 第618章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京中,莫臣理和吴西语的处境越来越艰难。 皇上的举动也越来越糊涂。 他竟然派人到山道上去劫吴西语的货,当然是派人伪装成山匪,将护送货物的镖师杀了不少,将价值数万两白银的货物抢夺一空。 “皇上这是在向我示威?”吴西语和莫臣理坐在椅子上。 身受重伤才刚醒过来的陈川躺在床上,面上很是愧疚,“是我失误,没能护送货物到京城。” 吴西语摇头,“不是你的错。”一批货物而已,在云昊商超能卖出大价钱,但在吴西语的手里,本钱其实并不需要太多。 所以皇上这一番举动,算下来她并没有赔多少钱。 只是……,吴西语叹了一口气,“咱们那些兄弟,他们的家人一定要安顿好。” “放心吧。”莫臣理面上也同样悲痛,但是在吴西语说完这话之后,他还是安慰了几句,“放心吧,他们的家人,我会让人去照顾的。” 这些镖师的家人,如今都在和安郡,只要吴西语还在一天,他们的家人就不会有事。 “嫂子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那狗……” “陈川!”莫臣理及时拦住陈川,此时 莫家被皇上紧锣密鼓的盯着,陈川这话只要一出口,等待莫家的,就是抄家灭族了! 在这一声厉喝之中,陈川恍然,心中一惊。 他刚才被气昏了头,竟然忘了莫家如今的处境了。 这件事情,吴西语和莫城里得到文丞相传过来的消息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接应陈川等人了,却不想,他们的人,还是去晚了一步,陈川一行二十人,有十二个死在御林军伪装的山匪手中,剩下八个,包括陈川在内,都身受重伤,无力再战。 “可,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陈川跟着莫臣理,一路从小村子走到京城,他忠诚于莫臣理,就算是造反,也愿意跟着莫臣理闯一遭。 可让他不解的是,分明已经被皇上逼到了这个程度,莫臣理竟然还没有动静。 “别急,快了。”就在此时,吴西语开口。 “啊?”陈川一愣,快了,大哥已经有行动了吗?他怎么不知道? 见陈川怔愣,吴西语唇间带笑,“小鹿儿快回来了。” 陈川这才想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见到莫成鹿了。 这不怪他,以前莫成鹿也经常出门,跟着卫子虚去游学,经常十天半个月不见 人,一年半载也不是没有的,他已经习惯了莫成鹿动不动就不在家了。 “三公子他?”听吴西语的意思,是老大给了莫成鹿什么任务? 吴西语不说话了,转头看向莫成鹿,她觉得这件事情应该由莫臣理解释给陈川。 莫臣理淡淡开口,“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听见这话,陈川眼前一亮,养兵千日,这个兵指的是什么,他自然清楚,“老大圣明啊!” “如此,你就可安心养伤了,等你的伤好了,我们也就差不多可以离开京城了。”吴西语笑着开口,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能跟着他们拼命的人,吴西语自然不会让这些人的家人落在朝廷的手上,给自己徒增后顾之忧。 以商队行商的名义,吴西语让李安和郑沐沐夫妻两个将那些人的家眷分批带走,到隐蔽的地方去安置起来。 如今银月国和日不落的边境在打仗,通商自然也就停了下来。 京中这边又有一批货被皇上劫走,她索性就给云昊商超挂了歇业的牌子,暂不营业。 京中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有有些变化在悄然发生着,如今的平静,就好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 静,让人心中不安。 这一日早朝,以三皇子荆子瑞为首,楚王和晁云鹤为辅,并一干重臣,在朝堂上弹劾莫臣理和吴西语,屯养私兵,意图谋反。 皇上派了御林军前来抓人。 然御林军到达莫府的时候,莫府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一座空宅子,被御林军贴上封条。 远在落霞山之中,莫成鹿见到莫臣理和吴西语翻身下马,长出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来不及了。” 莫臣理面色凝重,吴西语却朝着莫成鹿笑了笑,“我就知道我们小鹿儿一定可以的。” 今日三皇子会在早朝弹劾他们一事,文丞相昨日便得到了消息,让人给他们传过信了。 莫臣理和吴西语早有准备,在城门口买了一处宅子,递到就是从城门口挖出来的。挖到城外的山林里。 山林里早就准备好了马匹,两人一路策马往落霞山中来。 这一切都是莫成鹿安排的。 “楚宣已经让人扮成了大哥和大嫂的模样,往边境去了,咱们也赶紧走吧。”事不宜迟,莫成鹿此行带的人虽然不少,但等皇上反应过来之后,派兵前来缉拿,他们也跑不掉了。 “不错,是该走了!”莫臣理转头 看了眼吴西语,“要开始颠沛流离了,你怕吗?” 吴西语听见这话,忽然笑出来,“你忘了,我们最初就什么都没有,现在还能比当初更难吗?” 最初,他们是真的一穷二白,莫成鹿还小,莫瑾年重病在床,不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了。 而今,莫瑾年和莫成鹿都能独当一面了,他们身边还有这么多朋友相助,有什么可怕的? 看见吴西语的笑容,莫臣理心念一动,攥了下吴西语的手,一行便再次翻身上马。 莫臣理和吴西语往西北方向而去,又数人隐藏在周围保护他们。 莫成鹿则是带着大半人手去了江南,保护莫瑾年和文以南。 虽然看着文丞相的面子上,皇上还未见起会明目张胆的对莫瑾年动手,但这段时间见识了皇上太多疯狂和反常之处,吴西语也不敢保证了。 路上,莫臣理还和吴西语感慨了一句,“只是可惜了,你将和安郡建设的那么好,此一去,就全都没了。”他不是舍不得眼下拥有的一切,只是不舍得吴西语的心血。 “你信我吗?以后西北不会比和安郡差。”吴西语面露笃定,“所以呀,我的相公你就别伤春悲秋了。” 第619章 追兵至 莫臣理和吴西语都没想到,追兵竟然来的这么快。 吴西语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脸色不太好看,此人名唤周启正,是御林军的二把手,职位只在魏统领之下。 年纪轻轻,是近年来新上位的青年才俊,是官家权贵出身,但武艺不俗。 “莫大人还是跟下官回去吧,不然这刀剑无眼,莫大人一介书生,若是伤到哪里,可就不好了。” 吴西语微微蹙眉,周边数十人围着,她担心莫臣理会无法逃出去。 “周大人莫不是以为,区区几十人,就能将我带回京城去吧。”吴西语手中攥着掌心雷,另一只手上是天机弩。 周启正看着吴西语手上的天机弩,心中也有点发虚,他是见识过这东西的厉害的,不动声色的王后退了两步,躲在手下身后。 “若是下官记得不错,莫夫人手中的天机弩,满打满算应该也只有十支箭矢吧。” 言外之意,就算她一箭杀一人,这些人也不是她能杀完的。 他却不知道,吴西语手中的掌心雷,才是杀伤力更大的武器,只是这东西没有面过世,周启正更不曾见过。 “若是莫夫人还想着等您那些帮手回来 ,就更是不必了。”周启正一脸阴谋得逞的笑意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脸色大变,瞪着周启正,“你什么意思?” 周启正不理会吴西语面上的惊颤,又似是很满意吴西语这样的表现,“莫夫人当真以为,陛下派人缉拿叛贼,会只派这几个人?” 皇上已经恨不能自导自演一出戏,将莫臣理和吴西语置于死地了,又如何会在最后一步,缉拿反贼的时候,犯下这样的失误。 不是失误!前来缉拿叛贼的人,怎么可能只有几十人,眼前之所以只有几十人,是因为,周启正将其他人派去抓莫臣理和吴西语的同党了! “陛下圣意,捉拿叛贼贼首与叛党一干人等,若有反抗,格杀勿论!”一句话落下,就验证了吴西语的猜测,之后周启正大手一挥,“杀!” 他说的是“杀”,而不是“拿下”,这便意味着,陛下最初的命令,就没给过他们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最初的目的,就是,杀! 周启正的命令一下,吴西语手中的天机弩就已经后发先至,放倒了两个人,掌心雷更是发威,一连串放倒三人。 但敌我力量相差悬殊,莫臣理和吴西语 两人对战御林军数十人,实在不是对面的对手。 眼看着吴西语手中的兵器大发神威,周启正在后方怒吼一声:“先杀吴西语!” 御林军得了命令,直接朝着吴西语冲过来。 前面已经说过了,周启正是这几年才得势,他并不知道关于莫臣理的传说。 在那些御林军冲向吴西语的时候,莫臣理直奔周启正而去。 单纯的武者并不可怕,单纯的书生也不可怕,但有学问的武者,其能发挥的实力,就无法估量了。 和莫臣理对上第一剑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自己低估了莫臣理。 莫臣理不敢留手,大吼一声:“死!”拼着被周启正砍上一刀的危险,也一剑朝着周启正的要害刺去。 到底是周启正抱着大好的未来,不敢和莫臣理拼命,只能不住地往后撤。 撤退之后,周启正便不敢再让莫臣理近自己的身,“来呀,先杀莫臣理!” 那些朝着莫臣理冲过去的御林军半路转道,朝着莫臣理冲过来。 吴西语那边压力骤减,她着实只有三脚猫的功夫,但手上的兵器太唬人,御林军也是人,看着迎上去的同伴死伤惨重,哪还敢硬凑上去,瑟 缩着围着吴西语不敢动手。 莫臣理见吴西语被人围住,也不敢离她太远,渐渐朝她靠拢,两人背靠着背,互相依靠。 期间,吴西语又杀了三人,莫臣理的剑下亡魂也有十数人了。 但莫臣理身上,也添了不少伤口。 “这样不行,咱们得赶紧走才行!”吴西语手中的天机弩,只剩下两支箭矢,掌心雷中,也只剩下两发子弹了。 莫臣理身上的伤口都在流着血,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好!”他又挥出一箭,带走一个御林军。 转身一手揽住吴西语的腰身,带着她就跑。 吴西语被莫臣理抱在怀里,一路横冲直撞,莫成鹿的轻功是莫臣理教出来的,只是他大多数时候,用不上轻功,但这不代表他的轻功就不精湛。 他若是要跑,那些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伤的御林军,还真是未必能追上他,主要是,他们也不敢追上去送死。 吴西语手中那威力惊人的武器,每响一声,就能杀一人。 “大人,怎么办?”一个御林军焦急的看着周启正。 周启正的心口被莫臣理的剑刃划过,衣服破了,露出一条血粼粼的伤口。 听见属下问话,他 咬牙一拳捶在身边的树上,“我竟不知,莫臣理竟然有这般身手!” 一个文臣,竟然有着不低于御林军魏统领的身手! 莫臣理大了他快十岁,莫臣理是个传说的时候,他还尿床呢,哪里能知道这些。 “追!”他大手一挥,皇上的命令是要他将莫臣理和吴西语的项上人头带回去,若是让人逃了,皇上非要了他的命不可。 此时,莫臣理带着吴西语沿着小路奔袭,前方正好遇着村落。 眼见着莫臣理身上的血越流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吴西语心一横,拽住莫臣理的手,“别跑了!” 莫臣理回头看着吴西语,“走,我没事!” “我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吴西语拉着莫臣理,过了这个村子,可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依照莫臣理身上所受的伤,就算他们能逃过追兵,也熬不过伤情了。 见莫臣理还在犹豫,吴西语抓着的他的手,趁着村口没人,钻进了一户人家。 这家的后院拴着一条土狗,见着两个不速之客,就开始挣扎着朝两人扑过来,幸得有绳索拴着,那狗才没能扑到两人身上。 但这样一折腾,也惊扰了这户的主人家。 第620章 泼辣大嫂 一个妇人拿着棍子出来,照着狗身上就打了一棍子,“你这死狗,净瞎管闲事,再敢乱叫,老娘炖了你吃肉!” 那狗被打的呜呜叫,一双眼睛却还是紧紧盯着吴西语和莫臣理的方向。 妇人看过来,正好对上吴西语求助的目光。 莫臣理身上的伤还流着血。 那妇人见此,厉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大嫂,”吴西语声音里带着哀求,“我是吴西语,这是我相公莫臣理,如今我们被仇家追杀,求求你收留我们几日。” 妇人神色一凝,而后摆出一副泼辣的模样,“什么吴啊,莫啊的,老娘不认识!” “大嫂!”看着莫臣理神智已经不清醒,吴西语膝盖一软,就跪倒在地上,“求大嫂救命。” 那妇人面露嫌恶,“真是烦死了!”嘴上这么说,她却还是转身了。 吴西语面上一喜,扶着莫臣理跟那大嫂进了院子。 “多谢大嫂救命之恩。”吴西语连连道谢。 那大嫂嘴里虽然骂骂咧咧的不乐意,却并没有将他们赶出去,这便是大恩一件了。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们自己!”说完,那大嫂转身出门去打热水了。 这一句话 ,吴西语便了然,大嫂虽然嘴上说不认识他们,但实际上,却还是知道他们是谁的。 而这一句话,也让吴西语差点哭出来,原来他们做的那一切,并不是没人看见,也不是没人记挂,眼前这位大姐,就记着他们的好呢。 大嫂烧了热水给吴西语,“药家里没有,我看你们的情况,大概也不能出去买药,也不知道他挺不挺得过去,可别死在我家里!” “多谢大嫂关心,我身上还有些草药,足以应对两日。”虽然那大嫂话说的不好听,但也听得出来,是在关心莫臣理的状况。 大嫂听见吴西语的话,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吴西语在屋里,除了莫臣理身上的衣服,又给她上了金疮药,才又包扎起来。 这会儿的功夫,大嫂拿着两件衣服进来,“我亡夫的衣服,你对付着给他穿上吧。” 亡夫?吴西语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一般,看向大嫂的眼神中也带了些微的震惊。 吴西语的眼神,也触痛了大嫂的心,她眼睛一瞪,“这么看着老娘干嘛?没有他老娘还不行了吗?” “抱歉。”吴西语接过衣裳,本以为不会太合身,却不 想,倒也没差多少,若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不合身来。 “多谢大嫂。”吴西语正道谢,“敢问大嫂贵姓。” 那大嫂却转身就走,却还是道了一句,“郑岚。” 不怪郑岚泼辣,这个时代,一个丧夫的女子,若是不泼辣一点,怕是都无法保全自己。 泼辣也只是她给自己包裹的保护伞而已,实际上,她心底善良着呢。 换好衣服之后,莫臣理便昏睡过去了。 吴西语透过窗户,看见那大嫂在菜园子里清理莫臣理身上低落下的血迹,心中又是一暖,想了想,她便也走出去,“大嫂,我来吧。”他们弄脏的东西,总不能让这位大嫂处理吧。 郑岚一瞪眼睛,躲过吴西语想要拿过扫帚的手,“你是想害死我吧!” 吴西语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被人追杀,越少人看见他们越好。 而这村子里,虽说村头人人不多,但若是被人瞧见了,他们也没法子解释。 “大嫂考虑周到,那我便先回去了。”说完,她转身就走,身后那大嫂又开始骂骂咧咧。 骂邻居家偷偷啄了她的菜的鸡,骂自家多管闲事的狗,骂被抓壮丁充军的亡夫,骂偏 心眼子的公婆,骂不知道去哪里疯玩不着家的儿子…… 吴西语听着,却并不觉得聒噪,心中反而生出些安心来。 两人在郑岚家中躲了小半日,下午,周启正终于还是带着人追来了。 当时吴西语心里都慌了,郑岚却很是冷静,指着院外的一块鸡舍,“下面,是地窖。” 吴西语甚至没时间惊奇,这人家竟然将地窖挖在鸡舍下面,不顾地上的脏污,挪开鸡窝,底下正是一个地窖,吴西语扶着莫臣理跳下去,郑岚在上面将鸡窝挪回来,紧接着就听见一阵惊慌的鸡叫声。 “有人吗?”郑岚拿刀杀鸡的时候,外面猛然传来一声呼喊,是御林军的声音。 郑岚手上的刀一片,砍在了鸡翅膀上,那鸡吃痛,“扑棱扑棱”就挣脱了郑岚的手,在院子里乱飞,鸡血溅了满院子都是。 “谁呀?”郑岚面上不爽,怒骂了一句,“要死啊,吓死人了!” 周启正的的脸色,也因为这一句怒骂,变得铁青,“御林军办事!”身边的副将拿出令牌。 郑岚脸上的怒气瞬间偃旗息鼓,“大,大人……” 周启正见她唯唯诺诺的模样,也就没了计较的心思, 只任由副将问话,“可有见过一男一女?” 郑岚一愣,磕磕绊绊的问:“什,什么样的,一男一女?” “男的身穿黑衣,受伤了,女的蓝衣,两人相互搀扶着逃跑了,可有见过。” 郑岚摇摇头,“不曾见过,他们是什么人啊?” “不该问的别问!”副将喝了一声,周启正已经转身就走。 郑岚唯唯诺诺的应了一声。 副将正欲带人离去,眼角的余光瞥见栅栏上有一点血渍,“等等!” “这是什么?”副将指着栅栏上的血迹问。 郑岚一怔,周启正也转身过来看,就在此时,那只被砍掉了翅膀的鸡“扑棱扑棱”的飞过来,正好砸进周启正的怀里。 周启正面色铁青,拎着那只鸡重重摔在地上,鸡血撒在栅栏上,地上,周启正与副将的衣服上。 “鸡,我的鸡呀!”周启正是习武之人,那只鸡被他发了狠的贯在地上,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 “哎呀,杀鸡不是这么傻的,摔死的鸡会淤血,不好吃啦!”郑岚看着地上的鸡,一脸悲痛,不顾沾了一身血,将其抱在怀里,“大人,您没杀过鸡月半吧!” 周启正黑着脸,转身就走! 第621章 文安易 底下的人见此,也不敢多逗留,唯独副将,又往栅栏上看了一眼,在见到栅栏上满是血点子的时候,也终是摇了摇头,跟在周启正身边离开了。 见着周启正等人离开,郑岚还抱着鸡心疼了好一会儿,“哎呀,这摔死的鸡不如放血杀了的好吃啊!” “好不容易狠了心杀只鸡给我儿子补身体,这鸡还被人摔死了!”她一边抱怨一边往院子里走。 周启正身为习武之人,远远的还能听见郑岚的嘀咕声,脚下不自觉的就提高了速度。 回到屋子里,郑岚先给鸡放血,这鸡若是不赶紧放血,那就真不好吃了。 郑岚将鸡毛都拔完了,吴西语才扶着莫臣理从地窖里爬出来。 吴西语先将莫臣理扶进房间里去躺着,才出来和郑岚道谢:“多谢大嫂相救。” 她身上带了不少银子,从袖中摸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递给郑岚,“此番出门紧急,没带多少,大嫂别嫌弃。” 郑岚先是看了吴西语手上的银票一眼,又抬眼看了吴西语显得有些虔诚的脸一眼,嘴里说不清是鄙夷还是只随口一问,“你们有钱人,都喜欢用钱解决问题吗?” 吴西语不解, 正想问话的时候,郑岚已经伸手接过了银票,“别让他死在我家里。” 这轻飘飘一句话,看似过分,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吴西语,回去照顾莫臣理,不必在她这里浪费时间。 吴西语点头,转身回了房间。 到了夜里,莫臣理还是发起了高热,家中没有药,吴西语急得没法子,还是郑岚用土方子帮莫臣理降温。 次日一早,吴西语便按捺不住,她的化妆技术精湛,即便眼前没有那么多可用的化妆品,单单凭借随身带着的一盒脂粉,就将自己化妆成了另外一个人,又同郑岚借了一身衣裳,让自己的言行举止,更像一个村妇,这才将莫臣理拜托给郑岚照顾,她自己则是出门去街上赶集去了。 买了些草药之后,吴西语做出疲累的模样,在一家人不少的茶棚坐下。 才刚坐下就听见一个黑衣男子和他旁边的灰衣男子说话,“你听说了吗?莫大人造反了。” 灰衣男子一副了然的模样,“这还是秘密吗?听说皇上调遣了边境的大军抓莫大人和莫夫人呢!” 从这两人到现在还叫莫大人和莫夫人来看,吴西语觉得,现在民心还没有完全背离 。 “这件事情你怎么看?”黑衣男子拎起简陋的陶壶给灰衣倒了杯茶水,还别说,这场景颇有几分朝廷重臣挥斥苍穹指点江山的模样。 灰衣也不客气,“我早就料到莫大人会反了。” “哦?”黑衣饶有兴味,“何以见得?” “还何以见得?”灰衣撇了撇嘴,“你难道没发现吗?皇上虽然下了诏令,替莫家平月半反,可却没有惩治罪魁祸首啊!” 既然莫家是冤枉的,那当年判定莫家通敌叛国的罪人,是不是也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就算不抄家灭族,也该贬官流放吧。 可皇上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吴西语喝了一口热茶,心中嗤笑一声,连平民百姓都看出皇上不公来了,皇上竟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当真是对莫家的恩德吗? “但是皇上也让莫大人为官了不是吗?”另一张桌子上,一个绿衣的公子听见这两人的交谈,插了一句嘴。 吴西语闻言,偏头去看,就见那绿衣公子手中还摇着折扇,通身气度,儒雅非常,绝对不是应该出现在这种小茶摊上的人物。 “为官那是莫大人用性命换来的,要是你一家子都被我杀了 ,我转头承认你是冤枉的,之后就让你继续替我卖命,你愿意吗?”那灰衣面色不善的看着绿衣公子。 绿衣公子面色不善,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是啊,灭族大仇,哪有那么容易就放下的。 “况且,我听说皇上也没有那么信任莫大人,处处小心防备,莫大人还为了救皇上和八殿下几次以身犯险险些丧命呢,这都不足以让皇上信任吗?” 听了这番话,吴西语心底竟然有点暖,原来,莫臣理的所作所为,天下百姓都看在眼里了呀! 黑衣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这天家也太难伺候了吧?” “就是,人家莫大人和莫夫人做了什么吗?前一天还帮着赈灾呢,后一天就传出人家造反了,到底怎么回事,皇上敢昭告天下吗?” 绿衣公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吴西语面上却越发的欣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没有白费,如此,便足够了。 不过,吴西语想到,皇上竟然调遣了边境的军队前来抓他们,只怕日后会更加艰难,还是早些与瑾年成鹿汇合才是正道。 想通这一点,吴西语扔下几个铜板,背上背篓转身就走。 却在一个拐 角处,被人一把扯了进去。 吴西语心下一慌,却不敢出声,定下身形之后,看向拽着自己进了巷子的人,正是那一身绿的公子。 “莫夫人,久仰大名。” 一句话,打断了吴西语要开口的辩驳,此人既然能说出这话来,想必是已经弄清楚了她的身份。 想到这儿,吴西语心里便慌了一瞬,随后告诫自己冷静下来。 这人方才在茶棚里,虽然是向着皇上说话的,但他若是想抓了自己前去领赏,只怕不会现在就将自己暴露出来,他大可稍微藏匿一段时间,跟在自己的身后,等自己回了郑岚家,他便能将自己和莫臣理一网打尽。 他既然没有这么做,就说明他不能算是完全的敌人,“不知这位公子,冒然拦路,有何贵干?” 绿衣公子看了吴西语好一会儿,才忽然笑了,“在下文安易,见过莫夫人。” 文安易? 吴西语蹙眉想了想,才想到这人的身份,“你是文丞相的小公子?” 文以南那个自小在道观里长大的嫡亲弟弟。 据文夫人所说,这位文小公子怀胎七月出生,天生不足,出生当日便险些夭折,未满周岁便生了不下十场病。 第622章 危机重重 文丞相为其取名文安易,也是希望他这一声安稳顺遂,无波无折。 却不想,才刚刚满周岁,在抓周的时候,这孩子在桌子上没了呼吸。 就在一场喜事变丧事的紧要关头,一个道士从天而降,拂尘在小儿身上拍打了几下,便将这没了呼吸的文小公子救了回来。 文丞相一家对老道感恩戴德,却听老道说,“这孩子天生命薄,若是留在相府,怕是过不了五岁,便天人难救。” 文丞相纵算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是最后的一点期盼,他也还是求着老道指点迷津。 老道当日便收了文安易做弟子,声称:“待徒儿三岁之时,他便来将人带走,护佑在三清门下,多行善事,长至弱冠便可出道观,但仍需日行一善,方可保命。” 果然在三年之内,文安易都未曾再生过病,直到他三周岁之时,老道又一次从天而降,文丞相和夫人虽然舍不得文安易,却也还是将人交给了老道。 从此以后,按照老道的交代,此子十余年都不曾出过道观,便是文以南成亲当日,文安易都未曾到场,只托人送了一份贺礼来。 到是文丞 相经常携夫人去道观探望,故此一家子也未曾生分。 今日见得文安易,风度翩翩还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吴西语心下便叹:“不愧是道观里长出来的。” 得知他的身份,吴西语便也不急了,“原来是文小公子,文小公子此番拦下我,应该不是为了抓我去见官吧?” “你!”文安易瞪了吴西语一眼,“我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我让人传信,你姐姐现在应该和你姐夫正往西北去,你若是现在过去,到城主府,或许能与他们汇合。” 吴西语这番话,却让文安易有些不满了,“你就这般将我姐姐的身份透漏出去,若我不是文安易,我姐姐岂不是就要陷入危险之中?” 吴西语听了这典型的熊孩子语录,不由得微微笑了一下,“我在你爹的书房,见过你的画像。” 文安易听了这句话,面上一阵尴尬,还有几分气急败坏,“你就不怕我真的将你们抓去见官?” 吴西语见此,微微叹了口气,“如果没猜错的话,文公子才刚刚出得道观就来了这穷乡僻壤,该不会是受了文丞相的嘱托,特地来寻我们的吧?” 早前就曾经听文夫人说过 ,这文小公子跟着老道,学了一身测算的本事,若非如此,只怕他也没那么容易找到她吧。 文安易终于笑出来,还顾自坚持着:“在茶棚的时候,你应该听到我说的话了吧?” 吴西语点头,当时文安易看似是在替皇上说话,但也不能确认他不是在打听皇上在百姓心中的想法。 “所以呢?小公子要大义灭亲吗?”吴西语半点都不慌张,知道文安易的身份,吴西语也就没有什么可慌张的了。 文安易面无表情的瞪了吴西语好几眼,最后泄气,“你这么聪明,怎么会落得这种境地?” 吴西语到是没有介意这小子的出言不逊,他说的也是事实。 吴西语自诩聪明睿智,却还是落得了这种下场,被人追杀,只能狼狈逃窜。 文安易见吴西语不说话了,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话是不是说的有点重了,人家都已经落得这样的下场了,他还落井下石,好像在人道主义上,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正打算开口劝慰吴西语两句的时候,就听见吴西语道:“形势比人强,小公子回京之后,提醒丞相早做准备。” “什么意思?”文安易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小公子,自幼在道观长大,被老道士保护的极好,就算偶尔有点恶趣味,但心地善良,干净纯粹,一时间竟然没能想清楚吴西语没说出口的弯弯绕绕。 吴西语也不愿与他解释,脏了他清澈的心,只笑了笑,“你只管与丞相说过便是,丞相自会明白。” 见吴西语不愿解释,文安易在心里转了几个圈,眼睛骤然瞪大,“你你你!你竟然鼓动我父亲……”造反! 尽管“造反”两个字他并没有说出口,但吴西语从他的表情中,也看出他是反应过来了,果然,聪慧之人,就算心思单纯善良,也永远和愚笨扯不上关系。 “并非鼓动相爷造反。”吴西语摇头,“文莫两府本是姻亲,以南还跟着瑾年往西北去了,这其中种种,如何能不让皇上多想?” 所有的事情,都是从皇上多想开始的,只要皇上多心了,事情也就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就像最开始的莫臣理和吴西语,被皇上信任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又是何等的狼狈。 文安易想了想,便也想通了,“我会与父亲说。”说完他转身就走,看来是和吴西语不太对脾气。 吴西语 见他离开,也准备回庄子上去了,结果她才走了两步,原本走出去的文安易又转了回来,“我今日还没有日行一善,索性给你个消息吧。” 吴西语面带笑意看着文安易,“文公子请讲。” “此去西北,危机重重,不如绕路北荒,再行折返。”说完,他就真的离开了。 吴西语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背着背篓回庄子。 一路上,她也在揣度文安易的话。 对文安易,她是信任的。 但此行,事关生死,她又不能不谨慎。 她和莫臣理一行,只有两人,一个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西北确实是吴西语早就安排好的退路,但是她能想到的问题,皇上未必就想不到,更何况,她先前还亲自到西北赈灾了。 相比之下,北荒确实安全得多,或可让人先在西北建设,他二人冒着危险到北荒走一遭,再从北荒转路西北。 这么想着,她回去也同莫臣理商量了一番。 莫臣理已经醒过来了,吃了一碗鸡汤,精神也好了很多,听见吴西语说今日的经历和文安易的话之后,也陷入了沉思,最终还是点头,“如此也好,只是瑾年他们……” 第623章 郑岚之子 “相公不必担心,我打算让瑾年先行去西北主持大局,有咱们引开皇上的视线,在加上境内天灾四起,境外日不落攻势不减皇上未必会将重心放在瑾年那边。” 况且,吴西语此前已经悄悄将人手转移到西北,西北算是他们的大本营,对于莫瑾年等人来说,没什么比西北更安全的地方了。 莫臣理听闻此言,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到是你身上的伤,还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才成。”吴西语想到这儿,才有些忧心。 毕竟此番他们遇到的,是一场大劫难,她打听到,皇上不仅派了御林军来搜寻他二人的踪迹,甚至还调遣了前线正在打仗的戍边将士。 这一切,也都缘由楚宣的安排,在将莫臣理和吴西语从京城中救出来的时候,楚宣让人假冒了他二人往南境去了。 南境如今正在和日不落打仗,原本如此操作,只是想要让将皇上的视线引到南境那边,迷惑皇上的眼,谁也没想到,皇上对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杀心竟然这般重,竟然不惜撤了南境的将士,也要将莫臣理和吴西语斩杀。 “陛下此举,着实是没了分寸!”听吴西语说完外面的情形, 莫臣理心中也有了些许的怨怼。 先是用一些并不完备的军械去处理叛军,结果将军械的制造提前泄露出去,让威廉有了模板,没出一个月,就制出了类似的军械。 之后又用那些不完备的军械去挑衅日不落帝国。 不过,若非如此,只怕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威廉竟然已经将军械伪造的八月半九不离十,同样能拿上战场了。 虽说本来两国就早有征战之意,这一仗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但此时日不落帝国境内国泰民安,可银月国境内,却尽是灾祸,本就已经自古无暇,哪里还有那个国力去征战四方? 自古以来,哪一次战争不是劳民伤财?偏偏皇上却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在意一般,就在此时挑起战事,惹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他若是一心赈灾,或是一心征战,都可以理解,可此番,他该赈灾的时候不赈灾,该征战的时候也不征战,反而将大半的心思都放在了追杀莫臣理和吴西语二人身上。 就算不考虑自己,只看天下百姓的兴亡,莫臣理对皇上也已经失望透顶。 “不想他了。”吴西语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 ,合久必分,皇上不仁,总有替天行道之人。” 吴西语并没有想过他们会成为替天行道的人,他们充其量只能算作官逼月半民反,走投无路之下无可奈何之举,只为保命而已。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郑岚已经熬好了药送进来,自打收了吴西语的银子之后,郑岚对他们就没有了冷言冷语。 虽说最初,郑岚对二人冷言冷语,但到底也没有见死不救,甚至还替他们蒙混了御林军副统领周启正。 若是换做旁人,只怕早就将他们两个给供出去换大笔的银子了。 皇上为了抓到他们两个,可是都已经贴出了告示,提供两人的消息,可赏赐白银万两。 就算吴西语平日里出门,习惯带着不少银子,最多也就千八百两,可从来没在身上带过万两银票的。 也就是说,郑岚若当真是个只看重钱财的女人,莫臣理和吴西语现在已经在劫难逃。 便是因此,吴西语对郑岚更加感激,每每受她帮忙,必定真真切切的道一句:“多谢大嫂。” 郑岚看了吴西语一眼,转身就出去了,没和吴西语说话。 才出了吴西语和莫臣理的门,她的嘴里又开始骂骂咧咧, 骂她那已经三天没着家的儿子。 吴西语也是从她骂骂咧咧的话里,知道她还有个儿子,不过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儿子年纪不大,却不学好,跟着他那做痞子的叔叔整日里在外面胡混。 其实吴西语心中还有几分担忧,多少有点自私的不愿意郑岚的儿子回来。 因为在郑岚的描述中,她那儿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郑岚不会因为那一万两银子动心,难保她那儿子也能稳得住自己。 吴西语的担忧,到底还是成为了现实。 便是在莫臣理和吴西语在郑岚家中藏乐第七日的时候,“哐”的一声响,院门被人大力从外面踹开,吴西语和莫臣理连躲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那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的少年给堵在了屋里。 “他们是什么人?”那少年倚着门框打量着吴西语和莫臣理,朝着在厨房忙活的郑岚嚷嚷。 少年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但整个人身上,却已然是蛮横无理的模样。 “王强你个畜生,你还知道回来!”郑岚双手在围裙上抹了一把,“我说过你多少次,不许跟着王大福那厮鬼混!” 王大福就是王强的叔叔,这王强, 便是郑岚嘴里骂骂咧咧不停的在外面鬼混的儿子。 听见郑岚的骂声,王强整个人散发着桀骜的气息,“我说过,你少管我,给我点钱!” “你又要钱干什么?”郑岚一把抓住厨房门口立着的烧火棍,“你又要钱出去赌是不是?你是想害死我是不是?” 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赌博,这还有好? “你个妇道人家,你懂什么呀?”王强鄙夷了一句,“让你给我钱,就快点给我,少他娘的跟老子废话!” 吴西语从没听说过,有人和娘亲说话是这个语气的,想到郑岚的经历,心中都有些心疼了。 但王强却觉得自己这样酷毙了,好似完全看不见郑岚面上的怒意一般,“快点,愣着干什么?” “我没钱!”郑岚看着王强,眼中只有嫌恶。 “没钱!”王强眉头一皱,转头看向莫臣理和吴西语,“他们是什么人?你在家里养了外人,还敢说没钱!” 郑岚面上一慌,谎称:“他们是我远房表弟和弟媳,是你的舅舅和舅母。” 王强却不吃这一套,“什么舅舅舅母的,没见过!”他喊了一声之后,朝着莫臣理和吴西语走过来,“他们有钱吗?” 第624章 狮子大开口 见王强将矛头对准莫臣理和吴西语,郑岚也有些急了,拎着烧火棍冲过来,指着王强怒骂:“小兔崽子,你想干什么?” “你给我钱,我现在就走。”王强“呸”的一声吧嘴里叼着的草吐出去,朝着冲过来的郑岚伸手,“到时候,这什么舅舅还是你的相好的,我都不管不问,怎么样?” 郑岚瞬间眼眶通红,一烧火棍砸在王强的后背上,怒骂道:“你!你!畜生!” 王强没想到郑岚竟然真的会打她,没有防备,被她一记烧火棍砸中,身体猛地前倾,撞到一边的门框上。 “滚!滚出去!你死在外面别回来了!”郑岚指着王强破口大骂,又指着门口的方向,让王强滚。 王强见郑岚这般恼火,也吓得瑟缩了一下,但很快,他就又恢复了最初吊儿郎当蛮横无理的模样,“你还没给我钱呢,我往哪儿走?” 郑岚被他这样气得脸色通红,直骂“畜生,讨债怪”之类的,期间也夹杂了几句对家门不幸的感慨,也抱怨他爹死的早,没管好这个孽障。 吴西语都觉得恼火了,王强却丝毫不觉得这些话有多不堪入耳,反而还一副自豪的模 样,“骂完了吗?骂完了就赶紧给老子拿钱!” “够了!”眼看着郑岚被他气得脸色涨红,连气都喘不匀了,吴西语终是没耐得住,站出来怒喝一声,“你看清楚这是谁,这是你娘,十月怀胎鬼门关里走一遭,生你养你的娘!” 若是郑岚不是个好的,吴西语也不会强迫王强愚孝,但显然,郑岚是个好人,对这儿子,虽然这些天经常是骂骂咧咧的,但语气之中还是按捺不住的担心。 吴西语看得清楚,郑岚找不到王强所在,但她也是希望王强能好好回来正儿八经的过日子的,谁曾想,千盼万盼才盼回来的儿子,竟然一进家门就要钱,还污蔑自己的母亲和旁的男人有染。 这样的人,吴西语恨不能将他大卸八块。 王强听见吴西语的怒喝,也转过头看向吴西语,眼珠子瞪溜圆:“你又是什么东西,吃老子的,喝老子的,住老子的,还敢跟老子吆五喝六的!” 吴西语方才那番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见去,这样的人,也不会将母亲的辛苦放在心里。 吴西语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教训他。 郑岚此时也冲上来,将吴西语推回房间,又将 门关上,“王强,你哪次回来都是要钱,你那短命的爹早就死了,家里没有进账,我上哪儿给你找钱去!” 王强一听这话,伸手就将郑岚扒拉走,“没钱就滚开!”推开郑岚之后,他一脚踹开郑岚刚合上的门,大步迈开走了进去,“交点房费不过分吧?” 此时莫臣理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两人也准备这两日就启程离开了,却没想到,临走了还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你想要多少?”莫臣理冷静开口,声音里,透着恼火。 若不是眼前这人是郑岚的儿子,吴西语甚至怀疑,莫臣理会不会动杀心。 王强一听这话,赶忙开口:“十两!” “不!”刚说完,他又摆摆手,“五十两!” 莫臣理就算不管钱,可也知道五十两银子意味着什么,就郑岚这院子加房子都买下来,也就三四十两的价钱。 吴西语满脸厌恶的看着王强,“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了?” “是有怎么样?”王强嚷嚷着:“没钱就给老子滚出去!” 郑岚从后面就是一闷棍敲在王强后背上,“你才给老娘滚出去!” 打了一棍子之后,郑岚还想打第二棍子,然 而此时,王强已经反应过来,他在外面混,打架斗殴是常态,郑岚如何能是他的对手,挥舞了两下棍子之后,棍子就被王强一把夺了下去。 吴西语不愿和王强多纠缠,却也不能利落的给他银子,思索片刻,从头上拽下一支簪子扔给王强,“要钱没有,值钱东西就只有这一件祖上传下来的簪子了,你要就拿走。” 王强一看那簪子,眼睛都亮了。 他就算没学识,可跟在一群混混之中,也算是有些见识了,这玉簪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有这好东西,早拿出来不就好了!”冷哼一声,拿着簪子转身就走。 她才出了门,郑岚就拉着吴西语,语气慌乱:“你们快走!” “嗯?”吴西语没反应过来。 郑岚却已经进了房间给两人收拾东西,“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吴西语才反应过来,现在镇子上到处都贴着她和莫臣理的通缉令,画像自然也是有的,不管王强刚才有没有认出他们,再回到镇子上,总是有机会认出来自家那所谓的远房舅舅和舅母是朝廷的通缉要犯。 那样一个连亲娘都不看在眼里,不敬不孝之人,面对一 万两白银,还能指望他帮忙遮掩? 想通之后,吴西语也不敢犹豫,收拾东西,又化了妆,才准备离开。 “大嫂,”出门之前,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这银票你拿着,出门避避风头吧。” 朝廷现在对莫臣理和吴西语,是宁可错杀一千,也不会错放一人的态度。 若是被御林军得知郑岚曾收留过他们,还蒙骗了周启正,郑岚的下场可想而知。 郑岚也不犹豫,伸手从吴西语的手上接过一张银票,“我要这个就够了,你们快走吧。” 五十两,在这小村子,到是能做不少事了,但……吴西语还是将另一张银票也塞进了郑岚的手中,“我们走了,就此别过!” 说完,拉着莫臣理就往远处走。 没有马匹代步,两人是走到了镇子上,才在一个马贩子那里买到了一头牛,并一辆光板牛车。 也是无奈之举,这种小镇子,多数是卖牛驴,有马匹的人家,实在是少,那得是大户人家,才能养得起马匹,但能养得起马匹的人家,也不会将马匹拉出来售卖。 莫臣理驾着牛车,到街边的店铺里买了些东西,就赶着牛车往城外走了。 第625章 你在教我做事? 牛车要走宽敞的路,就只能走大路。 且牛走的慢慢悠悠,莫臣理心中着急,将鞭子甩的啪啪响,也只能让牛稍微提高一点速度,却也没能快到哪里去。 前方走到一处岔路口,两人西北往左,北荒往右,中间是一处山林。 “语儿,你先下车,在林中躲好,等着我。”莫臣理回头,同吴西语交代了一声。 吴西语知道莫臣理想做什么,背着包裹干粮翻身下了牛车,叮嘱一声:“你小心些。” 看着吴西语进了山林,在一处山缝中藏好,确认走在大路上看不见她的身影了,莫臣理才安心,又小心的去除了吴西语留下的脚步痕迹,这才赶着牛车往左边的岔路口去。 吴西语小心在山林中躲好,却也没有走得太深月半入。 她对这里毕竟不熟,也不知道这山林里有没有危险,再加上太深月半入了就看不见路上的情况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吴西语探头去看,就见路上,周启正带着一干御林军在岔路口勒马。 一人下马查看之后,指着左边,“大人,他们往那边去了!” 周启正一声令下,御林军便朝着左边的方向追 过去了。 吴西语心中焦急,却又不敢动作,只能在山缝中小心藏好,连大气都不敢出。 心中思量着,定是那王强认出了他们两个,用他们两个去讨赏银了,也不得不感慨,御林军的速度实在是快,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两人的踪迹。 她心中更加担心郑岚的安危,御林军的速度这么快,是已经找到郑岚了,还是没来得及追究她,也不知道她能否逃出生天。 若是因为他们,导致郑岚遇害,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一刻钟之后,莫臣理打断了吴西语心慌意乱的猜测:“我们走吧。” “好!”吴西语点头,不管心中如何担忧,他们都不能再回去了。 冒然回去,能否再逃出来另说,还会彻底将御林军的视线吸引到郑岚身上。 如今也只能祈祷郑岚的速度快,没能被御林军找到。 两人在山林之中摸索着前行,往右边的道路靠拢,又不敢上大路。 另一边,周启正等人顺着车辙追上去,进了一处村庄。 若是带人前来抓人的是魏统领,他定然已经意识到上当了。 但偏偏来的人是周启正,皇上因为魏统领与莫臣理和吴西语之间可以忽 略不计的情分,连熟悉了解莫臣理的魏统领都不信任了。 周启正年轻气盛,带人就进了村子,顺着车辙的方向追过去,找到一户人家。 此时那人家中的青年正和妻子讲述他是如何平白无故得人赠送了一头牛和一辆牛车的奇遇。 听见这话,周启正脸色黑沉,心中已然猜测自己上当了,但想到郑岚处吃的亏,他又不敢怠慢:“搜!” 底下的人得令,直接冲进院子里,哪家两夫妻吓得差点摔倒在地上,家中的两个小儿也吓得“哇哇”哭。 御林军进了院子,一通搜,最后当然一无所获。 “人呢?”周启正怒喝一声。 青年吓得整个身体瑟缩了一下,“大,大人,什么,什么人啊?” 看他差点吓尿了的德行,也不像是敢窝藏钦犯的人,周启正指着一边的牛车,“这车是从哪儿来的?” 那青年一听这话,就知道,这牛车是惹了祸了,心中暗道:果然天上不可能掉馅饼。 “大,大人,小的今天去赶集,回来的路上,砰,砰到一个,一个大哥,他,他说,说自己饿坏了,要了我一个烧饼,就,就把,把这牛车,送,送给我了。” 周 启正听完,心中恼火,挥出一掌就要拍在青年的脑袋上。 “大人!”副将出手,拦住周启正的掌,自己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大人,此人也是被利用了,还请大人莫要滥杀无辜!” 周启正被莫臣理戏耍了一番,本就心中不爽,再听见副将的话,哪里还冷静得下去,冷声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副将一听便知不妙,赶忙单膝跪下,“属下不敢!” 周启正看着副将的模样,又看了一眼各家各户探出来看热闹的脑袋,心里一机灵,若是他今日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一个无辜之人,等着他的绝对不会是好事。 这么一想,还是气不过,一掌拍在木门上,甩手转身,“走!” 副将这才起身,跟在周启正的身后,出了院子。 那一家人吓得好半天都不敢有动静,街坊邻居看热闹,见那当官的差点就要杀人了,更不敢过来凑热闹,生怕受到牵连。 “咔嚓”一声响,叫回了夫妻两个的婚,两人应声望过去,就看见那木门竟然从中折断,碎成两半。 莫臣理和吴西语并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此时两人已经出了山林,走上了另一条小路。 到 底还没走远,两人也不敢进村子,更不敢进集市,只敢在外围远远的走。 到了第三天,前方是一座大一点的城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进城买马吧。” 早晚都是要买的,不然他们但靠两条腿,想要走到北荒或者西北,怕是要走到猴年马月。 “我进城,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莫臣理认同吴西语的想法,没有马,若是被追兵追上来,他们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此时在城外,莫臣理找了个柴草垛,将吴西语藏进去,自己孤身一人易容之后,进了城。 这城中亦张贴着画有两人画像的通缉令,不过这座城的画师,技艺可能并不太精湛,画出来的画像,和本人相差甚远。 莫臣理甚至怀疑,他就站在那通缉令前面,能不能有人认出他来。 他当然没有这么无聊,打听了东市有卖马匹的,就直奔东市而去了。 买下两匹好马,配了马鞍缰绳之类的,又买了些干粮肉干之类路上的吃食,便赶忙除了城。 策马扬鞭往北荒那边赶。 尽管两人已经极尽所能的小心,只要还有一张饼,就不往人多的地方凑,却还是泄露了动向。 第626章 平安进城 两人逃难第四天,没了吃食,前方是一处城镇,莫臣理进城买干粮,吴西语就在城外丰安坡等着。 本以为人少,目标就小。 却不想,莫臣理在城中,被人认出来了。 他连干粮也没敢买,逃窜出城,和吴西语汇合之后,连一句话都顾不上说,只道了一声:“快走!”就这样一路往北逃窜。 这一路的逃窜,就极其艰险了,别说人受不受得了,就连马匹也受不了。 “不能这样下去了!”莫臣理调转马头,往山上跑。 不出意外,前方应该会有山崖陡峭之处。 吴西语很快就反应过来莫臣理想做什么了,策马跟在莫臣理身后。 山路难行,不只是对他们两人而言,追兵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 因此距离虽然在缓缓拉近,却也有限,至少后面那些人只能跟着马蹄印追踪,却看不见两人的踪迹。 到了山林里,想要找人就更容易了,地上的落叶被马蹄踏过,官兵甚至不用下马去探查,直接就能顺着他们的方向追过去。 “有救了!”莫臣理和身侧的吴西语说了一句,声音里,竟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味道。 前方就是山崖,莫臣理伸手抓住吴 西语的手,将她扯到自己的马匹上来,马鞭在吴西语那匹马背上狠抽了一下,那匹马疾驰出去,直直冲下了悬崖。 莫臣理怀中抱着吴西语,在自己座下这匹马的肚子上踹了一下,又狠狠勒了马缰,像是要拦住这匹马一样,但马匹的速度极快,哪里能拉得住。 在地面上留下了挣扎的痕迹之后,这匹马也带着两人冲下悬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莫臣理一手抱着吴西语,双腿用力,在马背上踩了一下,以马背为落脚点,腾空而起,在树梢上飞速掠走。 那匹马发出一声悲鸣,莫臣理那一脚,加速了它的坠落,等待它的,只有死亡一途。 等到追兵赶到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一众人下马,副手看着悬崖边的状况,一愣,“他们,掉下悬崖了?” 从现场的情况看,是奔袭的速度太快,没来得及躲避,直接冲了下去。 另一人到是有了反应,但也无力回天。 领头的男人脸色铁青:“寻路下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就在这些追兵寻路准备下山去查探的时候,莫臣理已经抱着吴西语出了山。 在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两人才停下 脚步休息。 两人吃着干粮补充体力,莫臣理犹豫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这话要不要说。 还是吴西语看出他状态不太对,开口问,“你想和我说什么吗?” 莫臣理心中感念吴西语会陪着她一路奔波,“如今我们的行踪已经泄露了,继续往北荒走,我觉得意义不大,你觉得呢?” 吴西语听了这话,思量了片刻,“你是想,直接去西北?” 莫臣理点头。 如今他们的行踪已经暴露了,如今想要去北荒,前路必定有着重重阻碍。 而他们最初就是想去西北,到了北荒也还要绕路西北,倒不如现在直接转路去西北,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也好。”吴西语点头,虽然文安易测算出来的内容,吴西语很是信任,但情势比人强,既然到了这个时候,那就不要墨守成规了。 没了马匹,两人又重新回到只能靠一双腿行路的境况。 所幸山下不远处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少去城镇,两人易容打扮一二,便也糊弄过去了,将村长家的牛车买下来,又在村子里买了些干粮之类,这才重新上路了。 果然被莫臣理猜着了,往西北去的一路上,两人 畅通无阻,到是往北荒那边的路上,一路重重关隘,连进出都被限制了,显然是在搜寻两人。 这一日傍晚,莫瑾年在西北丰城城门口站着,文以南就站在他身侧,与他十指紧握,“相公,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 莫瑾年摇摇头,“安易传信来,大哥和大嫂这两日应该就能到了,我再等等,没准就等到了呢。” 文安易已经回了京城,但没有进丞相府,只在外边住着,免得被皇上发现在他身上做文章,也更方便给两边联络。 文以南心中也担忧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情况,听他这么说,便跟着他在城门口等着了。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夜幕终于落下,莫瑾年才叹了一口气,微微握紧文以南的手,“罢了,回去吧。” 信上说这两日,没准是明日呢。 文以南乖巧的点头,“你别担心,安易已经给大哥大嫂测算过了,不会有问题的。” 她其实并不知道文安易到底有多大的本事,但现在能安抚莫瑾年的心,便是谎话,她也愿意说一说。 莫瑾年点点头,“我知道。”大哥英勇无敌,大嫂睿智无双,不管什么样的艰难,他们都一定能够顺 利度过的。 想到这儿,他的心也跟着平稳了一些,拉着文以南的手,在这夜幕之下,缓缓转身准备回府了。 现如今,莫瑾年和莫成鹿包括他们带来的人,就住在城主府,至于原来的城主,早就被吴西语处理掉了。 莫成鹿和楚宣负责练兵,莫瑾年和文以南负责文治,从吴西语前来赈灾,到现在不足两个月的功夫,但整个西北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的颓势。 一切都在莫瑾年和莫成鹿的安排下,井井有条的发展着,百姓的脸上,已然没了凄苦,皆是淡淡的,带着幸福的笑意。 一路走回去,路上的百姓与两人打招呼,两人也都笑着回应。 莫瑾年和文以南才刚到了府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了马蹄声,“大人,莫大人和夫人到了!” “大哥和大嫂?”莫瑾年猛地转回身,激动的声音里都带着些微的颤音,“现在到了何处?” “已经到城门口了。”来禀报的将士也很是激动。 莫臣理驾着牛车,带着吴西语优哉游哉的在城中走。 进城的那一刻,两人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莫瑾年心中一颤,“以南,你先回去,我去接大哥和大嫂!” 第627章 一家团聚 文以南面上亦是无法抑制的激动,连连点头:“我回去让人准备酒菜,大哥和大嫂这段时间劳累了,要好好接风洗尘才行。” 说话间,已经有人牵了马出来,莫瑾年翻身上马,跟着巡城兵往城门口的方向去。 吴西语在西北也算颇有名望的,再加上城中的变化,他们都看在眼里,两人一进城,就被百姓认出来了。 “莫夫人,您可回来了!”这些百姓,早前就是支持吴西语造反的那一批,后来京中的形势,他们也多多少少从莫瑾年等人哪里知道了。 西北的百姓,无一不盼着吴西语早些回来呢,再加上莫瑾年每天都要到城门口去等一段时间,他们对这件事情就更上心了。 此时见到吴西语回来,他们直接就冲上去,将牛车给拦了下来,“这位就是莫大人吧,果然一表人才!” “夫人,您受苦了!” 众人对莫臣理到是没什么印象,但对于吴西语这个将他们从灾祸中救出来的活菩萨,可是印象深刻,又满心感激。 牛车寸步难行,吴西语索性下了牛车,和百姓打招呼,“各位进来可好啊?” “好,一切都好。” 也有读过些书的,说 的话也好听些,“托夫人的福,一切都好。” “是啊,还会越来越好!” 莫瑾年策马过来,见到的就是一场喜气洋洋的会面,吴西语有点像是上级来考查的官员一般,在和当地的老百姓交流。 “大哥,大嫂!”饶是莫瑾年是个性子内敛的人,此番劫后余生,又能团聚,他也压值不值心中的真性情了,翻身下马,声音颤抖,不顾形象的朝着莫臣理和吴西语奔过来。 两人听见这声呼唤,顺着声音看过去,也正好看见莫瑾年冲过来,面带笑意的看着莫瑾年。 见莫瑾年冲过来,百姓们自发让出了一条路让莫瑾年进来。 莫瑾年跑到莫臣理和吴西语面前,心中激动,单膝跪倒在地上,“大哥,大嫂,你们可算回来了!” 莫臣理上前一步,将莫瑾年扶起来,“瑾年,你做的很好。” 吴西语也在边上点头,她很清楚她从西北离开时,西北是何等状况,就算是她安排了大批的物资过来,能发展到如今这样井然有序的情形,莫瑾年也能居首功。 “是啊,瑾年,你做的很好。”吴西语也跟着拍了拍莫瑾年的肩膀,“只是,瘦了些。” 莫瑾年 听见这话,眼眶刷的就红了。 他和以南往西北撤的快,没有被人拦截,但一路上担惊受怕,也吃不好睡不好的。 好不容易到了西北,却是百废待兴,他第一时间吩咐成鹿练兵,而他则接手了西北的政务。 每日在城主府从早忙到晚,又从晚忙到早,近段时间一切步入正轨,他才稍微轻松一点。 能得到大哥的肯定,一切都是值得的。 然莫臣理的肯定,他心中只有自豪,却在听见大嫂说他瘦了的时候,心里忍不住酸了起来。 周边围着的百姓,也忍不住跟着称赞莫瑾年,说他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成就,未来不可限量。 也有人不着调的说他长得好看,若是莫瑾年愿意,都想把自家的女儿送给他做妾。 这些称赞的话,莫瑾年只当没听见。 一家人在城中百姓的欢送之下,回了城主府。 文以南已经吩咐下人将给两人准备的房间又打扫了一遍,准备了热水供两人洗下一身的风尘,又准备了干净的衣物,一切都妥妥当当,没有半分疏漏。 做好这些,一行也回来了,文以南在门口迎接,见几人过来,赶忙迎上去,“大哥,大嫂,一路辛苦 了。” 吴西语心疼的看着文以南,“你也瘦了。” 文以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里也带着哭腔扑进吴西语的怀里,“大嫂……” “没事了,”轻轻拍着文以南的后背,吴西语也有点心酸,“没事了,大嫂回来了,以后凡事都有大嫂在,大嫂会保护你的。” 文以南脸上挂着泪痕,让吴西语很是心疼。 本来文以南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上头有丞相护着,就算是嫁入天家,也是被人捧着的人物,如今却要跟着他们颠沛流离,这样的落差,不论文以南心中是否不愿,吴西语都觉得愧对她了。 “以南,辛苦你了。”是真的辛苦了。 文以南摇摇头,“大嫂,我们是一家人,这些,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和莫瑾年在一起,就算是吃尽这世间的苦头,她都愿意。 见吴西语还想再说什么,文以南赶忙开口,“大嫂,我让人准备了热水,你和大哥先去洗漱,换身衣服,等会儿就可以吃饭了。” 文以南这么说,吴西语也就不多说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说体己话,没必要非得逮着今天,站在门口闲话家常。 莫成鹿在军营里,听说莫臣 理和吴西语到了,都顾不上和楚宣说一声,疯了一般的骑上马就往回跑。 别说正巧,赶在饭菜端上桌的时候,他回来了。 莫瑾年看见他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不是住在军营吗,怎么回来了?” 须知,莫成鹿为了尽快练出能上战场的兵,已经有将近十天没回家了,这会儿忽然见到他,莫瑾年还有点不适应。 莫成鹿朝着莫瑾年翻了个白眼,“这就是大哥大嫂回来,你都不通知我的原因?” 莫瑾年这才回过神来,尴尬的笑笑,“我,我忘了。”确实太高兴了,都忘了莫成鹿的存在了。 文以南的脸上也稍微有点尴尬,不只是莫瑾年忘了,她竟然也忘了,这…… 其实,不只是他们,就连莫臣理和吴西语,也都没有问过一句莫成鹿的情况。 主要是他们回来的时候,那些百姓已经七嘴八舌的将城里的现状说了个清清楚楚,他们也就没有继续问莫瑾年和莫成鹿如今的境况。 谁曾想,竟然将莫成鹿给忘了。 幸好莫成鹿也不是个计较这些东西的,文以南迅速让人白了莫成鹿的碗筷,他洗了洗手,就坐在桌上吃饭了。 第628章 全军覆没 吃过饭,一家人也没有休息,直接去了书房。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就连前线的战局都发生了变化,但莫臣理和吴西语逃难途中,便是听说了一二,也不敢停下来详细打听。 如今到了自己的地盘,莫臣理也顾不上休息,赶忙细细询问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两人逃难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到二十天,但这二十天的时间里,还真的发生了不少事情。 先是莫臣理和吴西语已经知道的,皇上用了兵工厂打造的军械挑衅日不落,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 起初日不落那边没有反应过来,威廉在听说银月国用军械镇压了叛乱的将士之后,就对这些军械产生了兴致,让人去偷了不少回来研究。 但这些军械还没研究出来的时候,银月国就已经大军压境,若是有火药的时候,他还能和银月国纠缠一段时间,偏偏他的火药都被吴西语给炸毁了。 “那后来呢,我听说日不落已经能和边境军打成平手了?”吴西语问,这也是在路上听到的消息,是几个平头百姓抱怨的时候,她听来的。 “不只是打成平手。”莫瑾年开口。 “要 说这威廉王子也是个人才,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将军械研究出来了,虽然和银月驻军的军械没法比,但架不住日不落人,各个都悍不畏死。” 说到这儿,吴西语就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 家伙事儿比不上银月没关系,他们还有人,用人来顶上去,足够扳平战局了。 听了吴西语的说法,莫瑾年又摇了摇头,“日不落那边的军械进展极快,就前段时间,他们的军械已经和驻军的军械不相上下了,如今,银月驻军,已经隐隐落入下风。” 长此以往下去,当初银月驻军攻占的几座城池,早晚要被打回去。 然,莫瑾年的话才说完,莫成鹿就率先开口,“二哥这消息,还是慢了些。” “怎讲?”莫瑾年看向莫成鹿,“如今战局难道有变化?” “岂止是变化。”莫成鹿脸色不太好,看上去有点纠结,好似不知道该将这件事情当成好事还是坏事一般。 “刚刚才得到的消息,威廉那边后劲不足,已经被打退回去,眼下冯将军率领十万边境驻军已经反攻回去,一往无前,眼瞅着就要直捣黄龙了。” 其他人听见这话,面上也说不出是喜 还是忧。 如今正值国难,若是朝廷不能战胜日不落,那便是亡国灭种的大难,对于莫臣理这些人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但若是被朝廷赢了,无疑会让朝廷的权势更加强横,他们再想翻身,也就难了。 却唯独莫臣理脸色不太对,“不对,事情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吴西语眼睛一跳,也回过神来莫臣理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威廉是故意诱敌深月半入,意图将边境驻军,一举歼灭?” 莫臣理点头,神色凝重,“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不是不排除,而是这个可能性存在的几率极大,在场的几人心中已经明白,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况了。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那眼下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想办法提醒朝廷?” 莫臣理亦有些左右为难,他现在已经没办法和朝廷统一战线了,但在面对日不落帝国的时候,他们还都是银月人,不管怎么改朝换代,这领土总归是他们的。 吴西语能理解莫臣理的纠结,因此也没有追问,只等着他思量,其他人看清形势之后,也不说话了,其实他们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莫臣理 才叹了一口气,“准备笔墨吧。” 这话的意思,就是给朝廷提个醒了。 “不过,我觉得未必有用。”吴西语幽幽道了一句。 一来,这军报就算是刚刚才到这边,路上也要走个十天半月的,这事情已经是十天半月之前发生的了,若是威廉当真打着这样的算计,只怕也等不到莫臣理的信传到京城,传到皇上耳朵里,再派往边境了。 二来,就算时间来得及,皇上现在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劝说的了,更别说还是他们这些乱臣贼子的劝慰,皇上不当场撕碎了这封信,再将送信人金瓜击顶都已经是好的了。 莫臣理又何尝不明白吴西语所说,但让他什么都不做,莫臣理也做不到。 若是战败,朝廷兵力大减对他们来说是好事一桩,但那些戍边的将士何过之有?边境百姓何过之有? “但求心安吧。”莫臣理叹了一句。 其他人也松了一口气,其实不管莫臣理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都不会阻止,但这样的决定,也戳中了他们的心思。 莫瑾年在边上伺候笔墨,莫臣理很快一封信就写出来,让人连夜送往相府。 这封信,极有可能会给相府 带来灭顶之灾,但咽下莫臣理也没有别的可以信任的人了。 然而,这封信大概还没走出十分之一呢,他们就收到了另一封军报。 彼时,一家人正在府里商量下一步该做什么呢,这军报送进来之后,几人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了。 “还真是让大哥猜着了。”莫成鹿看过军报之后,随意扔在桌上,嘴里嘀咕了一句。 莫臣理苦笑了一下,猜中了这样的事情,他真的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毕竟从最初他们就已经猜到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威廉确实给边境驻军玩了一手请君入瓮,待到冯将军带人进入敌军腹地,那些本来已经投降的城池竟然奋起反击,和前方的将士联合起来,将银月军包了饺子。 “冯将军战死,边境驻军战至最后一人丧生,竟无一人投降。”莫瑾年感慨一句。 “这冯将军,也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吴西语跟着感慨了一句。 十万大军,他们如何都无法相信,敌军会不抛橄榄枝,落得这样的结局,只能是冯将军拼死带着底下的将士死战到最后。 自古以来,这样的将军,不管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都是值得尊重的。 第629章 朝堂纷争 到底是朝廷的事情,莫臣理和吴西语等人正忙着保全自己,战事就算他们想要插手也插不上啊。 “要重建兵工厂,只怕并不容易。”莫臣理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到是淡然,“再不容易,难道还能比在京城时候更不容易吗?” 当时可是真正的群狼环伺,皇上不信任,三皇子一党对他们虎视眈眈,威廉也如同一条毒蛇一般,在暗处盯着他们,好像随时都要将他们生吞活剥了一般。 在那样艰难的条件下,他们都能顺利将兵工厂建造起来,若非威廉从中作梗,将兵工厂动工的消息泄露给三皇子,他们也不至于有今日这一遭。 莫臣理显然也想到了这里,听见吴西语的话,勾唇笑了一下,“语儿言之有理。” 当时那样处处受掣肘的情况下,他们都能将兵工厂建出来,还能打造出那么多威力惊人的军械出来。 如今整个西北都已经在莫家手下,整个西北的资源都为莫家所用,他们还愁办不成一个兵工厂吗? “不过,一旦出现意外,兵工厂所造成的的杀伤力也是极大的,还是要小心选址才是。”吴西语也不得不慎重。 在京 中,尚且能选在落霞山之中,不知道这西北,有没有合适的山岭或者远离人群的荒地能作为兵工厂的选址地。 “成鹿对这边比较熟悉,我让成鹿派人去找。”建造兵工厂的条件,他心中了然,莫成鹿自然也并不含糊,让人在偌大的西北找一片空地,应该不是难事。 他们这边有条不紊的进展着,但朝廷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这一日早朝,皇上坐在龙椅上,满脸怒火,右手紧紧攥成拳头,一下下砸在面前的桌案上,“废物,一群废物!” 莫臣理那边得到的消息,他自然也得到了,昨天晚上,军报送进宫中的时候,皇上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憋死,太医折腾了半宿,才将他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但却也因为这一场病,整个人显得虚弱很多。 而今,他勉强撑着身体,主持早朝,为的便是能派一人去接手边境驻军。 若是吴西语此时见到皇上,定会惊讶,原本正值壮年的皇上,看上去英气十足,霸气十足,但今日这般,怎么看都有点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尽管如此,满朝文武,虽说并没有达到无人敢请战的程度,但每每有人 请战,便被其他人训斥回去。 “陛下,臣愿为国尽忠。”此时出来的是一个三品将军,名唤魏刚杰,在此之前,手下最多只统领万人。 皇上见他跪地请战,心中多少有些欣慰,但心底也并不觉得他能扭转战局。 然而,不等皇上开口,便听晁云鹤已经反驳,“魏将军此前至多只能统领万人护城军,如今也敢夸下海口,上阵杀敌?” “莫不是要将我银月国的兵将,都带去送死吗?”晁云鹤这话,说的义正言辞,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对魏刚杰的针对之意。 只因为这魏刚杰,是八皇子荆子君麾下的人,且和荆子君的关系,还比较密切,若是让魏刚杰上阵杀敌,立了战功,荆子君在朝中就更加炙手可热,到时候还有三皇子什么事儿? 但这魏刚杰,虽然年纪不大,性子却如其名一般,很是刚烈,“晁大人这般说,莫不是晁大人有合适的人选,是晁大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能领兵打仗,还是三皇子殿下愿意率军出征?” “这……”晁云鹤迟疑片刻,他自己是绝对不行的,别说领兵打仗了,他到了战场上,只怕还没开打 呢,见着那阵势,腿都要吓软了。 其实荆子瑞本身就是武将,也曾经征战沙场,斩杀外敌,立下无数战功。 但当初是当初,荆子瑞需要战功为自己立威,需要战功让更多的朝臣站在他这边。 眼下却是不行了。 如今荆子瑞在朝中已然可以和荆子君分庭抗礼,他也没有必要再冒险领兵出征给自己增加筹码了。 况且,皇上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趋势变坏,一旦在他领兵出征之时,皇上驾崩,岂不是让荆子君近水楼台先得月? 别说皇上未必会立他为储君,就算是当真立了他,他人在边境,谁知道荆子君会不会从中动手脚? 这么一想,对上晁云鹤投过来的询问的眼神,荆子瑞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 晁云鹤便开口,“魏将军莫不是糊涂了,殿下千金之躯,如何能亲临战场?” 荆子瑞都是储君的候选人了,再上战场,岂不是几近于御驾亲征了? 这么一想,魏刚杰又开口,“便是因为如今战局对我银月不利,若是三殿下能够披挂上阵,率军出征,定然能够让我军士气大涨,且三殿下神勇无敌,击退敌军,指日可待!” 荆子瑞脸色铁青,老八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他弄到战场上去呀! “老三,”便是此时,皇上忽然开口。 荆子瑞赶忙上前一步,朝着皇上拱手,“儿臣在!”只是这三个字才说完,他的脸上就已经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皇上似是没瞧见荆子瑞满脸冷汗的样子,严肃认真的问:“你可愿重新披挂上阵,率领南境将士们,奋勇杀敌,驱逐敌寇?” 荆子瑞一听这话,脸色大变,心中也是一颤,“儿臣……”愿意两个字,他终究不甘心说出口,若是不愿,皇上在早朝当众询问,他若是不愿,必定会失了民心! “陛下,”就在荆子瑞左右为难之时,一人从人群中站出来,走到荆子瑞身侧,“小王觉得,区区银月,还不配我朝皇子上阵杀敌。” 荆子瑞悄悄朝着楚王递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不错,说话之人,正是楚王。 不管朝臣们心中是什么样的鄙夷,或者庆幸,但这话,确实是解了荆子瑞眼前的难处。 “是吗?”皇上却好像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一般,冷冷清清的问了一句:“若是皇子不成,那亲王必定也不成吧?” 第630章 八皇子请战 楚王听见这话就是一愣,双膝一软就已然跪倒在地上,“陛下,臣绝无此意!” 皇上冷哼一声,“起来吧!” 有没有,他做皇上的,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楚王心中惊慌,哪里敢就这么领命起身,眼睛一闭,心一横,“陛下,小王请命,愿代替三皇子领军出征,不驱逐敌寇,誓不还朝!” 荆子君心中暗骂,此人实在是可恶,你要上战场就去,带上荆子瑞是为何? 若是皇上当真让楚王去了,有了楚王今日这番话,荆子瑞的名声必定更上一筹。 虽说如今乱世,没有几个百姓有心思关心皇室的纷争,但总会在心里头记挂着荆子瑞的好。 思及此,荆子君也再冷静不下来,抬脚出列,敛开衣摆,乖乖跪在地上,一个头磕在地上,“父皇,儿臣愿随军出征,协助楚王叔驱逐敌寇。” 相比较起来,荆子君自己出征,身先士卒,就比荆子瑞那边派个代表出来,显得有逼格多了。 就这一句话,就让荆子瑞的脸色又难看起来,不由得在心底对荆子君大骂一通。 不管朝臣心中怎么百转千回,是觉得三皇子临阵退缩,还是称赞八殿下技高一筹 ,皇上却是不管这些的。 荆子君能站出来,就已经让皇上心中很是满意了,哪怕明知道他是在算计荆子君。 但他是皇上,皇上是不会单纯因为喜欢一个儿子就将皇位传给这个儿子的,他要对江山天下负责任,选一个贤能之人才是正途。 “老八,你这是在胡闹吗?”皇上严肃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荆子君神色一凛,抬起头,一双眼睛诚恳的看着皇上,“父皇,儿臣已经长大了,从前都是父皇护着儿臣,今日儿臣也想为父皇做些事情。” 那真诚的目光,再加上这些话,让皇上本来恼火的脸色稍稍缓和。 荆子瑞的脸色却已经黑出了天际,荆子君这是明目张胆的给他穿小鞋呢。 方才皇上问他的时候,虽然楚王及时拦下来,但他的犹豫,还是让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是不愿的,只是没有人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让他难堪罢了。 本来这件事情也没什么,他身为皇子,有大好的前途,便是做不成皇上,那也是尊贵的亲王,未来一片光明,何必犯傻去战场上送死? 可偏偏她不愿为皇上分的忧愁,荆子君愿意。 若是荆子君说自己长 大了,那他比荆子君还长近十岁,岂不是已经来了? 荆子瑞心中已经万分恼火不得发泄,偏偏荆子君这个时候,还在继续杀人诛心,义正言辞道:“如今正值国仇家恨,儿臣愿为父皇分忧,便是马革裹尸还,也在所不惜!” “胡说!”皇上一拍桌子,“你是朕的儿子,说什么马革裹尸还这种胡话?” 还没上战场呢,就先说这样的晦气话,若是其他时候,完全可能被人挑出错处来,但今天,没有一个人能说这话不对。 这不是晦气,而是决心! “父皇!”荆子君又朝着皇上重重磕了一个头,“接下来这番话,我想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对父亲说。” 荆子君这话一出口,朝堂上本来还有点乱糟糟的声音,这会儿却是全没了。 历代朝堂,史书上也从来不曾记载过,一个皇子在早朝时,以一个儿子的身份要求对一个父亲对话。 “好,你说。”皇上看着荆子君,不过三个字,他中间还喘了一下。 “南境戍边将士,尚有十万余人,他们也是有父母的儿子,我亦是做人儿子的,没有理由别人的儿子可以为保家人平安征战沙场,我这个儿子 就不行。” “爹!”荆子君叫出了从来没有人对皇上叫过的称谓,“旁人可以的,您的儿子也可以。” 就是那一声“爹”,让皇上都红了眼眶,“君儿!” 皇上很少叫荆子君的名儿,即便是有,也是很小的时候了,在荆子君开始接触政事之后,皇上就从未叫过了,他多了一个代号,“老八。” 也是这一声“君儿”,让荆子君泪如雨下,额头贴在地上,“父皇,请允许儿臣,领兵出征!” 没有人注意到,这一次,他说的是领兵出征,而不是随军出征。 “好!”皇上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拍桌子,“传朕旨意,命八皇子荆子君为征南大元帅,点兵二十万,驱逐日不落敌寇,还我国土!” 紧接着,皇上又点了几个副将,前锋之类的。 荆子君跪在地上,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磕头谢恩。 发号施令之后,皇上命荆子君前去御书房,之后便散了早朝。 而荆子瑞在皇上离开的那一瞬间,再没有力气支撑,身体软倒下去。 幸好楚王就在他身边,一把将他扶住,才没让他出丑,“殿下!” 荆子君起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荆子 瑞,径自往御书房的方向去了。 荆子瑞见此,又是一阵无力,“楚王叔,我们完了。” 皇上方才替荆子君点将的时候,多点的,皆是荆子瑞那边的人和保皇派,和荆子瑞走得近的人,一个都没有。 “父皇这是在……” “殿下!”楚王压低声音,厉喝一声,见荆子瑞怔愣着看过来,楚王才开口提醒:“殿下慎言!” 这可还是在朝堂上呢,虽说皇上已经走了,但朝臣还没散呢,史官也还在,若是被人听见三皇子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定是要留下骂名的。 荆子瑞被这么一提醒,也终于想起来这事什么情况了,拉着楚王转身离去。 一路上,他总觉得,有不少眼睛都在盯着他看,他极不自在。 楚王说送荆子瑞会皇子府,便一同上了荆子瑞的马车。 “楚王叔,您也看到了,父皇他这是在防备我呀!”荆子瑞面露苦涩。 派去的那些人,连一个他手底下的人都没有,这是让他在军中没了耳目,若是此一战高捷,他手中便是连兵权都没有了,还拿什么和荆子君斗? “殿下,这何尝不是殿下的机会呢?”楚王却并未表现出颓败的样子来。 第631章 有去无回 荆子瑞听见这话,不由一愣,他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却迟迟不敢肯定,最后还是问了一句:“楚王叔的意思是?” 楚王见荆子瑞这般模样,不由得在心里暗骂一句“蠢货”,面上却是一副谆谆善诱的样子,“殿下先前不愿领兵出征,怕的是什么?” 怕什么? 一是怕战场危机重重,刀剑无眼,他会死在战场上,让荆子君坐收渔翁之利。 二是怕他在前线打仗,皇上驾崩,这皇位岂不是拱手让给荆子君? 想到这里,他猛然抬头,“楚王叔的意思是?” 楚王心道:“还不算太蠢。”便朝着荆子瑞微微颔首:“便是殿下心中所想的意思。” 荆子瑞心中担忧的事情,又何尝不会发生在荆子君的身上? 他是担心荆子君一鸣惊人,当真能率领麾下众将退敌,届时必定名声显赫。 但事实上,荆子君并没有上过战场,比荆子瑞少活了十来年,身上的功夫自然也远不如荆子瑞,战场可是吃人的妖兽,一个不留神,就一命呜呼了。 便是荆子瑞早些年被称为银月少年战神,也几次险死还生,荆子君又何德何能,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 况且, 就算他真的打胜仗了,荆子瑞就没有手段了吗? 还有威廉相助,必定能叫荆子君有去无回! 若是威廉也不靠谱,他身在京城,皇上若是在此期间出了什么问题,他自然能顺利登基,主持大局。 如此,可真是对他百利而无一害了,想通之后,他朝着楚王拱手:“楚王叔妙计安天下,有楚王叔相助,我便无惧了!” 楚王面上带笑,心中却冷笑不已,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这天下到底姓什么,还不一定呢! 这龙椅被荆家人坐了数百年,也该轮到旁人家坐坐了。 荆子瑞此时却全然不知何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便是知道,他也以为自己是黄雀,却不知,自己堪堪能称之为螳螂。 荆子君率军出征的那一日,远在西北的莫臣理也收到了文丞相的传信,知晓了当日朝堂上发生的事情。 “这是为何?”莫瑾年有些看不懂这些朝廷命官的骚操作了。 最初,谁也不愿意出征,后来又争着出征,想要将对方挤下去,最后竟然派了金尊玉贵的八皇子上了前线,这发展,却是让人看不懂了。 谁能知道这些大臣到底在想些什么。 吴西 语勾唇一笑,尽是嘲讽,“起初,谁也不愿损失了自己手中的势力,之后谁也不愿对方得好,最后,怕也是被逼无奈,再加上八皇子却是有几分血性。” 莫瑾年一听,心中恍然,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有心思勾心斗角!” 莫家在西北已经加紧动作,重建兵工厂,加速练兵,促进商业,为的就是在这乱世之中,西北仍然能给百姓们提供一个庇护。 谁能想到,朝廷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执拗于党派之争,不顾百姓的死活? 谁又能想到,两位深得皇上重用,深得民心的皇子,竟然也能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勾心斗角,只为将对方打垮。 “这些都不关咱们的事,咱们只需要加快进程就行了。”吴西语冷静道。 莫瑾年从这话中,好似听出了什么话外之音,不由得问了一句:“大嫂的意思是,八皇子打不了胜仗?” 吴西语面上淡然,“不死在前线就不错了。” 早还在京城的时候,吴西语就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位皇子,就算联手都未必能算计过威廉一个人。 更别说三皇子已经提前和威廉联手,这两人算计 起来,一个出谋略,一个出武力,荆子君若是能好,才怪了。 “那,怎么办?”莫瑾年也有些慌了。 他们现在准备的还远远不够,若是荆子君当真如同吴西语猜测的那般,死在了战场上,日不落大军必定长驱直入,朝廷抵抗不下来,只怕整个银月都要被日不落占据了,到时候他们要面对的就是更强大的敌人了。 “无妨。”吴西语神色依旧淡然,“荆子君短时间不会出事。” 异地自处,如果站在荆子瑞那个位置的人是她,她不会急着对荆子君动手,不然这也太明显了。 就算没人说,众人心中也都明月半镜一般,这一笔,必定会在史书上浓墨重彩的描绘。 “大嫂如何能断言?”莫瑾年觉得稀奇。 吴西语指着信上所写的几个字,“这里,皇上的身体已经无碍。” 这个无碍,吴西语自然是不相信的,但文丞相的信上这么说,也能说明皇上短时间无法正常死亡。 “只要皇上身体还硬朗着,这银月国就轮不到荆子瑞说了算。” 他前脚才拒绝了领兵出征,后脚就派人对征南大元帅动手,皇上就算拼了银月后继无人,也不会容他。 虽然他没有明目张胆的拒绝,但当时的情形,又能骗得了谁呢? 莫瑾年听完,对吴西语的心思叹为观止,“大嫂大才呀!” 吴西语淡笑一下,不以为然的摆摆手,生意人嘛,最会看的就是人心了。 况且,这些东西,后世的电视剧里,演得多了,她若是一点都没学到,也白浪费那么多时间在宫斗权谋古装剧上了。 事情也确实如同吴西语所料。 在荆子君率军到达边境之前,那威廉竟然又接连攻占了四座州府,再往前,就是雍州关。 雍州关乃是银月国和日不落帝国中间的第一出自然天险,易守难攻。 但日不落大军若是攻占了雍州关,雍州关后面的九座州府,便没有了庇护,日不落大军便能长驱直入,加上雍州关前方的四座州府,日不落大军便能占据银月国三分之一的领土。 再往前,是瞿塘关,这是第二道关隘,过了这道关隘,便能直捣黄龙,攻占皇城。 除非皇帝带领群臣迁都,若不然,皇城不保,银月国便会就此覆灭。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冯将军率军战死,驻军之中再没有能抵挡日不落大军的将领,便带着大军撤退到雍州关。 第632章 啥也没有 如今这守将是冯将军麾下的副将,名叫蒋梁。 蒋梁率领麾下剩下的十余万大军死守雍州关,占着地势的便宜,饶是威廉的武器精良,短时间也无法攻破雍州关。 到是几次交锋试探,两方损伤都不小。 蒋梁死守之下,到底还是在雍州关将破之时,等来了荆子君带来的援军。 驻军有二十万援军到来,士气骤涨。 日不落却也没有因此而颓废,反而增加了进攻的频率,在此之前,也不过两三天才会交锋一次,如今却是日日都要到雍州关叫阵。 荆子君已经有三天没合眼了,此时正歪在椅子里一手撑着额头,小憩一会儿。 却不过一刻钟的功夫,蒋梁就已经到营帐外求见,“元帅,末将蒋梁求见。” 荆子君听见动静,骤然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现在是在战场上呢,揉了揉已经熬得发红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坐直身子,“将军请进。” 荆子瑞在见到蒋梁的那一刻,心里就是一阵苦恼,“敌军又来叫阵了?” 已经连续三天了,日不落的将士们,都不用睡觉的吗? 白天里打仗,晚上还要收敛战死的士兵们的尸体 ,长此以往,戍边的将士们都要熬不下去了。 “并非如此。”也不知是不是日不落的将士们也熬不住了,今日到了正午都还没来叫阵呢,到是让他们轻松了许多。 荆子君听了这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将军所谓何事?”他指了一下自己对面的椅子,“将军坐下说吧。” 蒋梁听命在边上坐下,忧心忡忡的问:“殿下,我军的军械,还有补充吗?” 不管是子弹还是天机弩的箭矢,都是一次性用品。 子弹打出去,会在敌人的身体里炸开,自然不可能重复利用。 天机弩的箭矢洗洗或者若是不嫌脏,不洗也能用,但问题是,这天机弩的箭矢,射出去之后,都在敌军战死士兵的身上,他们总不能到敌军的身上去拔箭吧? 而日不落那边虽然也用了天机弩,但他们的天机弩和银月的天机弩有些区别。 银月这边已经试过了,日不落的箭矢,他们无法使用,若是强行要用,整个天机弩都会被损坏。 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但战至今日,箭矢和子弹都消耗了不少,继续这样打下去,不用多长时间,不等日不落攻破雍州关,他们 也要陷入弹尽粮绝的尴尬境地了。 荆子君虽说是第一次上战场,但身边也有不少经验丰富的麾下帮衬,战事上到是没出现什么问题,但军器调动,并非他一家之言便有效的。 况且,荆子君面露为难,“将军应该听说了,这军械是何人所创吧?” 蒋梁点头,最初见识到这些新型军械的时候,他也曾经震惊,创出这些东西的人,该是何等的惊才绝艳,打听之后才知道,就是那位在京中享有盛名的莫夫人,也有人称惊绝夫人。 “那将军可曾听说,这位莫夫人与莫大人,叛逃了?”提到莫臣理和吴西语,荆子君心中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受。 五味杂陈。 不怪吗?其实是怪的,怪莫臣理和吴西语背叛了银月国。 但怪,他又有什么立场怪?莫家满门皆是死于朝廷,间接也算死于皇上之手,但他们不仅没有包藏祸心,反而一心为国,是他的父皇心中疑窦丛生,才将一个忠心耿耿的肱骨之臣,逼得不得不叛逃自保。 若是怪,他又该以什么样的立场怪?杀父仇人的儿子?还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要知道,莫臣理当初为了救他,可 是差点丧命啊。 看着荆子君苦笑,蒋梁心中也有些触动,他虽然没有经历这些事,但却也能稍微理解一下荆子君的纠结。 看出蒋梁神色中那不曾掩饰的心疼,荆子君摇了摇脑袋,这件事情,以后再想法子解决吧。 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将军既然知道这些军械乃是莫夫人所创,便也该知道,当初在制造这些军械的时候,莫夫人曾在全国各地收购生铁。” 这件事情,蒋梁后来也听说了,“皇上后来下令,民间不得流通生铁,也是因为此事吧?” 荆子君颔首,“不错,正是因为此事,不仅如此,父皇还让官府扣押了莫夫人私下购入的生铁。” “若是如此,军器监应该并不缺生铁,军械就算不源源不断,也不该如今日这般,供应不足啊!” 那位莫夫人有多大的财力,蒋梁就算是不曾见过,也听说过,若是朝廷将莫夫人购入的生铁尽数扣下,这数量,只怕大的惊人啊! 荆子君苦笑,“或许,今日之事,早有预兆,只是我等都不曾在意罢了。” “殿下的意思是?”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荆子君的表情中 ,蒋梁也大概猜到,事情只怕并没有他想的那般容易。 提到这儿,荆子瑞目光狠厉,却又带着几分无能为力的无奈,“我银月,尽是蛀虫!” 吴西语只花了些钱,就将那些军械取走了大半,剩下的,自然是用来糊弄朝廷了。 这件事情,也是后来,莫臣理和吴西语叛逃之后,他才得到的消息,又气又恼,却什么都做不了。 眼下国内外局势动荡,内忧外患,若是再大批的动朝廷命官,就更加无法稳定朝纲了。 听到“蛀虫”二字,蒋梁也就明白了。 “那,军械的事情?”在问这话的时候,蒋梁也有些迟疑了。 荆子君叹了口气,“将军有所不知,我率军出征之时,已经搬空了军器监。” 蒋梁心中如同大石敲打,也就是说,朝廷现在不仅没有生铁,就连箭矢之类,也没有了! 他们就只有手上这些物资,用完了,就没了! 思及此,蒋梁也不由得苦笑,先前还只是忧心忡忡,到了现在,已经是别无他法了,他竟然还有几分认命的味道了。 沉默半晌,蒋梁终于还是起身,郑重的单膝跪地,“殿下,若是局势不妙,还请殿下……” 第633章 清理山林 “将军!”荆子君在蒋梁说完之前,就开口打断他,“我是银月八皇子,是父皇亲封的征南大元帅,岂有临阵脱逃之礼?这种话,将军以后切莫再提!” 蒋梁心中一颤,沉默着朝着荆子君磕了个头,再起身时,已然满脸肃穆。 吴西语并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她现在正盯着西北的舆图看,莫瑾年和文以南就陪在她身边,见她认真,也不敢打扰。 好半晌之后,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唇角也微微勾了一下。 “大嫂,想到办法了?”文以南眼前一亮,先上前一步。 吴西语点头,“还得先试验一下,未见得可行。” 如今西北虽然已经有条不紊的建设起来,但想要发展到百姓都能吃饱穿暖家有余粮的程度,可还差得远呢。 如今吴西语要做的,就是帮助西北的百姓,将西北建设起来。 有了和安郡的先例,再加上整个西北都在自家麾下,没有任何阻碍,她想运作,到是并不困难。 只是西北多山,并非尽是平原,地势与和安郡天差地别,要处理起来,并不容易,吴西语此时,就是在寻找适合西北发展的法子。 现在,可不就被她找到了嘛 ! “先试试再说,总比没办法要好得多。”文以南抱住吴西语的胳膊,脸上也露出恬淡的满怀期待的笑意。 “嗯!”吴西语郑重点头,“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成鹿帮忙。” 闻言,莫瑾年也凑上来,“大嫂说的办法是什么?” “平原可以种粮食,只要风调雨顺,就能丰收,山地上,粮食不易生长,但树木一旦长起来,就无从遏制。”吴西语面带笑意,她嘴上说还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心里却已经笃定,这法子一定没问题。 只是种树,时效要比种粮食长很多,不过这西北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适合种粮食的土地,只要将产量提高上来,如今百姓也不必纳税,填饱肚子还是足够的。 “而且,这山上少有人踏足,必定还有不少珍贵的草药,若是采摘回来,或者大量种植,那也是一笔不小收入。” 和安郡如今已经成为银月国的粮食供应地,而这西北,吴西语想要将其打造成水果和草药圣地。 莫瑾年也觉得,这样确实可以。 但他心中还有一个疑虑,“只是,这山中怕是有不少野兽,百姓冒然进入,只怕危机重重啊。” 吴西语和文以 南对视,微微一笑。 文以南便朝着莫瑾年道:“原来相公也有想不到的,这也是大嫂说让成鹿帮忙的原因啊!” 莫瑾年闻言恍然,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怪不得需要成鹿帮忙了。 百姓是无法战胜野兽,但不代表军队也不行啊。 至于莫臣理,如今正忙着重建兵工厂,和吴西语兵分两路,一人主商业,一人主军事。 莫成鹿收到莫瑾年的传信,直接和楚宣快马加鞭从军营中赶回来,听到吴西语的想法之后,两人自是满口答应。 楚宣连道:“正好,训练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拉出来练练了!” 楚宣练兵的能力,自然是不可小觑的,当初那些江湖之人,都能被他练成训练有素的军队,更不要说这些平头小子了,自然是对楚宣的命令言听计从。 军中现在称得上名号的那些将军之类的,也都是楚宣当初带出来的那批人,身手自不必说,训练起士兵来,简直当成徒弟一般训练,将人训练的死去活来,但收效甚好。 虽说只有一万兵马,但随便挑出来一个,那都是能够以一当五的好手,当十现在还不敢说,但依照楚宣的设想,再多加训练一段 时间,也完全不是问题。 毕竟这武林高手和普通人之间的差别,也还是不小的。 而现在,也才操练了四个多月,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可以进步。 见两人满口答应,吴西语也道:“那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们了,周边所有的山,一座一座搜寻过去,一点隐患都不要留。” 两人异口同声:“是!” 吩咐下去之后,吴西语也就没有继续留他们,让他们尽快动身回军营,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 自然是越快越好了,现在距离冬天还有四个月的时间,早早种下,树苗还能活,若是再晚两个月,那存活率可就大大降低了,只能等明年了。 将这件事情安排下去,吴西语又召集了不少百姓到城主府门前。 百姓们每每见到吴西语,都要感恩戴德一番,此番再见,自然也是这样的情况。 吴西语和他们说了一会儿家常,之后才说正事儿,“此番请大家过来,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大家帮忙的。” 众人一听,本来还跟着吴西语寒暄的人,也跟着静下来,“夫人请将。” 吴西语也不客气,“我需要大家帮忙做一些肉干。” 至于肉从哪里来,自然是山 上。 但百姓不知道啊,听见吴西语这话,都很是惊奇,“夫人,如今咱们城中,哪里还有牲口啊。” 吴西语治好将她已经派人去山上猎杀野兽一事,说给百姓听,自然也包括要在山上种植果树和药材一事,一听说了出来,免得以后还要多费口舌。 百姓一听,忍不住惊叹,“那以后这山上,咱们是不是就能随便去了?” 吴西语淡笑,“自然,以后咱们的营生也都在山上了!” 众人听得这话,对吴西语更是感激,甚至有几个人,直接朝着吴西语跪下来,直道:“吴西语是菩萨下凡,救苦救难。” 其他人见有人跪下来,自然也跟着对吴西语行了跪拜大礼,嘴里喊着什么,最后都汇聚成了一句话,“菩萨下凡,救苦救难。” 吴西语见此,也只能苦笑着让这些人起来。 其实她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之所以起了建设西北的想法,还不是因为,西北现在已经成了她和莫臣理的大后方,大本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上如今做不到的道理,吴西语更要做好,如此,才能让百姓心中有一个比较,有落差,才能更加认识到,谁才是明君! 第634章 储备粮草 她就是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就算莫家现在背上了叛逃的罪名,也依旧是将天下百姓放在心上的。 西北越好,其他城池受尽苦难的百姓就越加觉得跟着皇上不值当。 吴西语就是要让本来荒芜的百姓都活不下去的地方,成为这银月国的最后一片乐土。 和安郡也好,西北也好,都是吴西语费尽心思打造出来的。 但和安郡虽然和吴西语互通有无,但到底还在朝廷的把控之下,只能暗中行动。 西北则不一样,一切尽在吴西语和莫臣理的掌控之中,一切事情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大事。 她到底心怀算计,面对这些百姓的感恩戴德,心中骄傲的同时,又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心虚。 将众人都叫起来,吴西语才道:“不过如今咱们西北的情形,大家也都清楚,朝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派兵来清剿,若是没有足够的粮草,只怕我们难以为继,故此遮肉干制作出来,我并不能给大家很多。” 制作出来的肉干,吴西语是打算用来作为军粮的,这连绵的山脉,里面的野兽成群,能制作出来的肉干,想也知道数量会有多可观。 百姓听说朝廷可 能会派兵过来清剿,心里也有点慌,但是一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年的良民,也没能过上一天好日子,倒不如跟着莫家拼一把,就算是被朝廷清剿了,也不过是一条命罢了! 这么一想之后,百姓也纷纷道:“愿誓死追随城主和夫人!” 莫臣理和吴西语接手了西北之后,就被百姓尊为城主和夫人了,对此,两人自然没有反对,甚至还正中两人下怀。 “但我也不会让各位平白操劳。”吴西语又开口,“各位每制出十斤肉干,便可得半斤肉干的酬劳,若是不愿要肉干,也可以到城主府领十文钱。” 众人一听,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了,所有用料都不用他们出,只要动手就可以又肉干和银子拿,这可是以前挤破了脑袋都没有的好事。 见众人都愿意,吴西语也不多说,城主府后边有一条街,就叫后街,是原城主给他养的那些私兵们提供的住所。 莫臣理等人接手了城主府之后,这些私兵自然也都被处理了,这条街也就空着了,如今正好被吴西语用来当厂房。 里面生活所需,一应俱全,稍微收拾一下,就能作为厂房来用了。 吴西语招来的 百姓,此时已经进了厂房,而第一批被猎杀的野兽也被送进来。 百姓见到那些野兽的时候,就开始惊叹,“不愧是城主大人练出来的兵,竟然真的能将野兽都打回来!” 吴西语听闻这些惊呼,其实心里也有些惊讶的,毕竟这些野兽包含了太多种类了,想鹿子狍子这些,杀伤力都不高,到是容易猎杀,但是老虎,野猪之类的,那可就太难了。 尤其是野猪,有一猪三虎的说法,就是说一头野猪的战斗力,足以和三头老虎香媲美。 当然,猎杀了这些野兽,将士们也不是全然没有损伤,受伤的已经有百来人,但没有死亡,这也是个好消息。 “好了,大家快点开动吧,不然怕是要弄不完了!” 吴西语一声令下,几个屠户就已经开始处理这些野兽的肉。 剔下来的肉,就要交给百姓们去处理,按照吴西语教给他们的方法制成肉干,再放在密封的铁皮罐子里保存,可保长时间不坏。 至于这铁皮罐子,其实说是一个桶也是可以的,高两尺,直径也有一尺,自然也是吴西语让人用模型浇灌出来的,将生铁熔成铁水,倒入模具之中,制出的 铁皮罐子极薄。 这法子,也是铁匠按照吴西语提供的方法来做的,当真的将一批铁皮罐子做出来之后,就连铁匠都觉得惊奇。 但吴西语却并不觉得如何,毕竟早在青石镇的时候,她就用这样的法子制作过logo了。 西北有条不紊的发展着,肉干这边的制作,已经交给文以南去管控了。 莫瑾年找到吴西语,“大嫂,和安郡那边送东西过来了。” 吴西语面上含笑,来人是李安,此时已经到了城主府门口,身后是一望无际的马车。 百姓们站在街边张望,嘴里也是询问,这些都是什么东西。 西北先前经历了蝗灾,此时田里也没有什么吃食,若非吴西语还在坚持着施粥,怕是有不少人要饿死了。 先前虽然已经运过来一批种子,但还没有成熟,解不了燃眉之急。 此番李安运过来的,就是能解燃眉之急的粮食了。 见到吴西语,李安还没说话呢,郑沐沐先从马车上跳下来,“会长!” “沐沐,你怎么也来了?”她以为此行不远万里,郑沐沐不会跟过来呢,却不想,她还是来了。 郑沐沐已经凑到吴西语身边,“我想着会长这 边百废待兴,人手只怕不够,就跟过来了。” 吴西语拍了拍郑沐沐的手,“你留在我身边了,李安怎么办呀?” 郑沐沐为了和李安在一起,已经和郑家脱离了关系,便是在脱离关系之后的一个月,李安就风风光光的迎娶了郑沐沐,此时两人已经成亲一年多了,感情深厚,李安全国各地的走,郑沐沐也不辞辛劳的跟着。 如今郑沐沐要留在她身边,这怕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分离呢。 果然,郑沐沐听见吴西语这么说,脸上一红,“谁管他呀!” 吴西语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吧,我这里正愁人手不够呢!” 说起来,她都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到莫臣理了。 莫臣理选中的兵工厂的位置,在靠近北荒的一片区域,此时已经动工了,但是时间尚浅,只怕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彻底稳定下来。 郑沐沐听了吴西语的话,也很高兴能帮上吴西语的忙,毕竟她能有今天,都是拜吴西语所赐,如今能够回报吴西语,她自然也愿意这样做。 “好了,咱们先进去吧。”吴西语拉着郑沐沐进府,至于李安嘛,自然是在外面盯着将粮食运进城主府。 第635章 战死 要说当初丰城的城主虽然坏事做尽,但总算也做了一件好事。 就是将这城主府建得极大,占地极为广阔,竟是占了整整一条街的区域。 李安此番运过来的这些粮食,足以养活一城百姓一个月的时间,却堪堪能将城主府的仓库填满。 对此,吴西语心中也是忍不住感慨,若不是原城主搜刮民脂民膏,城中百姓也不会过那样猪狗不如的日子吧。 但对于今日的吴西语而言,也算是提供了老大的便利。 看着粮食都运的差不多了,李安才走过来,和吴西语说话,“夫人,接下来,还需要什么物资吗?” 李安本来是一个走南闯北的行商,但如今却沦落到镖局的主事了。 实在是陈川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只能让李安帮忙了。 李安这些年走南闯北,身上到是也有些功夫,只是和陈川比起来,也就只是些三脚猫的功夫,但架不住这人脑子活泛,总是能遇难成祥,再加上镖局的队伍里,也有不少武功高强的镖师,倒不至于让李安上阵杀敌。 吴西语看着装满了仓库的粮食,“这些粮食,足够吃到第一波红薯和土豆下来了,之后百姓就 不必为吃食担忧了,接下来,运送些果树苗过来吧。” 先前也让人运送过一批树苗,不过数量不多,连这连绵山脉的一个小小角落都种不完。 李安等人一路辛苦,吴西语本打算让他们留下来歇一晚,明日再走的,但李安执拗,和郑沐沐交代了几句,竟是连夜走了。 郑沐沐看着李安的背影,心中有些不舍,但最后,还是转身回到吴西语的身边,“会长,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这件事情,可能有些辛苦。”吴西语看着郑沐沐,她知道郑沐沐本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子,但这件事情,确实辛苦。 “无妨,”郑沐沐笑着摇头,“辛苦有什么好怕的?”她跟着李安做行商的时候,不也是颠沛流离,但她每每都能苦中作乐,自然也不觉得辛苦了。 “那好,我希望你能带着百姓上山,去采摘草药。”莫成鹿已经替他验证过了,山上确实有不少珍贵的草药,若是能收为己用,或者批量种植,对于莫臣理而言,绝对又是一大助力。 行军打仗,难免有伤亡,有足够的草药,就能减少死亡率。 “没问题!”郑沐沐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件 事情有多辛苦,面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好像能为吴西语做事,就是天大的荣耀一般。 接下来,吴西语就让莫瑾年在城中招揽大夫,跟着郑沐沐上山找草药,这种事情,自然还是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当然也带了不少百姓,跟着上山做苦力的。 那些大夫们知道吴西语的打算之后,刻意与她交代的,有些草药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成活,土壤,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一部分。 这些做苦力的,自然就是跟着上山去挖土壤的。 郑沐沐的任务,自然不只是带人上山找草药这么简单,还要记录地形地势,测算地理面积,划分区域等。 等果树苗苗们到了,就可以按照区域来栽种了。 西北的生活已经越来越安稳,百姓们也算安居乐业了。 但其他地方的百姓,却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大嫂,不好了!”吴西语正在书房里画兵器图,莫成鹿直接从外面冲进来。 吴西语将笔放下,桌上的图纸也收到一边,这才抬起头,看向脸都跑红了的莫成鹿,心中觉得奇怪,“发生什么事情了?” “八皇子,八皇子战死!”莫成鹿的声音 发颤。 尽管吴西语早就说过这种可能,但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莫成鹿心中还是一颤。 当初,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荆子君还帮忙从中周旋,帮了不少忙,他们还没回报呢,这人,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信,送给你大哥了吗?”吴西语的声音也发颤。 尽管莫臣理没说,但吴西语心中明白,莫臣理对荆子君的感情极为复杂。 就算是他们叛逃了,如今也算自立为王了,但莫臣理对荆子君可没有半分恨意,甚至先前,吴西语还看见莫臣理拿着荆子君所赠之物发呆。 刨除一切外物,他们,是朋友啊! 莫成鹿点点头,“已经让人送过去了。”说话间,他也将手上的信递给吴西语,“这是誊抄下来的。” 吴西语接过,信上将结局写得清楚。 银月国军械不足,无力抗敌,但征南大元帅荆子君率领众将身先士卒,以血肉之躯硬抗敌军火器军械,终是不敌,战死沙场,三十万将士也有二十余万埋骨雍州关,余下不足十万,沦为战俘。 雍州关破,敌将威廉率部占据雍州关。 简单来说,就是连死的,带被抓的,一个人都没剩下 。 吴西语只需想想,这一张信纸上不曾书写的惨烈,也尽数映入眼前。 可以预料到的朝廷动乱,荆子君带走的二十万大军和粮草,已经是朝廷能够拿出来的最大限度了。 如今满朝上下,已无可调之兵。 各地州府到是有兵可调,但连朝廷精锐都无法抵抗日不落的进攻,更遑论那些府兵了。 便是调动了,也无济于事。 且国库空虚,就算有兵可用,也没有战事补给。 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便已知这补给对于一场战争的重要性了。 如同吴西语所料,朝廷现在已经开始乱起来了。 皇上这一日没有早朝,原因是:病了。 军报是昨天晚上到的,皇上看完,就是一口鲜血喷出,口中大呼:“天要灭我银月啊!” 雍州关破,接下来到瞿塘关之前的九座州府,日不落军队又有着那样的倚仗,便如同探囊取物。 而朝廷已然没有了可调之兵,下一步,瞿塘关只怕也是守不住的。 早朝时,皇上还昏迷着,即便是昏迷之时,嘴里还呢喃着:“君儿,君儿!” 太医守在边上,寸步不敢离,生怕一个不小心,这位一国之君就驾崩了。 第636章 各怀鬼胎 约莫到了中午,皇上才堪堪醒过来,一醒过来,就想起了晕倒之前看到的战报,“李锦,李锦!” 李公公就在边上候着,听见皇上招呼,赶忙上前候着,“陛下,奴才在。” “君儿,君儿呢?”皇上急切的问,他心中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幻想着荆子君没有战死,征南大军没有战败,雍州关也没有失守。 李公公心中悲戚,八皇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他这一辈子注定没有子嗣,皇上的这些儿子,对他来说,也是亦主亦子的存在,尤其是八皇子,他心中也很是喜欢。 可谁能想到,如今竟然要发生这样的事情,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李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句“陛下!”已然老泪纵横。 皇上看见这场景,眼神瑟缩了一下,但随后就瞪着李锦,“你跪下做什么,朕准你站着答话,站起来!” “站起来”三个字,用尽了皇上的所有力气,一声怒吼就连殿外守着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身子都跟着颤了一下。 李锦的脑袋渐渐低下,额头贴在地面上,“陛下,节哀!”话是这么说,但他的话说的发颤,哭腔想藏都藏不住。 听见这句话,皇上顿时大怒,随手扯过一边的枕头砸向李锦,“混账,你竟然敢咒君儿!你竟然敢咒君儿!” 李锦不躲不避,那玉枕砸在李锦的肩头,李锦被砸的喷了一口血,星星点点落在龙床上,他却恍若没事人一般,又撑着身体重新跪回来,“陛下保重龙体啊!” 李锦的鲜血如雨,落在明黄色锦被上,皇上的理智才终于回笼,眼眶醺红,两滴泪顺着眼角流下,消失在灰白色的法鬓之中。 老八请命率军出征之时,那日早朝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第一次叫了爹,他说不驱逐敌寇,势不回还!他说愿保卫银月将土,宁愿马革裹尸还! 想到此,皇上已然老泪纵横,嘴里呢喃着:“君儿,君儿!” 他已经不记得有多少没这样叫过自己的儿子了,当年那个会在父皇膝下撒娇的儿子,他说自己长大了,要为父皇分忧! 这一走,竟然就是天人永隔啊! “陛下,三殿下求见!”侍卫通报。 皇上抬手,荆子瑞已然进得殿内,才跨过门槛,就“扑通”跪在地上,开始哭嚎,“父皇,八弟,八弟他……” 他这话,又将皇上好不容 易收敛起来的泪水勾出来了,但随后就硬压了回去,“老三呐,你怎么来了?” “父皇,儿臣听说,八弟……雍州关失守,八弟殉难了……”荆子瑞急切的膝行到龙床前,攀在床边,“父皇,这是假的,都是假的,对不对,八弟没事,他很快就回来了,是不是?” 皇上偏头,看着荆子瑞一脸说不出是悲伤还是急切的表情,总觉得有些虚伪。 他和老八斗成什么样了,老八死了,最开心的怕就是他了吧! “召群臣太和殿议事。”皇上的声音虚弱又坚定。 荆子瑞神色懵懂,怔愣着抬头,似是不敢置信的看着皇上:“父皇?” 皇上这话的意思,就是承认了荆子君已死。 虽然他早就知道了,但样子总是还要做做的嘛! 皇上却已然一副累极的样子,艰难的抬起手,朝着他挥了挥,“去吧。” 得了命令,荆子瑞便不能继续留在这太极殿内了,一脸悲戚的起身退出去,敲响了堂钟。 堂钟一响,满朝文武便知要入宫议事了。 京城就那么大,有点什么事情都瞒不住这些人精的耳目,更遑论是雍州关失守这么大的事情。 皇上在李 锦的伺候下,穿上龙袍,上了龙撵,被人抬到太和殿,才强撑着一口气,进入太和殿,在龙椅上坐下。 看着朝臣欲要跪下山呼万岁,皇上手一挥:“不用跪了!” 朝臣便又都站稳当了,这个时候,皇上才朝着李锦示意,李锦便将战报呈下去,从丞相和三皇子开始,一一过目。 纵然早已经知道情况,也早已经做足了准备,但这些老狐狸还是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而后悲痛万分,甚至几个演技精湛的,还痛哭流涕。 愿八皇子一党,到是哭得情真意切,但心中也忍不住给自己思量退路。 八皇子一倒,接下来还有他们这些原来跟着八皇子的人的活路了?得赶紧给自己寻退路才是,真心为荆子君哭泣的,也只有皇上和他母妃二人了。 “说说吧。”待众人看完之后,皇上才开口,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说那些官话了,能说出这样一句来,已经是难为他了。 “陛下,”哭也哭过了,也该到落井下石的时候了,先站出来的,是楚王:“臣以为,此事是副将蒋梁等人办事不利!” 楚王站在三皇子一党,这些人早就商量出对策了。 就算死,也绝对不能让他功成名就的死! “是啊,陛下,蒋梁等人早知殿下千金之躯,便不该让殿下以身犯险,早该护送殿下撤离才是啊!” “陛下!”文丞相如何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将矛头对准蒋梁,但雍州关失守,究竟是谁的责任,最后还不是要主帅担责任,“臣以为,此时并非副将蒋梁等人之过。” “丞相这话是什么意思?”三皇子一党马上就将矛头对准了丞相。 就连三皇子本人,看向文丞相的眼神,都有些不善了:从前看好老八也就算了,如今老八连尸骨都没留下,他竟然还认不清现实! 文丞相注意到荆子瑞的眼神,但他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战死沙场,是每个将士最荣光的时刻,绝不该被这些人拿来诟病! “三殿下,前线粮草不足,军械不足,这些本该是户部的责任,八殿下镇守雍州关,底下众将死命相拼,保家卫国,便是三殿下口中那罪大恶极的蒋梁,也一样拼死抵抗,最后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文丞相很少这样直言,他擅长的是拐着弯的谏言,如今日这般,将一切都摆在明面上来说的情况,极少。 第637章 朝廷求和 这也证明,今日发生的事情,当真惹得文丞相不悦了。 然,尽管朝臣震惊,文丞相还是继续谏言,“陛下,当日朝中无人敢领命征战,危难关头唯有八殿下主动请命,愿马革裹尸还!” “陛下,如今虽然战败,但究其原因,是我朝国力不振,若当真要追究责任,臣当居首罪,户部尚书晁大人次之,南境牺牲的将士,皆是因为臣与晁大人办事不利,才会埋骨他乡!” “当日,我朝三十万将士,若是愿意撤退,敌军便是军械再如何精良,也拦不住我朝大军,但在三十万大军身后,是我朝百万平民啊,陛下,八殿下和一众三十万将士,是为了我朝百姓而死,是为了朝廷而死啊!” 一番话说出了铮铮铁骨,也说出了正义凛然,其他人不敢反驳。 义正言辞到此,文丞相双膝一软,“砰”的一声跪倒在殿前,“陛下若当真要问罪,请从朝臣开始,莫要寒了英灵之心!” 但晁云鹤却不愿意了,上前一步:“丞相说罪责在下官,下官却是不能明了了,还请丞相明言!” 其他人其实也不太理解,但是因为文丞相没有直接将矛头对准他们 ,这才没有出来说话。 文丞相只看了晁云鹤一眼,却不曾说他罪在何处,反而先指了自己的罪过。 简言之,其罪有三。 “其一,承蒙皇上信任,臣腆居丞相之尊位,替陛下选用贤能,却不能任人唯贤,令奸佞之臣蒙蔽陛下。” 这奸佞之臣,既是指晁云鹤,也是指各地的那些贪官污吏,但主要是指晁云鹤。 晁云鹤自己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发白,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文丞相也没指名道姓说他,他若是站出来,就显得做贼心虚了。 “其二,臣身为丞相,监管六部,六部之中出了蛀虫,办事出了疏漏,臣有监管不察,失职之罪也!” 这一次,“蛀虫”二字,就已经将整个六部都骂进去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晁云鹤。 朝臣在底下面面相觑,众人心中都恍然,文丞相今日是针对晁云鹤啊! 先是说晁云鹤是奸佞之臣,之后又说他办事疏漏,众人眼睁睁的看着晁云鹤脸色越来越差,也开始期待文丞相的第三条罪过了。 “其三,臣食君之禄,却不能担君之忧,书生之身,孱弱之体,不能亲自上阵杀敌,斩杀敌寇,臣 ,对不起陛下呀!” 最后一句话,文丞相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 也是这一句话,让满朝文武都变了脸色,尤其是武将。 真狠呐! 他一介书生尚有为国捐躯之志,这些武将平日里仗着自己武艺不错,有点战功,整日里嚣张跋扈,却在国家有难之时,连请命都不敢,被一介老弱文臣比下去,当真是丢人啊! 而最丢人的…… 自然还是站在武将之首的三皇子,荆子瑞! 须知他可是因战成名,少年战神之名,在民间广为流传。 此番战事起时,民间的盘口压三皇子披挂领兵的,可是占了十之八跟九啊。 谁也想不到,最后竟然是从未打过仗,还不满二十岁的八皇子,上了战场。 如今战死沙场,英勇牺牲,却还要在朝堂上受人诟病,若是此事传扬出去,三皇子的名声,可就要跌破天际了。 思及此,朝臣也忍不住往荆子瑞那边瞄,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却见荆子瑞的身体一阵摇晃,最后竟然喷出一口鲜血,悲痛万分的喊了一声“八弟!”就晕过去了。 还是楚王眼疾手快,将他扶住。 之后就是吵嚷着请太医等一系列操作, 皇上看得心烦,就留下几名重臣到御书房商议,其他人都散了。 西北得到消息的时候,商议结果已经出来了。 吴西语拿到书信的时候,还感慨了一声:“这大概是朝廷办事效率最快的一次了。” 不出吴西语所料,朝廷求和了。 除了求和,也别无他法。 敌军精兵良将虽然也在雍州关一战之中损失大半,但雍州关破,剩下的九州没有天险庇护,若朝廷还执意要战,这九州都保不住! 和谈之事,交给了三皇子和楚王。 莫瑾年看信的时候,就忍不住蹙眉,“和谈之事,就算不交给岳父,也该交给鸿胪寺去处理,交给三皇子和楚王?” 莫瑾年想的不错,文丞相是银月群臣之首,让他主持最为合适了。 至于鸿胪寺,处理外交确实是一把好手,吴西语摇摇头,但“鸿胪寺的资格不够啊。”这可是国战,还是银月主动求和,自然要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那岳父……”说到这儿,对上吴西语的苦笑,莫瑾年猛然反应过来,之所以不让文丞相主持,正是因为他是莫瑾年的岳父啊! 有着这层关系,皇上能全心全意的信任文丞相吗? 虽说文丞相和日不落没有丝毫瓜葛,但吴西语有啊! 文丞相和吴西语又有关系,这不就间接表明,文丞相和日不落也可能有关系嘛! 皇上多疑,便是又一分一毫的关系,他也不会让文丞相去主持和谈大局。 却不知道,他信任的三皇子,早就已经和威廉勾结,荆子君战死,未必就没有荆子瑞的功劳。 皇上不知道三皇子的底细,莫家这些人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的,不是没给皇上提过醒,但皇上也要信才行啊。 莫瑾年冷笑,“连真正通敌叛国的人是谁都没弄清楚,他就算丢了皇位,也是活该!” 见莫瑾年这般,吴西语笑着安抚了一下,“无妨,反正短时间内,也波及不到咱们。” 自古以来,两国和谈的谈判这种事情,少说三五个月,多说三年两载也是有的,只看朝廷愿不愿意拖着。 也就是说,留给他们的时间,还有不少呢。 就算和谈成了,之后朝廷也要休养生息,将手伸到西北的几率也是极小的,最大的可能,就是朝廷对西北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西北的存在。 两方各自积蓄力量,待时机成熟,方会一战。 第638章 小小的要求 然而,吴西语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把火竟然烧到了她的身上,快得让她连个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按照她的推测,朝廷短时间内是没有心思找她的麻烦的。 但这距离和谈的消息传过来才不到十日,朝廷就传来了消息。 或者说,日不落帝国的要求,就已经提了出来。 说来也简单,只有一条:要瞿塘关。 但瞿塘关是京城以南,日不落往北的唯一一道天险了,若是将瞿塘关给了威廉,日后威廉再发兵银月,银月将没有半点抵抗的可能性。 失去瞿塘关,国灭的几率,几近于百分之百。 信是赵三接到的,从和安郡来的,此时赵三也一脸担心的看着吴西语,“夫人,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吴西语苦笑,还能怎么办?大趋势下,她根本没得选择啊。 威廉要瞿塘关,皇上不给,最后各退一步,威廉不要瞿塘关了,只要瞿塘关前的九座州府。 皇上虽然心痛,但只要瞿塘关在,皇上也就能稍微放心一丁点,对此,自然是在无法继续压缩条件的情况下,勉强答应了。 但人家威廉,连瞿塘关都不要了,换一个小小的要求,不过分吧 ? 这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吴西语了。 别说是吴西语了,就算是威廉这个时候要勋阳去给他做洗脚的丫鬟,皇上都会把勋阳打包装好了快马加鞭给威廉送过去。 赵三一脸悲愤,“皇上怎么这么卑鄙?” 吴西语又是苦笑,“那是帝王啊,没见过吧。” 威廉和日不落打仗的时候,都没闲着,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前来,想要将吴西语抓走,没能得逞,还将这些高手折损在西北。 他自己找不到人,就让皇上帮他找人。 皇上呢,就算是知道吴西语在西北,也清楚自己不可能再一次以一道金令将吴西语传召回去了。 毕竟双方已经撕破脸皮了嘛,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必要再要脸皮了。 皇上直接大军压境和安郡,声称和安郡与乱党勾结,除非贼首吴西语伏法,否则便要将和安郡数十万人尽数斩杀。 这一招,就不可谓不狠了。 用自己的臣民逼迫他的对手出面任由他揉圆捏扁,为他做贡献,也只有皇上这样的无耻之徒能做得出来了。 “那,夫人,您去吗?”赵三的声音发颤。 吴西语点头,“我若不去,皇上未必会真的屠尽和安 郡,但和安必定是跑不了的,工厂里的管事,也都跑不了。” 这些人,是吴西语的朋友和下属,她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因自己而殒命吧。 “可,夫人若是去了,只怕凶多吉少啊!”他可是知道,吴西语之前还炸了那威廉王子苦心经营的炸药仓库呢。 这人心机阴沉,看上去就不是个大度的人,找她家夫人,必定是为了报复,夫人若是落到此人的手中,就算不死,也得丢半条命。 “我若是去,未必会死,我若不去,其他人必定会死。”吴西语看向赵三。 皇上此计,便是算准了她一定不会让人替她死。 如同吴西语将皇上的心思摸得透彻一般,皇上对吴西语的了解,也同样透彻。 明知道出去就是龙潭虎穴,赵三哪能让吴西语去闯,“夫人,还是和二公子与三公子商量之后再做决断吧!” 这是和安郡来的信,直接递到赵三手中,莫瑾年和莫成鹿两人还未得知。 “不可!”吴西语决绝反对。 若是被瑾年与成鹿得知此事,是绝对不会让她单枪匹马闯回去的。 并非是说他们会阻止吴西语,事关那么多条人命,吴西语不敢 自私,他们也同样不会自私,但他们会陪着吴西语一起去,哪怕明知道是送死,他们也绝对不会畏惧。 但吴西语又如何能让他们也跟着以身犯险呢。 “收拾些东西,就说出城办事,你与我一起吧。”吴西语看向赵三。 赵三见吴西语还愿意带着他,便也放心了,单膝跪地,“誓死追随夫人!” 吴西语眼眶一红,“好了,快起来吧,出去的时候,别表现出异状来被人瞧见。” “是!”赵三起身,准备出门需要带的衣物和干粮之类的东西。 吴西语也同样出了门,她却不是回去收拾衣物,而是出了城主府,进了一家药房。 待她再回到城主府的时候,赵三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就停在城主府门口。 吴西语见两匹汗血宝马驾车,心中很是满意。 正准备上车时,莫瑾年从外面回来,“大嫂,您要出门吗?” “有些事情要办,出去一趟。”吴西语神色如常。 莫瑾年闻言便道:“让我去吧!” 吴西语摇摇头,“你身上没事可做了?” 莫瑾年一听,就蔫下来了,他身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呢。 吴西语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刚 好闲着,这一去,也就一两日便回,你忙自己的事情便可,不必挂心我。” 莫瑾年便也不再坚持,“那大嫂保重。” “保重。”二字,重若泰山,但吴西语说来,却好像轻飘飘的,落不到实处。 看着吴西语上了马车,赵三驾着马车走的没影了,莫瑾年才转身进了城主府,匆匆回到自己的书房开始做事,这一忙,就到了晚上,若非文以南敲门叫他,他怕是都反应不过来。 见文以南过来,莫瑾年赶忙起身过去迎她,“让人过来叫我就是,你怎么不好好歇着。” 文以南面上微红,“没关系啦,就这几步路,我又不是瓷娃娃。” 莫瑾年拉过她的手,扶着她在一边的软榻上坐下,“你在我心中,可比瓷娃娃贵重多了。” 文以南不好意思的娇嗔了一句,“你尽会胡说,哄我开心。” 莫瑾年连忙表忠心,两人嬉笑了一会儿,文以南才询问道:“对了,你知道大嫂去哪儿了吗,我今日都没见过大嫂了。” 莫瑾年便将吴西语所说与文以南说了,文以南也没有多心,又陪着莫瑾年说了会儿话,又一同用了膳,之后被莫瑾年送回房休息去了。 第639章 孤身独行 次日一大早,莫瑾年被鸡叫醒,放轻手脚拎着衣服鞋子出门,在门口穿好衣服,才刚刚走到书房,就见莫成鹿策马冲进府里。 “成鹿,可是有急事?”莫瑾年赶忙迎上去。 莫成鹿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能让莫成鹿不顾规矩直接策马冲进府里,必定不是小事,莫瑾年也顾不上怪罪。 莫成鹿翻身下马,还踉跄了一下,“二哥,大嫂呢?” “大嫂昨天出门办事了,说是这一两日便回,怎么了?”莫瑾年面露疑惑。 莫成鹿一听这话,双腿一软,若不是紧攥着马缰,他怕是要跌坐在地上,“走了?” 莫瑾年被他这番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遂开口问:“到底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了?” 看莫成鹿的样子,竟好像天塌下来了一般。 莫成鹿却已经说不出话,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就扔到莫瑾年的手上,“你看!” 莫瑾年刚接过信,就见莫城里已经翻身上马,一声“驾”,宝马瞬间冲出去,只留下一地尘埃。 见他如此慌乱,莫瑾年也冷静不下来了,书信已经拆开,他匆匆扫过,待看清信上所写的内容之后,也慌了神,“备马!” 信上的 内容,与昨天和安郡传来的消息一般无二。 这封信是文丞相传来的,直接送到斥候手中,因此是由莫成鹿最先看到。 赵三拿到的信,是从和安郡传来的,走的是商路,反而比文丞相这边要快上一些。 骑上马,莫瑾年也同样疯了一般的往外冲,一路上不少百姓见城主府的两位公子都这般焦急,心中便已然忍不住猜测。 想到昨天,吴西语说出门办事,只一两日便回,他竟然还相信了。 现在想想,究竟是多重要的事情,要让吴西语不能假手于人,只能亲自去办,还带走了赵三,便只有这一件了吧! 此时,赵三驾着马车连夜奔袭,已经走出了一座城池,又出了城。 吴西语才叫住赵三,“好了,歇歇吧,这样赶路,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的。” 赵三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其实早就已经疲累了,但他知道吴西语心中焦急,便也不敢停顿浪费时间。 这会儿吴西语开口,他才勒马。 赵三去放马,吴西语拿了干粮递给赵三,“吃点东西。” 赵三 不疑有他,接过干粮大口吃下,又喝了几口吴西语递过来的水。 “这一路上,还 要辛苦你了。”吴西语看着赵三,眼底还带着几分感激。 赵三便有些不好意思了,“夫人说这个做什么,赵三这条命都是夫人的。” 当时若不是吴西语将他买下来,还予以重用,没准儿他现在已经被恶毒的主子打死了。 且吴西语和莫臣理,这一家子,也从来没有人将他当成下人使唤,反而好像是亲人一般的对待。 这样的知遇之恩,便是让他用性命去报答,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如今这种局势,若是能够保全主子,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吴西语却只淡淡的笑,看着远方的天际,笑得有些迷蒙。 赵三只觉得眼睛越来越重,身体越来越软,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一脸震惊的看向吴西语,“夫……夫人?” 吴西语朝着他笑了一下,在他陷入昏迷之前,说了最后一句话,“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以后,保重!” 一句缥缈的言辞,让赵三心中慌得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跟着吴西语这么长时间,也算是见过世面,在外面亦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怎么艰难的情况,他都能应对自如。 可今日,不过是一句保重,他竟就不知道该如 何回应了,到最后,想说什么,却也没了力气。 见他彻底昏迷过去,吴西语才扶着他,将他抬上马车,解下赶车的马,又套上马鞍,这才包袱翻身上马,一路往京城的方向驰骋。 临近傍晚,夜幕降临之时,莫成鹿率先上了这条山路,在路边看到一亮停滞的马车。 他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家的马车,心中便是一喜。 但随着向马车靠近,莫成鹿的心,无端端的就慌了一下,太安静了,那马车上,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总算到了马车边上,莫成鹿不等马匹停稳,就已经跳下去,踉跄着朝马车冲了过去。 掀开车帘,就见赵三昏睡在马车里。 “赵三,赵三,醒醒!”莫成鹿心惊,却也只能先行叫醒赵三再说。 “醒醒!”但赵三中了吴西语所下的强力蒙汗药,哪里能那么轻易就醒过来。 时间一点点耽搁下去,知道莫瑾年都追上来了,莫成鹿都没能将赵三叫醒。 “怎么样了?”莫瑾年看向莫成鹿。 莫成鹿摇摇头,“能用的法子都用了。”但赵三却好像半点都没有察觉一般,睡死过去。 “你先带赵三去前面柳城找大夫,我继续往 前追,或许能追上大嫂。”交代一声,莫瑾年便又一次踏上了征程。 莫成鹿无法,眼瞅着就要入夜了,总不能将不省人事的赵三扔在这荒郊野岭吧! 赶上马车,带着赵三往前方的城池去。 吴西语比莫瑾年和莫成鹿早行了一天又一夜,又是全速赶路,莫瑾年想要追上她,谈何容易。 吴西语都到了京城,莫瑾年都没能追上她。 “站住!”吴西语一身尘埃,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在宫门口翻身下马,正要往里闯,却被宫门口的守卫拦住。 “我是吴西语,我要求见陛下!”吴西语开口。 宫门口的守卫听见这话,赶忙上上下下打量了吴西语好几眼,“你,真的是吴西语?” 吴西语解下包袱,从中摸出了早些年皇上给她的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金牌,朝着守卫亮了一下。 金令是真,不管此人是谁,凭着这枚金令,都能在宫中畅通无阻。 于是,吴西语就被宫门口的守卫一路领着进了宫。 只是,入宫的方向,并非吴西语心中以为的御书房或者太和殿,而是……“不是去御书房吗?”这个方向,不是御书房的方向吧? 第640章 吾亦然 对于自称吴西语,手上又握着金令的人,守卫也不敢怠慢,“陛下此时在太极殿。” 太极殿,乃是皇上的寝殿。 听闻此言,吴西语抬头看了眼天色,才是正午,按照皇上的习惯,用过午膳之后,会在御书房的偏殿里休息片刻,便要继续批阅奏折。 如何会在太极殿? “小哥,陛下近来可好?”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行走间塞到了守卫的手中。 现在吴西语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一个可能了。 早前便说皇上的身体不好了,后来又说病情已经得到控制,身体无碍。 但八殿下战死沙场,三十万大军无一生还,雍州关失守,顷刻间,便失了半壁江山,皇上因气急攻心而病重,到是也说得过去的。 果然,那守卫四下打量了一番,见没人经过,便压低了声音,“据说,皇上的身体不太好,前些日子,还咯血了。” 吴西语听得心惊,却也并未多问。 没过多长时间,两人便到了太极殿前。 吴西语入宫的消息,早早就有人向皇上禀报过了,这会儿皇上已经被伺候着,靠在床头端坐。 得了宣,吴西语才迈步进入太极殿。 “吴西 语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进得殿去,吴西语倒头便拜。 皇上好一会儿没说话,只偏着脑袋看向吴西语,见她一身尘埃,便知必定是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难得见到吴西语的狼狈样,此前就算身陷囹圄,吴西语都能表现出一身风骨来。 今日,并非没了风骨,而是,皇上忽然就不想看懂她的风骨了。 “到今日,你还诚心诚意的希望,朕万岁万岁万万岁吗?”皇上似是轻轻浅浅的问了一句。 吴西语抬起头,眨眨眼睛,“皇上这是何意?” 她一张脸因为风尘的原因,都灰扑扑的,唯独那双眼睛,让人看了,又爱又厌。 “若是可以,朕……真的想杀了你!” 这是皇上第一次表达对吴西语的杀意。 而吴西语也丝毫不敢怀疑他这话的真实程度,毕竟那语气里的咬牙切齿,和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根本就骗不了人。 “陛下,吾,亦然!”吴西语挺直脊背。 皇上看着吴西语,她分明跪着,但她的灵魂却好像站得笔直,如同她挺直的脊梁。 这也是吴西语第一次表露对皇上的杀意。 尽管知道吴西语和莫臣理造反 了,但皇上还是觉得心惊,“你,想杀朕?” 吴西语郑重点头,“是!恨不能将陛下碎尸万段!” 跪着的人,要将高高在上的帝王碎尸万段,这种话,说出去谁敢相信? 外面卖的最夸张的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这一段,也成了后来正史最为人诟病的一段。 吴西语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让人不敢置信的话,“陛下还记得吧,旁人说,陛下是天子,但我曾说,陛下是人皇!” 皇上不知道吴西语忽然提及这段往事的用意,但当时的场景,皇上还是记得的。 如今,也只当成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玩笑话罢了。 “陛下或许不信,但我当时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的。”吴西语目光坚定又真诚,“我是真的觉得,陛下是人皇。” “不是人中之皇,而是天下百姓的皇上!” 这一句话,掷地有声。 李锦在边上伺候,听见这话,悄悄抬头看了一眼皇上的反应。 皇上颇有些惊讶,瞠目结舌:“天下百姓,的皇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陛下,权利有多大,义务就有多大,您贵为君父,不只是君,更是父 !” 天下百姓的父亲,对天下百姓,都做了些什么? “陛下,如今,您还敢睁开眼睛看看这江山天下吗?”吴西语整个人都灰扑扑的,但此刻,她却像是闪着光一样。 皇上愣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吴西语便大胆直言不讳,“陛下,满目疮痍啊!这祖宗的基业,银月的江山,满目疮痍!内忧外患,民不聊生,您都做了些什么呀!” 该赈灾的时候不赈灾,该征战的时候又无人可用,这是一个明君守护下的江山该有的样子吗? 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皇上忽然勾起唇角,放肆的笑出声来,笑过之后,又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李锦便不敢继续站在一边不作为了,赶忙上前给皇上顺气,朝着吴西语打了个眼色,“莫夫人,您少说两句吧!” 吴西语看见了李公公的眼神,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听他的话,反而继续变本加厉,“我不过是说些真话,皇上就不敢听了吗?” “身为皇上,广纳良言都做不到,难不成守着这破破烂烂的江山,还要听歌功颂德吗?” 吴西语的话,越来越重,皇上听得咳嗽止不 住,又气恼,顺手扯过李锦抱着的拂尘就朝着吴西语扔过去,“吴西语,你就不怕朕杀了你吗?” 吴西语见此,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言辞尖利:“陛下若是真敢杀了我,我便还能承认,你就算是个昏君,也还有几分胆量!” 但问题是,他敢吗? 威廉陈兵雍州关,她就是退兵和谈的条件之一,用瞿塘关换下来的。 她若是死了,日不落大军挥军北上,银月国丢掉的,可就不只是半壁江山了。 这皇上若是当真有几分胆量,但凡他敢和日不落继续刚下去,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也不至于让吴西语这般贬低却不敢赐吴西语一个金瓜击顶。 只因为,威廉要的是,活生生的吴西语,而不是一具尸体。 对上吴西语淡漠又尽是嘲讽的目光,皇上终于忍不住,一口鲜血呕出去。 “皇上若是不敢,我便先回府了。”说完,吴西语站直身子,一步步走出太极殿。 “站住,你给朕站住!”皇上在后面大声怒吼。 吴西语脚下,却连一个停顿都没有,这段时间的脾气,这一通臭骂,总算发泄了一二,哪里还愿意继续和这昏君纠缠。 第641章 送你见祖宗 眼见着吴西语已经走出了太极殿,皇上越发恼火,却无处发泄,朝着吴西语的背影大喊一声:“吴西语,你再敢往前一步,朕就抄了文相府,屠了和安郡!” 不得不说,这话还真的有用。 吴西语闻言,猛地转回身,大步迈进太极殿,趁着李公公没反应过来,抓着他的衣领就将人扔出去。 李公公率出去,脑袋撞到柱子上,就那么晕了过去。 吴西语可没心思关心李公公的状况,她一步踏上龙床,一把掐住皇上的脖子。 吴西语的功夫是不怎么样,但皇上的功夫再怎么好,现在风烛残年,连说几句话都要喘上一喘,哪里还是吴西语的对手。 “陛下,我现在还敬你是皇上,但你若是敢动了文相府和和安郡,我要你整个银月国陪葬!” 吴西语的眼神实在是太可怕了,皇上认识吴西语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吴西语这样的眼神,心头油然升起一阵恐惧。 他知道,吴西语说的是认真的。 他若是动了文相府和和安郡,吴西语绝对不会让银月国太平下去。 但他到底是皇上,被吴西语一个女子这般威胁,面子上也过不去,他强撑着一口 气,“吴西语,你凭什么以为,你有本事覆灭我银月国数百年的基业?” 就算是到了今天,面对这样的境况,皇上也不觉得自己会颠覆了祖宗基业吗,他只觉得时运不济,休养生息之后,他依旧能翻天覆地。 吴西语又如何还能让他继续做这春秋大梦。 她微微俯下身,一双眼睛狠厉尽显,“你以为,为何自己到现在,还能坐在龙椅上?你当真以为,凭着你手底下那些中饱私囊的废物,能替你稳定江山?” 皇上一愣,不解吴西语的意思,吴西语的嘲讽已经溢出来了,“因为我!因为我不愿让百姓受苦!” 吴西语可是商会的会长,她的产业已经遍布整个银月国,说是餐食了各个产业也不夸张,只要她还能撑着一天,这银月国的百姓,就不会乱的太严重,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皇上不懂的道理,吴西语心知肚明。 一旦她让自己的商业帝国停下来,银月国的经济就算不彻底崩溃,也离崩溃差不多了。 “皇上,你要知道,你现在能在龙椅上多座的每一天,都是我送给你的!” 吴西语手上用力,“就像现在,我若是想要掐死你 ,简直就像掐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呼吸不上来,皇上只觉得眼前一阵黑,“放……放……刚开,放开朕!” “到了现在,你还敢跟我摆皇帝架子?”吴西语的手上又加了些力气。 眼看着皇上就要断气了,吴西语才猛地松开手,将皇上如同一个破布娃娃一般甩在墙上,“你若是还想做你的皇帝,就给我安分一点,不然,我随时都能送你下去,见你的祖宗!”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下床,出门。 皇上被掐的好半天喘不上气,又被摔得七荤八素,吴西语都在偶倒宫门口了,他才清醒过来,“来人,咳咳,来人!” 太极殿前的侍卫冲进来,见到殿内的情形,顿时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陛……陛下!” “传,传太医!”皇上的声音上气不接下气。 侍卫不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出太极殿,去传太医。 太医到太极殿的时候,李公公都还在地上躺着呢,但太医不知道太极殿内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往李公公身上瞟,目不斜视的朝着皇上跪下,“陛下。” “过来。”皇上声音沙哑。 太医心里发颤,起身小跑到龙床边 上,一眼就看见了皇上脖子上的红印子,心中一惊。 什么人,竟然敢刺杀陛下! 没听说抓刺客呀,难道宫中的刺客都没见到人? 那李公公又是怎么回事?被刺客打晕了? 太医心里头的疑惑一串一串的,嘴上却不敢多问,替皇上诊了脉。 还是这种毛病,又气急攻心,这才犯了病。 太医又给皇上开了药,就要退下。 皇上却叫住他,“李锦,给李锦看看。” 太医赶忙转身蹲到李公公身边,探了脉息,人还活着,只是晕了过去,他掐了下人中,就将人给掐醒过来。 李公公睁开眼睛,嘴里大喊了一句,“陛下,保护陛下!” 皇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李锦!” 李公公这才反应过来,转过头,见皇上瘫倒在龙床上,连滚带爬的冲过去,“陛下,陛下您没事吧,那,那吴西语……,她,她竟然敢,敢行刺陛下!” 太医听得心惊。 他听到了什么?吴西语竟然真的回京了,还入宫了。 想到皇上脖子上那道红痕,竟然是吴西语做的! 他不敢多留,生怕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被皇上灭口,悄悄往后退,准备退出太极殿。 等出去了,皇上日理万机,也想不起来他一个小人物了,到时候就安全了。 但是他还没退出去,就被李公公发现了。 “胡太医!”李公公阴冷的声音从后面响起,“来呀!” 侍卫便又冲进来,李公公吩咐一声:“太医胡一成,意图谋害陛下,赐仗刑!” 胡一成顿时吓得脸色惨白,跪在地上,一个劲儿的朝皇上磕头:“陛下,陛下,臣冤枉啊,臣冤枉啊!” 因谋害陛下而赐的仗刑,那可不只是打几棍子那么简单,这是要生生将他乱棍打死啊! 一声声的喊着冤枉,但皇上却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侍卫见此,赶忙将胡一成拉出去,生怕惊扰了皇上修养,再牵连了他们。 将人拽远了,按在地上,棍棒相加,起初远远的还能听见几声呼喊,没过多长时间,这动静就没了,皇宫里,又多了一个记不住名姓的冤魂。 皇上闭上眼睛,好像睡着了一样。 李锦也不敢上前招呼,只立在一边。 再说吴西语,出宫之后,先行回府,莫府早就被查封了,门上贴着封条。 吴西语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上前,一把将门上的封条扯下。 第642章 拜见惊绝夫人 本来,莫府门前站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人,就已经惹了路过百姓的注意。 此时又见这人扯下莫府的封条,路人皆是已经,“这位……夫人,那是官府的封条啊!” 吴西语淡笑着转头,看向满脸惊恐,却带着善意提醒她的大娘,“那又如何?” 她连皇上都打了,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做的? 朝廷的封条,还能比皇上的脖子更金贵吗? 如今,官府还敢找她的麻烦不成?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吴西语推开大门,走进去,又将大门合上。 长时间没人打理,路上积了不少灰尘,吴西语一步步走到大厅,却见大厅里一人背对门口站着。 “你回来了。”此人的声音浅淡,无波无澜,好像早就预料到吴西语会回来一般。 “不然呢?”吴西语笑,“难道真的让文相府与和安郡数十万人,替我死?” 那可是天大的业障了,她虽然不信怪力乱神,却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怕晚上会做噩梦啊。 “你真是个奇人。”此人转过身子,不是文安易,又是何人。 吴西语依旧笑,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命运,“你不也是?” 两人相视, 皆是一笑。 算下来,吴西语只是做了一个正常人都会做出来的选择,但文安易的本事,却是一个真正的奇人异士。 “你来的正好,你若是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吴西语心中也有些焦急,“让人出城,去拦住后面会进城的人。” 这个人,指的自然是自家人。 不管是莫瑾年莫成鹿,还是莫臣理,亦或是赵三,“但凡会受到牵连的,一个都不要放进来,打晕了关起来都成!” 听了这话,文安易偏头看向吴西语,饶有兴味的问了一句,“你凭什么以为,他们会为了你以身犯险?” 吴西语不知道该如何与他解释,只道了一句:“直觉吧,万一呢,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文安易勾了勾唇角,带着点风光霁月的味道,“我没看错你。” 连他爹都不相信,吴西语真的会回来,毕竟在朝那么长时间,见到太多自私自利的人,吴西语又是一个商人,心思极其不好算计。 就连文丞相都不觉得,吴西语会为了一群无关紧要的人,而以身犯险。 但当时,文安易说,她会回来。 只是连文安易都没算到,吴西语回来之后,竟然没有直接回府,反 而进了皇宫,“你在宫中,做了什么?”她有些好奇,皇上不将她紧紧攥在手里,怎么会放她出宫? “你觉得,我应该出不来?”吴西语问。 文安易点点头,“实不相瞒。”确实如此。 “皇上不听话,总喜欢胡来,打一顿就好了。”吴西语说完,就出了大堂。 她这一身风尘,再不洗洗,都要难受死了。 留下文安易,站在大堂里,看着吴西语的背影,表情那叫一个难以置信。 她说什么?皇上不听话怎么着?打,打一顿? 她打了皇上?还能安然无恙的出宫? 文安易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太久没出世,和这个现实的社会脱节了。 怎么会有人将打皇上这件事情说的这么轻飘飘的?不对!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吧! 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挠了挠脑袋,又扣了扣耳朵,最后认命的道了一句“算了”,便出门去办吴西语交代的事情了。 至于吴西语,一个人在这府上,吃饭,睡觉,安然无恙! 第三日,皇上派了魏统领来请吴西语。 吴西语本以为,她竟然还有机会入宫面圣,再气皇上一次,却 不想,皇上大概不想重温当日的恐怖场景,直接让魏统领将吴西语压上马车,送往瞿塘关了。 这一战,银月前前后后损失大军四十五万,战死了一位皇子,损失了一处天险,被打下四座城池,有割地给日不落九座城池。 和这些比起来,好像以一人之身换下整个瞿塘关的惊绝夫人,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但偏偏,吴西语成了银月和日不落两国百姓议论最多的那样赔偿品。 马车停下,帘子被掀开,威廉的脸出现在吴西语面前:“语儿,我就说,我会亲自接你回来的。” 吴西语这一路上不是没想过再一次见到威廉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想过威廉会恼火的恨不能杀了她,想过威廉会歇斯底里的质问她,想过威廉可能根本就不会见她,想过她会被囚禁,甚至会被杀掉。 唯独没想到,会见到一张笑脸,那笑脸上,还带着浓浓的关切,“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吴西语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怔愣的看着威廉。 威廉却半点都没有怪罪,“热水和新衣服都准备好了,你先洗漱一番,我命人准备你爱吃的饭菜,替你 接风洗尘。” 听了这么多话了,吴西语也终于回过神来,却是不敢置信的开口,“威廉王子?” “我还是更喜欢你叫我的名字。”威廉笑着开口,顺便伸出手,看样子是想要扶着吴西语下马车。 吴西语被他弄得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将手递到他的手上,这么多人看着呢,她总不好让威廉难做。 握住吴西语的手,威廉脸上的笑意更重了,朝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众日不落文武官员介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惊绝夫人。” 这下轮到那些官员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按照威廉王子的意思,应该是想要他们拜见这位惊绝夫人的吧,但这惊绝夫人在银月国再怎么惊才绝艳,如今到了日不落,也只是一个俘虏,是银月求和送给他们的,和那些战利品是一样的物件儿。 让文物官员像一件战利品行礼,这说得过去吗? 见他们不动,威廉也不动,就半握半扶着吴西语的手,站在这些人前面。 最后,还是官员们耐不住威廉,朝着吴西语见礼,“见过惊绝夫人。” 吴西语这个时候就尴尬了,按照规矩,她是不是应该说一句不必多礼? 第643章 惊绝夫人和吴西语 但现在这种情况,是她应该说话的情况吗? 她是个什么身份,威廉可以装糊涂,她也能装糊涂吗? 都做好了作为俘虏的准备了,结果威廉给她弄了这么一套,这是为什么呀? 幸好威廉也没想要让吴西语为难,这些人行礼之后,他就心满意足的牵着吴西语的手,往衙门里走了。 这衙门本来是当地的官府,但这地现在既然都被威廉占了,他别说是想住在官府了,就算是想住在猪圈里,也没人敢拦着他不是? 有威廉亲自引路,整个官府便没有人再敢真的将吴西语当成俘虏看了。 甚至已经有传言,威廉王子之所以率军征战银月,就是为了将惊绝夫人占为己有。 吴西语听到门口的侍卫也跟着嚼舌根的时候,只觉得这事儿未免太荒唐。 “语儿,想什么呢?”威廉亲自拎着食盒到吴西语的房中,就见吴西语坐在桌边发呆。 吴西语抬起头,看向威廉,“你,能不能不要叫我语儿?” 这除了莫臣理,再没有叫过的称呼,实在是太亲密了,着实是不应该。 威廉一边动手将食盒中的饭菜摆在桌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不 叫语儿叫你什么?莫夫人?这对我的名声影响也太大了吧,外面会传我夺人妻子的。” 他这么说,吴西语便觉得,“难道这不是事实吗?” “当然不是!”威廉将筷子递给吴西语,一本正经的反驳,“我这是因为喜欢你,心之所向,才会如此。” 听见这话,又想到这两日听到的传言,吴西语索性便不继续忍耐了,“外面的谣言,你都听见了?” “什么流言?”威廉眨着眼睛,恍若不知的模样。 吴西语拿他没有办法,“说你攻打银月国,是为了……”尽管吴西语的脸皮没有那么薄,但是问出这样不要脸的话,她多少也有点不好意思。 到是威廉,见到吴西语迟疑,笑着开口,“说我是为了你?” 吴西语心里略微有点尴尬,但是听了这话,也还是点了点头。 威廉便笑,很是爽朗,“那不是谣言。” “什么?”吴西语怔愣。 威廉颔首,诚恳又真挚,“我是真的喜欢你,说是为了你,其实也并不过分。” 吴西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人的话,她没有几分可信的。 先前自己做了那样的事情,回了他多年苦心经营 的结果,他不杀了自己,就不错了,说喜欢,未免太可笑了。 最重要的是,威廉这种野心勃勃的政治家,会谈感情? “那么,其他的呢?”吴西语将筷子放在桌上,吴西语已经到威廉的队伍里两天了,若是这个问题还不能趁此机会谈清楚,那等威廉继续忙起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说清了。 “什么其他的?”威廉装出不知道的模样。 吴西语心知他是在装蒜,笃定道:“你的野心。” 威廉本来夹了一块排骨准备放在吴西语的碗里,听到这话,他的筷子顿了一下,而后将排骨送到吴西语的碗里,“听说你这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 这两日,威廉都在和银月国的使团商谈签订国书之类的事情,吴西语与他,就只有在最初到这边的时候见过一面,再就是现在了。 见威廉大有一副她不吃,他就不肯说的样子,吴西语便也不再执拗,拿起筷子,将碗里的排骨夹起来送到嘴边。 “我希望,你做我的王子妃。” “咳咳,咳咳咳……咳咳……”一句话,让吴西语剧烈的咳嗽起来。 威廉倒了杯温茶递给吴西语,又替她顺气 ,好一会儿,吴西语才缓过来,放下筷子,“算了,一会儿再吃吧。” 威廉见她方才的惨状,倒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好。” “我要你做我的王子妃,你可以考虑考虑。” 吴西语也缓过神来,到是没有再一次为这句话震惊,“说这件事情之前,你倒不如先考虑一下,你想要的是吴西语,还是惊绝夫人。” 威廉对这样的说法,感到惊奇,面上挂着玩味的笑,“吴西语就是惊绝夫人,惊绝夫人就是吴西语,这有什么区别吗,我想要的,是你!” “不!”吴西语摇头,“吴西语今年年纪也不小了,若说美貌,与那些年轻鲜活的姑娘相比,差了不止一两筹,只是个曾经嫁为人妇的普通妇人罢了。” 威廉听了这样的论调,便明白了。 若是惊绝夫人,便是银月遍布天下的商行的主人,也是能与银月皇帝分庭抗礼,又能创造出那么多威力惊人的兵器的被银月百姓盛赞为惊才绝艳的大家。 吴西语是一个普通妇人,也象征着平庸。 而惊绝夫人,便是威廉的野心,是太子位,是王位! 端看威廉的选择。 “看来殿 下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吴西语面上也挂上了淡笑,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 威廉看着吴西语,“我发现,每一次见你,你都能给我带来惊喜。” 起初,是因为她是银月国唯一一个会说日不落语言的人,之后她当着皇上的面,竟然也敢愚弄自己,轻而易举的破解了满朝文武都没有办法破解的难题。 之后,是她与日不落通商,每一次商业对接,都能给他带来价值不菲的利益,他便真的产生了想要将她带回来日不落来为自己所用的想法。 也便有了他和荆子瑞联手,将吴西语绑到日不落的事情,那段时间,他是真的以为,吴西语真心诚意与他合作,便也放松了警惕,却不知这一切都是吴西语的算计,他顷刻间便损失了数年的经营。 回国之后,她便建了兵工厂,只可惜银月国那老皇帝目光短浅,又刚愎自用,自高自大,看不出这些军械的厉害之处,如若不然,这场战争,谁胜谁负,还真不好说呢。 有了足够的军械,就算是荡平寰宇,也未必没有可能。 “其实,我忽然觉得,我应该感谢银月皇帝。”想到这里,威廉就笑了一下。 第644章 我要皇帝死 如果不是那皇帝多疑又浅薄,如果不是银月皇帝将吴西语和莫臣理逼得叛逃自保,若是莫臣理率军出征,他的胜负还未可知呀。 朝廷无将可调,皇上竟然派了自己的儿子前来战场,又不能为这个儿子肃清后方,难道不是故意让他到战场上送死吗? 既然银月皇帝如此盛情难却,他又如何能不如了银月皇帝所愿呢? “感谢他什么?”吴西语眼中忽然爆发出强大的恨意。 威廉从未见到吴西语有这么大的情感波动,不由得愣了一下,“语儿恨他?” “岂止是恨!”提到银月皇帝,吴西语心中便满是怒火,咬牙切齿道:“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威廉见此,眨了眨眼睛。 随后,吴西语一脸急切的恨意,“你的条件我可以答应,我甚至可以辅佐你,将日不落打造成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国家,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 “你说。”威廉半点都没怀疑吴西语这话的可信度。 银月国战前的繁华,是他亲眼所见,吴西语有能力在短短的时间里,将银月国打造成那样一个百姓安居乐业的国家,便也有能力将日不落打造的更加强盛, 只要给她足够的时间。 而威廉和吴西语都年轻,这时间,他们有一辈子那么长。 “第一,我要银月皇帝死!”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威廉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若是银月皇帝就在眼前的话,吴西语甚至能扑上去咬死他。 “这个……”威廉犹豫了一下,“若是让他死,我就得继续征战,但眼下我们已经准备和谈了,若是我单方面撕毁盟约,这对我的名声有点不太友好。” 吴西语心中嗤笑,面上却表现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什么盟约?已经签订了吗?” 威廉偏头看了吴西语一眼,已然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同意签订盟约?”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和谈应该是银月国单方面要求和谈吧,日不落不是尚在考虑,如此说来,王子深思熟虑之后,不同意和谈,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吴西语面上带着残忍的笑意,威廉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觉得吴西语这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的脑子太清醒了,连这样的办法都能想到。 “或者,若是王子觉得,继续征战不太划算的话,派人暗杀皇上,我 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 事实上,吴西语更希望威廉选择后一种,毕竟若是征战,劳民伤财不说,银月的百姓,也要受到牵连。 然而威廉却是朝着吴西语淡笑,“只怕还是不行,银月为了表达诚意,连语儿都送过来了,我若是不同意,就显得恃强凌弱咄咄逼人了,不是吗?” 吴西语听了这话,心底直骂威廉是个“小狐狸”,面上却带着不择手段的算计,冷笑道:“谁说我是被银月送来的,我分明是自愿过来找王子的,不然就凭银月那几个虾兵蟹将,还能抓到我?” 威廉等的,其实就是吴西语的这句话,“好!既然语儿提出了要求,我又如何能不答应呢!” “那就多下王子了。”得了威廉的承诺,吴西语的面上,一瞬间就变了神色,方才那恨不能杀人的表情瞬间消失,“如此,我还有第二个要求。” “语儿请讲。”威廉微微抬手。 提到这个要求,吴西语心里就有点忐忑了,“我希望,你我夫妻之名,有名无实。” 第一个要求,威廉是一定会同意的,毕竟这个要求,对他有利无害,但这个…… 恰好也能看出,威 廉对吴西语是否当真有心。 “何谓有名无实?”威廉心中考量,面上却淡定自若,恍若当真不懂一般。 “我可以做王子妃,甚至太子妃,亦可以做日不落未来的皇后,但我希望,王子与我只有夫妻之名,绝无夫妻之实,只要王子承诺不碰我,以上我所说,皆会拼尽全力为殿下谋求。” 王子妃这个称谓,自然不能让威廉心中火热。 但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这意味着什么,威廉便一刻都冷静不下来了。 他的话却也没说的太满,“我这人,虽然算不得好人,但也做不来逼迫女子的事情,尤其是我心爱的女子,我承诺,只要语儿你不愿意,我绝对不会违背语儿的心意,执意与你同房。”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便合作愉快!”她朝着威廉身处纤白的手。 威廉楞了一下,也伸出手与她握了一下。 收回手,吴西语便问:“不知王子是想要攻进去,还是派人杀了皇上?” “既然要给语儿出气,那自然是用最让他痛苦的方式,不如,我让他亲眼看着,属于他的东西,一点一点消失,变成我们的,如何?” 尽管吴西 语心中并不愿早些如此杀业,但她也无法阻止,“我只想杀皇上,希望大军行进途中,不扰百姓。” “这是自然。”威廉笑着应下,拿起筷子,想要给吴西语夹菜,但筷子悬在盘子上,久久未动,最后还是收了回来,“这些菜都凉了,我让人重新做了送来。” “不必了。”吴西语摆手,“正巧心中烦躁,吃些凉的也舒服。” 说着,就拿起筷子,随意夹了几口青菜,将碗中的米饭吃尽。 威廉眼珠子一转,“多吃一点,我待会儿还有件礼物,要送给你。” “哦?”吴西语还是将空碗放下,“这么多还不够多吗?再吃,就吃成大胖子了。”主要是她现在心中有事,也吃不下太多东西。 威廉见此也不逼迫她,点了点头,“如此也行。”之后站起身子,“随我来吧。” 吴西语便跟在他的身后,见他召集了百余名武士,便带着吴西语出府了。 “语儿这般聪明,应该想到这件礼物是什么了吧?”坐在马车上,威廉问。 这般大的阵仗,再加上前往的方向,吴西语若是还猜不到,那她可就太辜负惊绝夫人的盛名了,“王子费心了。” 第645章 把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吴西语不是没见过杀戮,甚至这些人手上用的凶器,都是她一手设计出来的。 可耳边不断的惨叫,还是让吴西语心中悲凉。 她想杀的,只有楚王与荆子瑞二人而已,其他官员都可不比死,那些随从便更无辜了。 但此时,她却说不出劝威廉停手的话,更不敢说。 先前她的恨意表现的那般明晃晃的,若是现在忽然改口了,反倒会引人怀疑。 威廉是何等人物啊,吴西语能骗过他一次已经是不易,稍有纰漏便会功亏一篑。 故此,即便心中百般不忍,即便掩在袖子下面的拳头攥得再紧,脸上也只能表现出一副嗜血的快意。 “王子……” 吴西语的话才出口,威廉就已经拦住她:“我说过吧,更喜欢语儿叫我威廉?” “好。”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就像语儿一样,不在意,自然就什么都不是,“威廉,留下几个活口。” “做什么?”威廉挑眉,“这种人,都死干净了,才好给语儿出气。” “不!”吴西语脸上挂着恨意,眼神冰冷,“我要让皇上恼怒,要让她知道,这一切就是我做的,却又无能为力,我要让他此后余生, 都活在痛苦悔恨之中,我要让他在悔恨和恐惧之中,死去!” 威廉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忽然开始庆幸,吴西语选择和他合作,而不是像算计银月皇帝一般,算计他。 幸好这是合作伙伴,不是对手,不然,他怕是死的也不比银月皇帝轻松多少。 吴西语没杀过人,但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恼怒,她还是亲手将剑刺入被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荆子瑞和楚王的心口,任由鲜血喷溅弄脏了自己的衣服,弄脏了自己的脸。 她挥剑斩下两人头颅的时候,到是冷静得多了,一个女人这般冷静的杀人,面上平静的如同古井一般,便是那些杀人如麻的武士,都忍不住心惊了。 “威廉,可否让人拿两个匣子给我?”吴西语抬头看向威廉的时候,还用脚尖踢了一下两颗已经从脖子上滚下来的头颅。 看着两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在地上滚过来滚过去,威廉已经心生惧意,他从未想过,一个女人的仇恨,竟然可以这么可怕。 这可真是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啊! 他摆了下手,便让人去准备了。 吴西语脚下踢着两颗脑袋,转头走向被刀下留人做信使的三 个人,“你们,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吗?” 那三人本来就已经被这场面吓得丢了魂,这会儿又见两颗圆溜溜的脑袋被吴西语踢着朝自己滚过来,中间那人身上瞬间传出一股骚臭味,竟然是被吓得尿了。 吴西语蹙了下眉,“脏,杀了吧。” 威廉一摆手,那人身后的武士手起刀落,此人连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已经命丧当场。 “你二人,送这两位贵人回京吧。”吴西语又踢着两颗脑袋,将这两颗脑袋踢过地上那摊污渍,沾染了污秽之物,这才一个脑袋停在一人面前。 此时去取匣子的人也回来了。 吴西语便让人将匣子放在边上,看那两人还在瑟瑟发抖,连动都不敢动,这才提醒了一句:“装进去啊!” 那两人已经看见身边那人的下场,哪里还敢不听命行事。 楚王的随从都被杀了,他们还多个啥? 丝毫不敢犹豫,慌乱的将那两颗沾染了血水和尿水的脑袋装进盒子里,都没摆正就将盖子盖上。 “威廉,就麻烦你派人送这两人去京城,将今日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丝不漏的禀报给皇上吧。” 威廉见着吴西语的狠毒 ,不仅没有恼火,反而还更加欣赏她了,这个时代,女人能这般杀伐果断,可并不容易。 他早就说过,他们两个是一类人嘛! “这是自然,后面我会安排好的,语儿就不必费心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休息吧。” 吴西语点头,“好!” 护送脑袋的两个随从被威廉的人直接扔进了皇宫里。 也是这一日,威廉大军攻打瞿塘关,瞿塘关无力抵抗,失守的消息,也传回了京城。 宫中侍卫见到两个破衣烂衫的人出现在太极殿前,赶忙上前询问,却见两人已经吓得连话都说不准了,他们也不敢私下定夺,便去请了李公公前来。 那两人听说李公公是御前的太监总管,便慌里慌张的想要将怀里抱着的两个匣子递到李公公面前。 李公公如何会接手这等不明之物,便让宫中侍卫接下了,冷着声音询问:“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擅闯皇宫?” “我们,不,不是擅闯皇宫,是,是日不落的人,威廉王子,不对不对,是吴西语,吴西语……” 他们的话说的磕磕绊绊颠三倒四,李公公起初还有些烦躁,但听见吴西语的名字之后,就沉下 了心思,“你说谁,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殿下,三殿下和楚王,被杀了!”另一个随从指着侍卫手中的两个匣子。 李锦闻言心中一颤,三殿下和楚王? 他赶忙走到侍卫身边,打开匣子,顿时就是一阵令人窒息的腐臭味传来。 李锦却连躲都不敢躲,定睛一看,那匣子里的可不正是一颗人头,虽然已经沾满了脏污,头发也凌乱的没有被打理,甚至开始腐烂,但细细看去,这确实是楚王! “这……李公公,这……”侍卫抱着手上的匣子,不敢继续抱,却也不敢松手,只求助的看向李公公。 但李锦又如何敢去接手,只能当做没瞧见。 “到底是怎么回事,说!”李锦转身走到那两人身边,“清清楚楚的说!” 那两人已经吓得魂不守舍,就算想要清清楚楚的说,也说不明白,但他们磕磕绊绊的,还是将这件事情的大概说了清楚。 听到威廉和吴西语率领百人杀进驿馆,所有人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再听见吴西语亲手砍下了三皇子和楚王的脑袋,李锦的呼吸也急促了,她实在不敢相信,吴西语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646章 听说过人彘吗 不过想到上次太极殿里发生的事情,以及他装晕之后,吴西语对皇上所做的事情,如今看了荆子瑞和楚王的脑袋,这也不算太夸张了。 她连皇上都差点掐死,杀一个皇子和一个王爷,就更不在话下了。 可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他为难死了,他该怎么做,才能不让皇上将这件事情迁怒到他的身上呢? “对了,那,那吴西语,还给了我们一封信!”一人忙不迭的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献宝一样的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也顾不上别的了,直接将信拆开。 那信是吴西语亲手所写,将她的仇恨写的清清楚楚,最后还让皇上等着国灭吧。 李公公心中直打颤,若是将这封信交给皇上,皇上怕是会直接被气死吧。 但吴西语的意思,分明是让他将信交给皇上的。 “你们,盯住这两个人!”李公公留下一句话,招呼抱着匣子的两个人,“跟我走。” 那两人就算千般不愿,现在也不敢反驳啊,只能认命的抱着匣子跟这李公公进了太极殿。 皇上靠坐在龙床上,德妃抱着小皇子在与他闲话,“陛下,你看咱们的儿子,眉眼与陛下多像啊。 ” 皇上笑着点头,“是啊,像朕,像朕!” 吴西语已经送给威廉了,皇上便觉得谈判事宜已经接近尾声,很快就要完成了,现在他的心里说不上有多轻松呢,便召了上个月才生了儿子的德妃过来陪伴。 李公公进到太极殿,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他心里苦笑了一下,走到皇上身边,“陛下,和谈有变。” 德妃听见这话,便起身,“臣妾就不打扰陛下处理政事了,先行退下,晚些再过来探望陛下。” 皇上听见“和谈有变”四个字的时候,心就已经提起来了,见德妃开口,便也没有挽留,只摆了摆手,就让德妃退下了。 “又出了什么事啊,老三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皇上皱着眉头看向一边惴惴不安的李锦。 李锦听了这话,不敢反驳,“扑通”跪在地上,“陛下节哀呀!” “节什么哀?”皇上眼睛一瞪,“李锦,你是不是活腻了?”节哀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李锦不敢反驳,只满脸悲痛:“陛下,三皇子和楚王,遇难了!” “你说什么?”皇上不敢置信,惊呼一声。 李公公不敢迟疑,将 那两个随从传回来的话,整理了一番,尽量不失真的说给皇上。 当然也有了些微的删减,毕竟皇子和亲王的脑袋被吴西语踩在地上当球踢这种话,若是说给皇上听,只怕皇上现在就熬不住了。 “还有……”李公公犹豫了一瞬,不知道自己手上这封充满了吴西语的仇恨和愤怒与报复的信,该不该给皇上看。 “还有什么?”皇上咬着牙,强自镇定,但嘴角溢出的血欺骗不了任何人。 李锦一抬头,就见皇上吐血了,好大一滩血,将明黄色的中衣都染红了一大片。 他下意识爬起来,朝外面喊:“太医,快点传太医。”这一个动作,本来在袖中的信,就掉在了地上。 “什么,拿来,给,朕看!”皇上指着地上那封信。 李公公似是这时才发现那封信暴露在皇上眼前了一般,惊慌失措的爬回去,“陛下,陛下别看!” “拿来!”两个字,说的异常艰难,却又坚定。 “陛下!”李锦重重磕了一下头,“恕奴才不能!” 皇上已经意识到,那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理智让他不去看,但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可堪大用的儿子死在 吴西语的手上,他哪里还能冷静的下来,“李锦,你别,以为,朕,舍不得,舍不得杀你!” “便是陛下杀了奴才,奴才也决不能给陛下看!”李锦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地上。 “不给是不是?”皇上竟然一个翻身,就摔下龙床。 李锦赶忙上前去扶皇上,皇上却只顾着抢落在地上的信。 等李锦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两张薄薄的信纸,已经被皇上抓紧了手里,就算给李锦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到皇上手里抢东西啊,只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请求,“陛下,别看,奴才求您了!” 一个又一个头,接连不断的磕在地上,“咚咚咚”的闷响,让人心里也跟着沉重起来,没多大一会儿,李锦的额头上就已经沁出血来。 但这,并不能阻止皇上看信找骂的执着。 不知过了多久,李锦只觉得后脑勺被一滩水弄湿了,他猛地抬起头,就见皇上喷出一口鲜血,嘴里满含仇恨,恨不能将其抽筋扒皮剔骨的喊了一声“吴西语!”就晕过去了。 “死了吗?”吴西语听威廉描述当时皇宫中的情况,一双眼睛晶晶亮,身体微微前倾,显然对这个答案 很是期待。 威廉摇摇头,觉得有些可惜,“只能怪太医去的太及时了。”也变相的说明,银月国的太医,水平都真的很不错,一只脚迈进棺材的人,都能抢回来。 吴西语就不只是可惜了,她身体往后依靠,整个人窝进椅子里,颇有些失望的感慨了一句:“没死啊,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威廉知她恨不能让银月皇帝现在就死了,但没死,也是他的命,“好了,用不了多长时间了。” 果然没用多长时间,瞿塘关失守之后,还有四座城池就到京城了。 而银月无兵,日不落大军所向披靡,不用半个月的时间,就足够攻下京城了,“待攻下京城之后,那狗皇帝的脑袋,也给你割下来当球踢好不好?” “不好!”吴西语摇头,“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我想让他活着。” “哦?”威廉饶有兴味的看着吴西语,但在听了吴西语的话之后,他开始万分后悔,自己表现出来的兴致,也再一次感慨了:宁可得罪小人,也绝对不能得罪女人。 “你听说过人彘吗?”吴西语眼中闪着邪恶的光,看向威廉,还伸出小舌头从下嘴唇舔到了嘴角。 第647章 强行征兵 人彘?威廉摇头,“是什么刑罚吗?”他手底下也有不少专司酷刑的人,但人彘这种刑罚,他还是没听说过的,但想来,一个女子想出来的法子,应该也恶毒不到哪里去。 想到这儿,他便自告奋勇的在心里举起了小手手:“若是语儿想要折磨他,不如交给我吧,我手底下有不少擅长逼供的人才,定能叫他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吴西语眨巴眨巴眼睛,转头看向威廉,一副单纯的模样,“你那些专司刑讯逼供的手下,会做人彘吗?” 威廉实在忍不住问了,“何谓人彘?” 吴西语微微一笑,一副“我一看你就不知道”得模样,“所谓人彘嘛,就是将人砍去四肢,挖去双眼,拔出舌头,毁坏声带,削掉耳朵,剃光毛发,装在罐子里,放在茅房里养活。” 吴西语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威廉已经震惊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让一个人处于无边的黑暗中,但是活着…… 威廉只需要想一想,就觉得浑身汗毛倒竖,不寒而栗。 “怎么样?”偏偏吴西语还一脸邀功的看向威廉。 威廉现在忽然就不觉得皇帝有多可恨了,这个人也太可怜了吧 !“挺,挺好的。” 怎么办,忽然觉得自己配不上语儿了,该怎么办? 吴西语听见威廉的赞同,面上扬起一阵报复的感觉,好像皇上现在就已经被她制成了人彘,放在茅房里养着了一般。 皇上接连折损了两个看重的皇子,从昏迷中醒过来,满头青丝变白发,整个人也都癫狂起来。 “文相,文相呢!”太极殿内,他朝着李锦怒吼。 李锦赶忙上前,“陛下要传召文丞相吗?奴才这就让人去传。” 皇上摆着手,“去,快去!” 李锦赶忙起身,准备去传召文丞相,但他才走到太极殿的门前,就被皇上叫了回来,“不行,不能找文相!” 李锦僵在当场,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去,去叫晁云鹤,让晁云鹤来见朕!”皇上癫狂的声音传来。 李锦正准备出去吩咐,就听见皇上又喊叫起来,“你去,你亲自去!” 半个时辰之后,李锦带着晁云鹤进了太极殿,“臣晁云鹤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晁云鹤,朕要你去征兵,现在就去,征兵二十万,不,三十万,不,越多越好!” 晁云鹤听见这话,抬起头就对上皇上赤红 的眼睛,皇上,是已经疯了吧! “让军器监开工,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都要将军械给朕造出来,朕要威廉和吴西语死!” 看着皇上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心知皇上竟然要举全国之力绞杀吴西语和威廉二人。 但晁云鹤哪里敢反驳,但那些军械,只能用生铁制造,生铁已经不允许百姓私下买卖,朝廷手中也没有生铁了,现在又该去什么地方弄生铁,制造军械呢? “听见没有?”见晁云鹤好长时间都没有反应,皇上又怒吼了一声。 晁云鹤赶忙领命,“臣领旨。” 皇上忽然朝着前方探了下身子:“若是不能杀了威廉和吴西语那贱人,朕就杀了你满门!” 这下,晁云鹤可是半点都不敢犹豫,屁滚尿流从太极殿出去,带着皇命去征兵,从京城开始,到外面的那些城池,但凡能跑能跳的,都被强硬的抓去征兵了。 但生铁的问题还是没能解决,就在晁云鹤心里焦急的时候,一个手下偶然间提及了刀剑,让晁云鹤忽然就有了法子。 刀剑是为何物?杀人利器,但也是生铁锻造。 刀剑自然不能拿回去重新锻造,朝廷是没有生铁了,但不是 还有生铁所造之物嘛! 这百姓家,别的没有,镰刀,锄头,甚至铁锅,总是有的吧。 有了这些东西,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于是,晁云鹤便命令手底下的人到百姓家去征收铁器,但凡是生铁锻造之物,尽数充公。 “只是,大人,这会引起百姓暴动吧?”听了晁云鹤的吩咐,那手下还有点迟疑。 若是将百姓家的铁器都收走,那百姓还能过日子吗?连饭都没有了,让百姓怎么活? 晁云鹤又如何不知道,没了那些东西,百姓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若只是锄头镰刀那些农耕器物也便罢了,但这其中还有铁锅之类的,铁锅可是煮饭的家伙事儿,没了这东西,难道让百姓吃生食吗? 这根本就是不给百姓活路。 可皇上也没给他活路啊!如今皇上已经魔怔了,所有的念想都只有杀了威廉和吴西语给自己那两个儿子报仇,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 但这些内情,他知道也就算了,哪敢往外传? “眼下正值国仇家难,日不落私自撕毁盟约,若是不能团结一心抵抗外敌,整个银月国,所有百姓都会沦为亡国奴,届时,百姓便有好日子过了?” 晁云鹤这么一问,底下的人也不敢继续反驳了。 当了亡国奴之后,百姓的日子好不好过不好说,但他们这些有官职的,必定不会太好过。 人都是自私的,若是征收了百姓的铁器,就能扭转乾坤的话,他们当然乐不得去做。 但这样一来,民间怨声载道,朝廷却不予理会,派出去的官兵,抢了东西就走,若是百姓不愿将器物充公,就将百姓打个半死。 而家中的男丁都被抓去充公了,百姓家里也没有能挑大梁的人,哪有人敢和官差对着干啊! 吴西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脑中就只有两个字:疯了! “看来,这银月皇帝,已经被语儿逼疯了呀!”威廉给吴西语倒了杯茶,“语儿果然聪慧。” “是殿下配合的好,军中将士英勇善战。”吴西语笑着推脱,这功劳,她可不敢认。 威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却不知该不该问。” “按说,不知道该不该问的问题,还是不问为好。”吴西语端起茶盏,推了茶沫,见威廉脸色僵硬了一下,她才又开口,“不过依照你我如今的关系,你若是问了,我也可以勉强如实回答。” 第648章 釜底抽薪 “哦?”威廉满意的看向吴西语,“我想问,你对银月皇帝的恨意,来源于哪里?” “恨?”吴西语挑眉,“谁说我恨他?” 威廉不解:“不是吗?”都要将人做成 人彘了,还不恨吗? “只是讨厌而已。”吴西语将茶盏放下,“我最讨厌被人威胁。” 威廉了然,这其实就是恨吧。 说是讨厌,到是也可以。 银月皇帝为了逼吴西语出面,用和安郡数十万条人命相逼迫,让吴西语两面为难。 “你以为只有和安郡的人?”吴西语嗤笑一声,“那些人算什么东西?” 最重要的是文相府。 “狗皇帝竟然用文相府的人逼我!”吴西语眼中爆发出强大的恨意。 “文丞相是莫瑾年的岳父,是文以南的父亲,若是我不出来,文相府一家都要死,我以后怎么面对莫瑾年和文以南?” 只想想就觉得尴尬死了! “与其被亲近的人恨上,倒不如我主动出面,若是情况好的话,就像现在,我还能杀了狗皇帝呢!” 威廉想想吴西语口中所说的情况,就算莫瑾年和文以南不因此怪罪吴西语,只怕吴西语终日面对他们两人,也会不自在吧。 “ 放心,我很快就帮你去了皇帝的狗命。”威廉安慰了吴西语一句。 吴西语耸耸肩,“那就多谢了。” “你若真的想谢我,不如真的嫁给我?”威廉半是认真半是玩笑道。 吴西语白了威廉一眼,放下茶盏起身,“我出去转转,你若是有事,自去忙便是,不必管我。” 威廉见此,只能心中苦笑。 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呢? 只是……罢了,反正日后这人都是要在自己身边的,时间还长着呢,日久生情害怕不能让她对自己情根深种吗? 这么一想,威廉也跟着起身,“正好,我也想出去转转,不如一起呀。”说着,他已经快步走到吴西语身边。 这根本就没给吴西语反对的机会。 尽管皇上让人疯了一般的征兵,也凑出了一支二十万人的军队,但这些人并没有经过训练,连刀该怎么拿都不知道。 哪能抵挡武器精良,身经百战的日不落大军。 尽管兵力并不成正比,日不落战至如今,只有不足四万人马,但无一不是战斗经验丰富,对上这些仓促拉起来的军队,每个人都能以一当十。 十天时间不到,大军就已经攻至京城,兵临城 下。 城中百姓惊慌不已,军队也彻底乱了,就连御林军都已经四散开来,不知道逃窜到哪里去了,京中那些高 官,也早早被手下护卫着,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 威廉转头看向策马立在自己身边的吴西语,“怎么样,期待吗?” “当然。”吴西语点头道。 威廉便一声令下,命人攻打皇城。 起初打的颇为容易,吴西语骑在马上,看着对面的城墙之上,反抗渐渐无力,心中很是焦急。 威廉见她如此,便劝慰了一句,“不必担心,撑不了多久了。” 吴西语顾不上和威廉说话,她现在担心的,并不是攻城时间太长,而是……太短。 终于,城墙上竟然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将攀上城楼的日不落士兵一个个打落下来,吴西语见次,眼中才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战局的变化很是突兀,威廉也注意到了,他却没有怀疑到吴西语的身上,更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可能会和吴西语有关系。 却不想,随着战况越来越激烈,城墙上竟然出现了一个让威廉睚眦欲裂的人,“莫臣理!” 久攻不下的城门,便在这一刻,从里面被打开,大批身穿锃亮铠 甲的士兵从里面冲出来。 这绝对不是之前那些虾兵蟹将能够与之相提并论的。 正牌天机弩一出,日不落大军瞬间落入下风。 不只是天机弩,还有火药,手雷,一时间本来冷兵器的战场,烧起了热兵器的战火。 威廉看着手底下的士兵死伤惨重,见着莫臣理带兵冲出城门,当机立断,一把将身边的吴西语抓过来,拽到自己的马背上,将她按在自己身前,“撤!” 莫臣理带兵追击,但他的人没有威廉的人那么多,威廉手下的将士以死相互,到底还是将莫臣理拦下来了。 等到莫臣理率领手下,将那些拦下来断后的士兵处理掉之后,已经没了威廉和吴西语的身影。 “大哥!”莫成鹿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大嫂呢?” “被威廉带走了。”莫臣理眼眶通红,他甚至不敢想象,威廉知道吴西语一直在利用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去追!”莫成鹿拍马就走。 莫臣理还要掌控大局,现在这个关头,自然不能走。 但吴西语又不能不救,依照威廉的性子,察觉到吴西语骗了她,只怕一怒之下,会亲手杀了吴西语。 不错,一直以来, 吴西语在威廉面前表现出来的仇恨,都是为了蒙蔽威廉,让威廉以为,她恨皇上,恨不能杀了皇上。 却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吴西语和莫臣理的算计。 在被逼露面之前,她就已经给莫臣理去了书信,定下计划。 她算计威廉在前面吸引皇上的注意,让皇上和朝臣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对付威廉和吴西语上,莫臣理则趁着这个时机,在后方积蓄力量,把控沿路各个州府,一路攻到京城,从北城门攻占京城。 威廉策马进了山林,吴西语被他按着趴在马背上,脑袋耷拉在下面,此时已经难受的要吐出来。 威廉一把将吴西语扔到地上,自己也翻身下马。 吴西语本就难受,又被摔了一下,还没回过神来,脖子就已经被威廉抓在手里了,“你,算计我!” 吴西语只觉眼前一黑,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脖子上好像传来了被收紧的“嘎吱嘎吱”的声音。 她算到了,若是自己落入威廉的手里,定逃不了一死。 但能活着,谁会心甘情愿死呢,她用尽全身的力气,伸手去扮威廉的手,“你,想死吗?”声音微弱,却也让暴怒中的威廉回过神来。 第649章 报应不爽 “你说什么?”如同被烫到一般,威廉猛地松开攥着吴西语脖子的手。 吴西语眼前一阵发黑,得了自由之后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但空气猛然触碰到喉咙,她便觉得一阵刺痛,之后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威廉也不催促她,心底一阵后怕,他竟然差点杀了吴西语! 吴西语咳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冷静下来,脸憋得通红还没有恢复过来,一路颠簸,发丝凌乱,但她却镇定自若,“你不想活了吗?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既然他刚才放开了吴西语,吴西语就更有自信能说服威廉了。 若不然,他方才大可杀了她。 “没有我,你走不出银月国。” 日不落的大军还驻守在雍州关,此行和谈,威廉身边也就带了五万人马,攻打瞿塘关,攻下京城,本就是后来才出的主意,再加上银月国境内,已经没有可用之兵,威廉也就没有调动驻守在雍州关的军队。 这才导致今日面对莫臣理的人马时,落了下风。 只要能逃回雍州关,他就有了卷土重来的能力。 但眼下的银月国,显然已经改朝换代,莫臣理还能让他好生生的走出银月国,到雍州 关吗?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威廉正准备拎着吴西语上马,就听见后面有人压低了声音喊“主子,主子!” 那正是初一的声音,他弄出声响,“在这边!” “在那边!”初一带着十几人,策马冲过来,“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你们……”威廉见到初一,心里微酸。 “主子!”初一“扑通”跪在地上,身后那些人也跟着跪下来,面上难忍悲痛,“主子,就剩下这些人了!” 就是这十几人,还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轻或重的伤。 这一群残兵败将,若是没人引路,想要回到雍州关,无异于痴人说梦。 吴西语终究还是逃出生天,被迫与威廉共乘一骑,一路往南。 “想办法进城吧,还是找个村子。”看着这一群伤兵,吴西语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威廉的手,猛地箍上吴西语的腰,收紧,“你想干什么?” “他们都受伤了,再跑下去,不等回到雍州关,他们的额小命都要葬送在这路上了。”吴西语无奈道。 威廉才意识到,这段时间的吴西语和曾经多不一样啊,而他,竟然相信了吴西语刻意做出来的伪 装。 能在那种情况下逃出生天的,大多是威廉身边的亲卫。 吴西语这段时间对威廉的利用,他们在见到莫臣理的那一瞬间,也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人敢当着威廉的面说出来罢了。 此时听到吴西语的话,本能的就觉得,吴西语又是在算计他们主子,初一反应最快,“主子,不要相信她,属下没事!” 威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一行人尽管风尘仆仆,也挡不住他们苍白的脸色,还有人身上的伤口都在流着血。 这样的情形,就算威廉如惊弓之鸟不敢进城,但若是不进城,如吴西语所言,他们都会死在路上。 威廉俯身在吴西语耳边,压低了声音威胁道:“你最好别有小动作,不然杀了你,还是能做到的!” 吴西语苦笑,现在就算她还没有别的小动作,威廉也不会相信。 莫臣理从被城门攻入皇城的时候,威廉也率领大军在南城门攻打,他顾不上整顿京城,就率领手下将士到南城门退敌。 而莫瑾年也终于被文丞相放了出来。 吴西语进京那一日,曾让文安易带人去城外拦截,将莫瑾年拦下来,哪怕是打晕了关起来,不择 手段也绝对不能让莫瑾年在京城露头。 文安易怕自己劝不动莫瑾年,请动文丞相亲自出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之后,还是用强硬的手段将人抓回去,关在府里。 直到昨天傍晚,李锦传来消息,说皇上不好了,再加上莫臣理大军已经到了北城门驻扎,文丞相才将莫瑾年放出来,让他配合莫臣理。 镇守北城门的大将在战前被莫瑾年亲手所杀,北城门群龙无首,不费一兵一卒,莫臣理就率领大军进了北城门。 两兄弟顾不上说家常,此时南城门威廉已经兵临城下,“大哥,南城门若是失守,只怕不妙!” 莫臣理便分出一千人马交给莫瑾年,“整顿京城。” “是!”莫瑾年应下,直接率领这一千人马到宫门口,李锦亲自打开了宫门,放莫瑾年入宫。 威廉大军兵临城下的消息,早已经传进宫里,宫中的妃子和宫人,甚至侍卫,四散而逃。 莫瑾年也不管这些人,径自带着人去了太极殿。 皇上那时已经不太清醒了,见到莫瑾年的时候,又来了精神,“臣理?” 莫瑾年和莫臣理年轻时有五六分相似,皇上看着莫瑾年,“臣理,朕 对不起你呀!” 莫瑾年冷眼看着皇上,不知道他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大哥,“皇上,你看错了,我是莫瑾年!” “莫瑾年……瑾年……”皇上好似思量了一会儿,然后一脸不信的摇头,“不可能!”瑾年才八月半九岁,还是个小娃娃呢! 莫瑾年一愣,皇上这是……傻了?还是疯了? “臣理,有乱臣贼子要抢朕的江山,你快点将那些乱臣贼子尽数诛杀!”皇上在床上转身,就要往床下爬。 莫瑾年看着这个杀了自己全家的人,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很是复杂。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是罪有应得吧。 “你醒醒吧,已经过去快十年了。”莫瑾年的声音冷清的好似不是从人的口中说出来的一般。 “莫家满门尽数惨死在皇上的屠刀之下,其中还有牙牙学语的孩童,如今皇上用两个儿子来偿命,也算是报应吧。” 莫瑾年一句话,逼得皇上猛然瞪大双眼,“朕的儿子,瑞儿,君儿,父皇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吴西语,威廉,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他一边挥舞着双手,一边嘶吼,身体挣扎扑腾,终于摔落在地上。 第650章 摄政王 就算摔在地上,皇上也没有停住自己狰狞的面孔,“杀,杀了你们!” 莫瑾年上前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皇上如同待宰的牲畜一般挣扎,冷笑道:“可如今,你谁都杀不了!” 皇上仰起头,看向莫瑾年的脸,“你,你是莫瑾年,你们竟然敢造反!” “陛下马上就要步入莫家的后尘了,若是觉得道歉,不如带着你的妃子和儿女,一同到黄泉路上,给我家中长辈赔罪吧!” 一句话,让皇上惊恐万状,瞪大了眼睛,“你,你敢……” 话还没说完,就一口鲜血喷出来,没了气息。 一代帝王,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惨死在龙榻下。 莫瑾年脸色不变:“传令下去,银月国第十三代皇上,奢殇帝驾崩。” 李锦站在边上,脸色大变,奢……殇……帝? “怎么?”莫瑾年转头,“有问题吗?”分明只是轻轻浅浅的一句问话,却让李锦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奢殇帝?”李锦虽然是文丞相的人,但到底伺候皇上这么多年了,主仆情谊总是有一点的,如今皇上死后竟然要冠上这样的谥号,这是要让皇上,遗臭万年啊! 莫瑾年摆出一副 恍然的模样,“你是觉得传出去不太好听是吗?” 李锦脸色变得难看,岂止是不太好听,这简直就是将皇上脸放在地上碾压呀? 可是若是反驳,这两个字,也确实最能体现皇上晚年时期的所作所为。 莫瑾年“啧啧”两声,“我本还想给先皇留下个好名声的,你这忠仆竟然不愿意?” 李锦不明所以。 “皇上临终之前,意识到自己生前所做所谓有违祖宗礼法,顾自定了谥号,以罪己。” 怪不得!怪不得京中那么多风流才俊,文相府的千金竟然选中了这位。 先前有莫臣理和吴西语的遮掩,他还显得不是那么光芒万丈,但今日一见,智计近妖啊! 李锦颤着嘴唇应下:“是!” 莫瑾年这才满意的笑笑,朝着李锦摆摆手。 李锦出门,站在太极殿门口,高喊:“皇上驾崩了!” 丧钟敲响的那一瞬间,京城里喊杀声震天,文丞相一介书生,却亲自带着三千御林军,杀上了城中十数座府邸。 首当其冲的,就是晁府。 晁云鹤一门,尽数伏诛,只晁云鹤一人,被扣押。 此人是当初谋害莫家的主犯,自然要交给莫臣理来处理。 之后就 是京中多年来,鱼肉百姓作威作福的臣子,上到尚书府,下到七八品官。 这也是莫臣理的安排,趁乱铲除奸佞,若不然,日后朝廷重建,这些人也依旧是鱼肉百姓的蛀虫。 皇上驾崩,朝中一下子死了十几二十位朝廷命官,至于先前趁乱逃跑的,也都回不来了。 莫臣理没能救回吴西语,京中的气氛十分沉重。 这一日,所有人聚在文相府。 “臣理,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莫臣理有些心不在焉,但也只能强撑着精神,不太理解文丞相所问,他看过去。 文丞相解释道:“京中都在等着你的反应,你可要登基临朝?” 若是他登基临朝,银月的江山就要改朝换代,银月的江山就彻底没了。 但……莫臣理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皇室血脉,登基临朝名不正言不顺,不好服众。” 他确实可以凭借武力镇压,但武力镇压下,他便是暴君了。 本就是夺来的的天下,不是正统,再传出暴君的名声来,如今银月已经千疮百孔满目疮痍,只有稳定超纲,才能还百姓太平。 如此一来,他确实不适合现在就登基称帝。 文丞相见 他这么说,也松了一口气,他其实也是这般想的,但是能做主的毕竟是莫臣理,他终究是个外人,不好多说。 “如此也好。”文丞相开口,“先稳定超纲,安抚民心。” 莫臣理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自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拱手让人,哪怕他并没有君临天下的野心。 故此,莫臣理看向文丞相,“伯父觉得,先皇会立何人为帝?” “三皇子与八皇子先后战死,其他几位成年皇子也不知所踪,陛下近年来又最为宠爱德妃,不若立德妃长子为帝?” 所谓的不知所踪,自然是不希望他们成气候,为了防止变故,早早就将人除去了。 至于德妃长子,今年才四五岁,跑都跑不稳呢,底下还有一个才几个月,连走路喊娘都不会的弟弟,还能阻碍了莫臣理对朝野的掌控吗? 等到他懂事了,想要将权利握在手里了,莫臣理若是有心便可放权,若是不愿,再想个法子让他驾崩便是,但那至少也是十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在朝野上下,几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莫臣理牵着小皇子,身后跟着德妃娘娘,一步步踏上太和殿,将小皇帝奉 上龙椅。 以文丞相为首,对这个连龙椅为何物都不懂的小孩子行叩拜大礼。 跪拜结束,莫臣理才站在群臣之前,“前方战事吃紧,尊先皇遗命,先皇入葬事宜与新皇登基事宜,一切从简。” 莫臣理的心思,到了如今,朝臣还如何能猜不到,待莫臣理说完话,文丞相便率先的带头,“谨遵先皇遗命,遵摄政王令!” 群臣自然也跟着叩拜。 至此,莫臣理便做了银月国的军国大将军,兼摄政王。 威廉帮着吴西语,隐姓埋名,隐匿身份往雍州关赶的时候,一条条消息,也传到了几人的耳中。 朝廷下发了通缉令,威廉等人不敢住店,便在野外的一处山神庙落脚。 手下的人去打猎找吃食,威廉便看着吴西语,面上带着笑意,“语儿,看来你在莫臣理那里,也没有那么重要嘛。” 两人一路上都共乘一骑,但威廉对她没有半点失礼之处,这一点,让吴西语心中多少有些感激。 但此番这挑拨,吴西语抬头看了他一眼,“王子不必挑拨我夫妻二人的关系。” 沿路那些通缉令和寻人令,吴西语不是没看见,他若是不关心,便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第651章 要挟退兵 威廉见她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一门心思的相信莫臣理,更是恼怒,“他可曾亲自来找你?” 一路上,到是莫成鹿那小崽子,紧追不舍,莫臣理可是一次都没出现过! 吴西语丝毫不受影响,“他若是来找我,瞿塘关如何收复?瞿塘九州如何收复?” 不错,如今莫臣理的大军已经收复了瞿塘关,将瞿塘关以南,雍州关以北的九座州府尽数收复。 雍州关还驻扎着日不落十数万大军,两军几次碰撞,都没能将其收复。 “你知道的吧,莫臣理亲自带兵,攻打雍州关。”吴西语偏头看向威廉。 尽管吴西语没有明说,但威廉还是看出来,吴西语是在骄傲。 “你就如此笃定,他亲自带兵,是为了找你?”威廉的声音里带着阴冷。 然而,事实容不得他不相信。 就连威廉自己,也无法怀疑,莫臣理确实是为了寻找吴西语,才会亲自带兵到雍州关,不然朝廷并非无事,他本应该坐镇朝堂。 “其实,”吴西语看着威廉,“你之前能攻下雍州关,是因为有人给你做内应了吧?” 威廉心中一颤,“你怎么知道?” 吴西语淡笑,“我 手底下的人,曾经在荆子瑞的府上,见过一个黑衣蒙面的异国人。” 威廉诧异的看了吴西语一眼,没想到吴西语竟然会在他面前直言自己在皇子府安插人手。 不过再想想,那皇子府的主人都已经被她亲手砍下脑袋,还把脑袋当球踢了,也就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想起这事儿,威廉又道:“原来,演戏你也能演的那么真吗?” 若不是吴西语亲手砍下三皇子和楚王的脑袋,他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吴西语骗到了。 女孩子家的,见着杀鸡都要惊慌失措半天,她本也不是嗜杀之人,能眼睛都不炸一下的杀人,若不是恨意滔天,实在说不过去了。 更何况,后来那三个随从里的一个,吴西语也面色不变的说了一句“杀了吧”,好像说的是一条虫子,“踩死吧”一样轻松。 “那二人,素来与我作对,你曾经与他们合作过,难道还不知?”吴西语挑眉,她是不想杀人,甚至有点恐惧,但是杀那两个畜生的时候,她的心里完全没有半点负担,反而还隐隐有些兴奋。 杀两个人渣而已,就当是为民除害了。 吴西语与荆子瑞和楚王不和一事 ,威廉也是知道的,当初他能将吴西语抓走,还重伤了莫臣理,便是因为有这两人替他通风报信,与他里应外合。 却不知,在那之后,吴西语就盯上他们二人了。 “后来你一言取之性命那人呢?也曾得罪过你?”那人当时可是都吓尿裤子了。 吴西语嗤笑一声,“此人是楚王的亲信,你与楚王合作,难道没见过他?” 此人助纣为虐,楚王暴虐,他从中可是出了不少力,死在他手上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死有余辜。 尽管吴西语没说得太清楚,但威廉深知楚王的为人,他身边的亲信,若是这样死了,那还算便宜他了。 所以,吴西语杀的那几人,竟然都是有原因的。 怪不得,怪不得她当时演的那么真。 那哪里是演的,根本就是积怨已久,早就想要将那几人除掉了吧。 当时不过是正中下怀,顺手为之。 “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杀你了。”这般聪慧,若是能为他所用,储君和皇位,还不是指日可待嘛! 吴西语勾唇,试探的问了一句:“既如此,我们之前的交易,依旧作数?” 威廉挑挑眉,“那也要咱们能活着回 去才行。” 威廉自己若是活不下去,就定然也不会让吴西语活着离开,吴西语现在是被迫绑在威廉这条船上的人。 “放心吧。”不过是顺利回到雍州关,对吴西语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 威廉听她这么说,也稍微安心了,这女人虽然诡计多端,但现在她的命都在自己手里,威廉可以让自己勉强信任她。 果然如同吴西语心中所想,两人顺利回到雍州关。 也是这一日,莫臣理疯了一样再次朝着雍州关进攻,颇有一副不将雍州关拿回来,誓不罢休的模样。 然,两军交战,损伤皆是不小,银月大军就算占了些优势,也很小。 日不落军队若是拼死反扑,未必就赢不了。 便是在两军焦灼,莫臣理与地方大将战至一处的时候,威廉带着吴西语从天而降,就堪堪落在莫臣理身前。 “住手!”威廉低吼一声。 两人应声分开,莫臣理见到被威廉用刀架在脖子上的吴西语,脱口而出:“语儿!” “往后退!”威廉怒喝。 吴西语还在他的手里,莫臣理不敢不从,往后退了两步。 “莫臣理,咱们谈一谈吧。”威廉也没想到,一回 来就遇到这种情况。 想到先前,吴西语曾经说过,若是当初戍守之将是莫臣理,他一定无法攻占雍州关,当时他还不信,但今日这场两军交战,他不得不信。 “你退兵,我不杀她。”威廉将刀忘吴西语的脖子挪了一下,一刀细细的伤口出现,鲜血顺着伤口流下去。 莫臣理惊呼一声,“语儿!”就要扑上去。 “站住!”威廉猛地后退,“你别动,不然我可没有你那样的身手,没准儿一个不小心,语儿就香消玉殒了呢!” 莫臣理不敢再上前,只站在原地,满心焦急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只要你退兵,我可以保证,不再进犯,将雍州关给我,我保证吴西语活着,如何?” 吴西语脖子上流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鹅黄色的衣襟,“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还给你是不可能的,”威廉又悄悄后退了一步,“但可以保证她不死啊,怎么样,这个交易,你要不要做?” 威廉根本没有给莫臣理选择的余地,因为选择的后果,事关吴西语的生死。 威廉一直紧盯着莫臣理,见莫臣理犹豫,他心中便又忍不住惊叹吴西语的聪慧。 第652章 扩充后院 “你最好答应我!”威廉的眼神中满是威胁,“别动!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但你再快,也来不及从我的刀下救她吧!” “我只需要轻轻这么一抖,她可能就命丧于你的眼前了!” 莫臣理知道,威廉的武功比自己弱不了多少,他没有把握在这样的情况下救走吴西语,“好!但我也有一个条件!” “讲!”威廉痛快道。 莫臣理斩钉截铁,“雍州关现在给你,但我要你日不落,永远不许带兵进犯我银月百姓!” 威廉摇头,“不不不,现在可不是你能谈条件的时间。”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嘛,两国征战的时间不短了,也该休养生息,不如,就定三年吧,三年之内,我月半日不落不会主动带兵进犯你银月国,如何?” “好!”莫臣理应下,知晓今日救不下吴西语,他又提了要求,“但我要语儿安然无恙,若是她少了一根汗毛,我举全国之力,也定要你日不落全国陪葬!” 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莫臣理甘愿做一个乱臣贼子夺得天下,再做一个昏君,只为她! 威廉心中满意,“这是自然,摄政王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语儿 ,早已情根深种,哪里舍得伤害她呢?便是这一次,也是情非得已。” 说完,他便又带着吴西语退走。 没过多长时间,两军便各自退开,莫臣理令武询镇守边关,自己则是带着人班师回朝了。 其实他早就该回朝了,文丞相已经发了数道书信来寻他回朝,若是再不回去,文丞相怕是要疯了。 并未文丞相做事不认真,而是朝中那些人,多多少少的心怀鬼胎。 “臣理呀,”文丞相一脸为难,“若不然,就顺了他们的心思吧。” “不行!”莫臣理断然拒绝,“我答应过语儿,此生只她一人,绝不纳妾!” 文丞相实在是觉得为难,“可历代皇上,就没有不靠后宫维系朝堂的,你这……” 在莫臣理回朝之前,就已经有不少人与文丞相明里暗里的提过让莫臣理纳妾的事情了。 但文丞相做不了莫臣理的主,虽说他占着一个长辈的名头,但他是莫瑾年的岳丈,又不是莫臣理的,再加上他也有分寸,这小皇帝,不过是个傀儡,莫臣理就是暗帝呀! 莫臣理听了文丞相的话,微微摇了摇头,“可我不是皇上啊,想要送自家女儿作 妃子,让他们找皇上去!” 文丞相被这一句话噎得差点就上不来气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全天下谁不知道,莫臣理才是真正能做银月国的主的人,再说了,那小皇帝才四五岁,这个时候就让人填充后宫,是不是太过分了? 皇上现在缺的是新娘吗?他缺的是奶娘! “臣理,但如今的局势就是如此,这满朝文武,若是没有姻亲关系牵扯着,行事太受拘束,权利难以巩固,你若是连朝臣都无法安抚,又如何安抚民心啊!” 莫臣理心中复杂。 确实这段时间,太多命令下达之后,都没有办法展开。 主要是没有那么一层关系牵扯,在朝臣眼中,莫臣理这个摄政王,又是个乱臣贼子上位,不能用强硬手段,否则朝野震动,牵连的就是百姓了。 文丞相苦口婆心的劝说,只觉得自己的口水都要用完了,也没能让莫臣理松口,最后破罐子破摔:“便是将人娶回来,大不了就摆在后院当个摆设,你不碰她们不就得了?谁还能逼你与女子同房还是怎的?” 这般说来,莫臣理便有些心动了,眼下稳固超纲是重中之重,而姻亲关系,是 最能让朝臣安心的手段。 将人和自己绑在一条船上,或者说,将自己和他们绑在一条船上,便能让他们安心。 “如此,伯父来帮忙操办吧。”他们家只有文以南一个女子,还已经身怀有孕。 他这个做大伯的,总不能让怀着身孕的弟妹给自己操办纳妾吧。 幸好他现在身份不一般,还能指使些旁的人。 文丞相可半点都不觉得自己接下这活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好不容易劝得他松口,文丞相都要高兴的跳起来了,赶忙放出风声,生怕动作慢了,莫臣理就反悔了。 有了文丞相透漏出来的口风,朝臣为了能将自家的女儿送进摄政王府,或者提高一下自家女儿的位分,做起事情来,那叫一个认真,平日里能拖上三五天的事情,这下一天都用不上,就能完成了。 文丞相替莫臣理选了几个合适的姑娘,将名册送到莫臣理的桌上,“你看看,这些姑娘可有满意的。” “有什么好选的?愿意来就都来好了。”莫臣理随手将那册子推开,继续看自己手上那本户部刚递交上来的财政报告。 文丞相又是一脸为难,现在吴西语不在了 ,再加上朝臣逼得紧,“你得从中选个正妃。”也就是摄政王妃。 “不可能!”莫臣理猛地抬起头,“我的妻,只能是语儿!”纳妾也便纳了,不碰便是,但若要让他休了吴西语再娶,绝不可能! “没有让你休妻!”文丞相料想到他会有反应,但也没想到,这反应竟然这么大,“不是让你休妻,你娶个平妻意思意思嘛!” “不娶!”平妻也不行,“若真要娶平妻,当年我又何必推拒了勋阳?” 当时那样的情况,他都连长公主都推拒了,更何况如今了,让他娶平妻,绝对不可能。 文丞相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总觉得莫臣理比先皇还不好伺候,先皇那边,虽然昏庸了点,但是好糊弄啊。 莫臣理头脑清晰,他非常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明白自己的底线是什么,一旦触碰到底线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这平妻和当年的勋阳能一样嘛!”但是,就算明知道不可能,文丞相也得劝啊。 文丞相循循善诱:“勋阳那是长公主,是当年咱们银月国最尊贵的女子,你若是娶了她,能将她扔在后院里,不管不问不碰吗?” 第653章 成亲 这当然不可能,当年先皇势大,谁也不敢娶了长公主之后,将其置之不理吧! 但莫臣理好像明白了文丞相的意思,反正都是扔在后院里当摆设的,什么身份重要吗? 想到这儿,莫臣理也伸手拿起了他先前连看一眼都觉得烦的册子,竟然认真翻看起来。 “就她吧。”从最前边翻到最后,莫臣理将册子递给文丞相。 文丞相看得心里发颤,那册子越往前边就越是朝中重臣家的女儿,越往后面,朝臣的地位也就越低。 这祖宗竟然选中了最后一个,这……那才是五品官的女儿,这是不是也太敷衍了? “你这意图过于明显了吧?”文丞相看着莫臣理,面露为难。 “谁说的?”莫臣理瞪着眼睛反驳,“大理寺监正,这个月判了七桩案子,朝中还有谁比他更尽忠职守的吗?” 文丞相听的目瞪口呆,想不到莫臣理竟然连一个小人物这个月破了七桩案子都知道,那其他人怎么勾心斗角不作为,想来也是清楚明白了。 这么想着,文丞相便觉得,莫臣理这样的作为,似乎并没错。 小门小户的女儿好拿捏,而莫臣理只要稍微护着她一点,让她在 府里立起来,这后院的事情,莫臣理也基本就不用操心了。 而朝臣知道了莫臣理选妃的原则,自然也不敢继续我行我素,就算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自家女儿在莫臣理的后院能更受宠一点,也会尽全力办事。 “唉……”文丞相叹了一口气,“我算是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节奏了。” “伯父可别这么说,以后这银月国还要靠你呢。”对文丞相,莫臣理还是有着足够的耐心的,不仅仅因为他是莫瑾年的岳丈,两家有姻亲关系,更是因为他是真的为莫臣理着想,也是真心为这银月国的百姓着想。 莫臣理要另娶平妻的消息,吴西语是从威廉口中得知的,此时两人已经回到威廉王子府。 “你一心为他谋划,让他坐上高位,他却这么对你,你心中便没有不舒服?”威廉坐在吴西语对面,捏着茶盏把玩。 “权衡利弊,王子不会不懂吧?”吴西语偏头看向威廉,一双眼睛晶晶亮,好似这件事情对她没有产生哪怕丝毫的影响一般。 但事实上,尽管能够理解,但她心里还是泛酸。 原本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男人,承诺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男人,如今也 要娶其他女人为妻了。 虽是平妻,但那也是妻啊。 “语儿,你若真心实意跟了我,我定不会负你。”威廉放下茶盏,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吴西语,诚恳又真挚。 “王子想错了,到底是一个女人重要,还是那万人之上的尊位更重要,要吴西语,还是要惊绝夫人,殿下心中早有决断不是?” 吴西语神色如常,这让威廉心中有些不爽,“便是以后,你有机会回到他身边,难道就能忍受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 “这是我的事情,就不劳王子费心了。”吴西语笑容浅淡却坚定。 “若是你真心实意跟着我,日后我登基,你便是我月半日不落帝国的皇后,我虽不能为你空置后宫,但我保证你永远是我月半日不落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但凡你要的,我竭尽所能也为你取来!” 这样的承诺,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怕都要动心了,但吴西语没有。 相比较于威廉给她的这些诱惑,她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抬头看向威廉,“我想喝银月京城醉春风的桃花醉。” “什么?”威廉一愣。 吴西语也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莞尔一笑,“玩笑话罢了 ,殿下该准备大婚了。” 三日后,威廉王子将同时迎娶王子妃和王子侧妃。 王子妃自然是吴西语,而侧妃,也是佟吴西语有过数面之缘的姑娘,苏西。 也是这次到日不落京城,吴西语才知道,怪不得这位叫苏西的姑娘,能在威廉的府邸里来去自如,原来这位姑娘,竟然是辅国公的小女儿。 辅国公膝下六子一女,儿子多了就不稀罕了,这个最小的女儿,受尽了宠爱,便是皇上,看在辅国公的面子上,都对这苏西宠爱有加。 而这苏西,少时被威廉救过一次,便对威廉情根深种,发下誓言要嫁给威廉。 这不是如今就得偿所愿了。 只是,吴西语心中叹息,也不由问了一句:“你对苏西当真没有情分?” 她这般将一个无辜的小姑娘算计进来,若是威廉对她没有半分情分,她日后要如何面对苏西? 虽说两人互相本来就没什么好感,吴西语又占了苏西梦寐以求的位置,苏西恨不能杀了她。 若是可以,吴西语也情愿将这个位置让给她,只是现如今,吴西语有不得不占着这个位置的缘由。 只有王子正妃,才能随意进出宫门,吴西语要 的,是时时刻刻都能掌握宫里宫外的情况,她和威廉的交易,并不是安稳,而是野心。 “她若安分,他们想要的,本殿也可以给他们。”吴西语提及苏西,威廉的脸色不太好,“这几日,你好好休息,按照规矩,成亲之前,本殿不能来看你了。”说完,他起身就走。 他不来,对吴西语来说,绝对不是坏事,甚至每次他来,吴西语都要强打起精神来应对,不来正好。 他走了,吴西语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敢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绪。 她起身,走到窗边,扯了被子盖上,将自己缩小,蜷缩在被子里。 从前做生意的时候,也有诸多算计,但从未有一日,是这样算计的,从未有一次,是将那么多人放在棋盘上的。 有人会死。 她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曾亲手杀过人,但皇位之争,尸骸遍地,不成功便成仁。 威廉,她,辅国公一家,都在这棋盘上,甚至日不落的皇上,皇后,后宫诸多皇妃,数名王子。 再就是苏西,虽然娇蛮了些,但吴西语很久没见过那样鲜活的女孩子了,灵动,可爱,不过是被家中宠坏了的小姑娘,其实并不惹人生厌。 第654章 怀了身孕 吴西语方才问的那个问题,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威廉说:“她若安分,他们想要的,本殿也可以给他们。” 她指的是苏西,而他们,指的则是辅国公一家。 就算是备受宠爱的女儿,到最后也会成为谋求权位的棋子。 不同的是,苏西是真的喜欢威廉。 若不然,辅国公看上的,其实是威廉的大哥威亭。 比背景,威廉虽然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所生,也是最受宠的王子,但威亭是皇后所生,正统嫡脉。 威亭母族是百年清流,外公乃是当朝宰相,而威廉的外公是军国大将军,两个舅舅都在军中任职。 也是因此,威廉才能调动日不落的数十万大军,如臂指使。 吴西语蜷缩在床上,呜咽声从咬紧的唇缝中挤出来,隐约听得见,她在呢喃着“相公,相公,救我……” 威廉眼睛通红,看向他派给吴西语的丫鬟迎乐,“王子妃何时开始发热?怎的才来报?” 迎乐对上威廉的怒火,不敢直视,“扑通”跪倒在地上,“昨晚殿下离开,王子妃便说要休息了,不让人打扰,今晨,奴婢见王子妃久久未曾起身,进来瞧就见王子妃发了高 热,当即就去请殿下了,可是……” “可是什么?”吴西语的脸色通红,是不健康的红色,“大夫怎么还没来?” 迎乐赶忙回话:“奴婢已经让人去请了,应该快要到了。”而后才解释道:“奴婢去请殿下了,但在殿下院里碰见了陆夫人,陆夫人说,说殿下正忙着,不让人打扰。” 说到这儿,迎乐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眼威廉的脸色。 却见威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说了你就信吗?你是伺候王子妃的,若是她有什么事,你就跟着陪葬吧!” “殿下!”迎乐心下一慌,咚咚咚的磕起了头,边磕头便带着哭腔的解释:“殿下,奴婢没有,奴婢去请殿下了,但陆夫人让人将奴婢打出来了!” “还说,还说奴婢仗着一个异国人的势,就敢不将她放在眼里了,还让,让奴婢提醒王子妃,以后小心着点,别惹了不该惹的人。” 迎乐这番话一出,威廉更怒,手在桌上一拍,那桌子竟然硬生生被他拍碎了,咬牙切齿道:“陆思凡!” “相公!”就在此时,床上的吴西语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又一声的“相公……” 威廉也顾不上生气,凑 到床边,一把抓住吴西语胡乱挥舞的手,“我在,我在呢。” 双手被大掌包裹,吴西语先是平静下来,而后开始了更加剧烈的挣扎,“放开我,放开我,相公救我!” 迎乐在一旁看着,不知所措。 京中无人不知他家殿下要娶的王子妃是何人,陛下当初也是不同意的,但是架不住殿下以战功相邀,金玉珠宝绫罗绸缎都不要,只要娶惊绝夫人为妻。 为此还在御书房外跪了一天一夜,陛下耐不住,再加上殿下的母妃也跟着求情,陛下才不得已同意了。 幸得后来,苏西听说皇上给威廉赐婚了,便开始闹腾,执意请皇上收回成命,但圣旨已下,收回成命自然是不可能了,最后苏西退而求其次,请皇上赐了侧妃。 但辅国公府是何等门第,自然不可能当真让女儿以侧妃之礼抬进府里,便与正妃同一日进门。 而如今,吴西语口中叫的“相公”,迎乐不用想也知道,是银月国的那位摄政王。 “大夫来了,大夫来了!”大夫来的正好,迎乐悄悄松了一口气。 可吴西语的状态不好,像是癔症了一般,不让任何人靠近。 大夫无法靠近吴西语 ,还被她扇了几个耳光,一脸为难的看向威廉。 威廉心中焦急,“你们先出去。” 两人退出去之后,威廉才搬了张凳子,在吴西语的床边坐下,“你就这般不想嫁给我?”哪怕是假的,也不愿吗? 吴西语没有反应,只要没人靠近她,她就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嘴里呢喃着莫臣理的名字,对外界的一切,都恍若未闻。 “还是因为,莫臣理要娶亲了,你才变成这样?”不愿意接受现实。 威廉抬手想要去抓吴西语的手,却在那一瞬间,吴西语又开始挣扎,在威廉的手上留下三条血痕。 威廉收回手,低头看了眼手上的指痕,终于没了耐心,“语儿,你若是再这样闹下去,我们的交易就作废,本殿现在就要了你!” 一句威胁下去,吴西语又往后瑟缩了一下,但已经不再挣扎了。 威廉见她意识还在,没有烧糊涂,也不知道是该恼火,还是该松一口气。 “你生病了,我让大夫给你诊治,不许闹了!” 吴西语紧闭着双眼没有回应。 威廉去抓她的手时,她颤抖了一下,却没有继续挣扎了,这才朝着外面招呼了一声:“进来吧。” 大夫进来给吴西语诊脉的时候,吴西语的身体一直在颤抖,“冷,好冷。” “殿,殿下……”大夫的身体,抖得比吴西语还厉害,“王子妃,王子妃她……” 吴西语的情况肉眼可见的不好,就算威廉不懂医术,也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状态很不好,“说!”只一个字,连威廉自己都没发现,他的声音在发颤。 “殿下,王子妃,她,她有喜了!” 按说,王子妃怀孕是好事一桩,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可还没有成婚呢,王子妃就已经有了身孕,这绝对算不上是好事。 最重要的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位王子妃的身份,原是银月国摄政王的妻子,这才到了威廉王子身边多长时间啊,就怀了身孕,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不好说呢! 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这大夫才如同见鬼了一般不敢说实话。 “多长时间了。”威廉面色铁青。 大夫的声音发颤:“两,两月有……余。” 而那个时间,算下来,吴西语还没到威廉王子身边,这孩子是什么人的,已经显而易见了。 威廉自然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王子妃现在还发着高热,可有办法退热?” 第655章 一个半月 “啊?”大夫一惊,分明吴西语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二王子的,二王子竟然还要替她退热?怔愣之后,他便反应过来,也是有心试探,便给了两个法子。 “王子妃孕期尚短,胎相不稳,若是用药,虽说能及时退热,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说到这儿,大夫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威廉一眼,只见威廉面色铁青,却并未言语。 他便继续说了,“若是不用药,就只能用冰水擦拭身子降温,虽说见效慢,但还是有效的。” 威廉沉默,半晌之后,才摆摆手,“退下吧。” 那大夫本以为自己的小命要保不住了,却没想到威廉竟然让他走了,赶忙朝着威廉叩拜,之后匆匆离去。 他离开之后,威廉才莫名说了一句,“去吧。” 之后,一道风过。 当天下午,二王子府上莫名少了一个府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个下人,也没引得人多注意,到了下午,传出未来王子妃已经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的消息,王子府里上上下下都很是震惊。 但一个半月,当时吴西语已经跟在威廉的身边,府上的人也只说,原来他们那么早就在一起了。 到了傍 晚,吴西语终于醒过来,一睁开眼睛就对上迎乐担心的眼神,“王子妃,您可算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她想要坐起身子,却发现身上沉重得可怕,连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迎乐赶忙回话,“昨天王子妃发了高热,奴婢都要担心死了。”说完,她才回过神来,“对了,奴婢得赶紧去禀报殿下!” “哎!”吴西语招手,也没能叫住迎乐,所幸她去的时间也不长,只出门吩咐院子里的洒扫丫鬟一声就回来了。 迎乐回来的时候,吴西语正撑着身子要做起来,迎乐赶忙上前,扶着迎乐,“王子妃,您可别乱动,您的身子虚着呢,要好生补补才行!” 啊?吴西语不明所以,不过是发一场高热,怎么身子就虚了? “您还不知道吧,您有身孕了!”迎乐一脸喜意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一脸懵逼,她,有身孕了?这个消息,让吴西语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你家殿下知道吗?”吴西语转头看向迎乐,这消息,定然是昨天自己病了,大夫诊脉诊出来的,而方才这丫头也说,要去禀报威廉,那就说明,威廉已经知道她生病了,那她 怀孕的消息,只怕也瞒不住了! 果然,就见迎乐连连点头,“当然知道了,殿下守着王子妃一整天呢,刚刚才因为大婚之事被管家叫走了。” 吴西语恍然想起来,威廉说过成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 “他,守着我?”吴西语不敢置信。 “是啊,王子妃有了一个半月的身孕,殿下很开心呢,就一直守着王子妃了。” 迎乐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似是为吴西语高兴一般。 但吴西语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你是说,一个半月?” “是啊。”迎乐用力点头,“王子妃发了高热之后,殿下请了好几个大夫,还请了宫中的御医,都诊过脉确定过得,不会有错的!” 怎么可能是一个半月?她上一次和莫臣理在一起到现在,至少有两个月了,怎么可能才一个半月的身孕? 若说不是莫臣理的,那就更不可能了,她从未与威廉有过超越界限的举动,莫臣理是她唯一的男人,这孩子一定是莫臣理的。 就在吴西语疑惑的时候,威廉已经推门进来。 迎乐赶忙行礼,却到一半的时候,就被威廉挥出去了。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威廉和吴西语两个 人,吴西语才开口,“一个半月?” 威廉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便开口:“两月有余。” 吴西语脑中急转,也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大夫诊脉不会错,如此一来,这就是威廉的安排了,造成这个孩子就是威廉的孩子的假象,如此,他们的大婚才能够如约进行,之后的计划,也才能顺利进行。 但是,吴西语心中更清楚,她和威廉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为什么?”她完全可以作为一个谋士留在威廉的身边,远不至于非要做他的正妃。 “怎么?”威廉看向吴西语,“不敢相信?” 吴西语靠在枕头上,并不隐瞒,微微颔首,“确实。” 威廉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莫名过得带着些吴西语不愿看懂的东西:“你当真半点都不相信,我喜欢你?” “你怕是不知道,我本来有机会,让你肚子里的孩子,悄无声息的消失。” 那大夫为了讨好他,已经给了他办法,只要用药,就能让吴西语失去这个本来胎相就不稳的孩子。 他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只是犹豫之后,他还是选择了留下这个孩子。 最让他震惊的 是,当时他的心里很清醒,不是怕以后东窗事发,吴西语知道了这件事情会恨他,而是怕吴西语会难过。 威廉的表情有些执拗,执拗的等着吴西语的回答。 吴西语叹了口气,喜欢,或许是有的吧,她也没有办法不相信,只是……喜欢终究只是喜欢,比之权利,美人于威廉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殿下忘了,我是谁了吗?” 是谁?是吴西语,还是惊绝夫人? 威廉明白吴西语的意思,脸色瞬间变黑,“好,好啊!你还真是冷静,冷静得可怕!” 吴西语脸色还有些大病之后的苍白,“若是我不够冷静,也没有资格与殿下合作,不是吗?” 若是不够冷静,她怕是被威廉卖了都要替威廉数钱呢。 庆幸她够冷静,却也因为太过冷静,而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威廉扔下一句话:“尽快好起来,大婚无法推迟。”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吴西语注意到他口中说的是“无法推迟”,这说明,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身体原因,去周旋过这件事情了。 “好。” 一个字,就让已经走到门口的威廉,脚步一顿,身体僵了一下,之后神色如常的走出去。 第656章 双双大婚 大婚这一日,吴西语因为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再加上又怀有身孕,一切从简。 正妃的大婚都从简了,那侧妃就更不能摆太大的派头了。 这样的举动,导致苏西极其不满。 但她终究是排在吴西语后面的,侧妃也是她自己到皇上面前求来的,如今受了委屈,辅国公想要替她出头,还被她挡回去了。 吴西语的大红花轿落在门口,威廉直接掀开轿帘,弯腰将吴西语抱了起来。 围观的百姓纷纷发出惊呼声,“这,不和规矩吧!” “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你们不知道吧,这王子妃啊,可是咱们殿下千辛万苦才追回来的。” “是吗?这是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只是个俘虏嘛,一跃成了王子妃,这其中一定有内情吧?” 吴西语被威廉抱在怀里,听着耳边的纷扰,不用想,也知道这些消息,都是威廉让人放出去的。 “那是当然,你们不知道吧,咱们二王子当初出使银月国,对惊绝夫人那是一见钟情,如今好不容易才将人娶回来了,再加上已经怀了身孕,哪能不小心对待。” “这岂止是小心对待呀,简直是如珠似宝了吧!” 就连吴西语都不得不承认,威廉对她,若是刨除了那些权谋野心之类的东西,也是有几分真心的。 只是这真心掺杂了太多东西,反而显得没有那么真切了。 威廉不知道吴西语在想什么,但他抱着吴西语,一步步走进府里的时候,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到了堂前,皇上和珍妃在高堂端坐,威廉才将吴西语放下去。 皇上见此,面上已有不悦,“你这是做什么?” 威廉被训斥了也不恼,只表现出一副憨厚的样子,挠了挠后脑,“夫人有孕了,儿臣不敢不认真对待呀!” 皇上一听这话,差点将手边的茶盏砸过去。 特么的,你在婚前就弄出孩子来了,不嫌丢人就算了,还敢这么四处嚷嚷! 皇上哪里知道,威廉是故意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 想他堂堂日不落二王子,还是战功赫赫的二王子,会心甘情愿的给人当后爹?想也不要想好吧,再加上他现在的态度,就算是原本有些怀疑的人,现在也彻底将自己心头的疑虑打消了。 推己及人,若是换成自己,知道自己的婆娘是带着 别人的种嫁给自己的,那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番模样来的。 珍妃见皇上恼怒,连忙握住了皇上的手,“陛下,王儿不争气,您别和他生气。” 皇上最是宠爱珍妃,珍妃一蹙眉,他都心疼得不行,此番得珍妃相劝,火气顿消。 珍妃见此,才朝着一边的主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准备拜堂。 与此同时,远在银月的莫臣理,今日也迎了新人入府。 大理寺五品监丞蒋罗生的女儿蒋小白,家世平平,相貌平平,才气平平,属于扔在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 那本册子上,名门闺秀,高阁嫡女数不胜数,谁都没想到,竟然让这平平无奇的蒋小白拔了头筹。 而摄政王给出的理由,也是让朝中大臣没有办法不服气的。 “因为蒋罗生办差最是认真。” 事到如今,所有人心知肚明,他们就是用一场婚约来威胁莫臣理,让莫臣理不得不娶妻纳妾。 这本身就是一场交易,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但谁也没想到,莫臣理竟然直截了当的将这件事情的本质给说了出来,还让众人无法反驳。 对,这就是一场交易。 然,他们在想着怎么让莫 臣理为难,无法开展下一步工作,不得不向他们服软的时候,莫臣理已经在考查他们了。 这一波操作,可以说是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了。 文丞相一大早就到了摄政王府,一进去,就忍不住蹙眉,“你这一点都没有办喜事的样子啊!” 莫臣理身上还是惯常的黑衣,连喜服都没换呢,府里上上下下,就门口挂了两个红灯笼,给人的感觉好像是在办喜事的样子,但是府上众人的脸上,却连一点笑意都没有。 莫臣理既然做了摄政王,自然不会继续住原来的小院子了,他选了一处距离宫门口很近的府邸,方便入宫办事,这府邸自然也是极大的,但人没有变多,就显得有些荒凉了。 莫臣理对文丞相是看重又尊重的,只道:“刚刚遭逢天灾战乱,百姓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满朝上下大兴节俭之风,我身为摄政王,本就该以身作则,实在不敢铺张浪费,免得落人话柄。” 一番话说得文丞相一愣一愣的,以前也没发现,莫臣理竟然也有一张能言善辩的利嘴。 瞧瞧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 可问题是,您老这是成亲啊!“话是这 么说,但大婚之日,总该有点喜气。” 莫瑾年和莫成鹿听闻此言,赶忙上前来。 莫成鹿拉着文丞相的胳膊:“您来的匆忙,怕是没瞧见,咱们府门口,挂了两串红灯笼呢,还有院子里也贴了不少喜字,还有新娘子的房间,红烛之类的,都置办齐全了,花了足足三两银子呢!” 听莫成鹿说三两银子,竟然好像说出了三万两银子的架势,那一脸肉疼的表情,惹得文丞相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也只能叹了口气,“罢了,罢了!” 这场婚事,莫臣理本来是不答应的,是他几番劝慰,才应下来的。 莫瑾年也赶紧拉着文丞相,“岳丈,咱们到后边去歇一歇,家里准备了酒席,您要不去给把把关?” 文丞相还能说什么?她那女儿大着肚子和莫瑾年一左一右的拉着他往后院走,他还能继续赖在这里嘛! 院子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传来,莫臣理才带着莫成鹿往外走。 莫臣理不曾亲自去接亲,倒也没让蒋罗生不满,毕竟他也不敢。 莫臣理上前,掀开轿帘,拉着蒋小白的衣袖,转身就往回走,步子到是不大,让蒋小白还能跟上。 第657章 夫妻三拜 “一拜天地!” 原本两对夫妻,天各一方,拜着不同国家的天地。 “二拜高堂!” 日不落的高堂上,端坐着日不落最尊贵的男人,和受尽万千宠爱的女人。 银月摄政王府的高堂上,却连排位都没摆,两人对着一张桌子,拜了拜就算拜了高堂。 “夫妻对拜!” 威廉面带笑意,吴西语红盖头下的脸上,只有苦涩。 莫臣理脸色紧绷,幸好此时也没有外人,不然怕是要怀疑这是喜堂还是战场了,而红盖头下,蒋小白的脸,平静无波,她像是在接受命运的安排一般,没有半点新嫁娘对亲事的期待和慌乱。 “入洞房!” 一声呼喊之后,莫臣理迅速扔掉了手上的红绸,蒋小白到是将红绸攥得结实。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这场婚姻是怎么回事,但该做的场面还是要做,程依依亲自扶着蒋小白去了喜房,当然是她一个人的新房。 吴西语也被迎乐扶回她已经住了许久的房间,房间里大红灯烛燃了一小节,进了屋里,吴西语就扯下头上的红盖头。 迎乐见此,瞬间慌张了,“王子妃,可不能这样的,这不吉利的!”这哪有新婚夜,新娘 子自己掀盖头的? 相对于迎乐的慌乱,吴西语就淡定多了,“我憋得喘不上气来。” 其实并非如此,只是她当初和莫臣理在一起时,都没有一场婚礼,她是临近半死,被莫臣理用三只野鸡换了,一张虎皮包着扛进莫家的。 没有三拜过,后来两情相悦,莫臣理不是没有提过重新大婚,给她应有的仪式,但当时两人已经在一起了,吴西语又不是矫情的人,又觉得没又必要麻烦了,便也没有让他折腾。 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这大红嫁衣,她只想穿给莫臣理看。 可如今两人相距十万八千里,今日,他亦迎娶了新嫁娘啊,从此以后,若是再相见,吴西语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面对莫臣理了。 迎乐正准备重新给吴西语盖上盖头,就听见她说憋得喘不上气来,便也不敢继续动了,毕竟吴西语的肚子里,可还有他们殿下的孩子呢,他们殿下可很是终是呢。 有了这样一遭,迎乐攥着那红盖头,盖上也不是,不盖也不是。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行礼声,“殿下!” “嗯。”威廉微微点头,便推门进了新房。 迎乐正要行 礼,就被威廉一摆手给赶出去了。 迎乐只好将红盖头胡乱塞进吴西语的手里,躬身退出去。 吴西语抬头看向威廉,微叹了一口气,“其实,你应该去迎娶苏西。” “一个侧妃而已。”威廉不甚在意,“哪里及得上本殿的正妃和嫡子。” 吴西语的目光跟着他,见他在自己身边坐下,也跟着侧头,“这世上不会有没来由的收获,你既然因为辅国公府的权势娶了她,就是同意了这场交易。” “是啊。”威廉点头,“所以,她才能进府。” 如若不是看在辅国公府的权势的面子上,苏西连他的府邸都进不来,更别说做了王子府的侧妃了。 吴西语还想再劝,但想了想还是作罢,他再如何劝说,威廉也不会听,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威廉也有身为帝王的刚愎自用的缺点,她叹了口气,“罢了,你不用招待客人吗?” 刚拜完堂,新郎官就躲进新房了,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怎么?就这么不愿意与我共处一室?”威廉的脸色微变,方才的喜意渐渐消失。 “不是这个意思。”其实,就是这个意思,最近威廉的举动,让吴西语越 来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他相处了。 所幸威廉也并没有在房中停留太长时间,毕竟外面还有一堆位高权重的客人等着他招待呢,他作为主人,又是新郎官,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的。 皇上和珍妃早就回宫了,就是担心他们在这里,会让大家不自在。 当天夜里,威廉没有去吴西语那边,也没有去侧妃的院子,这一点,让王子府的所有人都惊讶了。 次日一早,威廉要带着吴西语和苏西一同入宫谢恩。 这一次,也是吴西语第一次见到日不落帝国的皇后,皇后是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当然和皇上站在一起,显得年轻多了,赤金色的凤袍穿在她身上高贵典雅。 见礼之后,皇后笑着让三人起身,分别赏赐了些东西,都是些金银玉器之类的。 又交代了几句话,就让威廉带着吴西语和苏西去了珍妃的宫中。 珍妃早就等在宫门口了,见三人过来,不等行礼,便一手一个拉着吴西语和苏西进了宫中,“到了母妃这里,就不用这么多礼了。” 吴西语和威廉对视一眼,已然被珍妃按着坐在椅子上了。 威廉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母妃心里就只有儿媳妇了,可真是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儿子。” 珍妃白了他一眼,“你有什么用?能给本宫生孙儿吗?” 威廉脸色一白,吴西语的心里也不太好受,但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到是一边的苏西,听了这话,面色明显不好看了,心里忍不住骂了吴西语一句:狐狸精! 未婚先孕,珠胎暗结,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怎么到了珍妃这里,反倒成了好事了? 不只是珍妃,现在外面那些百姓,提及威廉和吴西语,都说他们两清相约,什么情深义重,感天动地,才让这对历尽艰险的眷侣得偿所愿。 可这哪是什么眷侣啊,分明就是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了她的威廉哥哥! 吴西语瞧出苏西脸色大变,面上不动声色,只听着威廉和珍妃说笑。 “母妃这是说的什么话,若是没有我,你的宝贝儿媳妇自己能给你生孙子吗?” 听着威廉神色泰然的将这件事情说出来,吴西语心中一跳,事实上,没有他,她也确实能生出孩子来。 珍妃抬起团扇,照着威廉的脑袋就敲了一下,“说什么浑话呢,你不要脸,本宫还要呢!” 第658章 殿下需要我 威廉笑着回应了几句,珍妃也接连嗔怪了他几句,之后便道:“你们难得进宫,你带着苏西四处转转,本宫有些话要和语儿说。” 威廉听了这话,神色变了变,“母妃可当真是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儿子,有什么话是儿子不能听的?” 珍妃手中的团扇又照着威廉的脑袋上招呼过去,“女人家的事情,你听什么?语儿怀着身孕呢,身边又没个懂事儿的人照顾,我不得多交代几句吗?” 威廉一瞪眼睛,“母妃又胡说了不是,我不是人吗?我还照顾不好自己的妻子不成?” 这一次,不等珍妃开口呢,苏西可算是找着空子了,“殿下才是胡说呢,女人家生孩子的事情,殿下哪里懂呢?” 威廉回头看了苏西一眼,眼神中带着浓浓的警告。 但苏西到底是辅国公的小女儿,老头子发脾气她都不怕的,还会怕威廉嘛。 “殿下,咱们还是快些出去吧,不然姐姐怕是要不好意思了。” 只怪珍妃找的借口实在是太好了,这女人生孩子的话题,让男人听了,确实会不好意思。 威廉有些为难的看向吴西语,吴西语朝着她点了点头,“殿下带着妹 妹去转转吧,妾身也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向母妃讨教呢。” 威廉这才不情愿的瘪了瘪嘴,带着苏西出去了,出去之前,还不满的嘟囔了几句:“行,那你和母妃说,真是的,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能听的?” 在威廉带着苏西出去之后,珍妃脸上慈爱的笑容瞬间就收起来了,“你知道的,你配不上我儿。” “娘娘说的是。”吴西语身子不动,她和威廉的交易,自认为付出的和得到的是想匹配的,她和威廉是平等交易,没必要在珍妃这里伏低做小,“但殿下需要我。” 珍妃脸色骤变,本来打算给吴西语一个下马威,让她本本分分的留在威廉身边,不要再有别的心思,哪曾想,吴西语的态度竟然如此桀骜不驯。 “你!你这是什么态度!”珍妃指着吴西语,一时有些语滞。 吴西语对此,只微微摇头,“娘娘想要我什么态度?” 珍妃在宫中如鱼得水是不错,但她能如鱼得水,完全是皇上宠着再加上背景深厚,并非是她自己的能力智慧,能在宫中叱咤风云,与皇后并驾齐驱。 “这,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珍妃指着吴西语的鼻子 ,一双眼睛都是怒火。 吴西语面露诧异,是真的诧异,难道威廉并没有和珍妃说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殿下没和娘娘说过?”吴西语问了一句。 珍妃不解,却又怒气高涨:“说什么?说他对你一见钟情,情根深种,非你不娶?” 吴西语眨眨眼睛,威廉竟然是这样说的吗? “你就是仗着威廉的宠爱,才敢在本宫面前如此不敬吗?”珍妃的脸色铁青,本来她对吴西语这个儿媳妇就不满意,但若是吴西语能安分守己,劝说威廉早些和苏西诞下麟儿,不要整日霸着威廉,她还能勉强让吴西语留在威廉身边。 但看吴西语这个态度,摆明了不会配合,她的目光中,也带了威胁:“你当真以为,有威廉护着你,本宫就不能将你如何了吗?” 吴西语此时满脑袋都是问号,看样子,威廉是真的没有将他们合作的事情说给他母妃呀! 可是,珍妃难道不应该是威廉最信任的人吗?连珍妃都不说,这没理由解释吧! 除非…… 吴西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还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极大。 除非,威廉觉得,珍妃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若 是如此,吴西语便也不能说了,毕竟她对珍妃的了解并不多,有限的了解还是从威廉和迎乐口中得知的。 若是这珍妃当真是个会坏事的,那她和威廉的合作,还是瞒着珍妃比较好,就算要说,也该让威廉去说。 思及此,吴西语便只道:“我和殿下之间的关系,并非娘娘心中所想的那般。” “啊?”珍妃怔愣,对于吴西语的态度的转变,还有点不自在。 凭借她的脑子,怎么也想不通,方才还盛气凌人的人,怎么忽然语气就变得苦口婆心了。 “那你说,你们是什么关系?”珍妃追问道。 她这个态度,更加坚定了吴西语不能说出实情的想法。 如今吴西语和威廉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若是坏了事,他们谁都跑不了。 故此,吴西语也不好过多透露,“娘娘就算不相信我,也该相信殿下吧,他不会做让娘娘失望的事情的。” 珍妃犹自不解,吴西语只好又解释了一句,“我知道娘娘对我不满,我也自认为配不上殿下,但眼下殿下还有些事情需得我辅助,待得日后功成,我自会退避三舍,还望娘娘莫要坏了殿下的事情,尽可 能忍耐我一段时间。” 珍妃被吴西语这么一说,也不知道是明白了还是没明白,但对吴西语不满的怒火已经渐渐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你说,王儿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有什么事情,是你一个商女能帮得上忙的?” 吴西语也不好再多说,“此事,若是娘娘非要知道,还是询问殿下为宜,我着实不敢违背殿下的命令私下告知娘娘。” 听吴西语这么说,珍妃总算没有继续为难吴西语了,“你这番话,最好都是真的,不然,你怕是不知道,这宫中啊,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的办法,有多少种。” 这威胁的,也是一点水准都没有,吴西语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娘娘多虑了,近段时间若是有得罪娘娘之处,还望娘娘见谅。” 珍妃冷“哼”一声,不再应声,紧接着,就叫了贴身宫女进来,让她去将威廉和苏西叫回来,一同用午膳。 威廉担心吴西语的状况,本来也没走多远,就在珍妃的宫门口转悠了一圈。 期间苏西不断找话题和威廉说话,从小说到大,还说乐自己被威廉所救的事情,但威廉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第659章 心中恨意 苏西对威廉一片赤诚之心,在威廉那里受了冷遇,也不忍对他生气,在回到珍妃宫中之后,看着吴西语却越发的不顺眼了,都是这个贱女人,将她的威廉哥哥的心都给勾走了! 用膳时,威廉和吴西语一左一右的坐在珍妃身边,苏西却只能坐在吴西语下首,看着珍妃给威廉和吴西语夹菜,却少有照顾到她,她捏着筷子的手攥得发白,青筋暴跳。 用了午膳,又去向皇上告退,之后才出了皇宫。 威廉先是扶着吴西语上了马车,苏西跟在后面,正准备将手递给威廉的时候,却见威廉已经自行上了马车。 她不敢置信的站在马车前边,“威廉哥哥!” 这一次,威廉到是没有继续高冷,“王子妃有孕在身,马车拥挤,你坐后面那辆吧。” 其实,入宫的时候,苏西也是坐后面那辆马车的,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此番入宫受了太多冷待,苏西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吴西语见她站在马车前边,倔强又固执的看着威廉,已然红了眼眶,便心生恻隐,“这马车听宽敞的,正巧我也想和妹妹说说话,就一起吧。”说着,吴西语微微起身,要去拉苏 西上来。 苏西没想到吴西语会帮她说话,一时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 她对吴西语没有好感,甚至恨不能杀了她取而代之,自然不愿意受吴西语的恩惠,但是上了马车,就能和威廉哥哥共处,她又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沉默半晌,她还是将手递到吴西语的手上,借着吴西语的力,上了马车。 吴西语面带微笑,往里边挪了一下,“妹妹坐这儿吧。” 苏西不去看吴西语,挪了挪身子坐在了吴西语的对面,又瞪了吴西语一眼,她就知道吴西语是故意的! 故意在威廉哥哥面前表现的大度,男人都喜欢大度的女人嘛! 让她上了马车,却不让她靠近威廉哥哥。 她偏不让吴西语如愿。 马车里有三条座位,威廉坐在正中,对这车门的方向,吴西语坐在左边,苏西就坐在了右边。 吴西语本来还朝着威廉的方向挪了挪,给苏西腾地方,此时见苏西坐到对面去了,她又挪了回去。 苏西见此,又瞪了吴西语一眼,却没有多说,好不容易才能和威廉共乘一辆马车,她看威廉还看不过来呢,哪有时间浪费在吴西语身上。 “威廉哥哥。” 苏西乖乖巧巧,压低了声音唤了威廉一声。 这声威廉哥哥传出来之后,吴西语只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车里,她应该在车底! 她又怀疑,她在这里是不是影响苏西发挥了?她总觉得这声夹杂着无尽的情意的呼唤还能再柔媚一点,或许就能得到威廉一个眼神了。 吴西语正看着戏呢,就见威廉忽然往她这边挪了一下,“你坐里边一点。”说着,还伸手拉了吴西语一把。 就是这一把,让本来坐得稳稳当当的吴西语差点摔出去。 威廉顿时脸色大变,伸手就将吴西语拉到自己怀里。 吴西语心惊胆战的捂着肚子,威廉拍了拍她的后背,嘴里嗔怪道:“都说了让你小心点,你看,差点摔出去了吧!” 吴西语按下砰砰跳的心脏,抬头白了威廉一眼。她为什么会摔出去呀?还不是他忽然伸手拽她,她才没坐稳的!归根到底,威廉才是罪魁祸首好吧,竟然还有脸怪她! 威廉不甚在意她的白眼,一手在吴西语的背后帮她顺气。 压下心惊之后,吴西语才反应过来,她现在趴在威廉怀里的姿势有多暧昧,连忙退了出来,又要坐回左边去。 结果威廉 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她退走,还皱着眉头教训吴西语:“小心又摔着,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肚子里的孩子吧!” 担心伤着孩子,吴西语确实不敢挣扎了,乖乖坐在威廉身边。 苏西坐在右边,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袖子下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抠进掌心,指缝间已经沁了血丝出来,她却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一般。 马车停在府门口,吴西语已经彻底受不了马车里的气氛了,率先起身跳下马车。 威廉见此,便在她后面招呼:“小心点啊!”紧跟着吴西语跳下马车。 苏西一脸尴尬的跟在最后面,待她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吴西语和威廉已经进府,朝着主院走去了。 苏西咬碎一口银牙,却也只能回偏院。 才回了偏院,两个贴身丫鬟春风和秋雪就迎上来,“小姐被人欺负了?” 她们两个自幼跟在苏西身边,从小一起长大,对苏西再熟悉不过了。 苏西咬牙切齿,“你们说,那个吴西语到底给威廉哥哥吃了什么药,分明是个残花败柳,竟然还让威廉哥哥将她当成宝!” 春风看到苏西手上的血迹,心中一惊,“小姐受伤了 ?” 看过之后,才发现,那伤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又心生不忍,“小姐是辅国公府最尊贵的嫡小姐,又何必与她一个商女一般见识呢?” “她哪是什么商女,她是威廉哥哥的心头肉!”不仅如此,就连珍妃娘娘,竟然都更偏爱吴西语几分! 好女不侍二夫,那等水性杨花的女人,到底施了什么魔咒,竟然让威廉和珍妃一个两个的都围着她转? “小姐,您糊涂了不是?”春风拉着苏西进屋,一边给她处理掌心的伤口,一边劝解她,“就算殿下现在再怎么宠着她,您想想她的年纪,还能受宠多久?” 秋雪也跟着劝慰,“而且,我看殿下也就是图个新鲜,见多了小姐这样的贵女,没见过那样没规矩的女子,觉得新鲜了,就宠着两日,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也就过去了。” 两个丫鬟的劝慰,确实让苏西的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可她心中还是有着疑虑,“但是……” “没什么好但是的,”春风扯了素色绢布给苏西包扎了手,“小姐,那吴西语论出身论地位,哪里比得上小姐您,真到了关键时刻,殿下不是还得倚仗着咱们辅国公府嘛!” 第660章 栽赃嫁祸 苏西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 “小姐素来聪慧,近来这是怎么了?”见苏西没再陷入牛角尖中,春风也稍微放了心,“就算是为了争取老爷和几位少爷的支持,殿下也不会冷落小姐太长时间的。” 秋雪也连连点头,“是啊小姐,那吴西语就算再受宠,她又能帮殿下什么呢?殿下是有野心的男人,他会知道谁才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男人的!” 苏西点点头,对!只有她能给威廉哥哥带来最大的帮助,吴西语不过是个商女,主场还不在日不落帝国,她能做些什么?做生意吗? 威廉哥哥需要的,可不是一个会做生意的女人,他需要的是能够帮他谋夺天下的女人,这一点,吴西语做不到,但她苏西能! 吴西语还不知道苏西那边已经准备了针对她的计划,此时她正和威廉商议着,如何能够尽快让他夺得太子位。 “你竟然让我刺杀父皇?”威廉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吴西语。 吴西语镇定摇头,语气坚定:“不是你,是皇后!” 威廉不解,“什么意思?栽赃嫁祸?”让他派人刺杀皇上,然后将此事嫁祸给皇后? 威 廉思虑,此事虽然危险,但若是成功,皇后一族也就彻底毁了,威廉的最大对手大王子威亭,不可能不受到影响。 “但,是不是太冒险了?”威廉还有些迟疑。 吴西语撇撇嘴,不甚在意道:“富贵险中求啊,殿下不敢吗?” “这……”说实话,还真有点不敢。 如吴西语所说,将这件事情嫁祸到皇后身上,威亭一党都会受到牵连。 但若是失败了,这件事情被调查出来,等待他的,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刺杀皇上,嫁祸皇后,不仅是他死,就连母妃和外公都要受到牵连,谁都活不了。 吴西语能理解他的犹豫,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他就什么都有了,同样的,赌注相当,若是赌输了,他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该不会是为了摆脱我,才想了这样的法子吧?”威廉审视着吴西语。 若是这样说,又不合理,毕竟吴西语和他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这条船沉了,他们谁都别想好。 “殿下觉得此举冒险了,难道就不担心,过了这个时机,连冒险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吴西语不曾为威廉的质疑而觉得有什 么不妥,反而越来越淡然,“殿下莫不是忘了,接下来有什么大事了。” 大事?威廉皱了下眉头,接下来的大事,应该就只有科考了。 “你的意思是?” “我得到消息,陛下准备让大王子做主考官。”这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从珍妃哪里得到的,皇上昨晚在珍妃的床上,亲口所说。 “大王子本就出身清流,又是正统,得文人追捧,若是此番再做了科举的主考官,殿下就算手握重兵,也只能做个戍边重臣了,若是大王子不信任你,你就只能解甲归田了。” 科举的主考官,那就是做了天下之师了,威亭年纪轻轻,按说是不够资格的,但若是丞相推荐呢,皇上势必会给丞相几分颜面,天下读书人,就算心中有些不服气,但只要威亭这件事情办的漂亮,势势必会大受赞扬。 历来,武将开国,文人守江山。 从古到今数下来,还真是很少有皇帝是将军出身的,在这一点上,威廉就输给威亭一筹了,若是再让威亭在此事上拔得头筹,威廉就彻底没了竞争力。 见威廉不说话,吴西语也不催促,只给自己倒了杯茶细品。 这不是 小事,事关生死,成败在此一举,自然要给威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 吴西语说的,威廉自然也都是明白的,这件事情的危险程度,威廉自然也是明白明白的。 想进一步,心中不敢,若是退…… 他根本就没有退路! 威亭看上去温文尔雅,身上带着读书人的风流,但实际上,威廉和威亭相抗多年,若是没有手段,威亭如何能在威廉多次算计之中全身而退? “你,打算怎么办?”威廉的面上已经没有了迟疑。 吴西语微微一笑,“不急,这件事情还要等到科举之后再做。” “你,什么意思?”威廉不解,方才还让自己准备人手,怎么这么一会儿,就不急了? “这许多年都等了,还差这十几日吗?”吴西语歪着脑袋看威廉。 威廉看着她的模样,不由得就看呆了,分明说着关系生死的大事,可吴西语说起来,却好像是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一般,就好像是面对去商超买东西的客人一般,游刃有余,又淡定自若。 不对!十几日? 科举在三日后,连续三天。 会试结束后第十日便是会试,这些过了会试的学子面圣定官位的日 子。 “殿下想到了吗?”吴西语见他神色莫名,才问了一句。 威廉只是觉得吴西语这样的安排奇怪,却没想到吴西语打算做什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问:“你还有什么打算,不如一次性与我说清楚。” 吴西语沉吟片刻,便道:“也罢,总归是要殿下配合的。” 说着,她起身到一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沓纸,“这些是我让人调查出来的讯息,殿下不妨让人去试试这几人,若是能策反这几人,或许会更顺利也说不定。” 威廉游移不定的接过吴西语递过来的纸,只一眼就震惊了,那上面竟然是威亭一党,几位重臣的犯罪证据。 “你……你是怎么查到这些的?”此番,再看吴西语的时候,威亭只觉得毛骨悚然,她在日不落,难道不是只能依靠他的力量吗,为什么还能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调查到这些内容。 吴西语微微浅笑,“殿下不必多虑,这些是早些年就调查清楚的,当然还有一份,若是殿下想要,我也可以尽数奉上。” 给威廉的这一份,是威亭一党的人。 所以,威廉不免有些心惊,剩下的那一份,自然就是他这一党了。 第661章 皇上遇刺 正当他要开口索要的时候,吴西语又开口:“如今我与殿下是一条船上的,按说这些东西我应该交给殿下,但作为一个合伙人,我希望殿下不要碰这些东西。” 若是不碰,他还能全心全意的信任底下那些人,只要知道那些人是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边的。 若是碰了,知道了那些人私底下的德行,日后再让那些人做事,他就不敢完全信任了,可又有谁是真正干干净净的呢?没有了可以信任的人,就算做了太子,做了皇上,他也没有可用之人。 威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又有些犹豫了,“我可真是担心,你以后会用同样的法子,来对付我手底下那些人。” “这一点,殿下完全不必担心。”吴西语含笑,“毕竟,我的主场,并不在日不落帝国。” 这一句,也算是表明心意。 到现在为止,她依旧想要离开日不落,只要威廉同意,她马上就可以走。 当然,这话其中,也有一点威胁,若是威廉执意将她留在日不落,未来也不一定就没有鱼死网破那一日。 威廉哈哈大笑,“我真是爱极了你的聪慧!”也有些怕。 如吴西语所料,科举顺利 结束,满朝文武对威亭赞不绝口,甚至还有读书人想要为威亭着书立传,民间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赞颂威亭的歌谣。 对此,威廉有些焦急,“你听到了,现在外面对威亭的赞声越来越高了!”相比较而言,他的那些战功到现在已经没有人提及了。 吴西语对此,只是劝慰,“殿下不必着急,现在越热闹,日后,他越没有办法收场。” 威廉真是受够了吴西语这样淡定的模样了,“你到底想怎么样,能不能给我透个准话?” 吴西语无奈,以前还觉得,威廉挺聪明的,自打共事之后才发现,这龙生龙凤生凤,珍妃的儿子,其实有一部分基因,还是随了珍妃的。 威廉呢,大部分时候是足智多谋,但也有一些时候,对吴西语的死路有些反应不过来。 每每这个时候,吴西语就开始思念莫臣理,她的计划,不管如何多变,莫臣理都能跟上她的思路,甚至还能给她提供更好的方向。 威廉不仅偶尔跟不上她的思路,还总爱着急钻牛角尖。 好吧,这件事情毕竟事关重大,他着急,心里没数也是正常的。 对此,吴西语多少还是要表示理解,“殿 下听说过捧杀吗?” 捧杀?威廉蹙眉,先将一个人捧到天上去,在将人摔下来,不死也是个残废,再成不了大事。 “你的意思是?”威廉一脸震惊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缓缓点头,“外面那些称颂你大哥的歌谣,确实是我让人传的。” 威廉还能说什么,默默接受吴西语的安排呗。 连银月国皇帝都能算计死,按照概率来讲,这一次成功的几率也是极大的,就如她所说,富贵险中求吧! 想通之后,他便也不着急了。 要死一起死,吴西语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就算她舍得死,她也舍不得让肚子里的孩子冒险吧。 “殿下那些刺客,都已经安排好了?”见威廉这两日又有空围着她转了,吴西语随口暗示了一句。 “放心吧,已经安排好了,就算失败,也绝对不会泄露咱们的身份。”威廉拍着胸脯保证。 吴西语又摇了摇头,“殿下,这场刺杀,本来就是要失败的,那些人,都会死。” 所以,做这种事情的,最好的选择,就是死士。 威廉点头,“知道。”还有点心疼,每一个死士,训练的时候,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和资源,就这么让 他们死了,如何能不心疼。 又三日,皇家秋猎,皇上带着皇后,珍妃,大王子威亭,二王子威廉皆携家眷一同前往。 这一日,在山野间驻扎。 吴西语和威廉正在营帐中小酌,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阵的喧嚣声:“有刺客,保护陛下!” “抓刺客!” “往那边跑了,快追!”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起身,往皇上的营帐跑,到了皇上的营帐外面,就见随行太医已经冲了进去,宫人太监进进出出,脸上满是焦急。 吴西语扶住威廉的胳膊,“殿下不必着急,陛下洪福齐天,一定会没事的。” 威廉眼神诧异了一瞬,他挑眉看向吴西语,却见吴西语只淡淡的朝着他使了个颜色,就低声继续劝慰,“陛下一定会没事的。” 威廉也赶忙配合吴西语,“对,对!父皇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紧张的气氛一直笼罩在整个营地,皇后和珍妃的动作慢些,却也在随后赶到了。 这下好了,吴西语要安慰三个人了。 幸好后来威廉也回过神来,强打起精神来,陪着吴西语一同安慰皇后和珍妃,才让两个女人没有坏事。 月上中天,太医才从皇上的营帐里退出来,几人脚步一致,迅速迎上去,询问皇上的状况。 “陛下胸口正中一剑,幸好剑锋偏了三分,现在陛下已经用过药,歇下了,只是陛下如今身边不能离人,晚上可能会高热。” “我来!”威廉上前一步,“我来照顾父皇吧!” 这么好的机会,皇后哪能错过,“我来吧。” 珍妃亦自告奋勇,“这几日舟车劳顿,皇后姐姐身体就不服帖,还是让妹妹来吧。” 皇后是文人家的女儿,养的甚是娇嫩,到是珍妃,父亲和兄长都是武夫,就算想要将她往大家闺秀那方面娇养,也没那个基因,珍妃也是会些手脚的,身体确实比皇后要好得多。 “母后,母妃!”吴西语上前一步,“殿下身强力壮,若是真有什么事情,也比咱们这些弱女子反应迅速,就算是为了父皇好,咱们就别和殿下争了。” 吴西语都这么说了,皇后和珍妃若是继续争,反而是不为皇上打算了。 若是皇上当真没挺过去,那就是她们照顾不周的罪过。 这么一想,两人也不敢争了。 其实只有皇后一人不敢争了,毕竟珍妃是威廉的母妃。 第662章 顺藤摸瓜 “可,陛下遇刺,却要我等回去休息,本宫实在是……实在是不能啊!” 吴西语当然不会让她这么回去休息,“那,不如这样!” 她这话一出,皇后和珍妃同时看向吴西语,“我方才见御林军已经缉拿刺客了,不如母后和母妃先帮忙审讯一番,免得父皇还要多费神?” 两人一听,也确实是这么回事,便也朝着吴西语点点头,“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定要仔细照顾着。” 吴西语连连点头,“母后和母妃请放心,儿媳和殿下定寸步不离的照顾父皇,绝不让歹人再伤害到父皇分毫!” 这话说的,其实刺客已经死的死,被抓的被抓,哪里还有机会再刺杀皇上了。 但两人又不好挑吴西语的毛病,叮嘱之后,也就相互搀扶着离开了。 吴西语和威廉一前一后进了皇上的营帐,太医已经给皇上上过药,包扎过伤口了。 其实皇上的伤势并没有太医在皇后和珍妃面前说的那么严重,之所以还昏迷不醒,也是因为太医用的药的缘故。 至于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自然就归功于吴西语给威廉的那一沓纸了。 财帛乱人心,自古有之。 两人在 皇上的营帐中从夜半坐到早晨,期间为了掩人耳目,请过一次太医。 次日一早,皇上睁开眼睛,只觉胸口一痛,下意识“嘶……”了一声。 威廉赶忙起身,“父皇别动!”他上前,将要起身的皇上压下去。 皇上看着威廉,神色有些迷茫,“朕,这是……”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发生了什么,“有刺客要刺杀朕?” “御林军已经抓到了刺客,母后和母妃连夜审讯,还没传来消息,想来是还没审问出来。”威廉扶着皇上微微坐起身子,“儿臣给父皇倒杯水?” 吴西语端着药进来的时候,威廉正端着茶水,小口小口的喂皇上喝下去。 “父皇醒了!”她眼神一亮,快步上前。 皇上见到她疾步快行的样子,心脏差点蹦出来,“慢点,怀着身子呢,你跑什么?”皇上想要呵斥吴西语的,但因为受伤,中气不足,反倒有些像是担心晚辈的长辈了。 吴西语闻言,赶忙慢下速度,“儿媳知错,父皇别动怒。” 小步挪到床边,吴西语将药碗递给威廉。 被威廉伺候着喝了药,皇上才询问,“怎么是你们伺候?”按说他这个皇上病了, 在身边伺候的,应该是妻子,不是皇后也该是珍妃,儿子也说得过去,但儿媳妇就有点过分了。 威廉听出皇上没有不满,只是单纯的疑惑,便道:“是语儿担心母后和母妃连日来舟车劳顿,再见到父皇重伤之状,身体受不住,才忽悠了母后和母妃去审问那些刺客了。” 威廉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吴西语忽悠了皇后和珍妃,到是让皇上对吴西语也另眼相看了。 吴西语顺着威廉的话说下去:“儿媳也是一时情急之举,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罢了,罢了!”皇上摆摆手,也明白吴西语这般举动的深意,哪里还能怪罪。 不过他也心知,吴西语此举,并未对皇后和珍妃抱有太大的期望,只是找了件事情给她们转移注意力,免得他这边刚倒下去,皇后和珍妃也跟着病了。 “让人将刺客带过来吧。”皇上沉声道,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胆敢刺杀他! 威廉心中迟疑,“父皇,您的身体……” “无妨!”皇上大手一挥,却扯到了伤口,疼的直冒冷汗。 威廉见状,更不愿让皇上召见那些刺客了,“万一那 些狂徒暴起,儿臣护不住父皇……” 他虽然没有直说,却也表明了,担心皇上会再次受到刺客的伤害。 吴西语也跟着帮腔:“是啊父皇,母后和母妃,还有御林军都在调查了,您就好生歇歇吧,待得您身体康复了,儿媳还想看您在猎场上大展神威呢。” 皇上一瞪眼睛,“你是说,朕现在不威风了?” “儿媳没有这个意思。”吴西语面露为难,却也听出来,皇上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老头儿单纯的再闹毛病。 “那还不快去!”皇上又喝了一声。 吴西语是在无奈,转头看向一边的威廉。 威廉也是无奈,但看着皇上那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只好点点头,“让人将刺客带过来吧。” 若是不能亲自审讯,皇上只怕连药都吃不下了。 吴西语这才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出了营帐去吩咐人传话。 皇上这才满意,又让威廉伺候他穿衣服。 这下威廉是无论如何都不同意了,“父皇,您的身上还有伤呢,见见刺客也就算了,就别下床走动了,太医都交代了,这段时间让父皇静养!” 皇上拗不过威廉,只能在床上靠坐着 了。 等了好半天,都没能等到御林军将刺客带过来,到是等来了珍妃。 “母妃,您自己过来的?”吴西语诧异,“母后没和您一起吗?” 珍妃摇头,“昨夜本来是一起审问刺客的,但后来皇后姐姐说让我回去休息,今天还要替换廉儿照顾陛下,我便先回去休息了。” 这个理由看似没有任何问题,然吴西语和威廉对视一眼,心中明白,鱼儿上钩了。 皇上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让珍妃过去,“那你们昨夜,可调查出什么来了?” 珍妃摇摇头,“那几个刺客怎么都不肯说,那些酷刑看得臣妾都心发慌,但他们还是三缄其口。” 皇上面色不虞,吴西语却表示理解,“我以前做生意的时候,听说有些江湖组织,那些杀手就算任务失败被抓,也是不会透露雇主的身份的。” 也就是说,单纯的询问幕后主使,能查出是谁的几率极小。 皇上执掌天下,也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便道:“那你可有办法问出来这些杀手的雇主是谁?” 吴西语摇头,“我可没有这样的本事,不过若是能够调查出这些杀手的出处,或许能顺腾摸瓜也不又可能。” 第663章 刺客落网 皇上听闻此言,到是没有直接下令让人去调查,靠在床上沉思了一会儿。 珍妃见他迟疑,才在皇上身边坐下,拉着皇上的手,心疼的红了眼眶,悠悠开口,“陛下还等什么呢,那贼人都想要陛下的性命了,陛下赶紧让人去查呀!” “陛下若是嫌麻烦,臣妾就让父亲和兄长去查,总要将这件事情查的水落石出,将谋害陛下的贼人碎尸万段!” 珍妃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娇俏之意,也是因此,才不让人觉得她心狠手辣,只当她是单纯,一心为皇上着想。 皇上听了这番话,面上也挂了笑意,“朕只是在想,那些贼人怎么还没有压过来。” 他醒过来就让人去传话了,结果珍妃都过来了,那些刺客竟然还没带过来,底下的人,办事效率已经这么低了吗? 珍妃听他这么说,才松了一口气,“臣妾还以为陛下不打算查了呢。”之后又替皇后解释了一句,“许是皇后姐姐那边有什么发现了,正在紧要关头,陛下再等等嘛!” 皇上对珍妃是真的宠爱,这件事情,也听了珍妃的话,当真没有继续计较,一边跟珍妃几人说话,一边等着皇 后将人送过来。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早膳都用完了,皇后那边还没有动静。 皇上实在等不及了,就命人又去催促了一番。 没过多长时间,前去传话的守卫慌慌张张的就回来了,“陛……陛下,皇后娘娘……出事了!” “什么!”反应最快的是珍妃,她猛地站起身,“皇后娘娘怎么了?” 守卫跪在地上,连话都说不齐整了,“皇后娘娘遇刺了!” “什么?”威和吴西语蹭的一下站起身,“母妃,您照顾父皇,我和语儿过去看看。” 皇上身上有伤,不好挪动,身边也不能少了人,让珍妃照顾着,也是正好。 两人正要同皇上告退,皇上就已经朝着他们摆手,让他们赶紧去了。 皇后已经被人送回自己的营帐之中,吴西语和威廉过去的时候,太医已经退出来了,吴西语赶忙迎上去询问:“皇后娘娘怎么样?” 太医认出吴西语来,也不敢怠慢,“皇后娘娘下半腹中了一剑,幸好皇后娘娘福大命大,避开了要害,故此并不严重,修养些日子便无碍了。” 那大夫说完,便要去煎药了,吴西语也没拦着他,同威廉对视一眼,两 人眼中的神色,是外人无法明了的。 皇后还是清醒的,听见吴西语和威廉的声音,就让他们进来了。 吴西语率先询问,“怎么会这样,母后怎么就受伤了呢?” 威廉也摆出一副焦急的模样来,“不是说御林军已经将刺客抓住了嘛,难道是他们办事不利,漏下了什么人?” 皇后连连摇头,气息有些虚,“不是御林军的错,是本宫大意了。” 两人不解,但看皇后有解释的意思,便也没有追问。 “当时陛下要召见那些刺客,但有一个刺客已经准备招认,我一时心急,便想着多追问两句,走到了那刺客身边,不曾想,那刺客突然暴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把匕首来,伤了我。” 外面的守卫听见动静闯进去的时候,那刺客已经救下同伙,趁乱逃跑了。 “这……”吴西语面上有些为难了,“那些刺客,竟然全都逃跑了?” 皇后一脸愧疚,“都是我的错,若是我小心一点,便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御林军好不容易抓住的刺客,本宫竟然什么都没问出来,就被他们逃了。” 吴西语见此,连忙安慰,“娘娘不必忧虑,御林军已经 去追了,一定能再次将刺客缉拿归案。” 注意到,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皇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吴西语的心里就满意了。 皇上和皇后都受伤了,队伍自然也就在这里停滞不前了。 御林军当日并没能抓住刺客,为了防止刺客再来,威廉日日守在皇上的帐篷外面,吴西语和珍妃也守在皇后身边。 御林军在附近追查了数日,本以为要无疾而终的时候,竟然有了消息。 原来当日那伙刺客虽然逃走了,但大部分都受了伤,总要用药的,御林军就是在药房,将人给逮住的。 “办的不错。”皇上也称赞了一句。 御林军统领唐志业不敢居功,“这都是二王子妃的主意,臣不过是听命行事,不敢居功。” 皇上听闻此言,也称赞了吴西语一句,“不错。” 不等吴西语回话,皇上就已经开始审问那被抓的刺客了,“你的同伙在什么地方?” 能让皇上亲自审问,也是他的荣幸了。 那刺客果然如同吴西语所料,闭口不言。 本来这些刺客先后刺伤了他和皇后,这就已经让皇上心中恼怒,如今他亲自问讯,这人还敢不说实话,便让皇 上更是愤恨。 皇上一拍桌子,威势其实并不怎么足,还抻到了心口的伤口,发出一声闷哼。 “父皇莫要动怒,不如让儿媳来问问吧。”吴西语见此,赶忙上前朝着皇上拱手。 这几日吴西语的表现,让皇上很是满意,再加上这刺客也是御林军用了吴西语的法子才能抓到的,皇上便应了下来。 不过他并没有离开,反而就坐在那里,等着吴西语审问刺客。 “我猜,你的同伙,没在城中吧。” 秋猎一行,皇上不愿劳民伤财,便也没有在城中停顿,而是在城外五里处的平原驻扎。 那刺客听了吴西语的话,瞪大了眼睛看了她一眼。 吴西语见此,便笑,“看来,我是猜对了。” 刺客不敢再看吴西语,低下头。 “距离大军驻扎地,约莫十里处,有一处山林,你的同伴,应该在山林里吧。”顾柒染看似是在猜测,但她的语气却甚是笃定。 那刺客不敢抬头,生怕被吴西语看出什么端倪来,但他的身体已经在发颤,而这个有趣的反应,就是在吴西语说出山林的时候,才出现的。 吴西语转头便吩咐:“唐大人,带人去山林里看看吧。” 第664章 幕后主使是威廉 吴西语的话音刚落,那刺客猛然抬起头:“不!他们没在山林里!” 吴西语诧异的挑了下眉头,在被五花大绑的刺客面前,缓缓蹲下身子,“哦?没在山林里,那他们在哪里呢?” 那刺客又低下头不说话了。 吴西语便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刺客猛地抬起头,似是不相信吴西语的话一般。 “他们就在山林里。”吴西语笃定。 “不!没有,你猜错了!”刺客急于否认。 吴西语却越发确定,“你知道,你是怎么出卖了他们吗?” 那刺客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吴西语便站起身子,“父皇,刺客的同伙,就在十里外的虎桑林中。” 皇上也看出端倪来了,挥手让唐志业带人去缉拿刺客。 殿内一时间又安静下来,威廉走到拉了把椅子到吴西语身边,“你身子重,坐下问。” 吴西语朝着威廉笑了一下,坐在椅子上:“多谢殿下。” “你是如何知道,他的同伙在虎桑林里的?”皇上开口询问。 吴西语才刚坐下,听了这话,心里叹了一口气,就要站起来回话。 皇上见此,又压了下手,“坐着回话。” 吴西语也不矫情, 道了句:“多谢父皇。”之后就泰然的坐在椅子上了,“因为事发当日,我便让唐统领带人盯着城内的九家药房,但凡有举止奇怪之人,都会被抓起来询问。” “此番动静不小,若是住在城内,听到风声便不敢有所动作。” 听过之后,威廉便觉得奇怪,“若是他们的同伙撑不住了,逼得他们不得不以身犯险呢?” 吴西语浅笑,“此人在第三日才出现,已然出乎了我的意料,但他今日出现了,就说明他的同伙如同殿下所料已经支撑不住了。” 所以,她的理论便出现了错处,不是吗? “但城内,有十家药房,他们若是在城中,蜗居了三日,应该打听到消息,哪家药房没有人盯着,可此人并非是在那第十家药房中抓到的。” 那些刺客不知道哪家药房没人盯着,便说明,他们并未在城中躲藏。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性,他们藏在城中,只是消息闭塞。 但这个可能性更小,因为早在此之前,吴西语就已经让人封锁了城门,又派人在四方围堵,他们既有伤者需要疗伤,就只能进城,或者逃去下一座城池,可距离下一座城池,便是好人也 要走两日,他们这群残兵败将撑不住。 皇上和威廉了然,但如何便能猜测,这些人躲在虎桑林里呢? 威廉正要发问,吴西语便摆了下手,指着跪在地上刺客道:“真正暴露他们位置的,在他身上。” “在他身上?”威廉不解,他身上有什么? 吴西语指着刺客的鞋底:“殿下请看。” 鞋底有什么好看的?威廉不解,但还是顺着吴西语手看了过去。 那刺客的鞋底上,沾了一片树叶。 “咱们驻扎在平原,脚下只有草叶,不会有树叶。” 城中到是有些树木,但在此之前,吴西语已经确定了,他们没在城内,那就只能是虎桑林了。 这一番推断,皇上听了,都连连拍手叫好,“好,心思缜密,不错,不错!” 那刺客听了这番话,却已经是满脸颓丧,显然,吴西语这番话的推测,没有半点错处。 果然,没过一个时辰,唐志业等人就已经将刺客给缉拿归案了。 吴西语面露笑意,但她的笑容还没收回来呢,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那刺客,竟然指认了威廉是指使他刺杀皇上的凶手。 威廉听闻此言,直接吓得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 “父皇,父皇明察,儿臣没有,儿臣真的没有!” 吴西语也跟着跪倒在地上,“父皇,殿下绝对没有做这样的事情啊!” 皇上显然也被这样的反转给惊到了,指着威廉问刺客,“你说,是朕的二王子,指使你们刺杀朕的?” 皇上要多不敢置信就有多不敢置信,毕竟这段时间威廉的表现,可是半点问题都没有。 “不错!”那刺客脑袋一扬,梗着脖子咬死了,就是威廉。 “不可能!”吴西语语气坚定,反驳了刺客之后,便转头看向皇上,“父皇,殿下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请父皇明鉴!” “若此事是殿下吩咐的,儿臣只会帮殿下遮掩,如何会指点唐统领去抓刺客?” 明眼人一看便知,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威廉有关,吴西语只会想法子保护威廉,将刺客放跑,绝对不会帮着捉拿刺客。 但刺客这会儿也变得伶牙俐齿了,“那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二王子所为!” “这就更不可能了!”吴西语态度坚定,“我与殿下鹣鲽情深,殿下没有任何事情瞒着我!” 刺客嗤笑一声,反驳道:“女人最好还是不要太自信了 !” 简而言之,刺客的意思就只有一句话,咬定了威廉就是这场刺杀事件的幕后主使。 威廉此时也被吓坏了,一个劲儿的和皇上说自己愿望,“父皇,您信我,我真的没有做。” 吴西语却反驳那刺客,“殿下什么事情都不会瞒着我,他连少时偷偷烤了父皇养在未名湖里的锦鲤一事,都告知于我。” 吴西语这话一出,皇上的目光瞬间落在威廉的身上,威廉也顾不上求饶了,转头看向吴西语,“语儿,这件事情不能说!” “怎么不能说,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父皇还会怪罪你不成?” 威廉只能抬头望天,然后低头不敢去看皇上。 这事儿还真不好说,他现在不敢抬头,都能察觉到一道来自父皇的杀气传来。 吴西语却半点没察觉到这父子两个之间的针锋相对,她看向那刺客,“殿下孝敬父皇,你怕是不知道,在此之前,殿下日夜守在父皇的营帐外面,父子之情,容不得你这小人挑拨!” 皇上也回了神,吴西语这一遭,看似是在反驳刺客,但实际上,这些话都是说给皇上听的,就是为了让皇上明白,威廉不可能是做这件事情的人。 第665章 动胎气 见皇上还没有表态,吴西语也不敢停下,指着那刺客,“你最好实话实说,到底是什么人指使你们,皇上面前,你还是不要想着能替人隐瞒了!” 威廉也终于回过神来,“父皇,儿臣发誓,儿臣绝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说完他也转头去看向刺客,“到底是何人指使你谋害当今圣上,还敢嫁祸于本王子?” 那刺客“呸”了一口,指着威廉骂,“就是你!就是你这小人,不孝子,妄图谋害陛下!” 威廉被他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憋过去,等回过神来,站起身就要揍那刺客。 还是吴西语反应快,一把拉住暴动的威廉,“殿下,陛下还没说话呢,你别冲动啊!” 威廉是气恼,但碍于吴西语还怀着身孕,这样死死拉住他,他若是挣扎,必定要伤了吴西语和她腹中的孩儿,如此,威廉便也不敢动作了。 “语儿,你放开我,别伤到咱们的孩儿!” 吴西语见威廉冷静下来了,这才松开了抓着威廉的手,转头不好意思的看向皇上,“父皇,儿媳失态了。” 皇上摆摆手,“无妨。”但转头就瞪了威廉一眼,“朕亲自喂养的锦鲤,好吃吗 ?” “额……”威廉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朝着吴西语使了个颜色,一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的模样。 吴西语却只笑不语,皇上并没有怪罪,这说明,皇上并没有被刺客蒙蔽,相信了这件事情不是威廉安排的。 至于锦鲤的事情,也如吴西语所言,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皇上还能怎么着啊,不过是让威廉回去给他那些可怜的锦鲤写了一篇檄文而已。 当然,这个惩罚,对于威廉而言,已经是极大地惩罚了。 谁不知道,当朝二王子年少时,最不喜欢的就是读书了,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带兵打仗去了。 这并不是说威廉是个不学无术的人,其实他的学问高着呢,但学问好,不代表他就喜欢这舞文弄墨的事儿,相反,这些对他而言,仍然是最严重的惩罚。 但总归,这刺客一事,威廉暂时是洗脱了嫌疑。 为了不让威廉难做,调查这件案子的事情,也没落到威廉的头上,皇上将此事交给了唐志业。 不得不说,唐志业的办事效率也是极快的,没出三天,就传出来,唐志业调查出事情的原委了。 皇上召见威廉和吴西语前去,一 同商议此事。 “叫咱们做什么?”站在皇上的营帐外面等召唤的时候,威廉还在和吴西语念叨,“就算那刺客一口咬定是我做的,咱们父皇英明神武,还能真信了不成?” 他的抱怨里,都写满了他对皇上叫他过来的不满。 吴西语无奈的劝慰:“可那些刺客始终矢口咬定是殿下所为,殿下难道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威廉浑然忘了那一日,刺客甫一指认他的时候,他都吓成了什么德行,“我也就能做出来偷偷烤了父皇的锦鲤这种事情,再多,我也没那个胆子呀!” “再者说了,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了解我嘛,这种事情,你不用想也知道,我是做不出来的呀!” 吴西语挑眉,“我说了可不算,要父皇说了才算。” 唐志业掀开营帐的帘子,朝着威廉看了一眼,眼神中,多少有点一言难尽,显然,方才两人的话,都被唐志业给听到了。 进去之后,皇上的脸色也不太好,皇后还在边上跪着。 两人刚忙行礼,之后威廉才看向皇后,“母后,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没睬威廉,只跪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看向皇上,看样子 ,竟像是苦苦哀求的模样。 “父皇,母后她……” 威廉还要发问,吴西语一把拽住了威廉,朝着他使了个颜色。 威廉便不敢说话了。 皇上在威廉和吴西语面前叹了口气,“唐统领,你与他们说吧。” 谁能想到,刺杀一事,竟然是皇后安排的。 为的,自然是杀了皇上,给如今在京中执掌朝政的大王子让路。 嫁祸给威廉,也是想要替威亭除掉一个麻烦。 哪曾想,皇上根本就没有相信刺客的话,从最开始就没有怀疑过威廉。 待唐志业说完,威廉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这一切,有些失魂落魄的看向皇后,“母后,母后想要杀我?” 他这般演技,都要让吴西语怀疑,他和皇后才是亲生母子,所以皇后想要杀他,才对他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为什么啊?”威廉红了眼眶,“母后从前对我好,都是假的吗?我想娶语儿的时候,父皇和我母妃都不同意,母后您还帮我求情了呢!” 听了这话,吴西语心道:帮你求情,难道不是为了让你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更差吗? 还有什么事情能比堂堂王子非要娶一个残花败柳更让皇上失望 的事情? 皇后一双眼睛通红,却并未回答威廉的话,只朝着皇上磕了个头,“皇上,臣妾一时糊涂,才会犯下大错,臣妾无言面对皇上啊!”说完,她起身就朝着一边的桌角撞过去。 吴西语离她近,伸手就将她拉住,但皇后的力气实在是太大,吴西语被她带了一下,扯到了肚子。 皇后没四成,吴西语反倒是捂着肚子站不稳了。 脸色煞白,瞬间冷汗直流。 威廉见此,也顾不上难过了,一把抱起吴西语就往外跑,“太医,传太医!” 皇后那一下,让吴西语动了胎气。 原本皇上看不上吴西语,威廉坚持,他也只能同意,但心里对吴西语的印象,可谓是差到极致。 可近些日子,吴西语聪明睿智,知书达礼,也让他渐渐改变了对吴西语的看法,觉得她配得上威廉了。 再加上吴西语肚子里的,还是威廉的第一个孩子,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不妙了。 本来叫威廉和吴西语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毕竟牵扯了威廉,还要看看威廉怎么打算。 没想到事情竟然闹成这样,皇上也没了处置皇后的心思,就让唐志业将皇后送回去,看押起来。 第666章 处置皇后 等到吴西语这边终于没了问题之后,皇上才和威廉商议,问他对皇后打算怎么处置。 “父皇,”威廉苦笑一下,“儿臣从来没想过,母后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面上苦涩,皇上的表情到是很淡定,“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算怎么处置皇后?” 两人说话,就在帐篷外面,吴西语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里,吴西语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掀开帐篷的帘子出去:“父皇,母后也是一时糊涂,我们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能否请父皇从轻发落?” 皇上诧异,“你竟然这么说?” 吴西语点点头,“父皇,儿媳知道母后此番举动伤及父皇龙体,故此不敢提母后求情,但请父皇看在夫妻多年,母后从前也无过错的份上,从轻发落。” 皇上深深看了吴西语几眼,“你当真这么想?” 吴西语听了这个问题,倒也没有隐瞒,脸上露出些迟疑的表情来,“父皇想听实话吗?” 皇上斜了她一眼,都这么问了,自然是想要听实话的。 皇上知道吴西语是商人出身,商人重利也狡诈,故此才数次发问,就是为了看吴西语的真是想法。 “其实,母后 将此事推脱到殿下身上,儿媳是有些怪罪的,但是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想来是殿下做了什么事情惹得母后心中不悦了,日后我们做晚辈的会更加小心行事,改正便罢了,母后这一生,稳固后宫,劳苦功高,也不容易。” 吴西语这番话,看似是在帮皇后说话,但无一不是在将皇后往死路上推。 威廉做了什么事情,惹的皇后不悦,让皇后恨不能杀了他?算下来应该只有一件事情:皇位。 皇上在威廉和威亭之间游移不定,让皇后心中担忧了,她怕威廉会抢了威亭的皇位。 吴西语当然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她这话也是为了引导皇上想到这个方面。 之后,她又说皇后母仪天下,稳固后宫劳苦功高,其实是为了引起皇上的逆反心理。 这天下是皇上的,可不是皇后的,她若是觉得自己做皇后辛苦了,自然也有旁人,乐得代劳。 皇上没听出吴西语的故意为之,但也听出吴西语想要他联想到的内容了,因此,皇上的脸色其实并不好看。 吴西语朝着威廉使了个脸色,“是啊父皇,母后这一生都在替父皇稳固后宫,丞相也是恪尽职守,再加上大哥, 也为咱们日不落帝国立下汗马功劳,看在这些的份上,父皇就饶了母后这一次吧。” 他们两人看似劝说的诚心诚意,但皇上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已经堪比锅底了。 威廉看似是在说情,其实也是在提醒皇上,想要惩治皇后,可没有那么容易,皇后身后是丞相,兄长也身居要职,还生下了大王子威亭。 她的身后,还有着这些力量呢。 这是提醒,当然也是威胁,只是这些威胁并不是来自于威廉,而是来自于丞相和威亭。 威廉还要继续“劝说”已达到雪上加霜的目的,皇上却已经摆手,“行了,此时朕自有决断,你带着你的王子妃先回去修养,刚刚才折腾出事,这是非要将朕的孙子折腾没了你们才甘心吗?” 被皇上训斥了两句,威廉和吴西语面上委屈,但心中却是欣喜异常,恭送皇上离开之后,才回了营帐。 “怎么办,父皇好像并没有连坐的意思?”才刚回到营帐,威廉就已经忙不迭的发问。 “这不是正常嘛?”吴西语歪着脑袋反问。 威廉不解,眼中带着不悦,“什么意思?”吴西语先前可是保证能让他坐上太子位的,若是不 能除掉威亭,他如何能坐上太子位。 吴西语揉了揉后腰,方才那一下是真的有点抻着了,只是没有那么严重而已。 “皇后已经走上绝路,大王子最大的倚仗已经没有了。”吴西语神色淡然。 威廉才恍然,“你最开始就是打算对付皇后?” 吴西语挑眉,“不然呢?” 凭借几个刺客就想将威亭拖下水,这可能吗? 其实也并不是完全不可能,但这些刺客调查不到威亭那个方向,就已经走向灭亡了,这是吴西语早就算计好的事情。 “皇后绝对不会让大王子出事,这是母性。”吴西语面上带着笑意,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威廉一眼。 威廉当然明白吴西语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 她是在提醒威廉,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她的底线,若是这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威廉心中明白,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动吴西语肚子里的孩子。 也是今日,吴西语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母性。 那些刺客被抓,也是算计之中的事情,也是吴西语让皇后和珍妃去调查这件案子的,而皇后将珍妃调走,是因为她发现了一个不敢让珍 妃发现的秘密: 这些刺客,是受雇于大王子威亭。 皇后能发现的事情,若是让御林军去调查,也一样能够调查出来,所以皇后才会铤而走险,不惜自伤,也要放走那些刺客。 “话说,你为什么断定皇后会放走那些刺客?”威廉问。 “他们若是死了,皇上必定会让人彻查。而一旦皇上彻查此事,有些秘密,就藏不住了。” 这所谓的藏不住的秘密,自然就是这些人受雇于威亭。 若是调查到最后,会将自己的儿子薅出来,皇后作为一个母亲,自然会想尽一切办法,保全自己的儿子。 “你的意思是,皇后放走那些刺客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自己的结局?”威廉不解。 吴西语挑眉,看着威廉的时候,眼神之中多少带了点同情,不是同情他没有人会心甘情愿为他牺牲,而是同情他不相信有人会愿意为了他牺牲。 他没有发现爱的能力,也没有爱人的能力。 或者说,他不相信任何人,在他的心里,人只分为两种,一种是可以利用的,比如她比如苏西;一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比如那些平民百姓,于他而言,都是无关紧要,随时可以放弃的人。 第667章 坐山观虎斗 吴西语甚至怀疑,唐志业之所以能那么快调查到皇后身上,是皇后给他提供了什么便利。 不然,越是调查下去,可能会发生的意外就越多,越拖,就越可能将威亭牵扯出来。 “那依你猜测,父皇会如何处置皇后?”威廉再次发问。 吴西语摇摇头,“不好说,不过最大的概率,是厚葬。” “什么意思?”厚葬?意思是皇上会杀了皇后吗? 吴西语却不说话了,“等着看吧,不会太久的。” 事实证明,还是被吴西语给猜着了。 皇上才从威廉这边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唐志业就慌慌张张前去请罪了,“陛下,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薨了。” 一把匕首,刺穿了下月半腹。 覆盖在原来的那道伤口上面,唐志业等人是闻到血腥味冲进去的,等他们进去,皇后娘娘已经没了气息。 吴西语那边得到消息的时候,威廉满脸惊骇的看向吴西语,“你早就猜到,皇后会自杀了?” 因为当时吴西语说的是厚葬,要死了,才能葬。 但皇后犯下的可是足以诛九族的罪过,犯下这般大错,不连坐家族,满门抄斩,尸体扔在乱葬岗去喂狼就不错了,还能 厚葬? 皇后的死讯传来,威廉才意识到吴西语的可怕,她竟然将这件事情想的如此通透,她早就算到皇后会自杀了。 “若她是个聪明人,她便该知道,唯有如此,才能保住大王子和丞相府。” 吴西语果然没有丝毫意外,却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不是她第一次算计人,商战之中,将人算到家破人亡,也不是没有,但吴西语本身不是嗜杀之人,这还是第一次,将一个没有得罪过她的人,算计至死。 皇后确实从来没有的罪过她,也不曾对她动手。 大概是因为威廉为了她闹出来的事情实在是像一场笑话,皇后为了让威廉的名声听上去不好听一点,还曾经推波助澜,让她的计划更便利了许多。 这算下来也是算计了,但终究没有想过让她死,她却一出手,就将皇后逼死了,这让她的心里,多少有点沉重。 不过也就这么一会儿,随后她就恢复如常了,皇后之所以没对她下杀手,是因为皇后觉得还没到时候,她不过是先下手为强了。 在皇室权谋之中,可没有无辜之人,弱肉强食是准则。 这么想过之后,吴西语心中也 好受了很多。 “收拾东西吧,秋猎应该是进行不下去了。” 皇上被刺客所伤,皇后为了保护皇上,死于刺客手中,皇上若是执意继续秋猎,那就是伤了丞相一党的心了。 威廉还有不解,吴西语也只能耐心解释,谁让她受制于人呢,只能留在这半个蠢蛋身边了。 蠢是蠢了点,但他胜在心狠手辣,又令行禁止。 就像这次的事情,就算是他心中不解,却也没有阻拦吴西语的动作,一切都让吴西语安排。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别样的信任吧。 皇后薨逝次日,皇上便启程回京了。 回到京城的第三日,皇上便立下储君。 将圣旨安置好放在书房中,吴西语朝着威廉俯身,“恭喜殿下得偿所愿了。” “都是你的功劳。”威廉也不居功,他深知能有今天这一切,都是吴西语的谋算,若是没有吴西语那一番谋算斗倒了皇后,又让皇上对丞相和威廉起了忌惮之心,这储君之位,绝对没有那么容易落到他的身上。 拿到圣旨的那一瞬间,威廉心中只赞吴西语算无遗策。 先是让人在威亭顺利办下科举之后,让人大肆赞扬,又买通了威亭的人,撺掇 威亭党羽在这个时候请立威亭为太子。 自古以来,做皇帝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毛病,就是多疑。 威亭在朝中大受追捧,如何能不让皇上担心? 再加上皇后为了替威亭排除异己,还买凶刺杀皇上,更是意图将此事栽赃陷害在威廉的身上。 之后,又有吴西语和威廉添油加醋。 这些事情,若是一件两件的发生,皇上还能不在意,但这么多事情同时发生了,皇上还能无动于衷吗? “不过,我们的好日子还远着呢。”吴西语并不介意这个时候给威廉泼一盆冷水。 威廉转头看向吴西语,“怎么会?”他都坐上太子之位了,等父皇百年之后,登基为帝,那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吴西语意味深长的看着威廉,她不信威廉没有想到,但这个人既然想在她面前装傻,她也没有必要拆穿。 “这自古以来,废太子之事,并不少见啊,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吴西语道:“况且,大王子可还活着呢,丞相一党也还在。” 说白了,威亭的根基其实并没有毁掉,在天下读书人眼中,就算皇上立了威廉为太子,那威亭也是皇后所出的正统。 最重 要的是,昭告天下的消息之中,皇后可是为了救皇上而死的呀! 威廉心中其实明白,但他更想要看看吴西语会怎么做,“那我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静观其变吧。”吴西语倒了杯温茶递给威廉,“现在该着急的,不是咱们。” 储君之位都落到了威廉的身上,现在应该着急的是威亭等人。 皇后那桩事情,外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皇上可是知道的,威亭一派短时间内在皇上那里,是受不到重用了。 越是如此,他们才越要着急取信于皇上,而他们越心急,皇上就会越忌惮。 “殿下如今,与其说是皇上册立的储君,不如说是皇上找的一个朋友。” 因为威亭一党的势力让皇上觉得害怕了,所以忙于在一众皇子之中找到一个朋友来陪他一起分担来自于威亭和丞相的压力。 威廉这个同样是储君候选人的热门人物,自然就被皇上选中了,用来做……说是背锅侠也没什么大错处。 “你的意思是,父皇只是想要利用我?”威廉惊疑不定,若是如此,他岂不是前有狼后有虎?如何能够应对得过来? “所以才让殿下坐山观虎斗。”吴西语面带笑意。 第668章 国会将至 “可你不是说,父皇是为了找一个……盟友。”虽然已经弄清楚自己实质上的身份,但“背锅侠”三个字,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自我欺骗罢了。 吴西语煞有介事的点点头,“那又如何?” 威廉只觉一阵无力,他好像跟不上吴西语的思路了。 皇上既然是想要让他来分担威亭一派的压力,才给了他太子的尊位,很明显,这太子位就是一个甜头,是要他拿实际行动来换的,若是他什么都做不了,皇上还能继续将这甜头给他? “可,那件事情不是要到了吗?”吴西语恬淡的笑,就让人觉得这个女子不简单。 “你是说?” 吴西语点头,“此事事关两国邦交……” 虽然两国现在也实在说不上有什么邦交的存在,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此等大事,在如此关头,殿下觉得,陛下会派遣大王子前去?” 威廉摇头,想也知道,刚出了那种事情,皇上不会信任威亭去做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件事情最后只会落在他的身上。 想到这儿,威亭不由得蹙了下眉头,“你很迫不及待?” 吴西语心头苦涩,她当然迫不及待,但是在威廉面前, 她如何敢表露自己真实的想法,“若是殿下不愿我同去,带上苏侧妃也是一样的。” 威廉听她又提起苏西,瞬间就冷了脸,甩着袖子就走了。 另一边,苏西听说威廉被立为太子,气得甩了一套名贵茶具,“春风,秋雪,你们不是说……” 不是说,威廉一定要靠着辅国公府,才能成为太子吗? 如今这是什么情况,不过是走了半程秋猎,皇后死了,威廉就坐上了太子之位,根本没有如同春风秋雪所说,让他求到自己身上。 以她的智商,怎么也想不到吴西语是用了什么样的谋略将威廉推上太子之位的。 银月国此时也在商谈吴西语口中的那件事。 “臣理,眼下国会将近,只怕日不落会借机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啊。”文丞相忧心忡忡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坐在御书房中,在主座左边添了一张桌椅,小皇帝就坐在主座上,这也是莫臣理的安排。 按照莫臣理的意思,是趁早让皇上接触国事,也好能早日执政。 但在朝臣眼中,莫臣理这根本就是想要将小皇帝困在自己身边,免得他被旁人给教唆坏了。 之所以朝臣有这样的想法,自然是 因为他们几次想要往皇上身边安插人手,但没过多长时间,就被莫臣理给拔除了。 “听说威廉已经做了太子?”莫臣理抬头问了一句。 殿内是文丞相并几位尚书,皆是在朝中执掌大权之人。 莫臣理这话问出去,马上就有人回话,“前两日收到的消息,日不落皇帝已经立了威廉为太子,虽说过程不甚明朗,但其中只怕有那位……” 说到这儿,这位新任户部尚书黄大人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番莫臣理的神色,才继续说,“只怕有那位太子妃的手笔。” 之所以犹豫,正是因为,满朝皆知,那位太子妃原本是个什么身份。 原本是他们的摄政王妃,如今却变成了敌国的太子妃,这样的转变,大家都不太能够接受。 但最不能接受这件事情的人,应该是莫臣理。 果然,莫臣理听到这句话,脸色微变。 也幸好是他表情管理能力还算绝佳,哪怕心中已经百感交集,面上也能勉强维持。 饶是如此,那位黄大人还是胆战心惊。 他原本不过是个五品官户部员外郎,是因为自家女儿的缘故,才能做的上这户部尚书的位置。 当然不是 因为他将女儿送进了莫臣理的后院,而是黄可儿早前曾经与吴西语交好。 虽然不算手帕交,但吴西语对黄可儿的观感还算不错。 莫臣理也算是爱屋及乌又及乌了,他才能被提拔上来,自然要兢兢业业做事,不敢有丝毫纰漏。 “臣理,”文丞相看出莫臣理心情不佳,也暗怪程乐天不会看人眼色,“此番,日不落太子,应该会带着语儿一同前来。” 莫臣理抬头看了文丞相一眼,眼神颇有些无辜。 方才被文丞相瞪了一眼的程乐天就委屈了: 好家伙,您嫌弃我不会说话,您呢,到是会说,这不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您比我是高明到什么地方了? 文丞相在触及到莫臣理那个眼神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恨不能拍自己一嘴巴,但话已经说出去了,他也只能尽力补救,“不如这次,咱们将王妃留下来吧!” 莫臣理有看了文丞相一眼,他何尝不想将吴西语留下来,但现在吴西语是什么身份? 日不落的太子妃,他若是将吴西语扣下来,在银月国臣民眼里,他是留下了自己的妻子,但是日不落完全可以以此为由,再次挑起 战争。 “丞相啊,咱们银月的臣民,还经得起一场大战吗?” 文丞相顿时被莫臣理问的面红耳赤,他竟然又提出了那样不过脑子的建议。 莫臣理倒也没有多说,转头看向工部尚书,“兵工厂那边怎么样了?” “有王爷投入的生铁和新型武器的图纸,现在第一批武器已经生产出来了,威力比之火枪更是惊人。” 莫臣理这才稍微安心,将吴西语抢回来,这些武器才是他的底牌,满朝文武不是。 “程大人,今年的粮食产量如何?”莫臣理转头看向程乐天。 程乐天正因为自己说错话而心中惶惶不安呢,听见莫臣理叫他,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但还是及时反映过来,“有……”他又顿住了,怎么又提到那个人了呢? 真是成也吴西语,败也吴西语! 犹豫了片刻,就在众人将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时,他咬着牙想到了一个称呼,“有王妃先前留下的技术,再加上和安郡和西北丰城的大力支持,今年的收成想来不会低,足够让百姓填饱肚子,过一个安稳年了。” 说到这儿,程乐天脸上也带了笑意,显然是为百姓不必受苦而生出来的由衷的喜意。 第669章 都是人 莫臣理看向程乐天的眼神,也终于带了些善意。 程乐天见此,便知道自己是赌对了,那句“王妃”果然让摄政王心中很是满意,他也不由得从心中浮起那么一丁点的骄傲。 瞧瞧,满朝文武都说摄政王的心思最是难以揣测,现在看来,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嘛! 只要瞄准了吴西语,就能打在摄政王的心口上。 莫臣理确实因为程乐天那句王妃,对他很是满意,除此之外,今年的收成好,也是另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他接手银月国的时候,这个国家千疮百孔,百姓民不聊生,甚至已经没有了生的希望。 当是莫臣理也甚是难做,但幸好,吴西语给他留下了和安郡和西北丰城。 “不得不说,王妃提出的先富带动后富的方法,非常实用。”程乐天找准了莫臣理的死穴,又称赞了一句。 莫臣理点头,“确实。”若不是吴西语提出的方法,他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样的法子。 土豆和红薯这些东西,确实容易成活,和安郡培育出来的种子,产量也极高,不是寻常能比。 就凭借这小小的两样东西,只需要半年,等到土豆和红薯收成了,百姓就 不用饿肚子。 而现在,朝廷也发放了赈灾粮,虽不能保证百姓都能吃饱,但总归不会出现路有饿殍的情况,已经比先皇在位时的情况好多了。 吴西语和威廉一路从日不落进入银月境内,又从银月边境到了银月京城。 一路上的所见,让吴西语心中很是满意。 但威廉看到吴西语那略带些骄傲和自豪的神情,就有些不爽快了,“你说,此人既然有这般大能,又为何放任你在我身边呢? 威廉在说这话的时候,都没有看吴西语,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他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 但是吴西语心中明白,这绝对不是随口一说。 此人分明就是在挑拨离间。 吴西语放开车帘,转回头,看向还掀着车帘朝外面张望的威廉,“殿下可有想过,此番前来,我们带的人并不多,若是银月国伺机将我扣下,殿下又该如何?” 如何? 吴西语心中很清楚,若是莫臣理此番真的不顾一切将她扣下,威廉一定会借此机会讨伐莫臣理,届时,莫臣理就成了昏君,而她也成了祸乱朝纲的妖女。 吴西语这话,看似是在询问威廉的做法,其实不过是在提醒威廉,她现在 心中很是情形,让威廉不必费尽心思的挑拨离间了。 威廉“嘿嘿”笑了一声,“其实,我也没想好。” 吴西语勾唇浅笑,想没想好这种问题,威廉若是觉得能骗过她,她也没有必要反驳。 “那是何物?”威廉指着窗外路边田地里种植的作物询问。 吴西语透过帘子的缝隙看过去,“是土豆。” “不是吧。”威廉蹙眉摇头,“土豆我还是见过的,叶子与此不同的。” 威廉所说的土豆,早些年银月国种植的也是那种,个头小,产量低,口感也并不好。 吴西语早在还没进京的时候,就已经让人着手研制杂交品种,为的就是能够提升粮食的产粮,不只是土豆,还有水稻和小麦之类的。 起初也只在和安郡大批量种植,今年灾后,也在西北种植。 后来莫臣理掌控了银月国,再加上今年银月国天灾人祸,大量土地都没有人侍弄,等到安稳下来,已经错过了可以种植水稻小麦的时间了,只能种些土豆红薯之类的,先暂时缓解百姓的难处。 见威廉对土豆感兴趣,吴西语便开口:“这是近些年才研究出来的新品种,相对于殿下所说的品种,个 头更大,产量更高,口感也更好。” 威廉听得惊讶,“此前从未听说过。” 吴西语只浅笑不语,在此之前,她也没将这新品种广泛发散出去啊。 就算是当初,她在银月国的名声还算不错,但一开口就让整个银月的百姓都放弃原来的作物,改为种植土豆红薯,只怕百姓也不会相信她。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不种植这些东西,就要等着被饿死,就算是最后一丝希望,百姓也会尝试。 “我朝是否可以种植此物?”威廉面上一喜。 “这……不好说。”吴西语犹豫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 她看出威廉的想法,只几句话的功夫,他就看出了这土豆的好处。 “为何?”威廉不解。 其实,未必不能。但吴西语现在不知道莫臣理想怎么做,自然不能就这样答复威廉。 “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 威廉虽然不懂种地,但是这句话还是听过的,也就明白了吴西语犹豫的原因。 不过,也可一试。 吴西语也沉吟了片刻,“其实,试试也无妨,土豆这东西极好养活,即便地理条件差了些,应该也能长出来,只是 个头,产量和口感,都会差一些。” 听闻此言,威廉一脸诧异的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威廉缓缓摇头,眉头却越来越紧皱,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你可知道,若是日不落能种植此物,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百姓可以吃饱饭罢了。” 威廉诧异,原来她知道! 当今天下,能让平民百姓每天都能填饱肚子的国家,可以说完全没有。 那些贫苦百姓家,谁家不是勒紧了裤腰带,一顿饭下来,连几个米粒都没有,大多是吃些野菜之类的。 “不只是填饱肚子,还意味着兵强马壮。”威廉审视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摇头,自谦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懂什么兵强马壮之事,但银月的百姓是人,难道日不落的百姓就不是人吗,活该被饿死吗?” 威廉惊讶,他素来知晓吴西语聪明睿智,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将吴西语笼络到自己身边,笼络不到,甚至不惜用威胁的,就是因为他知道,有吴西语,他事半功倍。 但他从没想过,吴西语竟然有此等胸怀。 第670章 再见故人 一行到达银月京城,文丞相率领鸿胪寺官员,亲自等在城门口。 威廉先从马车上下来,文丞相迎上前去,说了几句客套话。 鸿胪寺的官员对威廉的态度可不怎么好了,想到上次威廉前来,明明会说银月话还装作不会的样子,让他们难堪。 若不是有吴西语为他们解围,还不知道银月国要丢多大的脸呢。 如今虽然唤了皇帝,但这仇恨可还记在心里头呢。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摄政王妃被威廉这狗东西给抢走了,他们还没叫过一句摄政王妃呢,再相见,竟然就要叫她太子妃了,这对他们银月国官员而言,可是莫大的耻辱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文丞相便询问了一句所有人都知道答案的问题:“太子殿下,不知此行随行人员都有哪些?” 虽然蠢了点,但是这是莫臣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确认的,莫臣理不能亲自前来,就交代文丞相替他看看,吴西语过得好不好。 威廉从善如流道:“本殿携太子妃一同前来。”说着,他朝着身后额马车招呼了一声,“语儿,出来见见银月丞相吧。” 文丞相听的心里头直发颤,你叫一声太子 妃也就算了,“语儿”这么亲切的,也是你能叫的? 好吧,谁让吴西语现在是威廉的太子妃呢。 吴西语本不欲出来相见,毕竟时过境迁,她也觉得有些尴尬。 但威廉都叫了她,如今出使呢,她总不能让威廉面子上过不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掀开车帘下了马车,与文丞相行礼。 “相爷,许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 “好,好,老夫一切都好。”再见到吴西语,文丞相差点泪洒长街。 吴西语不仅没瘦,反而看上去还胖了一点。 文丞相也稍微放心了些,但又有些心酸,吴西语像个没事人一样,怎么的莫臣理就瘦了那么多? 既然都见面了,吴西语也就不拘束了,又同文丞相说了几句家常话,大概询问了一番莫瑾年和莫成鹿的状况。 威廉心中便有些不悦,有心想要阻拦吴西语继续说下去,但心中又有点古怪,莫名的想要听下去,听听吴西语问便了故人,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去询问莫臣理的情况。 但让他失望了,直到文丞相提出先行前去休息,吴西语都没提到莫臣理一句。 再上了马车,威廉的语气就有点阴阳怪气 了,“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他吗?” 吴西语挑眉,“担心什么?” 他身边的人都好,莫瑾年将她留下的生意做得像模像样的,莫成鹿也入朝为官了,循着莫成鹿自己的心思,想要慢慢往上爬,看看这一路风景,所以,如今在大理寺做个六品的文书。 最让她惊喜的是,文以南依旧有了五个月的身孕,算下来,竟是在她离开之前,文以南就应该传出喜讯了。 再想想当初那段时间,莫瑾年对文以南确实看护的有些过分了,想来那个时候莫瑾年就已经知道了喜讯,只是当时情况混乱,他才没有说出来吧。 他身边的人都好,他如今又身居高位,府里十数位红颜知己,如何能过得不好? “诶?”威廉忽然惊疑一声,掀开车窗朝着外面的人询问了一句:“这好像不是往鸿胪寺的路吧?” 吴西语听闻,也掀开车窗看了一眼,果然不是往鸿胪寺的路,倒像是,进宫的路。 边上侍应的人赶忙答话,“也不怕您笑话,我朝百废待兴,为了减少开支,鸿胪寺暂时关闭,此行二位与使团会住在摄政王府。” 吴西语此前可没听说银月国的鸿 胪寺竟然被关闭了。 威廉听闻此言,意味深长的看着吴西语,“看来莫臣理还没忘了你呀。” 吴西语不说话,这个时候,就算她想反驳,威廉也不会相信吧,况且,莫臣理都做的这么明显了,那些想要反驳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威廉见吴西语不说话,又“啧啧”两声,“都说女人最是无情,我原来还不相信,如今算是见识到了,银月摄政王处处惦念着语儿,语儿却连询问都不曾问过一句,当真是无情啊!” 吴西语心中如何能不担心莫臣理,本来就已经因为近在咫尺而不能相见相拥心中难过,此时威廉还在一边说风凉话。 吴西语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了,“难道殿下竟然希望自己的太子妃心中挂念着另一个男人?” 吴西语冰冷的反问,让威廉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怔愣在当场。 吴西语却并没打算这么放过她,“莫不是殿下还有什么特殊的爱好?不过这些爱好,请恕本宫无法满足殿下了,殿下若是执意想要尝试一番,不如去找苏侧妃,苏侧妃对殿下情根深种,想来一定是愿意满足殿下的 各种喜好的。” 威廉以前见到的吴西语,都是温温柔柔的就让人无话可说,或者在不经意间就能达到目的的,可从来没见过她这般锋芒毕楼的模样。 看着吴西语身上如同长满了刺的样子,威廉忽然有点不敢开口了,讪讪的笑了笑,“旁人如何与我何干,我就只吃语儿的醋。” 轻描淡写就将方才那翻阴阳怪气的指摘说成了吃醋。 而吴西语到底受制于他,他都这样说了,吴西语也不好让他面子上过不去,“殿下以后还请慎言,我不同于殿下府中其他女子。” 威廉哂笑着点头,“是,是,为夫一时失言,语儿莫怪。” 吴西语诧异的看了威廉一眼,皱了下眉头,今日威廉的态度实在是古怪,他从前也从未自称过为夫。 她当然不知道,威廉这番话,是专门说给城楼上的某人听的。 看着莫臣理攥紧了拳头,莫瑾年抓住他的手,焦急唤道:“大哥?” 莫臣理深吸一口气,才将将回了神,但眼珠子依旧通红,充满了仇恨。 “大哥,你冷静一点!”莫瑾年抓着莫臣理手腕的手用足了力气,掐的莫臣理手腕生疼,才能面前保持理智。 第671章 刘氏闹事 一行到了摄政王府,迎接的是摄政王妃蒋小白。 蒋小白在见到吴西语的那一刻,脸上就已经挂上了笑意,“姐姐可算到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姐姐快些进去梳洗休整一番吧。” 到了旁人家,按照银月的习俗,夫妻两个是不能同住一屋的。 因此,威廉被文丞相带着去了西边偏院,吴西语则是被蒋小白亲自带着,往东边偏院去了。 分开之前,威廉还意味深长的看了吴西语一眼。 吴西语只当没瞧见,跟在蒋小白身后,往东边走。 她知道威廉心中在想什么,不过是觉得这一切都是莫臣理的算计,为的就是让他们分开住。 但事实上,银月国确实有这样的旧俗,就算威廉去查,也查不出错处来。 “姐姐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房间我早早就让人收拾好了。” 吴西语听着这姑娘温言软语,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她对蒋小白也同样讨厌不起来。 只因为这个姑娘对她,是发自内心的善意。 “有劳王妃了。” 吴西语话音还未落,蒋小白连忙开口,“我与姐姐一见如故,姐姐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妹妹便好。这王妃二字,妹妹实 在受之有愧。” 蒋小白也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若是她今日当真敢应承了吴西语一句“王妃”,不用等莫臣理回来发落,这府上的管家和管家婆就首先会处理了她。 吴西语愣了一下,心中微酸,“妹妹辛苦了。” 这一句辛苦,吴西语也不不知道自己说出来,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 摄政王府里六外三,比之他们原来住着的那个小院子大了十倍不止,人也不多。 按照蒋小白的介绍,莫臣理在入住之后,也就带了几个原来跟着他的人住了进来,赵三和程依依两人,再加上陈川和陈二这一对义结金兰的干兄弟,除此之外,莫臣理就没买人了。 但后院是热闹的,毕竟当初莫臣理一口气娶了一个平妻,两个侧妃,纳了是几个妾室,这些女人可都是带着陪嫁丫鬟,婆子小厮之类的住进来的。 只是这些人被莫臣理严令禁止过,无事不可在前院闲逛。 因此,前院还是热闹的。 东偏远后面,就是后院,莫臣理那些女人居住的地方。 吴西语这边前脚才迈进偏远的门,还不及洗漱,就有一道明显是找茬的声音传来,“这位就是日不落那位太子 妃了吧,久仰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吴西语诧异的看了一眼蒋小白,就见蒋小白面露苦涩。 吴西语便明白了,当日她便听说了,莫臣理选中的这位摄政王妃,在所有备选名册之中,是家世最低的一个。 后院里那些妾室,无一不是比蒋小白身份要高得多的,故此,蒋小白大概率上是压不住这些妾室的。 只是,到底是谁给了她们胆子,竟然让她们闹到自己面前来了。 “这位,是府上的主母?”吴西语佯装不知,偏头看向蒋小白。 蒋小白站直了身子,“刘氏,王爷命令,后院女子无事不得到前院闲逛,你没长记性吗?” 吴西语听得直摇头,这样说是不行的,人家随随便便就能反驳了。 果然,就听见那刘氏一脸诧异,“妾身前来拜会银月国太子妃,怎么会无事呢?” 蒋小白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上前一步,挡在吴西语身前,“王爷可曾让你前来拜会?” “瞧王妃说的这是什么话!”刘氏摇了下扇子,“咱们后院里这些女人,都要学会为王爷分忧,若是随便什么事情都要等到王爷吩咐了才去做,那咱们存在的意义是 什么 呢?” 刘氏怼的蒋小白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固执的挡在吴西语身前。 可那刘氏偏偏还不肯就此罢休,偏着脑袋绕过刘氏,朝着吴西语喊话,“太子妃说说,妾身说的,可有道理?” 吴西语面露淡笑,拉过蒋小白的手,将她拉倒自己身边,蒋小白诧异的看向吴西语,却见她神色淡然,好似无所畏惧一般。 “刘……侧妃?”吴西语问了一句。 蒋小白赶忙开口,“不是侧妃,是刘夫人。” 吴西语好歹在银月贵妇圈子里混了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这贵人府上的主母,大多是有身份的,比如王妃,或者称呼为诰命,想吴西语,原来大家称其为护国夫人比较多,也有叫惊绝夫人的。 至于那些贯了个姓氏被叫夫人的,在小门小户或许还是正房,妾室就被称为姨娘了,但在高门大院里,总觉得叫姨娘拉低了身份,也不知道是从哪位恃宠而骄的姨娘那里开的先例,以后就都叫夫人了。 但实际上,还是个姨娘,是个妾。 吴西语恍然,“原来是个妾室。” 那刘氏听见“妾室”两个字,顿时脸色大变,“摄政王府果然不同寻常,连 个妾室都能登堂入室,迎接外使了。” 刘氏刚想反驳,吴西语就已经摆了下手,“看来此时,我应该让太子殿下与贵国摄政王好生商谈一番,这是不将我的日不落帝国放在眼里吗,我堂堂太子妃,竟然是个摄政王府的妾室想拜会就能拜会的。” 说完,她也不理会刘氏脸色苍白如雪,转身拉着蒋小白的手腕就走进院子里。 屋里已经泡了热茶,蒋小白给吴西语倒了杯茶,恭恭敬敬递给她。 吴西语诧异的抬头看了蒋小白一眼,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小瞧了蒋小白。 方才那刘氏,可是半点都不如她。 浅笑一声,心中觉得嘲讽,蒋小白捧着茶杯,一动不动,顾柒染还是抬手接过了蒋小白递过来的茶,“坐吧。” 蒋小白这才端坐在吴西语旁边,“姐姐,对不起。” “不必!”吴西语摆手。 不管是占了摄政王妃的位子,还是方才刘氏闹事惹得她心中不快,都轮不到蒋小白来道歉。 这是莫臣理的无能为力,怪不到蒋小白的身上。 吴西语又不是不讲理的人,不是蒋小白,也会是旁人,当时的情况,若是不这样,莫臣理便无法稳固超纲。 第672章 闭门羹 吴西语本以为,吓退了刘氏,自己便能安稳些日子了,至少短时间内,后院那些女人应该是不敢来找她麻烦了。 却不想,她还是小瞧了那些女人的胆子。 按照文丞相的安排,她们应该休整一番,次日入宫。 当天傍晚,外头就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吴西语让迎乐出去瞧瞧。 迎乐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太好看,“是摄政王府的一群小妾,想要拜会您。” 吴西语眨了眨眼睛,又看了迎乐一眼,才终于确认,自己并没有听错。 确实是莫臣理后院的那些女人来拜会她了,怎么,这是杀鸡儆猴都没用了吗?还是这些女人忘了她当初舌战群儒的本事,想要再来见识见识? “不见!”吴西语斩钉截铁道。 “啊?”迎乐一愣,她瞧着吴西语方才那跃跃欲试的模样,还以为她会像今天上午呵斥刘氏的时候一样,将这些女人也给骂回去呢。 “啊什么呀,关门睡觉!” 不是不想骂,而是不能骂。 莫臣理确实不会怪罪她,但这些女人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就连莫臣理也不能轻易动她们。 她现在又是邻国太子妃,若是占着理还可以斥责刘氏 一番,可人家“好心好意”来拜会,她总不好直接开怼吧? 若是不怼,她和这些女人也没什么好虚与委蛇的。 最重要的是,她提醒自己要冷静,要理解,可见了那些女人,还是会忍不住心烦。 语气按捺不住怼了那些女人给自己落下口舌,倒不如从源头上避开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 于是,吴西语只撂下一句“熄灯”,转身就脱了外衣,扯了被子躺在床上了。 故此,那些女人还等在院子外面,心中还在盘算,是交好这位原摄政王妃,如今的日不落太子妃,还是该如何面对,还没个定数的时候,就见本来亮着的房间,忽然就熄了灯烛,院里也落了灯。 方才还热闹的院子,顷刻间陷入寂静。 不只是院子里,外面这些女人也愣住了,“什么情况?” “这是给咱们吃了闭门羹?” 便是此时,程依依从外面过来,面上难掩的喜悦在见到这些女人围在院子门口的时候,瞬间收敛,步子放慢,“诸位姨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程姑娘这是在训斥咱们吗?”一个红衣女子率先排开众人,走到程依依面前。 她们这些女人,娘家也都是 手眼通天的,至少短时间内,莫臣理踹不开那些朝臣,也给了她们在后院嚣张跋扈的资本。 莫臣理对这些女人不上心,当然也不会理会她们在后院闹出多大的动静来。 总归只要不闹到他面前去,莫臣理就不管,将这些 女人扔在后院里自生自灭,互相争斗。 程依依自小便跟着莫家人生活,虽说不是主子,但在奴仆面前,那也是半个主子。 再加上程依依和吴西语关系好,是吴西语的左膀右臂,莫臣理对她也很是重用,再加上她本人也是个雷厉风行手段不俗的。 一般来说,后院这些女人还真不太敢和程依依对上。 但有一人例外,便是这位区小姐,当初李王爷为了拉拢莫臣理,送进来的表妹。 说起来,也勉强能算是皇亲国戚。 “区小姐,依依可是不敢应了。”程依依这话听上去虽然很是客气,但她的表情和语气可是半点都不客气,“只是按照规矩,诸位姨娘不该出现在这里。” 程依依脸色冰冷,刻意顿了一会儿,看那些女人面上僵硬的表情,才继续说:“发生这等不合规矩的事情,依依理当寻问清楚,莫不是诸位姨娘有什 么需要,但请与依依说来,待依依禀报王爷,只要不过分,王爷也不是苛刻之人,定会满足各位姨娘的要求。” 程依依这番话,说的这些姨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 这不是摆明了威胁她们嘛,若是真让程依依将这件事情捅到莫臣理面前去,她们也就不用继续留在摄政王府了。 说来也奇怪,从她们进府到现在,很多人连莫臣理一面都没见过呢,但是提及莫臣理的时候,还是会莫名的感到恐惧。 众人也知道,程依依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能在莫臣理面前说上话,只要她随口一提,她们就完了。 想到这里,一个粉衣女子走出来,“程姑娘误会了,我们不过是想着太子妃远道而来,如今既然住在咱们府上,咱们按照规矩,也应该前来拜会一二。” 程依依这才点点头,“还是柳姨娘想的周到。”而后又询问道:“如今,拜会过了?” 柳姨娘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了,稍微有点尴尬:“我们刚过来的时候,院子里已经落了灯,想来太子妃已经歇下了,是我们来的不是时候了。” “既如此,诸位姨娘便先会后院休息吧,王爷已经传了信回 来,今晚留在公中过夜,不回府了。” 一干姨娘赶忙客气了两句,就走了。 因为她们都听出来了,程依依后面那句王爷今夜不回府过夜,便是在警告她们。 为何这么晚了才来拜会?还不是因为早些时候不敢嘛! 谁都知道王爷从前与这位的关系,后来就算娶了蒋小白做摄政王妃,那也是平妻,在正妻面前是要矮一头的。 这位的身份,可从来都没有被废弃过。 若不是此番她是与威廉一同回来的,那她住在这里,就是这座府邸的女主人。 在没猜透莫臣理的心思的时候,她们也不敢当着莫臣理的面舞到吴西语跟前。 之所以现在才来,就是因为接到消息,莫臣理今日不回府了,她们才敢过来瞅瞅热闹。 那些姨娘都走了,程依依看着黑漆漆的院子,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转身离开了。 就在程依依离开之后,吴西语的房中才又一次亮了灯,迎乐看出吴西语的情绪不太对,不由得开口询问,“太子妃,您怎么了?” “没什么。”靠在床头,吴西语随口回了一句。 迎乐不敢多问,虽然吴西语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什么的样子。 第673章 一语惊人 程依依过来,她当然知道。 但现在,不见对双方都好。 透过窗户,吴西语看了眼天上的圆月,心道:“这也算是团圆了吧。” “太子妃,早些休息吧,明日还要入宫呢。”迎乐替吴西语赛了下被子。 明日先要早朝,之后才是宫宴,到时候,唇枪舌战,吴西语忽然有点不知所措,面对莫臣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不由得右手在被子里抚摸了一下才刚刚有点突起的肚子,在心中与腹中的孩子交流:“宝贝,明天就能见到爹爹了。” 这一次之后,只怕连孩子出生,莫臣理都赶不上了。 次日一早,文丞相亲自到府上迎接威廉和吴西语入宫,也算是表达对日不落的尊重。 早朝只是简单见一面,具体事务还要等宫宴结束之后,使团才会和鸿胪寺商谈。 看着一身蟒袍的莫臣理坐在小皇帝下首的位置,吴西语的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瘦了,瘦了很多,脸上的肉都少了很多,看上去更加犀利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也有些发颤,太久了,她好像过的还不错,至少看上去,并不狼狈。 看见她好好的,莫臣理便也 放心了,只是她站在威廉的身边,天知道莫臣理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 威廉却好像对吴西语和莫臣理之间的目光交流完全没有发现一般,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带着吴西语退出去了。 被宫人带着在宫中休息,吴西语看着宫墙边上的绿柳,满怀感慨的叹了口气。 威廉偏头看他一眼,“旧地重游,太子妃心中好像并不开心的样子。” “殿下看错了。”吴西语笑笑,便往前走。 其实她不该这么回答,可从昨天到今天发生的这些事情,让吴西语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连应对出了差错都懒得转圜。 威廉却并没有恼火,只意味深长的看着吴西语的背影笑了笑,之后加快脚步追了上去,“语儿,语儿,为夫开玩笑的,你别生气呀!” 吴西语脚步不停,莫臣理瞧见两人好似打闹的模样,心中很是不爽。 “大哥!”莫瑾年及时拉住莫臣理的手,才拉住他没有冲上去将威廉胖揍一顿,吧吴西语抢回来。 莫臣理的冲动虽然被压制下来了,但他的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吴西语的背影,直到她进了宫殿,莫臣理的眼神中才露 出些脆弱来。 “大哥,宫宴结束之后,我想办法安排你和大嫂见一面吧,有什么事情,都说开了吧。”莫瑾年看向莫臣理,他们之间有太多话应该好好说说了。 不只是莫臣理,他和莫成鹿也有太多话想要和吴西语说,只是如今这个关头,机会并不多,若是被人知晓私下交往,还会传出些非议去,如此一来,倒不如不见。 莫臣理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也没说行还是不行。 莫瑾年却明白,没说不成,那就是默认了。 他得赶紧去安排了,按说威廉应该和吴西语寸步不离才对,得想办法将威廉调走,才能让莫臣理如愿。 宫宴上,灯红酒绿。 威廉和吴西语带着日不落的使团居于上位,莫臣理坐在首座,右边是文丞相。 客套一番,分宾主落座之后,莫臣理的目光就一直放在吴西语的身上。 吴西语虽然努力收敛了,但是只要莫臣理在,她的眼里,几乎也没有旁人了。 文丞相见气氛不对,朝着他下一手的户部尚书程乐天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提醒,“你不给日不落太子敬酒吗?” 程乐天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端着杯子站起身,“太 子殿下远道而来,本官敬太子殿下一杯。” 他是不太聪明,但也没傻到敢当着莫臣理的面叫吴西语太子妃。 “本殿携我朝使团众人,感谢银月皇帝和摄政王的款待。” 他这话一出,吴西语便免不了一杯酒了。 站起身正准备回敬,将杯中酒饮尽的时候,威廉的手忽然从旁边伸过来,“语儿有孕在身,这酒,为夫代你饮了便是,想来银月诸位是不会介意的。” 威廉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就安静下来了,这消息,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此前没听说吴西语怀孕了呀! 莫臣理那边传来“咔嚓”一声,在落针可闻的凌烟阁内,尤为清晰,然而大家伙看过去的时候,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莫臣理一双通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吴西语。 文丞相也恍然,怪不得觉得吴西语不仅没瘦,反而还丰腴了些,原来是怀孕了! 这才三个月啊,三个月就怀孕了! 莫臣理的目光深深刺痛了吴西语,那眼神,分明是在怪罪,怪罪她没能坚守自己。 “语儿?”威廉注意到吴西语红了眼眶,却只当不知道,“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吴西语这才回过神来, 咬了下嘴唇摇摇头,“没有,殿下不必担心。” 宫宴到一半,文以南到了吴西语身边,“太子妃既然有孕在身,就不要饮酒了,且殿内嘈杂,实在不适宜孕妇久待,我这里有些果汁,请太子妃到后殿品尝,不知您意下如何?” 威廉瞳孔一缩,但文以南处处以吴西语的身体为先,他既然表现出看重吴西语的模样来,总不能在这个时候为难她吧。 咽下那一口混了血的牙齿,威廉神色恢复正常,一手抓着吴西语的手,轻轻抚摸之后,才开口,“既如此,语儿便与这位夫人一同去休息一会吧,我晚些时候过去接你。” 吴西语点点头,又在殿内与众人告辞,之后跟着文以南往后殿去了。 文以南才带着吴西语离开,威廉那边就传来消息,大事不好。 他们带过来的东西,招贼了,好像有挺多东西失窃了。 这个“好像”是什么意思,威廉还没弄明白,但这并影响这是一件他不得不立刻去处理的事情。 他们那些东西并没有放在摄政王府,而是放在鸿胪寺旧址,使团的兵力都放在鸿胪寺那边把手,若是出了事情,只能怪他们自己的人看守不力。 第674章 针锋相对 这些东西本来是给银月国的礼物,今天早朝上了礼单,明天谈判之前要入银月国的国库的。 如今礼单都上了,若是东西丢了,这就是愚弄银月国了,这个责任,威廉可是承担不起的。 故此,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威廉赶忙起身,“摄政王,本殿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如今天这宫宴,就到此结束?” 朝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这可从来没有为了一个人将宫宴结束的。 但是要说不成吧,这场宫宴本来就是为了给日不落的使团接风洗尘才举办的,这正主都有事要离开了,宫宴就此结束,倒也说得过去。 莫臣理也没表现出异状来,“不知是何要事,可需要本王派人协助?” “这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威廉拱手应下。 那些东西既然丢了,那大半的几率就是找不到了。 得提前让银月国的人知道,东西是丢了,而不是他们故意诓骗,之后也好解释。 莫臣理也没有废话,直接让文丞相和鸿胪寺的官员跟过去帮忙处理了。 宴会自然也就结束了,满朝文武各回各家,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被文以南带到后殿去品尝果汁的吴西语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真的忘了,竟无一人提及。 后殿此时只有吴西语一人,文以南已经不知道去了何处。 “这段时间,你看起来过得不错呀!”莫臣理迈开大步走进来,站在吴西语的对面。 话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可一想到吴西语做了威廉的太子妃,还怀了威廉的孩子,他心中的气就无论如何都消散不掉。 吴西语听见这话,心中一愣。 不对!这不是她想象中久别重逢的场面。 她应该扑进莫臣理的怀里,或者莫臣理应该紧紧将她揽在怀中。 可如今,莫臣理满脸都是刺,好似两人不是久别重逢的夫妻,而是仇敌一般。 “摄政王如此设计,就是为了与我说这些?”吴西语面露苦涩,没有安慰,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个微笑都没有,这个男人上来就用言语刺她! 吴西语恍然想起昨天傍晚,前去拜会她的那一后院十几个女人,还有他那知书达礼,聪明睿智的摄政王妃,心中也跟着气不打一处来。 “劳烦摄政王挂心了,我确实过得不错。” 这话一出,莫臣理双眼通红,她竟然说自己过得不错!没有自己在身边,她竟然也能过 得不错! “是吗?”可他过得不好,特别不好! 他无时无刻不再思念吴西语,有时候想让自己忙起来,来暂时忘记她。 可她为银月国做的太多了,整个银月国,好像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朝上谈经济,她的商铺是龙头企业,带动全国各地经济发展。 谈农业,她的人改良的种子成就了整个银月国的百姓,让所有人都可以不必饿肚子。 谈政治,如今国内最大的问题,就是灾后重建,也是她留下的人在忙活,比朝廷都更快速,更有条不紊。 谈军事,如今国内最精锐的部队,配备的就是她留下的图纸所打造的兵器。 这银月国,处处无她,却处处是她。 莫臣理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莫臣理才胡乱找了个话题:“你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原本是想说吴西语为银月国做的事情,解决了他不少后顾之忧。 可这话在吴西语听来,却只有苦笑,她做了什么? 成了威廉的妻子,帮助威廉坐上太子之位吗? 吴西语心中所想的温馨的见面半点都没有,这个男人许久没见自己,如今对自己就只有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 “摄政王的日子过得也不错,昨日我在府上,还见了摄政王的王妃和十几位夫人。” 莫臣理脸色一僵,正准备解释,但对上吴西语嘲讽的目光之后,他解释的态度也完全变了,“这不是我的本意!” “但这是事实!”没错,吴西语一直告诉自己,这不是他的本意,这些都应该理解,他也是情非得已,可真要将这件事情摆在台面上来讲的时候,吴西语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理智的去思考。 什么情非得已,什么无可奈何,都抵不过昨天傍晚,那些女人结伴到她院子外面耀武扬威的举动。 “我可以解释,这是权宜之计,你不要想太多!”看着吴西语,他从未见过的恼火,莫臣理也有些慌了。 吴西语忍不住讥讽了一句:“谁又不是呢?就只有你迫不得已,就只有你情非得已!” 说完。吴西语站起身,“宫宴结束了吧,我也该离开了,摄政王留步,本宫告退了。”转身就走的时候。没留一丝余地。 吴西语推开房门,正好撞见莫成鹿在门外,也不知是刚到,还是来了很久,刻意等在这里的,见到吴西语出来,他低声道了一句:“ 大嫂……” “慎言!”对莫成鹿,吴西语还是发不起脾气的,但方才对莫臣理的火气还没有散,也就发到莫成鹿的身上了。 莫成鹿怔愣的功夫,吴西语已然走远了。 这银月皇宫,吴西语走的可比莫臣理和莫成鹿等人熟悉了,就算没有人带着,吴西语也顺畅的走到宫门口了。 威廉出宫的时候,留了马车在宫门口,吴西语上了马车,马车缓缓启动,到了鸿胪寺的门口才停下。 “发生什么事情了?”吴西语看向一脸莫名其妙的威廉。 威廉双手一摊,他也想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底下的人传话,说是他们带过来的礼物好像被盗了,当时他还不能理解这个“好像”是什么意思,但这会儿,好像能明白了。 贼人将仓库翻了个底朝天,但认真核对之后,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没少。 吴西语心中明白这是莫臣理的作为,为的就是将威廉给印出来。 其实在见到这边的状况之后,威廉也反应过来了,“你,怎么回来的?” 吴西语知道他在想什么,“殿下不是在宫门口给我留了马车?” 威廉还有些不相信,“你自己回来的?”莫臣理竟然没送她? 第675章 割地纳贡 到现在,威廉也算弄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逃不掉是莫臣理的安排。 而莫臣理将他调 出来,又是为了什么,无外乎是想要与吴西语私下见面。 可从他出宫到现在,算下来吴西语和莫臣理相见的时间,不足一刻钟。 说了什么,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而且吴西语面色还不是很好的样子? “语儿好似不开心,可是银月宫中哪个不长眼的,惹了你不悦,我明日与他们的官员好好说道说道。”威廉一本正经道。 吴西语又如何看不出他的试探,“殿下多虑了,只是担心我们眼下的情况罢了。” 这样说,到是也合适。 威廉明知道吴西语不是因此不悦,却也不能多说。 吴西语又道:“殿下,使团住在摄政王府,终归是不方便,不若明日与银月官员说说,咱们住回鸿胪寺吧?” 威廉听见这话,诧异的看了吴西语一眼,更加断定,绝对是莫臣理与吴西语不欢而散,才让吴西语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逃离他的身边。 看来他之前封闭了吴西语怀孕的消息一事,还是有效果的,今天表明此事,果然让莫臣理心生不快了! 如 今既然两人已经产生隔阂了,为了避免解开误会,威廉自然乐得搬到鸿胪寺去住。 如此一来,吴西语和莫臣理再见面的机会,可就少得多了。 故此,他满口答应,“语儿想得周到,明日谈判时,我便与银月官员商谈。” 吴西语神色淡淡的点头,看不出喜怒来。 今夜,又是莫臣理不曾回府的一日。 次日一早,威廉就带着日不落使团与银月使团展开了交锋,开始了唇枪舌战。 谈判这种事情,吴西语心中明白,想拖多久就能拖多久。 威廉提出条件,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鸿胪寺卿,刘如煌给打断了,“这不可能!” “我朝泱泱大国,岂能自认属国,向银月区区小国称臣纳贡?” 日不落提出的要求,是让银月国称臣,每年都要向日不落纳贡。 这种事情,别说银月国根本就不可能同意了,就算是最后皇室会同意这件事情,那也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敢在谈判最初就答应下来的事情。 威廉显然也是不着急的,这个条件他已经预料到银月国不会同意,但慢慢靠嘛,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下去。 这么想着,威廉后背靠在椅背 上,一言不发的看着鸿胪寺的官员满脸愤慨的回怼。 当然,日不落的官员也没闲着,两国臣子言语极其极端。 要不怎么说文人就是不一样呢,这要是换成莽夫,就是以对方的母亲为圆心,以祖宗十八代的女性为半径画圆,使劲的波及了。 但是文人就不一样了,之乎者也的说的贼爽,虽然究其根本,还是没能逃得出那个定律,但架不住人家说出的话,没有脏字啊! 威廉就好像是看戏一般,这场戏从开演到傍晚都没能分出个根本来,最后威廉拍拍手,“我的条件摆在这里,各位不妨回去与贵国皇帝陛下商讨一番?” 刘如煌在心里死命的“呸”了一下,他们的皇帝才几岁呀,坐在龙椅上,脚都挨不到地面,这种情况,能商量什么呀? 什么都商量不了,不过也幸好,他们还有能主持大局的摄政王莫臣理。 看着天色也不早了,一行便也告退了。 谈判的地址就在鸿胪寺,吴西语这一天的功夫,已经将东西和使团都搬到了鸿胪寺。 原来说的缩减开销,在威廉提出要求之后,对方似乎连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吴西语对此 自然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意见。 “殿下回来了,今日谈的怎么样?”见威廉推门进来,吴西语迎上前去。 威廉摇摇头,“早着呢。” 话说到这儿,威廉忽然抬头,将目光落在吴西语的脸上,“早着呢?”还能早吗? “殿下,怎么了?”察觉到威廉的眼神,吴西语心底忽然有点慌,摸了下自己的脸,“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威廉笑着摇头,“这几日我的事情可能比较多,只怕没时间陪你了,你若是无聊,便让下人带着你出去转转。” 吴西语颔首,“殿下安心做正事便可。” 另一边,刘如煌带着鸿胪寺的官员入了宫,莫臣理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几人连通报都免了,直接就被人带进了御书房。 “你是说,他想要我们割地进贡?”莫臣理脸色也跟着不太好了。 如今日不落的兵马已经驻扎在雍州关外面了,若是再割地,哪怕他只要雍州关,日后一旦日不落想要挥军进攻,瞿塘关以南再无天险,岂不是相当于将三分之一的江山拱手送人? 若是如此,当初他又何必带兵将日不落的军队赶出雍州关,直接在瞿 塘关签订和平跳跃不是更省事了? “绝对不行,若是他们执意如此,咱们就打!”兵部尚书颜和泰是带兵将领。 先皇在世的时候,他就想要带兵去打日不落,但因为他与吴西语之间的关系,皇上并不信任他,将他囚禁在皇城之中,反而派了荆子君领兵,也是那一战,将荆子君折在了战场上,银月的天下就此败落了。 “不行!”程乐天赶忙开口,“先皇时期,我朝内忧外患,如今百姓才刚刚有起色,便又要打仗,如此你可想过百姓的生死?” 颜和泰是老牌朝臣了,但程乐天对他也算不得客气。 毕竟户部才是银月的钱袋子,他虽然不敢给颜和泰脸色看,但是这种可以据理力争的时候,他是分毫不让的。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真要给他们割地纳贡?那咱们银月算什么了?”颜和泰是武将,不战而降,是对他身为武将的身份的最大的侮辱。 “我倒是想战!”程乐天虽然是个文人,但也是有几分风骨的,不然莫臣理也不会将他提拔到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可如今咱们银月的状况,拿什么和日不落打?就凭颜大人一身正气吗?” 第676章 攘外必先安内 颜和泰被程乐天这么一说,也沉默了。 程乐天见此,才平复下心情,开口劝解:“颜大人,并非是我不想战,我程乐天虽然是一介书生,但该有的风骨我也不是没有,只是如今咱们银月国情,实在耐不住再开战了!” 早前银月有着多年的积累,再加上吴西语的商业帝国的巩固,确实有一战之力。 当这个好机会被先皇给错过了,多年来积累下来的积蓄,在那一战被消耗殆尽,还伤了根基,莫臣理接手的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银月国。 纵然吴西语的商业帝国依旧在,可如今国内的经济不景气,便是莫瑾年天纵奇材,也不可能将这个商业帝国重新振兴到吴西语当初的巅峰。 不是莫瑾年能力的问题,而是国情决定了,短时间内,想要恢复到巅峰状态,就算莫瑾年殚精竭虑,也不可能。 “这才停战不到两个月的时间,百姓地里头虽然种了足以过冬的粮食,可这粮食还没产出来呀!”程乐天双手掌心向上,颤了两颤。 “若是再打仗,又要征粮纳税,又要征兵造箭,顷刻间就是数以百万计的支出,国库空虚,举国上下都勒紧裤腰带过 日子呢,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消耗啊!” 程乐天是整个银月国,四万万人口中,最了解银月国财政的情况的人。 他都这么说了,那就是确实无法支撑了,颜和泰想了想,便又问:“国库现在还有多少银子?” 听见这个问题,程乐天脸上就是一阵尴尬,“你应该问我,国库现在欠了商会多少银子。” 这话一出,颜和泰也无话可说了。 摆明了国库已经没有钱了,都开始和商会借钱了。 而商会最大的商行,是云昊商行,也就是吴西语留下来的产业。 说白了,银月国现在还是吴西语留下的产业在支撑着呢。 也幸好当初吴西语将商会的所有事物都推上了正轨,才让银月国经历了这么大的动乱之后,经济也没有彻底崩塌。 “可若是不打,日不落咬死了这个条件,纳贡我们也没有银子啊!” 颜和泰说出了事情的关键。 这才是如今陷入两难的原因。 威廉能提出割地纳贡的条件来,其实他心中也应该知道,各地是不可能的,唯一能谈的,就是纳贡。 但对于银月国来说,现在最难的并不是争论是战还是和,而是他们处于两难的 境地。 不管是战还是和,现在都需要大量的银子作为支撑,问题恰巧就出现在这里,朝廷没有足够的银子来支撑这两件事情之中的任何一件,只能拖着。 “丞相,您到是说说话呀!”程乐天将目光转向文丞相。 文丞相脸上也稍微有些为难,“为今之计,也只能拖了。”说着,他转头看向莫臣理,“王爷,你看呢?” “拖吧。”莫臣理道:“威廉虽然坐上太子之位,但这皇位还没定下来就是他的呢,咱们拖得起,他拖不起。” 尽管没有了皇后作为后盾,但威亭的势力依旧强劲,威廉不可能就这么放任威亭独自留在日不落皇上身边。 他在这里安停留的时间越长,日不落那边的变数就越大。 得了莫臣理这句话,其他人心里也有了盘算,只要拖着,那对于鸿胪寺那些专司此道的官员来讲,可就太容易了。 结束之后,莫臣理单独留下了文丞相,“伯父,我有一事需要你帮忙。” 文丞相不解,“何事?” “我想让安易到日不落走一遭。”莫臣理沉吟了许久,才开口。 “安易?”他的小儿子?文丞相思虑一番,便想到了莫 臣理的意思,“你是想让安易扶持威亭?” “不错!”莫臣理点头。 威廉如今之所以觉得有的是时间可以和他们耗着,就是因为威亭那边现在成不了大气候。 一旦威亭那边有了起势,威廉就不可能再如此轻松了。 征服银月固然重要,但攘外必先安内,若是不能躲的日不落的天下,那今日威廉所做的一切努力,就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威廉可不是那么大度的人,一旦境内局势有变,他会迅速做出反应。 “好!”文丞相点头应下。 也知道莫臣理之所以选中文安易,就是因为他有能力,又可以信任,最重要的是,文安易很少在人前露面,就算是银月京中那些高门大户,也有大半不知道文安易的存在。 这个很少有人知道的人,最适合做内应了。 他武功又高,就算事情败露了,逃跑的几率也是极大的。 谈判一脸持续了三天,也是在第三天的时候,吴西语收到了一张拜帖。 “太子妃,是一个商户的夫人送来的帖子。”迎乐拿着帖子走进来,面露古怪,“银月的商人竟然有这么大的能量,能将帖子送到官府里来。” 鸿胪 寺,算下来也是官府了。 在听见商户的夫人的时候,吴西语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心中略有些激动,但面上却摆出一副并不期待的模样,“哦?是什么人啊?” 迎乐道:“是一个叫文以南的夫人。” 吴西语做出恍然的模样,“那可不是什么商户的夫人,而是文丞相的爱女,当朝郡主,不过是嫁给了一个商户罢了。” 迎乐这才明白,“怪不得了。”怪不得一个商户竟然也能将帖子送进鸿胪寺了。 迎乐不知道的是,文以南就算是没有这个身份,单单凭借莫瑾年如今莫家二爷的身份,也可以畅通无阻的让这封帖子送进鸿胪寺。 “那,咱们去吗?”迎乐将帖子递到吴西语的手上。 “银月郡主相邀,若是不去,未免显得咱们小气了,回头殿下回来,与殿下说一声,明日去赴约吧。” 吴西语的话音还没落下呢,威廉的声音就已经从外面传来,“语儿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呀?” 不等吴西语开口,迎乐忙不迭行礼,“是银月国有一位郡主,办了个什么小宴,给太子妃送了帖子,方才太子妃正和奴婢说,要与殿下说一声,明日去赴宴。” 第677章 拜帖 吴西语听迎乐这番话,听得有点心惊,不过迎乐既然全程都没有提及文以南的名字,吴西语自然不会主动提及。 威廉听了之后,先是皱了下眉头,“银月国的女子就喜欢弄这些有的没的。”而后看向吴西语,想到吴西语的身份,他都替吴西语觉得为难,“若是不想去,直接推了便是。” 吴西语愣了一瞬,她忽然有点看不懂威廉的心思了,他眼中那神情,是心疼吗? 不愿让她去面对那些旧日相识的女子的冷嘲热讽? 可是这算什么?心疼她?喜欢她? 吴西语浅笑了一下,随意将帖子放在一边的小几上,“人家既然送了帖子过来,我若是不去,到显得咱们小家子气了。” 威廉挑眉,“你想去?” “想不想是一回事,但点线需要一些行动来证明自己,我作为太子妃,无论如何也不能拖了殿下的后腿。” 听了这话,威廉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心情。 吴西语虽然没有明说,但也透露出她的心意了,她本来是不愿意去的,但是因为威廉,她愿意去面对这可能会让自己为难的场面。 可她又不完全是为了威廉,只是为了能给 威廉提供一次在日不落皇上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让他将太子之位坐稳。 是为了威廉,却也不单纯是为了威廉,更是为了吴西语自己。 “你既然想去,那便去吧。” 说完,他出门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吴西语也将桌上的帖子收起来,放在威廉在这里的时候,她半点都不敢表现出紧张这帖子的模样,她越是紧张,威廉就越可能发现她的问题。 次日,吴西语带着迎乐去了文以南开办的宴会。 迎乐在园林门口,就被园林的下人带到一边去了,她起初还想跟着吴西语,但被吴西语劝走了,“这是银月的规矩,主子叙话,下人是不好在身边的。”又小声凑到迎乐耳边,“咱们不能给殿下丢脸,就算不耐,也要忍下来,知道吗?” 这么一说,迎乐也不好继续坚持了,朝着吴西语坚定的点头,之后被两个下人引路,到了偏院,此时偏院里已经有不少大户人家千金小姐身边的丫鬟了,彼此相熟,也有话说,叽叽喳喳笑闹一片。 这些丫鬟见迎乐进来,都愣了一下,纷纷询问,“那是谁呀,此前怎么没见过?” 得知迎乐是吴西语 的丫鬟之后,虽然面上没有太明显的表现,但言语里,多是挤兑。 迎乐在这偏院里过得极不自在,但想着吴西语先前的交代,也只能忍耐下来,心中却更加担心吴西语那边的状况。 下人的性子都是随着主子的,这些丫鬟能这般对她,想来她们的主子对吴西语也不会太友好。 迎乐当然不会知道,吴西语根本就没有受到半点苛待。 小宴是真的,但都是自己人。 程依依,郑沐沐等人。 那些丫鬟,都是丞相府借过来的丫鬟,这场戏,是演给迎乐一个人看的,或者说是演给威廉的。 此时,吴西语和文以南,程依依,郑沐沐四人在内室, 文以南先是开口叫了一句“大嫂”,众人都跟着百感交集。 “大嫂,你在日不落,还好吗?”文以南眼中含泪,扑进吴西语的怀里。 “别哭!”吴西语扶正文以南的身子,扯着衣袖擦拭她脸上的泪,“你有孕在身,不可流泪,会伤了眼睛的。” 文以南一抬头,就见吴西语依旧还是当初的模样,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化一般,这一眼,就让她的眼泪更加忍不住了。 她这一哭,程依依和郑沐沐 也开始默默流泪。 吴西语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将几人安抚住,先是询问了几人的近况。 寒暄过后,吴西语才拉着文以南的手,“你知道威廉提了什么要求吗?” 文以南惊讶,“大嫂不知道吗?” 文以南冰雪聪明,只从这一句话之中,便已然察觉,吴西语过得,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好,威廉对她,也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在意。 不然怎么会这种事情都不告诉她,或者说,根本就是在刻意隐瞒她。 吴西语看文以南的神色便知道,她猜到了内情,却只笑笑,“我和威廉有一场交易,并不互相信任。” 吴西语这话一出,文以南就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若是不互相信任,依照大嫂的性子,如何会怀了威廉的孩子? 不过这个问题,为了避免尴尬,文以南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只回答了吴西语的问题,“威廉要求割地纳贡,银月向日不落称臣。” “凭什么?”吴西语问,“就只凭借日不落还未必能守住的那四座被他们暂时攻占的城池吗?” 文以南摇摇头,“不仅如此。” 她也听莫瑾年和莫成鹿谈及过此时,“还因为我朝国 库屋里支撑一场战争,大哥接手银月国的时候,银月满目疮痍,遍地饿殍,如今虽然有所缓解,但国库已经欠了商行不少钱,根本拿不出来一战的银两。” “也就是说,银月只能同意威廉的条件?”吴西语询问。 文以南本就没有怀疑过吴西语,今日见到吴西语就更加确定此时了,“昨天,父亲让小弟去了日不落。” 文以南这话刚落,吴西语就反应过来这个安排的用意,“让安易辅佐威亭,给威廉造成麻,逼他回朝?” 文以南点头,“不错。” 若是如此……吴西语沉吟片刻,“威廉对土豆感兴趣,若是他执意要求纳贡,便以土豆为贡品,辅以柿子。” “这是为何?”文以南不解。 “国库空虚,无论是战是和,都无法支撑,倒不如先拖一段时间,等土豆收成了,用土豆抵债。” 正好威廉那边对土豆感兴趣,若是以土豆作为贡品,想来威廉是不会拒绝的,“但只给一年,给他们做种子,算是谈和之礼,纳贡绝对不能答应!” 一旦答应下来,签订了投降书,银月可就算是日不落的属臣了,日后再想反悔,就只能打一仗了。 第678章 师出无名 毕竟日不落此番前来,也给银月带了价值不菲的礼物,银月倒也不是拿不出同等价位的回礼,但将金银珠宝拿给他们,未免有些浪费了。 到是土豆的种子,对与吴西语而言,可有可无。 因为,她还有后招。 文以南也明白吴西语心中的顾虑,但想到吴西语所说的土豆和柿子,心中又有不解:“那柿子又是何缘故?” 柿子嘛,就是吴西语留给银月国的后招了,“土豆和柿子长期同食,会导致身体虚弱。” 闻言,文以南心中已经,“如此一来……” 银月是内忧外患刚刚结束,国力不振,但日不落,说起来和银月国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了柿子和土豆,日不落能不大肆种植? 有人种,就有人吃,到最后,日不落国民的身体素质,会大幅度降低,银月国经过休养生息,兵强马壮,若是真要打一架,也不怕了。 文以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这对日不落的百姓……” 两国交战,无论什么时候,受伤的都是百姓。 不然也不会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话了。 吴西语这计划,对银月确实百利而无一害,但对日不 落的百姓造成的影响,就太大了。 “放心。”吴西语拍了拍文以南的手,“抛开计量谈毒性,都是耍流氓的。” 亮着确实相克,会引起病灶,但那要大批量的吃,才会产生严重的病灶,少量食用,最多只会让人身体虚弱,不会导致死亡。 文以南虽然不太理解吴西语那句话,但她了解吴西语,吴西语不是那种会将人置于死地的心狠手辣之人。 所以,吴西语说让她放心,她便也真的放心了。 说完了正事,天色也不早了,吴西语借着小宴的由头与文以南相聚,但也该到了离开的时间了。 看看天色,文以南眼眶又红了,拉着吴西语的手,依依不舍:“大嫂,此番,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看着文以南压抑的情绪,吴西语揉了揉她的发,“师出无名。” 不只是她留下来这件事情,师出无名。 更是因为现在这个情况,两国和谈,准备跨入虚假的和平之中,若是吴西语留在银月国,不管是什么样的理由,外人都会以为,吴西语是被银月国扣下来的。 威廉正愁没有正当理由对银月国开战呢,她若是留下来了,那就是给了威廉理由。 文以南也知道自己这个问题问的太天真了,不好意思的朝着吴西语笑了一下。 “放心,我会回来的。”吴西语拍了拍文以南的手。 文以南也满足的笑了笑,忽然道:“其实,今天这场小宴的名头,还是成鹿想出来的。” “嗯?”吴西语不解,文以南为何会忽然提这样一句话,却也跟着称赞了莫成鹿一句,“听说他已经入朝为官了,依照小鹿儿的才学,定能成为银月的肱骨栋梁。” 文以南却缓缓摇头,“成鹿却不是为了大嫂一句称赞。” “哦?”吴西语不解,不懂文以南的用意。 文以南也无奈了一下,大嫂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参不透呢?“成鹿说,大嫂和大哥之间,只怕有些误会。” 吴西语心中一颤,难道……他来了? 但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到莫臣理出来,她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朝着文以南笑笑,“只不过是一时想不通罢了,想通了就好了。” 文以南也知道,依照两人现在的情况,很难没有芥蒂。 她也是见过吴西语和莫臣理的恩爱的,心中明白,两人之间,其实并没有那么脆弱。 思及此,文以南朝着吴西 语俏皮的笑笑:“如此说来,我也好与成鹿交代了。” 吴西语敲了下文以南的脑门,“我该走了。”见文以南起身,要相送,吴西语连忙将她按下,“不必送。” 文以南知晓吴西语的意思,她身边那丫鬟,是威廉的人,若是被她敲出端倪来,反而不美,便也没有相送。 吴西语离开,到偏院去寻迎乐。 迎乐一出来,就见到面色不善的吴西语,耳边还隐隐能听见正厅那边传来的丝竹声,“太子妃?” “我们走!”吴西语脸色难看,态度自然也不太好。 迎乐不用想都知道,她方才都是那样的待遇了,吴西语只怕也不好受,故此,她也不敢多说多问,跟在吴西语身后,出了这园林,上了马车就回鸿胪寺去了。 当天傍晚,谈判结束之后,威廉到吴西语的房间去,吴西语的情绪依旧不是很好。 在此之前,他已经在迎乐那里了解了大概,见到吴西语气囊囊的坐在桌边揪帕子,便在吴西语身边坐下,“若是不开心,以后有这样的事情,都推了便是,我的身份还不至于让你出去替我抵挡风雨。” 吴西语闻言,不由得转身看向威廉,这人 ……偶尔说的话,竟然也会让人心头一暖。 她点点头,故作脆弱的“嗯”了一声。 威廉虽然不知道吴西语那边发生了什么,但是了解了迎乐经历,也能猜测到吴西语那里的状况,再加上迎乐说,吴西语气鼓鼓的提前离场的。 依照吴西语的心性,都能被气得提前离场,可以想见,那些千金小姐说了多么让人恼火的话。 “殿下今日谈判如何?”吴西语询问,她从始至终,都没有询问过威廉对银月国提出了什么样的要求。 威廉到是轻松,语气也十分轻松:“没有任何进展。” 吴西语甚至怀疑,他这样轻松的语气,应该是在说事情圆满成功一事,而不是在说没有进展的情况。 “那,殿下为何好似不急的样子?”吴西语不解的看着威廉。 “一切尽在本殿掌控之中,不必着急。”威廉给自己倒了杯茶,又给吴西语添了半杯。 吴西语的脸色却并不和缓,“殿下,朝局未定,我们该尽早回去才是啊!” 威廉虽然坐上了太子之位,但是威亭也只是失去了皇后一个后盾,算下来并不势弱,“若是我们离开太久,只怕国内会生变故啊!” 第679章 陡生变故 威廉却浑不在意的模样,“无妨,他成不了气候。” 吴西语不知道威廉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但也知道,威廉已经决定的事情,她无法更改,只能劝说一句,“殿下还是小心为妙,但殿下既然有把握,我也不多说惹殿下心烦了。” 威廉最喜欢吴西语的地方,除了她的聪慧,就是知进退了。 “放心,不会有事的。”威廉笃定的拍了拍吴西语的手,喜悦之下,还询问吴西语,“我替你出气怎么样?” 吴西语一愣,而后才笑着摇摇头,“不必劳烦殿下,不过是些不知所谓的闺阁千金罢了,莫要因为她们影响了大局才是。” 吴西语这么说,威廉自然也就就此作罢了。但心中还是惦念着,要将这些人的身份都调查出来,日后寻着机会,再替吴西语出气。 吴西语也没有想到,这一场相聚,到底还是给自己留下了祸患。 事情到底还是出乎了威廉的预料,远在日不落京城,威亭不知道做了什么,竟然再一次得到了皇上的信任,竟然被皇上提拔可以到御书房行走。 要知道在此之前,除了中书省两位大臣可以在御书房行走以外,皇子之 中,也只有太子可以有此殊荣。 如今皇上竟然让威亭御书房行走,这样的变故,让威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殿下,发生了什么事?”看见威廉看了信件之后忽然大变的神色,吴西语摆出惊疑不定的模样,看向威廉。 当然,是装出来的。 “朝中情况有变,威亭被父皇准许御书房行走。”威廉神色凝重,眼中又带着狠厉。 “这……”吴西语迟疑片刻,“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面对威廉疑惑的眼神,吴西语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第一,皇后买凶刺杀皇上,只为将威亭推上高位一事,才过去没多久,皇上这么快就消除了心中对威亭的芥蒂吗? 第二,皇上会不知道提拔威亭到御书房行走,会对威廉造成多大的震撼吗?如今他们远在银月谈判,正是关乎两国地位的关键时刻,皇上弄这样一出,摆明了是在拖威廉的后腿,皇上会做这样没有分寸的事情吗? 第三,此事在之前,完全没有半点风声,威廉一党的人势力也算不小了,竟然连他的耳目都避开了,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消息有误,另一种是对方的势力更强,才能避开威 廉的耳目,这两种可能,怎么看都是第一种的可能性更多一点。 听了吴西语的话,威廉也稍微冷静下来,看了眼信上的印鉴,才将信件递给吴西语:“御史大夫刘维的信。” 吴西语一愣,“刘维?”她知道威廉的意思,吴西语在此之前,调查过日不落百官,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日不落朝臣的把柄。 威廉不过是在问吴西语,这个刘维,他能不能信任。 “此人,在此之前都没有问题。”吴西语的语气也有些艰难,若是此人没有问题,那就说明信上所说的情况属实。 吴西语话音刚落,威廉就变了脸色,“看来,此事大半的可能性,是属实了。” “若是如此,我们该做两手打算。”吴西语沉吟道。 一是调查此事的真假和内情,二是尽快结束在银月的事务。 有了这样的定调,威廉也开始紧急运作,还僵持不下的局面迅速打开。 谈判不再不急不缓,加快了速度。 最后结果,在鸿胪寺官员的控制之下,达到了吴西语的要求。 以土豆种子和柿子树苗作为礼物,两国签订和平契约。 只不过这契约上,两国都对一件事情保持 了沉默:年限。 没有年限的和平契约,今天签订,明天就可以撕毁,说白了,不过是两国都需要休养生息,但又都有着野心,所以对此事才会心照不宣。 启程回国那一日,吴西语和威廉站在使团最前面,和以文丞相为首的银月官员表达“友好”的拜别。 然,从始至终,吴西语的心神都没有能够真正放在眼前正在做的事情上。 但直到上了马车,车轮滚动,他们真正踏上回日不落的路时,吴西语也没能等到那个人出现。 “语儿好像有心事。”自从上了马车,吴西语就一句话都不曾说过,全程保持安静。 听了威廉意有所指的问话,吴西语才抬起头,“我只是在想,威亭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重新得到皇上的信任的。” 威廉心知让她失神的并非此事,但是吴西语提及的事情,恰好也是他所担忧的,便就此转移了注意力。 使团从朱雀大街走,一路队伍长达数里。 没人注意到,摘星楼上站着两人,目光一直紧紧跟着吴西语所在的马车,半刻都没有移开过。 直到马车到了城门口,出城,队伍渐行渐远,消失在两 人的视线之中,两人才有了动作。 莫瑾年偏头看着莫臣理,心中不解,“既然不舍,为什么不去见大嫂呢?” 不错,这两人,正是莫臣理和莫瑾年兄弟两个。 也只有他们武功高强,才能轻而易举上了摘星楼。 莫臣理的目光依旧落在远方,上一次,他亲眼看着吴西语被威廉带走,这一次,又亲眼送她离开。 为什么不去见她呢?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如今,无论是他还是银月,都没有能力将吴西语留下来。 既然无能为力,又何必要去打扰她的心绪,再给自己徒添烦恼? 再者,他也害怕,害怕见了她之后,就不舍得放她离开了,害怕到时候他会不受控制,不顾一切的将吴西语留在身边。 可千疮百孔的银月国,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 真造成了不可回圜的后果,他到不怕史书上留下千载骂名,但不希望她被后人辱骂红颜祸水。 细微的叹了一口气,莫臣理转身,“回宫吧。”与其在这里蹉跎时间,倒不如回去好生谋划,以期日后能风风光光的将她接回来。 他要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一家团聚,不让任何人任何事将他们分开! 第680章 长生不老药 吴西语和威廉两人才刚刚回到日不落都城,顾不上回府休整,带着这一身风尘仆仆,直接入宫拜见皇上。 皇上在御书房召见两人,当时威亭正在御书房,给皇上伺候笔墨。 尽管两人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威亭并没有协助皇上批阅奏折,但是这样的情况,也让威廉心中不安。 “儿臣拜见父皇。” “儿媳拜见父皇。” 见礼之后,皇上让两人起身,又赐了座,“此行可还顺利呀?” 威廉颔首,拱手道:“回父皇的话,一切顺利,儿臣已经和银月签订了和平契约,银月那边的礼物,不出三个月,就会送过来。” 皇上放下手中朱笔,却还没说话呢,就听见威亭开口反驳,“为何不是让银月称臣,却只要了些礼物回来?这便是太子殿下所说的一切顺利吗?那太子殿下对自己的要求,未免太低了。” 从威廉和吴西语进殿,威亭的目光就一直在两人身上扫视。 威亭本来在皇上身边伺候笔墨,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威廉二人进来之后,他就束手立在皇上身侧,一言不发,直到威廉回话,他才出口反驳。 听了他的反驳之后,皇 上看向威廉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带了些许不满。 “王兄此言差矣。”威廉不疾不徐的反驳,“此行弟之所得,可一劳永逸,权衡利弊之下,为弟觉得,比让银月称臣,纳有限的一笔贡品要划算得多。” 皇上听闻此言,眼神又变了变。 他对威廉还是了解的,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会说大话的。 既然他这么说了,就说明这件事情,威廉还是有把握办的漂漂亮亮的。 “此行金银玉器,绫罗绸缎皆不算所得。”只这一句话,就让皇上心中剧震。 历朝历代,属国纳贡,也不过是些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之类的东西,若是连这些东西都不算所得,那威廉此番所得,该是多么贵重之物啊! 想到贵重,皇上的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 威廉微微一笑,“父皇也当知晓,银月今年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按说该满目疮痍遍地饿殍才对,但儿臣此番前去,从未见过此等状况。” “哦?”皇上也来了兴致,猜测道:“莫不是那莫臣理还有通天之能,在短短数月之间,就将国家治理的海晏河清?” 威廉摇头,“莫臣理当然没有这样的能力 ,但儿臣此番讨要的礼物有!” 说到这儿,威廉也不继续卖关子了,直接将在银月国的所见和盘托出。 最后才道:“如今银月国家家户户都种植着土豆,此前银月已经试验过,一亩地的土豆产量,就足以支撑一家人过冬。” 皇上听了这话,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子,朝着威廉走过来,“此话当真?” 吴西语从旁开口,“这是银月国试验的结果,我朝的土壤和气候条件与银月有些差异,可能达不到这么高的产量,但也不会相去太远。” 便是如此,皇上也忍不住拍手,“好,做得好!” 日不落的百姓,也有大半是挣扎在温饱线上下的,若是此物的产量当真有这么好,可就解了燃眉之急呀! 威廉又开口,“还不止于此。” 皇上这次可完全不怀疑威廉的办事能力了,听见这话,笑着问:“还有什么好东西?” “回父皇,银月国有一种果树,名唤柿子,产量不低,又可以制成柿饼存放,经久不腐,若是我朝亦能够栽种此物,以后便是灾年,也无惧了!” 皇上只觉得威廉今日带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一时激动 ,就赏赐了威廉一大堆好东西,又好言好语的让威廉和吴西语先行回府,好生休整。 回府之后,威廉哪里有心情真的去休整,赶忙召集了自己手底下的幕僚到太子府议事。 也终于知道了威亭为何能重新取信于皇上了。 原来是威亭府上招揽了一个术士,据说会炼制能够长生不老的丹药。 前段时间皇上心神俱疲,精神不佳,威亭便将这长生不老的丹药进献给皇上,皇上服用后,果然精神饱胀,还打了一套拳法。 吴西语一听便知道,这术士,必定是莫臣理安排过来的文安易,只是没想到,文安易竟然是用这样的法子混进了大王子府,看样子也是颇受重视。 “长生不老药?”威廉皱眉,不只是在询问,还是在自言自语,“这东西靠谱吗?” 不怪他有这样的疑虑,自古以来,追求长生不老的皇上不少,秦皇汉武都曾派人到海外寻找仙山,遍寻长生不老之法。 可事实上,这些人到最后还是寿终正寝了,且驾崩时,年纪也不是很大。 有这些事实为依据,怎么看,这长生不老药,都不太靠谱的样子。 幕僚那宏伯听了威廉 的疑虑,开口解答:“属下得到消息,皇上服用丹药之后,精神状态和体力都有提高,看样子是有效的。” 听了这话,威廉也依旧半信半疑,“大王子在御书房,可曾参与批阅奏折?” “宫中有消息,说是不曾,只是伺候笔墨。” 当时大王子的理由是皇上身体欠佳,太子殿下出门办差,他虽然天资愚钝,不能替皇上分忧,皇后生前他也没能跟在身边照顾,是为不孝,心中愧憾,便想时刻陪在皇上身边照料,以尽孝道,也能弥补一点心中的遗憾。 依照宫中传来的消息来看,皇上当时是被威亭感动了,便准了他跟在身边照顾。 “也就是说,不仅是在御书房行走?”威廉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那宏伯有些沉重的点头,“确实,宫门落锁之前,陛下不管去哪里,大王子都可以近身随侍。” 虽说这抢了皇上身边近侍的活,名声传出去不太好听,可事实上,好处他已经得到了。 皇宫里有些地方,就连东宫太子都不能随意进出,但威亭只要跟在皇上身边,就能做到。 日日陪在皇上身边,皇上自然会跟他更加亲近。 第681章 够不够心狠 再者,就算皇上没有让他参与批阅奏折,但遇到难题时,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他能不与之商讨吗? 能日日伴在皇上身边的人,别说是一个有能力的王子了,就算是一个老太监,那些朝臣们也都当成祖宗似的巴结着。 可想而知,威亭如今的状况,会对威廉造成多大的冲击了。 那宏伯显然也是想到了威廉心中所想,但苦于没有法子应对,才一脸为难的看向威廉:“不知殿下可有办法,能解此难?” 威廉脸色难看,他若是有法子,甚至都不用了解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叫他过来,不就是因为没有办法嘛! 但这种话,并不能在自己的心腹面前说,以免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故此,他面上故作淡定,“此事本殿自有定论,你且先下去吧。”两句话就将那宏伯打发了。 吴西语听得惊奇,但那宏伯却好像对威廉的命令半点都不犹豫,令行禁止,拱手告退。 “殿下打算怎么做?”眼下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吴西语和威廉是同一条船上的,自然可以问出这句话。 威廉却转头睨了吴西语一眼,反问道:“本殿要的是惊绝夫人吧?” 吴西语一愣,便也明白了威廉的意思。 感情这是还没有法子应对威亭这一计,等着她想办法呢,但吴西语有一点不明白,“殿下既然没有妙计,为何不召集幕僚商议,反而还将人斥走?” 看那宏伯的样子,大概还觉得,他们家殿下的妙计需要保密,提前说出来就不灵了,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也一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走了。 而那宏伯的表现,也让吴西语误会了,威廉是真的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哪曾想,这人竟然在自己的心腹手下面前,都要装逼。 不过,还是成功地,就连吴西语都骗过了,只是吴西语不明白,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你觉得,他们会有办法?”威廉反问吴西语。 吴西语这才明白,威廉是看准了那些幕僚也没有办法,想来将此事汇报给威廉之前,他们就已经想了不少法子,但最后法子都没有实施呢,就被他们自己推翻了。 换句话说,“殿下是知道他们没有法子,还要给他们信心?” 威廉递给吴西语一个眼神,“所以,惊绝夫人有什么办法呢?” “办法自然是有,只看殿下能不能狠得 下心了。”吴西语神色浅淡,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已经越来越淡然了。 威廉眉头一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吴西语还没见识到他的心狠手辣吗? 两人之间的合作,可以说是亲密无间了,吴西语的每一个计划,他都能顺利完成,当然这其中,他得到的好处不少。 而吴西语的计划,其中不乏需要用人命做垫脚石的,最大的证明,就是皇后那条命了。 “本殿连皇后那边都能动手,还有什么不能狠心的?”威廉不甚在意的看了吴西语一眼,双手后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故作极其洒脱的模样。 吴西语却面露笑意,意味深长的看向威廉,“是吗?” 只轻轻浅浅两个字,却让威廉心头一跳,“你是说?” 他是要做皇帝的,挡在他面前的,何止一个皇后,一个威亭,到最后,他最大的对手,其实是…… 所以,吴西语的意思,竟然是对那位动手。 “你疯了?”威廉一双眼睛瞪大如牛眼,看着吴西语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吴西语面上的笑意始终未变,好像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惊 世骇俗的话,也丝毫不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威廉看着她神色不变的模样,心中越来越惊骇,“你,你是认真的?” 这个女人到底有多恐怖,竟然连这样的话都敢说,“你知道你要对付的是谁?” “殿下难道不知道,自己最终的路?”吴西语反问。 威廉呼吸一滞,他当然知道,可现在,现在还完全没到那个份上! 看威廉的表情,吴西语就知道他心中是怎么想的,便也顺应了他的心思,道:“此事不急,反正时间还有,殿下大可慢慢考虑,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但这个法子,可以一箭双雕。” 威廉当然明白吴西语口中所说的一箭双雕指的是什么。 但是一想到吴西语使用多么淡定自若的语气与他说了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威廉就觉得遍体生寒,他忽然开始怀疑,自己招惹了吴西语这个女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给自己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才冷静下来,“此事延后再议,我今日也有些事情,要和语儿说。” 吴西语微微颔首,伸出手指在茶壶的外壁碰了碰,起身到一边的火炉上提了水壶 过来,在茶壶里添了一壶热水,“殿下请讲。” “我此番前去银月,发现莫臣理研制出了新型武器,这件事情,语儿应该知道吧?” 吴西语将水壶送回火炉上的动作一僵,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有所耳闻。”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吴西语就已经断定,国会期间,威廉的目的就不单纯。 只是他到底是在去了银月国之后,才知道此事,还是在去银月国之前,就已经知道此事,国会不过是他探听虚实的幌子? 这事儿看似结果相同,但本质上可是大不相同。 若威廉是在国会期间才得知此事,这便说明,银月那边对此事的机密程度还不够,以后需要加强。 若是早就知晓此事,那就说明,银月国有威廉安插的奸细,只怕位置还不低。 吴西语心中思量,威廉却饶有兴味的看着吴西语,“只是有所耳闻吗?” “殿下何意?”吴西语偏头看向威廉,也知道这件事情不是自己想要隐瞒就能瞒得下来的,语气想尽办法隐瞒,倒不如试着从威廉的嘴里套出些情报来。 “我听说,银月国早前所用的那些火器,图纸都是出自语儿之手?” 第682章 威胁 威廉虽然用了疑问的语气,但他面上的笃定和不容置疑,分明就是在告诉吴西语,这件事情他已经证据确凿,让吴西语不要想着狡辩了。 吴西语也不是蠢人,自然不会在这件事情上与威廉辩驳,不大不小的拍了个马屁,“殿下消息灵通,佩服。” 威廉也不是会被吴西语三言两语就给蒙蔽的人,“如此说来,这一次,莫臣理弄出来的兵器,也是你画出来的图纸?” 吴西语摇头,“是也不是。” “何意?”威廉不解,但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却很是温柔,“按说语儿有孕在身,长途跋涉赶路回来,应该让语儿先行休息,但此事事关我朝军政,只得暂时委屈语儿了,还望语儿见谅。” 她这话一出,吴西语就算本来不愿,也不能不说了。 不为别的,就威廉这番话,看似是在向吴西语请罪,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吴西语,若是她敢耍花招,小心她肚子里的孩子。 吴西语不怕别的,若是用她自己的性命想威胁,吴西语都可以无所畏惧,但偏偏,威廉抓住了她的逆鳞,她腹中的孩儿。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吴西语以前还不能理解 这句话,但知道自己怀有身孕之后,她就越加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作为一个母亲,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为她的孩子做的。 故此,吴西语只微微一笑,“殿下多虑了,我的身体还算不错,不至于这点累都受不得。” 见威廉面上含笑,之后才解释了威廉的疑惑:“殿下既然探听到先前那些图纸是出自我手,也该知道,那些图纸,是我与银月国勋阳长公主和莫臣理合作的产物,并非我一人之力。” 威廉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的意思是,在这件事情上,无能为力了吗?” “倒也不是。”看出威廉脸色不好看,吴西语也不敢太过分,“主体还是我来做,但我一个女子,又不懂武功,到底不懂兵器之类的,所以勋阳和莫臣理做的,是这一部分的东西,比如,如何让兵器的威力更大。” 威廉的脸色依旧没有好转,吴西语想了想,便又道:“若是只依靠我一个人的能力,也并非做不出来,只是当初在银月国也试验过,相比较于他二人改良之后的产物,我个人之力的产物,威力要相差许多。” 那些东西,当然是吴西语一人之力 做出来的,就算锻造不是她的功劳,图纸一途上,其他两人也是插不上手的。 但威廉既然能调查出那些图纸是出自吴西语的手,自然也该能够调查到,这件事情,也是经过了勋阳和莫臣理的手。 再加上吴西语的话里话外,也在表达自己的诚意,你若是想要图纸,我也不是没有,但你的人能否将此物改良到莫臣理手中的武器的强悍程度,那就不是她能够决定的了。 威廉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相信吴西语一次,“你且将图纸画来,我也好让人改良!” 吴西语听见这话,才在心里悄悄的松了一口气,面上却诚恳道:“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提醒殿下一件事。” 威廉朝着她扬了下下巴,示意她说下去。 吴西语便道:“制造这些新型兵器,需要极大一笔生铁,且对冶炼技术的要求,也极高,而这些,我都帮不上忙,只能请殿下自己想办法,殿下需要提前做好准备才行。” 这事儿,威廉自然是知道的,在他和荆子君雍州关大战的时候,荆子瑞就提前给他说明了银月国当时的窘境,心中便有提及到,因为国境内生铁数量不足,所以荆 子君大军的补给很难送达一事。 而吴西语此番刻意提醒他,也让他心中略微有些诧异。 毕竟,两人虽然是盟友,但这盟友的时效可是极其有限的,再加上两个人都各怀心思,有些事情上会忘一个方向上使劲,但在另外一些事情上,吴西语完全没有必要给威廉提醒。 就比如眼前这件,可吴西语偏偏就提了,他的心中也忽然有点不知所措。 “殿下还需要给我准备一些东西,这些物件到位,图纸便可以开始着手画制了。” 这么说着,吴西语已然走到一边拿了纸笔过来,在纸上写下一应所需。 “你需要尺规?”威廉拿过吴西语写下的清单。 吴西语收拾桌上用过的笔墨,一边回应威廉的话,“因为这些武器的的精密程度极高,有尺规一类的,精确度会更高一些。” “当然,我也会在图纸上标明数据,用尺规之类,也只是看上去更加直观而已,没有,对我到是没什么影响,只是怕工匠操作的时候,会受到限制。” 吴西语解释的也算是清楚了,威廉自然也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我会尽量替你寻来。”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日不落和银月国所用的度量衡,不是同一套标准。 而吴西语对度量衡的了解,都是依靠的银月国的那套标准,若是不能找到吴西语想要的这些东西,后期工匠操作,确实会如同吴西语所说,受到一定的限制。 与其到后期制作的时候出现问题再想办法解决,倒不如在开始之前,就将问题扼杀在摇篮里。 虽然这些事情不用吴西语说,后期也能做到校准,但吴西语说了,也减少了他不少的麻烦。 而吴西语说了这么多,也让他更加相信吴西语先前所说,那些火器并非她自己一人之力了。 如此倒也不怕,那个什么勋阳长公主却只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莫臣理是武功高强,这样的高手,日不落也不是没有。 所以莫臣理能结合吴西语的图纸造出威力巨大的火器,威廉断定,自己也一定能够研制出来,或许,比莫臣理那边制造出的火器威力更大也说不定呢。 吴西语哪知道威廉此时心中所想,但见他面上总算放松了些,吴西语的心里也安稳了许多。 看来,她说的话,已经取信于威廉了,那么她就可以适当的在兵器图纸上,做一点手脚了。 第683章 发飙 日不落那边已经制造出火器的消息,到底还是没能瞒得住莫臣理。 或者说,威廉根本就没有想要向莫臣理隐瞒这件事情,若是能用这小小的一件事情,就让莫臣理和吴西语离心,那他可是太愿意去做了。 收到密信的时候,莫臣理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顺便等着朝臣来向自己汇报近段时间的工作进度。 逐字逐句将密信读完,莫臣理便没有了半点继续批阅奏折的心思,“啪”的一下将信倒扣着拍在桌上。 文丞相被他突然弄出来的动静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一手拍着胸脯给自己顺气,一手扶着桌子让自己坐稳,才看向莫臣理,“发生什么事情了,竟让你如此大发雷霆?” 莫臣理心中气恼,吴西语竟然将图纸给了威廉,她是当真不挂念往日的情分了吗? 可尽管心中恼火,对上文丞相疑惑的眼神,莫臣理还是没有如实说,只道:“刚得到的消息,日不落的火器也改良了。” 他只说改良,却没说改良到什么程度,是不是能和银月国的相媲美的。 但,文丞相是什么人,三朝元老,在朝中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到莫臣理如此气愤,自然也有了 些猜测,“威力如何?” 一边问,文丞相的目光也不由得落在了被莫臣理拍在桌上的密信上。 那意思很明显,他想看看密信上到底写了什么,总比莫臣理转达要有效得多。 莫臣理一把抓住桌上的秘辛,攥在手心,眼中透着恨意,咬牙切齿道:“据探子回报,只怕和我朝的武器,相去不多。” “这怎么可能?”文丞相听闻此言便是一声惊呼,“我朝的武器,可是王妃留下的!” 话才说完,他就想到一种可能性,顿时一脸震惊之中又带着几分求知欲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面色铁青,没有回答文丞相的话。 他现在的模样,就算一言不发,就坐在那里,也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正怒火中烧,更何况,他体表内里运行,竟然不受控制的,粉碎了手上的那张密信。 文丞相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们银月国的兵器,是用吴西语留下来的图纸打造出来的,那日不落的那些,据说和银月国的兵器威力相差不大的,自然也可能是吴西语的作为。 毕竟,可不是只有银月国才有吴西语,现在,吴西语就在日不落,做受人敬仰的太子妃呢。 “臣理,”此时没有外人,文丞相也就没有称呼官职,“我觉得,此事可能有些误会。” “什么误会?”莫臣理眼珠子通红,抬头看向文丞相,右手一松,指缝间一堆粉末落下,那是刚才那张密信的残骸。 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误会? 莫臣理能安慰自己,她是被逼无奈,才怀了威廉的孩子,难道还能安慰自己,她也是被逼无奈,才将图纸给了威廉的? 他严防死守,威廉根本不可能知道新型兵器的事情,若不是吴西语主动提及,他又怎么会知道? “可事有例外!”文丞相心中虽然也有疑虑,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吴西语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毕竟当初,吴西语为了莫臣理做了多少事情,早在没有势力的时候,就能为了莫臣理忽悠皇上了,“风风雨雨一起走过来,你该信她。” 莫臣理听了这话,神色稍霁,文丞相见他还能听进自己的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正准备继续劝说的说后,外头就传进话来,大臣们前来禀报公务了。 至此,文丞相也只能闭口不言。 若是被旁人知道了这件事情,那吴西语可就成了里通外国的罪人,日后再想要 回银月,可就难了。 莫臣理对于文丞相的表现很是满意,但一想到吴西语竟然将图纸交给了威廉,他的心里头就一万个不舒服。 不只是恨,更多的是酸。 而这种不舒服,在见到一群最近在和他隐隐对抗的朝臣时,就被无限放大了。 他亲手提拔起来的朝臣,竟然也开始和他作对了,就因为他没有和他们的女儿同房。 心中不爽,莫臣理也不等他们说话,逐一点了过去,“刘大人,近日京畿人命官司频发,你破了几桩?” 这位刘大人名唤刘正清,官居京兆尹,他的女儿正是曾经和吴西语有过一面之缘的,在摄政王府做小妾的刘氏。 京中的安稳,确实归他管。 这段时间,京中已经接连死了四个少女了,这案子的罪魁祸首,他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敢上门去拿人。 只因为那将四名少女折磨致死的人,是定国公府的大公子。 此人虽说是实打实的纨绔,但他的家世摆在那里,一品国公府,就算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上门去拿人啊。 今日也不是来汇报这件事情的,但莫臣理问到这事儿,他也不敢不大,心中又理亏,只能慑慑道:“下 官已经派人调查,但还没有眉目。” 莫臣理冷笑一声,“到底是没有眉目,还是你不敢有?” 整个京城,要是问谁的消息最灵通,那没人能比莫臣理的消息更灵通了,这些都是吴西语早前就留下的情报系统,他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完全不必通过这些大臣,自然也就没人能够蒙蔽他。 刘正清一听这话,就意识到莫臣理已经知道了内情,再看末车你铁青的脸和赤红的眸子,哪里还敢狡辩,“王爷明察!” “本王明察?你身为京兆尹却不能为百姓奉公,要你何用?若是做不了这个位子,就退位让贤!” 刘正清登时瑟瑟发抖,“王爷饶命,下官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不敢得罪安国公府是一回事,但在安国公府和摄政王之间,他当然会理直气壮的选择摄政王。 他赌咒发誓的保证之后,莫臣理的脸色才好了些,暂且放过了他,转头看向了另外一位打人。 刑部尚书在对上莫臣理的目光时,身上就是一哆嗦,“王,王爷。” 莫臣理却不理会他的战战兢兢,直接厉声询问:“本王让你清算刑部大牢和各地牢狱之中的犯人数目,可办妥了?” 第684章 暗示 方才莫臣理质问刘正清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就已经意识到大事不妙。 东方京已经尽量往后缩,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奈何他的官位在这里摆着,就站在京兆尹旁边,他再怎么躲,也躲不开呀。 这也是他人生的四十年,追逐权力的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觉得,身居高位未必是一件好事。 就看看他身后还能暂时躲安稳的那些人,是不是挺滋润的。 好吧,其实那些人也早就被莫臣理的怒火吓破胆了,站在那里,双腿直打摆子,现在还能坚持站在那里没吓得尿裤子,都是担心自己在莫臣理面前丢脸,直接被拖出去砍了。 此时听见莫臣理的问话,东方京也是一脸为难,再怎么躲还是躲不过去啊! “下官已经派人去查,但想要查清人数,还需要一些时间。”他想了又想,怎么都觉得自己这么说并没有问题。 银月国就算被日不落占去了四座城池,那如今地域也是宽广,虽然不知道莫臣理忽然调查犯人的数量是想要做什么,但是他在得到命令的当天,就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可是半点都没有耽误。 “事情过去多久了?”莫臣理倒 是没有直接发脾气,但这些人也算是共事挺长时间了,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并不是没有发脾气,而是发脾气的前兆。 东方京也还记得时间,战战兢兢答了句:“算下来,应该有二十日了。” 他这话才刚落,莫臣理就猛地一拍桌子,“二十日,本王跑一趟日不落的都城都能打个来回了,就让你刑部的人调查个犯人的数量,都调查不清楚,本王要你们有何用?” 东方京听了这番话,心里委屈极了。 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手底下的人,路上必定会有些耽误,但是历朝历代,哪有京官出去办事的时候,不摸两把油水的,也能理解不是? “本王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多事情,不是存在了,就是对的!”莫臣理声音冰冷,“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还调查不清,你这身皮,怎么穿上去的,本王就怎么给你扒下来!” 这样的威胁,东方京心中也是一颤,有心想要给自己求求情,但是想到求饶就要面对莫臣理更大的怒火,他想想还是算了吧。 但真要调查清楚,他心里也没底。 各地的案宗,每个月都会往京城送,但那只是一些大案子, 足以斩首的案子,才会将案宗送到京城来,顺便将犯人也押解入京,一些小偷小摸的案子,当地官员就自行处理了,案宗自然也不会往京城送。 所以,莫臣理忽然要调查牢狱之中犯人的数量,他只能让人各个州府县郡地去调查。 但这些人出了京,就是天高皇帝远,什么时候能回来,他心里也没数啊。 见他唯唯诺诺的模样,莫臣理心中便恼火,但训斥也训斥过了,威胁也威胁了,接下来,怎么说也该换个人了,薅羊毛还不能可着一头羊薅呢,转头就将视线放在吏部尚书施力轩身上:“施大人,本王问你,身为吏部尚书,你可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施力轩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下官有罪。” 刘正清和东方京的经历已经告诉他,别狡辩,认错! 听他这么说,刘正清和东方京顿时就目瞪口呆,这……还能这么干? 后面还没有被叫到的官员也瞬间就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准备效仿施力轩的法子,什么都别说,直接认错才是正理! 莫臣理却仿佛正在等着他这句话呢,“哦,看来施大人知道自己错在何 处了?” 施力轩当时就傻眼了,他怎么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这么说不是权宜之计嘛,想着自己怎么说也是摄政王的老丈人,他应该不会让自己面子上太难看吧。 可他忘了,先前被莫臣理骂得狗血喷头的两位,也同样算是莫臣理的老丈人。 莫臣理见他那模样就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你身为吏部尚书,负责选拔调任官员,如今我银月的官员都是这等吃干饭不干人事的废物,你办差如此马虎,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施力轩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下官知错。” “知错就改,一个月时间,若依旧全无进展,你自己引咎归隐吧!” 施力轩还能说什么,恭恭敬敬回道:“下官定当全力以赴。” 莫臣理要的,又岂止是他的全力以赴,而是让他将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他们这些上头管事的官员都不作为,凭什么要求底下办差的拼命? 接下来那几位,其实官职都不低,但前面那几位大拿都被骂成了,他们还敢使小手段呢,只能躺平任骂了。 不过莫臣理今天发了这么一通脾气,倒是也没有将他们都从这位子上踹下去的意 思,不过机会应该只有这一次,若是再有下一次,只怕谁都救不了他们。 一群人满身冷汗地从御书房出去,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冷汗被风这么一吹,脊背冰凉,连带着脑袋都发寒。 东方京忍不住嘀咕,“你们说说,王爷今天这是怎么了?谁忍着王爷了?” “谁知道呢!”这些人哪里知道,他们这是受了无妄之灾,不敢继续耽误时间,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若是再不做出改变,他们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御书房之中,文丞相看着莫臣理训斥过一群朝臣之后,又恢复平静开始批阅奏折,微微叹了一口气。 莫臣理固然是真的有脾气,但他不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的人,此番不过是一场戏,演给那些被斥责的臣子,也是演给他。 “这样,会不会太快了?”文丞相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询问。 莫臣理知晓文丞相猜到了自己的心思,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文丞相,“伯父,如今容不得我不急不缓了。” 银月国如今的局势,虽说比之先皇当政时,已经好了数倍,但现在百姓都是靠着国库的供给才能不至于饿肚子。 第685章 绑架 但国库早就已经空虚的连一个铜板都抠不出来了,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继续指望国库吗? 还是指望莫瑾年以一人之力,养活整个银月国? 这样的想法,未免太单纯了。 “乱世当用重典。”莫臣理看着文丞相,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这些朝臣,是伯父与我,精挑细选出来足以担当大任的,为何到了今日,又陷入僵局?” 这个问题摆在文丞相面前,让文丞相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了,可随后,他在莫臣理的眼神中,看到了悲伤,看到了无助,还有哀求,他的心思,也慢慢缓和下来。 为什么又陷入僵局,陷入了旧臣时才有的僵局?当时那些反对莫臣理的,都被处理掉了,这一代的朝臣,有很多都是新近提拔上来的,但是这些人,也开始勾心斗角了,为什么? 因为权势,当初他们能将自家的女儿义女塞进莫臣理的后院,以后就能逼迫莫臣理继续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比如,让那些女人侍寝。 “他们是在对抗我吗?”莫臣理神色莫名,让人猜不透他心中在想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在开心,“他们是在对开朝局,对抗银月 百姓!” 他们以为现在是在为莫臣理办差,所以可以用一些私利相要挟,但事实上,莫臣理让他们做的,没有一件不是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宁,而他们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连天下百姓都不顾,这让莫臣理如何能容忍? “如今既然他们想要这天下乱起来,我就如他们所愿。”莫臣理的眼中,忽然爆发出一股战意。 这股战意让文丞相心中大惊,神色变换了几番,最后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看来,我是跟不上你的节奏了。” 他是守成之人,而莫臣理,擅长的是进攻,是先下手为强,为了给银月国一个安定的未来,他是打算对这些朝臣动手啊! 莫臣理听见了文丞相的感叹,却一句劝慰的话都没说。 文丞相便也明白了莫臣理的意思,“若是如此,你可想好了后路?” 这句话说出来,莫臣理就知道,文丞相还是值得银月国百姓尊重的丞相,并不曾想过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利益,而置全国百姓的未来于不顾,“云昊商学院的学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提到云昊商学院,文丞相登时心中大定。 那些年轻人,才是银月的希望啊,“我支持 你。” 莫臣理这才松了一口气,“多谢伯父。” 其实不止眼前这些原因,现在的银月,只有一个空壳子,他想要将吴西语接回来,这个空壳子还远远不够。 日不落在变强,他也要将银月国变得比日不落更强才行啊! 吴西语当然不知道兵器图纸一事,已经被莫臣理知晓,更不知道这件事情会给银月国的臣子们造成这么大的困扰。 此时她自己也陷入了更大的困局之中,从昏迷中醒过来,她几次想要动一下,都无能为力。 被绑在柱子上,全身上下,除了脑袋能动,就再没有一个能动的地方了。 她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应该是一间柴房。 “迎乐!”眼角的余光看到迎乐被绑住手脚,随意的扔在一边的草堆里,她接连呼唤,都没能唤醒迎乐,反而引来了门外的守卫。 两个婆子推开门走进来,看了吴西语一眼,“醒了,去禀报小姐。” “你们是什么人?”那两个婆子身上的衣服不差,看上去像是大户人家的嬷嬷,吴西语厉声询问。 但那两个嬷嬷却只看了吴西语一眼,就退出这间柴房,房门也被关上了。 没了能说话的人, 迎乐又迟迟醒不过来,吴西语索性不白费力气,沉默下来,心中却在思量。 方才那两个嬷嬷叫“小姐”,说明绑架她的人,是一个女人。 如果是女人的话,最大的可能性,是因为嫉妒。 毕竟她在这日不落,无亲无故,自然也没的罪过什么人,威廉后院里那些女人,是最有可能性的了。 一般的女人,就算嫉妒,也不敢对她动手,太子妃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想对她动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所以此人非富即贵。 有能力将她从太子府带出来,又符合那两个条件的,整个太子府的后院,十几个女人之中,也只有一个。 “小姐!”外面两个嬷嬷恭恭敬敬的声音传来。 吴西语也收敛了神思,见苏西推门进来,吴西语面上无波无澜,“你想做什么。” “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苏西没有回答吴西语的话,一个嬷嬷搬了椅子过来,苏西敛衣坐在椅子上,神情,像是猫戏老鼠一般。 吴西语面上淡定,心中却淡定不下来。 苏西这种女人,有权有势,从来都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如今又对吴西语有着深刻又浓重的恨意, 就算吴西语再怎么退避,她都会发疯。 面对苏西的问题,吴西语小心翼翼的措辞回答,生怕有一句话说的不对了,惹得这个女人发疯,“有这个能力的,整个太子府,也只你一人。” 听了这话,苏西不仅没有半点不爽,反而还扬起下巴,骄傲道:“不错!” 只有她,才有这个能力,能从太子府将吴西语绑出来,“所以,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苏西的眼神中忽然爆发出浓烈的恨意。 “为什么!”吴西语听得心惊肉跳,她知道这个疯女人不会留手,却也不敢放弃,只做出一副焦急的模样,询问:“为什么要杀我?” “你不知道?”苏西的眼睛通红,一个劲儿的喘着粗气,像是听见了什么让她气愤的问题一般,最后连脸都憋红了,“你不知道?” “还请侧妃明言。”吴西语开口。 “侧妃!侧妃!侧妃!”苏西猛地站起身子,“你还有胆子跟我说这两个字?” 她蹭蹭蹭几步就走到吴西语身前,“如果不是你,我才是威廉哥哥的正妃,我才是他的太子妃,你算什么东西,残花败柳罢了,也敢抢我的威廉哥哥?” 第686章 我会杀了你 脖子被苏西攥在手里,吴西语连喘气都费尽,身体被绑在柱子上,她退无可退。 听着苏西的怒喝,吴西语只能在心底感慨一句:这女人是疯了吧! 不错,她已经疯了,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你,咳咳,你想,杀了我?”吴西语憋的连话都说的断断续续。 苏西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瞬间瞪大,手上的力气也瞬间增大。 吴西语只觉得,自己差点就被送走了,离开这个不算美妙,但也让她又颇多不舍的世界。 就在吴西语的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时候,苏西忽然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手,“你怕死是不是?” 吴西语方才差点死在苏西的手里,此时才重新得了空气,一阵阵剧烈的咳嗽,呛得嗓子疼,哪里能听得见苏西的话。 苏西偏偏又不是那种有耐心的女人,尤其是眼前这个迟迟不回答她的问题的女人,还是抢了她威廉哥哥的贱女人。 见吴西语迟迟不说话,她哪里会为吴西语着想,只当吴西语是故意如此,“啪”的一巴掌甩过去,吴西语的脸都被打偏了,脸上瞬间就是一个巴掌印出现,嘴里一阵铁锈味,唇角隐隐有鲜血沁出来。 苏西是会 武功的,这一巴掌打下去,吴西语只觉得她的脸上连知觉都没有了。 而苏西明显还没有出气,后退了两步,欣赏吴西语的惨状。 吴西语心中一慌,“你,这样做,就不怕殿下吗?” “你少拿威廉哥哥来吓唬我!”听见吴西语提起威廉,她的火气瞬间高涨,“杀了你,威廉哥哥就是我的了!” 吴西语在心底哀叹一声,这是多么操蛋的想法,为什么苏西会觉得,吴西语消失了,威廉就是她的了?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尽管是这样的境况,吴西语还是忍不住想要了解一下这些人的想法。 不是她分不清轻重缓急,而是这样的情况,就算她再怎么分得清轻重缓急,也抵不过能稳住苏西。 她院子还是有不少人的,想来她失踪的消息,现在应该已经送到威廉的案头了。 就算不看别的,她和威廉现在还是合作伙伴,虽然想要依靠威廉这样的想法对于吴西语而言并不太靠谱,但咽下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除了拖,她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能多活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什么?”苏细雨不解的看向吴西语,“你说什么?” “我说,你为 什么会觉得,我死了,殿下就会喜欢你?” 就算她不喜欢威廉,但是也知道,喜欢这种东西,并不会因为你喜欢的那个人死了,就可以将这种感情转嫁到旁人身上。 若是威廉原本对苏西就有感情,这件事情或许还能说得通,但是实际上,威廉对苏西并没有什么感情,若是吴西语死了,先不说威廉会不会将这种感情转嫁到苏西身上,他会不会想法子杀了苏西,才是真的。 “为什么不会?”苏西瞪大了眼睛,若是眼神能杀人,吴西语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几百次了。 “没有你,威廉哥哥一定会喜欢我的,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勾引了威廉哥哥,我早就是威廉哥哥的妻子了,没准我们的孩子都会叫娘了!” 可现在呢,她嫁给威廉哥哥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威廉哥哥竟然连她的院子都没有去过!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威廉哥哥怎么可能冷落我?”苏西指着吴西语,视线缓缓下移,“珠胎暗结,还没成亲就已经怀上了孩子,谁知道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威廉哥哥的!” 见她到底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的肚子身上,吴西语心下一慌,她刚 才说了那么多,吸引苏西的注意力,就是想要保护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这是个野种吧!”苏西拍了拍吴西语的肚子。 “你别乱来啊!”吴西语的声音发颤,她太了解一个疯子能做出来的事情又多可怕了,“你若是动了我的孩子,殿下不会原谅你的!” “一个野种罢了!”苏西的眼神中透着疯狂,“你真当威廉哥哥会为了一个野种将我怎么着?我可是安国公府的女儿!” “你,不过是个水性杨花,人尽可夫的女人,你凭什么跟我争?你凭什么以为,威廉哥哥会为了你对付我?” 她越来越疯狂,吴西语也越来越心惊,眼看着苏西的拳头已经朝着她的肚子落下来,吴西语忙尖生大喊:“别动!” 苏西的拳头顿了一下,但还是落在吴西语的肚子上,就这一拳,吴西语就觉得腹中翻江倒海的疼,“你!” “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苏细雨得意的看着吴西语,“放心,你会下去陪你肚子里的野种的,不过在此之前,我会让你真切的感受到,这个野种是怎么从你的身体里消失的!” 吴西语痛的满头汗,已经说不出阻止的话了,苏西的拳头 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她的身上,更多的是落在她的肚子上。 “我,会,杀,了,你!”吴西语脸色苍白,看着苏西的眼神透着滔天的恨意,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挤出来。 苏西被吴西语的眼神惊得猛地后退两步,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恼羞成怒,“想杀我,下辈子吧!不过我可以提早送你去投胎!” 苏西一弯腰,从靴子一侧抽出一把匕首,“这是我爹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削铁如泥。” 匕首闪着寒光,苏西先是将匕首在吴西语的脸上拍了两下,“死在这把匕首下,你应该觉得骄傲了。” 吴西语此时已经没有了惧意,“苏西,我就算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会永远缠着你,我会看着你,亲眼看着你死!” “你得不到威廉,永远都得不到他!”失去了孩子,吴西语已经近乎于癫狂,顾不上这句话会将苏西激怒到什么成怒,只疯了一般的言语报复。 “他不仅不会喜欢你,还会将你弃如敝履,你,你的家人,都会因为你今天的行为,受到他的疯狂报复,你们,都得死!” 苏西赤红着双眼,手上的匕首高高举起,“啊!我杀了你!” 第687章 应该早一点的 就在吴西语瞪大了双眼,想要将苏西此时狠厉的模样刻在灵魂里的时候,一声睚眦欲裂的“住手”传来。 苏西心中大惊,转过头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身影,就已经被人一脚踹飞,撞在柴房的墙壁上。 “语儿!”威廉的声音发颤,双手颤抖着不敢去解开绑着吴西语的绳子。 她身上鹅黄色的裙子,满是鲜血,地面上都被鲜血浸湿,此时,威廉就站在那一滩血上瑟瑟发抖。 吴西语的目光落在威廉的脸上,只虚弱地唤了一声“殿下”,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声呼唤,唤醒了威廉,他赶忙上前解开绳子,抱着吴西语就跑。 吴西语猜错了,苏西并没有将她带出太子府,就在太子府后院一处弃用的院落里。 也是苏西还没有蠢到份,知道吴西语失踪,威廉一定会下意识在府外寻找,而忽略了府内的情况,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是安全。 扶风赶到的时候,这处早就废弃的院子里,更添了几分狼藉,两个嬷嬷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房间里迎乐还昏迷不醒,苏西被威廉那毫不留情地一脚踹飞,此时脸上都被她口中喷出来的血给染得一 片狰狞。 “统领,怎么办?”初一身后跟着的是太子府的亲卫,见到这样的场面,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初一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哪里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啊,但不管最后这件事情会怎么解决,这位侧妃,是一定没活路了,“带苏侧妃回去,严加看管。” “这两个,押入地牢。”初一又指了一下院子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的嬷嬷。 两个嬷嬷虽然是安国公府的人,但地牢这种地方,一听就知道不是好相与的,听了初一的话,撑着跪起来求饶,“不要啊,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饶了我们吧,求求初一统领,饶了我们吧骂我们再也不敢了!” 两个嬷嬷一边将头磕得咚咚响,一边求饶。 府上的人,谁不知道初一作为太子身边的近侍,说出来的话,就等同于太子的吩咐。 初一说要将她们关入地牢,等待她们的就只有无尽的折磨。 初一不为所动,吩咐之后转身就走,他既然是太子身边的近侍,自然要时刻候在太子身边,等吩咐。 吴西语的院子里,此时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焦急。 威廉发了好大一通的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定要 救活太子妃!” 在大夫唯唯诺诺地不敢下保证的时候,威廉才后悔了。 他应该早点出去的,他不该为了除掉吴西语肚子里的孩子,刻意拖延时间的! 只要吴西语好好的在他身边,就算那个孩子是莫臣理的,又能怎么样,他愿意养着,视如己出! “殿下?”初一才刚进了太子妃的院子,就见到威廉搓着双手,在檐下来回走,面上看得出来的焦虑不安心绪不宁。 “初一,我应该早一点的!”听见初一的声音,威廉才抬起头。 对上威廉的目光,初一一阵心惊,那是什么样的眼神? 慌乱无措,悔不当初,悲哀痛苦…… 他从未见过威廉的脸上出现哪怕一种这样的表情,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威廉的脸上会出现这么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尽管如此,威廉该提醒的,还是要提醒:“殿下,不该说的!” 威廉现在离不开吴西语的帮助,而这些话一旦传进吴西语的耳朵里,对威廉来说,都可能是一场在劫难逃的杀机。 被初一提醒,威廉怔愣了一瞬,之后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了。 后悔吗?不能了,吴西语多精明的人啊 ,从他的表情中,一定能够猜出来的。 “属下让人将苏侧妃带回院子严加看管了,殿下可要去问话?”初一也意识到,现在的威廉是不适合出现在吴西语面前的,只能将他支走了。 “对!对!”威廉点头,“我要替语儿报仇!” 说着,他抬脚就要走,然而,在他离开之前,身后的房门忽然就打开了,“殿下,太子妃她……” 大夫一犹豫,威廉的脚再也迈不出去了,转过头一把抓住大夫的肩膀,“语儿怎么样了?” 被一双赤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大夫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肩膀上传来的痛楚,“太子妃的身体极其虚弱,需要人寸步不离地守着。” 听了这话,威廉哪里还能走了,“我去!我去!”威廉红着眼睛迈进房间,浓重的血腥味让上过战场,无所畏惧的威廉心生退意。 但看着吴西语面无血色地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那一丝退意也被心疼和悔意给冲散了。 初一心焦地看着威廉进了吴西语的房间,有心冲进去将威廉拽出来,但主母的房间,不是他能随便进去的。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也只能寄希望于殿下能在吴西语醒过来之 前,收敛好情绪了。 若不然,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就算暂时将殿下支走了,之后也会露出马脚。 这么想着,初一就站在廊下候命了。 吴西语这一昏迷,就是一天一夜。 她好像做了一个特别长的梦。 梦里,有她,有莫臣理,还有一个声音,飘忽不定地叫着“爹爹,娘亲,爹爹,娘亲……” 吴西语在听见这声音之后,不知不觉中,就放开了莫臣理的手,寻着声音去找源头。 越走越远,越走越远,最后,走进一团迷雾之中,那声音也越来越近,直到在耳边消失。 “宝宝?宝宝?”声音消失的那一瞬间,吴西语的心没来由的慌乱,“宝宝?”她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哪怕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还是没能得到回应。 “宝宝,宝宝你在哪儿呀,你快出来,你别吓唬娘啊!” “宝宝,你别和娘捉迷藏了,你快出来呀!” 任由她怎么呼喊,都得不到回应。 她周身的环境开始变化,原本的一团白色迷雾,开始泛着淡淡的红色,红色越来越重,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吴西语心中惶恐,耳边忽然传来了凄厉的喊声:“娘亲,娘亲救我!” 第688章 一个都跑不了 声音从前方传来,吴西语拔腿,疯了一般的往前跑。 “娘亲,娘亲救我!”声音越来越凄厉,透着惶恐不安。 “宝宝,宝宝别怕,娘亲来了!”她使劲了力气往前,双腿却越来越沉,身上的力气好像被抽走了一般,连往前迈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最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了一下,摔倒在地上,正好摔进一片血泊之中。 呼救声戛然而止。 吴西语抬手,看了眼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眼泪再也止不住,哭喊了一声:“宝宝!” “语儿,你醒啦!”听见声音,威廉猛地抬起头,一脸惊喜的猛地瞪大眼睛的吴西语。 吴西语睁开眼,眼前依旧是一片血红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对上威廉通红的眼睛,看着他眼眶乌青,下巴上胡茬乌黑,心里头忽然有点触动。 “威廉?”她的声音很低,又带着些迟疑。 威廉一手握着吴西语的手,“是我,是我,语儿,你终于醒了!” 迎乐赶忙倒了温水过来,“殿下。” 威廉小心扶着吴西语坐起身子,才从迎乐手中接过水,小口小口的喂吴西语喝下。 吴西语一口一口的 喝着水,双手下意识搭在小腹上,而后眼泪一滴一滴落下,砸在杯子里,惊起一圈涟漪。 威廉甚至不敢看她的脸,她就坐在那里,将自己的眼泪,混着水,吞进肚子里。 “苏西……”饮尽一杯水之后,吴西语猛地抬起头,看向威廉,“苏西,我要她全家,给我的孩子,偿命!” “我要安国公府,上上下下,都为她的行为,承担责任!” 吴西语的眼神中,带着浓重的恨意。 威廉丝毫不怀疑,若是现在苏西就在吴西语身边,她绝对会不顾一切的杀了苏西,恨不能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而这样的吴西语,让威廉觉得心惊的同时,又充满了心疼和悔恨,“语儿,我帮你!” 眼中的泪还没干,恨意也没有收敛,但吴西语抬头的那一瞬间,威廉在触碰到她的目光时,就已经明了,她已经冷静下来了,因为她说的是:“我帮你!” 是她吴西语要帮威廉。 “我要你按照我的计划执行,一步不错!” 这个时候,威廉如何也不会让吴西语心中不快,“你想怎么做?” “苏西,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才敢对太子妃和皇长孙动手?” 吴西语 一句话,就让威廉心神剧震,“你是要?” “我要她死,要整个安国公府,因为这个没有教导好的女儿,给我的孩子陪葬!” 吴西语素来不愿意搞连坐那一套,但苏西不一样,她是安国公府上上下下一起娇宠出来的,是他们将苏西养的这般胆大包天,是他们将苏西宠到,对她和她的孩子动手的! 灾祸既然是从他们那里传出来的,自然也要从源头掐断。 安国公府,一个都跑不了。 至于威亭,不过顺手而为,她需要威廉尽快拿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在此之前,她还想借着文安易的手,在威亭进献给皇上的长生不老药上动手脚,现在看来,完全不必麻烦了,只需要将这件事情安在威亭身上,总要有人替皇长孙的死陪葬的。 “好,我答应你!”威廉双手将吴西语的小手包裹在其中,朝着她郑重点头,“我不会让你平白受了这番委屈,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 威廉当初之所以妥协,让苏西进府,也是想要安国公府的地位和权势给自己掠阵,如今既然吴西语有这个本事,安国公府这个只会对自己的决定指手画脚的庞大存在,也确实没 有了继续存在的意义。 威廉却没有发现,吴西语在听见这话的时候,微微低下头,掩下了眼底异样的神色:是啊,所有人都要付出代价,所有人! 苏西此时被扣押在侧妃的院子里,院子外面,府兵严密把守,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她得不到外边的消息,也没人请大夫给她疗伤,她只能躺在床上等死。 短短几日的时间,她就已经憔悴的不成样子。 “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太子妃!” 门外传来侍卫行礼的声音,苏西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出去。 才是金秋,外头的庄子上,才开始收成呢,按说秋高气爽,但吴西语的身上,却已经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威廉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帮她固定了身上的披风,生怕她被冷风吹着,伤了身子。 苏西从不曾见过威廉这般小心翼翼的对待一个人,她自己梦寐以求了十几年,也从没得到过威廉这样的对待。 “威廉哥哥,你来看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她踉跄着想要跑到威廉面前。 结果才刚跑过去,威廉就已经一脚将她踹回去。 对上苏西不知所措的目光,威廉眼神冰 冷,语气也冰冷的听不出一丝感情:“见到太子妃,都不会行礼吗?看来你爹确实没把你教好!” “你让我向她行礼?”苏西指着吴西语,“她凭什么?” “就凭,她是孤的太子妃,是你的主母!” 这话虽然是实情,但苏西最是听不得这样的实情。 太子侧妃,按说尊贵无比,放在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跪舔呢,但在府里,只一个太子妃,就能让她跪在地上,连着脊梁带着膝盖,都直不起来。 只因为,太子妃,是太子府上当家做主的女主人,而侧妃,说到底,也只是个侧室,是个妾! 眼下,也容不得苏西不愿意跪了,两个府兵压着她,跪倒在吴西语面前,“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威廉生怕吴西语吹了风,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扶着吴西语进了苏西的房间,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在软榻上,才让人将苏西“押进来。” “苏西,是何人指使你,绑架太子妃?”安置好苏西,威廉才起身走到苏西面前。 “殿……殿下?”苏西根本不明白威廉这话的意思,怔愣的抬头看着他,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血痕。 第689章 愚蠢的人 “搜!”威廉一声令下,府兵鱼贯而入,在苏西的房间里翻箱倒柜,最后在博古架上找到了一封书信, “殿下找到了!”府兵将书信呈交给威廉。 吴西语看着苏西脸色越来越差,她的心中就越来越充满了报复的感觉。 “殿下,等等!”就在威廉拆开信封的前一刻,吴西语忽然伸手拦住了威廉的动作。 威廉不解地看向吴西语,吴西语唇角挂着残忍的笑,“姐妹一场,总要给苏侧妃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不是吗?” 威廉不懂吴西语想要做什么,但是既然是吴西语想做的事情,苏西又确实先惹到了吴西语,吴西语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威廉自然不会阻拦吴西语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故此,在面对苏西近乎于哀求的眼神时,他依旧无动于衷,“语儿想怎么做都成。” 吴西语朝着威廉点了下头,“多谢殿下。” 之后,她站起身子,走到苏西面前,缓缓蹲下身子,“我这般费尽心思地替苏侧妃求情,难道苏侧妃还不想说说,到底是谁指使了你做出这等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事情吗?” 苏西听了这话,眼神瞬间瞪大,“你 想干什么?”诛连……九族? 不!不会的!“威廉哥哥不会这样做的,威廉哥哥不会让你胡闹的!” 她嘴上这样说,可心里却相信了吴西语的话。 若是吴西语死了,她找个地方将她的尸体处理了,扔进枯井里,或者随便挖个坑埋起来,死无对证,威廉还不能将她怎么着,但现在吴西语活着,威廉亲眼看见她对吴西语下手,还能饶得了她吗? “为什么不会?”吴西语故作俏皮地看着苏西,“难道你不知道,殿下对我一见倾心,费尽心思才将我娶回家吗?我就算是想要你的命,殿下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若是以前,吴西语一定不会用这样的方式来让苏西就范,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苏西,甚至还曾经被她的痴情感动,多次和威廉提过,要善待苏西,平日里,就算两个院子有什么冲突,吴西语都是尽量让着她的,可苏西做了什么? 苏西害死了她的孩子!那是她在日不落这么长时间以来,唯一的念想! 不是说现在的吴西语没有了念想,而是现在的她,改变了自己的念想,她要替自己的孩子报仇,一个 ,都不放过! 苏西,不过是第一个罢了。 既然是仇人,吴西语就是要用最戳心的方式让她在悔恨和仇恨,恐惧和愤怒交加之中痛苦不堪地死去!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你的家人,整个安国公府,哦对了,你的二哥,上个月才添了个嫡子吧。” “你别动他,你别动他们!”苏西只是冲动,又不是傻,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他们是无辜的,你别动他们!” 事到如今,她也知道,求威廉是没有用的,只能求她最不愿意求的人。 “无辜?”吴西语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站起身子仰头笑,笑的不可抑制,笑到肚子疼,笑的满脸都是泪水,“他们是无辜的,我的孩子难道就罪有应得吗?” “你一拳拳打向我的肚子的时候,一拳拳将我的孩子打死的时候,你想要杀了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无不无辜,我的孩子无不无辜?” 眼看着吴西语失控,威廉赶忙站起身子,拉了一下她的手,将她拽进怀里,“我们会报仇的,他们都会死,别难过,别难过。”嘴上安抚着,手上还轻轻抚着吴西语的后背,让她 冷静下来。 吴西语抬头看了威廉一眼,“对,报仇,报仇,都得死!” 她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威廉看得真切,她的眼中,是真的有杀意迸发出来的。 就连威廉,都被这样浓重的杀意,给吓到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吴西语忽然就冷静下来了,重新回到苏西的身边,“所以,你现在知道,是谁让你绑架我了吗?” 吴西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就差直接告诉他:我们知道这是你自己的主意,但是我们就是想要将旁人拖下水。 苏西这人呢,虽然蛮不讲理,又容易冲动,但这并不能说明她就是一个傻子。 相反,现在她很冷静,她真切的知道,威廉想要做什么。 也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更加不敢置信。 她是为什么对威廉情根深种的?不就是因为少时,曾经被他救了一命嘛。 因为那一次相救,她推翻了父亲教导的“天家无情”的定论,觉得他是一个古道热肠的少年,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之后的人生里,她围着威廉转,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站在威廉的身边。 她在自己的心里,给威廉雕刻了一座光辉又伟岸的 雕像。 可吴西语几句话,就摧毁了她心中对于威廉的假想,她心中那座雕像,瞬间就变成了不会发光的泥塑,紧接着,轰然崩塌。 威廉从来都没有喜欢过苏西,自然也不在意她心中对自己的想法,但吴西语知道,让她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做错了多大的事情,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不是的,不是的!”苏西连连摇头,撑着身子往威廉的方向爬,却才爬了两下,就被府兵按了下去,她抬头看向威廉,“不是这样的,威廉哥哥,你告诉我,你不是这样的!” 吴西语越看越觉得好笑,人啊,多么愚蠢啊! 事实都摆在她面前了,竟然还是不愿意相信! 不是这样的?可笑! 威廉根本就不关心苏西心中的想法,他现在只有两个念头:一是替吴西语出气,二是借由此事,让威亭彻底无法翻身。 “说吧,到底是谁指使你做的。”威廉说这话的时候,还晃了一下手上的信,意思很明显:若不是为了让吴西语出气,他大可直接打开信,自己找答案。 苏西不傻,如今朝中勉强能与威廉对抗的,也只有威亭一人了,“我看错你了!” 第690章 排除万难往上爬 看着苏西满脸心碎又悔恨的眼神,威廉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吗?” “你若懂事,我或许可以替你家族求情。”威廉在吴西语身边坐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兀自心碎的苏西。 她越是哭,越是悲痛,吴西语的心里就越是解气,她恨不能苏西现在就死在她面前,但不行。 小不忍则乱大谋! “不要!”苏西抬头,乞求的看着威廉,“这一切都是我自己做的,你想为她报仇,杀我一个人就行了,不要连累我爹娘兄长!” 吴西语嗤笑一声,知道她又要讲她的无辜论了,“我说过,我的孩子连人心都不曾见过,真要说无辜,她才是最无辜的!” 吴西语的声音冰冷,看着苏西的时候,带着要吃人的狠厉,“你说这件事情和你爹娘没关系,就真的没关系吗?” “你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若是没有人帮忙,你是怎么弄到这个药的,若是没有人帮忙,你有事怎么在重重保护之下,将我掳走的?” 有了前车之鉴,自从她被送到威廉身边的那一刻开始,她的身边明里暗里就有很多人监视着,当然说保护也是可以的 。 但更多的,威廉是怕当初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苏西也终于从吴西语的话里听明白了,不管怎么说,吴西语是不打算放过她了。 她万万没想到,这一次的冲动,竟然要将自己的家族都赔进去。 不!不行!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想让我做什么?”苏西抬头,满脸凄苦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脸上勾出残忍的笑,“我吗?我只想让你死,让你给我的孩子偿命啊。但殿下有事情让你做,我身为人妻,自然要追随殿下。” 到了这个时候,还想替威廉狡辩吗?还想企图欺骗自己吗?吴西语绝对不会让她得逞的。 “这封信,是谁给你的?你现在知道了吗?”威廉清楚吴西语的想法,走到吴西语身边,将书信在苏西的面前晃了晃。 苏西心中凄苦,“殿下当真会为我爹娘求情?”这个求情,并不是在皇上面前求情,而是在吴西语面前。 威廉不说话,只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西。 苏西也明白,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就算没有她作证告发,威廉想要将这件事情贯在什么人的头上,也是轻而易举。 “是,是大王子 命我出点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说出这话的时候,苏西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滑下。 也不知,这滴泪,是在祭奠她不值得的青春,还是在哭诉她对威亭的诬陷。 “殿下,宫里来人了。”扶风在门外通禀了一声。 威廉应了之后,才拉着吴西语的手,将披风收紧,如珠似宝的带着她,走出了苏西的院子。 吴西语腹中的孩子被害,昏迷不醒一事,已经给宫中传了消息,皇上对此很是气恼,这会儿,直接派人到府上调查。 之后的事情,不管是威廉还是吴西语,都没有刻意关注,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吴西语也没有那个经历,威廉更想在这个时候,有更多的时间能够陪在吴西语身边,至于其他人,自有公道。 银月摄政王府,消息是赵三送到莫臣理手中的,彼时莫臣理正在书房处理公务。 看到信件的那一刻,他猛地站起身子,身上的衣服无风自动,一把拍在桌上,桌子顷刻间,就化为齑粉。 赵三心中一颤,他太久没有见到莫臣理这样愤怒的样子了,颤着声音叫了一声“王爷?” 之后,赵三才看见,莫臣理的手,竟然在颤抖。 “大哥!”就在莫臣理已经失去理智的时候,莫成鹿的声音传来,他推门进来,就见到书房中一片狼藉,“大哥,这是怎么了?” 莫臣理依旧没有反应,莫成鹿转头看向赵三,“发生什么了,大哥这是怎么了?” 赵三焦急的摇头,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王爷看了从日不落送过来的书信,就这样了。” 日不落?莫成鹿眼底森寒,“大哥,大嫂怎么了?”他顾不上莫臣理周身真气运转,上前两步,趁着莫臣理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手上的书信夺回来。 “大嫂她……”信上,将这段时间日不落发生的变故说清楚。 吴西语被威廉府上的侧妃害得小产,威廉借此机会除掉了威亭的左膀右臂,彻底坐稳太子之位。 而吴西语,也将侧妃及其家族,连同根拔起,算是为她腹中的孩子,偿命了。 “怎么会这样?”莫成鹿一脸震惊地看着莫臣理,又看向赵三,“这信,是从哪里来的?” 赵三明白莫成鹿问的是什么,他只是不相信信上所说的,但这信,是通过特定通道传回来的,速度不快,但确保安全无虞,真实无虞。 莫成鹿见 赵三面露为难不说话,也知道信的来路没有问题,那信上的内容,大概率也是真的了。 “成鹿,我要你排除万难往上爬!”莫臣理忽然冷静下来,一双眼睛里,尽是霸气。 但莫成鹿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焦急和心疼。 “是!”莫成鹿拱手。 先前,他不想借着大哥的力量往上爬,是因为他想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地凭借自己的能力往上走。 但如今,大嫂出了那样的事,他若是还能不紧不慢,那他就愧对了大嫂这么多年对他的好了。 “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冷静一会儿。”莫臣理朝着两人摆了摆手。 莫成鹿和赵三对视一眼,双双退出去,留下莫臣理一人,站在满目狼藉的书房中,心如刀绞。 他拼了命的发展银月国,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足够强大的时候,可以风风光光地将吴西语接回来。 可他还没准备好,吴西语竟然就已经遭遇了那样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想,吴西语当时有多害怕,面对苏西的时候,她该有多惶恐。 他好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吴西语身边。 若是他在,定不会让吴西语遇到这样的危险。 第691章 放手去做吧 莫成鹿从书房中出去,直奔莫瑾年的院子。 文以南今日回娘家去了,昨天深夜丞相府的管家来传的话,让文以南和莫瑾年今日回去一趟。 本来莫瑾年是要陪同的,但是在临行之前,铺子里出了些事情,将莫瑾年绊住了,只能让文以南自己回去了。 “二哥。”莫成鹿出现在莫瑾年的房间门口的时候,门没关,莫瑾年正蹙着眉头看手上的账册,似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一样。 莫瑾年在听见莫成鹿的声音时,身体僵了一下,“成鹿,你怎么来了,进来吧。” 莫成鹿在心底叹了口气,坐在莫瑾年对面,“二哥,二嫂不在吗?” “你是来找你二嫂的?”莫瑾年觉得奇怪。 先前,莫成鹿和文以南叔嫂关系也很好,但这段时间,随着莫臣理透露出想要让莫成鹿往上爬的意思之后,文以南也看出了风向。 自那以后,两叔嫂之间再见面就没有了往常的自然。 两人都知道,莫成鹿想要走到的那个位置是哪里,但偏偏,这一点,退让不得。 莫成鹿觉得为难,文以南也觉得别扭,就连莫瑾年和文以南之间,也因为这件事情,关系变得微妙了许 多。 就说今天,本来也不是什么着急的大事,他完全可以陪文以南回相府,之后再回府处理此事,或者让文以南稍微等一会儿,又或者推迟一天也无妨。 但两人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让文以南今日独自一人回去。 “有件事情,我觉得,应该提前和二嫂道歉。”莫成鹿面露歉意。 莫瑾年看着莫成鹿长大,看他露出这样的神色,就知道他已经做出决定了,但还是问了一句:“你已经决定了?” 莫成鹿的眼眶忽然就红了,“我知道会让二哥为难,也知道会让二嫂心生芥蒂,但我不能再等了,大嫂不能再等了!” 这一句话里。透露出太多的意思了,莫瑾年脸色大变,“大嫂怎么了,大嫂出事了,是不是?” 他抓着莫成鹿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了几下,“是不是大嫂出事了?你说话呀!” 莫成鹿硬是将到眼角的泪水憋了回去,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将从莫臣理的书房中带回来的信交给莫瑾年。 信上的每一个字,莫瑾年都认识,但是那些字组合在一起,就成了他不敢相信的内容。 “怎么会这样?”莫瑾年一脸 不敢置信 地看着莫成鹿,“怎么会这样?” 尽管他们早就挂念着要将吴西语接回来,但是谁都没有想过,依照吴西语的聪慧,在日不落会遇到这样的危险。 他们所有人,对吴西语的印象都只有运筹帷幄,无所畏惧,再难以解决的事情,落到吴西语的手里,都会迎刃而解。 长期以来形成的观念,让他们所有人心中都只有一个想法,吴西语是无所不能的。 在这样的观念的影响下他们自然而然地就忽略掉一个事实。 吴西语再聪慧,也只是一个女子,身上三脚猫的功夫,对付普通人还行,对付高手,就是送死的。 “去做吧!”说完这番话之后,莫瑾年的眼眶也红了。 他知道自己做出这样的决定,会让文以南伤心难过,但对于他而言,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比大嫂的性命安危更重要了。 “可是,二嫂那里?”今日莫成鹿来,就是为了给文以南道歉的。 “放手去做!”莫瑾年拍了拍莫成鹿的肩膀,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了,自然知道,只要他想往上爬,就一定可以。 之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就是在忌惮文丞相和文以南。 “你去 做,大不了,二哥去丞相府,负荆请罪!”莫瑾年重重拍着莫成鹿的肩膀,“我们是大嫂养大的,不能再让大嫂久等了!” 莫成鹿红着眼眶,重重点头,“是!” “瑾年!瑾年!”就在这时,文以南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 “二夫人,您慢点,别跑啊!”程依依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来。 听了这话,莫瑾年再冷静不下去了,大步出门,就见文以南挺着大肚子,疯了一般地往回跑,满脸都是泪痕。 他赶忙迎上去,“怎么了,别哭啊!” 文以南扑进莫瑾年的怀里,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边哭边说:“大嫂,大嫂,出事了!” 莫瑾年和莫成鹿对视一眼,“你,知道了?” 文以南在莫瑾年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从袖中摸出一封信塞到莫瑾年的手上。 莫瑾年顺手递给一边的莫成鹿,扶着文以南回房间,“别哭了,乖,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文以南哪里能那么轻易好起来,想到吴西语出事了,再想想自打相识以来,吴西语对她的好,她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莫成鹿,“成鹿,这是我父亲给你的信。” 莫成鹿一愣,目光在文以南和莫瑾年身上来回转,有些不知所措:“二嫂?” “给你就拿着!”文以南哭成这样,莫瑾年早就心疼的脸骨头都跟着疼了,因此这声音里,也带了几分呵斥。 莫成鹿手上拿着两封信,先打开了第一封已经打开过的,是文安易让人送回来的,说的是吴西语现在的情况,要比赵三送回来的信更加详细,也更真切地告诉他们,吴西语现在的状况和当时的遭遇。 另一封信,莫成鹿在拆开的时候,手都在颤抖。 文丞相既然让文以南将吴西语的情况告诉他们,他做出的是什么样的决定,已经显而易见了。 果然,信上说让莫成鹿放手去做。 莫成鹿在看见那封信上所说,再看文以南哭得悲痛欲绝,他将信递给莫瑾年,莫瑾年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既然是岳父的决定,你就放手去做吧。”显然,莫瑾年已经猜透了文丞相的心思。 闻言,莫成鹿朝着文以南躬身一礼,“二嫂,我会努力的,绝对不会辜负伯父对我的期望!” 这封信上,文丞相就差没直接让他继承丞相之位了,也是因为这位子,不是文丞相说了算的。 第692章 少年丞相 眼下各方形势一片大好,莫成鹿若是想要成功上位,只能另辟蹊径。 比如莫臣理前段时间,正好训斥了朝臣办事不利之过,文丞相的信中,就提议让莫成鹿以此为基点,踩着那些尸位素餐之人的尸骨往上爬。 而这样的上位方式,恰好也是莫成鹿不反对的。 次日正好是初一,七品以上,皆可早朝。 莫成鹿此时,在吏部任职正五品郎中,但这段时间他和莫臣理的关系不知道被什么人曝光出来,惹得很多人说他没有才学,只凭借兄长的权势,才能这么快就爬上高位。 按说,吏部郎中,算不得什么大官,但他最初是正七品,如今才不过三个月的时间,连跳四级,这可是有些人穷极一生都难以达到的高度了。 由于莫臣理的缘故,莫成鹿在早朝上,哪怕是就站在角落里,也是备受关注的。 也是因此,在莫成鹿才持着笏板从角落里往前走,身边就是一阵吸气声,前头的官也忍不住回头,“是他?” “他想做什么?” 一连串的疑惑,伴随着众人心惊肉跳的反应,并没有让莫成鹿推却,反而更加坚定了他的脚步。 太和殿极大,莫成 鹿这一路,受尽了瞩目。 他终于走到最前面,躬身行礼,而后缓缓直起身子,文人风骨尽显:“王爷,下官要弹劾百官!” “弹劾百官”几个字一出,朝臣震荡。 就连早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会小的文丞相,都楞了一下,而后苦笑。 不理会身边官员倒吸一口凉气的震惊,莫成鹿顾自从袖袍之中摸出两个装订成册的本子,双手捧着奉上。 那两个本子,让人看着遍体生寒,一时之间,太和殿之内,人人自危。 他们对自己的认知极其清楚,没有人屁股后面是真正干净的。 莫臣理从太监的手上接过两个本子,随便翻了翻,其实里面是些什么内容,他心里清楚的很。 因为这两个册子,莫成鹿早就整理好了,只是早前因为担心文丞相,所以才没有拿出来。 而今,已经逼到这个时候了,又得到了文丞相的支持,他终于能将这罪恶的东西公诸于众了。 莫臣理一双眼睛在朝臣之中扫了一眼,只一眼,那杀伐果决的眼神,就让这些人膝盖一软,有些人,已经直接跪倒在地上了。 “也对,朝廷啊,是该换一批人了!”莫臣理这话,又稀 稀拉拉的有十几人跪倒在地上。 就在朝堂之上,从上到下,莫臣理直接将那些人的罪过念了出来。 贪污受贿,恶逆不道,内乱不义,贪赃枉法,纵容子孙欺压百姓…… 不说不知道,一说出来,足够让这些人掉脑袋。 也确实有一群人,当场就被推出去,金瓜击顶。 还有些人,罪恶深重,抄家灭族。 就是这一天,在史书上被记为“拨乱反正”的一天,也有人说,莫臣理的血腥杀戮就是从这一天开始的。 两本册子念完,满朝文武就少了将近三分之一。 当场死的,还有被关入大牢,听候发落的,更有直接被带走,等着抄家灭族的。 剩下那些人,不是没有错,先前就已经说过了,没有一个人的屁股上没沾着屎,只是不够多,不足死。 六部尚书到是一个都没少,几人有心想要劝说,但完全不敢开口。 到了最后,变革已经板上钉钉,吏部尚书施力轩才出列,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暴怒的莫臣理,但他职责所在,若是不出头,正好被莫臣理抓到毛病。 没看莫成鹿还在边上站着呢嘛,这么大的功劳,做个吏部尚书,并不过分 吧。 “王爷,经此番变故,朝堂大量空缺,不知该如何决断?” 莫臣理砍了他一眼,心道他倒是反应快,“此事本王自有安排,早朝之后你到御书房等候。” 听闻此言,施力轩心中大定,看来他的危机解除了,悄悄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莫臣理则道:“论功行赏,莫成鹿有此大功,不知应当如何赏赐呀?” 还赏赐?莫成鹿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他还想要赏赐,就算有了赏赐,他能接得住吗? 朝中是有空缺,就连三品中书省侍郎都空缺处一个位置,让他顶上去,完全没问题。 但问题是,朝臣不想。 便是此时,文丞相上前一步,“王爷,依下官所见,莫大人的功劳,当居丞相。” 文丞相一句话,全场皆惊。 “文丞相,您这是?”程乐天率先开口。 文丞相当即朝着莫臣理拱手,“臣年事已高,近来更是力不从心,请求告老还乡。” 朝臣皆劝,莫臣理也劝了两句,但拗不过文丞相,便准了文丞相告老还乡之请。 莫成鹿有文丞相的推荐,顺理成章的坐上了丞相之位,成了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也是唯一一个,没有 经过科举,就身居高位的丞相。 也是从莫成鹿这里开始,打破了固有的科举选官制度。 莫臣理虽然做了摄政王,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从他没有登基一事上,便可看出,莫臣理还是忌惮天下之言的,也是由此,朝臣更加逼迫莫臣理宠信后院的那些女人。 本来争的死去活来的一群大臣,在这件事情上,忽然就有了共同目标,谁家先谁家后都不重要,毕竟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 但莫臣理每日事务繁忙,召集大臣商议政务,每日宫门落锁,他才放朝臣回家,如此,朝臣自然也就没那个心思逼迫莫臣理回府做那杆子事儿了。 渐渐地,众人意识到从莫臣理这里下手行不通了,就调转枪头,转向了朝中新贵,莫成鹿。 这几日,莫成鹿可真是苦不堪言啊。 “二哥,二嫂,救命啊!”送走了陈大人,接着又来了李大人,莫成鹿白日里要上朝,要处理政务,下了朝还要应对这些阿谀奉承的大臣。 “谁再叨扰你,你再上一封折子,状告他们贿赂你,不就成了。”莫瑾年坐在莫成鹿对面。 文以南闻言嗔了莫瑾年一句,“你怎的尽会胡说!” 第693章 拔起 被娘子训斥了,莫瑾年也不敢继续调笑莫成鹿了,“你年纪也不小了,京中这么多名门闺秀,当真没有一个看得入眼的?” 莫成鹿也及冠了,一般来说,这个年纪也能将未婚妻娶回家了。 但是莫成鹿没有未婚妻呀,这就给了那些朝臣机会了。 这可是银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啊,再加上他大哥莫臣理是摄政王,莫瑾年又是银月国最有钱的商人,若是能嫁进这样的人家,那可真是烧了高香,祖坟都冒青烟了。 莫成鹿正为这事儿心烦呢,他这几天都接待了不知道多少上门说媒的了。 长嫂如母,吴西语不再,这事儿就是文以南给他把关,但文以南挺着马上就要生了的大肚子,他能心安理得吗? 最后还是自己上场,这几日真是不厌其烦,现在莫瑾年还在他耳朵边提这事儿,他当即就翻了个白眼,“你当谁家的姑娘都像二嫂一样呢?” 虽然语气不太恭敬,但架不住这话好听啊,莫瑾年瞪了莫成鹿一眼,“臭小子!” 文以南勾唇,莞尔一笑,虽然没说话,但也看得出来,莫成鹿的话,还是取悦了她的。 说笑之后,问题还 是没有解决,莫成鹿捂着脑袋将一脑袋头发揉成鸡窝,“你们说,咱们银月的姑娘,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了?” 从前只听说男子相中了姑娘,请媒婆上门提亲,何曾有姑娘家请媒婆找男子提亲说媒的? “这个呀,还不是咱们成鹿有本事。”文以南见他实在懊恼,笑着安抚了一句,“旁人想要这个待遇还没有呢。” 莫成鹿撇了撇嘴,那他可真是太幸运了,能把这份幸运转手送人吗? “不过话说回来,我看这次,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莫瑾年神色凝重。 莫成鹿也明白莫瑾年的意思。 莫臣理在得知吴西语出事之后,就在大举兴兵,一时之间,武将的地位被提高了数倍不止。 在此之前,朝堂可是文官的天下,此番文官的地位一落千丈,他们如何能容忍,若是不加以安抚,早晚会闹出事端了。 依照莫臣理的性子,自然不会因为一时的为难,向这些人妥协,尤其现在莫臣理因为吴西语的事情,已经没了和这些找事的人交流的耐心。 但莫瑾年和莫成鹿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银月因为莫臣理的一意孤行而乱起来,他们不能 看着莫臣理在史书上成了银月的罪人,不能让吴西语做了那祸国殃民的妖孽。 “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成鹿一摆手,站起身子,“我先走了。” 走到门口又转回来了,眨巴着眼睛看着文以南,“晚上我回来吃饭,二嫂能不能让厨房给我备点我爱吃的菜?” 莫瑾年扯下腰间的算盘朝着莫成鹿就砸过去,“今晚不行,你自己找地方吃放!” 莫成鹿手忙脚乱的将算盘接下来,看着莫瑾年好生委屈,“为什么呀?” “好了,”文以南按下莫瑾年的手,朝着莫成鹿笑道:“晚上早点回来,我们等你回家吃饭。” “诶!”莫成鹿喜笑颜开的应下,还朝着莫瑾年吐了吐舌头,“略略略略!”在莫瑾年发飙之前,运起轻功,如一阵风一般的跑走了。 “你就宠着他吧!”莫瑾年嗔怪的看了文以南一眼,“大嫂曾经说过,纪念日要两个人一起过才有意义!” 今天是他们认识两周年的纪念日,莫瑾年还给文以南准备了惊喜呢,结果眼瞅着就要被莫成鹿那臭小子给搅和了,也难怪向来温润的莫瑾年会直接暴走对莫成鹿动手了 。 “再宠着还能宠多久了?”文以南面上露出些伤感。 他们都明白,莫成鹿最后只能走上那条路,他很快也是个大人了,家里再宠爱他,也就这个把月的时间了。 “不行,我得给他好好把把关,就算最后不得不这样,我也要让小鹿儿娶一个贤良淑德的姑娘!”莫瑾年一拍桌子。 文以南看着他的模样,勾唇笑了笑,语气里颇有些看热闹的模样,“你知道什么样的姑娘适合小鹿儿?” 贤良淑德的姑娘,就一定能给小鹿儿幸福吗?“还是我来吧。”文以南拉着莫瑾年坐下,“回头我办个小宴,见见京中的姑娘。” 有了文以南这话,莫瑾年也就安心了,“对了,咱们先回房,我有东西送给你!”莫瑾年说着,就扶着文以南出门。 威廉扶着吴西语进了房间,又扶着她小心坐下,“都说了我去做就好,你非要折腾什么?就这么信不过我?” 吴西语摇摇头,大仇得报,她却并没有畅快的感觉,因为罪魁祸首,还在她面前晃悠。 “此番除掉安国公府,只怕那些追随殿下的臣子心中会有些微词,不若我寻个机会,办场宴会,邀请 各家夫人前来叙叙旧吧?” 其实,吴西语和这些日不落的夫人能有什么好叙的旧呢?这么说,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会不会太辛苦?”威廉有些迟疑,担忧的看着吴西语。 他也知道,此番将安国公府连gen拔起,虽然理由充分,证据充足,但安国公府到底还能算是他的岳家,他下手的时候如此不留情面,难免会让追随他的人心寒。 但就算他不帮吴西语报仇,吴西语也定然能够自己报仇的,且事情会变的更加不可控。 如此一来,倒不如让他出手,将事情控制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且又除掉了他最大的对手,对他来说,利弊参半。 让吴西语以太子妃的身份和那些夫人们交际一番,也着实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方法。 一来,告诉底下的人,只要他们不做出格的事情,他还是恩慈的。 二来,也是警告和提醒手底下的人,不要有别的小心思,不然安国公府的下场,就是他们的未来。 面对威廉的担心,吴西语笑着摇摇头,“殿下多虑了,我又不是纸扎的,哪有那么容易受伤?” 再怎么辛苦,还能比得上失去孩子的痛苦吗? 第694章 兴女权 威廉见她这么说了,便也点头同意了,“那你自己看着办,别累坏了。” “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心里有数。”吴西语朝着威廉笑了笑。 至于威廉的身体嘛,想来他短时间是不会有数了。 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杰作,吴西语心里就充斥着恨意,哪怕是让他断子绝孙,也依旧不能让她心中的郁结解开,最多只会觉得解气。 “对了,我昨日出门去大理寺的路上,捡了个重伤的姑娘,迎乐问过了,说是无父无母逃难过来的,你看看能否在府上给她找个差事,好歹让她能活着?” 吴西语提出的事情,威廉向来是不会拒绝的,只是一个小人物,“你是府上的女主人,这样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安排就行,不必和我说的。” 闻言,吴西语抬头看向威廉,眼神之中有点诧异,又有点感动,“可我……这不是真的。” 他们之间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交易,她自己心中有数,自己不是这太子府的女主人。 “至少现在是。”威廉也认真的看着吴西语。 那深情的眼神,若是以往,吴西语还能泰然处之,可如今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她只觉得恶心 透顶。 “那,待她伤好,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吧,我身边事情挺多的,这几日迎乐好似都有点忙不过来了。” 威廉才刚答应了让她自己处理,这会儿自然也不会反对,总不过是个丫鬟罢了,还不至于让威廉反对吴西语的意思。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女子的身份,威廉早就已经让人调查过,已经确认没问题了。 吴西语心知肚明,但还是笑着和威廉道了声谢。 当天下午,太子府要办宴席的帖子就送到了朝中各个官员的府邸。 几乎所有官员的夫人都收到了帖子。 威亭此番被皇上冷落,在府上禁闭一年思过,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倒台了。 原本追随威亭的官员正慌乱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吴西语这封帖子,就成了他们必须要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 能否从威亭一党顺利转移成威廉一党,就在此一举了,如此,在他们的夫人与他们询问的时候,都纷纷支持自家夫人赴约。 而本身就是威廉一党的,太子妃的帖子,自然没人敢怠慢。 三日后,太子府大摆宴席,门庭若市。 既然是太子妃办的小宴,威廉也就在宴会刚开始的时候出来露了 脸,给吴西语撑场子,后来就被吴西语赶走了。 就在所有人都羡慕威廉对吴西语的看重之时,吴西语忽然摆出一脸娇俏的模样,“殿下,我们女人家的聚会,你在这里,不别扭吗?” 威廉一愣,“孤这是在给你撑场面啊?” 吴西语撇了撇嘴,“殿下莫不是看上谁家的千金小姐了,才想要赖在我们这些女人堆里吧!” 威廉本来就对吴西语心怀愧疚,再加上他对吴西语也确实有几分心思,自然不会在吴西语面前表现出他对旁人产生兴致的模样。 “你这是,在赶我离开?”威廉好似是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 吴西语做出一副娇嗔的模样,“殿下不是说还有公务要办嘛,不如早些过去吧,再者说,殿下一个大男人,您在这里,我们怎么说些女儿家的体己话嘛?” 吴西语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威廉还如何能不明白,他没猜错,吴西语就是在赶她离开。 本来想在这儿多陪她些时间,但她都这么说了,想着她这段时间都不曾有过如此开怀的模样,也有些迟疑了。 就在此时,沈春怡开口,“殿下放心吧,我和迎乐姐姐会照顾好太子妃的。” 说 着,她走到威廉身边,压低了声音提醒:“殿下,有些事情,女人才好说,您在这里,太子妃怕是不好意思开口的。” 威廉便也明白了,吴西语这是想要找些人说说话了。 她的心事,在面对威廉的时候,总是压抑着,威廉也怕她太过于压抑,会闷出病来,想了想,“既然如此,孤就不打扰你和小姐妹们说秘密话了。” 说完,在吴西语满意的笑容和一群女人恭敬的拜礼之下,拖着悲壮的背影离开了。 威廉这么一走,花园里这些想要讨好吴西语的女人们就找到了机会,“太子妃可真是有福气,看看太子殿下多紧张您啊。” “是啊,我家那口子,若是有太子一半好,我都要烧高香了。” 说起来,不过是不惜贬低自己,也要抬高吴西语。 听多了恭维话,吴西语面上越来越古怪诧异。 众人好长时间之后才反应过来,“太子妃为何是这样的表情?莫非我们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吴西语摇了摇头,“岂止是不对呀,简直就是太不对了!” 众人不解。 吴西语便道:“诸位姐妹出嫁之前,可也是名门闺秀?” 在场都是朝中重臣家 的夫人,出嫁之前,自然是名门闺秀。 “既然如此,各位姐姐便是不嫁人,也是风光无限的呀!”吴西语摆出一副诧异的模样,看着众人的眼神中,透着不解,似乎非常不能理解她们这样的行为。 “这,女子哪有不嫁人的呀?”说话的是朝中太傅的妻子刘氏,看上去四十岁的模样,她的女儿已经嫁人了,儿子还未娶亲。 “平民百姓家不行,难道官权贵家也不行?”吴西语反问,“诸位姐姐都是过来人,你们自己说说,嫁人之后的日子,比之在家中做姑娘的时候,有何不同?” 吴西语这话一出,众人就都愣住了,纷纷陷入回忆之中,还有几人,竟然红了眼眶,显然她们嫁为人妇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 “嫁人之前,我是府上最受宠的女儿,可从来没有人给我立规矩,可加了人之后,婆母每日都要立规矩,我刚嫁过来那段时间,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是在祠堂里跪着的。” 听见这话,吴西语悄悄的撇了撇嘴,真惨呐! 不过看着众人的表情,她也知道,这样的场面不是独一份的,这其中就有好几位夫人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说“我也是的。” 第695章 男女平等 嫁人之后的日子,自然不好过。 在座这些位,既然能嫁给权贵,她们的娘家地位自然不低,且都是嫡女。 在这个嫡庶地位天差地别的时代,嫡女嫡子就是天上的星月,在家中那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不知道有多少人捧着宠着围着转呢。 嫁人之后,不仅不能以自我为中心,还要讨好丈夫和公婆,若是家里再有个小叔子和小姑子,那日子可就是瞬间从天上的云朵里,落到地上的泥潭里。 但,“谁家的日子不是这么过呢?”户部尚书陈夫人叹了口气,她也不是刚刚嫁人的小姑娘了,虽然自家婆母也不太好说话,但这些年过来,她也算是摸清了婆母的性子,近两年来,到是没有被难堪过了。 “为什么?”吴西语问。 “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啊。”陈夫人回到。 “那自古,自的是哪个古?”吴西语直接追问,语气有些犀利。 这……众位夫人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总归她们自打出生起,就被告知女子的地位比男子的低,就算家族里再宠爱她们,她们也是为家族争夺名利权势的棋子,是要给家族的嫡子做垫脚石的。 出嫁的时候,又被母 亲千叮咛万嘱咐,要伺候好丈夫,孝敬公婆,和顺叔妹。 自古以来便是如此,从未有人告诉过她们,为什么要如此。 “凡事总要有个原因啊,”吴西语说,“凭什么男人天生就是高高在上的,享受着女人的小意温柔,拥有她们的一切,却什么都不需要付出?” “也,不能说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吧。”陈夫人迟疑了一下,“他们的权势不是也给我们带来了尊荣吗?” “夫人这话说的,自己相信吗?”吴西语一双眼睛晶晶亮,“我听闻陈夫人未嫁之时,便是京中第一才女,若是陈夫人和令弟自幼接受的是同样的教育,您会比令弟如今做到的差吗?” 吴西语的话音才落,陈夫人还来不及思考,太傅夫人就已经惊呼一声:“这怎么可能?女子怎么可能和男子接受同样的教育?” 吴西语勾唇,面露嘲讽,“那女子为什么不能和男子接受同样的教育?诸位夫人大可想想,你们当真不如家中那些男子更有天分,当真不如他们努力吗?” 都是高门大户的夫人,出嫁之前也是高门大户的千金小姐,同样的基因,同样的努力,却因为方向不同,就 落于人后。 “诸位夫人,你们还不明白吗?之所以有如今的场面,是因为对女子的压迫呀!” 吴西语的目光在众多夫人的面上一一扫过,看见惊讶,恍然,还有的,已然出现了仇恨。 “是男子为了固化自己的地位,怕女子比他们更强势,才会使尽一切手段压迫女子,将三从四德扣在女子的身上,但细细想来,女子除了天生比男子的力气小些,体型柔弱些以外,还有什么不如男子的吗?” 众人被吴西语这番近乎于洗脑的话,说的心潮澎湃,越加觉得脱离了男子,她们自己也能撑起半边天。 但还是有人迟疑,“依照太子妃的意思,难道女子可以不嫁人?” “若是有的选择,当然可以!”吴西语半点不慌,非常笃定的朝着那人点头。 太傅夫人刘氏却摇摇头,“太子妃有这样的理论,不还是嫁人了。” 在场都是高门贵妇,自然知晓些关于吴西语的过去。 听了这个问题,吴西语也不隐瞒,“诸位对我的过去都有些了解,我也不瞒着各位,我出身低微,生在银月国的舆图上都找不到的小山村,父母极度重男轻女,当日我是被打的濒 死,父母想着在我身上赚最后一笔,以三只野鸡的价钱将我卖给了莫臣理。” 吴西语看着太傅夫人,“所以,与其说我选择了嫁人,不如说当时我没有半点选择的余地,因为我太弱了。” 众人就算是知道吴西语的过去,却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如此坎坷的一段经历。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我开始做生意,有了些起色,对那些不将女人家当人看的事情也见的越来越多,心中便期盼着,有一日能营造一个男女平等的世界。” “男女平等”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一般,在在场众位夫人的脑海里炸开。 本来迟疑的夫人们,好像也忽然看到了希望。 便是此时,沈春怡忽然哭出声来,惹得众人纷纷侧目。 这丫头,就是吴西语说捡回来的那个,实际上,是程依依暗中安排来配合吴西语行事的。 程依依也终于再一次将情报部门打入日不落京城,让吴西语做事也更加游刃有余。 一行夫人见此,也开口询问,“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哭起来了呢?” 沈春怡带着哭腔跪倒在地上,“太子妃恕罪,诸位夫人恕罪,奴婢听了太子妃的 话,想到奴婢的经历,心中实在是悲痛难忍。” 这些夫人本来是不会在意一个下人的过去的,但此时气氛营造到这里了,再加上沈春怡又是吴西语的丫鬟,宰相门前七品官,她们怎么也要看看吴西语的面子,就有人询问了沈春怡的过往,“你这丫头,不妨说说,咱们给你做主,如何?” 原来这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人。 他爹性子暴躁易怒,就因为她娘生下她,是个丫头片子,就将她娘打了个半死,她奶奶也极度看不上她娘,经常不让她娘吃饭,让她娘睡在猪窝里,大冬天的用冰水洗衣服,变着花样的折腾她娘。 后来她娘又怀了个孩子,那母子两个才算是对她娘好一点,但这个好,在一个赤脚大夫的一句话里,化为泡影。 赤脚大夫诊脉之后,说她娘肚子里是个女孩儿,那狠心的母子两个,就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让她娘将肚子里的孩子弄掉,结果药用的重了,不仅孩子没了,连她娘也没了。 那母子两个不仅没有半点愧疚,还在外造谣,说她娘偷汉子,水性杨花,导致她娘都没能入葬,连一件衣服都没给穿,就被扔进山林里喂狼了。 第696章 家宅不宁 后来她爹又接连娶了三个后娘,其中两个都是因为肚子里怀的是女孩儿,被duo胎药给弄死了,第三个是因为死命挣扎不肯喝duo胎药,被她那个畜生爹生生打死的。 一个男人身上,就这样沾了四条一尸两命的命案,却还逍遥法外。 众人听了,都连连咒骂她爹。 “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人!” “太可恶了!官府都不管吗?” 沈春怡哭得难过,眼泪滴答滴答的落在胸前的衣服上,“官府说这是家事,男人是女人的天,就算是打死了,也是女人不知检点,活该。” 说到这儿,沈春怡哭得更凶了,“可我娘,我三个后娘,每一个都是苦命人,安分守己,一点坏事都没做过,凭什么到死了,都要被冠上骂名?” 她哭得越来越凶,夫人们也都沉浸在沈春怡的过去中无法自拔,听的泪流满面。 沈春怡的故事还在继续,她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因为他爹想要将她卖进楼子里,再买一个女人给他传宗接代生儿子。 她不肯,就被他爹打的半死,趁着他爹出门找人牙子的时候,她偷偷跑出来的。 “凭什么!”就在此时,陈夫人 忽然一拍面前的桌子,“女人就不是人吗?凭什么被男人如此践踏!” 一群妇人也跟着义愤填膺,就连一直都很镇定冷静的刘夫人都跟着激动起来。 吴西语心底对她们的反应很是满意,却并未多说,“就因为现在做主的是男人,他们自封为天,可各位姐姐想想,若是没有咱们女人安定后宅,他们男人就只能每日里囿于府宅这一亩三分地,又能有什么成就呢?” “若是男子和女子受到的教育,得到的资源是相同的,男人还未必能比咱们做的更好呢!” 这会儿,这些女人都已经被吴西语给鼓动起来了,再加上沈春怡的故事,更是让人心中对男人的憎恶达到了顶点。 她们自己嫁人前和嫁人后的落差也终于在这一刻,被吴西语给勾出不满来了。 “平民百姓或许没得选择,但是高门大户的夫人们,难道也没得选择吗?”吴西语反问。 “诸位都有嫁妆吧,就凭借这些嫁妆,在京中也能活得风声水起,完全没有必要受男人的气,受婆母的折磨,不是吗?” 吴西语的话中,蛊惑的意味越来越重了,只可惜,这些夫人们只顾着沉浸在 自己的不满之中,根本没有意识到吴西语想要做什么。 “和离!”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 就是这一句“和离”引起了夫人们的追随,“对,和离!” “我们又不是没有办法养活自己,凭什么要受臭男人的气!凭什么要忍着他们一个一个的呆女人回来?” 吴西语心中惊喜,她本打算循序渐进,将这个念头扎根在她们的脑海里,却没想到,竟然一次下来,就有如此斐然的效果。 心中有些惊讶,却也了然,看来这个时代,对女子的压迫,远远超过了她心中所想的。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吴西语这个计划能够成功的最为关键的一点,是目标人物。 这些人在嫁人之前,从家族里得到了丰厚的嫁妆,这些嫁妆足够她们以后一辈子无忧无虑的生活了。 受过了婆家的压迫,这些女人早就已经不是一心攀附权贵的了,三四十岁的女人,心中通透,知晓自己活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如此一来,她们自然就有了和离的想法,毕竟她们之中,有些人的夫家,还要靠着她们的嫁妆贴补呢! 凭什么呀,凭什么拿自己的银子养活一群 只知道压迫剥削她们的人? 眼看着群情激愤,要控制不住了,吴西语才笑着摇摇头,“姐姐们倒也不必如此。” “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方才你还说让我们做自己的主呢,怎么现在就改口了?难道是你还没有受够臭男人的压迫?” 此时,这些夫人乱哄哄的,吴西语也没听出这话是谁说的,但这话一出,众人就静下来,一双双眼睛充满质疑的看着吴西语,看样子,是非要让吴西语给她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了。 “并非我还愿意受男人的压迫,而是诸位夫人将和离想的太简单了,你们都有孩子啊,若是和离之后,婆家不让你们见孩子了怎么办?” 她们的嫁妆是都可以带走,也没人能继续欺压她们,但是她们的孩子呢?还能如她们在时一样受重视吗?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相比于男人,大多数情况下,女人更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若是今日这些夫人真被吴西语鼓动和离了,以后后悔了,还不恨死吴西语今日的撺掇,吴西语可不想背这个锅,还是要让她们自己考虑清楚才行。 果然,原本群情激愤的场面瞬间就冷寂下来了, 一群女人面色难看的面面相觑,心思阴沉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 显然,她们也是想到了先前没有想到的可能性。 而恰巧,吴西语想要的,只是让日不落帝国的朝臣家宅不宁,大臣是朝廷的根本,若是这些大臣都被家中琐事缠身无暇公务,日不落也就距离破灭不远了。 让这些心中愤愤不平的女人继续留在朝臣家中,日日的折腾闹腾,总比一次性的和离要有效的多。 “我明白诸位夫人的心思,但孩子对我们来说,才是更重要的。”吴西语面露难过,当着众人的面,假装悄悄的摸了摸自己平平的小腹,“我的孩子,就是被殿下的侧妃害死的,若是原本就没有这个女人,我的孩子何至于都不能看看这个美丽的世界。” 这些夫人之中,也有不少被害死过孩子的,听了吴西语的话,心有戚戚然,也忽然想到了路数。 “同样都是人,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这话,是陈夫人说的。 吴西语在心里头直叫好,甚至开始怀疑,这陈夫人该不会是她请的拖儿吧,对她的附和也太及时了吧。 陈夫人在这些女人之中,身份地位算比较高的了。 第697章 深夜入宫 连陈夫人都开口了,夫人们都开口附和,“对,凭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我们就得从一而终!” 听见这话,吴西语心头一惊,忙抬头在人群里寻找说这话的夫人。 她有一种预感,这位夫人的丈夫,脑袋上可能多了点颜色。 若是没有这个心思,也说不出来这样的话,最让吴西语觉得诧异的是,这话,还有不少人附和。 至于其他人,大抵上是打算先对自己丈夫的小妾动手的。 “诸位夫人,我还有一句话要提醒!”吴西语又“好心”的加了一句,“若是您各位没打算和离,威胁也要适可而止,免得狗急跳墙,真闹到和离就得不偿失了。” 夫人们听了,连连对吴西语表示感谢,说她太懂得她们这些女人的心思了。 吴西语勾唇浅笑,至于沈春怡,已经背过身子憋不住笑了。 都说这些夫人运筹帷幄,聪明着呢,怎么如今还能被她家王妃三言两语的就给糊弄挑拨了。 这话哪里是在提醒她们不要闹得太过分了,分明是在提醒她们,必要的时候,可以适当的闹一闹,或许更容易达成目标。 这些夫人们呢,心中自然是恍然的觉 得,或许可以闹一闹,但还真是没有猜透吴西语的意图。 吴西语鼓动这些夫人的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先是几个朝臣接连告假,说是家中有些俗务缠身,后来又有几位夫人直接闹到了衙门去,就为了家里那些私事。 整个日不落的朝廷,就因为这些女人的不安于后宅,而被闹得举国大乱。 “夫人,皇上真的不会发现吗?”沈春怡站在吴西语身后,轻轻替她看着肩膀。 因为沈春怡是自己的人,吴西语不让她在没人的时候还叫太子妃,但也不能冒然在威廉的太子府叫王妃,故此,折中了一下,吴西语让她称自己为夫人。 吴西语点了点头,“当然会。”她都将日不落闹得鸡飞狗跳了,若是皇上还没发现,那这日不落如何有资格成为能够和银月抗衡的强国? “而且,你没发现吗?今天中午,宫里来人,召太子入宫了。” 朝会是在早晨,中午威廉才刚刚回府就又被叫回去,这其中没有问题才怪了。 威廉是在傍晚从宫中回来的,以往威廉回府,都会先王吴西语这边走一趟。 但今日,威廉直接回了主院,听说进了书房之后 ,就没有出来过。 吴西语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让文安易那边开始行动吧。”同沈春怡交代了一句,吴西语便自顾走到窗边,合衣躺下了。 沈春怡见状,没有多言,吹熄屋里的烛火,只留床头角架上一盏油灯,便退了出去。 当日夜里,那宏伯匆匆过府,到威廉的书房之中会面。 “殿下,大王子深夜入宫。” 威廉面色大变,“你说什么?谁入宫了?” 那宏伯脸色一暗,“大王子,今天宫门落锁之后,有一黑衣人出宫去了大王子府上,没过多长时间,大王子就独自策马入宫了,至今未出宫。” 威廉心中大惊,皇上之前可是因为威亭联合安国公府伤了吴西语腹中胎儿一事,将安国公府连同根拔起,威亭也因此被禁足,失了宫中行走的资格。 外头的时局瞬息万变,身为王子,被禁足就意味着走出了权利的中心。 威廉以为皇上此举,应该是让威亭以后再没有能力争夺皇位。 威廉也是因此,才松口,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模样来,同意了皇上将威亭禁足的提议,明里暗里的允准了不伤威亭性命之事。 却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多久,皇上就深夜召威亭入宫了。 还是如今这个时机,让威廉如何不多想。 “殿下,只怕储君一事,还有变数啊!”他们做谋士的,只要自己追随的人一天没登上皇位,就要警惕一天。 眼瞅着威亭又要翻身,他都替威廉着急。 威廉沉吟了将近一刻钟,还是拿不定主意,最后只能开口:“请太子妃过来!” 窗外一道人影闪过。 吴西语被叫醒,“怎么了,初一?” “娘娘,殿下请您过去。”初一的声音平静无波。 吴西语点点头,“稍等,我换下衣服,马上就来。”她已经睡下了,又燃了油灯,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用冷水浸湿了帕子,在脸上敷了一会儿,意识全部回笼之后,才推开门,随着初一去了主院。 “今日殿下没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吗?”吴西语问。 初一知晓威廉看重吴西语,到是也没有隐瞒,“殿下今日中午被陛下急召入宫,所为何事,属下就不知道了,方才那宏伯过来了,那宏伯很少深夜入府,想来是急事,才会惊扰娘娘。” 吴西语点了点头,“咱们快些吧,别让殿下 久等了。”说完,自动加快了脚步。 初一也赶忙加快脚步,走到吴西语身前提灯引路。 “殿下,娘娘到了。”初一禀报一声,威廉已经推开门,将吴西语拉进去。 “殿下,出什么事了?”吴西语疑惑的问。 威廉只道:“父皇可能要重新启用威亭了。” “不能吧。”吴西语听得表示疑惑,“陛下亲自下令,关大王子禁闭,天子金口玉言,应当不会出尔反尔朝令夕改吧?” 不怪吴西语有这个反应,威廉最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满心惊讶。 但那宏伯不会拿这种事情来骗他。 “是属下亲眼所见,大王子入宫了。”手底下的人发现宫中有人进了大王子府,就来禀报他,他赶忙出去,到宫门口守着,本是想等着手下口中的黑衣人,结果,黑衣人没等到,却等到了大王子。 那宏伯都这么说了,也容不得吴西语不相信,“陛下想做什么,重新启用大王子?” 吴西语沉吟着,“难道是我们做错了什么事情,惹得陛下心中不悦了?但,应该没有吧。”她一边说一边皱眉。 听了这话,威廉脸色瞬间大变,瞪大了眼睛看着吴西语。 第698章 提线傀儡 吴西语说没有,他却是知道的,有! 今日中午,皇上召他入宫,说的便是此事。 “你那日小宴时,对那些夫人说什么了?”威廉转头,定定地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心知威廉问的是什么,故作不解的模样,习惯性地抬手想要挠挠脑袋,却见那宏伯在侧,硬生生地将手拿了下来,压在小腹上:“我说什么了,莫不是因为我说了什么话,惹得父皇不悦了,才会……” 顾柒染一脸惊讶的模样落在威廉的眼里,就完全没了嫌疑。 许是无意的吧,“这几日,朝中重臣的夫人都闹着要将大臣府上的妾室打发走。” 吴西语惊讶地抬手,捂住小嘴:“我,竟是因此?” 她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样,不等威廉开口,就已经率先说了,“若是如此,可能当真是我的原因了。” 她择了些能说的,将这件事情避重就轻的与威廉说了。 用吴西语的话说,是当时她刚刚没了孩子,心中郁郁寡欢,便想着与众位夫人说说心里话,疏解一番郁闷之情。 说到难处,便忍不住泪流满面,却不想,这其中有很多夫人,竟然也跟着流下泪来,她细细问了,才 知道,原来被丈夫的妾室害得失了孩子的,不只是她一人。 同样的经历致使她们能对彼此的心情感同身受,“都怪我当时口无遮拦,说了一句若是相公能唯我一人就好了。” 吴西语满脸的愧疚,抓着威廉的袖子道歉:“殿下,是不是我这一句话惹出了什么乱子?” 威廉苦笑,将心比心,她相信吴西语是无心之失。 再加上她那句“希望相公唯我一人”,竟让威廉的心里升起了悸动,她是想要留在他身边了吗? 若不是心有所感,她又如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呢? 如此,他就更加不忍心将吴西语怎么样了。 只能苦笑,“是惹出了不小的乱子。” 他实在想不通,不过是这样一句话,为何会让那些夫人疯了一样的闹腾。 但现在眼瞅着就闹大了,那些大臣都无心朝政,只满心的想要家宅安定。 “谁能想到,一群女人竟然能折腾出这么大的乱子来!”威廉感慨了一句。 吴西语心底冷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敢小看女人,看来还是受到的教训不够多呀! 见目的达到了,威廉已经相信了她,吴西语也缓缓收起了面上的惶 恐,“那如今可该怎么办?父皇可是因为我,责怪殿下了?” 威廉本不愿将此事说与吴西语听,但,“你既然想到这里了,我也不瞒你了。” 皇上今日召他入宫,便是说了此事。 皇上的意思是,吴西语今日能鼓动出这么大的乱子来,日后就能折腾出更大的事情来。 况且此事是因吴西语而起,斩草除根也是为了以儆效尤杀鸡儆猴,吴西语必须死。 当然皇上也没有直接命令威廉杀了吴西语,而是给了他考虑的时间。 可是这考虑,临近傍晚时分,他才从宫中出来,到了晚上,皇上就将威亭召入皇宫,这摆明了是做给他看的。 吴西语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里,“如此说来,父皇深夜传召大王子,是为了威胁殿下就范?” 吴西语刻意用了“威胁”两个字,她了解威廉,威廉这人,最讨厌的就是受人威胁。 也是因此,安国公府被连跟根拔起了。 如今轮到了皇上,吴西语只需要煽风点火,然后坐等好戏开场,就行了。 果然就见威廉瞬间变了脸色,他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被吴西语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 书房里沉默了亦会 ,那宏伯的一双眼睛时不时在吴西语身上转悠一下,意思很明显,无非是想将吴西语退出去,解除皇上对威廉的芥蒂。 吴西语明白那宏伯的意思,但这话却不能让那宏伯提议,而是应该她自请,才够力度。 “殿下不若还是将我交给父皇处置吧,不管怎么说,此事确实是因我而起,若是我一人之死,能够解除殿下眼前的窘境,我绝无怨言。” 吴西语故意说了“眼前的窘境”,看似别无他意,就连威廉身边的谋士,那宏伯都没听出什么别的味道来。 但威廉身处其中,他从吴西语的话里,想到了别的东西。 吴西语一死,固然能解决他眼前的窘境,但以后呢? 若是每每他行事不如皇上所愿了,皇上就要将威亭牵出来遛一遛,威胁他一番,就算他将威亭杀了,他可是还有十几个兄弟呢,他能将这十几个兄弟都杀了吗? 杀了他们呢,宗族之中,也不是没有不能过继的同辈,或者皇上他还有弟弟呢,立皇太弟在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杀了你,又能如何呢?”威廉转头看向吴西语,“这次的窘境可以杀了我心爱之人解决, 那下一次呢?” 吴西语佯装怔愣,眨巴着眼睛看向威廉,“那,殿下的意思是?” “我不能做父皇手底下的牵线傀儡!”威廉的语气之中带着狠厉。 那宏伯心中已经,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威廉,他作为谋士,想办法的时候,没有那么精明,但是反应绝对是快的,威廉这话才出,他就已经意识到威廉想做什么了。 确实,皇上今日可以因为威廉不愿意杀掉吴西语一事,而将威亭牵出来威胁威廉,日后自然也可以因为其他事情没有如了皇上的愿,再一次将威亭牵出来。 “我终于明白,当初他为什么要留下威亭的性命了!”威廉面上带着冷笑。 亏得他还以为当初自己表现足了兄友弟恭的姿态,与威亭这个谋害未出世侄子的丧心病狂的兄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定能让皇上彻底摒弃威亭,站在他这一边。 到现在才明白,皇上在意的,根本就不是那些,他也根本没有如同他表现出来的父慈子孝那般,他想的,从来都只是用一个儿子牵制另一个儿子罢了! 恰在此时,吴西语开口:“现在想想,大王子一派的势力,好像并没有伤及根本。” 第699章 谢家嫡次女谢雅安 威廉听得,更是心惊。 是啊,威亭的势力,从始至终也只失了一个皇后,但他的外家还在,且分毫未损。 吴西语失去腹中的孩儿,也只将安国公府连跟根拔起,损失的其实是威廉这一边的势力。 至于威亭,皇上虽然判他禁足,但却并未给朝臣明示,只是朝臣心知肚明他牵扯到了什么样的事情里。 可这样皇上没有明示的罪名,只要威亭有朝一日能够卷土重来,这罪名就将不复存在。 他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到如今对上威亭,也只能说是势均力敌。 之所以一直都没发现,是因为皇上从中操作,给他造成了一种自己已经势大的错觉,但实际上如何,他也是到现在才明白。 “你先回去吧。”威亭朝着那宏伯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那宏伯虽然不解,却还是告辞退下。 威廉这才拉着吴西语坐下,“你早前问我,够不够心狠,你可有什么办法?” 当日,吴西语确实问过威廉够不够心狠,早在那一日,吴西语就已经想过,要让威廉走今天这条路了,只是当时他还没有察觉到威胁,所以选择了一条平静的路。 而今,眼看着皇 上有重新启用威亭的准备,他终于按捺不住了。 也对,威亭是多大的威胁呀!皇上虽然判了威亭禁足,可只要现在派给威亭一个任务,任务完成之后,他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解除禁足,任务若是再完成得漂亮一点,就绝对不会再有人提及此事让威亭心中不快。 而威廉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对手,又扶摇而上,很可能会以王子的身份,压他这个太子一头,到时候他颜面何存? 举国上下都会说太子无能,才不配位。 但吴西语面对这样焦躁的威廉,只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有办法的是殿下。” 威廉不解,吴西语继续道:“殿下难道在大王子府上,没有安插人手吗?” 这个自然是有的,不只是他在威亭的府上安插了人手,威亭也同样在他的府上安插了人手,这是礼尚往来约定俗成的事情。 “据我所知,大王子府上那位道长并没有停止给陛下供奉丹药。”吴西语唇角含笑,眼中尽是算计。 这一刻的吴西语,和方才略有惶恐的吴西语,恍然不像一个人,但威廉见过太多面的吴西语,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泰然接 受了。 再细细思索吴西语的话,才想到:“你的意思是,在丹药上动手脚?” “正是如此。”吴西语颔首,却又有些迟疑,“只是不知道殿下的人,能不能做到了。” 得了法子,威廉就已经一派泰然,“语儿大可放心!” 看他的表情,好像是要做什么为民除害的大好事一般,可半点都没有要弑君杀父陷害自己兄长的愧疚感。 “如此,妾身便静候佳音了。”吴西语起身,朝着威廉盈盈一拜,“妾身准备好庆功酒,只等殿下荣登大宝。” 察觉到吴西语对自己态度的转变,威廉眼神炽月半热,“语儿,你……” 吴西语俏脸一红,“妾身先告退了!”还不等说完,扯着裙角就往外跑,却在还没跑到门口的时候被裙角绊了一下,差点就摔倒了。 威廉正要上前去扶她的时候,她就已经站稳了身子,推门跑出去了。 只留下威廉看着吴西语仓皇逃窜的背影,心中有了点别的想法,开口朗笑,这半日的踌躇,半夜的憋屈,都在这一刻,尽数化为乌有,再抬头看天边那轮弯月,都觉得顺眼多了。 不必等月圆,他就能让自己的人 生圆满了! 吴西语回了自己的院子,就见沈春怡远远的迎上来,“太子妃出门怎么也不叫奴婢跟着,这夜深路难行,磕着绊着了可怎么办?” 吴西语笑着走过去,哄逗的意味十足:“殿下寻我有急事相商,没来得及叫上你,好了,别气了,下次一定不会忘了叫你,好不好?” 得了吴西语的保证,沈春怡才撇了撇嘴,“奴婢哪敢生太子妃的气。”说着,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扶着吴西语回了院子。 到院门口,吴西语才朝着初一道了声谢,“多谢初一护送了,你且快些回去殿下身边伺候吧。” 初一这才离开了。 沈春怡扶着吴西语进了屋,才开口:“京中刚来的消息,三公子要成亲了。” 吴西语愣了一下,是真正的怔愣,“成亲?是哪家的姑娘?”话还没说完,吴西语就已然红了眼眶。 她一手带大的孩子,竟然连成亲,她都无法亲眼得见吗? 沈春怡见她这样,连忙相劝:“只是相看了,成亲应该还早着呢。” 生怕再触到吴西语的伤心事,沈春怡也不敢迟疑了,“是二公子和二夫人帮忙张罗的,目前定下了谢家的二 小姐。” 吴西语想了想,“可是国子监祭酒家的嫡次女,谢雅安?” 沈春怡连连点头,“正是,想来夫人对这位谢姑娘也很是满意吧?” 吴西语点点头,“是个好姑娘,在京中那些小姐中,是极难得的好颜色,也是极难得的灵动。” 这谢家二小姐,就算是和文以南放在一起,颜色上也是不逊色的,但两人性子完全不同。 文以南恬静淡雅,不争不抢,只在某些东西上,会难得的多了几分心思。 谢雅安是灵动活泛,若单单以性子来看,“性子上,与小鹿儿倒是相配的。” 吴西语不是不知道莫成鹿早已不是少年时的活泛性子,但如今他的成熟稳重,也不过是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成长起来挑起家中的大梁。 和谢家二小姐在一处,或许还能让他心中轻松不少,“是个良配,只是小鹿儿心中要有人家姑娘才行,你回信给瑾年,让他们切莫强求。” 沈春怡心中感念,在这样的关头,王妃竟然还能心中念着那位素未蒙面的谢家二小姐。 “是。”她应下,又笑着道:“这位谢家二小姐当真是好福气,能让夫人如此关心看重。” 第700章 两军交锋 吴西语闻言苦笑一声,哪里是谢雅安好运气,分明是莫家好运气,能在这个时候,遇到一个与莫成鹿相称的姑娘,若不然,莫成鹿的下半辈子,可就苦了。 但她并未多说,天色渐明,“我睡一会儿,你也回去歇着吧。” 沈春怡伺候吴西语躺下,这才退出去。 吴西语也没想到,威廉的动作竟然那么快,她才睡了半个时辰,就被沈春怡给叫醒了,“太子妃,陛下不好了,太子殿下已经先行入宫,方才让初一回来接太子妃入宫。” 吴西语心知,初一定然就在外面等着,“让初一稍等一会儿,我收拾一下便去。”一边说,她也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换了身宫装。 没让初一等太久,就出了门,随初一一同入宫去了。 “殿下现在如何了?”路上,吴西语问了一句。 初一赶着马车,听见吴西语的问话,答了一句:“属下也不知,是宫中的太监来传话,属下不曾见到殿下。”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吩咐道:“再快点。” 初一应声,一鞭子狠狠抽在马背上,约莫一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宫门口。 吴西语的身份,再加上威廉先前已经打过 招呼了,自然不会有人拦着吴西语不让她进去,畅通无阻进了太极殿,皇上躺在龙床上,明黄色的纱幔被单显得皇上的脸色越发的蜡黄。 再看他的状态,明显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就要咽气了。 “殿下,”威廉守在龙床边上,吴西语先是唤了一声,而后才问:“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威廉一脸沉痛的摇头,“太医已经没有办法了。”随后,他一拳重重砸在龙床上,“威亭,父皇带你不薄,你竟敢弑君弑父,我定不饶你!” 吴西语过来时,太极殿外已经跪了一圈儿的人,眼巴巴的往太极殿里头张望。 威廉饱含怒气的声音不小,震得殿外那些大臣神色怔愣,不知该作何表现。 不足半刻钟,皇上驾崩,威廉痛哭流涕,含泪接过玉玺,举国哀恸。 皇上驾崩,按照规矩,尸身要在宫中停七日,七日之后移入陵寝。 然而,在守孝第三日,边境传来消息,银月国摄政王莫臣理亲自带兵,攻打边境。 日不落民心不稳,不过两日,就被莫臣理夺回雍州关,还连下日不落七座城池。 日不落军队还没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就已经被 击溃,让莫臣理带兵直入。 威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吴西语,“看来,我留不住你了。” 吴西语佯装一愣,而后面色不虞的反驳:“陛下到了这个时候,还要与我内讧吗?” 威廉怔愣一瞬,她说“内讧”,“你到现在还觉得,自己是站在我这边的?” “虽说攘外必先安内,但我还是建议,陛下既然已经放出话去,是威亭谋害先皇,那就尽快捉拿贼子,好让先皇含笑九泉,另外,威亭府上的人,未必不知此事,还请陛下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威廉深深看了吴西语一眼,悠然开口:“语儿,我忽然有点看不懂你了。” 吴西语微微一笑,淡然开口:“陛下只需要记得,我答应过陛下,定会让你坐上日不落的龙椅便可。” 吴西语那含笑的表情,实在不适合这个环境,身后还躺着先皇的尸体,吴西语就能当着先皇的尸体的面儿,谋划怎么杀了他的大儿子。 威廉之所以到现在都没动威亭,就是因为,他想将这些事情都放在先皇入殓之后再说。 “陛下若是不想内忧外患,还请尽快做出决定,兵分两路,一路处 决毒害先皇的罪魁祸首,另一路领兵南下抗击银月敌军。” 威廉有些不敢看吴西语的脸,不敢去看她的表情,实在是从始至终,吴西语都太冷静了。 就好像她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后果都谋划过了,成竹在胸一般。 “我真是不敢相信,语儿这般才智,在银月国时,竟然屈尊只做一个商人。” 看着威廉试探的表情,吴西语无奈的摇头苦笑,“这亦不是我心中所想,只是我身为一个女子,在乱世之中,只能倚仗权势立足。” 威廉还是第一次见到吴西语示弱,方才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转眼就露出这样脆弱的神色。 但这脆弱,也只有一瞬,她又收敛好心神,重新摆出淡定的模样:“所以,陛下既然知晓银月的目的,能否留下我,就要看陛下的将军是否能够退敌了。” 她神色浅淡,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只眼底深处,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愁苦。 威廉终于明白,她一个女子,是如何养成的处事不惊的能耐,先前自己逼迫银月的老皇帝将她献出来时,她便是这般,如今又是这般。 原来,她是明白一个女子,尤其是她这样处在漩涡衷 心的女子,根本就没有自由可言。 若是莫臣理胜,日不落作为战败国,自然要任由银月国予取予求,吴西语定然是其中一件贡品。 若是威廉胜了,他则可以继续将吴西语囚困在日不落,做他的皇后,或者谋士。 这一切,根本就由不得吴西语,因为知晓自己无力抗争,所以才会这般。 “好,朕派遣百胜将军出征。”意识到吴西语的命运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威廉顿时豪气万丈。 百胜将军柳如龙,年三十,十八参军,二十领兵,至今十年,未尝一拜。 吴西语朝着威廉屈身,威廉注意到,吴西语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感激,他心道:越来越有意思了。 柳如龙大军与莫臣理大军交锋之时,莫臣理已经攻占了十三座城池。 但柳如龙此人,果然如同威廉所说,战无不胜,就连此前攻无不克的莫臣理,也被他拦在临江城。 临江城,顾名思义,乃是临江的一座城池,更因为,这江,名就唤临江。 前方是临江城,后方是临江,莫成鹿大军渡江而来,却被堵在临江城外,大俊驻扎之地,距离临江城只有三十里,而后方,已经顶上临江。 第701章 以身渡江 这一日,战局已经拖延了三日。 以往三日的时间,都足够他们打下一两座城池了,如今却还在这里耽搁时间。 中军帐内,莫臣理站在首位,下方是领军作战的几位将军,兵部尚书颜和泰,镇守雍州关的武询。 每一个都是莫臣理信任有加的将军,除了颜和泰以外,其他人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他的尊重和服从自然不必说。 此时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武询率先开口:“王爷,临江城久攻不下,若是继续拖延下去,只怕局势对我们不利呀!” 武询早年就是莫臣理的至交好友,如今更是对他唯命是从,如今就连武询都说了这样的话,可想而知,其他人是何想法。 “身后攻占下来下来的那些城池,百姓到底是日不落人,就算王爷不允许屠城,他们也未见的会感激咱们,反而还觉得咱们懦弱,方才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在暴动了。” 莫臣理率军一路打过来,按照他们的想法,就算是不屠城,也要让大军在城中闹一通,让日不落的百姓畏惧,让他们不敢闹事。 但莫臣理军令如山,命令将士们不得骚扰百姓,如今那些百姓不仅不 记挂着莫臣理的好,现在不知道受了什么人的挑拨,已经有三座城池的百姓开始暴动了。 而莫臣理此番,因为要一路向前直捣黄龙,所以每座城池也只留了五千人镇守。 这五千人看似不少,但和一城百姓相比,远远不够看。 他们说的军报,莫臣理也收到了,此时他一眼望下去,果然见到众人面上都有些阴郁,还有几人,甚至带上了失望的表情。 “不过是拖延了三日,你们就没了信心?”莫臣理冷声质问。 其实也不怪他们,跟着莫臣理出来打仗,一路打到临江城,不曾遇到像样的防守,一路横冲直转就达到了这里。 被一座城池阻拦三日,未有攻占的趋势,也难怪他们会失望了。 实在是在此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有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没想过会有人能拦住他们。 “在此之前,那些攻城略地,不会是你们此生打的最轻松的战役,但相对而言,也绝对是轻松的。” 莫臣理深吸一口气,深知他不该将军队养的太过矫情了,若是连这样一点小小的搓着都无法承受的话,他们还能成什么大事?日后如何能指望他们开疆扩土。 “颜 将军,你与他们说说,你打过最艰难的仗吧。”莫臣理将视线转向一直坐在一边,一言不发的颜和泰。 颜和泰明白莫臣理的意思,起身拱手:“是!” 他打过最艰险的一仗,算下来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那时西方陈国大军入侵边境,他奉命带兵前去退敌。 不想陈国大军骁勇善战,陈国大军攻入西方边城洛英城,颜和泰领兵驻扎在一江之隔的惠城。 汇江江水湍急,敌军无法渡河,他们也同样无法渡河,两军僵持不下,皇上又下了死命令,必须将失守的城池打回来,将陈国那些土匪做派的军队给逼回去。 “这如何可能啊!”随着颜和泰的叙说,一行年轻将军都跟着惊叹,直言不可能。 “但事实,这件事情,我们做到了!”颜和泰开口。 那些反驳的将军也恍然回过神来,对,做到了,洛英城现在是银月国领土,颜和泰那一仗,不仅退敌,还打下了陈国一座城池,才逼得陈国地上求和书。 就是这一场汇江战役,奠定了颜和泰银月战神的名头。 但那一仗,没有人知道,颜和泰是怎么打赢的,就连陈国的将领也不知道,银月国 的将士,是如何渡过湍急的根本不可能渡过的汇江上游,抵达洛英城的,到死,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于什么手段。 颜和泰的目光在在场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眼眶倏然红了,“你们或许不知,汇江战役,银月国调遣月华军团三万人出征,最后安然回京的,不足三千人!” 啊!一群年轻将军目瞪口呆。 月华军团是银月国最强大的军队,只有三万人的编制,却能轻松战胜五万人,开启了银月国历史上,以少胜多的胜利战役的篇章。 提及月华军团,大家的脑海中就只有一个字:强! 但这么强的月华军团,三万人竟然只剩下三千人不到,可想而知,那场战役有多艰险。 “颜将军,当时我军到底是如何渡过汇江的?”武询开口询问。 其他人也一脸期待的看着颜和泰,希望能够得到答案。 还没开口,颜和泰已经老泪纵横,声音之中满是悲壮:“以身渡江!” 只四个字,就让一群人都跟着红了眼眶。 汇江的江水湍急,整个银月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连通洛英城和惠城的,只有一座小桥,根本无法过人,且当时陈国还派 人把守了小桥,颜和泰想要率军从小桥上过去,根本不可能。 在此之前,颜和泰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没能成功渡江,便是那一日,大雨瓢泼而下,陈国军队懈怠。 颜和泰便命人将兵器绑在身上,从上游抱着沉木渡江。 运气好的,十中只有二三能够顺利上岸,运气不好的,被大水冲走,生死难料,再运气差一点的,撞在对岸的石壁上,头破血流,没有力气上岸,葬身汇江。 三万月华军,成功上岸的,不足一万人,完好无损的,只有五六千。 “悲壮!悲壮!”一行年轻将军似乎从来没想过,一场仗,还能这么打,红了眼眶,落了泪。 那日,是借着大雨造成的响动,幸存的月华军直接灭杀了已经睡死的陈国大军将领,将敌军杀的是片甲不留。 趁胜追击,将陈国大军驱逐出境不说,还多占了陈国一座运城,也就是如今银月西边的边城郓城。 取“郓城”一称,便是为了祭奠死伤在这场战役之中的两万七千月华大军。 颜和泰的经历说完,中军帐内就只剩下了喘气声。 莫臣理站在上首,看着他们心中思量,神色变换,不发一言。 第702章 骄兵之计 他知道,一个军队,想要彻底变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最主要的是信念,让他们有勇往直前的勇气,有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取胜的信念,才是最重要的。 沉默,持续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 最后,还是武询最先忍耐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桌子,顺势站起身子,大吼一声:“娘的,干他丫的!” 这一吼声之后,就听中军帐中的吼声震天:“干他丫的!” “不就是柳如龙嘛,算个屁呀!我就不信了,咱们有摄政王领军,有颜将军做参谋,还能打不过区区一个柳如龙!” “江山代有才人出,柳如龙也该让位了。”说这话的陈飞云,是一个儒雅的将军。 原本是个书生,但她的未婚妻一家在日不落大军攻打银月的时候,被日不落大军给杀了。 陈飞云的未婚妻被日不落贼兵抓起来,她不愿受辱,便自尽了。 陈飞云本人是云昊商学院的学生,今年毕业之后,正值朝中莫臣理处理了一批人,就从这些学生之中挑选了一批合适的,冲入朝廷。 陈家是商贾人家,陈飞云是平民子弟中最优秀的那一个,莫臣理本来打算让他在户部任职,但他执意要 参军入伍,自言有大仇未报。 莫臣理被他充满仇恨的眼神给惊到了,就让他入伍了。 这人虽是平民,但家中经商,也算富裕,自幼习武,功夫不错,再加上读过书,熟读兵法,运用得当。 虽说谈不上用兵如神,但跟着莫臣理这段时间,也是算无遗策,立下不少战功。 合情合理的情况下,莫臣理便一路提拔他,如今他麾下已经有三千人,算得上三品将军了。 “好!”看着士气大涨,莫臣理和颜和泰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满意的神色。 “诸将有此神勇,本王甚是欣慰!”这是真的。 在座除了颜和泰以外,都是年轻人,便是武询,才三十出头,但在这些年轻的将军之中,都算是老人了。 他们没有受过挫折,从学院里出来就入伍了,又被一路提拔到现在,中军帐中,最低也是统领一千人的五品将军,都是人中龙凤了。 莫臣理想要的,不是这一次在他的率领下能打胜仗,而是以后,他们独自带兵的时候,也能勇往直前,不求战无不胜,但求军威永存! 他要的,是一支远胜月华军,远胜柳如龙的柳家军的军队。 是 提起名号,就让人胆战心惊的军队。 如今虽然还远远达不到,但莫臣理要让他们所有人心中都刻下汇江战役,刻下“以身渡江”,不是要他们起做无谓的牺牲,而是在必要的时刻,可以如此悍不畏死。 眼下,这支军队的雏形,已经出现了。 “王爷,也是时候想法子退敌了。”颜和泰看向莫臣理,面上带着笑意。 本来喧闹的中军帐,在颜和泰这句话落下之后,瞬间就安静下来,“颜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和泰面上带着笑意,“你们以为,王爷当真被这柳如龙压制了?” 众人不解,难道不是吗? 前日交战,王爷还被柳如龙打伤了呢。 昨日柳如龙前来叫阵,王爷都让人挂起了免战牌。 为此,还被柳如龙派了个能说会道的,给好一通羞辱,让他们没能耐就滚回家去吃奶。 王爷当时可是气恼得掰断了一支箭矢,却硬是忍住没有出兵迎战。 今日,柳如龙虽然没有派人来叫阵,但却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那信虽然是给莫臣理的,但莫臣理不仅没有瞒着他们,反而还将信上的内容公布出来,让他们这些将军都看了个清楚明白 。 那信上,将他们这些人说得一无是处,说他们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让他们回家找媳妇儿吃奶去,不要在战场上丢人现眼了。 也是因此,才有了方才气馁的一幕。 然而,就是现在,莫臣理的脸上挂上了胸有成竹的笑容,撕开了心口的衣服。 “诶?”武询惊呼一声。 陈飞云还凑上前来,看着莫臣理光洁的心口,“不对呀!王爷您的伤呢?”难道是吃了什么仙丹? 那日还是他扶着王爷回来的呢,王爷身上的血都要流干了,天知道,他当时都快要吓死了。 “王爷用了什么药?竟能药到伤除?莫不是仙丹?”问话的这个,名叫许莫负,老爹是道士还俗的,他跟着也学了不少怪力乱神的东西,此时见到莫臣理身上的伤没了,第一反应就是服了仙丹。 陈飞云拍了许莫负一巴掌,“想什么呢?”其实他方才的第一反应,也是仙丹。 莫臣理朝着身后招了下手,贴身侍卫墨翩便捧了一个盒子过来,放在桌上。 莫臣理伸手打开盒子,淡淡的血腥味瞬间便弥漫开来,众人探着脑袋看过去,只见那盒子里面是一个看不出材质的透明的血泡 。 “啊!”陈飞云恍然大悟,“那日,王爷根本就没有受伤?” 莫臣理满意的点点头,“孺子可教。” 他确实没有受伤,柳如龙一枪插到他的心口,却被他身上穿的软甲挡住了,但那一枪挑破了他心口藏着的血泡,鲜血横流,造成了他身受重伤的假象。 这一场戏,只有颜和泰知晓,其他人见他受伤了,自然也跟着慌乱起来,仓促的鸣金收兵,彻底骗过了柳如龙的眼睛。 再之后,他如何挑衅,莫臣理都不出兵,也让柳如龙更加确定莫臣理身受重伤,无以为战。 而莫臣理等的,也是这个机会。 “许莫负!”莫臣理肃然开口。 许莫负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拱手道:“末将在!” 莫臣理发号施令,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本王命你率领部下一千人,顺临江而上,阻截临江往临江城支流。” 在座诸位虽然年纪不大,但都读过书,莫臣理才开口,他们就已经明白了莫臣理的深意。 许莫负更是肃然起敬,拱手行礼:“末将领命,必不负摄政王所托!” 莫臣理朝着他微微颔首,“此行务必隐藏好行踪,决不能被柳如龙的人发现!” 第703章 事情败露 此计,目的是水攻临江城,若是被柳如龙的人发现,必定会有所防备,此计便行不通了。 “许莫负!” 许莫负起身:“末将在!” “本王命你率领麾下三千人,从临江城城西诱敌,切记,不可深得入,注意隐蔽,但要想法子被临江城的守军发现,敌进我退,明白吗?” 此计是为了吸引柳如龙的视线,让柳如龙以为,他志在从西城梦攻占临江城,从而忽略城东许莫负的动静。 不是为了让这三千人去攻打临江城,只是为了让他们吸引视线。 “末将明白,末将领命!”许莫负拱手领命。 其他人整军,随时待命,待到许莫负那边传来消息,莫臣理就会带领这些人,从城门发动进攻,到时候,东边的水患,就足以让柳如龙喝一壶了,莫臣理的大军兵临城下,是要让柳如龙死的。 这一仗莫臣理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打胜仗。 其他人都退出去之后,中军帐内,只剩下他和颜和泰两人时,莫臣理才收敛了脸上的意气风发和严肃认真,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茫然。 颜和泰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此番定能顺利将语儿带回来,你莫 急。” 颜和泰认了吴西语做义女,两人之间亲如亲生父女一般,此番吴西语落难,颜和泰也跟着操不了不少心。 知晓莫臣理此举是为了将吴西语带回来,颜和泰也是全力配合他。 如今被阻拦在临江城外,莫臣理也是听说了柳如龙的威名,柳家军战无不胜,便是月华军也未必能在他柳家军的手上讨到便宜,莫臣理便是因此,才会设下此计。 实在是,柳如龙的威名实在太过响亮,但莫臣理却从此人的身上察觉到了他的弱点。 因为此人征战十年,未尝一拜,所尤其的傲慢,瞧不起这天下的所有领军将领。 便是莫臣理,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莫臣理要的,也恰巧是这个效果,让他轻敌,也让他死在自己以往的功绩胜仗手中。 可,哪怕是已经有了把握,此番一定能够将吴西语带回去,但吴西语到底还是在威廉的手中,这人连弑父的事情都能做出来,莫臣理一日不将吴西语带回来,就心中不安。 “我知道,只是……”莫臣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此时,威廉在皇宫中已经接到了战报,正和吴西语炫耀 呢,“这柳如龙果然厉害,才刚出手,就伤了莫臣理!” 听见这话,吴西语面上一僵,随后恢复正常,“那就要提前恭喜陛下了。” 虽然威廉还没有正式登基,但先皇已死,又正值外患,威廉已经开始批阅奏折了。 只等七日后的吉日,便正式登基称帝了。 按说,现在还不能叫他陛下,但吴西语多了解他呀,能早一日被称为陛下,他就早高兴一日,吴西语做生意的,最擅长的就是投其所好了。 也确实,每次吴西语称他为陛下的时候,他的心里都忍不住升起一丝喜悦,整个人都好像飘到云端了一般。 “你不担心?”威廉蹙眉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心知,这个时候不能露出半点马脚,如若不然,只怕不等莫臣理提要求将自己接回去,她就要被发狂的威廉给弄死了。 吴西语微微勾唇,“陛下希望我担心?” 威廉细细观察吴西语的表情,到最后也没能看到她的心底,两人对视了一会儿,沉默无言。 还是吴西语先打开了话茬,“陛下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威廉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惊绝夫人会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 样的人?”才智卓绝,阴谋阳谋都能玩转的女人。 “那陛下觉得,我这样的女人,应该有野心吗?”吴西语又笑着问。 威廉恍然明白吴西语的意思。 很久之前,威廉就觉得吴西语和他是一类人,有能力,有野心,也心狠。 现在听吴西语问出这话来,他就更加断定了当初自己的猜想,“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是否担心莫臣理,取决于陛下能给我什么样的尊位,我自认为,足以母仪天下,陛下觉得呢?” 威廉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白,为之一愣,但随后反应过来之后,仰天长啸,“朕是皇帝,你自然是皇后!” 听见这话,吴西语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而后露出满意的笑容,“我本以为,莫臣理起事成功之后会登基为帝。”她有些感怀,而后叹了一口气。 威廉这才明白,她当初为什么全心全意的帮着莫臣理,感情也是为了皇后之位。 那么,若是他能给吴西语皇后之位,吴西语自然会心甘情愿的留在日不落。 看着威廉脸上的思虑,吴西语就知道,自己算是撑过这一关了,在此之前,威廉应该不会对自己起疑心了。 当然,他 也没那个时间对吴西语起疑心了。 弑君的后遗症到底还是来了,威廉到底没能将威亭的人尽数除掉。 这其中跑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那个替威亭给皇上炼制长生不死药的术士。 文安易早就接到吴西语的通知,撤离了威亭的府邸,等到威廉将威亭斩尽杀绝之后,他才散步消息,满京城的撒纸片。 纸上所写的,是威廉的恶行: 威廉命令他取得威亭的信任,潜入威亭的府邸,暗中给威亭下毒,却没想到,威亭会将那长生不死药献给皇上,他请示过威廉的命令,威廉却让他给皇上也下毒。 皇上实际上是死在威廉的命令之下的,威亭不过是替死鬼罢了。 黑脸为了以绝后患,顺利登机,竟然将此事栽赃到威亭的头上,将大王子府,上上下下尽数灭绝。 还要将他这个术士也杀人灭口,幸得他习得一身好功夫,才能在重重包围之中逃出生天。 “此番,我定要揭露此人的恶行,让全天下都知道威廉是何等道貌岸然之人,揭露这个虚伪小人的真面目!” 文安易的声音和他撒下的纸片落得满京城都是,也在日不落朝堂上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第704章 朝局震荡 本就因为大肆屠杀威亭一党,导致朝堂之中多有不满,如今又传出这样的风声来,威廉的皇位更加不稳了。 吴西语是在太子府见到了找上门的文安易,“你怎么来了?” “我保护你。”文安易的声音浅淡,似乎并不觉得这太子府对于他而言,是个什么危险的地方一样。 “你疯了!”吴西语皱起眉头,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才转身看着他:“如今威廉正满天下地找你,你若能脱险,应该尽快回去,不要在此逗留了!” 文安易却不以为然,“难道你不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挑挑眉,威廉确实全天下地找他,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杀了他,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势,但让他改口可以。 所以威廉就算抓到他,也不会将他怎么着,最多就是逼他改口。 “你说,你是来做什么的?”吴西语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文安易坐在她对面,看了眼被她放下的茶壶,可真是不想他留下,连一杯水都不给,他认命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我来保护你。” 吴西语嗤笑一声,“你也知道我这里不安全啊?” 威 廉根本不会完全信任她,文安易留在她这里,最后很有可能他们两个人都折进去。 “你这里不安全,是因为威廉不信任你会愿意留在他身边,与威亭无关,更与我无关。” 文安易看得清楚,威廉那人,是将吴西语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但又觉得吴西语不会甘心留在他身边,所以才会对吴西语抱有怀疑的态度,但实际上,他并不会怀疑吴西语在别的方面也会算计他。 “罢了,你愿意留下就留下吧。”说不过文安易,吴西语也只能就此作罢了,“不过你最好躲起来,不要给我惹麻烦。” 她到不怕文安易暴露给她惹麻烦,只是文安易是文丞相疼到骨子里的儿子,是文以南的弟弟,自幼因为命途的原因,不能在身边长大,已经很是难过了,若是在这里折损了,吴西语是真的没有办法和文以南交代。 “放心吧,我师父给我算过了,我能活到九十八。”他大大咧咧的在吴西语对面坐着,端着茶杯喝茶。 吴西语翻了个白眼,他的药都给皇上吃死了,到现在还相信他师父那些鬼话呢? 不过,吴西语也知道,文安易确实有几分测算的本事, 趋吉避凶方面倒是颇为有用。 “当然,我也给你算过了。”文安易看着吴西语,不再说话,大概是等着吴西语求他要一个答案。 结果吴西语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到博古架上找了一本书随意翻看,根本没有如他所愿的去询问。 “你不好奇吗?”文安易瞪了好一会儿,都没见吴西语说话,他反而有些着急了。 吴西语挑眉,“好奇什么?”她从来都不曾怀疑过莫臣理能接她回去,况且,她看文安易也没有半点焦急的模样,这边说明,卦象还是不错的,既然如此,她还何须着急呀? 文安易哪知道,吴西语这狐狸都已经猜到了结果,还等着吴西语求他呢,“好奇卦象结果如何?” “并不。”吴西语唇角含着隐晦的笑。 文安易这人嘛,因为在道观里长大,所以比同龄的少年更加稳重一些,但是他到底是这个年纪的,就算再稳重,又能稳重到什么程度呢? 在面对运筹帷幄的吴西语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小孩子罢了。 见他面露焦急,吴西语才宠溺的笑了笑,“不如,我猜一猜?” 听吴西语要猜,文安易又来了兴致,“你猜!” “ 我猜,卦象不错。” 文安易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卦象之中,暗含血光,但吴西语会有惊无险。 吴西语无奈的笑笑,“你都表现在脸上了。”若是卦象当真不好,他都测算出来了,必定会想办法避免,但他没有这么做,甚至连焦急的神色都没有,还有空跟她闲扯皮,这还不足以说明情况吗? 吴西语的安生日子,到底也没能过多久,威廉的皇位都坐不稳了,这几日威廉整个人如同一个易爆的火药桶一般,走到哪里,就将脾气发泄到哪里。 也不怪他,实在是朝堂上那些老臣太没眼力劲儿了,竟然有人公然挑衅他的劝慰,质问是不是他毒害了皇上,嫁祸给威亭的。 事情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威廉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催促手底下的人去找文安易的下落。 但久无所获,威廉的心情也越发暴躁,早朝上直接斩了两个质疑他的老臣,还逼死了一个三朝元老。 这样一闹,可就闹出大乱子来了。 本来站在他这一边的,也开始迟疑了。 本来就在迟疑的,也因为这一举动,彻底被推到了他的对立面。 听了威廉气急败坏的描述,吴西 语都忍不住蹙了眉头,“陛下当朝杀人了?” 能上早朝的,都是重臣,再加上朝堂上,朝臣之间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不该如此沉不住气啊!只要找到了那术士,陛下便有了稳定民心的法子,怎能当朝杀人呢?” “你不知道,他们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在早朝上联名上书,让朕还威亭清白,还要给威亭封号,要让朕封威亭为孝廉秦王,这不是打朕的脸吗?” 吴西语总算明白,平日里心思还算稳重的威廉为何会按捺不住,公然杀人了。 他都公诸于众,说威亭是杀了先皇的凶手了,威亭还因为这个罪名,被满门抄斩,牵连了三族。 现在民间正传言是威廉栽赃陷害威亭,这个紧要关头,若是他真的封威亭为孝廉秦王,那就是在打他自己的脸啊! 相当于变相的承认了,他才是杀害皇上的凶手,还栽赃给威亭。 威廉又不是白痴,怎么会在这样的事情上任人摆布。 也不知道是该说那些人太单纯了,还是说威廉太果断了,吴西语沉吟片刻才道:“若是如此,陛下这般,倒也无妨,只是善后工作,要做好。” 第705章 厚颜无耻之人 威廉却摆出一副苦恼的模样,“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一时冲动杀了他们,已经激起了朝堂的怨怒,我该如何解决?” 闻言,吴西语微微低头,看上去似是在思量解决办法,实际上却是在考虑,威廉将这件事情拿出来问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难道他已经发现了,是吴西语在背后操纵这件事情了? 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能。 她最近几日都没有别的动作,文安易也在她的院子里躲地好好的,不曾露面于人前。 如此,只怕威廉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吴西语又沉吟片刻,才开口:“陛下何须担忧?” “不担忧?”威廉不解,他在将那些杀了之后就后悔了,此举,这不是寒了臣子的心嘛。 朝臣若是不能和他这个皇帝同心同德,这个国家也就走到尽头了。 可是,吴西语这话,又是什么意思,“还请语儿明示。” “陛下是皇上,皇上做事情,何须向旁人解释。”吴西语的脸上带着霸气,看似是在宽慰威廉,实际上,吴西语的心里都觉得,自己有当妲己的潜质,这是要祸国殃民,毁了他的江山,也毁了他呀。 威廉一愣,“你是 认真的吗?”他是皇上没错,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他很清楚,单凭他自己,是没有办法振兴日不落的。 若不是知晓了吴西语的野心,他都要怀疑吴西语是银月派来的奸细了。 “自然。”吴西语郑重点头,“陛下当时为什么杀了他们?难道不是因为他们诋毁陛下吗?” 威廉脸上还有些迟疑,只觉得心头有一道光闪过,但速度太快,他没能抓住,只能迷蒙的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微微摇头,心道:“朽木不可雕也!” 面上却满是耐心:“陛下又不是杀了先皇的凶手,那些臣子本该为陛下分忧,如今却因为心怀叵测之辈几句没有根据的谣言就公然怀疑陛下,我完全有理由怀疑他们想要推翻日不落的统治。” 说到这儿,吴西语又看向威廉,心里嘀咕了一句: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他应该明白了吧? 见威廉还没反应过来,吴西语才又语重心长的加了一句:“陛下,他们是想要造反啊!” “造反?”威廉怔愣,他真是被吴西语说的一愣一愣的。 怎么也没想到,吴西语这张嘴竟然这么厉害,这是硬生生将黑的说成白的,将死的 说成活的。 “他们欲要造反,置我朝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陛下仁善,不曾牵连他们的家人,只取了他们的性命,他们应该对陛下感激涕零,天下百姓也应该感念陛下仁慈才是。” 吴西语越说越来劲儿,“若我是陛下,异地自处,我自问是做不出这样宽容的决定的。” 威廉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满是不敢置信。 他是万万没想到,吴西语竟然会做出这样的解释,偏偏她一脸的真诚,好像这件事情就如同她口中所说的那般一样。 可是事实上,真相如何,他和吴西语心知肚明。 皇上到底是死在谁的手里,又是谁一手谋划了这件事情,没有人比吴西语更清楚了。 可到最后,她竟然能一脸真诚的说他是仁善的君主! 这种话,威廉自己都是说不出来的。 吴西语见他目瞪口呆的样子,心中觉得好笑,“陛下不说话,难道是觉得我说的不对?” 威廉哪能说吴西语说的不对,若是反驳吴西语,不就是在反驳他自己嘛,就是在承认他是杀了先皇的凶手啊! 故此,听见吴西语的问话,威廉连忙摇头,“不,不是!只是觉得语儿说 的有道理!” 但同时,威廉也在心里感慨了一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吴西语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既如此,陛下快些去安排吧,若是迟了,只怕会被有心之人钻了空子,又要在民间败坏陛下的名声了。” 说着,吴西语面上也露出些忧虑,“百姓愚钝,只怕轻易不能认知到陛下的好,但民是国之根本,还请陛下多谢耐心,莫要让百姓寒心啊。” 吴西语这么说,威廉只能一愣一愣地点头,“语儿说的极是,我会想法子安抚民心的。” 说完,他起身欲走,“我先去处理,就不陪你用晚膳了。” 吴西语微微颔首,在他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她才忽然开口,“陛下,我有一事,思来想去,总觉得应该与陛下说说。” 威廉转过身来,看向吴西语,“但说无妨。”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无法更加亲密,但是两人之间,也有着太多共同的秘密,到是也算是能够互相信任的人啊。 吴西语这才幽幽开口:“陛下,这世上最强大的骗局,是让自己也分不清虚实。” 威廉的身体僵在门口,深深看了吴西语一眼,才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 他今日之所以在杀了朝臣之后心中惶惶不安,就是因为他心虚,他知道朝臣的怀疑是对的。 在心虚的加持之下,他自然觉得自己杀了朝臣,是做错了。 可吴西语提点的对,若他是被人冤枉的,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杀了那些企图颠覆朝纲的乱臣贼子。 别说质问两句怎么就能算乱臣贼子了,他们质问的是谁呀?是当今皇上! 如今正值外患时期,他们这样的质疑,极有可能霍乱朝纲,届时内忧外患,我朝危矣! 这个时候,就应该快刀斩乱麻,铁血手段镇压,俗言道乱世用重典,现在,就是乱世! 威廉离开之后,文安易才又进了吴西语的房间,“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吴西语挑眉。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文安易瘪了瘪嘴,他就是那个给皇上炼制长生不死药的术士,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威廉如何能在那丹药上动手脚。 或者说,那丹药上的毒,本身就是他下的。 但威廉确实也想要对皇上动手了,那毒也是从威廉的手上得到的,所以先皇就算不是死在威廉的手里,他也绝对逃不了干系。 第706章 狗急跳墙 杀了先皇也就算了,现在又杀朝臣,这不是昏君又是什么? 可吴西语几句话的功夫,就彻底将威廉的所作所为给洗白了,那义正言辞的模样,好像威廉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文安易不知道,他这个想法,和威廉不谋而合了。 吴西语却只耸耸肩,“别说这些没用的了,你让人等威廉给那些死掉的大臣判刑之后,就去民间散播消息,就说威廉为了辩证自己的清白,不惜杀了数名功臣。” 文安易听了这话,差点没骂娘。 这个算计可是太狠了。 威廉那边才刚放出昭告,说这些大臣妄图颠覆朝政。 吴西语就让文安易放出消息,威廉杀了这些功臣,就是在狡辩,踩着这些功臣的尸骨上位。 若是他有办法证明清白,只需要拿出证据就行,不管是他没有做这件事情的证据,还是威亭毒杀皇上的证据,只要他有一个,哪怕是模棱两可的证据,都不必逼死这些曾经为了日不落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 “我忽然觉得,你适合下棋,一个人左手和右手下棋。”文安易感慨了一句,“真是期待,你哪只手能赢。” 就像现在,吴西语不就是将威廉和 文安易当成她的两只手在互相博弈嘛。 她好像什么都没做,却已经将所有事情都算计在其中了。 “这也不能怪我,谁让敌人太蠢呢。”威廉的脑子确实不太好使,但架不住他的武功高强啊,吴西语想逃都逃不了,只能在这蠢人的身边折磨自己。 文安易忽然不愿意和吴西语混迹在一起了,想到吴西语将威廉算计的要死的模样,他忽然打了个冷颤,“你现在该不会是在算计我吧?” 吴西语诧异,“你怎么会这么想呢?”她此前确实将文安易当成自己计划中的一环,不过没有利用,因为他本来就是莫臣理安插在威亭府上的卧底。 文安易摇了摇头,“我去做事了。”不行,以后要尽量不和这个女人相处了,太可怕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吴西语带着受伤的莫臣理在银月先皇派遣的御林军的追杀之中狼狈逃窜,他的出现,指使吴西语有一瞬间像是惊弓之鸟一般,但也就那一瞬,之后吴西语就恢复了常态。 从那一次会面开始,他就应该知道的,吴西语这个女人,不一般啊! 威廉如何也没想到,他匆忙下了诏书,竟然又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心中正懊恼着,有心想去找吴西语商量,但想到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有事情就去找吴西语,显得自己太过无能了,便又忍了下来,召集自己的谋士商讨应对之策。 吴西语还在太子府等着呢,结果等到第二天,也没能等来威廉。 反而等来了莫臣理的捷报,沈春怡拿着捷报进来,“夫人,摄政王大胜柳如龙!” 说着,她将手上的捷报递给吴西语。 对于吴西语来说,是捷报,但对于威廉来说,可绝对算不上好消息。 莫臣理水淹临江城,打得柳如龙措手不及,大军正面攻城,一击便破。 当时临江城中发生了动乱,百姓惶恐不安,柳如龙一面要安抚百姓,一边又要处理水患,根本没有办法组织有效的防守。 城破之后,柳家军被尽数歼灭,柳如龙身中数箭,被近卫救走。 但看他身上的伤,只怕九死一生。 威廉的消息要比吴西语慢许多。 毕竟临江城破之后,莫臣理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给吴西语去信。 而威廉想要得到消息,就只能通过下属城池的官员送信。 但莫臣理攻占临江城之后,大军并未驻扎修养,而是继续向前。 待到威廉 得到消息的时候,莫臣理已经攻占了日不落二十座城池。 本来就被民间的声音闹的心烦意乱,此番十年未尝一败的柳如龙又战败,威廉的心气都被磨平了不少。 太子府上,沈春怡这两日面上一直带着笑:“夫人,王爷是不是很快就能接你回去了?” 吴西语却没有沈春怡那么好的心态,“你如何知晓他能接我回去了?”依照威廉的性子,若是被逼急了,只怕会用她当人质,逼迫莫臣理就范。 沈春怡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当然知道了,王爷这次攻打日不落,就是为了夫人你啊!” 旁人不知,她们这些亲近之人,还是知道的。 “事情没那么简单,这几日的话你收敛一下。”她就差将“我要回家了”这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如今日不落打了败仗,正是仇怨惨淡的时候,她们表现的太开心了,只怕会落人口舌,多生变故。 沈春怡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心中却不以为然。 但她没想到,竟然真的被吴西语给猜着了。 这一日,威廉疯疯癫癫的冲进吴西语的房中,一把抓着她就往外拽。 吴西语装出不明所以的模样,一边被迫跟 着威廉的脚步走,一边询问:“陛下,发生什么事了?” 威廉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拽着她到了主院,将她按在书房里,“给莫臣理去一封信。” “啊?”吴西语懵懂的抬头看向威廉,“陛下,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什么都不与我说,我该写什么呀?” 威廉也是被莫臣理逼急了,拎着吴西语的胳膊就将她拽起来,抽出挂在柱子上的剑,在吴西语的手上划了一剑,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吴西语痛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看向威廉。 就见威廉拿了砚台解下吴西语的血,提笔蘸满鲜红的血,抽出一张纸就坐下书写。 吴西语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几眼,大概意思就是:莫臣理,你再敢带兵上前一步,我就在吴西语身上捅一剑,你自己掂量,她这小身子骨,能挨几剑不死。 “殿下这是何意?”见威廉收笔,吴西语才发问。 她手上的伤还滴滴哒哒的流着血,她也顾不上处理。 看得出来,威廉是气急败坏,打算狗急跳墙了,果然做出了用她来威胁莫臣理的事情。 “我也是别无他法。”威廉的目光触及到吴西语手上还流着血的伤口,脸上有些不自然。 第707章 威胁 威廉很想假装自己没看到吴西语眼底深处隐藏着的失望,但尽管她已经隐藏的很好了,可威廉还是看到了。 “对不起!”他的呼吸有些沉重,甚至不敢去看吴西语的眼睛,眼神也四处躲闪。 吴西语深深看了眼不知道在她面前该如何自处的威廉,想笑一下缓解一下尴尬,但她扯了扯唇角,就好像扯到了手上的伤口一般,“无妨,区区小事,陛下不必记挂在心。” 吴西语善解人意的态度,更加让威廉不知所措。 恰在此时,吴西语有问:“若是莫臣理不受陛下的威胁,陛下当真会按照信中所说的做吗?” 威廉没想到吴西语会问这个问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回答。 会吗?他心里很乱,想不到答案。 若是莫臣理不按照威廉所说的做,那说明莫臣理并不关心吴西语的死活,到那时,就算他真的如同血书中威胁的那般做了,伤到的人,也只有吴西语一人。 面对他的沉默无措,吴西语只微微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了,陛下若是没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不等威廉的反应,转身就走。 威廉看着吴西语离去的背影,心 中异常沉重。 今日用她威胁莫臣理,只怕是伤了她的心了,日后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就不好说了,也不知道她的野心是否还能劝她留下来了。 血书快马加鞭送到莫臣理手中的时候,莫臣理已经率众在他打下的第二十座城池之中休养生息。 并非是莫臣理不愿继续向前,而是身后打下的城池之中,军队和当地居民发生了很严重的分歧。 到底是日不落的百姓,莫臣理的军队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领情,甚至还觉得是莫臣理怕了他们,也是因此,闹事的人越来越多。 “王爷,这些愚民根本就不领情,早知道他们这么闹,还不如当时直接屠城了呢!” 就算不屠城,稍微用些强硬的手段,也能让他们消停下来,不敢继续闹事。 “不可!”莫臣理坚决的看向陈飞云,“不要变成和敌人一样的人。” 陈飞云当时是为什么弃文从武,不就是因为日不落的军队在征战的时候,伤害到了他的家人嘛。 若是他们也做出同样的事情,那他们和日不落的人,还有什么区别吗? 最重要的是,莫臣理有自己的计划,不能让任何人打乱的计划 。 “让人安抚当地百姓,除非当地百姓攻击,否则任何人不许主动对百姓发起攻击,违令者军法处置。” 莫臣理到底没有将命令定死,若是百姓先攻击,他们也可以反击,到那时,就算将事情闹大,他也不会过分处置。 他想要救吴西语是一回事,却也不会拿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的性命做人情。 莫臣理的命令,还算是陈飞云等人能接受的程度,因此他们也点头应下,之后就出去传令了。 几人才出去,城主府之中就只剩下莫臣理和颜和泰二人。 颜和泰叹了一口气,“差不多到时候了吧。” 他这话才说完,墨翩就拿了封信进来,“王爷,日不落太子差人送来的信。” 莫臣理等这封信已经等了太久了,快步迎上去,从墨翩手上夺过信。 但信封入手的那一瞬,他的身体就僵硬了一下,尽管隔着信封,但那信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血腥味,还是没能瞒过他的鼻子。 他几乎是颤抖着双手,拆开了信封,信上血红色的印记,透过纸背,映入眼帘。 莫臣理的眼眶顷刻间就红了,也不知道是被血迹映红了,还是想到了吴西语在日不 落的遭遇,焦急又悲痛,却偏偏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颜和泰发现了他的不对,在他看完信之后,就从他手中将信接过来,也跟着看了一遍。 信上的威胁,远不如一封血书来的令人震撼。 “这是?”语儿的血? 几人都很清楚,这血是从何而来,也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加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但每个人又都清楚,这是自欺欺人。 “不能等了!”莫臣理坐在桌边,研墨,提笔书信一封。 “你想做什么?”颜和泰见莫臣理沉不住气的模样,赶忙上前,拉住他正要落笔的手。 莫臣理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睛,如同失去伴侣的野兽一般,嗜血又疯狂,“我要让威廉将语儿送回来!” 颜和泰摇了摇头,“你若是这般,恰好将语儿送到死路上去!” 这话实在是振聋发聩,莫臣理一瞬间就恍然,“伯父的意思是?” 颜和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该明白的,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 若是按照莫臣理的想法,才收到威廉的威胁信,就回信让威廉放人,岂不是正中威廉的下怀。 这就相当于直白的告诉威廉,吴西语 对于莫臣理而言,非常重要。 依照威廉的为人,又岂能不以吴西语为人质威胁莫臣理一番。 莫臣理却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保持冷静了,“伯父!” “再等等,我觉得语儿的信应该也快到了。”相比于莫臣理而言,颜和泰就冷静了许多,“再等等,看看语儿的意思,你别急,搞不好要弄巧成拙的。” 莫臣理执笔的手微微颤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颤着手将笔放下,“伯父说的对。” 他现在回信,就相当于亲手将自己的弱点送到威廉的手里,本来占据的主动地位,也会在顷刻间消失殆尽。 吴西语也一定不希望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若是操之过急,极有可能会将吴西语推向危险的境地。 没有让莫臣理等太久,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吴西语的信也送过来了。 “她让我继续打。”威廉看着信上的内容,心中一阵惊悸。 他倒是想到了,若是他投鼠忌器,反而在暴露自己的弱点给威廉,但他若是真的继续向前,天知道威廉会不会真的做出让他后悔终生的事情。 若是吴西语因此而受伤,他终此一生都不会原谅自己。 第708章 群臣逼迫 “伯父,这一次,我怕是不能按照语儿所说的做了。”莫臣理看向颜和泰,脸上好似有点笑意,但很是勉强。 似是苦笑,又似是无奈。 颜和泰也明白莫臣理的意思,但他们更明白吴西语的意思。 吴西语是在赌,赌威廉舍不得杀她。 让莫臣理直接攻上日不落的京城,但莫臣理不敢赌。 若是赌输了,他就算覆灭了日不落,将日不落的疆域都纳入银月的版图,又能如何呢? 莫臣理是一个成熟的将军,他是颜和泰一手教出来的,如今他上阵杀敌,颜和泰对他有绝对的信心,确信他不会出任何问题。 但颜和泰还是跟过来了,因为他很清楚,莫臣理这一次出征,打仗是次要的,他是想要接自己的妻子回家。 而面对吴西语的事情的时候,他担心莫臣理会关心则乱,也是因此,他才想着跟过来,还能在一些关键时刻稍微提醒莫臣理一二。 但眼下这种情况,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了。 一边是国家,一边是自己视为亲生骨肉的女儿,他如何能狠得下心。 他尚且做不出狠心的决定来,又如何要求与吴西语相互扶持走 到今天的莫臣理狠心抛弃自己的妻子呢? “就遵从你的本心吧。”颜和泰的本心,是救吴西语,不惜任何代价。 莫臣理更是,从大军出征,踏入日不落领土的那一瞬间,莫臣理就在为接回吴西语做准备。 听了颜和泰的话,莫臣理才如释重负,面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坐在桌边,执笔写信,力透纸背。 “墨翩!”莫臣理叫了墨翩进来。 确切的说,他手上那封,其实不是书信,而是告示,桌上摆着的那封,才是给威廉的书信。 “这个,让人誊抄之后,张贴在日不落的各个城池之中,”他将告示递给墨翩,而后又拿起书信,“这封信,送到日不落太子手中。” 没出一日,整个日不落,从皇亲贵胄到贩夫走卒,无一人不知,银月国摄政王愿意将攻占日不落的二十座城池原样奉还,只要日不落太子威廉将他的妻子吴西语还给他,若是威廉不愿,他就下令大军屠城,将这二十座城池的子民屠杀干净。 莫臣理的信也到了威廉的手里,当时他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太监拿了信递给他,“陛下,银月摄政王的信。” 当时威廉的脸上,还 带着淡定自若的笑意,好似将莫臣理玩弄于鼓掌之中一般。 然而,才拆开信件,威廉脸上的笑意还不及收敛,就已经僵硬在脸上。 “莫臣理!你敢!”他瞪大了眼睛,眼中泛着血丝。 莫臣理将他的威胁,原封不动的送回来,若是他敢动吴西语一根头发丝,他就屠一座城,若是吴西语有什么好歹,他就让整个日不落给吴西语陪葬。 当然若是他愿意将吴西语还给莫臣理,莫臣理也可以将攻占的二十座城池尽数奉还。 这对威廉而言,是巨大的诱惑,威廉差点抵抗不住。 但是一想到吴西语这段时间对他的态度已经有了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不像是合作关系,隐隐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他就不愿放手。 正当他捏皱了莫臣理的信,犹豫不定的时候,内侍来禀报,说是丞相,太傅,并朝中数位重臣求见。 他还并未登基,所以这些朝中重臣并不会结伴前来寻他,都是各司其职,如今既然这样前来了,便说明有极重要的事情,让他们必须团结起来,摒弃证件不同的成见。 而能让他们这样做的事情,威廉将手上拿着的信攥成一 个团,“宣!” “老臣见过殿下!” “臣等叩见殿下!” 以丞相为首,一群臣子跪了满地。 他还并未举行登基典礼,还没有正式登基,按说这些臣子面见他,只需要拱手礼便可,但如今这些人却已经跪倒一片。 这是什么?先礼后兵,也是在提醒他的身份,提醒他的责任。 威廉深吸一口气,才压制住心头的怒火,“平身。” “谢殿下。”一行人才站起身子。 丞相直接上前,“殿下,您与太子妃之间的关系,本是殿下的家事,按说臣等不该置喙,但如今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银月摄政王又以此逼战,臣等恳请殿下,以国事为重!” 丞相这话说的还算委婉。 但在威廉的耳中,丞相就是在直白的提醒他,他夺人之妻,已是不义之举,如今又因此事惹下祸端,若是还执迷不悟,置日不落百姓于不顾,便是不仁。 不仁不义之人,做人尚有偏颇,又如何能配得上一国之君的尊位。 “丞相的意思是,让本殿将自己的妻子,拱手让人?”威廉脸色铁青,威胁伴随着他的怒火,直冲丞相。 丞相脸色不变,“还请殿下为我朝百 姓着想,如今银月已经攻占我朝二十座城池,便是之后我朝能逼得银月大军寸步难进,已经陷落的城池之中,百姓的生死也还攥在银月摄政王手中。” 说着,丞相膝盖一弯,就跪倒在地上,“还请殿下三思啊!” 其他人也紧跟着跪倒在地上,“还请殿下三思!” 和威廉讲道理这种事情,只需要丞相一人便足矣。 但丞相还是召集了其他人一起来,为的就是给威廉施压,让威廉不得不同意他们的谏言。 若是如此,威廉还不同意,他们就只能在宫中跪请了 威廉还没有登上皇位,若是此时就已经表现出刚愎自用的兆头来,日后是否还能服众,就已经是一件很难说的事情了。 朝臣若是以他非仁君为名头,强硬的推翻他,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先皇也不是只剩下这一个皇子了。 没了威廉,也还可以从剩下的皇子之中,选择优秀的,又听话的,扶上皇位。 “若是将太子妃拱手送人,本朝威严何在,君威何在?”他做太子时,吴西语是太子妃,他即将登基为帝,他的太子妃,本来应该母仪天下的女人,却被他送给旁人,他颜面何存? 第709章 为殿下分忧 别说现在还没有战败呢,就算是真的战败了,他也会以身殉国,绝对不会让自己颜面无存,贻笑大方。 “你们这是已经以战败国自居了呀!”威廉一拍桌子,“本殿绝不认输,宁愿亲自披挂上阵,也绝对不让我朝沦为战败国,成为银月的属国!” 他说的义正言辞,但丞相等人却并不为所动。 因为他们都清楚,莫臣理此番率军前来,为的只是接走吴西语,对于将日不落变成银月的属国一事,他们没有那么大的兴趣。 也是因此,他们才会组团来劝说威廉,将吴西语还回去。 那本来就是人家的妻子,你夺人之妻,已经不光彩了,如今还要用我朝数百万百姓的性命,来满足你的一己之私,这未免太过分了。 “若是臣等无法劝动殿下,那臣等恳请面见太子妃!”既然无法劝说威廉,他们就只能将主意打到另一个当事人的身上了。 威廉前几日才伤了吴西语的心,此正心中忐忑,没把握吴西语会做出什么选择呢,自然不可能让他们去找吴西语。 若是吴西语本来还在犹豫,经过这些人劝说,只怕也会做出让他不满意的选择,他站起身 子,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昂首挺胸跪在地上的丞相,“你敢!” 他这声怒吼才传出来,御书房外面就传来一声通报,“太子妃到!” 威廉心中一惊,想让人将吴西语拦住的时候,吴西语已经走到御书房门口了。 “殿下。”吴西语微微福身,算是见礼。 威廉面带不悦,“你怎么来了?” 吴西语转头看了眼跪在她身侧的丞相,并未多言,但意味分明。 丞相还不知道,自己的脑袋上,已经无端端的被扣了一口黑锅,见吴西语来了,他心中只道:“来的正好!” “殿下,事关太子妃的去留,此事不若交给太子妃自己做决定吧。”丞相直接转头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面露迟疑,“这……恕我愚钝,并不能理解丞相的意思,还请明言。” 丞相可不相信她会不知道这件事情,只问:“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太子妃竟然不知?” 怎么可能不知道,丞相断定吴西语是在装模作样。 这京城的百姓之中都传遍了的事情,吴西语说她不知道,丞相如何会相信,只当吴西语是舍不得唾手可得的权势,不愿离开,才会在这里装腔作势。 他的目的 ,就是将吴西语送走,能用一个女人换取国泰民安,他会做出什么选择,已经不言而喻。 “银月摄政王在我朝各个城池之中张贴告示,欲以攻占的二十座城池换取太子妃一人。”丞相一双眼睛逼视吴西语,“臣等请命,还请太子妃以国事为重。” 吴西语好似先前当真不知道此事一般,听了丞相的话,她瞪大了眼睛,“丞相的意思是,让我一个女子作牺牲,去换取你们这些人的平安顺遂?” 吴西语的话太过直白,丞相面对威廉时都不曾有过变化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 他心中对吴西语产生了不满,但吴西语说的是事实,他也不好反驳,只道:“还请太子妃为我朝百姓造福!”他一个头磕在地上,额头紧紧贴在地面上,就没再抬起头来。 其他人见丞相都这样了,自然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额头贴地朝着吴西语磕头。 吴西语好像是没料到他们这样的动作,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威廉。 对上吴西语那双透着不知所措的眸子,威廉的心口一滞,“丞相,你们别太过分!” 面对威廉浓浓的威胁,丞相的身体却连抖一下都没有,依 旧保持着朝吴西语扣头的姿势。 威廉见状,一手重重拍在桌上,“丞相!”丞相才是带头的,其他人都只是跟风的,若是能搞定丞相,他就能解决眼前的困局。 然而纵使威廉已经怒到极致,丞相却还是不为所动。 看着威廉赤红着眼珠和丞相对抗的模样,吴西语心中一酸,也跟着红了眼眶,“殿下!”她的声音发颤。 威廉身体一僵,就这两个字,他好像已经听出了吴西语的选择。 “殿下,我,愿意为殿下分忧。”说着,她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滴在衣襟上。 威廉站在原地,朝着吴西语摇头,“不!” 说完一个“不”字,他也终于顾不上身为未来皇上应该有的威严和分寸,快步走到吴西语身前,“不,不要,我不要你走!我不要你分忧!” 这是第一次,他发现,吴西语之于他的重要性,不仅仅是能够出谋划策,更是因为只要有吴西语在身边,他就觉得安心。 很可笑,他一个阴谋家,未来的一国之君,他的安全感,竟然是源于有一个女人在身边。 “殿下,”吴西语伸手,握住威廉的双手,“我亦不愿离开,可如丞相所 言,此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到是无所谓被骂祸水,但我不愿陛下被人骂昏君!” 她的眼神太过诚恳,又带着若有若无的深情,威廉看着她湿湿的眸,忽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吴西语便又开口,“殿下,让我去吧。”眼中已经带了哀求。 威廉看着她的眼睛,目光渐渐没了光亮,最后他放开吴西语的手,“好,好!” 他哈哈大笑起来,癫狂的往后退,指着跪在地上的丞相和一众大臣:“好,本殿答应了!答应用本殿此生挚爱,换你们的安宁!本殿答应了!答应用本殿的颜面,换你们的安定!本殿答应了,你们该满意了吧!” 丞相等人却好像并没有察觉出威廉的失态一般,“殿下圣明,太子妃圣明!” 圣明? 威廉听不得这两个字,“圣明?”这是在嘲讽他吧,嘲讽他只能依靠将自己心爱的人拱手让人才能换来江山安定。 “你们心中定然在嘲讽本殿无能吧?”威廉红着眼睛,满含怒意和屈辱,“说啊,说出来!” “殿下恕罪,臣等不敢!”刚刚逼迫威廉做了不想做的决定,他们自然不敢在这个时候还触威廉的霉头。 第710章 争执 争吵不只发生在日不落皇宫中,莫臣理一方,此时也发生了争吵。 年轻将军们对莫臣理的举动并没有太大的意见,他们所有人都是血气方刚的,铮铮铁骨的好男儿,如何能接受当初是吴西语用自己的自由换取了他们的苟延残喘。 但一些中年将军,他们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应对战争的经验丰富,在朝堂上尔虞我诈也尤其擅长。 此时楚寒生就站在莫臣理的对面,一双眼睛里满是不解: “王爷竟然要用这二十座城池,换一个女人?” 莫臣理此番带了不少少年将军,中年将军也有几位,他们对莫臣理的举措已然有些不满了,楚寒生先开口,他们也跟着附和,“是啊,王爷,用二十座城池换一个女人,着实不值当啊。” “这二十座城池,可是咱们二十万将士们,用血汗拼杀出来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沾染着将士们的鲜血,王爷若是为了一个女人就将这浴血奋战才得来的东西拱手让人,恐怕不足以服众啊!” 莫臣理坐在上首,似是漫不经心,但也将楚寒生等人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边的颜和泰也老神在在的坐着,对楚寒 生等人,竟然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好像是跳梁小丑一般,看了都嫌脏了眼睛。 已经统一战线的几人吵嚷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莫臣理竟然连一个表情都没给他们。 几人隐隐以楚寒生为首,平日里也经常恭维他,以至于他在面对夏侯封诀的时候,都表现的倨傲极了,“王爷若是不能给我们一个交代,请恕我们不能同意。” 陈飞云反应极快,直接反唇相讥:“同不同意,是你说了算的!” 陈飞云等人到底年纪小,哪怕是立下了不少战功,但楚寒生等人因为自己年长,资历高,经验丰富,也经常对他们吆五喝六,不将他们看在眼里。 在楚寒生等人眼中,陈飞云这些少年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才被瞎了眼睛胡来的莫臣理看重的毛头小子,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被莫臣理无视,他只敢心中不悦,面上却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但被一个瞧不上眼的东西怼了一句,他的怒火当即就涌了上来,“你又是什么东西,本将军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 陈飞云和许莫负年龄相仿,两人也交好,再加上他们这些少年将军被这些中年将军以资历 压了很多次了,早就已经心生不悦,这会儿又见楚寒生以资历压人,许莫负便也心生不悦: “大家都是王爷手下的人,你与飞云都是三品将军,凭什么你说话飞云不能插嘴?” 许莫负他爹是还俗的道士,后来以给人算命为生,许莫负自然也深谙此道。 别的不敢说,但比嘴皮子,他还从来都没爬过任何人。 “再者说了,咱们都是同级,你年纪大只能说明你资质不好,征战沙场时不用心,我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资质不好,不用心也能成为打压旁人的优点了!” 这些话,是许莫负和陈飞云这帮年轻将军们早早就像说的了,平日里酒后也曾坐在一起抱怨,今日正好得了这么一个机会,双方当着夏侯封诀的面撕破脸,许莫负自然也不会嘴下留情。 这些少年将军当然是支持莫臣理的,他们都是云昊商学院的学生,若是没有云昊商学院,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连入朝为官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如今登上高位。 而云昊商学院,正是吴西语当初力排众议,才能够建立起来的,可以说,若是没有吴西语,也就没有他们的今天。 再加上吴西语是为何会流落到日不落帝国,他们心中更是清楚。 是日不落的太子威廉,以和谈相要挟,提出要吴西语,而当时银月先皇,为了保住他的皇位,竟然以整个和安郡的百姓的性命逼迫吴西语出面。 可以说,吴西语是为了整个和安郡的百姓才会如此,当时,他们亦身处其中,是吴西语出面,才救下了他们的性命。 如今终于有机会将吴西语救回来,他们怎么可能不同意。 但楚寒生等人也是坚持不同意,“我不同意!”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莫臣理,“此战,我们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是王爷当真一意孤行,恕我等不能从命!” “你凭什么不同意?”许莫负站起身子,蹭蹭两步走到楚寒生面前,“你凭什么不同意?” “你说的没错,你没有功劳,只有苦劳!” 许莫负伶牙俐齿,楚寒生一个正儿八经的武将,哪里是他的对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小爷我怕你是怎的,废物!”最后两个字,许莫负的声音极大,语气极重,就连外面巡逻的士兵都听见里面正在争吵了。 “ 你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许莫负抬手,指着楚寒生的鼻子,“你当真以为这场战役,一往无前是你的功劳吗?那是摄政王的功劳!” “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处处想要压人一头,几次险些酿成大祸却还不自知,你还觉得自己不是个废物?” 先前确实有几次,楚寒生几人因为刚愎自用,不肯配合莫臣理的策略,差点酿成大错,都是莫臣理带人力挽狂澜。 莫臣理当时本来想要重惩他们,但因为颜和泰的劝说,才小惩大诫。 现在看来,这几人并不知道自己错了,不思悔改,反而还以此要挟莫臣理。 “你,庶子敢尔!”楚寒生被许莫负说的恼羞成怒,“锵”的一声,直接拔剑指着许莫负! 许莫负虽然年轻,但武力值也不若,不过他读书多,比楚寒生聪明得多,“干嘛?王爷还在这里呢,你竟然还敢逞凶!” 楚寒生方才被气得失了理智,这会儿听见许莫负的话,匆忙想要将剑收回来,但他的动作已经做出来了,只能掩耳盗铃。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莫臣理,就见莫臣理也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他顿时吓得遍体生寒。 第711章 遇袭 许莫负见莫臣理没开口阻拦,也更加大胆了,“说你你还不乐意了?” 这话说的,楚寒生心里暗骂:这么说你,你愿意呀? 但莫臣理方才那眼神,实在是太有威慑力了,他已然不敢逞凶。 他一迟疑,就给了许莫负机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老厉害了,此番能取得如此战绩,都是因为你牛逼?” 陈飞云和许莫负亲近,自然明白了许莫负的意思,他一个书生,也终于爆了粗口:“放屁!他要是真厉害,当初日不落攻打过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请战领兵出征?” “当初在朝中装死,面对日不落大军,连一个屁都不敢放,若不是王妃挺身而出,以身犯险,你以为你还有命在这里反驳王爷?” 陈飞云等人都是云昊商学院出来的,对吴西语的孺慕之情,自然不必多说。 在得知莫臣理要用二十座城换吴西语一人时,他们根本连犹豫都没有,就同意了。 在他们心里,只要能将吴西语救回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是值得的。 区区二十座城池,今天能打回来,日后自然也能打回来,但吴西语只有一个,若是现在救不回来,待得日后,日不 落的局势稳定下来之后,再想救人,可就难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在他们的心里,吴西语有着无与伦比的分量,哪怕是莫臣理,都不如吴西语的分量更重,知遇之恩,足以用一生去报答。 楚寒生等人被许莫负和陈飞云两个小辈如此训斥,也终于没了颜面继续争论。 见楚寒生等人终于没话说了,陈飞云和许莫负为首的少年朝着莫臣理拱手:“王爷,末将愿意前去迎接王妃!” 现在,局势还未定,他们还不知道威廉做出了什么决定,他们所说的前去迎接吴西语,意在,威廉若是不同意,他们就用强硬的手段将人抢回来。 莫臣理看向几人的眼神之中,尽是满意,“不急。” 莫臣理的不急,并非是真的不急,而是这些人,都是将才,有运筹帷幄之能,但论身手,愿不及他身边的亲卫之类的。 所以,就算是去接吴西语,也不是这些人前往,而是让墨翩带人前去,更为合适。 几人也看出莫臣理另有打算,便也并未多说,只要最后能将吴西语接回来,他们就没有意见,如何都成。 楚寒生几人从营帐之中退出去,走远一点之后,就开 始破口大骂,“这个祸水!都是这个祸水!” 在他们眼中,吴西语可不就成了祸水。 若不是吴西语,他们打回来的二十座城池,也不用原数奉还。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不至于被一群连毛都没长全的毛头小子指着鼻子骂。 威廉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派人将吴西语护送到两国边境,只要莫臣理退兵,他就将吴西语还给莫臣理。 对此,莫臣理自然是点头同意的。 交接这一日,威廉将莫臣理绊住,莫臣理只能派近身侍卫墨翩前去接吴西语。 为防变故,莫臣理直接让墨翩接了人就直接回京,不在边境逗留。 吴西语不知此事,见到墨翩带着她准备回京时,还愣了一下:“不去和摄政王汇合吗?” “主子担心迟则生变,命属下直接护送王妃回京。”墨翩对吴西语很是恭敬。 吴西语心中还有些担忧,直接回京,未必是好事,但若留下来,难保会刺激到威廉,让威廉做出疯癫的事情来,略一思索,她还是同意了莫臣理的安排,上了马车。 然而,吴西语的担忧还是发生了。 他们快马加鞭,却还没能走出一座城,就被人拦截了。 “保 护王妃!”墨翩高喊一声。 吴西语还没察觉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有冷箭朝着马车来了。 一行护卫小心围着马车,抵挡着从四面八方飞来的冷箭。 这是吴西语少有的几次,觉得自己不会武功,是一件太无力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冷箭终于飞完了,吴西语的鼻息之间,已经出现了浓重的血腥味,她知道负责护送她的人,已经有不少受伤了,甚至有可能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因为她已经听见了很多压抑的痛呼声,还有睚眦欲裂的呼喊着同伴的名字的声音。 “一队保护王妃先走,其他人跟我断后!”墨翩的声音响起,随后,停滞已久的马车开始疾驰向前。 吴西语在马车之中受尽颠簸,却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给外面的人添麻烦,走的越快越好。 一手紧紧抓着马车上的把手,努力让自己坐稳身子,却在她才刚稳住的时候,马车猛地停下来,她一个没稳住差点就摔下去了。 “往后撤!”不知道是谁,一声令下之后,马车又原路返回。 车帘飘起来的时候,吴西语从车窗看见外面黑压压的一群黑衣人在拦路,显然是要将她们 彻底留在这里,才能满意。 “你们怎么回来了!”墨翩的身上已经被鲜血染红,有他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才质问完,就看见马车后面,追过来的一群黑衣人,他嘴里骂了一句:“狗娘养的!” 保护马车的人越来越少,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马车被一刀刀砍下来,已经不安全了。 便有护卫带着吴西语从马车上跳下来,才下来,就又是一刀迎面看来,护卫抬手格挡,将吴西语推到墨翩身边去,“老大,带着王妃先走!” 敌人太多,墨翩别无他法,道了一句“王妃,得罪了!”伸手揽住吴西语的腰,脚下在地面轻点,运着轻功就带着吴西语走了。 吴西语的鼻息之间,是浓重的血腥味。 才跳到树上,吴西语就察觉到,墨翩的身体一僵,随后就恢复正常,这个过程实在是太快了,等到吴西语想要询问的时候,墨翩已经带着她远离了战场,一路往回跑。 他心知,那些护卫九死一生,他也没了能力护送吴西语回京,为今之计,只有回到莫臣理身边,才能保证吴西语的安全。 一路不敢停歇,约莫过了一刻钟,他的身形猛地停下来。 第712章 我想你了 “怎么了?”吴西语察觉到墨翩的身体忽然僵硬起来,开口询问。 “有人来了。”分不清敌我,他不敢冒然行动,只能带着吴西语躲在树冠里,一双眼睛如同猎鹰一般紧紧盯着地面。 吴西语的耳边,是墨翩“砰砰砰砰”的心跳声,她也跟着紧张起来,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直到墨翩长出一口气,她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就见墨翩抱着她从树上跳下去,落在一队人马前方,“陈将军,许将军!” “墨侍卫!”见到墨翩,陈飞云和许莫负皆是一惊,勒住马匹,不等马站稳,两人已经翻身下马,“你还好吗?” 两人站在墨翩身前,他身上满是鲜血,两人都不敢上前,生怕这人碰一下,就碎了。 “护送王妃回去。”墨翩吩咐一声,拦着吴西语腰身的手,也放了下去。 陈飞云和许莫负都是认识吴西语的,“王妃受惊了,先上车吧。” 莫臣理起初也没想到威廉会派人拦截吴西语,但在两人会面的过程中,威廉一直找借口,想要拖住莫臣理,莫臣理这才有所怀疑,趁机吩咐陈飞云和许莫负过来接应。 因着要接应吴西语,陈飞云刻意在队伍里安 排了一辆马车。 吴西语点点头,就朝着马车走过去,才迈了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响,而后是陈飞云和许莫负的惊呼:“墨侍卫!” 吴西语一回头,就见许莫负已经弯腰将墨翩扶起来,吴西语的眼前,一支箭矢一闪而过。 她心中一惊,连忙跑回来,“你受伤了?”她这才想起来,刚刚逃离战场的时候,墨翩的身体僵了一下,想来就是那个时候,他中了一箭。 但他却没有表现出来,只带着吴西语往回逃。 从始至终,吴西语身上也只留下了几道伤口,墨翩却已经昏迷不醒。 许莫负抬手斩断箭杆,却不敢冒然拔箭。 “快扶他上马车!”吴西语的声音里带着些慌乱,快步走向马车,将车帘掀起来。 许莫负小心将墨翩抱起来放在马车上,而后没有丝毫耽搁,一路往回赶。 得知许莫负和陈飞云带着吴西语回来了,莫臣理也没了心情和威廉虚与委蛇。 察觉到莫臣理的不满时,威廉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她远远看了吴西语一眼,见她满身的血,心中也有些爽快,不能留在她身边,不能为他所用的人,就算是吴西语, 也只能死! 或者说,若是旁人,威廉或许还能放她回去,但吴西语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让威廉不敢放虎归山。 最重要的是,吴西语是他的太子妃,本该是他的皇后,如今却要拱手让人,若是让吴西语回去了,他颜面何存? 吴西语也只是远远看了他一眼,心中已经涌起无尽的怒火。 除了他,还能是谁!她定要让威廉付出代价! 但此时,她没有心情和威廉牵扯,快步走出威廉的视线,进入房间,军医已经到了,但他们看着墨翩的情况,却没有一人敢伸手拔箭。 “王爷,”见莫臣理和吴西语进来,军医赶忙行礼。 莫臣理抬手让他们免礼,吴西语直接开口询问,“墨翩的情况如何?” 其实不用问,她也知道,情况绝对不好,不然军医也不用等着不敢拔箭了。 “王爷,属下等,无能为力。”那一箭,正中心口,若是不拔箭,或许还能活一会儿,若是拔箭,顿时鲜血狂涌,顷刻间,墨翩就要命丧黄泉。 “若是王爷用内力护住墨翩的心脉,你们可有把握?”吴西语开口询问。 军医摇头,“已经无力回天。” 这一句话,就让吴西语身 上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一般,没了力气,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在地上。 “语儿!”莫臣理伸手抱住吴西语,方才都在关注墨翩的情况,却忘了吴西语身上也已经遍体鳞伤,只是伤都不重,还能撑着保持清醒,这会儿受了刺激,也没了经历能让她继续支撑了,身体一软,就晕过去了。 “给王妃看看!”莫臣理吩咐一声,便有一个军医走过来。 莫臣理将吴西语放在一边的软榻上,军医诊治之后,断定并无大碍,看着严重,但都是些皮外伤,莫臣理才放心。 然而,让莫臣理没想到的是,吴西语这一昏迷,就昏迷了好些日子,直到回到京城,她才缓缓转醒。 “大嫂,你醒了!”文以南坐在床边,看见吴西语睁开眼睛,心中一喜,就叫了出来。 莫瑾年和莫成鹿就在门外,原本莫瑾年和文以南守着吴西语,是莫成鹿寻莫瑾年有事,才将他叫了出去。 这会儿听见文以南的声音,两人连忙推开门就冲了进来,“大嫂,你可算醒了!” “快,快去通知大哥!”莫瑾年才进了门,又转身出去,让人去宫中传话。 “大嫂,你可算醒了!”莫成鹿已 经凑到床边,看着消瘦不堪的吴西语,又一次红了眼眶。 他性子坚韧,很少会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但吴西语回来之后,她每每看着吴西语消瘦的连样子都看不出来的时候,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吴西语见莫成鹿红了眼眶,抬手想要像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脑袋,但手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莫成鹿眼中本来还能隐忍的泪,瞬间滚落下来,砸在吴西语的被子上面,留下一小滩水渍。 小时候,他其实不太喜欢吴西语总像对小孩子一样揉他的脑袋,总觉得他已经长大了,可吴西语不再身边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少次,都是梦见吴西语揉他的发顶,哭着醒过来的。 他伸手,抓着吴西语的手,自己将脑袋凑了上去,“大嫂,我好想你呀!” 他是吴西语一手带大的,对吴西语的感情,比对母亲都要更加亲近,或者说吴西语在莫成鹿的心中,已经完全取代了他母亲的位置。 他是成了银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可他说到底,还是个才十几岁的孩子,在外面装出冷酷无情的模样,聪明睿智。可回了家,他还是想要在吴西语身边环绕的孩子。 第713章 思归,思君何时归 吴西语想要勾勾唇角,却连这一点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墨翩,墨翩呢?” 她还记得,昏迷之前,太医说的话。 听见这两个字,莫瑾年和莫成鹿脸上也是一僵。 就两人犹豫的这么一瞬间,吴西语的目光彻底暗淡下去。 “大嫂!”文以南赶忙开口,“我和瑾年的孩儿已经出生了,我让奶抱报过来给大嫂看看吧,思归还没见过他的大伯母呢。” “思归?”吴西语的声音带了点颤音。 思归…… “思归,我们的儿子,思归。”见文以南的严重又出现了光芒,文以南才松了一口气。 方才,她真的怕,怕吴西语会因为墨翩的死,而没了意志。 她清晰的看到,在知道墨翩的事情之后,吴西语的眼中已经没有了光芒。 “语儿!”莫臣理的声音远远传来。 吴西语抬头看过去,就见莫臣理一身蟒袍,面上带着焦急,大步跑过来。 “语儿,你终于醒了。”莫臣理一来,就将莫成鹿挤走。 莫成鹿也不敢有别的想法,赶忙让开。 文以南拉着莫瑾年退出去,莫瑾年眼疾手快的拽着在一边准备看莫臣理和吴西语互诉衷肠的莫成鹿拉出去。 “语儿!”莫臣理伸手,将吴西语瘦骨嶙峋的手包裹在手心,一脸急切,却除了一句“语儿!”再说不出别的任何话。 吴西语眼中含着泪,看着莫臣理也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相公……”不知道过了多久,吴西语才开口,声音微弱,眼泪也瞬间落了下来。 “语儿,我在,我在。”莫臣理抬手擦了下吴西语脸上的泪,“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军医的医术到底不够精湛,一路回京,莫臣理找了几个医术精湛的大夫替吴西语诊治。 大夫的意思是,吴西语身心俱疲,心思一直提着,如今终于放松下来,身体没有反应过来,这才会陷入昏迷,过段时间自然就醒过来了。 大夫的这些话,每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样,重重插在莫臣理的心口。 她该有多累,在日不落,她本该举步维艰,她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将威廉算计到如今这样的地步,才能让日不落风雨飘摇! “相公……”吴西语的眼泪像是止不住一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 这五个字,像是一个巨大的锤子一样,猛地砸在莫臣理的心口。 他们的 孩子!那孩子竟然真的是他们的! 当初在得知吴西语怀有身孕之后,他还以为吴西语是被威廉胁迫,不得已怀了威廉的孩子。 他虽然气恼,但更多的是心疼,也愧疚,愧疚他没能保护好吴西语。 后来,文以南说过,吴西语的孕相,远比外面传言的时间,肚子要大,这其中只怕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莫臣理也曾经奢望过,吴西语肚子里的,是他的孩子,可还没等到他去验证的时候,就传来吴西语腹中的孩子被人暗害的消息。 他也开始筹谋攻打日不落,不愿再让吴西语留在日不落受苦,便也没有去多问这件事情。 他本想着,若是吴西语不愿提及此事,他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将这件事情压在心底,永远不过问。 哪想到,吴西语竟然给了他一个惊喜,那个孩子,是他们的! 但……“我会报仇,交给我!”得知那个孩子是他们的,当初对威廉的举动的质疑之处,也都说得通了。 因为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威廉的孩子,所以他才能在失去了这个孩子之后,迅速反应,用这个孩子去推翻自己的政敌。 原来,从始至终,伤心难 过的,都只有吴西语一人。 “我和你一起!”吴西语的泪,隐忍不住,终于痛哭出声,“我定要让威廉付出代价!” “好!”莫臣理红着眼眶,将吴西语拥入怀中。 有了莫臣理在身边,吴西语心中大安,又和莫臣理说了会儿话,文以南端了清粥小菜过来,“大嫂,吃些东西吧。” 她昏迷了太久,虽然也喂过一些大夫给开的药,但吃食进的极少,并非是他们不愿让吴西语吃东西,而是吴西语不愿意吃。 莫臣理接过文以南递过来的粥,小心吹凉之后一勺一勺的喂给吴西语。 哭过之后,吴西语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吃了小半碗粥之后,才朝着文以南露出有些勉强的笑意,“思归可醒着?” 文以南知晓,吴西语这是想要看孩子了,她先前用孩子刺激吴西语重拾生志,但也知道吴西语失去一个孩子,她不愿用孩子来让吴西语心中难过,这才没让人将孩子抱过来。 此时,既然吴西语开口问了,她便也答道:“我这就让人去抱过来。” 吴西语微微颔首,“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吴西语不在,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文以南安排 ,她虽然能力斐然,但王府和以前的莫府截然不同,主持这么大的府邸的中馈,也确实是为难她了。 毕竟莫臣理的后院,还有一群文以南不好处置的女人。 文以南已经是做了娘的人了,在吴西语面前却依旧露出娇俏的模样,“那大嫂可要早点好起来,以南一个人搞不定的。” 吴西语朝着她点点头,却也不吝夸奖,“你做的很好了。” 她虽然才刚醒来,却也从一些细节上看出了些东西,这府上的一切,都井井有条。 文以南定然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才能 达到如今的程度。 莫思归是个有点淘气的小子,才刚刚一个多月,但一双大眼睛已经滴溜溜的转悠,一张脸结合了爹娘的有点,从小就已经看出,日后也定是能够撩动一方美人心思的少年郎了。 吴西语伸手,想要抱抱莫思归。 莫臣理就开口,“你别抱这个小白眼狼!” 啊?吴西语抬头,不解的看向莫臣理,又转头,略有些歉意的看向文以南。 文以南却好像并没有半点不满,只是朝着吴西语苦笑了一下,“这小子认人,除了我和奶娘以外,就连他爹抱着,都要闹腾一会儿。” 第714章 大局为重 吴西语听的觉得新奇,又有些好奇,“我试试吧。” 她伸出手,文以南也不好让她为难,只朝着怀里吐泡泡的莫思归道了一句:“你小子可要乖一点!” 顾柒染勾唇笑笑,“他这么小,哪里听得懂话?” 文以南也知道这臭小子听不懂话,她只是担心这孩子闹着吴西语。 屋里的几人都已经做好了这孩子会哭闹的准备了,却不想,吴西语才刚将他接过来,他就自己在吴西语的臂弯里拱了拱,而后钻到吴西语的怀里,伸手抓住吴西语的衣襟,扬起小脑袋,朝着她笑了一下。 文以南见到自己的儿子这样的动作,都愣了一下,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靠在吴西语怀里,乐不思蜀的臭小子,“这臭小子竟对大嫂这般亲近!” 这是莫家小辈的第一个孩子,莫臣理对他也是娇宠得紧,有什么好东西,好玩的,都给这小子送过去,但到现在,都没有一次是他抱着这臭小子,这臭小子不哭的。 此时见他窝在吴西语的怀里,莫臣理心中很是吃味,伸手到吴西语面前,“给我抱抱。” 他就不信了,难道他对这臭小子不好吗? 吴西语看了文以 南一眼,见文以南没有异议,她就伸手将莫思归递给莫臣理。 然而莫臣理的手还没触碰到莫思归呢,莫思归就已经爆发出一阵嚎啕大哭。 吴西语眨巴眨巴眼睛,若是方才她还对莫臣理的话半信半疑,这会儿就信了一大半了,“为什么?你吓唬他了?” 吴西语将莫思归抱回来,那孩子重新回到吴西语的怀里,好像是怕谁再伸手抱走他一样,小手紧紧抓着顾柒染的衣服。 被自家媳妇儿怀疑,莫臣理心里不爽,“谁会吓唬他啊!” 他在自家媳妇儿眼里,就是那么不靠谱的人,会吓唬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这么一想,莫臣理也觉得有点委屈了,看向莫思归的眼神也带了点不善,“都怪你这个臭小子,让我娘子误会我!”当然这话他也就是在心里转了一圈,没有直接说出来。 他有预感,若是他敢当着吴西语的话把这话说出来,吴西语绝对不会放过他。 算了算了,顾柒染看向在顾柒染怀里“咯咯”笑的莫思归,心道:“这次就饶了你,我告诉你,我可不是怕你,我是担心你伯母的身体没有康复,还要和你操心!” 这么自 我安慰了一会儿,莫臣理的脸色才算是好起来。 只不过他的目光也不放在莫思归的身上,而是放在吴西语的脸上。 看着吴西语面上忧伤因为莫思归的缘故少了许多,莫臣理心里对莫思归的不满又消解了不少,这小东西,总算不是太没用。 吴西语的身体还没有康复,陪着莫思归玩了一会儿,就有些疲倦,文以南见此,便将莫思归抱了回来,让吴西语好生休息。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文以南每日都要抱着莫思归过来陪吴西语说说话,也是因此,吴西语的脸色越来越好,只是偶尔会看着莫思归出神。 每每此时,文以南便知道,吴西语是想到了她失去的孩子,她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只能心中想着,或许时间久了,她就不会太过悲伤了。 吴西语在银月国众星捧月,过得还算不错。 但威廉就没有那么安稳了。 莫臣理虽然将大军撤出了日不落的境内,但依旧陈兵边境,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攻打。 日不落的君臣上上下下都心怀忐忑,一日不敢怠慢,甚至已经有人催促威廉向莫臣理递和谈书了。 然这还不是最让威廉不满的,最让他 不满的是,朝臣竟然在逼他留下子嗣,传宗接代了。 早朝上,丞相竟然向他进言,“陛下,这皇嗣之事,亦是国之根本,还请陛下上心啊!” 这已经是接连半个月的时间里,必定要谈及的事情了。 威廉不胜其烦,每每谈及到此事的时候,威廉都会冷脸,一言不发的看着进言的臣子,试图用一国之君的威压让这些人闭嘴。 但他年纪尚轻,又才刚刚继位,便是先皇,很多时候面对这些老臣,都有些力不从心,更何况他根基还不稳,朝堂也是震荡的时候,朝臣哪里那么容易被他吓到。 皆是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继续进言,“陛下,几位王爷的年纪比陛下还要小些,都已经有了子嗣了,陛下可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就误了大事啊!” 朝臣只当威廉是因为吴西语的事情,和他们置气,才不肯让后宫中的女人怀上孩子。 但皇嗣之事,是重中之重,一个国家的传承,并不是一个皇帝足够优秀就行了,还要这个优秀的皇帝,留下一个同样优秀的继承者,国家才能一直传承下去,千秋万代。 若是皇上没有皇嗣,这个皇上再优秀,在位期 间,再怎么励精图治,人生也不过几十年,他死了之后,谁来继承这江山基业? 真要说起来,无后可远远比昏庸的罪过更大。 “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切莫逞一时之气!”丞相为首 ,朝臣跪了一地。 威廉面上冰冷,“够了,今天就到这儿吧,退朝!”说完,他起身,甩开龙袍就走了。 一众朝臣面面相觑,最后也只能起身。 其实这样的情况,他们也不意外了,起初威廉还能听他们说,但这几日,他们每每提起此事,威廉都是冷着脸离开。 “相爷,这可如何是好啊?”户部尚书一脸担忧的看向丞相。 他们到是没想过别的,只是担心威廉因为吴西语的缘故对他们心生怨恨,不碰他们家中送进入宫中的女子还是小事,若是不肯留下皇嗣,那才是大事啊! 丞相看了眼龙椅,重重叹了一口气,“此时,以后再说吧。” “这……”户部尚书几人都看向丞相,“这皇嗣之事,并非小事啊!” “陛下并非无能,只是不愿罢了,就让诸位皇妃各凭本事吧。”说着,丞相又叹了一口气,“咱们只能进言,总不能逼着陛下宠幸后妃吧。” 第715章 断绝子息之毒 户部尚书听了这话,心中一惊,“相爷的意思是?” 丞相没有回答户部尚书的问题,其实他那也不是问题,只是惊讶,丞相心中明白,只转头:“走吧。” 一行都是老狐狸了,如何能不明白丞相的意思。 让那些妃子各凭本事,自然是各种手段都可以用了,只要不伤到皇上,丞相就不会追究。 这么想着,他们也赶紧回府,想些法子,为自己在宫中的女儿铺路。 他们却忘了,日不落帝国,就算是丞相势大,连威廉这个皇上都不得不暂避锋芒,但是这个国家的一国之君,能当家做主的,到底还是威廉。 另一方面,他们之所以从来没有怀疑过威廉的身体有问题,是因为威廉身为太子的时候,曾经让太子妃怀孕。 若是他不行,怎么解释吴西语腹中的孩儿。 虽然那个孩子最后也没能生下来,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孩子是被人害了才没的,不是威廉没能力让女人怀孕。 也是因此,朝臣也只是在朝堂上进言,请威廉宠幸后妃,却从没怀疑过他身为男人的能力。 威廉被这些朝臣气的摔了御书房桌案上的奏折,怒骂道:“一群老 狐狸!” 皇上发火,御书房中的人都吓得大气不敢喘,还是太监总管陈安上前,将被威廉扫到地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归于原位。 陈安是威廉还是王子的时候,就跟着他的,两人一起长大的,情谊非同一般。 如今威廉就算再怎么恼怒,也没想着要将怒火发泄到陈安的身上。 “陛下,”陈安见威廉气的不像样子,也有些于心不忍,“陛下若是不想让后宫中的娘娘们留下皇嗣,处理了便是,反正大人们也只是让陛下宠幸娘娘们。” 威廉对陈安很是看重,不然也不会刚继位,就调任他做了大内总管。 此时听见陈安的话,他转过头,“你的意思是,让朕宠幸那些女人?” 他不是没有宠幸过,在王府的时候,就宠幸了不少女人。 哪怕是吴西语在的时候,他一边对吴西语表忠心,也没有真的一门心思只有吴西语一人,将其他人视若草芥。 可那么长时间,他竟然从没能让任何一个女人怀孕。 朝臣以为吴西语怀了他的孩子,才没怀疑过他的能力,但是他自己心中清楚,那孩子不是他的种,和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叫个太 医过来。”威廉吩咐一句。 陈安虽然不解,但还是出去吩咐人,叫太医过来。 太医院那边听说是皇上召见,都抢着去当差,若是能被皇上看重且信任,这辈子就飞黄腾达,还能荫蔽子孙了。 最后,是一个年过花甲的姓胡的老太医凭借资历和官位,抢到了这个美差,一路上强压着心中的激动,往御书房走。 他们是先皇时期的太医,新帝登基之后,还没传召过太医,因此他们也没什么在威廉面前露脸的机会。 如今皇上好不容易传召太医了,他自然要把握机会,做好一切准备,只等着被皇上重用。 可他哪里能想到,这一次他用尽一切办法抢到的美差,其实并不是一桩美差,反而是随时有可能掉脑袋的差事。 但在意识到这件事情之后,他已经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怎么样?”看着胡太医脸色越来越差,额头也沁出汗水来,威廉的脸色也不太好,冷声问了一句。 胡太医本就是强装镇定,听见威廉的问话,却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上,“陛下,陛下……” 他越是磕磕绊绊结结巴巴,威廉就越发觉得大 事不妙,厉声冷喝:“说!” “陛下,陛下身中奇毒!”胡太医都快要哭出来了,谁能告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为什么会中了那样恶毒的毒? 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想要让陛下绝后? 这人是要将整个日不落帝国都毁了呀! “什么?”陈安心中一惊,“是什么毒,胡太医,你快给陛下解毒啊!” 胡太医心中懊恼,他若是能够解毒,还用怕成这幅样子吗?心中暗骂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和年轻人抢这个功劳做什么? 若是他不来,也不用遇到这样艰难的差事了,不是吗? “这……”他的犹豫,不是故意装出来的,而是他真的害怕,怕自己一句话没说对,脖子上的脑袋就不保了。 “下毒之人心思歹毒,竟然是想要断绝陛下的子息啊!”胡太医一脸懊恼,他倒是不想说,但事到如今,还由得了他吗? 与其装模作样,倒不如大大方方,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坦然一些,没准还能找到活命的机会。 “你说什么?”威廉的眼中尽是威胁。 胡太医心中苦恼,用尽全力想要让自己的身体不要发抖,却发 现自己无能为力:“陛下,陛下是身中奇毒,并非先天不能,若是调养得当,还是能够康复的!” 他一口气将这番话说完,就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了。 只希望这番话能够说服威廉,保住他的小命。 身为皇帝,不能有子嗣意味着什么,胡太医很是清楚。 而他知道了皇上的秘密,必然是九死一生,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也是因此,他才有了一线生机。 他透露出自己能解毒的意思,只要威廉还想要恢复,总要找大夫医治的,让他医治,总好过再将自己的秘密透露给下一个人,不是吗? 虽说死人是最安全的,但谁还能没点后手,万一呢,万一皇上的秘密被人泄露出去,定会引得朝野震荡,他的皇位还能不能坐稳都是个未知数了。 胡太医就是在赌,赌皇上让他解毒,只要皇上让他解毒,他就有了活下去的机会。 虽然他现在没有办法解毒,但不代表他研究不出来。 就算以后也没法子,但能多活一天,就能多做一天的准备,总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都跟着受牵连。 威廉神色莫辨,好一会儿才开口,“你可有把握?” 第716章 冲突 听了这话,胡太医悄悄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能活下去了。 他故作为难的样子,抬起头缓缓摇了摇头,“并非不能,只是怕是要委屈陛下一段时间。” 威廉本来见他摇头,心里一凉,听见他这么说,才又缓和过来,“怎讲?” “陛下中毒已久,只怕数月有余,此毒残害了陛下的身体,若是想要彻底恢复,只怕需得一年半载才行。”胡太医的面上都是谨慎,“或许还会更久,这期间陛下还得远离女色,因此臣才说难。” 身为皇上,后宫佳丽虽然没有三千人,但有名分的那些,也不只百人了,他如何能一个都不宠幸? 再加上他到现在都无后呢,就算他自己没那个意思,朝臣也会逼迫他。 威廉听了这番话,只当胡太医是真心为他着想,“你当真有把握?” 胡太医听了这话,便也没有多说那些忌讳之类的,只道:“若是陛下能够远离女色,臣有把握在八个月之内,将陛下治好。” 威廉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但心中却满是恨意。 他所中之毒,是出自何人之手,如今已经清楚明了:吴西语,我真心待你,你竟如此 对我,我定要你悔不当初! 他只恨吴西语给他下毒,却不想,吴西语的孩子,也算是间接的死在了他的手里,若是没有他的放纵,苏西一个侧妃,又是如何在戒备森严的太子府将吴西语抓起来困住的? 真要算下来,吴西语不过是在为自己失去的孩儿复仇而已。 但人的天性,从来都是只记着别人对自己坏,却记不住自己当初是怎么对待旁人的。 不过,如今他的毒既然有法子解,他便也专心解毒,应对朝臣,吴西语那里,到是暂时无暇应对了。 “你尽管施为便是。”威廉朝着胡太医交代了一句。 胡太医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有威廉这句话,他的小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至于能保留多长时间,那还真是不好说了,想了想,他又郑重交代:“但陛下切记,这期间绝对不能亲近女色,否则就要前功尽弃,陛下的状况,可能还会更严重。” 胡太医言辞郑重,威廉也跟着谨慎起来。 见威廉看重此时,胡太医才又道:“若是期间破戒,陛下的身体会出现疏漏,到时候再想解毒,只怕就不是一年半载了,三年五载都是有可能 的。” 威廉见胡太医这般郑重交代,便也将此事放在心里,“朕会仔细的。”他这也算是应承下胡太医的交代。 胡太医这才点点头,“臣现在就回去替陛下备药,还请陛下稍待。” 威廉却并未让他起身告退,只一双眼睛中带着浓浓的威胁,“胡太医,你在宫中半生,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吧?” 胡太医明白,皇上这是在威胁他,让他闭嘴了。 “陛下偶感风寒,再加上殚精竭虑,身体略有亏损,还请陛下为我朝百姓着想,定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威廉听了,才满意的点点头,“去吧。” 胡太医稳重的告退,出了御书房,微风拂过,他后背一凉,伸手到背后摸了一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冷汗竟然将衣服都浸湿了。 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心中也在捉摸,到底是什么人,竟然如此狠心,给皇上下了断绝子息的毒。 最重要的是,此毒,无解啊! 一国之君没有子嗣,对方这是想要让日不落亡国啊! 可胡太医不敢声张,此事若是说出去,他定然性命不保。 再说威廉在胡太医退出去之后,又是一把将桌案上 的奏折挥了下去:“吴西语,我定要让你付出代价!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吴西语此时并不知道威廉已经知晓他身中断绝散,现在的吴西语,面临着一点小小的麻烦。 祝琼英得知吴西语回来,一大早便道王府来探望她,却被刘氏挡在门外,“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王府也是你能高攀的?” 祝琼英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吴西语落难到日不落的时候,她都有好几次想要去日不落抢人了,还是文以南几次三番的劝说,才让她冷静下来。 前段时间她没在京城,昨天深夜回京,得知吴西语回来了,一大早就到王府来探望,哪曾想竟然被一个小妾给拦住了,“你又是什么东西,竟然也敢拦本小姐的路?” 祝家确实是商户不错,但祝家又不是普通的商户。 吴西语曾经人了祝老爷做义父,她和祝琼英之间,可是情同亲生姐妹的。 就连云昊商超,都有祝琼英两成,莫瑾年和莫成鹿对祝琼英也很是敬重。 摄政王府,也从来没有人阻拦祝琼英。 只是前段时间,祝家所在的祖山上,发现了玉石矿脉,祝琼英身为祝家的少 东家,不得不去主持大局,此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但祝琼英也是半年前才回京。 但她回京之时,吴西语已经被威廉带走了,那时她还到府上和文以南说说话。 后来府上进了新人,哪怕明知道莫臣理让那些女人进门是迫不得已,但她还是心生不满,连带着对摄政王府也生了抵触情绪,她便不怎么来了,就算是有事也只是约见文以南出去会面。 因此,府上这些女人,只知道祝琼英是个商户女,和吴西语关系匪浅,却不知道她和摄政王府之间的关系。 刘氏的父亲是朝廷要员,莫臣理也不愿让他面子上过不去的那种,未嫁之时,就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哪里能容忍一个自己瞧不上眼的商户女对自己这样嚣张。 嘴里骂了一句“贱婢”,抬手一巴掌朝着祝琼英的脸挥过去。 祝琼英是有功夫的,身体稍微往后挪了一步,就避开了刘氏的巴掌,更是抬手一巴掌扇了回去。 刘氏何曾被人打过耳光,面上一愣,回过神来恼羞成怒,用力推了身边的丫鬟一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没看见我被人打了吗?还不上?给我打!狠狠地打!” 第717章 刘氏闹事 祝琼英的身手算不上绝佳,但也绝对不是这两个侍女能够相提并论的。 三两下就将人掀翻,而后一步步走向刘氏。 刘氏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她没嫁人在府上做姑娘的时候,就是被一家人千娇百宠着的,从来只有她欺负人的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欺负她了? 在府上的时候,她是千金小姐,是主子,就算是她想要打死哪个奴才,那奴才也不敢反抗。 如今撞到祝琼英这块铁板上,见到以往跟着自己耀武扬威的丫鬟被祝琼英三两下就打倒在地,哪里还敢嚣张。 她一步步往后退,“你别乱来,我可是摄政王的夫人!” 祝琼英听到这话,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摄政王的夫人?” 她虽然因为莫臣理娶了一后院的女人心中不满,但和这些女人产生冲突的时候,她也可以定,莫臣理是绝对会站在她这一边的。 “不过是个妾而已,也敢以夫人自居?”这也就是皇亲国戚喜欢弄这种表面文章,为了不让妾室出去行走的时候面子上不好看,才会改称夫人,但本质上,还是个妾。 刘氏最不爽的,就是她是夏侯封诀的妾 室,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分都没有,还让蒋小白那个地位卑贱的女人踩在自己的头上。 就算是摄政王的妾,也还是妾,哪怕她每日里出门,依旧是一副高傲的模样,哪怕她身为莫臣理的妾室,在京中行走,那些人看在莫臣理的面子上,表面上也不敢对她不敬。 但是背地里,她们也还是会说她是个妾。 做妾这种事情,成了她人生中最不能触碰的禁忌。 可旁人就算是说,也只会在背地里说,不会让她听到,祝琼英一个商户女,竟然敢在她面前这般嚣张,她如何能容忍,“你竟敢这样说我?” 祝琼英不屑的勾唇,“说都说了,你还问敢不敢的,蠢笨不堪!”祝琼英是何等人也,早在认识吴西语之前,她在京中就已经是一号人物了。 后来借着吴西语的东风,地位也越来越高,但凡有点眼力见儿的人,都不会和她作对。 幸好她也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人,只是性子洒脱,有一说一,倒也不让人讨厌。 只是碰到她讨厌的人,她也绝对不会嘴下留情就是了。 刘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也忘了方才被祝琼英甩了一巴掌的恐 惧,抬手就一巴掌朝着祝琼英甩过去。 祝琼英嘴角嗤笑一声,脚下后退一步,刘氏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往前冲过去,祝琼英顺势伸了一下腿,就听见刘氏一声惊呼,而后又是一声痛呼,从门里摔到门外,又绊在门槛上,朝外面飞了好远,才落在地上。 祝琼英嗤笑一声,而后不管她,迈步就进了摄政王府。 她一路往主院去,摄政王府她来过不少次,自然认识路。 在她的印象中,还没有哪个王府后院的女人能进王府主院,但吴西语既然回来了,自然也该住在主院里。 而王府里,除了刘氏那个女人以外,也没有别人会和祝琼英过不去。 她一路畅通无阻进了主院,就见程依依从里面迎进来,“二小姐,您怎么来了?” “我听说姐姐回来了,过来看看。”祝琼英回话,两人也并排进了房间。 吴西语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能下床行走了。 只是她的心情依旧不太好,倒也没有经常出去转悠,府上的女人们前两日以请安的由子过来,也直接被她以身体不适的理由赶走了。 “何事回来的?”吴西语知道祝琼英一直 在忙活家里的生意,没在京中,此番见到她,心情也开阔了不少。 “昨天夜里才赶回来的。”其实生意上的事情,本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结束,但她听说吴西语回来了,就匆匆将事情都交代给下面的管事,自己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了。 “我听娘说姐姐身体不太好,特地给你带了这个。”祝琼英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直接递给吴西语。 吴西语伸手接过,触手温热,“这是?” “前段时间,矿脉里发现了几块暖玉,我就让人雕刻成玉佩了,爹娘和你我各一块。” 一共也就只雕刻出四块玉佩来,剩下的还有点边角料,弄了几个吊坠,她还给莫思归留了一块,剩下的,就等着以后有机会,再看看送给谁吧。 吴西语唇角挂着笑,倒也没有矫情,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需要推辞一块暖玉的关系。 暖玉确实极其珍贵,世所罕见,温养身体正是极好的,但只有四块的东西,祝琼英能送给她一块,正是因为看重她,她若是不收,反倒显得自己要与祝家疏远了。 吴西语将玉佩捂在手中,捂着冰凉的手,“前两日爹娘过 来的时候,已经带了不少补品。” “我知道。”祝琼英随意摆了下手,“爹娘是爹娘的,这个是我送给姐姐的。”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她在吴西语面前,还是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已经听说了吴西语的遭遇,对威廉恨得牙痒痒,但她没办法替吴西语报仇,只能帮着吴西语好好将养身体,待得吴西语身体好了之后,自己去报仇。 两人说了好一会儿话,因着吴西语的身体还没彻底康复,祝琼英便也没有继续逗留,让吴西语好生休息,她改日再来探望。 然而,祝琼英的好意,并没有能够让吴西语真的安稳下来。 她才离开没多长时间,吴西语还没躺下呢,就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阵阵哭喊的声音。 “依依,去看看怎么回事。”其实不用吴西语吩咐,程依依也准备出门去看看了。 程依依才推开门,就见刘氏哭着闯进来,“王妃可要替妾身做主啊。” 这动静,可一点都不像是大家闺秀能发出来的动静。 吴西语微微叹了一口气,“让她进来吧。”眼开着程依依一个练过功夫的都已经拦不住刘氏了,吴西语只能开口,让她进来。 第718章 骑虎难下 “王妃,您可要替妾身做主啊!”刘氏进得屋里,直接朝着吴西语扑过去。 这动作看得程依依胆战心惊,吴西语的身体可还没康复呢,若是被她这么实打实的冲撞一下,那还有好? 到时候她在说自己不是有意的,吴西语就算是想要处置她,都不好下手。 电光火石之间,程依依猛地扑向吴西语,挡在吴西语身前,被刘氏扑了一下,后腰撞到后面的桌子上,一阵钻心的疼。 她有所准备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这样的力道若是落到吴西语的身上,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们好不容易才能和吴西语重聚,再加上吴西语身上不适,刘氏的动作又有故意的嫌疑,程依依当即不满,“刘夫人这是做什么?谋害王妃的罪名,你担当得起吗?” 程依依横眉怒目,她在府上积威已久,便是王妃蒋小白,也要让她三分,更别说后院这些女人了。 刘氏纵然不服,但是程依依在莫臣理的默认下,在莫瑾年和莫成鹿两院的帮助下,也拿到了府上的大权。 蒋小白名义上有摄政王妃之名,但是她不管事的,府上的中馈在文以南的手上,大小事 务也是程依依帮助文以南处理。 换句话说,府上这些女人,也都是要看程依依的脸色的。 就算是嚣张如刘氏,也不敢轻易触程依依的眉头,听见程依依的呵斥,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想到自己今天前来的目的,又上前一步,“我不是故意的,程姑娘又何必上纲上线?” “我上纲上线?”程依依对刘氏也厌恶极了,这女人实在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整个王府,后院那么多女人,其他人都不折腾,只有她喜欢闹事,三天两头就要闹点幺蛾子出来。 “若不是我拦着,你方才已经冲撞了王妃,到时候你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了,你呢,不和王妃认错也就算了,还敢指摘我?” 吴西语还没见过程依依这样冷厉的模样,此前的程依依可还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呢,虽然在生意上杀伐果断,可以从未露出过这样尖锐的模样。 不过吴西语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程依依也是为了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心中油然升起一阵暖意。 刘氏和程依依早就互相看不惯,今日她过来,也不是为了拜见吴西语的,就是来为了让吴西 语难堪的,哪想到还没和吴西语对上呢,就先被程依依这贱婢拦住了,她心里不爽,也没了继续忍耐的性子,“你又算是什么东西?我可是王爷的夫人,王妃还没说话呢,哪里轮到你一个贱婢在这里上蹿下跳?” 吴西语本来也没打算和这女人对上,但听她叫程依依贱婢,她心中顿生不悦,“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到我这里闹事的?” 吴西语已经知道,莫臣理曾经下令,后院里的女人,无事不得出后院,算是将她们监禁在后院里了。 但很显然,莫臣理对这些女人的管制力度,并不大,导致总有人敢到她面前来晃悠。 也对,莫臣理一个大男人,又是日理万机的摄政王,这王府,他一个月能在府上住三五日已经是多的了,哪里有那个空闲管制她们,总归她们也闹不到莫臣理眼前去。 府上的中馈,倒是文以南管着,但是文以南身为弟媳,总不好管制到大伯哥的后院里去。 久而久之的,这些女人也就当莫臣理的那条禁令不存在了,甚至这刘氏,不仅没有安安分分的呆在后院,反而还时常出府去晃悠呢。 刘氏没想到吴西语竟 然会这么问,愣了一下,才继续哭丧着一张脸,“妾身断然不敢到王妃面前闹事,只是今日有人到府上闹事,妾身阻拦不下,让人惊扰了王妃,妾身是来请罪的。” 吴西语挑挑眉,“你说的,闹事的人,可是我那妹妹琼英?” 刘氏一愣,早知道吴西语和祝琼英之间关系匪浅,却没想到,竟然已经亲近到这种程度。 她忽然觉得,用祝琼英擅闯王府一事,并不能让吴西语骑虎难下了。 “这,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就算是那贱民是王妃的妹妹,也不该如此,况且她还伤了妾身呢!” 她的额头撞在地上,撩开刘海,就露出一片青紫。 “竟然伤的这般严重。”吴西语面露担忧,“如此,你快些回去休息吧,女孩子家,伤在脸上,可是了不得的伤啊,若是养不好,要留疤的。” 刘氏哪能让吴西语就这么避重就轻的将这件事情掀过去,祝琼英那贱民竟然敢对她动手,她一定要祝琼英付出代价才行! “王妃,那贱民……”话才说到这儿,对上吴西语不悦的眼神,刘氏心中一颤,下意识就改了口,“就算此人是王妃的妹妹,王妃 也不该偏袒她,不顾妾身的委屈吧!” 吴西语心中满意,说自己的委屈就好,不然她又是为了王府的安全,又是让她公正,其实就是为她做主,比吴西语惩治祝琼英嘛。 “将此事细细说来,若此事当真是琼英的错,我定不会姑息,让他登门与你道歉,如何?” 吴西语面露善意,刘氏这才满意,得意的朝着立在一边的程依依扬了扬下巴。 程依依心中觉得好笑,这女人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觉得,王妃是会为她做主的? 程依依和王妃是什么关系,王妃不帮着程依依收拾她,都是心善了,她还想着王妃替她做主,真是痴人说梦。 刘氏添油加醋的将在府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如此说来,琼英确实打了你?” 刘氏见吴西语好像没有要偏袒祝琼英的意思,心中更是得意,面上却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正是!” 其实祝琼英没有对她动手,但是打了她的侍女是真的,这主仆一体,打了她的侍女,就是打了她,更是打了她的脸。 “在府门口,当众?”吴西语又问。 “没错!”刘氏还没意识到不妙,脑袋扬的更高了。 第719章 杀鸡儆猴 程依依看向刘氏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了悲悯。 太惨了,垂直掉进王妃的陷阱里,她竟然半点都没有察觉,还在洋洋得意,沾沾自喜。 吴西语面上也带着笑意,她从前应对的局,都是江山局,如今要面对这小女子的宅斗,多少觉得自己有点屈才了。 “若是我没记错,王爷应该下过令,后宅之中的女子,不得出后院的吧。”吴西语面上带着浅淡的笑意,柔柔的看向刘氏。 刘氏神色一怔,“王妃?” 吴西语却没有理会她,只转头看向程依依,询问道:“我没记错吧?” 程依依赶忙回话:“王妃不曾记错,这条规矩,是王爷早早定下的,就是为了防备某些不懂规矩的人。” 刘氏就算再蠢,这会儿也应该听出来了,吴西语一早就没打算帮她,还得暗算用这条规矩压她。 最可恶的是程依依那个贱人,竟然明里暗里的说她不懂规矩。 “既如此……”吴西语沉吟片刻,“刘氏不尊王爷命令,不守妇道,私自外出,该当何罪?” 刘氏听了这话,就彻底懵了。 她本来还想着借由这件事情,让吴西语骑虎难下,不得不让祝琼英给她道 歉。 到那时,就算是莫臣理再怎么宠爱吴西语,她在府上,也再难立威,甚至难以立足。 她早晚要将吴西语赶出府去,她早晚是要做摄政王妃的人。 至于蒋小白,那个身份卑贱的女人,她从来就没有放在眼里过。 哪知道,她的计划才刚实施,就被吴西语给摆了一道。 “王妃是为了替祝琼英脱罪,才要处置妾身吗?” 吴西语心中本就厌烦她,如今她还一而再再而三要算计吴西语,饶是吴西语再好的脾性,这会儿也生出了火气。 “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有错?”她自然不会被刘氏激的说出对自己不利的话。 程依依心中嗤笑不已,吴西语驰骋商场,算无遗策的时候,刘氏还不知道在哪里哭呢,这会儿竟然还想要算计吴西语,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其实这些女人若是在后院里乖乖的窝着,吴西语倒也不至于去找她们的麻烦,毕竟莫臣理也不会在她们的身上费心思,不过是一群吉祥物罢了。 但这刘氏非要野心勃勃的撞上来,吴西语也顺势拿她立威了,“念你是初犯,先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吧,若再有下次,赶出去。” 刘氏 登时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你敢打我?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吴西语心中觉得好笑,怎么好端端的开始拼爹了呢?“你觉得,我按照王府的规矩处置一个妾室,还需要请示京兆尹?莫不是京兆尹的手已经这么长了吗?” 刘氏心中一惊,“那你也不能打我!”她不敢再用家世逼迫吴西语了,但这句干巴巴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威力。 程依依直接叫人将刘氏拉了出去,临被拉出门之前,吴西语还吩咐了一声,“带回后院去打,免得结束还要安排人送她回去的麻烦。” 吴西语的声音轻柔的听不出丝毫威胁的味道,但是刘氏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她终于知道错了,终于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什么样可怕的存在。 吴西语是在借由她,震慑后院的那些女人,而她,日后也会沦为笑柄! 她哭喊着求饶,可吴西语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得到。 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她还想着找机会和莫臣理告状,却不想,莫臣理回府之后,听说此事,直接下了命令吗,以后吴西语的话,等同于她。 后院里的女人不知道,但 下人 却是清楚的,在一定程度上吴西语的话,比莫臣理的话,更好用,因为莫臣理不会违背吴西语的意思。 莫瑾年和莫成鹿回府之后,也听说前院闹了这样一遭,结伴来探望吴西语。 远远看见莫臣理陪着吴西语在院子里散步,他们看了一会儿,没有上前打扰。 “二哥,大嫂瘦了太多了,日不落应该付出代价。” 听着莫成鹿温和的话,莫瑾年的严重闪过一丝杀意,“我来做。” 莫成鹿点头,莫瑾年的手上捏着一个商业帝国,想要对日不落动些手脚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现在日不落的百姓已经越来越依赖从银月国卖过去的货物了,他们只需要提价,就能让日不落的经济出现裂痕。 而经济,才是支撑一个国家长盛不衰的根本。 同时,莫瑾年名下,在日不落的商户,忽然之间开始闹幺蛾子,也让日不落应接不暇。 莫瑾年的手段,让人摸不到头脑,层出不穷,没法防备。 莫成鹿的手段就简单的多了,现在正值谈判时期,莫成鹿身为丞相,负责这一块的事情。 吴西语是带回来了,二十座城池也还回去了,但现在日不落再想 和谈,就要拿出诚意来。 莫成鹿一开口,就要日不落成为银月国的属国,年年进贡。 寸步不让,如若不从,大兵压境。 威廉被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弄得焦头烂额,重重拍了一下身前的桌案,怒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丞相看着威廉震怒的模样,心中满是嘲讽,若不是他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如今哪里会面对银月国的疯狂报复。 为了女人误事,这样的人,当真是明君吗? 有这样的怀疑的人,可不只是丞相一人。 可想而知,就连丞相都有这样的怀疑了,其他人还能稳得住心思吗? 威廉也不是无能之辈,洞察人心这方面的能力也不错,目光往下面一瞟,就已经将这些人的心思猜到了三分。 顿时心中恼火,双手紧紧抓着桌案,咬紧牙关,将“吴西语”三个字从牙缝中挤出,其中的怨怼,可想而知。 哪怕是闭上了嘴巴,他的怨恨也还是从眼睛里涌出来。 这样泼天的仇恨,看得底下的朝臣心惊的同时,也对威廉更加的失望了。 身为一国之君,竟然连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走没有,这样的皇帝,真的能让国家长治久安吗? 第720章 来自威廉的礼物 这一日,莫臣理陪着吴西语在院中散步,墨言到院子门口站定,朝着里面朗声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莫臣理看了一边的吴西语一眼,吴西语知晓他的顾忌,“我又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不用这样时刻陪在我身边的。” 自打她回来之后,夏侯封诀几乎没有在宫中过夜过,以往一个月能有一两日回府已经算是不错了,如今几乎每日不管再忙,再晚,都要回府来,因为他知道,吴西语会在家中等着他。 也确实,每日不管他回来的多晚,吴西语都会在房中等着他,有时候趴在桌上睡着了,也不曾上床先睡下。 也是因此,莫臣理每日都要早早将朝政处理完毕,就尽早回府来陪着吴西语。 两人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相携着,在院子里散步,或者靠在一起看夕阳,但每每能够在一起的时光,两人心中都满是感激。 两个不信怪力乱神的人,开始感激老天爷能让他们重新团聚。 “我很快就回来,你先坐一会儿。”说着,莫臣理扶着吴西语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才随着墨言出了院门。 墨蓝手上抱着一个盒子,见莫臣理出来,他才 迎上前去:“主子,日不落皇上送了一件礼物过来,说是让王爷和王妃亲启。” 听了这话,莫臣理眉头一皱,让他亲启,还说得过去,但让吴西语亲启,他近乎于本能的觉得,这里面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忽然庆幸自己没有让人将东西拿到吴西语面前去。 看向墨言的眼神也很是满意,他二人也定然是意识到此物不妙,才会让墨言去将他唤过来,而不是直接将东西送到他和吴西语面前。 莫臣理从墨蓝的手上接过盒子,入手沉甸甸的,但莫臣理的心里,却莫名的颤了一下。 伸出去打开盒子的手,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但盒子还是被他打开了。 看清里面的东西的那一瞬间,莫臣理倏然变了脸色。 “怎么了?”吴西语的声音忽然从后面传来,她听见了什么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好奇之下,走到院门口来瞧瞧。 这一瞧,就看见莫臣理变了的神色。 一个不小的木箱子,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掉出来,还稳稳当当的躺在里面。 听见吴西语的声音,莫臣理心神一颤,“别!别过来!” 吴西语很少见到莫臣理这副模样,一瞬间 福灵心至,她便意识到,那盒子里的东西,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明知道那里面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不该好奇去看,但是在那一瞬间,她的理智还是没能战胜自己的好奇心,朝着莫臣理的方向走过去。 “别看!”莫臣理转过身子,将吴西语拦住。 但吴西语已经走过来了,那盒子,已经进入了她的视线。 墨言惊觉不妙,蹲下身子就要将盒子盖上抱走,吴西语心中一急,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想要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站住!” “别看!”见吴西语如此执着,莫臣理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些许的哀求,“别看,求你了!” 吴西语看了莫臣理一眼,“我要看!”她的语气更加坚定。 她的理智告诉她,不应该去好奇这东西,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可对那东西的好奇,战胜了她的理智。 能让莫臣理不敢露在她视线内的东西,她只要想想,心都发颤。 且方才,莫臣理分明变了神色,她上前,握住莫臣理的手,两只手,十指交叉,紧扣,“告诉我,你不是一个人。”他们是夫妻,本该共同面对, 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应当如此。 莫臣理心中跟着颤了一下,“那你,做好心理准备。” 吴西语点点头。 莫臣理又道:“东西,是威廉送过来的。” 听见“威廉”的名字,吴西语就已经意识到,莫臣理为什么不让她看了。 早在她刚刚回银月的时候,威廉就已经为了不让她平安回来,派人暗杀她,一路围追堵截了。 如今,面临莫瑾年和莫成鹿的疯狂报复,他面临着什么样的境地,吴西语不用想都能猜到。 日不落的朝臣本就对威廉没那么满意,他身上可是还背着弑父,弑兄的嫌疑呢。 如今再因为吴西语一个女人,给日不落招来那样的祸端,可想而知,朝臣会对他如何不满。 恰巧,他的皇位本来就没能坐稳,如今又面临这样的境况,他恼羞成怒,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都不过分。 让莫臣理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露出那样的表情来,吴西语能猜到那东西会对她造成什么样的打击。 但她还是选择和莫臣理一起面对,只因为他们夫妻一体,本就该有难同当。 莫臣理怜惜她,不愿她面对这些腌臜,她也应该心疼莫臣理,与 其共同进退。 然而,饶是吴西语做足了心理准备,在看到盒子里的东西的那一瞬间,她还是心神剧震,险些晕厥过去。 她身体猛地晃了一下,莫臣理身后揽住吴西语的腰身,“语儿!” 吴西语一双眼睛通红,死死盯着盒子里的婴儿尸体,脑海之中的一根弦崩断,“啪”的一声,好似将她整颗心脏都要震碎了。 莫臣理的呼唤,让她清醒过来,她赤红着眼睛,“我定要报仇!” “教我武功!”吴西语抓着莫臣理的胳膊,“教我,武功!” 数次因为武艺不精受制于人,还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吴西语发誓,绝对不会让自己再次陷入那样的境地之中 。 “语儿,你别这样。”莫臣理摇晃着吴西语的肩膀,“你别这样,孩子我们还会有的,我已经请了林语堂替你调理身体,你别这样!” 吴西语因此受到刺激,莫臣理如何不恨,但当务之急,并不是想着怎么去报复,而是让吴西语冷静下来。 这段时间,他已经让林语堂替吴西语调理身体,她的身体虽然有些损伤,但是想要再怀个孩子,问题并不大。 至少这在林语堂眼里,不算大事。 第721章 挖墓取财 吴西语好半天才冷静下来,“我没事。”她抬起头,朝着莫臣理勉强的笑笑,“我没事,别担心。” 尽管她笑的勉强,但莫臣理看着她的脸色还算可以,便也安了心,“放心,我会报仇的。” 顾柒染摇摇头,伸手握住莫臣理的手,语气固执又坚定:“我们一起!”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的脸色,“好,一起,我教你习武。” 吴西语以前也跟着莫臣理学过武功,但她身边总有人跟着,不必以此自保,练武的目的,也只是强身健体。 但接连几次意外,让她意识到,没有自保之力,她只能陷入被动,数次受制于人。 莫臣理教吴西语习武的同时,也在遍寻灵药,让林语堂替吴西语调理身体。 时间一日一日过去,这段时间,莫臣理和吴西语的生活很是安稳。 若是非要说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那就是威廉时不时派奸细过来打探消息了。 尽管云昊旗下的商户已经遍布整个银月国,但奸细这东西,无孔不入,终究还是有些消息被送回了日不落。 “建立情报系统吧。”吴西语终于忍无可忍,从日不落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来看,威廉已经 学了银月国不少举措,本来动荡的朝局,竟然也被他渐渐稳定下来了。 莫臣理点头,“确实该动手了。” 以云昊旗下的商户为根本,莫臣理早些年建立在各地的镖局,也有些人手被抽调出来,选择武功最高的一批人,建立了情报系统。 吴西语的速度之快,连莫臣理都被惊住了。 从开始着手建立情报系统那一日开始,到情报系统落成,吴西语只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当然,这其中,砸了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数量的银子。 为了将情报系统遍布银月国各地,安插在周边各国,吴西语将云昊商超账面上能流动的银子,都砸了进去。 手头上没有银子,再加上才经历了一场大战,银月国的国力消耗极大,这么一折腾下来,如今不管是国库,还是吴西语手上,几乎都没有了能用的银子。 银月国接连经历战乱,如今百姓手中也没有余钱,导致生意上也赚钱也并不快,再加上云昊商学院又是个砸钱的项目,导致吴西语手上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 这一日,莫臣理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吴西语在边上坐着,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纸上随意 乱画,眉头紧皱。 莫臣理终于抬头,“在为什么事情为难?” 吴西语一愣,“啊?你怎么知道?”话才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他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她心烦,莫臣理能不知道吗? “银子。” 从吴西语和莫臣理在一起,两人开始做生意之后,吴西语几乎就没有为银子的事情烦心过,可以说,从那时候开始,两人手上就没缺过银子。 莫臣理只知道吴西语能赚钱,吴西语不再的那段时间,莫瑾年也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他当真可以说一句“对钱没有概念”了,因为没缺过钱。 哪怕是国库没钱了,吴西语和莫瑾年都能堵上这个窟窿。 所以今日一听说吴西语在为银子发愁,莫臣理一时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军工厂也该建了。”银月国现在有一个小型的军工厂,隶属于军器监,但这军工厂一年打造出来的兵器,也才能供给一支军队,距离吴西语想要的程度,还差很多。 莫臣理也知道她说的军工厂绝对不是现在军器监所有的规格,他曾经配合吴西语见过一个小型军工厂,其中的银两消耗,就已经超过十万两白银。 如今 吴西语想建大型军工厂,其中的消耗,莫臣理都想象不到,要花费多少银子。 “王爷,二公子回来了。”李锦进来通报一声。 莫瑾年已经进了御书房。 “这可真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莫瑾年进屋,就直接感慨了一句。 吴西语看过去,只觉得他去参加一场葬礼,回来产生这样的感慨,稍微有点不合时宜。 老肃王过世,莫臣理事务繁忙,无法拨冗前去,便让莫瑾年代替自己前去吊唁。 “那老肃王的陪葬品,少说也值二十万两银子!”莫瑾年一边说,一边连连点头,一副啧啧称奇的模样。 “二十万两?”吴西语瞬间瞪大了眼睛,这二十万两银子,都是一座小型城池两个月的税收了。 肃王府竟然将二十万两银子,埋进地下了,可真是奢侈。 莫臣理也跟着抬起头,“怎么有这么多?” “这还是少算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书法字画,花瓶摆饰,只看着都觉得琳琅满目的耀眼。” 莫瑾年不是没见过银子,事实上,整个银月国,除了吴西语,再没有人比他见过的银子更多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银子对他来 说,也仅仅只是一个数字了。 但在见到肃王府给老肃王准备的陪葬品之后,还是忍不住惊叹。 如今国库正缺银子呢,肃王府就敢这么大肆铺张的办葬礼,这让莫臣理的脸色不太好看。 但吴西语的眼前却是一亮,“我好像知道,该去哪儿弄银子了!” “你是说?”莫臣理猜到了吴西语的想法,“只怕不行。” “怎么不行?那银子给死人陪葬了,他们还能拿银子去花怎的,倒不如拿出来养活人呢。”吴西语的眼睛晶晶亮。 莫臣理看着她的表情,心中忍不住怀疑,“你自己决定好了?” “当然!”吴西语点头,她手上有的是人,挖墓取财的事情,做起来绝对的得心应手。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先例。”吴西语眼睛一眯,已经有了算计。 莫臣理却只当她是在安慰自己,“这种事情还有先例?我怎么不曾听说?” 吴西语“嘿嘿”干笑了两声,他当然没听说过,这个时代又没有出现过曹丞相。 “那,你多读读书吧。”吴西语随意敷衍了一句。 却不想,莫瑾年忽然插了一句,“我倒是读了不少书,也不曾听说过这样的先例。” 第722章 阴兵 “额……”吴西语尴尬了一下。 莫瑾年的学识,说是博览群书,学富五车也不为过。 可是这事儿吧,不是读书多就有用的,你读书再多,不是一个时代的人,你还能认识曹丞相不成? “那读了那么多书,可曾听说过摸金校尉?” 莫瑾年当然没听说过,但见吴西语说的那么理直气壮,他也只当自己没有见识了,怔愣着摇了摇头,“何谓摸金校尉?” 不只是莫瑾年,就连莫臣理,都放下手中的奏折,抬头看向吴西语,显然对吴西语口中的摸金校尉很是感兴趣。 吴西语想了想,尽可能用他们能够听懂的方式解释:“古籍有云:操又特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所过隳突,无骸不露。” “说白了,就是一个叫曹操的人,领兵打仗的时候,为了弥补军饷的不足,设立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等军衔,专司盗墓取财,贴补军饷。” 吴西语的一番话,说的两人一愣一愣的,“曹操?没听说过呀。” “看吧,我就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你们就算不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也要多看看书,开阔一下眼界,免得连这种常识性 的东西都不知道。” 吴西语说的义正言辞,言之凿凿的模样,当真让两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没有见识,并没有怀疑到吴西语所说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在这个世界的历史上发生过。 “既然有迹可循,那……”莫臣理知晓吴西语在为银子发愁,若是能建立这样一支军队,确实能够减轻吴西语的压力。 “你同意了吧?”吴西语眼前一亮。 莫臣理和莫瑾年都是熟读圣贤书的人,对于这种刨人家祖坟的事情,还是做不太出来的,就连说,都有些说不出口。 “那我就去筹备了。”吴西语知晓他二人的为难,也不和他们商量了,起身出宫,就去筹备这件事情了。 然而,此时不知道是被什么人走漏了风声出去,一群老学究在朝堂上弹劾吴西语,说她不顾人伦,挖人祖坟,缺德做损之类的。 对此,莫臣理只有一个问题:“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污蔑摄政王妃,可是掉脑袋的大罪。” 其实污蔑摄政王妃,远不至于掉脑袋,但现在整个银月国,都是莫臣理做主,朝堂上也被他莫家笼络的差不多了,想要谁死,那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 最重要的是,吴西语虽然确实弄了不少人去挖坟,但是手段极其高明,也不知道吴西语是怎么操作的,竟然愣是没有被人找到丝毫的线索。 但有一日,民间传说,有一支军队出现,他们上山下海,搬山卸岭,无所不能,是为阴兵。 传闻这支阴兵,各个都是可以以一当十的好手。 莫臣理等人当然知道,这些人就是吴西语组建的所谓“摸金校尉”,不过他们也好奇,吴西语是怎么做到的,无墓不入,却又让人摸不到头脑。 吴西语面上露出神秘的笑容,“那当然是因为,我有秘密武器啊!” 她斥巨资找到了一群人,这些人并不是什么武林高手,而是精通机关的江湖人,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人的祖上,曾经有人参与历朝历代皇室王族陵寝的修建。 “你们知道吧,为皇室和王族修建陵寝的这些人,都是要陪葬的。” 莫臣理点点头,这一点,他们是知道的。 不仅是主修建陵寝的工匠,就连那些在帝王死后,护送帝王入葬的侍卫,都是要跟着陪葬的。 “但你们大概不知道,这些工匠不甘心于为人陪葬,大多数时候,都 会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留下一个出口,以供自己在陵寝修建完毕之后,安然离开。” 莫臣理这才恍然,“你找到那些工匠的后人,就是为了找到这个出口?” 吴西语略有些骄傲的点头,“没错,这个出口,既然能出,自然就能进。”找到了出口,再有这些工匠的后人带路,他们便能畅通无阻的进入墓穴之中,就算再多的机关,也挡不住她的人。 听着吴西语说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收敛了多少多少的财富,还为了将那些陪葬的玉器古董,书法字画之类的变现,还特地开办了一个珍宝阁。 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吴西语收敛起来的财富,只现银加上已经变现的珍宝,就已经得了白银五百两。 这个数字,听得莫臣理有些恍惚,这两年银月国经济不景气,五百万两白银,已经是半年的税收了。 就算是经济最好,国家最稳定的那两年,也就是银月国有史以来,最富庶的那两年,每年的税收,也不过两千万两白银。 而吴西语,竟然区区半个月,就搞出来这么多银子来,如何能不让莫臣理惊叹。 “不对!”他似是想到了什 么,猛然瞪大了双眼,“你直接对王族皇室的墓穴动手?” 吴西语半点不为所动,手上翻着账本,算计着自己手上还有多少珍宝能变现,下一次能收入多少银子,“是啊,不然你以为,平民百姓家,有银子拿来陪葬的?” 就算是小官吏的祖坟,挖空了也没多少银子,既然要做,当然要直接干一票大的。 莫臣理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王族皇室的陪葬品,都是记录在册的。” 吴西语将这些东西拿到珍宝阁之中去售卖,那不是摆明了告诉旁人:我这些东西,就是挖了你家祖宗的坟。 “我知道啊。”就连陪葬多少个丫鬟,多少个太监,几件衣服都是记录在册的,更不要说那些金银玉器,珠宝首饰,古董字画之类价值连城的东西了,“但,那又怎么样呢?” “这世上的东西啊,就比如说太月半祖皇帝陪葬的那棵碧玉琉璃镶金招财八宝树,谁说这天底下就不能有相同的第二件呢?” 她拿出去卖的,可也没打着谁家的陪葬品这样的说法卖的,都是同款。 哪怕是那些老学究明知道这些东西就是她的人从坟里挖出来的,又能奈她如何? 第723章 老臣劝谏 莫臣理听得直捂脑袋,“你连太月半祖皇帝的墓都盗了?” 太月半祖皇帝,可是银月国的开国皇帝。 “嗯啊。”吴西语一派自然的点头,“没办法啊,其他朝代,都城都不在镐京,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皇族的陵寝,一般是放在京城外面,选一处龙脉。 其他朝代的都城不在镐京,自然陵寝也不在镐京城外。 吴西语所说的远水解不了近渴,完全是因为她急于用钱。 再加上,建造前朝陵寝的工匠后人,并不好找了,墓穴之中危机重重,机关重重,她总不能能让自己的人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去冒险吧。 先从本朝皇帝的陵寝开始,她手底下的人,也只有几个受了些伤,但却连一个人都没折进去呢。 若是先从其他朝代来开始,那可就不好说了,虽然伤亡总会有的,但她也要尽量保证手底下的人的安全。 “若不是万不得已,其实我并不想有伤亡。”就连打仗,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在她心目中,后世那种各个国家之间相互制衡,平衡之下达到和平的状态,才是她理想中的状态。 如今要靠征战,才能达到的和平,并不是她 心中所希望的。 莫臣理听了吴西语的话,犹豫了一瞬,却还是开口,“融合的前提,是碰撞,不是吗?” 就这一句话,吴西语就明白了莫臣理的野心。 融合! 不管别的国家如何,日不落,莫臣理是已经算计定了。 便是吴西语,对日不落也没有任何好感。 “我只是不愿意看见战火之下,百姓民不聊生无家可归罢了。”不是不能融合,“相比较于打仗,我更希望,银月国能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能力,只矗立在这里,就让万国朝拜。” 莫臣理听得很是心惊,他万万没想到,吴西语竟然有着这么大的野心。 不战而屈人之兵! 用实力征服各国,只要矗立在哪里,就能让万国朝拜! 这是多大的野心,若是当真能够做到此等地步,足够万世流芳。 他自认为自己的野心已经不小了,但和吴西语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了。 若是莫臣理想要的融合,就是通过征战天下来达成,但吴西语不一样,她想的,并不是降低敌国的战斗力,而是增强自家的实力,让人难以望其项背,拍马难及。 正当莫臣理心惊的时候,太傅带着一群 老臣前来求见。 莫臣理和吴西语对视一眼,心知这极有可能是来找吴西语的麻烦的,“让他们进来。” 莫臣理吩咐一声,一群老臣鱼贯而入。 吴西语看着一群颤颤巍巍的老臣,一步三颤的进入御书房,而后“扑通扑通”的跪倒在地上,她都害怕他们当场将膝盖跪碎了,或者死在这里。 “诸位大人这是为何?”莫臣理故作不知的模样,按说他是摄政王,可不是皇上,远远承受不住这些人这样一跪。 这些人以太傅为首,其中还有不少,已经辞官不临朝的老人。 看上去也只有太傅一人,能勉强拉低一下平均年龄,饶是如此,这群人的平均年龄,也高大六十岁。 别看六十岁的年纪好像不太大的样子,但要知道,这是在古代,医药水平并不发达的情况下,六十岁已经是高寿了,后人能办喜丧的那种。 年纪最大的那位,是老誉王,今年已经七十六岁高龄了,看他跪在地上就开始剧烈咳嗽的模样,显然也是没有几年好活了。 看到这些反对她 的人,吴西语心里忽然浮现出一种有点诡异的猜想:他们该不会是怕死后被我祸害的不 得安宁,才来找我麻烦的吧! 事实上,还真是叫吴西语给猜对了。 依照吴西语的办事风格,但凡是祖坟在京城附近的达官贵人,吴西语便没有手下留情一说。 就算是没有葬在京城附近的,以后吴西语也会派人一一光顾,谁都跑不了。 所以,这些人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吴西语也忍不住暗道:“果然是老奸巨猾,还挺有忧患意识的。” “臣等恳请摄政王妃收手,莫要一意孤行了!”他们调转方向,朝着吴西语的方向叩拜起来。 吴西语心里“呵呵”两声,面上却是一派坦然:“诸位大人这说的是什么话,可是本王妃做了什么事情,惹得诸位大人心中不快了?若是如此,诸位但说无妨,本王妃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摄政王妃派人挖掘先人陵寝一事,臣等知晓摄政王妃是为了充裕国库,臣等不敢责备,但此事到底有违人伦,臣等只能跪请摄政王妃收手,还请摄政王妃莫要一错再错啊!” 说话的,是老寿王,和他的哥哥誉王相比,到是硬朗不少。 “老王爷这话,本王妃就不明白了,老王爷可是从什么地方听了些流言 蜚语,便以为本王妃做了那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吴西语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狡辩之后,还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还请老王爷不要被人蒙蔽了,冤枉本王妃才是。” “若是冤枉本王妃也便罢了,本王妃素来就是好说话的,若是冤枉了旁人,只怕就是毁人清白,人家要无颜于世的,故此,还请老王爷莫要听信谗言才是啊!” 她还摆出一副为老寿王着想的模样来。 莫臣理早在她坦荡的说出“丧尽天良”四个字的时候,就已经低下头,嘴角直抽搐了。 “王妃,您这是不听劝说了?咳咳……咳咳!”老誉王说一句话,都要咳嗽两声,喘几下,但看着吴西语的眼神之中,都是怒意。 吴西语莫名摇摇头,“老王爷这是何意呀,本王妃当真不曾做过这等为丧尽天良之事,老王爷逼迫本王妃承认,这是何意啊?” 这些老臣本来只想着吴西语会不听劝告一意孤行,哪里想到,她竟然从根本上否定这件事情的存在。 “王妃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老誉王面带威胁,脸上分明写着:你若是再不承认,就别怪本王让你面子上过不去了! 第724章 污蔑 吴西语却依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老王爷这是想让本王妃见见棺材了?” 莫臣理听见这话,登时抬起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老誉王,“老王爷是这个意思吗?” 他费尽千辛万苦,才抢回来的娘子,谁敢让她见棺材,他就让对方全家都进棺材! 老誉王就连在几位先帝的身上,都没见到过那样浓重的威胁和杀气,心中慌乱不已,脸上强作镇定,“老臣只是想要摄政王妃停止那些不义之举,不然只怕要弄得天怒人怨啊!” 他这话,也算是避过莫臣理和吴西语的锋芒了。 总算没有继续说让吴西语见棺材那种话。 然而,不管他的话说的是轻还是重,吴西语都不为所动,“老王爷,本王妃敬重您是长辈,又是听信了奸人谗言才污蔑本王妃,本王妃可以不计较,但你若是继续往本王妃的脑袋上扣屎盆子,可就别怪本王妃不客气了!” “你!”吴西语的语气强硬起来,老誉王还想再劝诫,但对上夏侯封诀警告意味十足的眼神,却也不敢继续说了,只能在身后戳了一下于太傅的背心,示意他开口说话。 今 日前来御书房劝诫吴西语,本也是他牵头的,先前听吴西语一口一个老誉王被那奸人谗言所误导,他就已经心生不悦。 对号入座之下,他可不就成了那个误导老誉王的奸佞之人了。 “王妃,这很多事情,不是您不承认,就不存在的,天下人的眼睛都看着呢,王妃若是再不收敛,只怕就算是王爷有着滔天的权利,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啊!” 吴西语眨巴眨巴眼睛,“于太傅这话的意思,是在没有证据之时,就定了本王妃的死罪?” 竟然还妄想将莫臣理也拉下水,岂不是看中了莫臣理看重吴西语,不会让她陷入那样人人口诛笔伐的境地,所以才会说出这般充满威胁的话。 但吴西语是什么人?在这个时代,一个女子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将生意做大,能做到如今这种程度,屹立于银月国不倒,甚至江山险些易主,云昊商行还都傲立,这绝非偶然。 吴西语的心性和能力,即便是和这些朝堂上阴谋诡计论断了半生的老臣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再加上她还有莫臣理在身后撑腰,又岂会被这老东西几句话给威胁到了。 “老臣不敢 ,只是证据确凿,王妃便是不认,也堵不住天下百姓的议论纷纷。” 吴西语耸耸肩,这老东西嘴上说着不敢,可他的言行却没有半点不敢的意思,反而扬起下巴对着吴西语,那骄傲的模样,好似已经将吴西语踩在脚下了一般。 “不敢吗?”吴西语嗤笑一声,“于太傅都能做出伪造证据污蔑本王妃的事情来了,态度倨傲,却要和本王妃说不敢,未免有些虚伪了吧,这可有负于于太傅的文人风骨吧!” 众人也算是明白了,说来说去,吴西语就是咬死了自己没做过这样的事情。 但他们准备充分,又如何会将这般轻易的被吴西语躲过去。 “臣不和王妃辩驳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只问王妃,那珍宝阁,可是云昊名下的商行?” 于太傅手上已然拿出一本册子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吴西语,那架势,恨不能将吴西语绑在耻辱柱上,烈火焚烧至死一般。 吴西语心中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却并未放在心里,区区账册,又能将她如何? “不错,”吴西语点头,还附赠了他一个答案,“云昊也确实是本王妃名下的商户。” 于太傅等人一 听吴西语承认了这话,面上就是一喜。 吴西语看着他们喜形于色的模样,心中嘲讽。 莫臣理的反应,和吴西语一般无二,“这个,本王可以替王妃作证。” 于太傅等人愣了一下,诧异的看着莫臣理。 依照莫臣理的睿智,他不应该猜不到他们想做什么,为何现在竟然还开口,这不是要将吴西语推到死路上去吗? 难道,有诈? 但是,箭在弦上,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既如此,臣手上这本册子上记录的内容,王妃可承认?” 吴西语耸耸肩,朝着李锦示意了一下。 李锦得令从于太傅手上接过册子,而后递到吴西语的手上。 李锦是先皇身边的人,先皇驾崩,他本该退下去的,但文丞相对李锦有恩,看在李锦曾经为他做事的情面上,替他求了情,莫臣理对李锦的印象也不错,索性就将他留在身边了。 总归是文丞相以前买通的人,如今文丞相已经告老还乡,他除了莫臣理也没有办法去找别的路数了,因此,莫臣理用着他也放心。 李锦也是个聪明人,知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此时只想着抱紧莫臣理和吴西 语的大腿,好好活下去,做事也很是认真。 吴西语接过那册子,随意翻了两页,又撇撇嘴。 她还以为,这些人出手,怎么也能弄到珍宝阁的账册呢,却不想,他们拿到的,就只是这么一份珍宝阁曾经卖出去的东西的清单,距离吴西语手上的账本,可是差得远了,其中还有不少东西,是他们没调查出来的。 “王妃对这份清单,可眼熟?”于太傅态度倨傲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意味深长的看着于太傅,“于太傅对生意感兴趣了?还是想要对本王妃的生意动手?” 于太傅自认为自己是清流,哪能受这个污蔑,当即也顾不上尊卑了,抬起手就指着吴西语,“王妃说话可要好好考量一番,本官身家清明,不容任何人污蔑。” 吴西语耸耸肩,“本王妃不过是说句玩笑话,于太傅就受不了了,须知推己及人,于太傅方才还污蔑本王妃做了挖掘先人坟墓这等丧尽天良之事呢,真要算下来,本王妃才应该更委屈吧!” 于太傅哪能让吴西语这么绕过去,也顾不上自己的清誉了,“王妃这话的意思,是不承认自己曾经做过这些事情了?” 第725章 些许偶然 吴西语心中觉得好笑,说这么半天,在说什么呢? 还曾经做过,她现在也依旧在做啊,只是,你们没有证据吧! 她摇摇头,一脸真诚道:“于太傅与诸位大人,老王爷,当真是误会本王妃了,本王妃手上的生意,遍布我国和周边各国,诸位觉得,我会缺银子吗?” 吴西语说的理直气壮,这也是众人不理解的地方。 也是有着这样的考量,所以民间的百姓在听说吴西语派人挖坟取财一事之后,都嗤之以鼻,因为吴西语的财富,太过深得入人心了。 连国库都受吴西语的接济,更别说其他了。 银子对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数字了吧。 说她因为缺银子挖人坟墓取陪葬品,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好吗? 于太傅等人也同样想不清楚这个问题,但事实摆在眼前,他们虽然没有抓现行,但珍宝阁卖出那些历代先皇的陪葬品,这是不争的事实。 “王妃不承认也无妨,臣会让王妃承认的!”于太傅又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内容和吴西语手上那本一般无二,是誊抄本。 吴西语这些日子,过得也算无聊,这会儿于太傅既然给她送乐子来,她自然没有 拒绝的道理。 因此,众人就看着吴西语没有半点紧张的神色,好整以暇的等着于太傅对她的批判。 “王妃承认,这清单上的东西,都是珍宝阁里卖出的东西吧?” 吴西语点头,“大概是吧,我其实不太管生意上的事情,不过账本我还是有的。”说完,她挑了下眉头,“诸位大人这是来找我麻烦的?那怎么连账本都没拿啊,你们这样不注重细节,让我很为难啊。” 吴西语装模作样的样子,让几人很是心塞。 他们到是也想弄账本来着,但是谁能告诉他们,珍宝阁的人,为什么那么衷心?他们费尽了心思,威逼利诱,能用的手段都用遍了,也没能拿到一本账册。 无奈之下,只能派人调查珍宝阁之中卖出去的物件。 越是调查,越是心惊,吴西语竟然让人将开国皇帝太月半祖皇帝的墓都盗了。 这若是传扬出去,吴西语就算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于太傅避开这个让自己有些难堪的问题不答,“既如此,臣就要和王妃对对账了。” 吴西语点点下巴,“于太傅请说。” 说完,她又看了眼于太傅的脸色,“要比让人搬几张椅子 ,各位坐下来说?” 于太傅正和吴西语闹脾气呢,若是想着若是无端端的受了吴西语的这个恩惠,之后就不好继续为难她了,便拒绝了吴西语的好意,“不必了,我们尽快开始吧。” 吴西语也不勉强,“既然诸位想跪着,本王妃也不好强人所难。” 于太傅等人可不是还跪着呢。 原本,于太傅是想着,拒绝了要几张椅子的好处,但也要站起来谈,却不想,吴西语竟然将他们的退路都堵上了。 若是吴西语没说这话,他们还能找个理由起身,如今吴西语这话都说出来了,他们再想起身,可就不容易了。 “于太傅说吧,有什么想和本王妃说道说道的。”吴西语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这已经是她忍耐之后的结果了,不然,她只要对上于太傅等人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只怕都要狂笑出声了,太傻了,傻的可爱呀! 于太傅这次就彻底没有由头站起来了,只能跪在地上,忍受着双腿发麻针扎一般的痛楚,“珍宝阁于十五天前,卖出一套九龙杯,一套凤翔杯,两对柳叶漫堤青花瓷瓶,一株珍品南海红珊瑚……前天……昨天……” 整整半个时辰 ,吴西语听得津津有味,没想到才这么短短半月的时间,珍宝阁都卖出近百件宝贝了。 莫臣理却是听的心惊,他早就知道吴西语的手段了,却也没想到,她的动作竟然这么快。 卖出去的东西,从太月半祖皇帝,到先皇陵寝之中,都有涉及,这说明,吴西语手底下的阴兵,已经将整个银月国从第一代皇帝,到上一代皇帝的墓穴都走了个遍了。 于太傅念起册子来,已经忘了自己的腿痛了,念叨最后,口干舌燥,却还是一脸恼恨的看向吴西语,“这些,王妃可都承认?” “承认啊,这些可都是好东西,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回来的。”吴西语点头,这有什么不承认的,珍宝阁就在那儿摆着,这个骗不了人的? “太月半祖皇帝的陪葬品之中,便有一套九龙杯,一套凤翔杯,瓷瓶,釉瓶,尽在其中,王妃莫不是还想狡辩不成?” 似是怕吴西语还不承认,他一张嘴连珠炮一般,将那册子上的东西,是从那个墓穴里扒出来的,都说了个清楚明白,而后一脸高傲的看着吴西语,意味分明: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怎么狡辩! 吴西语却摇摇头,不敢置 信的看着几人:“就因为这些许偶然,于太傅就怀疑本王妃盗挖了历代先皇的陵寝?” 些许偶然?众人的腿都疼的要哭出来了,听见吴西语这话,还是暂且忘了腿上的疼痛。 算下来,一行人已经跪了将近一个时辰了,“李锦,还是给几位大人搬几把椅子过来吧,虽说各位大人看不上,但各位若是在这里跪出个什么毛病来,传扬出去,怕是要有人责怪本王妃苛待朝臣了。” 这些人本来确实打算出去散播一番对吴西语不利的谣言出去,但吴西语都让人搬椅子了,他们自己不坐,那就是他们不识好歹,还污蔑陷害摄政王妃了。 但腿脚发麻的时候,不懂还好,一旦动起来,那才叫真正的难忍。 吴西语看着他们隐忍的模样,心中也稍微有些不忍,“诸位大人可还好?” 众人咬着牙坚持,却还是执着的看向吴西语,那表情因为隐忍显得有些狰狞。 吴西语只能佯装无奈的站起身子,在几人面前利落的走了几步,“若是因为这些许巧合,本王妃可以解释的。” 末了她还啧啧一声,“诸位大人若是为此事而来,早说便是,何苦用那一番苦肉计。” 第726章 小丑竟是我自己 于太傅等人哪里会相信吴西语口中所说的误会一说,就算真的是误会,一件两件是误会,这百来件,还能都是误会不成? 但他们也没有直接开口反驳,只于太傅目光灼灼的看着吴西语:“还请王妃解释。”他倒是要看看,吴西语能说出什么花来,她那张嘴,是否当真如同传言一般,能将死人说活了。 刘太傅是新提起来的官员,太后的母族舅舅,算是皇上的舅老爷,太后推荐来的。 莫臣理想着,总归是给皇上请的老师,若是用于太傅能让太后安心的话,倒也无妨,反正太傅只有劝谏之能,并没有实权,只是个负责教导皇上的老师,给他一个尊贵的官职,也不过是为了表达皇上的尊师重道之意。 也是因此,此人并不是莫臣理一党。 反而还因为莫臣理当初差点推翻银月国的举动,于太傅对莫臣理其实多有不满,只是莫臣理身为摄政王,到底势大,不是他一个教书先生能够相抗衡的。 他倒是也想教导皇上对抗莫臣理,但皇上被太后耳提面命,不要和莫臣理产生冲突,要听莫臣理的话。 于太傅到底是读书人,绕不过来那 个弯,一门心思觉得皇上就算年纪小,也是银月国名正言顺的君主。 莫臣理再厉害,若是敢谋朝篡位,那也是乱臣贼子。 这一方面,她还不如太后一个女人看的准,太后心中清楚,皇上和她的尊位,都是莫臣理给的,莫臣理当初之所以提了她的儿子做皇上,也是因为皇上年纪小,好控制,莫臣理只是需要一个傀儡而已。 于太傅教导皇上和莫臣理对抗,不仅没有效果,还让皇上疏远了他,甚至还曾经童言稚语的说过:“朕不要于太傅做老师!”这样的话。 于太傅一心觉得,自己是为皇上好,而皇上却被莫臣理迷了心智,听信莫臣理的谗言,还要疏远他,他心中对莫臣理的不满,早就达到顶峰,只是不敢发泄出来罢了。 如今能找吴西语的麻烦,还是名正言顺的找麻烦,他心中已经浮现了近乎于癫狂的爽快。 只要能让莫臣理心里不痛快,他就痛快了。 再加上,若是真能揭露吴西语的恶行,莫臣理和吴西语在民间的声望必定大受打击,而自己身为披露他二人的人,也到了名扬天下的时候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 名扬四海,他就忍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推动的上扬的嘴角,只能低下头,装出一副惶恐的模样来,不去看吴西语的脸。 吴西语却是对这人的心思心知肚明,许是吴西语太过温和,又喜欢小孩子,所以和皇上玩的也比较好,皇上一个小孩子,没有心机,就将刘太傅的话,说给吴西语听了。 按说这事儿,其实是人之常情,吴西语也没打算找于太傅的麻烦,但这会儿,也不是她不想找麻烦,麻烦就能躲过去的,看于太傅那样子,只怕是已经在幻想,辩驳赢了之后,他要如何庆功了。 “唉……”吴西语微微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朝臣竟然还一门心思的勾心斗角,难道谁做主,比百姓过得好更重要吗? 于太傅听见吴西语叹气的声音,心中又是一喜,只当吴西语是没办法为自己辩驳了,才会表现出这样无力的模样来。 他却没看见,吴西语眼角露出的嘲讽,“本王妃说是巧合,于太傅信吗?” 于太傅登时瞪大了眼睛抬起头,“王妃这是何意?” 吴西语耸耸肩,“九龙杯是何人所造?” “民间工匠,耶律骨。”这些东西 ,刘太傅几乎是如数家珍。 “耶律骨此人,可是只造了一套九龙杯?”吴西语反问。 “自然不是,凤翔杯亦是处于此人之手。”当时银月国才刚刚打败了夏朝,将耶律一族也收入麾下,耶律齐早在当时就已经很有名气了,但他不愿入冶造局,便承诺送皇上一套绝无仅有的物件。 太月半祖皇帝也不是喜欢强人所难的人,便答应了。 后来,耶律骨送上一套龙凤杯,也就是九龙杯和凤翔杯,皇上便也依照承诺放他离开,去云游四海了。 “此人后来可还有珍品存世?”吴西语继续问。 于太傅为了表现自己,傲然点头,“这是自然,如今已经被发现的,也有三十余件,每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这话正中吴西语下怀,那于太傅还不知道吴西语是在给他下套呢,还在得意于自己竟然能让答出这样的问题来,就听吴西语继续追问:“照于太傅的意思,可能还有没被发现的喽?” “这是自然。”不只是耶律齐,其他名家的传世之作,也不是一次性发现的。 “既如此,于太傅又如何能断定,我珍宝阁之中拍卖的九龙杯和凤翔杯 ,就是太月半祖皇帝陪葬品呢?”吴西语提到太月半祖皇帝的时候,还抬起手,朝着天边拱了一下,表示尊敬。 抛开顾柒染的反驳,就她刚才那个拱手的举动,就让于太傅等人面上一僵。 他们口口声声说吴西语不尊礼数,却不想,真正不尊礼数的,竟然是他们。 现在几人的脑海之中只有一句话:小丑竟是我自己! “难道王妃觉得,耶律骨竟然会造两件一模一样的物件出来?”于太傅哪里会让吴西语就这么狡辩开来,料想到吴西语想要脚边的方向,就已经率先挑头,想要堵住吴西语的话。 却不想,吴西语正等着他说这样的话呢,“为什么不呢?”吴西语反问。 “据我所知,没有任何一个高人,会造出两件一模一样的物件出来。”于太傅朗声说道。 其他人也跟着连连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那就恕本王妃不能认同诸位了,诸位没听过的,不代表就没有存在,毕竟,高人之所以称之为高人,就是因为他们的不可揣摩之处。” 看着众人的脸色越来越差,吴西语的脸色却越来越好,让他们不开心,吴西语就开心了。 第727章 干得漂亮 “不知道于太傅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吴西语面带笑意,声音语气都柔柔的,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 于太傅也是如此,他抬起头,“什么话?”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吴西语淡淡开口。 于太傅不为所动,“难道王妃没有听过: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 吴西语瘪了瘪嘴,又挑了挑眉,再耸耸肩,“既然于太傅执意给本王妃定罪,那本王妃再如何解释,也是无法说服于太傅了,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的可不正是本王妃嘛!” 于太傅的脸色瞬间铁青,其他人也跟着变了脸色。 心中直骂:颜之厚矣!颜之厚矣! 脸皮太厚了! 偏偏吴西语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不红不白的,丝毫没有愧疚的模样。 莫臣理本来已经低下头批阅奏折了,听见吴西语这番话之后,忽然想看看于太傅等人的脸色,他抬起头,就看见于太傅眼珠子通红的瞪着吴西语,看那样子,竟是恨不能将吴西语生吞活剥的样子。 他倒是没有因为这些人表现出来的不满就心生怒意,甚至还在心里给吴西语点了个赞,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这脸皮都不是一般人 能比的,他只想说:干得漂亮! “王妃就不怕这件事情传扬出去,会为人不齿吗?”于太傅咬着牙,这番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本王妃无愧于心,清者自清,为何会怕为人不齿?” 于太傅被吴西语这般态度,气得差点翻白眼晕过去。 偏偏吴西语好像还觉得不够,“若是于太傅与诸位大人,老王爷想要证据,不如自己去探索吧,本王妃只有一句话,本王妃没做过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能强加在本王妃身上!” 老誉王见她这样理直气壮,伸出手指着吴西语的鼻子:“本王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厚颜无耻啊!”连骂了几句之后,终于还是没能撑过去,眼睛一翻,硬生生给气晕过去了。 其他人顿时慌了神,老寿王伸手扶住老誉王要跌下椅子的身子,“哥哥,哥哥你醒醒,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可就要让她得逞了!” 吴西语撇了撇嘴巴,她还在这里看着呢,说这种话,是不是要背着点她? “传太医吧。”吴西语朝着一边候着看这场闹剧,连老誉王晕倒都一动没动的李锦吩咐了一声。 李锦这才出去传令,让人传御医。 谁 知,御医到了,诊治半天,能用的手段都用了,还是没能让老誉王醒过来。 这下子,老寿王可就慌了,年轻时候,两人斗了半辈子,老了老了,那些恩恩怨怨的也就看淡了,再后来,兄弟们就只剩下他二人的时候,哥俩重归于好,还经常一起喝喝小酒,情谊也算真切。 此番见到老誉王竟然被顾柒染气得昏迷不醒,老寿王的脾气也终于压不住了,跳起来,指着吴西语的鼻子怒骂:“吴西语,你个灾星!” 莫臣理“啪嗒”将手上的笔掰断,杀人一样的目光盯着老寿王:“老王爷,你说什么呢?本王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他的言语里,满是威胁,让人不敢怀疑,若是老寿王再说一遍,他真的会对老寿王动手。 吴西语见状,赶忙笑笑,“王爷说笑呢,老王爷别担心,我有办法让老誉王醒来。” 老寿王半信半疑的看着吴西语,“当真?” 吴西语面上笃定,“还请诸位先行退开,这么围着,老誉王要喘不上气的。” 众人就算不相信吴西语,现在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听着吴西语的吩咐,众人退开,吴西语和老誉王身边,空出了大片的空 地。 只见吴西语也没有别的动作,只蹲在老誉王的身边,伏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话,老誉王猛然瞪大了眼睛,怒吼出声:“你敢!” 吴西语见此,满意的站起身子,朝着老寿王拱手,“幸不辱命!” 老寿王见此,也知道自己被骗了,只是不知道吴西语到底和老誉王说了什么,竟然硬生生将老誉王气醒了。 “本王还有事,不送各位了。”见老誉王醒来,莫臣理脸色不太好的直接下了逐客令。 众人脸色铁青,吴西语还添了一句,“诸位若是当真不信任我,不妨自己去一探究竟,反正依照诸位的意思,本王妃已经将诸位先皇的陵寝翻了个遍了,诸位再去,也不算冒犯了。” 于太傅自知今日无法让吴西语认错了,心中不悦,却也别无他法。 谁能想到,他们做足了准备,竟然还是让吴西语给辩解过去了。 一行心怀不甘,却也只能离开。 莫臣理这才朝着吴西语询问:“你和老誉王说了什么?” 吴西语面上透着小奸诈,“我说,他若是死了,今天下葬,我明天就让人将他的坟挖开,把陪葬品都拿出来卖钱。” 莫臣理唇角抽搐了几下 ,他就不该问。 吴西语这张嘴,竟然有将人气晕的能耐,还有将人气醒的本事。 “你,该不会是已经让人把老肃王的墓给盗了吧?”老肃王可才下葬没多长时间,莫瑾年还代替他去吊唁老誉王了呢。 “嗯啊!”吴西语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莫臣理的嘴角又抽了一下:还有什么问题吗?感情莫吴西语方才的话,并不是在威胁老誉王,她是真的能做出来啊! “没,没什么问题,干得漂亮。” 这话,其实着实算不上夸奖,但吴西语眉眼一弯,“那你多夸我几句!” 见她笑的眉如小月,眼似含星,莫臣理也无法介意她做的事情了,“语儿真棒,优秀!”他朝着吴西语竖了下大拇指。 “姨姨优秀!”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吴西语转过身子,就看见小皇上迈着可爱的步伐跑过来,身后的小太监一脸惊慌的朝着皇上招呼:“皇上,慢点,您慢点!” 吴西语赶忙上前,弯下身子,一把将小皇帝抱起来,眉眼含笑的给他擦了一下额头上跑出来的汗水,“皇上怎么来了?” “来看姨姨。”小皇帝笑着将热乎乎的小脸贴在吴西语的脸上。 第728章 汝南水灾 如今的太后,是当初的景贵妃。 吴西语和景贵妃交好,后来小皇帝登基之后,太后知晓小皇帝都要依仗着莫臣理,故此,在吴西语回来之后,就提出和吴西语结拜成异性姐妹。 吴西语知晓太后的心思,恰巧莫臣理也没有问鼎天下的心思,便也同意了景贵妃的提议,两人义结金兰。 如今啊,单从身份上来讲,吴西语的身份,比之莫臣理还要高一点呢。 和吴西语玩了一会儿,小皇帝就朝着莫臣理伸了手,“姨父抱。” 吴西语诧异,“皇上是不喜欢姨姨了吗?”她装出一副不开心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小皇帝见此,赶忙伸手想要抚平吴西语紧皱的眉头,试了好一会儿都没用,他才悄悄的朝着莫臣理看了一眼,而后趴在吴西语的耳朵边,低声说了一句:“姨姨累。” 莫臣理顿时觉得,自己是遇不到好人了。 小皇帝自以为自己压低了声音,莫臣理就听不见了,殊不知,莫臣理是练武之人,耳聪目明,这一番话,和趴在莫臣理耳朵边喊出来的没什么区别。 童言无忌,吴西语却听得很是开心,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才笑完 ,就对上莫臣理幽怨的眼神,悄悄收敛了一下,“莫臣理,你别批奏折了,抱皇上一会儿。” 莫臣理当然也怕吴西语累着,小皇帝别看年纪不大,个头已经不小了,体重也不轻,若是累着吴西语,他也不愿意。 故此,在吴西语开口之后,他就起身走到吴西语身边,将小皇帝接了过来,而后转身,坐回到桌案边上,一手抱着小皇帝,一手继续批阅奏折。 小皇帝坐在莫臣理的腿上,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悄悄的委屈巴巴的看向吴西语。 吴西语耸耸肩,摆出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莫臣理跟着撇撇嘴,忽然低下头,看着小皇帝,“陛下,臣教你批阅奏折吧。” 小皇帝听见这话,瞳孔瞬间瞪大,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之中,满是求助。 吴西语耸耸肩,同样回了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啊!”小皇帝眼珠子一转,忽然惊呼一声,“姨姨,朕肚子好疼!”说着,他还伸手捂住了小肚子。 “好疼,啊,不行了,要疼死了!”他眨巴眨巴大眼睛,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看着吴西语,可怜巴巴的如同被抛弃的幼兽一般,“姨姨,肚肚疼。” 吴西语无奈的叹了口气,“莫臣理,要不……” “他是皇上。”莫臣理一句话,就回绝了吴西语想要替小皇帝说情的话。 他是皇帝,银月国未来的掌舵人,若是连批阅奏折都不会的话,莫臣理怕是没有办法和朝臣交代。 况且,吴西语心中清楚,莫臣理的志气,其实并不在朝堂上。 早些让小皇帝独当一面,莫臣理也能够早些轻松一些。 思及此,吴西语便没有开口劝莫臣理让小皇帝轻松一点了,而是搬了椅子,坐在莫臣理身边,将小皇帝接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陛下,姨姨教你读书吧?” 吴西语实在太温柔,小皇帝也最是喜欢这个姨姨,只要能和吴西语在一块,读书还是批阅奏折,好像都不难了。 他乖乖的点点头,“要姨姨读书。” 他不喜欢于太傅那个迂腐的老头子,每日只会在他面前说姨姨和姨父的坏话。 吴西语从莫臣理身侧拿过一份奏折,摊开在皇上面前,“姨姨喉咙不舒服,不如陛下念给姨姨听吧。” 小皇帝本是不愿读书的,但是听说吴西语喉咙不舒服,便也没有推辞,乖乖的念给吴西语听。 于 太傅虽然为人不太行,但是在学识方面,还是出类拔萃的,小皇帝小小年纪,一片用词晦涩的奏折,就已经能够流畅的读下来了。 “这奏折写的是什么呀,太难懂了,皇上知道吗?” 小皇帝在吴西语的怀里点点头,而后解释道:“汝南下大雨,淹了百姓的房子和地,现在百姓都没有地方住,也没有饭吃,很可怜的。” 吴西语满意的点头,那一封奏折,洋洋洒洒上千字,总结起来,就这么一句话,她转头看向莫臣理,“以后让官员上奏折,都写的简洁些。” 他们一人是只写一封奏折了,但皇上可是要批阅几十上百本的,每个人上一封奏折,就是几千字,让皇上怎么看? 都说做皇上的都活不长远,被朝臣这么祸害,再健壮的人,也都被祸害完了,这得多操多少心啊! 莫臣理面上有些为难,他做中书令的时候,就已经和先皇提过这件事情,先皇也确实在朝堂上吩咐过,这已经是简洁之后的结果了。 在那之前,他批阅过最长的奏折,足有上万字,一小本啊! 他看的头昏眼花,到最后几百字,才说了正经事,前面那九千多 字,都是劝诫和吓唬皇上的言论。 “今时不同往日嘛,你再说说看,没准他们就不敢了呢。”吴西语朝着莫臣理眨眨眼睛。 先皇对于朝臣的震慑,也远不如现在的莫臣理对他们的威慑力,若是莫臣理明令禁止在奏折中写废话,他们怕是也就不敢了。 “行,我明天就在早朝上说说。”莫臣理朝着吴西语点头。 小皇帝也在一边煞有介事的点头,“朕也说说。” 看着他萌萌的模样,吴西语笑着点头,“皇上真棒,那汝南的百姓没有地方住,也没有东西吃,该怎么办呢?” “姨父教过,做皇帝,要关心百姓,爱护百姓,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别看他小小年纪,但说起这番话来,一本正经的模样,已经初现明君的潜质。 他仰起头,看向吴西语,“朕想给百姓房子住,给他们粮食吃,朕想从国库拨款,给他们建房子,买粮食。” 他年纪小,不知道这一句话,国库要付出多少东西,但他这样说,也让吴西语心中一暖,“那,陛下想派谁去帮你送东西呢。” 小皇帝微微垂下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让丞相哥哥去。” 第729章 敬重讨好 小鹿儿? 听见小皇帝对小鹿儿的称呼,吴西语恍惚了一下,小鹿儿也长成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为什么呀?”吴西语柔声询问。 小皇帝先前沉吟那会儿,就已经想好了理由,“因为母后说过,丞相哥哥是个好官。” “母后说,朝中有三类人,心里有朕,也有百姓;心里有朕,但没有百姓;心里没有朕,也没有百姓。”他顿了一下,仰起头看着吴西语,“母后说,丞相哥哥是第一类人,心里有朕,也有百姓。” 吴西语怔愣一瞬,没想到太后竟然会给小皇帝灌输这样的想法。 小鹿儿,心中有皇帝也有百姓吗? 也对,这一家的男人,其实都没有什么野心,不过是被时局推着走罢了。 “陛下觉得,给丞相哥哥多少钱合适呢?”吴西语又问。 这个问题,可把小皇帝给难住了,他长这么大都没出过宫,也不知道一两银子能买多少东西,他对银子,才是真正的没有概念。 吴西语想了想,决定用他能听懂的方式,给他解释一下,“现在民间卖米,一斗米两钱银子,也就是二百文,能出大约八十碗米饭。” 小皇帝一顿饭能吃一碗米饭 ,一天只吃米的话,也就不到十个铜板 他沉默着从一边拿起笔,嘴里小声念叨着,“汝南郡有百姓八十万,每人每天二十个铜板,一天就是一万六千两银子,一个月就是四十八万……” 这个数目,还是有点惊到小皇帝了,她抬起头,小嘴微张,一张脸上写满了三个字:这么多! 吴西语微微一笑,她现在还就不缺银子呢。 “皇上觉得,赈灾需要多少时日。”吴西语轻柔着声音询问。 小皇帝不解,转头,求助的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放下手中的笔,“如今是六月初,雨季会持续到八月份,之后汝南就可以种植一些生长速度快的粮食,约么会在十二月份之前收成。” 两人对小皇帝的教导,都是引导式的,他们只提供必要的帮助,让小皇帝可以有足够的思考空间。 “这样的话,六个月的时间,有三百万两应该差不多了,但还有,建房子的花销。” 听他还记得建房子,吴西语才欣慰的笑了一下,“陛下的意思,是朝廷出钱,给汝南百姓灾后重建吗?” 小皇帝不太明白吴西语的意思,仰着头,“姨姨还有别的办法吗?” 莫臣理也同 样看着吴西语,从古至今,历代只要有天灾,毁了百姓的家园,都是朝廷出钱,帮助百姓重建的。 当然这仅限于当政者仁慈的情况下,若是摊上一个暴君,别说是帮助灾后重建了,就连赈灾钱粮,百姓都看不到一点。 吴西语唇角微勾,“以工代赈。” 莫臣理恍然,“原来如此!原来,还能如此!” 小皇帝连那么晦涩的文章都能读懂,理解这四个字,自然不在话下。 “姨姨的意思是,朝廷出钱,雇佣汝南百姓自己建房子?” 小皇帝的反应速度,让吴西语心中惊喜,又补充道:“不只是建房子,还可以建工厂,汝南盛产的一些小吃啊,也可以做成罐头或者熟食,销往各地。” “如此一来,汝南以后就可以自给自足,再有类似的灾难,朝廷也不必太为难了。” 小皇帝听得双眼亮晶晶的,满是崇拜的看着吴西语,“姨姨好厉害!” 尽管听多了称赞,但是此时听见小皇帝真诚的赞扬,吴西语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陛下也很聪明。” “别的州府,也可以建工厂吗?”小皇帝满含期待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满意的点点头,“理论上 是可以的,但陛下知道建一座工厂,需要多少钱吗?” 小皇帝迷蒙的摇摇头,他这个年纪,还不懂“理论上是可以的”就意味着“至少暂时还不行”的道理。 “建一座工厂,至少需要二十万两银子,若是建成和安郡那样的工厂,就要无十万两银子往上了。” 小皇帝虽然对银子没有太大的概念,却也本能的觉得,这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吴西语看出小皇帝面容有些失望,又有些不忍了,“所以,建设一个国家,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几代人的努力,才能完成啊,陛下只需要在自己能为这个国家做主的时候,将自己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就是个好皇帝了。” 听了吴西语这么说,小皇帝的脸上又洋溢起了笑容,重重点头,“姨姨说得对。” “姨姨说什么了,就姨姨说得对?”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母后!”小皇帝从吴西语的身上滑下去,朝着太后跑过去。 莫臣理和吴西语也站起身子,“见过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好了,有没有外人,你们和我客套什么?”太后走进来,在一边的椅子上随意坐下, “你们也快坐吧。” 两人见她坐在下首了,也有些无奈,但拗不过她,只能搬了椅子坐在太后身边。 太后抱着小皇帝坐在下首,莫臣理和吴西语作陪。 小皇帝忍不住和太后炫耀,“母后,姨姨说我是个好皇帝!” 太后闻言,挑眉,“姨姨真的是这么说的吗?”她怎么觉得,这话不像是吴西语能说出来的,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是好皇帝了。 小皇帝瘪了瘪嘴,“那以后会是,也是一样的意思嘛。” 太后听懂了小皇帝的意思,抬头看向吴西语的眼神中带着感激。 她知道自己和皇上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莫臣理的施舍,所以,尽管自己的身份更高贵,但在莫臣理和吴西语面前,也从来不敢仗着身份就让两人难堪。 说话做事,都是客客气气的,就像刚才,她宁愿落了自己的身份,也没有在莫臣理和吴西语面前坐了上位。 那是身为孤儿寡母的太后和皇帝对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敬重,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也是讨好。 两人也是知晓太后的意图,所以才不敢有所逾越。 只因为他们没有别的想法,若不然,再嚣张一些,又有何妨? 第730章 赈灾出发 次日早朝上,皇上亲自颁布了命令,吩咐丞相莫成鹿亲自押送赈灾粮和赈灾银前往汝南赈灾。 莫臣理当朝将尚方宝剑交给莫成鹿,路上若有人心怀不轨,可先斩后奏。 下了早朝之后,莫成鹿便直接去点粮点银。 吴西语是在户部找到莫成鹿的,“小鹿儿,此行小心。” “大嫂放心吧。”他自己也发现了,不管他多大年纪,有了多大的成就,在吴西语面前,吴西语都是将他当成初见时那个五岁的小孩子一样关心着。 而他,本来是有些排斥的,排斥吴西语时时刻刻都当他是小孩子。 可在失去了吴西语一段时间之后,再次获得这样的关爱之后,心里也终于再没有排斥,甚至对吴西语的关心,很是受用,还曾经和朝中那些年轻官员炫耀他大嫂的好,惹得一群人跟着羡慕嫉妒。 每每这时,他面上才会显露出在不常在人前显露的情绪。 “这个你拿着,或许用得上。”吴西语塞了一个盒子到莫成鹿手上,“到了那边,若是遇到难处了,再打开。” 吴西语这样的交代,拦住了莫成鹿正要打开盒子的手,“好。”大嫂说的,就是命令。 既然大 嫂说了,让他在关键时刻打开,那就说明这盒子里面的东西,能解决他关键时刻的困难。 此行,他其实觉得,并不会有太大的困难,若是真有,那大概就是银两不太充足。 可国库里只能拿出二百万两白银,其他的一律都是各种粮食,却也有不足。 但一个地方若是遭了灾祸,粮价上涨已经是必然,只看多少而已,也幸好他手上还有尚方宝剑,或可震慑一二,让那些无良商家不敢造次。 送走了莫成鹿,吴西语也没有回宫,而是去了军工厂。 从军工厂出来,谍报司的人前来回禀消息。 “主子,日不落效仿我朝多种举措,如今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回话的是谍报司的首领影刃。 也是莫臣理给吴西语的贴身护卫,武功极高,吴西语不愿浪费了他的能力,就让他负责谍报司了。 “无妨。”吴西语摆了摆手,“我本也没觉得,些许雕虫小技,就能让日不落彻底动乱。” 威廉也不是傻子,就算不借用吴西语的举措,也能稳定超纲,只看多长时间,和采用的方式不同罢了。 若不是借了吴西语的方式,依照吴西语对威廉的了解,他多半会用 武力镇压。 虽然可能会引起些许动乱,但是日不落的军队都在威廉的手里握着,他想要镇压些许动乱,并不难,会耗费一些时间,问题却总是能够解决的。 只是吴西语也没想到,她和莫臣理已经如此严防死守,竟然还是让威廉的人钻了空子盗取了情报回去。 “这次就这么算了,以此为戒,我并不希望银月是个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筛子。” 现在的银月国,就如同吴西语所言,是个随便什么东西都能漏进来的筛子,各国人都在银月国放了耳目。 吴西语并不愿意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 影刃抱拳恭敬道:“属下这就去办。” “不!”吴西语摇摇头,“先调查清楚,不急着动手,寻个合适的时机,一网打尽。” 其他各国的人,彼此未必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打草惊蛇之后,其他人都转入地下,反而不好应对,倒不如将他们引出来,再想个法子一网打尽。 影刃闻言,面露惊喜,“主子大才!” 吴西语面带笑意,这就不用夸了。 时间缓缓而过,莫成鹿在汝南也过了起初寸步难行的日子。 汝南郡守,起初对 灾情并不甚在意,才导致了灾情越发眼中,当地百姓的日子也越发的难过。 不仅如此,听说朝廷派了赈灾大臣前往汝南,他还欲要派人在路上拦截,让手下的人扮成劫匪,意图劫掠赈灾钱粮,也怕莫成鹿到了汝南,发现异状,会对他下手。 殊不知,莫成鹿担心汝南百姓的状况,让心腹押送钱粮,自己已经带着几个贴身侍卫,快马加鞭轻车简从的前往汝南郡了。 得知真相,身为丞相的莫成鹿震怒,当即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贴身侍卫,拔剑闯入郡守府。 当时郡守正在府上宴客,宴请的正是他欲要派出去劫朝廷赈灾粮和赈灾银的人手。 郡守正拉着一群人举杯同庆,为那些人践行的时候,莫成鹿带着手底下的人手闯了进去。 他本欲问清楚缘由,审问之后再做定夺,却没想到,苍天助他,连审问都省了,那些人的动静太大,又太过自负,谈论这种事情,都每个人守着。 莫成鹿一行都到门口了,他们都还没有反应,直到莫成鹿一脚踹开了房门,他们才大惊失色。 动静闹得不小,此时郡守府外面,已经围了一群百姓。 “那位壮士是什么 人啊?” “听他说要去找郡守算账,他该不会去杀人了吧!” 听到他要去找郡守算账,一群百姓心中雀跃,忍不住拍手称快。 但也有几人,私心里替莫成鹿担心,“我看那小公子才十七八岁的模样,怎么能杀人啊?” 一句话,就打断了百姓们心中的畅想,他们迫切的朝着郡守府里头张望。 “郡守府可是有很多守卫的,那小公子该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这话才落,就听见郡守府里,传来了刀剑相接的声音。 “你这狗官!”莫成鹿大吼一声,虽然年轻,但中气十足。 郡守手下也有一群高手,今日外面之所以没有守卫,让莫成鹿带着人畅通无阻的闯进来,也是因为因为,他府上的高手都在这里了。 再者,郡守也不觉得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擅闯郡守府。 哪成想,本该在路上的钦差大臣,当朝丞相,竟然已经先行赶到汝南郡了。 他那些高手,在面对普通人的时候,确实算得上高手了,但莫成鹿的贴身护卫,可是莫臣理亲自挑选出来的,养了这么多年的高手,又是那些高手之中的佼佼者,应对几个守卫,自然不在话下。 第731章 一波三折 没过多长时间,那些守卫就已经被斩杀殆尽,郡守被压着跪倒在地上。 郡守心中慌得不行,面上还强作镇定,指着莫成鹿的鼻子询问:“尔等是何人,竟然敢擅闯本官的府邸,暗杀朝廷命官!” “朝廷命官?”莫成鹿心中震怒,眼神之中,是泛滥而出的杀机,“你既然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是如何敢的?” 身后就是一群围观的汝南百姓,莫成鹿并不愿在百姓面前表现出暴戾的一面,毕竟之后还要和他们朝夕相处好些日子。 但哪怕是他已经极尽收敛了,他的脸色依旧让人害怕。 只是,这害怕的,就只有眼前被压着跪在地上直不起身子的汝南郡守。 至于那些百姓的反应,到是出乎了莫成鹿的意料,他们不仅没有因为莫成鹿的震怒而惊恐,反而一副大快人心的模样,“杀了这狗官!” “杀了这狗官!” “杀了这狗官!” 本来稀稀拉拉的声音,渐渐凝聚成震天一般的喊声:“杀了这狗官!” 只简简单单的五个字,足以证实,汝南百姓,苦此僚久矣。 “民声所向,你还有何话说?”莫成鹿在汝南郡守面前站定。 那郡守 见莫成鹿还愿意让他说话,还以为莫成鹿是在暗示他什么。 他自己是个贪赃枉法的奸佞之人,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自然也就觉得,莫成鹿其实和他是一丘之貉。 殊不知,莫成鹿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想要知道,他贪了的那些银子,搜刮来的民脂民膏,都藏在什么地方。 郡守不知莫成鹿的心思,只当自己猜着了莫成鹿的心思,还有些洋洋得意,“只要你愿意放了我,价钱任你提!” 莫成鹿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双目赤红,死死盯着汝南郡守,“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看着汝南郡守。 汝南郡守见莫成鹿如此,心中还顾自嘲讽:便是京官又如何,还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他不认识莫成鹿,也没想到,眼前这风神俊宇的少年郎,竟然是当朝丞相,只当他是钦差大人座下的差使。 “只要你放了我,价钱任你提,黄金万两,如何?银子,权势,地位,本官都可以给你!”他又加了筹码。 门外的百姓见到事情的变化,也都跟着惊讶,“那小哥,你不要被他蒙蔽了!” “是啊,这狗官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骗你的,一旦你放了他,被他找到机会,一定会杀了你的!” 莫成鹿听着这些百姓殷切的话,心中流过一阵暖意。 虽然知道,他们这样提醒自己,也有对这狗官的怨恨,生怕被他活下去,又要继续让百姓受苦了,但这其中也不乏对他的关心。 莫成鹿最特别的地方,就在于,他分明能看透人心,却依旧能够捕捉到人心之中,最能够温暖人心的哪些存在。 莫成鹿勾唇笑了一下。 百姓都不由得被他的笑颜晃了眼,这么好看的人儿,应该不会和那狗官同流合污吧。 然而,在百姓们期待的目光之中,莫成鹿还是问出了那句话,“你能给我多少?一万两黄金,买你一条命,只怕有些少了吧。” 莫成鹿提出的条件,并没有让郡守心中不满,反而还一喜,不怕他提条件,就怕他不为所动,那才叫没了希望。 到是那些百姓,听见莫成鹿的话,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这么好看的小公子,竟然真的要和那狗官沆瀣一气狼狈为奸了。 当然,他们更加惊恐的是,那狗官若是能活下去,还会放过他们这些人吗? “你说,你要多少 !”他索性让莫成鹿直接开口。 他料想,莫成鹿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就算狮子大开口,又能大到什么程度。 这有些人啊,是没有办法想想另一些人的生活的。 就好像平民百姓心中,对皇上的想法,只知道皇上锦衣玉食,却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锦衣玉食法,也不知道,皇家的生活,到底有多豪横。 再好像,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吴西语有钱,但她到底多有钱,谁也说不出一个数字来,只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 此时,这郡守就是在欺眼前这少年郎没见识,能被一万两黄金震到的人,能有什么见识? 所以,他断定,就算给莫成鹿机会,让他自己去选择要多少钱,莫成鹿说出来的数字,也一定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 莫成鹿摩挲了一下下巴,“你这条狗命嘛,二十万两吧。” “二十万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郡守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小觑了莫成鹿,他怒视莫成鹿,“二十万两银子,本官断断是拿不出来的。” 其实他能拿出来,但二十万两白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要他经营个小半年,才能弄出来的,就这么一下子 就要被莫成鹿拿走,他心中如何甘心? “抢?”莫成鹿眨巴眨巴眼睛,“本官就是在抢啊。”这人太可笑,竟然到这个时候都还没认清自己的位置。 “况且,谁告诉你,本官要的是二十万两白银了?”对上郡守不解的眼神,莫成鹿微微俯身,面上挂着笑意,“方才,你说的不是黄金嘛,本官说的,自然也是。” 郡守震惊的抬头,“你,耍我?”事到如今,他还如何看不出来,莫成鹿是故意的。 “耍你又如何?”莫成鹿的眼神瞬间冰冷,“才是如此,你就已经接受不了了吗?那你可曾想过,被你欺压的百姓,他们又该如何?” 莫成鹿的声音忽然冷厉起来,不仅是郡守一愣,就连门外那些躲在人群里骂骂咧咧的百姓,也跟着被镇住了,颇有些错愕的问:“怎,怎么回事?” “他没有和狗官勾结吗?” “看样子好像是没有,他好像是骗那狗官的。” 百姓的脸上,还因为误会了莫成鹿,而出现了些微的愧疚。 “你,你到底是何人?”郡守也终于意识到莫成鹿的不凡,“好,二十万两黄金,本官给你就是,放了我!放了我!” 第732章 为民除害 他本以为,二十万两黄金,无论如何都应该能让莫成鹿动心思了。 莫成鹿也确实动心思了,但却不是汝南郡手以为的那个心思。 如今的物价,一两金可换十两银,二十万两黄金,就是二百万两白银。 什么概念?吴西语派人挖了历代先皇的墓室,卖了近百件珍宝,也才搞了不到六百万两银子。 如今一个汝南郡守,四品地方官,竟然敢开口,拿出二十万两黄金,来买自己一条狗命,可想而知,他到底贪墨了多少东西! “贾兴怀!”莫成鹿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大喊一声,“你个狗官,罪该万死!” 莫成鹿一脚,重重揣在汝南郡守的心口,将他踹的往后滚了三圈,才停下,身上的衣服,头发都沾染了灰尘,不复先前的荣光。 百姓叫了一声“好!”但莫成鹿尤不解气,“今日,本官定要取你狗头,为民除害!” 莫成怒此时已经怒极,面上狠厉,若不是顾忌百姓,他怕是要将贾兴怀抽筋剥皮,挫骨扬灰了。 “不!你不能杀我!”见莫成鹿动了真火,贾兴怀吓得屁滚尿流,惊恐的尖叫出声。 “不能?”莫成鹿冷笑 ,“你不妨去问问本官的兄嫂,这世上可还有本官不能杀之人!” 有莫臣理和吴西语撑腰,就算他不是丞相,手中没有这柄可以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他想要杀谁,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便是无辜之人,他若是个不讲理的纨绔子弟,杀了也都杀了,更何况此人还是罪大恶极鱼肉百姓的贪官了! 围观的百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但听了他这番话,都忍不住拍手叫好,如此这般,让那狗官跪地求饶,简直大快人心! “我是朝廷命官,你若是杀了我,你也跑不了!” 贾兴怀一声高呼,让方才还激动不已的百姓们,顿时就蔫了下去。 他是朝廷命官,这小兄弟若是杀了他,只怕也会死。 “要不然……就放了他吧!”人群之中,有百姓不忍心看着莫成鹿被贾兴怀牵连,忍不住开口劝说。 但紧接着,就有百姓开口反驳,“你疯啦,这次放了那狗官,以后咱们还有好日子过吗?” “那就让那小兄弟给他陪葬吗?”有人据理力争。 争论的声音越来越大。 提议放了贾兴怀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少,他们不愿意让莫成鹿给贾兴怀 陪葬。 更多的人,支持莫成鹿杀了贾兴怀,还有人说,若是能杀了那狗官,就算是陪葬也值了。 这种事情,说不得谁对谁错,只能说有些人无私一点,有些人更看重自己活命的机会。 莫成鹿对此,也不置可否。 贾兴怀听见百姓的争吵声,又见莫成鹿犹豫了,当即便有些洋洋得意,“你可要想清楚,为了这群自私自利的贱民,将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到底值不值当?” “放了我,效忠于我,我答应你的二十万两黄金,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莫成鹿面上忽然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你就这么笃定,本官不敢杀你?” “不是笃定。”贾兴怀一脸诱导的看着莫成鹿,“是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只要你不是蠢人,就该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莫成鹿面上笑意不改,只是眼底一片冰冷,若是熟悉莫成鹿的人,定然能够看出来,贾兴怀在他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 果然,就见莫成鹿淡淡的问:“看来,你还不知道本官是谁呀。” 贾兴怀听见这个问题,忽然怔愣了一下,心底浮现起一阵不安来。 他是谁? 他方才说, 让自己去问问他的兄嫂,这世上可有他杀不得之人?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兄嫂,必定是极为不凡的人。 兄嫂…… 贾兴怀的眼睛骤然瞪大。 却不等他发问,莫成鹿已经“锵”的一声拔出了用布包裹这剑鞘的剑,剑尖直指青天,“不认识本官也便罢了,难道此物,你也不认识?” 贾兴怀看向那柄直指苍天的利刃,刀锋闪着寒光,剑柄上,是一条愤怒的五爪金龙,此时那五爪金龙正盯着贾兴怀,似是要将他撕碎一般! 便是那剑刃上,也是阴刻着龙纹,龙纹精巧,像是要随时化身真龙,飞出去一般。 龙,乃是天家的象征,而刻着五爪金龙的剑,唯有……尚方宝剑! “你……你是,莫成鹿!”他目光惊恐,终于说出了这个他不敢承认的名字。 莫成鹿也不愿和他继续废话下去,剑刃收回,指着贾兴怀的喉咙: “贾兴怀身为汝南郡守,不思为民请命,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还意图贿赂本官,妄图劫掠赈灾钱粮,今日本官便要用御赐尚方宝剑,取你狗头,以儆效尤,以告慰因你而死的汝南郡百姓在天之灵! ” 话音落下,莫成鹿挥剑,竟是将这尚方宝剑当成金刀,朝着贾兴怀的脖子重重砍去,没有一分犹豫,利刃削骨。 贾兴怀的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滚落到院门口,落到那些百姓面前。 不知道是谁,最先动作,一脚朝着那脑袋踹去,紧接着一群百姓一拥而上,每个人都想要在贾兴怀的脑袋上踩几下。 最后,人群齐齐跪倒在地上,拜谢莫成鹿的时候,透过人群的缝隙,莫成鹿瞧见那地上只剩下一滩烂泥。 人身上最为坚硬的头骨,竟然被这群暴怒的百姓踩踏成一滩烂泥,混杂着污泥,碾在尘土里。 而莫成鹿身后,那具无头失手,也在这一刻,倒在一滩血泊之中。 “见过丞相,谢过丞相救命之恩!” 莫成鹿的名号,虽然比莫臣理夫妇和莫瑾年的名头小了些,但到底是整个银月国有史以来,最为年轻的丞相,也是寻常百姓耳熟能详的。 教导自家儿孙小辈读书,也都是用莫成鹿作为榜样的。 听了贾兴怀口中说出莫成鹿的名字,一群百姓也终于知道这位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究竟是什么人了。 原来这就是丞相,是前来赈灾的丞相! 第733章 莫成鹿失踪 杀了贾兴怀,莫成鹿便彻底接手了汝南郡的赈灾工作。 赈灾粮还在路上,远水解不了近渴,莫成鹿直接让人抄了贾兴怀的家,搜出来现银就有将近五百万两,余下各种珠宝首饰,名人字画,不计其数。 看着摆了满满一院子的珍宝,莫成鹿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差点捏碎了尚方宝剑的剑柄。 若是没有这场水灾,汝南郡的富庶程度,在整个银月国,也是排的上号的。 也是因此,占据了这水陆要地的贾兴怀,才能积累下这泼天的财富。 国库最大限度拿出的赈灾银,也才有二百万两,如今这贾兴怀的府上,竟然就搜出来近五百万两。 如此一来,就算是没了赈灾银,莫成鹿也不怕无法让百姓吃饱穿暖了。 “大人,您歇歇吧。”贴身侍卫墨迹端着茶水进了书房。 就算是有钱有粮,这汝南郡在贾兴怀的治理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冤假错案,他都要重新审理。 赈灾一事上,也不是有了银子,就什么都能解决的。 百废待兴,莫成鹿夜以继日的忙碌,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 每日靠着茶水提神,眼底一片乌青。 “无妨。”莫成鹿 伸手接过墨迹递过来的温茶,一口饮尽,而后才询问,“其他人那边怎么样了?可都步入正轨了?” 莫成鹿问的其他人,是他带过来的其他护卫。 他这一次汝南赈灾之行,带了贴身侍卫十余人。 现在都派出去负责各方面的事宜,身边也只留下墨迹一个心思细腻的照顾。 但偏偏,这个心思细腻的,是能照顾好莫成鹿,却没办法劝说莫成鹿乖乖听话,好好休息,只能陪着他熬。 “除了墨灵和墨韵,其他人都回了消息,已经步入正轨。” 莫成鹿点点头,这个结果,也在意料之中。 墨灵和墨韵那边,要照顾城中的老弱妇孺,动作会慢些,也是正常的,“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全速运转吧。” 墨迹应了一声,而后又道:“如今各方都已经步入正轨,大人何不先休息一下?” 莫成鹿面上挂着无奈的笑意,看着比他年纪还要大上三岁的墨迹,语气之中,竟然还有几分宠溺:“你以为,治理一座城,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汝南郡地处水陆要道,繁华自不必说,人口也比寻常城池要多上许多,此次受灾面积又不小,受灾人群多达四十 万。 四十万人的衣食住行,都要莫成鹿一一安排,每一桩每一件,都极其繁琐,并不是有钱就能办到的事情。 墨迹脸色微红,“可大人已经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若是被其他人知道,自己就是这么照顾大人的,只怕要责怪他了。 “很快就好了!”莫成鹿安抚了墨迹一句,就继续垂头,埋在堆积如山的公务之中了。 墨迹见此,也只能小声嘀咕一句“昨天就是这么说的!”之后转身出去,大人还在长身体呢,这么熬下去,身体都要垮掉了,他得想办法给大人补补身子。 这么想着,他便朝着厨房走过去。 一连十几日,莫成鹿每日休息的时间,不到两个时辰,甚至有几日,他才刚趴在桌子上睡一会儿,就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给叫醒了。 但他的努力,也不是没有结果的,灾情已经彻底缓解了,百姓们也渐渐走出了灾情带来的阴影,投入到新的充满了希望的生活中。 便是对这场灾难,不少百姓的心中,竟然还隐隐有了几分感激,这就是破而后立吧,丞相大人说,汝南郡的繁华程度,日后能在整个银月国排在前三。 第一自然是 如今的和安郡,第二是西北丰城,第三,就是汝南郡了。 汝南郡的发展,已经渐渐步入正轨,却忽然发生了一件事情,险些打乱了莫成鹿原定的计划。 莫成鹿,失踪了。 宫中得到消息的时候,莫臣理心中一惊,吴西语看着传回来的急报,心中也是一颤,忍不住担忧,“威廉!”除了他,吴西语再想不到其他可以怀疑的人。 威廉此人,心胸不大,被吴西语算计之后,早就想着算计回来了,莫成鹿是她看重之人,威廉对莫成鹿动手,也说得过去。 “是我连累了小鹿儿!”吴西语眼眶醺红,身体猛地后仰。 莫臣理赶忙上前,一把扶住她的身子,“不是你的错,别想太多。” 但吴西语怎么可能不想,若不是她,威廉绝对不会想到对莫成鹿动手。 莫臣理不愿她沉浸在内疚自责之中,便揉着她的肩膀,“或许不是威廉呢。” 吴西语苦笑一下,除了他,实在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莫臣理还想劝说,却在此时,李锦慌慌张张走进来,“王爷,奴才的房中,莫名出现了一封信!” 吴西语赶忙从莫臣理的怀中站起来,脚步不稳的走向李 锦,颤巍巍的伸手,从李锦的手中拿过那封信。 信上的内容,李锦已经看过了,不然也不会冒然将出现在自己房中的信拿到莫臣理和吴西语面前来。 信,是威廉写的。 让吴西语独自一人前往日不落救人,他们就在两国边境等着。 信上还说,若是吴西语不去,就等着给莫成鹿收尸吧。 “我去!”吴西语手上用力,将信攥成一团也没察觉,只目光笃定的看着莫臣理。 莫臣理从吴西语的手中抠出那封信,还没看完,就已经否决了吴西语的决定:“不行!” “我必须去!”吴西语咬死了要去,“我若是不去,威廉真的会对小鹿儿下手的!” 莫成鹿是她看着长大的,也是她宠爱着长大的,长嫂如母,她也是真的将莫成鹿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此番,别说莫成鹿是受了她的牵连才会如此,便是与她无关,她也会去救人。 “不行!”莫臣理拉着吴西语的手,“你别冲动,我来想办法,一定会将他救回来的!”大不了,再一次出兵,大军压境。 总归这一次是威廉先出手抓了银月国的丞相,先行挑衅,银月国出兵,也是正义之师,师出有名。 第734章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吴西语自然是相信莫臣理的能力,他说能救回莫成鹿,那就一定能。 可这却不能减少吴西语心中的担忧,威廉在信中写的清清楚楚,若是想要莫成鹿活命,就要吴西语孤身一人前去救人。 大军压境固然能让日不落屈服,但却未必能让威廉屈服。 他既然能做出公然绑架邻国丞相的事情,就说明他已经彻底疯了。 从前,他还只是行事乖张,做出这种事情之后,吴西语已经能够断定,他是疯了。 “好。”吴西语点点头,“只是我担心……” 大军压境的威压,会刺激的威廉癫狂,做出他们更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不用担心!”尽管莫臣理心中的担忧只多不少,但为了安慰吴西语,他也只能作出一副自信狂傲的模样,“区区日不落,我还不放在眼里!” 听莫臣理这么说,吴西语也只能压下心中的担忧,“那,要不要召集朝臣议事?” “我去,你在这里安心等着,等我回来。”说着,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才大步走出去。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离去的背影,眼底是洗不净藏不住的忧愁,好半晌,直到莫臣理的身影已经消失在 吴西语的视线中,吴西语才面露坚定,“李锦,让人准备酒菜,我要为王爷践行。” 李锦先前已经看过那封信,再加上莫臣理和吴西语之间的交谈,也没有瞒着他,所以这会儿吴西语说出这样的话,李锦也不意外。 莫臣理可是摄政王,在朝中近乎于只手遮天,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整个银月国上上下下,大概也只有一个吴西语能拦得住他。 而莫臣理此人,表面上看冷酷无情,内里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就算是普通朝臣,莫臣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敌国俘虏,任人宰割,更遑论被抓的那人还是他的亲弟弟了。 那还是银月国的丞相,日不落此举,可是不仅仅是对付吴西语,而是将银月国的颜面踩在脚底下碾压啊! 如莫臣理所想,就算出征,银月也是正义之师。 再加上,吴西语都让人给莫臣理践行了,那就说明吴西语不会阻拦莫臣理的行动。 朝中便也没人能拦得住莫臣理了,征讨日不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请林太医过来。”吴西语又吩咐了一句。 自打莫臣理做了摄政王之后,林语堂就重新回到太医院,莫 臣理本意让他做太医院院判,但他不愿为俗事所累,只想一心研究医术,便也只愿意在太医院做个太医。 不过因为莫臣理的缘故,就算他无官无职,也无人敢让他心里不痛快。 从林语堂处得到她想要的东西,饭菜也差不多备好了,莫臣理也回来了。 “谈的怎么样?”吴西语面带笑意的询问。 “我会向日不落下国书,并昭告天下,日不落朝廷绑架了成鹿,若是他们不肯放人,咱们就大军压境,逼威廉就范!” 吴西语蹙了下眉头,“待得到消息之后,再派兵出征吗?” “当然不!”莫臣理摇头,“边境的兵,也该练练了,我会以练兵的为由,先行前往边境。” 吴西语便也明白了,按照莫臣理的说法,是打算先礼后兵,但实际上,大军已然压境,只要威廉有不肯放人的举动,莫臣理就会立刻带兵攻打。 莫臣理做出这样的决定,吴西语也就放心了,“什么时候走?” “还有些东西要准备,明日启程。”莫臣理没看出吴西语心中的打算,也不隐瞒吴西语。 吴西语给莫臣理倒了杯酒,“替你践行,早些回来,注意安全。” 莫 臣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便又开始谈论,完善此行的一些细节。 约么过了一刻钟,莫臣理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才惊觉不对,瞪大了眼睛看向吴西语:“你!” 吴西语朝着莫臣理愧疚的笑了笑,抓着他的手安抚:“我去去就回,你在家中等我,可好?” 莫臣理想要抓着吴西语的手,但林语堂身为怪医,他研制出来的药,就算是莫臣理也抵挡不住,身上已然没了力气。 “我不想打仗,咱们家的孩子是孩子,百姓家的孩子,也是孩子啊!” 先前为了救她,就已经打过一场了,若是再来一场,只怕百姓都要吃不消了。 吴西语苦笑的脸,深深刺痛了莫臣理的心,但眼皮越来越沉,最后只能沉沉睡过去。 林语堂看着昏睡过去的莫臣理,无奈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吴西语没回应他的胡搅蛮缠,只道:“给我两天时间。” 两天之后,就算是莫臣理快马加鞭去追她也追不上了。 交代过后,吴西语便出了宫门,一匹快马,直奔日不落而去。 威廉知晓她来了,直接约她在风山崖相见。 “我的人呢?”吴西语站在威廉的对面, 冷声询问。 威廉深深看着吴西语,“若不是朕抓了莫成鹿,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见朕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吴西语承认,自己有些时候,为了一些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却也做不到威廉那种程度。 他的手段太偏激了,已经近乎于疯癫了。 “吴西语!”威廉面上带着怒意,吼了一边吴西语的名字,之后却又痴痴笑出声来,“吴西语,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教训朕?你到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吗?朕才是主导一切的人。” 吴西语可没那个心思与他说这些,只冷着声音道:“我要见莫成鹿,若是见不到他,一切免谈。” 威廉挑了下眉头,“是吗?可就算看到了,你又能做什么呢?”他朝着崖边指了一下,“在那儿呢。” 吴西语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崖边一棵树的树干上绑着一条绳子,仿佛坠着什么重物一般,她心中焦急,跑到崖边,就见莫成鹿已经晕过去,被吊在悬崖边。 “怎么样,现在,愿意和朕好好说说话了吗?”威廉看着吴西语。 “威廉!你疯了!你这么做之前,有没有为你的百姓考虑过?” 第735章 救人 威廉确实已经疯魔了,但他的智商还在,自然知道自己这么做,会给自己的国家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如吴西语所说,几次三番被一个女儿欺骗玩弄,他的自尊心受到极大打击的同时,就已经疯魔了。 如今日不落的情势虽然已经好转,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偷学了银月国的举措,才能稳定住国势。 无论是在朝臣眼中,还是在百姓眼中,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只有通过偷学别人的治国之策,才能勉强维持自己的祖宗基业。 最重要的是,就连在他自己心里,也觉得这一切都是自己偷来的。 皇位是在吴西语的算计之下,偷了他大哥的,如今的治国之策,又是偷了吴西语的,好像他的所有成就,都是依靠一个女人一般。 “是,我是疯了!这不是被你逼的吗?”威廉一步步朝着吴西语走过去。 吴西语忍不住蹙眉,这人囚禁她,杀了她的孩子,还送到银月一个死婴刺激她差点发疯,偷学她的治国之策,如今又绑架了莫成鹿还将他折磨成那样,只为逼她单独前来,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威廉对不起她吧? 而威廉呢,因为她的谋略,才夺得了皇位,坐稳了江山,如今还敢反过来怪她? “我逼你疯魔?”吴西语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情,“是我逼你毒杀你父皇?是我逼你杀了你大哥?是我逼你害死我的孩儿?这一切,都是我逼你的?” 吴西语嗤笑,这一切,难道不是他自己的贪婪所致。 权利真的会引起人无尽的想望,就比如威廉。 吴西语做的,不过是顺势引导,若是威廉也如同莫臣理一般,不为权势地位所摄,自然也不会落得现在的下场。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罪魁祸首来,那也只能说是威廉自己。 这一切,都是他的贪心所致,想要地位,又想要名声,想要吴西语吴西语带给她的权利,想要吴西语这个人,却又无法接受她腹中的孩子。 从最初到现在,哪怕威廉在做决定的时候,有一个决定,是向善的,吴西语都没办法将他毁的这么彻底。 威廉本就已经癫狂,听了吴西语的讽刺,更是忍不住,“你,你找死!”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吴西语,身体也已经朝着她扑过去。 吴西语就站在悬崖边,根本退无可退避无可避,没有任何 退路。 威廉眼中是凶狠的杀意,吴西语从没见过他这样杀意外露的模样,但心中却并不惊慌。 这段时间,跟着莫臣理习武,她下了不少苦工,虽然因为错过了习武的最佳年龄,但努力,能弥补很多先天条件的缺失。 吴西语现在虽然称不上高手,但是对付三五个普通人的能力还是有的。 威廉自然不是普通人,但他现在满心都是怒火,朝着吴西语扑过来的脚步都有些踉跄,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连莫臣理都要忌惮三分的高手了。 就在威廉的手已经要触碰到吴西语的时候,吴西语忽然往左挪动了一步。 威廉没料到吴西语竟然能躲过去,眼中一瞬间满是惊恐,脚下 却已经无法挽回,直直的冲下悬崖。 “陛下!”他带来的人见他跌落悬崖,顿时睚眦欲裂,朝着悬崖边扑过去,连吴西语都被晾在一边。 吴西语逼得威廉失去理智,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哪里会让这些人将他救上来? 她身体轻轻一转,敛开袖子,手腕上竟然是一支改良版的剑弩,小小一只绑在手腕上,外人根本没有办法察觉。 她按动剑弩上的机关,剑弩一发就射出四支 小剑。 这是吴西语专门让人打造的,不是箭,而是剑。 射入人的体之后,在不扩大伤口范围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办法取出来,杀伤力不如箭,但对人的体的造成的伤害,却不是箭能相提并论的。 再加上,吴西语可是在这小剑上,淬了毒的。 从林语堂处得来的毒药,届时见血封喉。 只按下三次开关,威廉带来的人,便无一幸免,都中了剑。 看着他们接二连三的坠下悬崖,吴西语心中没有半点悲悯,也顾不上大仇得报的畅快,赶忙到悬崖边,将被吊在悬崖边的莫成鹿救上来。 这时,吴西语才发现,莫成鹿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一张俊俏的脸,在短短数日的时间里,就已经瘦的每个人样,眼睛都深深的扣进去,一身白衣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真真是狼狈。 “小鹿儿!小鹿儿,醒醒!”吴西语叫了莫成鹿几声,都没能将他唤醒过来。 但远处,却传来了吵嚷的声音,“快点,都快点,耽误了陛下的事情,你们的脑袋都得搬家!” 是威廉留在山下的人上来了! 吴西语心知,自己已经没有时间继续耽搁下去了,赶忙背起莫成 鹿就寻了一个没人的方向躲过去。 有了几次面对意外的经验,吴西语此番虽然没有带太多的东西,但银票和药物,还是带够了的。 这风山崖上上下下,威廉不知道布置了多少人,吴西语带着昏迷不醒的莫成鹿,一路躲躲藏藏,走了半日的时间,还没能到半山腰。 “啊!”吴西语忽然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脚下打滑,她朝着一边的石头上就摔了下去,又撞到树上才算是稳住身子。 身上背着的莫成鹿也因此,摔了下去,滚到了老远的地方。 吴西语咬着牙,才站起身子,脚下一阵生疼,腰上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一片淤青。 她却没时间缓解自己身上的痛楚,赶忙朝着莫成鹿跌跌撞撞的走过去。 莫成鹿的脑袋上被撞了一下,鲜血淋漓,本来就狼狈的脸,现在看上去,更加惨烈了。 吴西语心中一痛,饶是她是如此坚强的人,眼泪也差点就流出来了。 莫成鹿的武功可是莫臣理亲自调月半教出来的,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武功,就算是打不过,也应该能逃掉,如今却被威廉折磨到晕过去,这样重重撞了一下,竟然都没能醒过来。 第736章 坠崖 吴西语甚至都不敢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小鹿儿,你撑住,大嫂这就带你下山!”吴西语咬紧了牙关,不顾腰上和脚踝上传来的剧痛,拉着莫成鹿又将他背在身上。 莫成鹿如今保守算下来,都已经一米八往上,吴西语一个一米六五的弱女子,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想要背着他走动下山,已经极为艰难。 风山崖在日不落和银月中间,因为吴西语开始了通商,两国百姓也没有以往那般泾渭分明。 虽然因为接连的几场战争,百姓之间还是相互仇视的,但在这风山崖附近的百姓,已然是两国混居,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而这一片地界,也因为地势不好,渐渐形成了两不管地带。 经济贸易极其发达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些混乱的迹象。 这也是吴西语后来才知道的。 此时她满心都是惊慌,因为身后已经传来威廉带来的那些人的招呼声,“快,陛下坠下山崖了,快想办法下崖救陛下!” 听声音,他们和吴西语的距离并不远了。 知晓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吴西语也不敢继续动作,只能先将莫成鹿放下来,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另 一只手扒开眼前的荒草,想要看看前方的情况。 只见,十几个身穿军甲的亲卫,已经寻着路,准备下山崖了。 那十几人,都是吴西语熟悉的面孔,他们威廉身边的亲卫,是他还是王子的时候,就已经跟在威廉身边的,衷心自然不必说。 也是因此,吴西语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和莫成鹿躲在这里,定逃不了一死,或许还会被他们捉回去折磨。 这样的结果,绝对不是吴西语想看到的。 她当然也不希望这些人找回威廉,最好让威廉摔死在悬崖下。 看着那些亲卫绑好了绳索,一个个顺着绳索往山下滑去,吴西语心头一狠,也终于升起了杀人的念头。 扶正莫成鹿的身体,让他安稳的躺在草丛里,吴西语拔出绑在小腿上,随身携带的匕首,朝着绑着绳索的大树走过去。 “天助我也!”吴西语一双眼珠子泛着像是要吃人一般的赤红。 匕首是莫臣理送给她的,削铁如泥,斩断几根绳索,自然不在话下。 “啊啊啊啊!” “啊啊啊!” 一阵阵急促又惊恐的尖叫声从崖底传来,吴西语的脸上忽然扬起了畅快的 弧度,就好像已经亲眼看着这些人摔成一滩烂泥了一般,她的心中,第一次充满了报复的快月半感。 “威廉,早在你第一次对我动手的时候,就该想到今天的!”吴西语的声音,如同寻仇的恶鬼一般,在山间回荡,久久不能消散。 报仇之后,吴西语只觉得自己连走回去的脚步轻快了许多。 好似连莫成鹿的体重,都减轻了许多。 然,下山却没有那么容易,纵然没有了一路搜寻的亲卫,但吴西语身上背着人高马大的莫成鹿,还是没走多长时间,就气喘吁吁的要停下来歇一会儿。 也是此时,她才真正明白,什么叫上山容易下山难。 脚下走的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踩秃了,一个打滑,两人也就不用这样费尽心思的下山了,直接一路火花带闪电,叽里咕噜滚下去就行了。 只是到时候,两人还能不能有命在,也不好说了。 背着莫成鹿,走走停停,已经半个时辰了,却才了三分之二,还有三分之一要走呢。 所幸,山脚下的那一段路,已经没有这么陡峭了,想要走下去,艰难也要少很多了。 但吴西语也面临了更大的困难, 一整日水米未尽,她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 坐在石墩上休息的那会儿,她差点就坐不稳,滚下去了。 “小鹿儿啊,咱俩不会命绝于此吧!”看着已经落下山的太阳,再看看脚下还有近千米的山路,吴西语生来第一次有如此绝望的感觉。 她是带了不少伤药,随身也有不少银钱,可眼前,他们缺的不是药,也不是银子,而是水米。 已经有一日的时间,他二人水米未尽。 莫成鹿昏迷着倒还好,没有大的动作,消耗不多,可吴西语上得山来,又与威廉纠缠一段时间,也是极费心力的,下山这一路,可都是吴西语背着莫成鹿走的,一路上跌跌撞撞摔了多少次都数不清了,力气到现在,也已经用尽了。 又走了百余米,吴西语终是耐不住,眼前一个恍惚,一个跟头就栽下去。 但她反应还算快,倒地之前,一把将莫成鹿抱在怀里,自己撞在石头上晕了过去,到是莫成鹿,并没有受太大的伤。 次日,吴西语是在一阵喧嚣声中恢复意识的。 “娘,你说说,好端端的,你带这么两个人回来做什么?还嫌咱们家里不够乱吗?” 这声音里, 指责到是不多,更多的是无奈,好似他娘经常做类似的事情,“若是些猫猫狗狗的,娘你不忍心带回来养着也便罢了,好歹有些用处,可这两个人,眼看着都没气儿了,您把他们带回来做什么?” 老夫人以前也做多了类似的事情,没少让自家儿女指点,但她语气却依旧善良又坚决:“你们连猫猫狗狗都能容下,却为何容不下两个人?他们的命,难道不比那些猫猫狗狗更重要吗?” 那先前与老夫人对话的男子似是有些愧疚,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却是没再反驳。 吴西语醒了有一会儿了,但不知道这些人是敌是友,便没有说话。 如今看来,至少不是恶人,便暗示性的“咳咳”咳嗽了两声,提醒屋里的一家人,自己已经醒过来了。 “她醒了!”这惊喜的声音,让吴西语觉得意外,竟是先前那男子的声音,这让吴西语多少觉得有点意外,毕竟在她看来,那个男人应该恨不能将她和莫成鹿丢出去喂狼的。 吴西语缓缓睁开眼睛,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有些刺眼,她下意识抬手遮挡了一下,一个老妇人就转了下身子,用身体挡住了那束光。 第737章 魏家过往 “你醒了就太好了!”那老夫人看着吴西语回过神来,才转身坐在床边的矮凳上,“可有哪里不舒服,嬢嬢去给你请大夫。” 吴西语还有些弄不清眼前的情况,“小鹿儿呢!”她猛然瞪大眼睛,做出一副紧张的模样,“嬢嬢,你救我回来的时候,可曾见着一个少年郎,十六岁,比我高一些,长得挺好看的。” 老夫人见吴西语神色惊恐,忙伸手攥住吴西语的手,“放心,放心,那少年在隔壁,在我儿子的房间休息呢,大夫给他看过了,说是,中了什么软骨散和蒙汗药,已经解过毒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就能醒过来了。”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软骨散和蒙汗药,怪不得,一路上那么折腾,莫成鹿都没有醒过来。 这也解释了,莫成鹿分明是个高手,身边还有不少人保护着,为何还会让威廉有机可乘了。 在此之前,吴西语就在怀疑,威廉定是用什么法子控制住了莫成鹿,才让他无法求救,更无法逃脱。 如今听了这两种药,吴西语也算明白了,软骨散对付的是武者,吴西语虽然没接触过,但也知道,只要中了这软骨散 ,就算是手眼通天,也挨不住,而蒙汗药,对付武者都少有失手,更遑论是已经提前中了软骨散的莫成鹿,自然是手到擒来。 而在之后的日子里,只要定时给莫成鹿喂药,别说是传递消息和逃跑了,他可能连清醒的时间都少之又少。 确定了莫成鹿的安全,吴西语才撑着身子坐起来。 老夫人见此,赶忙伸手扶着她,让她靠坐在床头上。 “多谢嬢嬢救命大恩,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报答。”这不是客套话,早在她来救莫成鹿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将自己的性命看得特别重了。 但若是有机会,她自然是想活的。 如今为人所救,感谢的话不好说太多,人家既然救了她,听老夫人刚才教训儿子的话,也不是个图报答的,最多是想要结个善缘。 换言之,人家救命之恩没求报答,吴西语的性子却也不允许自己做出知恩不抱的事情来。 “嗨!”老夫人拍了拍吴西语的手,“我看你面善,也不是恶人,不过顺手而为,哪里算得上什么大恩?况且那种情况,就算不是我老太婆,随便换了什么人,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吴西语脸色还有 些苍白,听了老夫人这话,朝着她点了点头。 老夫人的儿子,在听了老夫人这番话之后,脸色却稍微有点潮月半红,显然是想到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吴西语却也不愿意和他较真,人家救他们是情分,见死不救,那也是本分。 这个年头,又是在这个地界,能保证自己活着,就已经比什么都强了,救两个身份不明之人,无疑是在给自己添麻烦。 不可否认,如老夫人这样的想法的人有,但和她儿子一样想法的人,更多。 能扫清自己的门前雪,已经是不易,哪里还有空闲管他人的瓦上霜,想老夫人这样的人,其实不多。 “只是,我们怕是要给嬢嬢添麻烦了。”说话间,吴西语微微垂头。 老夫人连连摇头,安抚吴西语,“添什么麻烦呀,家里院子不小,就只有我和二郎相依为命,你们留在这里,还能添几分人气呢。” 许是太久没有说过话了,老夫人也和吴西语说起了自己的家事。 老夫人娘家姓苏,夫家姓魏,膝下原本有三子一女。 大郎和三郎都在打仗的时候,被日不落的官兵杀了,小女儿远嫁,几年也不会回来一 次,如今家中就只剩下老夫人和魏二郎母子两人相依为命。 魏二郎原本是有个妻子的,妻子当时已经怀了身孕,但日不落攻打银月国的时候,不仅占了银月国的城池土地,还烧杀抢掠。 魏二郎的妻子,怀着身孕仍然没能逃脱掉日不落贼兵的糟蹋,孩子当场就没了,他的妻子,也在之后受不住打击,跳下护城河自尽了。 老夫人说这些过往的时候,魏二郎大概是不愿意听,说了句“我去看看那个小兄弟。”就转身出去了。 老夫人看着魏二郎的背影,微微叹了口气,“此事,也是二郎心中的伤疤。” 身为男人,不能保护自己的妻儿,这对他来说,是莫大的羞辱。 吴西语听了这些过往,也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揪住身下的被单。 这场战争,是先皇在世时的那一场战争,也是那一场战争,银月国差点损失了半壁江山,后来莫臣理领兵,才又将山河打回来的。 吴西语早就听说那场战争中,威廉为了刺激底下士兵的积极性,为了鼓舞士气,说出了“凡大军所过之处,皆奴地”的话。 但到底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吴西语也不知道 ,那场战争到底有多残酷。 如今听得老夫人说了自家的遭遇,吴西语才心中惊觉,原来,占城竟如此残酷,“当真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魏家在当地原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老夫人自然听得懂吴西语话语里对百姓的心疼和悲悯,心中更加断定,这位年纪轻轻的夫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只是……“那风山崖少有人上去,为何你们会在风山崖上晕倒?”老夫人犹豫再三,还是询问出口。 她是心存善念,想着在这乱世,能帮一个人,就帮一个人。 但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傻的,随便什么人都敢留在身边的,问清楚自然也是人之常情。 吴西语却有些为难,“嬢嬢,按说您救了我们,我不该隐瞒身份,但我和小鹿儿的身份,着实敏跟感,不好与旁人说,但我能发誓,我二人对嬢嬢和二郎绝对没有坏心!” 魏夫人听了这番话,心中却没有半点不悦,至少吴西语没有随便编个身份糊弄她,而是坦诚相告了不能说的理由。 “若是嬢嬢担心我叔嫂二人给您带来灾祸,等小鹿儿醒来,我便带着他离开,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第738章 战争一触即发 吴西语都这么说了,魏夫人也算是确定了她没有坏心了。 活了一辈子了,总不至于连个人都看不准的,“就留下来吧。”她都将人带回来了人,若是这个时候才开始怕事,又将人赶出去,虽说礼法上说得通,但她没有这般为人处世过。 见吴西语的神色之间还有些犹豫,老夫人又开口安抚了一番:“老太婆我也不是傻的,救你们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你们的身份不简单了。” 吴西语错愕了一瞬,随后想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忽然两个陌生人,出现在当地人都不会经常出现的风山崖上,还一个受了不轻的伤,另一个更是被下了普通人都无法接触的毒药,怎么想,这两人都不会太简单。 而这位老夫人,竟然在明知道将他们带回来可能会引来麻烦的时候,还是毅然决然的将他们带回来了,其心性,可见一斑。 “嬢嬢放心,”吴西语忽然勾唇,“我们的敌人,应该也没机会找过来了。” 魏老夫人愣了一下,“你,杀了他们?” 吴西语缓缓摇摇头,“他们坠落山崖了。” 吴西语话是这么说,但老夫人却并没有因此就彻底打消 自己的怀疑。 能让敌人坠落山崖,还能将此事用这么轻松的口吻说出来,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 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想了,左右人都救回来了,总不能将他们赶出去吧。 “安心留在家里养伤,我去看看药好了没。” 吴西语点点头,目送魏夫人出去,想到自己在那种情况竟然还能脱险,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吃过药,又吃了点粥,吴西语身上还有伤,再加上昨天疲累,现在还浑身酸疼,便又睡了一会儿。 她是被水滴给砸醒的。 睁开眼睛,就看见莫成鹿正握着她的手,掉眼泪。 “小鹿儿,”吴西语轻声唤了一句,“你没事了?” “大嫂!”莫成鹿的眼泪更凶了,若方才还是毛毛雨,那现在就已经是瓢泼大雨了,弯下身子,趴在吴西语的身上就开始哀嚎痛哭。 吴西语看着他消瘦的脸,心中痛楚,抬手抚上莫成鹿的发顶。 这是她从小养到大的孩子啊,这是她娇宠着长大的孩子,自己都不舍得呵斥一声,竟然被威廉那般折磨。 现在想来,吴西语都觉得,自己对威廉动的手脚,实在是 太轻了,若是威廉这一次有幸逃得一条性命,他定然要让威廉生不如死!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小鹿儿是男子汉大丈夫,以后还要保护大嫂呢,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哭鼻子的。” 莫成鹿听了这话,赶忙扯过袖子,胡乱的擦了下脸上的泪水。 吴西语又问:“小鹿儿能保护好大嫂的吧?” “嗯嗯!”莫成鹿郑重点头,像是在做非常重要的决定一般,“从今以后,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大嫂分毫!” 吴西语心中暖意融融,却照着莫成鹿的脑门弹了一下,“尽胡说!你要保护好自己,大嫂才能安心,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在大嫂心中,都是最重要的!” “不!”莫成鹿固执的摇头,“大嫂才是最重要的!” 吴西语心中感动,朝着他笑笑,“都重要,都重要。” 莫成鹿这次没有继续执拗,但他的眼神却很清楚的表明,吴西语在他心中的分量,要比自己更重了。 两人在魏家修养了些日子,吴西语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了。 莫成鹿本就只是中了软骨散和蒙汗药,如今断了药,身体也在渐渐康复。 两人也能出门去 转转了。 还别说,这地方确实神奇,虽然是个两不管地带,但是百姓脸上,大多洋溢着笑脸,好像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让他们觉得很幸福一样。 说来也是,在这里生活,不用纳税,所赚即所得,也不用受朝廷管制,虽然偶尔有些混乱发生,但总好过受朝廷官职。 苛政猛于虎,不是说说而已的。 但这一日,城中的气氛,忽然一改往日的轻松,好像所有人都开始慌乱起来,人心惶惶。 吴西语在街上想要打听一下消息,却根本没人愿意跟她说话,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心思与人交谈,每个人的嘴里,都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要死人了,怎么办?” 无奈之下,吴西语只能回了魏家,魏老夫人和魏二郎此时也是满面愁容。 “嬢嬢,”吴西语进门,直接朝着魏老夫人走过去,“嬢嬢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像忽然之间就变了模样一般。” 原本,这城中的百姓还是很热情的,今日的变化,实在是太突兀,也太让人始料不及。 “要打仗了。”魏老夫人的目光在吴西语和莫成鹿身上转了一圈,而后当做 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日不落的皇上抓了我朝的丞相,逼迫摄政王妃孤身一人前去营救。” 吴西语到是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和自己有关系,“那之后呢,是谁准备发动战争?” 莫臣理吗?他应该不会吧! 因为吴西语曾经说过,自己不喜欢战争。 “两国。”处于两国中间,这个两不管地带,在打仗的时候,也是首当其冲沦为战场的地方,也是因此,他们对战争亦是,更加敏跟感。 魏老夫人与吴西语和莫臣理详细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吴西语孤身一人前来营救莫成鹿之后,两人因为身受重伤行动不便,没能直接回京,而吴西语送回京城的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石沉大海了。 威廉坠下山崖,更是生死未卜。 现在两国都在吵着和对方要人。 莫臣理要吴西语和莫成鹿,要的理直气壮。 但日不落却在这个时候胡搅蛮缠,说是银月国的人绑架了他们的皇帝陛下,逼迫莫臣理一定要将人交出来。 幸好百姓也不都是眼盲心盲之辈,日不落的局并没有能够骗得过他们,听魏老夫人的话,也是对日不落的谴责更多一点。 第739章 威廉处境 魏老夫人见吴西语在思虑,便忍住心中的担忧,没有说话,直到吴西语面上稍微缓和了一些之后,她才开口询问:“夫人可有办法解决此间争端?” 吴西语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和莫成鹿在魏家除了没有言明自己的身份以外,也没有刻意隐瞒身份,吴西语也是时常唤莫成鹿“小鹿儿”,这身份,若是有心之人,稍加思虑,便也对上了。 再加上他们是在何处被救下来的,魏老夫人心中清明着呢,只怕早就对他二人的身份有所怀疑了。 只是早前吴西语和莫成鹿的身体并没有康复,这地界也是鱼龙混杂,故此,魏老夫人也从未想过拆穿他们的身份,也算是给他们一个安全的保障吧。 然而,谁也没想到,两国竟然因为这一场事端,就要发动战争。 看百姓们已经人心惶惶,只怕此事传扬到这边,时间已经不短了,换句话说,这场战争,若是不出意外,也是非要打上一打了。 人家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吴西语也就不矫情了,她面露为难:“实不相瞒,我在第一次出门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密谍司传消息回去了,只是看现在 的情况,我的信件应该是在路上被人拦截了。” 吴西语这话,也算是间接的承认了自己和莫成鹿的身份了。 “如今这个局面,我和小鹿儿也无法回京。”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现在她和莫成鹿还在暗处,但一旦回京,他们就可能暴露在明面上,到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可就不好说了。 她的密信被拦截,有两种可能,一是密谍司之中出现了叛徒,二是有人从密谍司的手上拦截了信件。 不管是哪个可能性,吴西语都不能带着莫臣理去冒险。 只能等,等时机成熟。 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机成熟,就连吴西语自己,也说不准了。 莫成鹿一张脸上也是忧心忡忡,沉默良久,才试探的开口,“若不然,大嫂先留在这里,我想法子回京吧。” 吴西语没说可行与否,而是直接反问:“你走哪条路回京?水路还是陆路?” 水路上,来回银月和日不落的商队,几乎每日都要走上一趟,他们想搭船倒也不是不能,吴西语担心的也不是能否搭船的问题,而是船上的人,他们能否信任的问题。 现如今的商队,可不是单一的银月国人或者是 日不落人,更多的是两国混合,他二人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至于陆路,整个银月国,只要有生意的地方,就有密谍司。 他们一路回去,能不吃饭住店吗? 先前吴西语就已经怀疑过密谍司了,这会儿自然不可能再在密谍司的身上冒险了。 “那怎么办?”莫成鹿心中也有些焦急,“总不能再送信回去吧?” 吴西语眼底满是思量,“倒也未尝不可。” 上次,吴西语送信回去,只是报平安,并没有透露自己的位置,只说出了些意外,很快就能回京,让莫臣理不必担心。 这一次,她或许可以做点别的事情,或许能调查出,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打定了主意之后,吴西语便借用了魏家的纸笔,写下一封信,仔细封号之后,才到街上找了个小乞丐,花了一把铜板,让他把信送到此地的密谍司去。 吴西语当然不会全然信任一个乞丐,便跟在那乞丐身后,直到亲眼看见他将信送进密谍司所在的酒庄之后,才转回身去。 她和莫成鹿两人,闲着也无事做,索性就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 只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吵闹 声,隐约好像有什么人“呸”了一声,嚣张的高喊道:“你要是皇上,我就是玉皇大帝!” 而后是一群男男女女嚣张的嘲笑声,“就他那个德行,还皇上!做梦都没这么做的吧!” “一个奴隶,也敢冒充皇上!” “皇上”两个字,让吴西语不敢不慎重,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又自称皇上的,若不是疯了胡说八道的,大概也只有威廉一人了。 “小鹿儿,你去那家客栈开两间房,然后在客栈等我。”吴西语交代了一句,就朝着人群那边走过去。 “大嫂!”莫成鹿也听见了那些人嚣张的声音,心中的惊讶不下于吴西语。 若那人当真是威廉,只怕吴西语应对不来。 “无妨。”吴西语摇了摇头,“你看那些人,哪个不是普通人?” 莫成鹿顺着吴西语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围成一圈的那些人,确实各个都是普通人。 “我还有袖剑呢。”吴西语扬了下手。 莫成鹿想着,吴西语当初都能将自己从威廉的手中救出来,那些人想来也无法对她造成威胁,倒不如他赶紧过去开了房间,再回来暗中接应吴西语。 做了决定之后,莫成鹿 朝着吴西语点了点头,又道:“那,大嫂你自己小心。” “快去吧,若不是知道你才十六岁,我都要怀疑你是个小老头儿了!”这个啰嗦劲儿,比京中的严老大夫还要墨迹。 被嫌弃的莫成鹿却不生气,反而还又叮嘱了一遍,这才在吴西语生无可恋的表情中,去客栈开房间了,又交代店里的伙计一些注意的事情,才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吴西语本来在一边看热闹,还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会儿见莫成鹿站在客栈的窗户边上同她打了个招呼,她才朝着人群中走过去。 一边排开众人往里挤,一边嘴里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这么热闹?” 被吴西语扒拉开的人,本来满脸的不悦,却在听见吴西语温柔的声音之后,消了几分气,再看见吴西语的脸之后,就彻底消了气。 “嗨,就那人,明明是个奴隶,却声称自己是日不落帝国的皇帝,跟那儿摆皇帝的谱,让他的主子护送他回国,他主子起初只当他的胡言乱语,没有当回事儿,谁知道这人也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逃跑!” “他那主子也不是好惹的,抓住之后,直接当街打断了双腿。” 第740章 上天有好生之德 吴西语顺着人群围堵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地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的人,那人双腿血粼粼一片,显然是如同围观之人所说,被人当街打断了腿。 而施暴者,也就是此人的主人,正站在伤者面前耀武扬威,“在这边城,别说老子打断你一个奴隶的腿,就算是要了你的命,你都没地方伸冤去!” 吴西语细细看过去,那人背对着吴西语,再看背影,此人蜷缩在地上,好像没了气息一般,任由他的主子打骂,又淬了几口唾沫在身上,任由围观的百姓嬉笑怒骂,拿他取乐,都只抱着自己的身体,一言不发。 此人无论是身段还是气度,都实在和吴西语记忆中的威廉相差甚远,因此,吴西语站这儿看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认出这人来。 只是,他刚刚被打断了腿,鲜血淋漓,却连一声疼都没哼出来,吴西语又觉得,此人的隐忍,到是与威廉有几分相似。 “这位大哥!”看着那主人还要一鞭子抽下去,吴西语终究有些于心不忍,开口唤了一声那主人。 奴隶主应声转过身来,到是不如吴西语想象中的五大三粗,反而容貌很是俊秀,看上去并不像恶人 。 当然,吴西语也知道,这个时代,也有不能以貌取人的说法。 就凭借这奴隶主打断了奴隶的腿,还扬言要将他打死的举动,就算他不是恶人,却也绝对称不上善。 “何事?”面对吴西语这个无冤无仇之人,他的语气到是也舒缓下来了。 “大哥这奴隶,左右也没了用处,不知能否卖给我?” 吴西语这话一出,引起一片哗然。 吴西语的注意力放在奴隶主身上,其他围观之人的注意力,则是放在了吴西语身上。 因此,没有人注意到,本来蜷缩在地上的断腿奴隶,在听见吴西语的声音之后,猛然抬起头,转过身子朝吴西语看过来。 但那双眼睛之中的神色实在太过复杂,还是让吴西语感应到了。 她顺着目光看过去,正对上威廉那张看不出模样的脸,但仔细看过去,还能瞧出是威廉。 吴西语心下一惊,面上却朝着威廉淡淡的笑了一下,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这样的笑容,威廉实在是太熟悉了,又太陌生。 他初次见吴西语的时候,就是被吴西语永远挂在脸上,波澜不惊的淡笑吸引的。 她从来都淡定的不像一个寻常女子,可 后来,是怎么变了呢? 威廉忍不住蹙起眉头,怎么就变了呢?他是怎么把这样的吴西语弄丢了的? “啊!”他急促的发出一声低呼,是他,是他亲手扼杀了从前的吴西语。 在他眼睁睁看着吴西语在苏西手中受尽折磨,失去孩子的时候,吴西语就变了。 在那之前,她杀伐果断,但做事总是留有余地的,如她所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就算是对手,她也愿意与其一线生机。 自那之后,她心狠手辣,生杀予夺,取人性命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机关算尽,就连他都跟不上吴西语的算计,更多时候,只能沦为一个工具,才落得如此的下场。 此时,再见到这样的笑容,他竟然有些恍惚。 耳边传来吴西语央求那奴隶主的声音,“倒也没什么用处,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就当是日行一善吧。” 威廉又是一愣,他太久没有听过这样的话了。 只是,吴西语要对他有好生之德?她最应该恨的,不就是他嘛,怎么会对他有好生之德? 那奴隶主似乎也被吴西语这样的说法给怔愣了一下,而后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咱们这肮脏龌龊之地,竟然还 有位菩萨心肠的美人!” 吴西语只笑而不语,等着奴隶主的答案。 奴隶主兀自笑了一会儿,见吴西语神色不像玩笑,便也开口:“既如此,君子有成月半人之美,这狗东西,就送给夫人了。” 吴西语面上淡淡笑意不减,“却也不能让公子赔本,这是二十两银票,您收好。”吴西语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奴隶主。 奴隶主显然对吴西语很满意,一边摆手,一边“诶”了一声,“这狗东西,哪里值这么多银子,您身上若是有铜板,就给我几个铜板罢了,没有就算了,左右也是个没用的东西了。” 吴西语面上却很是固执,“大哥,就算是奴隶,在我心中也是人,这二十两银子,就算是买他为人的尊严吧。” 奴隶主听了这话,又是一愣,而后细细看了吴西语几眼,只道:“夫人却是个妙人,不知道是何人娶了夫人,到是好福气。”而后才道:“也罢,既然夫人愿意给这狗东西一个体面,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说着,他双手从吴西语手中接过银票,以示敬重。 吴西语这才笑着又从荷包中摸出几颗碎银子出来,转头看向几个在边 上看热闹的汉子,“能否请几位帮忙,将此人送到云家客栈?” 就算是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几人也不会有不愿。 笑着从吴西语手中接过银子,抬着威廉就走,完全不曾顾忌,会不会弄疼了她。 奇怪的是,吴西语竟然也只交代了一句:“诸位小心一点。”便没有继续叮嘱了。 威廉身上吃疼,却顾不上喊疼,满脑子都是吴西语的怪异之处。 客栈里的伙计见方才安慰小公子交代的主顾进来了,赶忙迎上前去,“客官您回来啦,哟,这是?” 他按照莫成鹿的交代,做出一副两人已经在运价客栈久住的假象。 吴西语面上带着些歉疚的解释,“外面救回来的可怜人,劳烦小二哥先带他们去我的房间,我去请个大夫。” 她的话才说完,就有一个拿了钱送人上来的大汉开口,“咱们拿了夫人的钱,哪里还能让夫人劳累,您上去吧,我去请大夫。” 说完,也不等吴西语反应,将威廉交给其他人,自己转身就走。 伙计已经在前面带路了,吴西语便也没有多说,跟着一行人的后面上楼,又交代伙计,“待会儿劳烦小二哥将大夫引上来。” 第741章 值得吗 “你?”其他人都已经退出去,大夫还没来的空场,威廉转头看向吴西语,忽然开口,却只说了一个字,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怎么了?”吴西语到桌边到了被温茶,是伙计在房间开好的时候送上来的。 她端着茶杯到床边,“你要喝口水吗?” 威廉看着吴西语全无芥蒂的表情,更加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只在吴西语伸手扶他靠着床头坐起来的时候,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却还是被吴西语给扶起来了。 吴西语抬手,将杯子递给威廉。 威廉抬手,想要接过杯子,但手上骤然传来的痛楚让他脸色一变,而后似是怕吴西语发现他的狼狈一样,顾不上猛烈地动作会带来的疼痛,想要将手腕藏在身后。 吴西语对他的尴尬恍若未见一般,“你的手,也断了吗?” 威廉神色大变,抬头看向吴西语,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眼前的吴西语,竟然好像不认识他了一样。 “你,不记得我了?”他小心的试探了一句。 吴西语歪歪脑袋,“你认识我吗?小鹿儿说我去山上玩,不小心踩空,撞到了脑袋,所以我有些事情不记得了 。”说着,她也顾不上给威廉喝水了,凑到威廉身边,“你认识我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威廉张了张嘴,“你,是个好人。” 吴西语一脸错愕:好人?那是什么东西? 威廉对自己的看法是这样的?那可真是……太诡异了。 “什么意思?我们以前是朋友吗?”吴西语又问。 听到吴西语的嘴里说出“朋友”两个字,威廉终于确定,吴西语是真的失忆了,不然,他们的关系,应该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仇,怎么可能和“朋友”两个字扯上关系。 “不……不算。”面对这样的吴西语,威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说不出欺骗的话。 “哦……”吴西语瘪了瘪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门外就已经传来了敲门声。 “夫人,大夫来了。” 吴西语赶忙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以为年长的老大夫,“劳烦您老人家跑一趟了,我朋友他的手脚被人打断了,还请您帮忙处理一下。” 威廉又被吴西语口中的“朋友”二字惊了一下,连老大夫走到他身边,抓起了他的手,都没有察觉。 就算是察觉了又能怎么样呢,他是习武之人,自 己的情况自己知道,他的手脚,是被人打断了骨头,挑断了筋,以后根本就没有站起来的可能性了,他已经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了。 老天啊!为什么要让我在这个时候遇见她! 为什么还要让我活着!不能动弹,身无分文,他想死都难。 就如那奴隶主所说,自己想死,都要看他愿不愿意恩赐。 “你别怕,会没事的。”吴西语自然不会让他没事,方才给威廉的那杯水里,吴西语已经下了软骨散。 就算是他的手脚能医好,吴西语也要让他尝尝身中软骨散,空有一身武功却无法发挥分毫的痛苦。 不错,她就是在给莫成鹿报仇。 威廉必须死,但在他死前,吴西语要让他经历这人间的种种痛楚,让他含恨死去! 吴西语要让威廉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感受到这人间八苦,让他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让他死后的生生世世,都不敢再投胎做人。 “大夫,怎么样?我朋友他多久能好起来?”见老大夫直起腰身,吴西语赶忙询问。 那老大夫斜睨了吴西语一眼:这姑娘不仅长得美,想的也美呀! 这样的情况,还想好起来?白日梦都 没这么美的。 他为难的摇摇头,“老夫医术不精,无法让这位……这位公子恢复如初,还请夫人另请高明吧。” 吴西语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愣了一下,“不,不会吧!”看着大夫拎着药箱就要走,吴西语怔才回过神来,“大……大夫,您别走啊,就算没法子医治,您能不能给我朋友开一副药,缓解疼痛?” 老大夫听了吴西语这话,才站住脚,“这种情况,普通止痛药难以见效,若要用药,只怕会有一点副作用。” 对上吴西语急切的眼神,老大夫才没有继续卖关子:“这药,会致使浑身无力,要停药半月之后,才能恢复如初。” 吴西语的眼皮挑了一下,若是如此,那岂不就是天助我也,她就能明目张胆的给威廉用软骨散了。 “还请大夫赐方。”吴西语言辞恳切,无论是在威廉眼里,还是在这老大夫眼里,她都是一门心思为威廉着想的。 看着她这样,威廉忽然有些怀疑自己,这么多年,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又意义吗? 家涂离散,众叛亲离,他蝇营狗苟半生,阴谋算计二十余载,身边没有一个真心人,活成这样,就为 了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尊位上,真的值得吗? 那把椅子,让他付出这么多东西,真的值得吗? 吴西语只当没看见威廉的神色变化,见老大夫开完了方子,付了诊金,再三谢过之后,才送走了老大夫,花了些银子,让客栈的伙计帮忙抓药煎药。 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吴西语的面上才露出些忐忑,“那个,你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威廉心神震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见吴西语的问话,只胡乱的摇头。 “既然我们是朋友,那你能给我说些我的事情吗?” 话才说完,见威廉脸色不太好,吴西语便又调转话由,“或者说说你的事情也行。” 威廉心中有一点难以接受,却不只是因为朋友两个字,更是吴西语想知道的过往。 他们有什么过往呢? 他大军压境,强迫吴西语离开故土,离开自己的爱人,家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日不落。 跟着他经历重重险阻,帮他坐上皇位,他却亲眼看着吴西语最为珍重的孩子,被他的侍妾一拳拳打落,离开她的身体。 而后,还在吴西语好不容易脱离他这片苦海之后,派人送去一个死婴刺激她。 第742章 威廉的一生 他们之间,哪里有什么能一提的过往,有的不过是说不尽的血海深仇罢了! “我……”才说了一个字,就顿住了,他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怎么?” 看着吴西语急切的模样,威廉忽然想:我那些不堪的过往,或许可以给她说说,反正她也不记得了,不会觉得自己多么卑劣,只会觉得自己可怜吧。 可怜就可怜吧,反正他本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虫! “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生在一个大户人家。”虽然嘴上说着没什么好说的,但他还是决定说出口了。 吴西语听着他的语气之中,多少带了几分万念俱灰,看样子是已经放弃了自己。 也对,就算他有机会回到日不落,重回皇宫,一个国家,会选择一个瘫子残废做皇帝吗? 更何况,吴西语根本不会让他有机会回到日不落了。 吴西语也是从威廉的口中,得知了他的过往,最终也只能叹一句“可恨之刃,必有可怜之处啊!” 可怜,但也可悲。 原来,他竟然不是他母妃的亲生儿子。 他的生母,是他母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偶然间被醉酒的先皇给一并宠幸了,便幸运的怀上了 孩子。 恰巧他的母妃是个不能生育的,便将这个孩子保养了,至于他的生母,则是在生他的时候,因为某种原因,难产死了。 “那是早就已经算计好的阴谋了,只可惜,她一心伺候母妃,最后竟然死在自己摒弃一切效忠的主子手上。”威廉苦笑之中,带着几分嘲讽,像是在可怜那个他连一面都没有见过的生母一般。 吴西语恍然,他竟然知道! 知道自己从出生,哦不,还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是一场阴谋的开始。 先太后,当时自然是没有怀孕的,或者说是假怀孕,而身为宠妃,又是怀孕的宠妃,身边少个把个宫女,自然也不会有人太过关注。 所以,宫女产子那一日,先太后也在产子,只是太后闹出的动静比较大,而宫女那边,只要孩子生出来了,便再没了顾忌。 所以,伴随着威廉的哭声响起的,还有他生母无声的丧钟。 皇宫啊,真是个吃人的地方,一个宫女就那么没了,竟然也没有人怀疑。 威廉顺理成章的成了先太后的儿子,成了当朝的皇子,成了日后有机会继承大统与大皇子争夺日不落江山的皇子,也成了他母妃一党, 与皇后一党争先的筹码。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情的?”吴西语神色莫名的询问。 “很久以前了。”威廉的神色有些落寞。 从前他只觉得母妃对他太过严苛了,孩子吗,爱玩是天性。 但母妃总是不让他玩,便是那一次,他又贪玩跑出去御花园看锦鲤被人抓回去的时候,母妃怒骂他不成器,早知道就让他和他那个娘一起死了! 他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出生,就是一场骗局。 他当时还是个孩子,没有那么深的心急,便焦急的询问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母妃知晓自己说漏嘴之后,却也没想着挽回,而是抓着他的衣领,将错就错的威胁:“你若是不听话,本宫就将你扔出去喂蛇。” 少时,他曾被蛇咬过,这一生到现在,他依旧怕蛇怕得要死,更别说当年了。 自那以后,他便成了母妃手中的傀儡,随着母妃的指点而摆动。 他在吴西语之前,是有个喜欢的女孩子的,却因为母妃不同意,而将其拱手让人。 后来那个女孩子被自己的丈夫虐待,不堪受辱,跳下城墙,自绝身亡,他亲眼看着那个活灵活现的生命,化作一滩血 泥,血水顺着地面的沟壑流淌,粘在了他的新鞋子上,再也洗不净了。 被欺骗,被利用,被禁锢,难怪,他刚登基,太后就因为先皇的离世,悲伤过度,自缢于寝宫之中。 得知这一切,再说太后的死与威廉无关,吴西语都无法说服自己。 “你,还是替你的母亲,报了仇。”大概也只有这一点,是无可厚非的了。 威廉苦笑,“是啊,我替她报了仇,可有什么用呢?”他对那个十月怀胎的女人,根本没有半点感情,他甚至没有感受过她的温度。 他杀了太后,也仅仅是因为,他受够了被那个女人利用,威胁了。 就算是宫女所生,他也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被骂不是正统? 若非要说正统,难道不是只有皇后一脉才是正统?你不过是一个稍微受宠一点的妃子,还是个借腹生子的,自己连个蛋都不会下,又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是正统? 吴西语看出威廉的心思。 “那后来呢,你就没有开心的事情吗?” 威廉想了想,开心的事情吗? 那大概就只有…… 第一次偷偷随使团前往银月国的时候了。 当时他让人用日不落语言为难银月国的 官员,看着那些银月官员抓耳挠腮却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心中有着诡异的成就感。 直到她出现,不仅会说一口日不落的话,还出言讥讽他们,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子,就觉得她真耀眼啊! 一个女子,站在一群人之中,却不曾被那些官员抢夺了半分神色,就好像,她生来就该光芒万丈一般。 后来,他被派了做自己一行人的向导,相处之中,他越发被这个女子吸引,美丽,知性,善良,那一眼的惊艳背后,是她的诸多美好品质。 身处于黑暗之中的人,总是想要拼尽全力去抓到自己能看到的那一缕光明。 吴西语就是他眼前唯一的光明,他想要不顾一切的将她攥在手里,告诉世界,他也有阳光。 但同时,身处黑暗之中的人,又见不得阳光:凭什么同样是人,我是一坛烂泥,你却能高高在上如天边洁云? 将她拉下泥潭,毁了她! 在得到她,和毁了她之间,威廉犹豫徘徊过无数次,还没得到自己心中的答案时,就已经失去她了。 但大概,他还是毁了她。 “有吧。”想到当初,威廉唇角勾了勾,若是,一切都还停留在那个时候,该多好。 第743章 踩踏尊严 听完威廉的一番话,敲门声正好响起。 吴西语还没打开门,就听见莫成鹿的声音,“大嫂,你生病了吗?伙计送了药上来。” “不是我,是在路上捡了个伤者。”吴西语指了一下身后床榻上躺着的人。 威廉听见莫成鹿的声音之后,竟然不顾身上的疼痛,转了身子,用后背对这莫成鹿。 莫成鹿此时已经知道这人就是威廉了,见到他这样的举动,心中冷笑:堂堂日不落皇帝,竟然也会做这样掩耳盗铃的事情。 “大嫂怎么就将他放在你的房间里了,那你睡在哪里?”莫成鹿手上端着药,直接进了房间,嘴里还碎碎的责备了两句:“再说,他这么脏,你怎么就直接让他躺在床上了。” 吴西语心中笑莫成鹿的戏演的太好了,嘴却是劝慰,“当时他身上有伤,我也顾忌不到这一点,到时候多给店家些银子,弄脏的被褥就算咱们买下了吧。” 莫成鹿一脸无奈,“我说的不是这个,大嫂你一个女子,这样照顾一个男人,不好的。” 见吴西语上前,要接过他手上的药碗,他往后退了一步,“我是男人,还是让我来吧!” 他先将 药碗放在一边的角架上,就要去扶威廉起身,嘴里还念叨着:“回头让小二送一桶热水上来,给他信息一下,这样脏死了!” 威廉还挣扎了一下,但被打断手脚,挑断手筋和脚筋,武功尽失的废人,哪里是全盛时期的莫成鹿的对手。 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威廉扶了起来,却在见到威廉那张脸的时候,大惊失色,“是你!” 威廉的脸色,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吴西语听见莫成鹿的惊呼,惊疑开口:“原来我们真的认识啊!” 莫成鹿的手马上就要掐上威廉的脖子了,却在听见吴西语的话时,又冷静了下来,“哦,有过一面之缘,不熟。” 吴西语这才点了点头,“那你喂他吃药,我下去找店家要一桶热水。” 莫成鹿正想将吴西语支出去了,听见这话,自然是连连点头。 确定吴西语走远了,他才开口,满目威胁:“我大嫂失忆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威廉觉得好笑,“你觉得那些事实,是胡说八道?” “闭嘴!”莫成鹿一圈砸在威廉的胸口处,“大嫂当你是个可怜人,救你回来, 你若是敢刺激她,我定叫你生不如死!” 被砸了一下,威廉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好半天之后,才红着咳出眼泪的眼睛,“你觉得,我现在不是生不如死吗?” 莫成鹿顿时瞪大了眼睛,“你!” “你们在说什么呢?”吴西语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莫成鹿赶忙收敛了神色,仓促回了句:“没什么。”而后教训威廉道:“你小心些,这要很贵的,再苦你也得吃下去!” 吴西语无奈的笑笑,正准备在桌边坐下,就听见莫成鹿说:“大嫂,你去我房间吧,我留在这里照顾他。” “啊?”吴西语犹豫。 莫成鹿又劝慰,“待会儿我可是要给他清洗身子的。” 吴西语这才反应过来,“那,那我先走了!”脚下有些慌乱就出门了。 莫成鹿这才将一碗药粗鲁的灌倒威廉的嘴里,也不管他到底喝下去多少洒出来多少。 趁着送碗的空隙,莫成鹿回了自己的房间,吴西语还在那里等着,“大嫂,这么一个东西,你干嘛花二十两银子买回来?还给他吃那么好的药,都不如喂狗!” 莫成鹿在威廉的手上受了不少折磨,自然对威廉很是厌烦 ,要他说,直接杀了得了,何必费那么多心思。 吴西语面色一凝,眼中爆发出浓烈的恨意:“他当然该死,但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 “堂堂日不落至高无上的皇帝,被人一口一个狗东西的叫着,恩赐了二十两银子的身价。”吴西语脸上挂着的笑意,多少有些邪恶。 但莫成鹿却丝毫不觉,“大嫂是要让他颜面扫地?” “他早就颜面扫地了,早在成为奴隶,被人肆意买卖的时候,他就已经颜面扫地了,但被曾经的敌人看到自己最狼狈的一面,我猜,他的心里一定比被人当成奴隶更难过。” 这正是吴西语的算计,她要将威廉的尊严狠狠的踩在脚下,偏偏他现在还当吴西语真的失忆了,忘记了过去,所以他心中煎熬,却无法发泄,就算是气到想要吐血,也只能忍着。 对于威廉而言,沦为奴隶,甚至被打断手脚,成为废人,都比不上被吴西语所救的难堪。 莫成鹿也终于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他现在心中定然在煎熬。” “煎熬吧,这才是刚刚开始。”吴西语面上冷笑,等着他的,还多着呢。 又在城中留了十 几日的时间,期间吴西语为威廉找了不少大夫,都没有办法医治好威廉的伤势。 莫成鹿便在此时,适时的提出:“大嫂,京中有一位医术高明的大夫,能让断肢重生,不如咱们带他回京吧。” 吴西语一听见有能让断肢重生的大夫,自然忙不迭的就答应了,“只是,现在回京吗?你不是说,路上可能会有危险吗?” 莫成鹿拍拍胸脯,“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事实上,是吴西语安排好了,从多方回京的信,终于有一封还是到了京城,飞鸽传书已到,莫臣理派人来接应他们了,按照速度算,应该明天就能到了。 “今天天色不早了,明天我去买些干粮之类的,再买一辆马车,后天就出发,你觉得怎么样?” 最后这句话,是问威廉的。 威廉当然不想,但是对上莫成鹿竟要的眼神,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莫成鹿这才收回目光。 房间里只剩下威廉和莫成鹿两人的时候,莫成鹿揪着威廉的衣领,“算你识相!” 这几日,他果然没有在吴西语面前胡说八道。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莫成鹿一直严防死守,他也没有机会胡说八道。 第744章 莫臣理的异常 一行终于踏上回京的路,莫臣理派来的人,在暗中保护,明面上只有吴西语和莫成鹿两人驾着马车带着伤重的威廉,一路往回赶。 莫成鹿赶着马车,吴西语在马车里照顾威廉。 终于在一段山路,莫成鹿停下了马车,“大嫂,到了。” 吴西语朝着威廉笑了一下,而后掀开车帘,自己跳下马车。 触及到吴西语方才那诡异的笑容,威廉心中一震,“语儿!”他脱口而出。 听见这个称呼,莫成鹿的眼珠子骤然瞪大,会回身,挥手就将威廉从马车里拽出来,扔在地上,一脚才在他的胸口,“语儿也是你能叫的!” 威廉一惊,却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好好的,这两人忽然就变了脸色。 “威廉,没想到吧,有一日月半你也会落到我的手里!” 莫成鹿的脚尖在威廉的胸口不留情的碾压。 威廉震惊,转头看向吴西语,却见吴西语双手环抱,冷眼看着他这边的状况,“啧啧”两声,而后道:“小鹿儿,这样不行啊。” 莫成鹿收回在威廉身上用力的脚,“大嫂觉得,该如何?” “墨蓝!”吴西语忽然喊了一声,身后的树梢上,落下一 人。 “王妃。”那人恭敬行礼。 “本王妃命你给日不落的皇帝陛下准备的礼物呢,别藏着掖着了!”吴西语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 威廉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抬着半截胳膊和搭着的手,“你,你恢复记忆了?” “何来恢复二字啊?”吴西语满脸笑意的看着威廉。 威廉心神一震,“你……你骗我的?”他这些日子的后悔,纠结,都是她一手策划出来的?她故意为之,就是为了看着自己在悔恨之中度过余生? 吴西语唇角勾起冷笑,“相比于太子殿下的所作所为,本王妃自认为手段已经很温和了呢!” “吴西语!”威廉怒吼一声,“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竟疯了一般的想要朝着吴西语冲过去,只可惜他断了脚,站不起来,只能朝着吴西语爬过去,那狼狈姿态,让人不胜唏嘘。 好歹是曾经的帝王,这一生只怕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吧。 但吴西语却没有丝毫悲悯,其他人亦没有。 墨蓝已经让人将顾柒染先前的安排抬了上来。 那是一个很大的木头箱子,应该能容三四个人在里面平躺。 箱子里时不时传出“嘶嘶”的声音,像 是什么东西的叫声。 “不!”只用了一瞬间,威廉就听出那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他满脸惊恐,也顾不上吴西语了,艰难调转方向,就要往远处逃。 但他一个断手断脚的残废,再怎么想跑,也还是抵不过墨蓝的速度。 一人打开那个大箱子,墨蓝随手就将威廉扔进去,而后又将箱子合上。 吴西语不想听他撕心裂肺的哭嚎,更不想听他对自己五花八门的诅咒,只交代了一句:“墨蓝,送日不落皇帝陛下一程。”便上了马车,一路远去了。 威廉不知道吴西语已经离开了,在箱子里挣扎,叽里咕噜,嘴上却不忘诅咒吴西语不得好死,或许也只有如此,才能减轻些他身上的痛苦和心里的恐惧了。 吴西语交代墨蓝去抓些蛇回来,墨蓝自作主张的抓了些没毒的。 反正这人也跑不了了,他做了那么多恶事,也该受到惩罚了。 蛇这种东西,其实胆子不大,不然也不会有打草惊蛇的说法。 同样的,一朝被蛇咬的威廉,面对蛇的时候,胆子也不大。 双方在箱子里互相对峙,你咬我一口,我瑟缩一下。 没办法,谁让威廉现在是个瘫子呢 ,只能来回扭月半动身体躲闪,但他越是躲闪,那些蛇就越是惊慌,一口一口的咬上威廉的身体,留下两个小洞,滋滋的冒血,换来威廉几声惨不忍睹的哀嚎尖叫。 声音渐渐小了,直到里面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蛇“滋滋”的吐着信子的时候,墨蓝才打开箱子。 威廉的衣服上,一道道血痕,脸色铁青,已经没了气息。 墨蓝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被蛇咬死的,还是被吓死的。 “奉王妃之命,恭送日不落皇帝陛下。”墨蓝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而后顺手将威廉的尸体扔进山林之中,造福野兽,又将那一箱蛇放回山林,这才上马追赶吴西语去了。 吴西语本以为,回到京城,就能苦尽甘来了,却不想,莫臣理竟然不肯相信她。 “你到底去哪里了?”莫臣理抓着吴西语的衣袖,冷脸询问,带着几分质问。 吴西语忍不住蹙眉,这已经是她回京两日以来,莫臣理询问的第二十遍了。 “我去救小鹿儿了。”但吴西语还是耐心解释,“你忘了吗,小鹿儿被威廉的人绑架,让我去救他。” 莫臣理记得,但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愿意听见吴西 语的嘴里说出“威廉”两个字来,“你去见威廉了?” 吴西语的眉头实在无法舒展,“小鹿儿在他的手上,我自然要去见他。” 但这句话,并没有能够安抚到莫臣理,反而还让他大发雷霆:“你别拿莫成鹿说事,本王只问你,是不是去见威廉了?” “你到底怎么了?”早在昨天回京之时,吴西语就已经发现莫臣理不对劲了,当即便让人去查,可直到现在,还没有个答复。 以前的莫臣理,绝对不会这样质问她,更不会与她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也不会直呼莫成鹿的全名。 就算他表面冷淡,但对莫瑾年和莫成鹿两个弟弟的爱护是做不得假的,吴西语认识他这么长时间,还从没听说过他叫莫成鹿原名。 莫臣理瞧见吴西语蹙眉,便又忍不住心软,随后,自己也忍不住皱了眉头,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怀疑吴西语? “你和威廉走了。”许久,莫臣理才失魂落魄的说了一句。 吴西语惊愣,“我什么时候和威廉走了?” 莫臣理的一双眼睛,就在吴西语面前,涨的通红,伸手抓住吴西语的肩膀,癫狂一般的前后摇晃吴西语的身体。 第745章 五石散 “我杀了他,我亲手杀了他,你以后只能留在我身边,你不许再和威廉产生一点瓜葛,对,你不可能再见到他了,本王已经亲手杀了他!” 吴西语被他晃得头晕脑胀,连他发疯癫狂的话,都只听了个大概。 “你,杀了谁?”吴西语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威廉不是死在她的手上的吗?怎么莫臣理竟然说,他杀了威廉? 莫臣理听了吴西语的话,却只当她是在怪自己杀了威廉,一时间更加失控,“我就是杀了他,谁让你想跟他走了!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背叛我,是要付出代价的!”莫臣理抓着吴西语的肩膀,“你知道吧,我不会让你有机会离开我的!” 吴西语的肩膀被他抓的生疼,已经料定会出现淤青了,但她更加断定,莫臣理是受了什么刺激,“莫臣理,你冷静一点,你冷静一点,看看我是谁!” 顾柒染反手抓住莫臣理的小臂,“你看清楚,看看我是谁?” 莫臣理愣了一下,而后神色渐渐恢复清明,“语儿?” “是我。”见他还能恢复神智,吴西语终于松了一口气,也是趁着这个空档,吴 西语开口询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莫臣理放开吴西语的肩膀,抬手指向自己的脸,“我怎么了?我做了什么?”奇怪,他竟然不记得自己方才做了什么了。 也不是不记得,只是,有些混乱,记忆很是混乱,让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啊!嘶……”脑海中传来一阵尖锐的痛,他抬手捂住了脑袋,“语儿!语儿!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莫臣理的脸上满是惊惶无措,好似像是担心吴西语会离开一般:“威廉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你别和他走!求求你别和他走!” “对!你已经走不了了!”莫臣理脸上的惊恐忽然变了,变成了邪魅的笑,笑的吴西语心头发慌,“你已经走不了了,威廉已经被我杀了,没有人会带你走了!” 莫臣理已经说了好多次,威廉被他杀了,吴西语绝对不会听错。 “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杀了威廉?”吴西语蹙眉看向莫臣理。 她记得分明,威廉是被她所杀,况且,从她离开京城,到回京的这段时间里,威廉根本没有充足的时间到银月京城来。 可,看莫臣理所说,又不像作假, 那么,他到底杀了什么人?又是因为什么,杀了人? 莫臣理吵吵嚷嚷了好一会儿,都没听见吴西语的答复,便更是怒火冲天,想要动手的冲动极其强烈,就好像脑子里有一根线,再牵着他做出一些超出自己控制范围的事情。 可他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女人,身体的本能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对她出手,最后,他直接冲到桌边,化身为桌面清理大师,将桌上的奏折挥落到地上。 噼里啪啦一阵响动之后,莫臣理却并没有能够冷静下来,甚至眼底出现了更为嗜血的神色。 便是此时,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从殿外飞身而来,直奔莫臣理冲过去。 莫成鹿在前方,叫了莫臣理一声:“大哥!” 就在莫臣理回头的那一刻,莫瑾年忽然从后方冲上来,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莫臣理的穴道。 对上莫臣理充血的眸子之后,莫瑾年一咬牙,道了一句“大哥,对不住了!”抬手就敲在莫臣理的脖子上,将他敲晕过去。 但莫臣理的身体软到在莫成鹿怀里之时,他看向莫瑾年的眼神,依旧带着怨怼,半点不似从前的温和,竟像是恨不能将莫瑾年生吞 活剥了一般。 莫成鹿将莫臣理扶到偏殿去休息,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幸好你们过来了,不然我还真应付不来。” 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面上尽是担忧,莫瑾年将一份资料递给吴西语,“大嫂,你先看这个。” “五石散?”才打开那份资料,吴西语的注意力就被最上面的三个字深深吸引了。 再看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银月国的贵族之中,竟然开始流传一种新鲜玩意儿,服用过之后,能让人飘飘欲仙,这就是五石散了。 “这根本就是毒品!”吴西语蹙眉,将那份资料拍在桌子上,“所以,是有人给你们大哥下了五石散?” 莫瑾年点头,“是我的错,没能照顾好大哥。” 吴西语又如何能怪他,“有心之人,防备不住的。” 说着,吴西语叫了李锦进来,“近来,王爷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什么奇怪的人出现吗?” 李锦思量了一会儿才开口:“也不知道算不算奇怪。” 吴西语与莫瑾年两兄弟对视一眼,忙道:“说来听听。” 李锦一边思量一边说,语速不快,却很清晰:“应该是王妃离开之后的四 五日,王爷派出去的探子失去了王妃的踪迹,王爷便震怒了一次,当日在殿内,老奴好像是听见了王妃的声音,而后,王爷就消气了。” “我的声音?”吴西语蹙眉,按照李锦的说法,她离开的四五日之时,她应该才救下莫成鹿,在魏家昏迷不醒呢,怎么可能回京安抚莫臣理。 李锦却很是断定,“不错,就是王妃的声音。” “因何断定?”莫成鹿也忍不住开口,除了吴西语自己以外,再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清楚吴西语的动向了。 “老奴本也以为,是老奴年老,耳朵不好使,出现幻觉了,但那日之后,又有三次,老奴在偏殿里听见了王妃的声音。” 如果说一次是幻觉,两次是幻觉,那三次四次,总不能次次都是幻觉吧。 所以,很有可能,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在偏殿和莫臣理共处过。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她又意欲何为? “对了!”吴西语猛然想起,莫臣理说他杀了威廉,“王爷这段时间,可曾杀了什么人?” “有!”李锦连连点头,“就在王妃回来的前一天傍晚,宫中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刺客,王爷出手杀了一人。” 第746章 慎邢司 “刺客?”吴西语脑海中有一个疑惑环绕,“你说,宫中进了刺客?” 这样的说法,吴西语如何也不敢相信。 想当年,莫臣理身陷囹圄时,吴西语也曾经用计,让人刺杀先皇,但莫臣理手下养了不少江湖高手,吴西语尚且不敢让这些人在宫中动手,只能想办法将先皇引出宫去。 如今听李锦的意思,那刺客只有一男一女两人,怎么可能畅通无阻的穿过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禁宫,进入莫臣理所在的御书房? “确定是刺客吗?”吴西语心中觉得奇怪。 李锦听了吴西语这么问,便也有些不敢确定了,“老奴听见声音冲进去的时候,摄政王已经杀了那男刺客,女刺客趁势从窗户逃了出去,老奴派人去追,便没有了音信。” 所以,是不是刺客,他也不敢断定。 “只有这一遭吗?”吴西语又问。 这一次,李锦到是可以断定了,“只有这一遭。” 吴西语又看向莫瑾年,宫中没有,那家里可有? 莫瑾年亦摇了摇头,“不曾听说。” 府上的事情,向来不会瞒着莫瑾年,他说不曾听说,那就是没有发生过。 如此一来,莫臣理 口口声声说自己杀了威廉,可能就是这个男刺客了。 “那刺客的尸体,现在何处?”眼下,只怕也只能从那具尸体着手了。 李锦面上有些迟疑,“按理说,应该在慎邢司,但,也不能确定现在还在不在了。” 毕竟,已经过去有几日的时间了,慎邢司也不会任由一具尸体在司里腐朽发臭生蛆,很有可能已经扔到乱葬岗,被野兽啃噬的只剩下骨头架子了。 吴西语起身,“去慎邢司看看。”她并不认同李锦的话。 如今的莫臣理,代皇上执权,他遇刺,就相当于皇上遇刺,刺客的同伙还没抓到,慎邢司就将毙命刺客的尸体毁了,吴西语很难不产生怀疑。 吴西语带着莫瑾年和莫成鹿到了慎邢司的门口,里面马上有人出来迎接,“下官沈重见过王妃,二公子,相爷!” 吴西语随意挥了挥手,“起来吧,本王妃来看看前两日入宫刺杀王爷的刺客。” 她这话一落,沈重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怎么,该不会,已经被毁了吧?”吴西语神色莫名的看着沈重。 沈重身为慎邢司司丞,早前面对先皇,都不曾有这么大的压力,如今 面对吴西语一句问话,竟然就觉得压力陡生,背后都生了冷汗出来,“没,没有,此人牵涉重大,下官不敢妄做决定,那刺客的尸体,如今还在慎邢司之中。” 吴西语这才缓和了一下神色,带头往慎邢司里头走。 “王……王妃!”沈重追在吴西语的后面往慎邢司里头跑:“王妃留步啊!” “怎么?”吴西语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淡定的看着沈重。 “王妃,慎邢司之中,太多污秽,恐脏了王妃的眼睛,还请王妃莫要往里走了。” 沈重满脸慌乱,先前也没听说这位祖宗要来啊,若是早知道,他定然让人将里头好好收拾收拾,虽然那些陈年血渍,也未必收拾得干净,但聊胜于无啊。 “无妨。”吴西语一脸无所谓,到是让沈重的脸色越发苍白。 “下官只是怕惊扰了王妃。” 慎邢司是什么地方?宫中所有肮脏污秽的东西,都会在慎邢司里得到终结。 这是承载着最大的罪恶的地方,王妃再怎么厉害,在沈重眼里,那也是个女人,一个女人,见到慎邢司里面那些场景,还不吓坏了。 这位王妃多得摄政王那疯子的宠爱啊,若 是在慎邢司出了什么事情,莫疯子非扒了慎邢司上上下下百来人的皮不可,他这官做的好好的,可不愿意给吴西语陪葬。 吴西语瞥了沈重一眼,而后意味深长道:“你是怕,本王妃被吓到,还是怕你被本王妃吓到?” 沈重脸上又是一白,怎么觉得这女人是在瞧不起他呢?不行,身为男子的尊严,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瞧不起!“既然王妃执意如此,下官也不好阻拦,只是慎邢司之中,确实恐怖,还请王妃做好心理准备。” 吴西语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放心吧。”说完,大步往前走。 沈重从旁,在遇到岔路口的时候,引个路,偶尔解说一番。 “这边,是关押犯人的地方。”慎邢司在宫墙之内,所谓的关押犯人,不过是各宫之中不懂事的奴才,或者皇上特命关押进来掰开嘴的下人,也有些敌国的奸细,或者朝臣们安插的进来的人。 慎邢司的存在,并不是秘密。 “那边是审讯的地方。”距离关押犯人的位置,只有一道帘子隔开。 这就是为了杀鸡儆猴了。 慎邢司的审讯,自然不是简单的问话,而是见血的手段,这边被审 问的犯人受尽折磨,发出凄厉的惨叫,另一边还没有受到这样待遇的人,眼见着这一切,想到这些也要落到自己的身上,自然心中惶恐,等到轮到他们的时候,已经吓破胆子了,自然审讯也更容易许多。 穿过关押犯人的牢狱,在往前有个向下的楼梯,站在楼梯口上,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但让人作呕的腐臭味。 吴西语下意识蹙了下眉头,沈重便已然察觉,“王妃,要不就别下去了,这下面实在不堪入目。” 吴西语抬手楼梯的扶手上摸了一把,“你们也稍微打扫一下,太有碍观瞻了,这宫中,难道还缺几个清扫的人吗?” 沈重听了这话,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满,他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嫌弃过什么,如今王妃才回来,就对他指手画脚,一个女人,懂什么呀? 然而下一刻,他就意识到自己想错了,终究还是将吴西语这个女人想的太简单了。 “小鹿儿。”吴西语朝着莫成鹿招了下手,“将东西给沈大人吧。” 莫成鹿上前两步,从袖中摸出几张纸来,递给沈重,“沈大人,这名单上面的人,就调过来清扫吧。” 第747章 相似的容貌 莫成鹿年纪虽轻,但已然位列丞相之尊,他的兄长又是摄政王,如今银月国已经是莫家一家独大了。 沈重自然不敢违逆莫成鹿的命令,话说到这里,他还如何能不明白,这名单上面的人,只怕都是有问题的。 亏得他掌管慎邢司这么长时间,却连宫中的人出了问题都不知道。颤抖着双手接过莫成鹿递过来的名单,“属下这就去办。” “不急。”吴西语已然迈步下了台阶,“寻得空闲再打扫吧。” 吴西语说的打扫,或许真的是打扫,但这话听在沈重的耳朵里,就是“清理”了。 这宫中,尚有幼帝,朝臣可以不将小皇帝放在眼里,但一旦这小皇帝出了什么事情,这银月国只怕顷刻间就又要乱起来了。 慎邢司虽然不掌管皇城安危,但若有心之人上了皇帝,他也难逃干系。 在这宫中,慎邢司,就相当于密谍司之于天下,而他,竟然被人安插了人手进来都没能察觉,实在是失职,如今这名单已经到手上了,他自然也该好生调查清楚。 慎邢司的地宫之中,躺着数具尸体,这些尸体只有手脚露在外面,脑袋并身子都被一张白布遮盖着。 最 里面那一具,已经泛白散发着恶臭了。 最边上这一具,保存的到是尚好,但透过手上显现出来的尸斑,也看得出来,此人死了有段时间了,“哪个是前两天的刺客?” “这具就是。”沈重连忙引着吴西语走到最边上那具尸体旁边,“王妃可是要查看刺客尸体?” “掀开吧。” 吴西语吩咐之后,沈重亲自上前掀开盖着那具尸体的白布,尸体也隐隐散发着异味了。 但吴西语的注意力却并没有放在这尸体的身上,而是被那张脸吸引了目光,“小鹿儿,你看!” 不用吴西语招呼,莫成鹿也已经满脸震惊的看着那张脸了,“这……这世上,竟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这人,和威廉竟然有六七分相似。 尸体的心口下陷,看上去是被高手一击毙命的,唇角的血迹也没有人替他清理,从御书房的偏殿挪过来,就摆在这里了。 而刺客身上,虽然身穿黑衣,却不是刺客惯常穿的黑色夜行衣,而是布料极佳的玄色飞肩金线暗纹梅锦缎长袍,款式,正是威廉惯常穿的。 “怪不得!”吴西语心头的疑惑,总算是解开了。 怪不得莫臣理会发疯一般的 不相信她,怪不得莫臣理会说她要跟着吴西语走。 单看这死掉的刺客,就已经能够猜到一二了。 “沈大人,劳烦派两个人,跟我走一趟。”吴西语朝着沈重吩咐了一声。 沈重连忙应下,“不知王妃要人何用,下官也好安排合适的人手。” 吴西语无所谓的摆摆手,“就干个体力活,把这尸体送到御书房门口。” 沈重当即脸色一青,送尸体到御书房门口,亏您这个小祖宗想得出来! 不过既然是吴西语的命令,沈重也不敢推搪,“下官这就去安排。”说完,先行循着楼梯上去,找了两个自己不大待见的人,去帮吴西语干体力活儿去了。 吴西语和莫瑾年兄弟又观察了那尸体一会儿,这才开口:“这死状,以你们所见,你们大哥用了几成功力?” 尽管已经推测出当时发生了什么,吴西语还是想要更加确定才行。 莫瑾年抬手在那尸体上比划了一下,“若是我,全力施为,也不可能将此人的肋骨尽数粉碎。” 他看得清楚,此人胸前塌陷,却不是肋骨断裂,而是胸口的骨头,尽数粉碎。 说着,为了让自己的结论更容易让人信服,他还 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剑来,连着剑鞘,在那尸体塌陷的胸口处怼了几下。 此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尸体也该凉透了,僵硬了,但吴西语看得分明,那尸体的胸口处,比之旁处,要更加软上许多。 显然,情况和莫瑾年所说的一般无二。 莫成鹿也开口:“依我看,大哥只怕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都不止。” 两兄弟也不是愚笨之人,“当时大哥定然是气急了,怒气相加之下,发挥出的功力,只怕比寻常的全力以赴,都要强上许多。” 人的骨头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脆弱,更何况此人,观他肌理骨骼,也是个好手,能被莫臣理打成这个德行,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可以想见当时莫臣理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再者,大嫂看这里。”莫瑾年又用剑鞘指了一下尸体的右侧肩膀,“这里,骨折了。” “我记得,御书房的厢房之中,原本有一张铁木桌子,方才送大哥进去休息的时候,那张桌子已经不见了。” “你的意思是?”吴西语看向莫瑾年。 莫瑾年点点头,“只怕是大哥一掌之下,此人受不住被打飞出去,撞在了铁木桌子上,将骨头震碎 了,那张桌子,是不是因此没的,待会儿回去问问李锦就知道了。” 铁木,顾名思义,坚硬如铁。 能将人打飞出去,将一张铁木桌子都撞毁了,这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吴西语连想都不敢想。 两个被沈重派来,状似送死的小吏抬着尸体跟在吴西语和莫瑾年兄弟身后,一路颤颤巍巍的到了御书房门口。 不怪他们担惊受怕,而是真真的,古往今来,只有从御书房往出抬人的份,什么时候有人敢将尸体送到御书房去了? 从前别说是做了,就算是想想,那都是有辱圣听,大逆不道。 吴西语却恍如没有发现他们的战战兢兢一般,到御书房门口,指了下眼前的空地:“就先放在这里吧,你二人到旁边的小楼里坐一会儿,晚些时候还要劳烦你二人再将这尸体抬回去。” 两人这才如蒙大赦,撒开丫子就往远处的小楼跑过去,坐不坐的他们不在乎,能逃出生天才是真的。 吴西语也不理会两人的异状,只问:“墨蓝在吗?” 墨蓝是莫成鹿的亲卫,自然是要跟在莫成鹿身边保护的,听见吴西语的问话,便从天而降,“见过王妃,二公子,主子。” 第748章 戮心之言 四人进入御书房的偏殿。 莫臣理还在床上昏睡,莫瑾年上前一步,将莫臣理唤醒。 睁开眼睛那一瞬间,莫臣理就已经想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莫瑾年,你!” 然,就在莫臣理正一掌准备对莫瑾年挥出去的时候,身侧忽然传来一声:“大哥,对不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身上点了两下,而后他就动弹不得了。 “莫成鹿,你想死吗?”莫臣理看向莫成鹿的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两兄弟对视一眼,眼中是心照不宣的落寞。 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大哥竟然会对他们说这样的话。 吴西语见此,赶忙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别多想,他只是被药物控制了心智。” 听了吴西语的话,两人才稍微冷静下来。 不错,大哥是被五石散控制了心智,这种药物,会放大一个人的情绪,无论是愤怒,还是喜悦。 莫臣理现如今,满心都是愤怒,她整个人都活在背叛之中。 先是有人演了一场吴西语跟着威廉离开,背叛他的一场戏,接着又是莫瑾年为了吴西语背叛他,到现在,竟然连莫成鹿都站在了 他的对立面,他的心中当然不爽。 安抚了两兄弟之后,吴西语才在搬了张凳子坐在莫臣理对面,殷切地看着他的脸,“莫臣理!” 莫臣理被制住,只能满眼怒火的看着吴西语,“你,贱人!” 刚刚才劝过莫瑾年和莫成鹿冷静,这一刻吴西语才明白什么叫伤不在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疼,知晓莫臣理这两个字并非出于本意,吴西语的心还是像被毒蝎蛰了一下般的刺痛。 “你若是愿意听我说,就闭嘴,不然我就让小鹿儿将你的嘴也封上!”吴西语也狠下心来了,这件事情必须得尽快解决。 如今威廉的死讯应该已经传到日不落那边了,还不知道那些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吴西语必须得尽快让莫臣理恢复正常,若不然,只怕夜长梦多。 莫臣理听着吴西语的威胁,很是震怒,斜着眼珠子威胁:“莫成鹿,你敢!” 事实证明,咱们银月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丞相大人,也不是被吓大的,听了这句威胁之后,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抬手就在莫臣理的脖子上点了一下。 这下好了,莫臣理连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用眼珠子瞪人了。 吴 西语出此下策,也是因为,若不如此,还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解释清楚了。 倒不如让吴西语先说,等她说完了,再让莫臣理开口。 对着莫臣理要杀人的眼神,吴西语也觉得自己现在的压力还是挺大的,“我承认,当日我不该给你下迷月半药,孤身一人前去救小鹿儿。” 这事儿,在莫臣理心里,应该是个挺大的结。 “小鹿儿被威廉下了蒙汗药和软骨散,吊在山崖上,险些摔下山崖,我用计将威廉打下山崖,才救了小鹿儿,但我也因此受伤。” 莫臣理尽管被五石散迷了心智,但心底深处,还是担心莫成鹿和吴西语的,听见她说莫成鹿的境遇和自己也受了伤之后,莫臣理本来激动震怒的脸色也稍微冷静下来。 只是他口不能言,体不能动。 吴西语看出他神情的变化,“小鹿儿昏迷不醒,我一路背着他从山顶爬下去,路上我不慎摔下去,摔伤了腿,也晕了过去,是当地一个好心的婆婆救了我们,带我们回家休养。” 莫臣理的脸色也终于缓和下来,眼底还能看出几分心疼来。 吴西语心中大定,他总算是能听他们说话了。 之后,吴西语就将自己和莫成鹿被困在边城,信件也无法送回京城,半路被人阻截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事儿回京之后,吴西语就已经派人去处理了,莫臣理也是知道的。 当时莫臣理心中只觉得吴西语背叛了他,所以这些事情也不愿意听吴西语解释,对吴西语的一些举动,也漠不关心,如今吴西语说了,他倒是也想起来了。 这期间,莫臣理的神色越来越冷静,恍若回到了没有被人下五石散的时候。 就连吴西语都开始觉得,莫臣理是不是恢复了,说话的语气,也越加轻柔。 直到她说到:“后来,我们在边城的街头,遇到了威廉。” 威廉这两个字一出,就好像戳到了莫臣理身上的痛点一般,他的眼睛猛然瞪大,眼中的杀气迅速凝聚,眼珠子转向莫成鹿的方向,满是威胁。 “你冷静一点!”吴西语抬手,握住了莫臣理的手,双手合十,将莫臣理的双手拢在掌心,“我在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你的,永远都不会!” 吴西语的安抚,还是有作用的,莫臣理又渐渐冷静下来。 吴西语才又开口,讲述当初的经历 ,但这一次,她学聪明了,没有再提及威廉的名字,“我们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落难为奴,几次想要逃跑,最后被主家打断了手脚,挑断了筋骨,变成了废人,眼看着就要被打死了事。” 莫臣理的神色开始变得癫狂,看得出来,他是在激动,激动威廉被人百般折磨,变成了废人。 吴西语又道:“当初他害得我们夫妻分离,一家人不能团聚,还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绝对不会让他死的那么容易。” 莫臣理不能动,但他的眼珠子在剧烈的上下转动,像是在狂点头赞同吴西语的话一样。 “所以,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从他的主人手里买下他,让人给他治伤,但他的伤怎么可能治好?”吴西语的脸上,陪着莫臣理一起,挂上了癫狂的笑意,“我就看着他在痛苦和愧疚之中煎熬。” “直到,你派去的人,找到了我们,我就骗他,带他回京治伤。” 莫臣理满眼不悦:那人直接杀了便是,带回京城来碍眼做什么? “我当然不会将他带回来碍眼,你知道吗,他竟然怕蛇,我就让墨蓝抓了五十多条蛇放在箱子里,再将他也扔进箱子里。” 第749章 走火入魔 莫臣理的眼底,是让人心惊的充满病态的激动。 尽管这件事情是吴西语一手策划出来,也是亲眼见证着完成的,但莫臣理这样的神情,还是让吴西语大为心惊。 他不该是这样的! 吴西语冷静下神色,抓着莫臣理的手稍微用力,让他将注意力收回来,“所以,你想到了什么吗?” “什么?”莫臣理下意识反问。 吴西语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就不能寄希望于莫臣理能想清楚这个问题,“威廉已经死了!” 对!威廉已经死了! 莫臣理的脸上忽然狂热起来,是他杀了威廉!是他亲手杀了威廉,看他还敢不敢打吴西语的心思! 吴西语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当即手上用力,将莫臣理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而后,看着莫臣理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是我杀了他!” 墨蓝恰在此时开口:“不错,是王妃杀了他,属下亲眼看着他被蛇咬死,也是属下亲自将他曝尸荒野!” 莫臣理是被五石散影响了情绪,他随便出现的一点情绪,都会被无限放大。 但这并不代表他失去了智商,只要他能够压制住五石散的药性,让自己 彻底冷静下来,就能够思考吴西语和墨蓝所说的问题。 只是,五石散是什么东西?那是造就了无数瘾君子的毒,如跗骨之蛆,让人如何能够摆脱? 后世也不是没有类似的东西,但能够彻底摆脱其控制的,百不存一。 吴西语知晓这东西的厉害,也知莫臣理沾染上,并非本意,故此,不会怪罪于他。 见莫臣理冷静下来,吴西语才朝着莫成鹿使了个眼神,“小鹿儿!” 莫成鹿应声解开莫臣理的哑穴。 此时的莫臣理,心系威廉的死因,倒也没有心思继续怪罪莫成鹿了,半晌,才沙哑着声音开口:“本王,杀了威廉!” 他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一样,声音停顿的很是明显,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 “莫臣理!”吴西语凑到莫臣理身前,双手捧着他的脸,让他无处遁形的看着自己,“你看清楚,我是谁?” “语,语儿!”莫臣理固执的看着吴西语,目光并不深邃,却一瞬间就看进了吴西语的眼底深处,“语儿!” “是我!”吴西语柔声安抚,细软的手在莫臣理的脸上轻抚,“你相信我吗?” 莫臣理怔愣的看着吴西语,好一 会儿,才呆愣楞的开口:“相信” “你被人下了五石散,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吴西语真挚的看着莫臣理,“那些都是有人在你面前演戏的,我从未想过离开你,威廉是我们的仇人啊,我怎么会和他走呢?” 眼前的人太过温柔,以至于莫臣理都忘了改怎么暴躁起来,“五石散?” “不错!”吴西语点头,“我不在的时候,有人为了离间我们,在你身上下了五石散,致使你出现幻觉,又有人给你演了一场戏,你才会觉得,我和威廉走了。” “戏?”莫臣理合了下眼睛,有些想不清楚,眼前这一切,到底是真的,还是也是一场戏了。 “我带你去看。”吴西语开口,到是没让莫瑾年解开莫臣理的穴道,而是直接让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将莫臣理架出去。 毕竟,依照莫臣理的功夫,在有防备的情况下,莫瑾年和莫成鹿两个联手,也未必能够全须全尾的再一次将莫臣理制住。 所以,在不能确定莫臣理不会再次发狂之前,吴西语是不会将他放开的。 相信待到莫臣理戒除五石散,恢复神智之后,也不愿意看到自己做出不理智 的事情。 为了让莫臣理以后的日子不至于在悔恨之中度过,吴西语宁愿他现在恨自己。 那具尸体在太阳下晒着,竟好像出现了丝丝异味。 莫臣理在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眼神陡然变得可怕,很显然,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这具尸体是什么人。 吴西语赶忙握住他的手,“他不是威廉,你仔细看清楚,他只是和威廉长得有些相像而已,并不是威廉!” 听了吴西语的话,莫臣理深吸了一口气,强作镇定的朝着那具尸体的脸上看了一眼。 在吴西语一遍遍的提醒之下,威廉终于发现了那张脸和威廉的不同之处,确实有几分相像,但不是他! “不是他?”莫臣理呢喃了一句。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要让他能认清楚就好了。 “不是他!”吴西语笃定坚决道,“不是威廉!这一切都是一场戏,你中了五石散,产生了幻觉!” “幻觉!五石散!戏!假的!都是假的!”莫臣理嘴里呢喃,但越说,语气越重。 吴西语本能的察觉到不对,转头去看莫臣理,就见莫臣理“噗”的喷出一口鲜血,软到在莫瑾年的怀里! “莫臣理!”吴 西语睚眦欲裂,惊呼出声。 “大哥!”莫瑾年和莫成鹿也同时出声。 吴西语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对莫成鹿交代,“请林太医。” 莫成鹿闻声,脚尖在地上轻点,猛地拔高,竟然从楼阁之上,飞掠而过。 吴西语顾不上他,只看着莫瑾年和墨蓝将莫臣理架回暖阁。 莫瑾年随手搭在莫臣理的脉搏上,他不懂医术,但武者诊脉,能看出另一个武者内息运转情况。 此时,莫臣理内息暴动,不受控制,竟…… 吴西语眼看着他脸色越来越差,身体前倾,忙不迭询问:“怎么样?” “竟……隐隐有走火入魔的趋势!”莫瑾年的声音越来越轻,这番话说出来,显然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 他又闭上眼睛,仔细探查了一边,脸色骤然苍白,睁开眼睛对上吴西语焦急询问的眼神,唇瓣颤抖,“还,还是,一样的,结果。” “林太医来了!”莫成鹿一声高喊传来,紧接着,就见他搂着林语堂的腰,带着人一路飞进来,将将落在窗前。 莫瑾年于医理上,到底是个门外汉,又对林语堂佩服得紧,见林语堂过来,赶忙起身让开位置。 第750章 抄家灭族 林语堂和他们一家也是相熟,再加上莫臣理的脸色差得让人心惊,他也顾不上客套,一屁股坐在莫瑾年让开的鼓腿绣墩上,抬手就按在莫臣理的手腕上。 一屋,三个人,三双眼睛都紧紧盯着林语堂的脸,生怕他哪一刻脸色不对,就预示着莫臣理怕是不好了。 林语堂此次诊脉的时间,空前的长。 吴西语与他相熟已久,知他医术精湛,从未见过他如此慎重的模样。 终于,在几人大气不敢出,差点憋过去的时候,他终于满脸凝重的收回手,“脉息凌乱,不像是病,倒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吴西语见他说的在理,连连点头。 “他,用了五石散?”之所以用上怀疑的语气,不是林语堂把脉的时候没诊治出来。 而是依照他对莫臣理的了解,莫臣理不是会碰那种东西的人。 五石散是什么东西? “五石者,丹砂、雄黄、白矾、曾青、慈石也,药性燥热,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可迷惑心智。” 林语堂将五石散的信息娓娓道来,这五石散原本是用用来救命的药,以五种主药,辅以不同的辅药,用不同的方法炮制,便可制成不同的药物 ,确有救命之功效。 但如今的五石散,却已经不是古方之中的五石散了。 虽仍然有治病的本事,但在服用之后,却需要一系列细微又复杂的散发之法,将疾病和药力一同散发出去,便可药到病除。 怎奈如今这散发之法已经无人得知,五石散热力强, 毒性 大,服用后一旦散发不当,便容易引发多种病症,经典症状就是变得暴躁易怒,如同行走的烈性炸药。 也就是莫臣理现在的症状。 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皆是面露担忧,吴西语的脸色也不好看,“可有根除之法?” 林语堂犹豫了一会儿,才道:“难。”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朝着林语堂深鞠一躬:“请尽力施为!”难,就是还有可能。 林语堂连忙伸手扶起吴西语,“这是说的什么话?” 吴西语也知晓,他们之间不必如此,但她如今也只能倚仗林语堂了。 林语堂是怪医,医术了得,鬼手回春,他都说难,只怕这天下再难有名医能够解此毒了。 “若是,缓解了莫臣理的情况,我可否请林太医将方法公之于众?” 不怪吴西语有这样一问,这个时代,教会徒弟饿死师 父,就算是从小养到大的徒弟,都要留一手的。 医术本就是林语堂保命吃饭的本事,这个时代也没有那么开放,他不同意也是情理之中。 然,林语堂也不是小气之人,无所谓道:“这哪有什么法子,只一个‘禁’字而已。” 吴西语这才恍然,五石散说到底也不过是如同罂粟一般的毒物,戒毒,也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林语堂所说的“禁”字诀。 “暂且,交给你了。”吴西语又让莫瑾年陪着林语堂,但凡林语堂有所需求,都势必要满足他,随后,吴西语才带着莫成鹿出了暖阁,进入御书房。 “李锦,摄政王遇刺伤重,需要卧床休息,近几日,先免朝吧。” 李锦方才没在这儿,也没瞧见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只见御书房门口躺着一具已经散发着腐臭的尸体,莫臣理已经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了。 主子说话,他也不敢冒然进去,就在外面守着,倒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这会儿吴西语吩咐了,他心中大惊的同时,也银月明白了吴西语想要做什么,应了一声之后,便下去吩咐了。 “小鹿儿,下一道诏令,银月国上下 ,自今日起,禁五石散,让官府贴下告示,从皇城到村落,我要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给他们三日时间,将手上的余货上交,三日之后,凡有私藏者,定斩不饶,举报者,赏银百两,有知情不报者,同罪论处!” 莫成鹿心中一惊,“大嫂,如此一来,不说旁处,只怕京中都会掀起轩然大波。” 不为别的,这五石散,也就在京中最是盛行。 这东西贵呀,小吃千金散尽,大吃家破人亡,普通百姓家,定是碰不起的,也只有权贵豪富才能消费得起。 再加上这东西,虽说副作用无穷,但莫成鹿听说,服用此物之后,会让人飘飘欲仙,进入非常玄妙的境界,因此,京中上至王族百官,下至望族豪门,每家每户都要沾染上一点的。 莫成鹿本以为,吴西语听了这话,会稍微缓和一下手段,却不想,吴西语脸色都没变一下。 “既然如此,就再加一条,藏私者斩立决,一应家财,充入国库!” 莫成鹿脸色一白,“大嫂,若是如此,怕是京中要乱了!” 他已经能够预料到,此令一下,举国上下都要震荡一番,人心惶惶。 最先反对的, 只怕就是京中权贵了,他们若是集体闹起来,此事便不好收场了。 “乱就乱!”吴西语面色狠厉,“就怕他们不敢乱呢!” 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看看,那些平日里卑躬屈膝笑脸迎人的,到底是人是鬼! 莫成鹿见无法劝说吴西语,又见吴西语态度坚决,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准备顺应吴西语的话,去传召中书令下诏书了。 却听见吴西语又道了一句:“请颜大人和武询过来。” 听见这话,莫成鹿眼睛一亮,终于明白了吴西语的意图。 他转过身来,“我就说嘛,大嫂怎么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本还以为大嫂是因为大哥的事情,被气糊涂了,也跟着想要疯癫了,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吴西语这是准备请君入瓮啊! 见莫成鹿激动的模样,吴西语也只笑了笑,“还不快去!” 莫成鹿高兴的应了一声,转身就跑出去了。 先前的担忧已经尽数消散,而今,只剩下激动。 哪怕不远的未来,这银月国,定会人头滚滚,但他依然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禁五石散,只是一步诱敌之计,之后,吴西语还有大动作啊! 第751章 狗屁不通 跑了好远,才记起自己的身份,站定身子,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这才慢条斯理的往宫门口走,到是一副翩翩公子端方正派的模样。 吴西语看着他的背影走远,也不由得勾唇笑了笑。 便只是一瞬,笑意又收了回去,眼底是一派清冷,让人一眼看过去,都好像被冰冻了一般,寒凉彻骨。 从前如何,她可以不问,但自此以后…… 李锦传令回来的时候,吴西语就清冷的坐在桌前,翻阅着奏折,他眼底一颤,而后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一般,奉上一杯热茶在吴西语手侧,便立在一边。 吴西语神色未动,在手上的奏折上写下四个字:狗屁不通。 而后,才放下朱笔,端起李锦摆在一边的温茶,手指在杯壁轻轻触碰了一下,“以后可以稍微热一点。”她神色淡淡道。 李锦心中一动,应了一声:“是。”便不再多言。 吴西语抿了一口茶,一边翻开下一本奏折,只见上面满满登登的蝇头小字,吴西语当即看得心烦,只翻到最后一页,果然在最后,发现一句话:“魏明喜心性歹毒,实非能臣贤士,还请陛下和王爷明察!” 吴西语左手 端着茶盏,右手执笔,一端在脑袋上敲了敲,“魏明喜?” 李锦赶忙迎上来,“回王妃话,魏明喜出身云昊商学院,乃是京兆府属官,前些日子弹劾了自家顶头上司刘正清大人,恃女行凶。” 吴西语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李锦便又闭口不言,立在一边,装石头。 刘正清此人,吴西语是知道的,现任京兆府尹,有个女儿,在摄政王府给莫臣理做小妾,和吴西语小小的发生过两次冲突,被吴西语随手解决了,现在应该在摄政王府装花瓶呢。 魏明喜状告刘正清恃女行凶,看来恃的就是刘氏这个女儿了,最根本上,他仗的应该是莫臣理的势。 刘氏便不是个安生的,下梁歪大概率上是因为上梁不正,这刘正清,想来也不是个好东西,“刘正清此人,如何?”尽管心中已经有所怀疑,但是吴西语也不是胡来的人,不会根据自己的臆测,就将人定罪,万一这女儿不是刘正清教坏的呢。 李锦知道吴西语问的是什么事,便道:“前些日子,魏大人状告刘正清强抢民女做妾,那民女不愿,刘正清便用她家人的性命威胁,逼迫民女不 得不同意了,当天就一顶粉轿子将人抬进门,当夜,那民女不堪受辱,就自缢身亡了。” 吴西语听了这过往,心中就是一颤,“真是……好大的官威呀!” 京兆尹不过是三品官,就敢如此行事了?那这京中,一品二品,豪门权贵,可还有王法能够压制他们了? 哦对!这京兆尹,管事管理京中治安的,他尚且知法犯法,更遑论其他人啊! “传刘正清入宫!”吴西语吩咐一声。 李锦见吴西语动了肝火,赶忙出去吩咐,让人快马加鞭将刘正清带进来。 莫成鹿那边事务繁多,先去了中书省传诏令,而后才亲自去往武询的宣威将军府和颜和泰的兵部尚书府,请两人入宫。 因此,这两人到是和刘正清脚前脚后到的御书房。 刘正清前脚才进了御书房,外头就传颜和泰和武询到了。 “去外头迎迎颜大人和武将军。”吴西语坐在主座上,任由刘正清在下头俯身行礼,却连个“平身”都没说,就又对李锦吩咐了一声。 刘正清心中已然不悦,却不敢发火,只能憋屈地保持着躬身行礼姿势。 吴西语恍若没看见他一般,瞧见李锦迎着 颜和泰和武询进来,才站起身子,迎了上去,“义父,武询,你们来了。” 两人如今虽然身份官位都不低,但吴西语毕竟是摄政王妃,他们本该向吴西语行礼,又听了吴西语的话,看出吴西语不想摆那个场面,便也只寒暄了一句。 “搬两张椅子过来。”吴西语吩咐一声,带两人坐下,她才交代一句,“我这儿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们先坐一会儿,权当看个热闹。” 莫成鹿叫两人入宫的时候,就已经将吴西语的打算和他们说了,他们既然来了,不管是否同意吴西语的做法,都会与她详谈。 才进来就见到刘正清卑躬屈膝的立在正中央,心中有些猜测,也知道吴西语现下要先处理刘正清,自然是点头同意了。 而刘正清听见吴西语这话,心中更是不悦:这贱女人,竟然如此折辱他,简直岂有此理! 吴西语却不管他心中情绪,回到主座上坐下,恍若才发现刘正清还躬身行礼一般,佯装惊讶道:“刘大人怎的还行礼呢,快快免礼,是本王妃疏忽了,见到义父和武询,竟怠慢了刘大人。真是抱歉。” 刘正清哪里会相信吴西语的鬼 话,但她既然这么说了,刘正清也不敢让吴西语面上过不去,“王妃说的是什么话,颜大人和武将军皆是肱骨之臣,下官等一会儿又有何妨,王妃可莫要在说这样的话来寒碜下官了。” 吴西语面上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刘大人可知道,本王妃为何请你入宫?” 刘正清做出一副迷茫模样,心中到是真迷糊了。 前几日,魏明喜确实弹劾了他,但已经被他压下去了,他也不觉得,死了一个民女有什么了不起的,自然没将这件事情当回事儿,更不会放在心里。 吴西语见他这般,便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中更是恼火,脸上却依旧挂着冰冷的笑意:“听说魏大人新纳了一如花美眷?” “这……”他万万没想到,吴西语竟是为了此事。 他心中也觉得晦气。 他瞧上那个贱女人,是她的福气,拼死抵抗也就算了,好不容易将她纳进门,她竟然还敢自缢来污秽他的门楣,最重要的是,那两个老不死的,听说那小贱人死了,竟然还敢闹! 但再闹又能如何?自顾民不与官斗,最后还不是被他送下去,和他们那贱胚子女儿作伴去了! 第752章 老树发新芽 看那两个老不死的腿脚还算便利,没准黄泉路上跑得快些,还能与他们那贱胚子女儿见一面,一起去投胎,下辈子不做父女母女,改做兄妹了呢! 刘正清心中越发龌龊,面上却摆出一副正派的模样,“如此小事,竟然还惊动了王妃,实在是下官的不对。” “小事?”吴西语面上带笑,眼底的嘲讽到是藏得挺好,至少刘正清没瞧出来。 一边坐着的颜和泰和武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句话:天道好轮回! 他以权势压人,让那民女一家不得安生,只怕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有被人审判的一天吧。 怪不得吴西语说,让他二人就权当看场热闹,这可不正是一场热闹嘛 “这等大喜之事,怎么能是小事呢?”吴西语笑道,而后又问:“刘大人今年,贵庚啊?” 刘正清被吴西语这么一说,便又觉得,吴西语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当即还有些骄傲:“四十有六。”正值壮年! 他这个年纪,能做到这个官位的,已经少见,可谓是天纵奇材了! 吴西语意味不明的“哦?”了一声,“刘大人见谅,本王妃此前不在京中,未曾赶上这 样的喜事,不知现在恭喜,可还来得及?” 刘正清本还担心吴西语此番召自己入宫,是因为自己的女儿做了莫臣理的侍妾,迁怒与他呢,现在看来,竟然是来讨好自己的。 到底只是个女人,整日里就会围着男人转,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吴西语是来找自己合作的,这也是在逼迫他站队。 也不怪吴西语不敢强硬,实在是,他只是一个农女,就算是会做点小生意,但做生意这种事情,在贵族圈子里,那都是小道。 京中不少人,表面上对吴西语叹为观止,背地里都说她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配不上摄政王妃的尊位。 想来她也是听到了这样的传言,才会在今日找到自己求结盟。 这么一想,刘正清便觉得自己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占尽了上风,便也没有最初的谦卑了,站直了身子,带着几分扬眉吐气的样子,“自是不迟的。” 吴西语闻言,挑了下眉头:这人屁大会儿功夫,是脑补了什么? “既如此,本王妃便恭喜刘大人老树发新芽,梨花压海棠了。”吴西语面上的笑意始终未减。 刘正清的脸色瞬间铁青,比川剧变脸还要快 。 “哟呵!”颜和泰低呼一声,“这人还有两幅面孔呢!” 说是低呼,但御书房就那么三个半人,刘正清尽管在颜和泰眼里,只配做半个人,却也不是个聋子,如何能听不见颜和泰的嘲讽。 到是武询,没能理解为什么吴西语说了句恭喜的话,就让刘正清变了脸色,又让颜和泰出言讽刺了刘正清一句。 他是个武人,能读懂兵书就可以上阵杀敌了,朝中这些弯弯绕绕的,他也不用费心,更不愿费心,故此想不明白之后,他就微微偏了下头,凑到颜和泰耳边,“王妃那话,是什么意思?” 颜和泰早就看刘正清不顺眼了,也没给他留面子,转头,附到武询耳边,连声音都没压低,直接道:“老牛吃嫩草,不知廉耻。” 吴西语唇角的笑意更浓,看向颜和泰的眼神中带了些许小女儿家的嗔怪,“义父莫要曲解我的意思,我可没说过刘大人不知廉耻。” 刘正清脸都绿了,你还想直接说出口吗? 颜和泰当然是向着自己的宝贝女儿的,“你不说,难道就能改变他不知廉耻的事实了吗?”说完,恍似觉得还不过瘾,又用胳膊肘怼了一下 坐在边上的武询,“武询,你说是吧?” 可怜武询还感慨“王妃不愧是王妃,说话都不一样”的时候,被颜和泰问了一句,朦朦胧胧的就点头回应了一句,“是。” 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颜和泰问了他什么,当然他也没有后悔自己的答案,因为,没错呀! 刘正清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也不理会吴西语了,转头指着颜和泰,破口大骂:“老贼,你竟敢这般辱我!” 颜和泰耸了耸肩,只觉得颜和泰这人,不仅是不知廉耻,脑子还有点不够使唤。 他骂都骂了,还是当着他的面骂的,再说敢不敢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可笑了? 只得到了一声嗤笑的刘正清心里有一肚子气,但面对颜和泰这个老不死的滚刀肉,他自觉自己不是对手,又看看武询,那是宣威将军,虽然年轻,但武力值可不低,也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搞定的。 最后,他还是将目光放在了吴西语的身上,“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西语唇角的笑意彻底收敛起来,眼底的冷意没有了唇角笑意的遮掩,让人一眼看过去,只觉得如坠寒潭。 刘正清甚至不知道 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对上吴西语那杀人嗜血的目光,他整个人好像被千年寒冰冻住了,连呼吸都不敢太粗重了。 “刘正清,你可知罪?”吴西语怒喝一声。 刘正清万万没想到,一个他瞧不起的女人,竟然有这样的威势,他一个没防备,双腿一软,竟然给吴西语行了个大礼。 颜和泰又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真是个怂包软蛋!” 这一次,武询反应的可是快了,连忙应和了一声:“世伯说的极是。” 刘正清确实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那种,眼下这种情况,他是真的不敢和颜和泰硬碰硬,只能对上吴西语,“下官着实不知道错在何处,还请王妃明示。” “不知道?”吴西语不屑的反问一句,而后道:“既如此,本王妃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刘正清一听这话,双腿就是一软,若不是他已经跪在地上了,只怕又要丑态重演了。 他也终于发现,吴西语这贱女人,竟然要杀他! “本王妃问你,你那小妾,现在何处?” 刘正清一颤,意识到吴西语是要替那看不出好赖的贱女人撑腰了,想想便气:不过是个贱民,也至于? 第753章 找他请托梦 刘正清这样的人,自然想不通,他眼里最是低贱的人命,在吴西语的眼里,却是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王妃莫不是听信了什么谗言,下官那小妾,说来也是福薄,嫁过来的当夜,就生了急病,没了。”说着,他还做出一副心痛的模样。 殊不知,他这样,在其他三人眼里,半点不见深情,有的只是恶心。 颜和泰也不掩饰,直接说了一句:“恶心!” 吴西语唇角带笑,“确实恶心,怎么新婚夜就没了?” 吴西语这么说,刘正清又有点摸不清吴西语的意思了,这女人,怎么好像又在帮着他说话了?她到底想干什么? 想了老半天,也想不清楚吴西语到底有什么目的,只能继续做出一副悲痛的模样,“下官亦是心痛不已啊!” 这下,就连武询都主动说了一句:“真是让人作呕!” 吴西语也忍不住了,道了句:“确实。”而后脸色骤冷,“按照你的意思,你那小妾的老父母之死,也与你无关喽?” 刘正清当即摇头,“王妃可莫要听信了谗言,害了忠良,此事自然是……” “慢!”吴西语抬手,打断了刘正清的话, 随手从笔架上取下一支笔,在指间灵巧的旋转,“刘大人是京兆府尹,不知可听说过一句话,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刘正清其实是没听说过这句话的,但结合语境……额,结合自身的处境,也能想到字面的意思。 “王妃明察,下官并不知道此事!” 吴西语挑眉,“刘大人,本王妃忽然又有一件事情想要提醒你了。” “什么?”看着吴西语那邪魅的模样,他本能的又觉得大事不妙了。 “一会儿,闸刀落到你脖子上的时候,可别怪本王妃没有提醒你哦。”吴西语的语气异常温柔。 但她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出杀人这种事情,就连一边坐着看戏的颜和泰和武询都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更别说首当其冲的刘正清了。 刘正清先是愣了一会儿,随后才反应过来,吴西语所说的提醒,指的是那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连屁股都软了,跌坐在地上,反应过来之后,满脸惊恐的看着吴西语,“王妃,摄政王妃,你不能杀我,你没有证据,你不能杀我!” 吴西语挑眉,“愚不可及!” 刘正清不解的看着吴西语。 “你这话,是承认自己逼死了小妾,还杀了他的父母喽?”吴西语耸耸肩,“只是你觉得本王妃没有证据,耐你不得,是也不是?” 刘正清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那话,竟好似是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情了。 “不,我没有!”他猛地摇头,眼底的恐惧却是不少。 吴西语忽然又笑了一下,“本王妃不是提醒过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自己看看吧。”吴西语从桌上抽出一本折子,署名是正是魏明喜。 刘正清这次才是真的吓傻了,颇有些慌不择路的味道:“不!我是摄政王的岳父,你不能杀我!” “莫臣理的岳父?”吴西语只觉得好笑,“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个非常非常善妒的女人吗?你那女儿在摄政王府也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今日这笔账,正好可以找你一同清算了。” 刘正清只觉得有一种解决生理需求的冲动,差点吓尿了。 这世上怎么会又女人更这般理直气壮的说出自己善妒,还非常非常善妒这种话? “怎么样,认罪了吗?”吴西语说话的时候,都没看着刘正清,反而从 一边随手扯了一张宣纸,折了折,撕下一个角,有点没撕齐,她蹙了下眉头,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又释然了,便低下头,在那纸片上写写画画。 吴西语都说的明明白白,要砍他脑袋了,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对吴西语的恐惧,他“蹭”的站起身子,腿还有点软,晃了两下才站稳,“吴西语,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登堂入室?摄政王呢,我要见摄政王!” 吴西语顾自在纸片上写字,连头都没抬起来,随口敷衍了一句:“那可真是不巧了,莫臣理今日遭了刺客,现在受伤昏迷不醒,不怕是见不到他了。” 说话间,吴西语的笔也停下来了,双手拿起那张和茅房的草纸有异曲同工之妙的纸片,确认自己写下的内容没有错处,才站起身子,缓缓走下去。 “不过,你若是非想见莫臣理,也不是没有办法。” 刘正清便以为,自己刚才还是吓唬住吴西语了,瞧她做事还给自己留了余地,便问:“什么办法?” “托梦呗。”吴西语随口道。 说完,袖中便划出一把匕首来,趁着刘正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他手上划了一道,鲜 血喷涌而出。 吴西语不甚在意,眼疾手快的抓住刘正清的手,就在自己写下的那张证词上,按下了一个血手印。 刘正清看见最左面“证词”两个大字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再没有了办法,方寸大乱,“你!你屈打成招!” “谁看见了?”吴西语耸了耸肩,“义父,你看见了吗?” 颜和泰淡定自若的摇头,“不是罪人刘正清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主动签字画押的吗?” 吴西语得意的朝着面色惨白的刘正清挑了下眉头,又转头看向武询,“武询,你看见我屈打成招了吗?” 武询更实在:“什么?屈打成招?这怎么可能,王妃一向是以德服人的,屈打成招这种事情,王妃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刘正清猛地后退两步,“不,我要见摄政王!我要见摄政王!” 吴西语笑:“你给他托梦,我还能拦住你吗?”才说完,她脸上笑意一收,“来人!” 随后,就有宫中侍卫应声进来,“在!” “刘正清杀人害命,罪不可恕,今已供认不讳,其罪当诛,立即执行!” 一般来讲,在宫中说立即执行,那这人就没有机会竖着出去了。 第754章 海晏河清 听着外头传来一声惨叫,好似还有浅浅淡淡的血腥味随风飘进来,但御书房中的三个人,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李锦派人将尸体给刘府送回去,便回到御书房,跟在吴西语身后伺候着了。 颜和泰这才开口,“语儿,你……”因着先前吴西语口口声声唤的都是“义父”,他便也没有称王妃。 “小鹿儿想来已经和义父说过我的决定了。”吴西语知晓他犹豫的原因,便将这话说出来。 颜和泰看着她,“你,已经决定了?” “嗯!”吴西语郑重点头,眼中是谁都没有办法撼动的决绝,“我要这银月国,海晏河清,我要这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海晏河清! 说来简单,可这四个字,历朝历代,多少流传千古的明君都不敢说自己做到了,吴西语却敢开口说着四个字,却又让人觉得,她不是在说大话,竟好像她这句话说出来,就一定能达成一般。 海晏河清啊! 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武询本就是武将,虽然已经年过而立,但他身上的少年意气,却并没有随着年龄而消减,反而好似越发浓重了一般。 他满是茧子的一双大手一拍,发 出“啪”的一声闷响,“好!大嫂说的好!” 他其实不太懂吴西语口中说的魑魅魍魉指的是谁,只觉得吴西语这话,说得相当有气势,心里暗自决定,以后一定要多和吴西语交流,定能多学不少知识。 “义父以为呢?”吴西语偏头看向颜和泰,脸上严肃,但眼神中,多少有些小女儿家对父辈的依赖。 颜和泰翻了个白眼,“你都已经做了决定了,我不同意你就能改了?” 吴西语摇摇头,“若是义父不同意,我便找旁人便是。”颜和泰在她还是个小商女的时候就曾经帮过她,此番颜和泰愿意陪她疯癫一次,固然是好,若是不愿,她也不会强迫颜和泰去做这件事情。 颜和泰见她这般,心头梗着一口气,在桌上扫了半天。 茶盏?不行,太贵重了,且,砸着人疼。 果子?不行,把女儿砸坏了,还是他心疼。 犹豫了半天,最后抓了块软绵绵的糕点朝着吴西语砸过去,又怒吼一声:“你爹还活着呢,轮到你请别人帮忙了?” 李锦站在吴西语的身后,看着她随手就将颜和泰好似用了全部力气砸过来的糕点接住,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也 忍不住微微挑了一下唇角。 三人又商议了一会儿,吴西语又留两人在宫中用膳,之后才让李锦亲自将两人送出去。 莫成鹿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中书省那些大臣的反应。 反应自然不会太好,但摄于莫成鹿的官位和武力逼迫,最后还是让吴西语如愿,下了诏书。 莫成鹿一路盯着他们将诏书写出来,盖了中书省的大印,又直接将诏书拿回宫中,根本不给他们反悔的机会。 至于那些人背地里是怎么骂莫成鹿的,莫成鹿是一点都不感兴趣,也没派人去听墙角,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见到吴西语之后,化身为委屈扒拉的小可怜,寻求安慰。 吴西语才不相信莫成鹿的性子会做出听那些人怎么骂他的墙角呢,但这事儿也确实让莫成鹿有些为难了,她也太知道该怎么安抚莫成鹿躁动的小心脏了,“回头,大嫂给你做好吃的。” 莫成鹿当即眼前一亮,“真的?” “当然,比真金都真!” 莫成鹿这才心满意足的转身就要走,吴西语便又开口,“去哪儿啊?” “额……回家呀。” “先别回去了,你把这些奏折批了吧,我得去看看你大哥。”说 完,也不等莫成鹿反对,已经一溜烟钻进后边暖阁了。 莫成鹿万般不愿,却也知道,就算今日逃掉了,明日这些东西他还是跑不了,最后,只能苦大仇深地留下来批阅奏折了。 其实他现在是丞相了,替皇上批阅奏折,也是分内之事。 恰在此时,小皇帝手上拎着一串冰糖葫芦,跑进御书房,“丞相哥哥!”看见莫成鹿在批阅奏折,踮起脚张开双臂就朝着莫成鹿小跑过来。 莫成鹿赶忙起身,小皇帝就算再小,那也是皇帝,身为臣子,万万没有见到皇帝不行礼的规矩。 “见过陛下。”莫成鹿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礼,并未因为小皇帝年纪轻,就有半点不敬。 小皇帝却恍若没瞧见一般,颠颠跑到莫成鹿身前,一双沾满糖水黏糊糊的小手抓住了莫成鹿素白的锦缎长袍,“丞相哥哥,抱抱。” 莫成鹿其实多少有点洁癖,看着大嫂亲自给自己设计的衣服被这小鬼弄脏了,心里多少有点不爽,但眼前这位,是皇上。 再加上他那双渴望抱抱的眼睛,真诚又无辜的盯着莫成鹿,莫成鹿在心里悲哀的叹了口气:“我这是卖给你们荆家了!”咬牙切 齿之后,还是小皇帝不解和期待的眼神中,弯腰将小皇帝抱了起来。 “丞相哥哥,吃!”小皇帝又将冰糖葫芦送到莫成鹿嘴边。 这下莫成鹿更难过了,他是真的有洁癖呀!正要拒绝,就见小皇帝仰着头满眼孺慕的看着他,鬼使神差的,他低头就这小皇帝的手,咬下一颗糖葫芦。 “丞相哥哥,好吃吗?”小皇帝又天真的问。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之后,又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莫成鹿其实非常想摇头,因为他咬下来的这颗山楂,不知道被怀里这小混蛋舔了多少次了,糖都舔没了,只剩下一颗干巴巴的山楂,酸得他牙疼。 但……老天爷呀! 您是皇上!能不能不要用那可怜巴巴恍若被抛弃的小兽一般,湿漉漉的眼神盯着微臣? 您这样,让微臣很难说实话呀!“好……好吃!”这话,真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压根咬得生疼。 “都给丞相哥哥!”小皇帝眼前一亮,就将糖葫芦举起来,要送到莫成鹿的手上。 莫成鹿看了一眼那被他把糖舔干净的山楂串,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糖吃多了伤牙,陛下还是少吃些比较好。” 第755章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小皇帝被莫成鹿教训了一番之后,有些失落的垂下头,“晨儿没吃,晨儿专门拿来给丞相哥哥的。” 莫成鹿一愣,垂头看着小皇帝手上,小龙袍的袖子上,沾满了黏糊糊的糖汁,心中一震。 他还以为那糖葫芦上的糖都被小皇帝舔下去了,没想到竟是因为烈日炎炎,小皇帝一路从太极殿的小厨房跑到御书房来,路上一刻钟的时间,足够这冰糖葫芦上的糖都化干净了。 他伸手接过小皇帝手中的糖葫芦,三下五除二就将剩下的五颗山楂吞到肚子里,而后抱着小皇帝站起身,“丞相哥哥带你去洗手手,好不好?” 这是莫成鹿第一次在小皇帝面前自称丞相哥哥,而不是微臣。 小皇帝眼睛一亮,脆生生道:“好!” 他是真的喜欢长得好看的丞相哥哥。 莫成鹿先是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送到东暖阁,才又和李锦交代:“李公公,劳烦您去太极殿替皇上取一身衣服过来,顺便告知宫中的下人,陛下在我这里。” 西暖阁莫臣理占着呢,莫成鹿便带着小皇帝进了东暖阁。 他以前偶尔会在宫中歇下,便是住在东暖阁里,里头自然有两 件换洗的衣物,将身上被小皇帝弄脏的衣服换下去,再换上的,依旧是素白锦缎长袍,只是纹绣稍微有些不同,先前那件,绣竹在下摆,这一件,在领口和袖口,并不显眼,却同样很是精致。 李公公来去都很快,莫成鹿才把小皇帝从浴桶里捞出来,李公公就已经回来了,听见东暖阁中嬉笑的动静,站在门口咳嗽了两声才开口,“陛下,丞相,衣服取来了。” 龙袍穿在小皇帝的身上,多少有些不衬,他年纪小,个头也小,正是抽条的时候,看着还有些消瘦。 莫成鹿稍微蹙了下眉头,“回头让尚衣局的人重新给陛下量一下尺寸。” 他是丞相,并非皇上的家臣,但小皇帝里里外外除了早朝的时候,其他时候都是叫他丞相哥哥,他在家里是最小的,就算是做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也还是被兄嫂照顾的那个,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叫他哥哥的,自然是好生照料着。 其实,莫成鹿心中也明白,他到底是皇上,宫中前呼后拥的,别管心里怎么想,面子上那些下人定是不敢怠慢的。 再加上太后虽然不管事,只将他交给吴西语带着 ,吴西语却也对他视如己出,但这段时间,吴西语定是顾不上他的,莫成鹿便想着,就当是替吴西语照料他了吧。 换上衣服,一大一小两人手牵着手走出西暖阁,“陛下坐这儿。”莫成鹿拍了拍龙岸后面的主座。 小皇帝也不座,只仰起头看着莫成鹿,“丞相哥哥坐。” 莫成鹿被他那挂心的小眼神弄得心里熨帖,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猛然想起来,这位可是皇上,遂不自然的将手收回来。 李公公已经极有眼力劲儿的搬了张椅子放在主座旁边,小皇帝见此,才坐在主座上,拉着莫成鹿在自己身边坐下,“丞相哥哥要教我批阅奏折吗?” “陛下,”莫成鹿心中无奈的唤了一声,引得小皇帝又抬起头,“陛下应当自称朕才是。” 小皇帝歪了歪脑袋,嘟嘟嘴,“好吧,丞相哥哥我们开始吧。” 莫成鹿见此,便知道这小皇帝是不愿意了,却也没有执拗,日后让他慢慢改正也便罢了。 尚书令上的折子,小皇帝看着莫成鹿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还楞了一下,“前面都不用看吗?” 莫成鹿这才想到,小皇帝年幼,还不知道这些大臣 们总喜欢在奏折的前面写一连串的废话,便道:“陛下每日要批阅的奏折,何止百十本,若逐字逐句品读,怕是彻夜不眠,也批不完的。” 小皇帝一听这话,脸就皱起来了,“那怎么办?”他可是记得,摄政王姨父曾经说过,再过两年,就要让他独立批阅奏折了,到时候他会累死吧,这么一想,小皇帝的脸上就更苦了。 莫成鹿唇角勾了勾,“所以,陛下要学会抓住重点啊。” 小皇帝嘟着嘴表示自己不懂。 莫成鹿直接将最后一页展开放在小皇帝面前,“诺,这不就是了?” 小皇帝眼睛一亮,这才低下头,顺着莫成鹿手指点的位置往下看。 “丞相哥哥,日不落的皇帝,不是驾崩了吗?” “嗯?”莫成鹿一愣,不太明白小皇帝的意思。 小皇帝指着那奏折上所写的,“使帝亲临,史无前例,恐有疑窦,望上明察。” 意思就是,日不落都让皇帝亲自来出使了,这事儿历史上可是从来没出过的,只怕是居心不良,还请能做决定的人小心谨慎,别被人钻了空子。 恰在此时,吴西语从西暖阁中出来,见到小皇帝,按照规矩行 了一礼,才起身走到两人身边,“陛下过来了。” “姨姨,日不落的皇帝,不是死了吗?”吴西语此前教导小皇帝批阅奏折的时候,无意间提起过威廉只怕凶多吉少,倒也没有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威廉死了。 不过,这小皇帝也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教导,会将此事掰开了揉碎了与他说的人,也大有人在,他现在能问出这个问题来,倒也并不稀奇。 只是他那个老师,到底是不太靠谱,不求甚解的,竟没告诉过小皇帝,这江山是代代相传的,皇帝死了一个自然还有下一个。 椅子只有一把,但继承人,却不是只有一个啊。 不过,也能理解,现在教授小皇帝读书的于太傅,是小皇帝的外家,自然希望小皇帝江山永固,他也好跟着水涨船高,自然不会与小皇帝说皇上轮流做,江山却不变的道理。 吴西语知道这个道理是没错,但莫家当真不是于太傅度量里的小人,对银月的江山或许有些期望,但对小皇帝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是当真没有半点心思的。 思虑片刻,她才道:“就像,先皇不再了,所以将皇位传给陛下的道理是一样的。” 第756章 新帝威泽 小皇帝的皇位就是从他父皇手里接过来的,他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那,日不落的新皇帝,也是先皇的儿子吗?那他是不是比晨儿还要小些?” 小皇帝的脸上,忽然涌现出一丝崇拜来,那小皇帝比他还小,竟然都能做使臣,从日不落千里迢迢到银月京城了。 崇拜之后,又有些失落,他长这么大,连银月京城都没出过呢,就连皇宫,也只出过两次。 吴西语面带笑意,“这可不是,日不落的先皇失踪之时,还没有留下子嗣,所以,新皇是他的弟弟。” 威廉没有子嗣,当然是拜吴西语所赐。 不过说起威泽此人,吴西语心中还略有几分感激。 当初她被威廉胁迫前去日不落,起初就算是有威廉护着,也受了不少白眼和冷待。 威泽,是第一个站出来替她说话的人。 两人相交到是不多,算是点头之交,能说上几句话,但至此,威泽是吴西语在日不落,唯一一个有好感的人。 在知道他众望所归,登上皇位的那一刻,吴西语的心中,还有些微妙。 想到那个惯常着山岚色的手持洞箫的温润男子,吴西语不禁可惜:那样神仙般的人,竟也 被这浊世沾染了。 随后又想:若是他执掌了日不落的话,两国之间,或许可以和平共处,至少他在位的这些年里,应该不会再起战事了。 便是此时,莫成鹿也开口:“大嫂,你在日不落待过一段时间,可知道日不落这位新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们派去的人也不是没有传回消息,只是那些消息之中,大多是没什么用处的。 看过情报之后,莫成鹿对此人,竟然只有一个想法:查无此人。 “情报上说,此人行五,母妃不受宠,他在宫中也没有什么动静,十五岁那年封府,得封静王,情系山水。”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吴西语想了想,便也觉得,这情报说的没什么错处,又想了好一会儿,却不知道该用个什么样的形容词来描绘他,好半天之后,才说了一句:“他,不似凡人。” 不似凡人?莫成鹿诧异,这算是个什么答案。 一边的小皇帝也迷茫的看着吴西语,他只是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他是神仙吗?” 神仙吗?吴西语犹豫了一会儿,“像是谪仙。” 这个描述…… 莫成鹿便知,吴西语对日不落的新帝,印象 还是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高的评价。 “可,若是如此,他为何会做了皇帝?”若他当真是个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会沾染权势? 吴西语抬手就拍了莫成鹿一下,“不然呢?威廉在登上皇位之后,将自己那几个稍微成点气候的兄弟都弄死了。” 只这一个不显山不露水没作为的,对他造不成威胁。 恰好可以留着,欲盖弥彰,还能彰显他兄友弟恭的帝王心怀。 莫成鹿便也想明白了,“感情,是个没用的,才被剩下了。” “却也不能这么说。”发展到现在,吴西语也有点想不通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他们这种人啊,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总会将这事儿在脑袋里先转上三圈。 就比如威泽登上皇位这事儿,吴西语最先想到的,不是他多幸运,不争,故无人能与之争。 而是他这些年表现出来的平凡和不作为,是真的平凡和不作为,还是隐忍不发韬光养晦。 莫成鹿眼珠子都没转上一圈呢,就想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那此事?” “照常就行。”若是太严了,对方不敢露出马脚,他们还要更加费心的防备。 表面放松,暗地里派 人盯着,没准还能迷惑敌人,让他们松懈下来。 “莫成鹿!”一声怒喝,从西暖阁传出来。 李锦被吓得一哆嗦,手上的浮尘都差点掉落在地上。 小皇帝也惊愣的回过头,朝着侧后方看过去,一脸惊疑,“姨……姨父,怎么了?”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你们继续,我进去看看。” 莫成鹿也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越是出现在莫臣理面前,就越是惹得莫臣理恼火,倒不如在这里批阅奏折。 “莫成鹿,你给我滚进来!” “吵什么呢?”吴西语嗔怪一声。 莫臣理的声音便降下去了,“语,语儿……” 见他这样,吴西语又松了一口气,“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在床边坐下,压低了声音询问:“可以冷静地听吗?” 莫臣理身上的穴位,时效还没过,想要点头都做不到,只能朝着吴西语眨了眨眼睛,“你说。” “你服用过五石散,我请林语堂帮你戒了这东西,所以,这段时间可能要委屈你了。” 不牵扯到威廉的时候,莫臣理大多数时候,还是能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 尤其是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他愿意用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来抵抗 五石散的药效,“好。”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吴西语心中一颤,越发坚定要帮莫臣理把这鬼东西戒掉,之后,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谁都跑不了! 林语堂说这东西想要彻底戒掉只有一个办法,但为了不让莫臣理在这个过程中伤了身子,还是弄了些药出来,这会儿,吴西语和莫臣理才说到这里,李锦就来禀报,说是林语堂来了。 吴西语赶忙让他进来,“怎么样?” “不负所托。”林语堂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吴西语,“暂且先用着,一次一粒,早晚各一次。” 吴西语点头,又指了下躺在床上的莫臣理,“他这样……” “只是暂时的。”林语堂和莫臣理也算朋友了,见他这般心中也有不忍,但该说的话,一样一句都不会少:“五石散这东西,碰了容易,想要彻底戒除……” 说到这儿,林语堂抿着唇摇了摇头,只道了一个字:“难!” “这才是开始,他还偶尔能保持清醒,等到中后期,只怕他连清醒都难了,整个人会越发的癫狂,失去理智。” 吴西语从前也只是听说这些东西,不曾接触过,自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流程。 第757章 远道来客 此番,正好莫臣理还清醒着,她便也多问了两句。 林语堂知晓这两人都是不动于淑的,就用了个他们都能听懂的例子解释了一番。 “就相当于,一头关在笼中的老虎,有吃食的时候,不会发狂,大概率也不会对饲养他的人下嘴,但若有朝一日,没了吃食,饲养它的人,就会成为它的口粮。” 吴西语听过,表情复杂了一瞬,而后道:“五石散,便是那头老虎,莫臣理的身体,就是饲养它的人?” “不错。”林语堂点头,而后解释道:“现在摄政王的体内还有残余的五石散,药效还不会反扑得太厉害,等到他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五石散的药效被消耗殆尽的时候,才是五石散真正开始反扑的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也就到了莫臣理最为痛苦的时候,就像猛虎会发狂的想要啃噬它的主人一样,五石散也会发动最后的反扑,想要将莫臣理最后的理智吞噬掉,让他放弃抵抗。 “这个时期,他可能会理智全无,所以,我建议将他绑起来。”林语堂在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虚。 那可是摄政王啊,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报复自己。 虽说夏侯 封诀也不是个小气的人,但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面对武力值那么高的高手,也难免会心虚嘛。 让他没想到的是,吴西语竟然连犹豫都没有就点头答应了,“好!” 林语堂起初还有些诧异,不过看到现在莫臣理也是被点了穴道只能躺在床上的可怜样,心里又恍然,吴西语虽然是个女人,但是该心狠的时候,是从来都不会犹豫的。 这件事情,本就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倒不如快刀斩乱麻。 吴西语不知道这事情到底有多痛苦,单位了以防万一,若是真到了莫臣理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他们没有防备之下,只怕会出现他们都不愿意看到的情况。 无论是莫臣理发狂之下伤了别人,还是他伤了自己,都不是吴西语愿意看到的。 最重要的是,若真等到他发狂的时候,再想要制住他,只怕整个皇宫里,也没人有这个能耐了。 另一边,就连莫臣理都已经点头同意了吴西语的决定,他这个外人,自然不会多说,点点头表示自己的知道了,“最难熬的,也就两三日的功夫,过了那两三日,他就会渐渐恢复了。” 说白了,莫臣理现在 和五石散之间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只要莫臣理扛住这一次,五石散对他便再没有威胁了,若是扛不住,除非死,否则他这辈子都无法摆脱这鬼东西的桎梏。 “你尽管施为便是,我只要他以后都能好好的!”吴西语的眼眶红着,但目光却分外坚定。 莫臣理看向他的眼神之中,也带着些微的感激,好一会儿才道:“拜托了!” 林语堂赶忙躬身回了一礼,其实这件事情,他除了给莫臣理准备些养身子的药以外,并帮不上什么大忙,一切都要靠莫臣理自己能撑过去才行,若是他自己撑不住,他就算是有再多的灵丹妙药能活死人肉白骨,也救不了莫臣理。 “王爷若是撑不住的时候,就想想王妃。”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真要到了那个时候,他可能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如何能记得吴西语啊! 然,莫臣理认认真真的朝着他眨了下眼睛,“我知道。” 林语堂此时只觉得莫臣理怕是将这件事情看得太容易了,却也不好现在就多说,让他们心中徒增压力。 在莫臣理开始戒除五石散的第二天,威泽 带领着使团到了京城,莫臣理那个情况,自然是没有办法出面的,吴西语在宫中陪着莫臣理,也没有出面,只让莫成鹿带着鸿胪寺的人,先将他们安顿下来。 莫成鹿身为丞相,虽然年纪小,但是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倒也不算辱没了日不落的使团。 使团的到来,让吴西语想要一只陪在莫臣理身边,陪着他将这段最为艰难的时期度过去的想法,成了空想。 次日一早,她便拉着莫臣理的手,“日不落使团进京,我得去打个照面,很快就回来陪你,可好?” 莫臣理躺在床上,手脚都被手腕粗的铁链绑着,捆在床头上,听见吴西语的话点点头,“你去吧,我自己可以。” 他知道吴西语对外说他遇刺身受重伤还不能起身,不能亲自出面迎接使团,倒也不算失礼,吴西语现在替他执政,若是连吴西语都不出面的话,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吴西语又怕莫臣理听到什么风声,心中会不悦,他现在的情况,稍微一点小小的情绪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便又开口:“我与日不落新帝,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算是点头之交。” 莫臣理现在还算清醒,知晓 她的意思,“我不会怀疑你的。” 至少清醒的时候不会,他也摸不准自己不清醒的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便又保证了一句:“我若是做了伤害你的事情,要说什么会伤害到你的话,就让成鹿那臭小子点我的穴。” 吴西语自然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莫臣理,有他这句话,心中也更舒朗很多。 莫成鹿已经亲自去接日不落使团进宫了,吴西语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没再多说,就起身离开。 因着银月国现在的特殊情况,再加上现在这个关头,此番会面,到是没有那么正式,没有文武百官,也并非是在金銮殿,只在御书房,几个朝中重臣。 吴西语才到没多长时间,就听见外面传报说莫成鹿带着日不落使团入宫来了。 显然,路上莫成鹿已经和他们说过这边的情况了,日不落使团进来的时候,倒是没有诧异的表情。 尤其为首的威泽,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一身衮龙袍穿在他身上,倒也并不违和,只是吴西语见惯了他身穿白衣飘飘欲仙的模样,还稍微诧异了一下,很快便站起身子迎上来。 “陛下远道而来,若有怠慢之处,还望见谅。” 第758章 故人旧事 威泽歪了歪脑袋,唇角含笑的盯着吴西语。 吴西语说完话,好半天都没得到回应,只觉得气氛略微有点尴尬,“陛下舟车劳顿,鸿胪寺的官员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陛下见谅。” 威泽依旧没说话,只歪着脑袋看着吴西语笑。 御书房中,银月于太傅,尚书令,余几位尚书,鸿胪寺卿,都在一边陪站见礼,此番见吴西语两句客套话都说出去了,威泽竟然依旧一言不发,只觉得心中不悦。 他们自然不会觉得日不落会选一个哑巴做新帝,但心里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句:哑巴了吗,连句话都不会说! 威泽倒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没见过吴西语这般模样,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又朗笑出声:“许久不见,王妃与朕,到是生分了不少。” 吴西语一愣,没想到两国主事人第一次会面,他竟然一副来谈私事的模样,不过她反应也快,“陛下果然人中龙凤,本王妃一打眼,都有些不敢认了。” 日不落随行的使臣听见吴西语这话,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谁上来打招呼的?“不敢认”这三个字,说的未免太虚伪了吧 。 “哈哈,”威泽大笑了两声,手往腰间一抚,后又重新收回来,“王妃换了个身份,到是敢打趣起朕来了。” 吴西语倒也不恼他旧事重提,反而看着他刚才的动作,总觉得,他是觉得现在这个时间,这个情景,应当吹奏一曲,下意识去摸习惯性挂在腰间的洞箫,却忘了自己身份转换,那等玩物丧志的东西,却是不能日日随身携带了。 银月国的大臣们,在听见威泽这话之后,心底都产生了一个共同的想法:这日不落的新帝,瞅着人模狗样的,说起话来,怎的这般戳人心窝子! 整个银月,谁不知道,在日不落那段时间,是吴西语心头的刺,银月国内,不管瞧不瞧得上吴西语的,忌惮于她的地位身份,都不会在她面前提及此事。 这日不落的皇帝,瞅着就是一个小白脸,忒不懂事! 他们到是冤枉威泽了,在他看来,他和吴西语有过几面之缘,说是朋友也不为过,朋友之间许久未见,缅怀一下往事,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吴西语显然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在威泽身上,吴西语看不到当初的半点不堪,她在日不落的那段 时间,所有的光,都是威泽给的。 吴西语恍然记得,她才失了孩子没多长时间,威廉在忙着借此肃清对手,吴西语一人戏中悲痛不已,便只带着丫鬟出了府。 日不落有一座官桥,是只有权贵才能踏足之地,上午,朝臣还在早朝,桥上人烟稀少,吴西语又需要一个清净之地舔这伤口,便在桥上站了许久,连威泽是何时上了桥都不知道。 便听他说:“这世上,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吴西语当时便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过不去了,支撑着她的,只剩下仇恨一途。 但在威泽面前,她不敢表现出脆弱来,此人先前虽然替她说过话,但终究还是日不落的皇子,算下来,和威廉的身份,其实是相差无几的,谁知道他是打着什么主意呢。 现在想来,威泽大概是看出她悲痛欲绝,又心有防备的模样,一手执洞箫,一手拎着酒壶,“你是想要哭一场,还是喝两杯?” 哭?吴西语眨眨眼睛,她在威廉面前已经哭过了,不该再哭了。 伸手接过威泽手上的酒壶,“多谢。” 可她终究留着理智呢,没敢让自己烂醉,犹记得那人当时吹了一 曲特别温柔的曲子,吴西语说不出名目来,他也说是随口吹的,没什么曲调。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威泽真诚的眼神,吴西语摇了摇微醺的脑袋,心中想到了两个可能,要么这人太会装相,要么他待人也太真诚了。 醉意总会让人头脑不那么清醒,吴西语莫名的就选择了相信威泽。 那日一别之后,吴西语和威泽见面的机会就没有那么多了,便是远远见一面,也只是打个招呼。 后来,吴西语忙着报仇,忙着算计威廉,便也忘记了这个白月光一般的人物。 没想到再见面,时过境迁,他竟然成了日不落的新帝。 “还真是,造化弄人啊。”吴西语微微叹了口气。 威泽闻言,挑了下眉,“我听他们说,你是银月国顶顶有钱的人,连国库都偶尔需要你增援呢。” 吴西语也跟着挑眉,不知道他说这个,是在为什么做铺垫。 “你们银月国不是有一句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吗?” 吴西语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句话,但……”你们是朋友吗? 她的话,虽然没有明说,但在场众人也都明白她欲言又止,止住的是什么。 “ 那你什么意思?我不是你的朋友喽?” 吴西语“嘶”了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回去,“先坐吧。”这么一群大人物,站在御书房里说话,不太好吧。 威泽从善如流,在吴西语下首坐下,“现在,可以说说你想怎么补偿我了吧?” 吴西语不明所以。 银月朝臣的反应倒是有趣:这小白脸,是来戏耍咱们的吧? 一定是了,不然他怎么敢大言不惭的提出这样的要求! 凭什么补偿他?现在两国无论是从政治理念还是从经济军事实力上,日不落都是不敌的吧,竟然还敢和王妃要补偿? 吴西语也没能领会到威泽的意思,“还请陛下明示。” 威泽一手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饶有兴味的看着吴西语:“你方才说,招待不周,还望朕海涵。” 吴西语:我就是客套一句,难不成依照陛下的聪明才智,还听不出来吗? “可他们说,你富可敌国,那么有钱,你稍微补偿我一点,也犯不上让我海涵,还要欠我一个人情吧?” 吴西语偏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一脸委屈的模样,忽然勾唇笑了一下,“陛下难道没听出来,我只是客套一句吗?” 第759章 皇上不是人 吴西语这话一出,银月国那些陪同的大臣和日不落的使臣们的脸色总算是统一了,一脸错愕又带上不可思议。 您老既然是说客套话,那就继续客套下去吧,怎么才说了一句,就不说了?不说也就算了,竟然还公然说出那是在客套。 就连威泽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清朗的“哈哈”大笑,笑得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可爱呢?” 吴西语撇了撇嘴,以前?那时候她身陷险境,又经历了那样一遭,能可爱得起来才是见鬼了,至于现在嘛,既然已经脱险,自然还是要往前看的。 时过境迁,当初的经历再想想,其实也还是会心痛,但心痛归心痛,总不能就不活了吧。 人哪,不能用未来给过去陪葬不是? 顾柒染勾唇笑笑,“所以,陛下是打算用今天这大好的时光,和我闲话家常的,是吗?” “不然呢?”威泽挑了下眉头,“难道你觉得,咱们俩久别重逢,应该用那些俗世琐事来占据这美好的时光吗?” 吴西语的脸色到是没什么变化,莫成鹿多看了威泽一眼:怎么回事?感觉这位日不落的心底居心叵测 啊! 他好像不是冲着两国合作来的,而是……而是,冲着他大嫂来的!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阴谋得逞! “陛下不好和大嫂谈论那些琐事俗世,不如和本官谈吧。”他开口将话头从吴西语那里接过来。 “嗯?”威泽歪头看了莫成鹿一眼,只见那俊俏的少年丞相满脸的警惕,好似他是来偷窃他重逾性命的珍宝一般。 可,方才这小丞相去接他的时候,一路上的表现,博冠古今,可没有半点现在的不成熟。 威泽不由得,就起了逗了弄的心思:“丞相的意思是,王妃超脱物外,朕就是个俗人喽?” 他这话一出,御书房里大多数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吴西语不解的看着莫成鹿,不懂他为什么忽然发难,但也并不为他担心,这小子,虽然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似的,可面对外人的时候,生杀予夺可是半点都不留情犹豫的。 朝中那么多老狐狸,都能被他滴水不漏的应对过去,威泽这小小的责难,自然也不在话下。 莫成鹿半点没有惊慌,好似平常谈笑一般,“陛下说笑了,只是我等职责所在,若不尽忠尽责,只怕愧对百姓,本官亦是好意, 还请陛下莫要曲解。” 他这么一说,威泽就算是想责难都不成了。 人家是好意,若是说出去,外人没准儿觉得他还有劝谏之功呢,不仅自己尽忠职守,还奉劝邻国皇帝为民表率,何等贤士啊! 威泽对莫成鹿的印象,本就不错,这会儿见他应对自如,心中也不由惊叹:莫家到底是个什么人家,怎么养出来的孩子,都这般本事? 他哪里知道,莫家从上到下,从莫臣理到莫成鹿,都是吴西语一手调跟教出来的。 但想想也就想通了,吴西语那般优秀,能站在她身边的人,自然也该是势均力敌的。 “丞相这话,有些疏漏。”威泽笑着道:“朕远道而来,王妃作为东道主,又与朕是旧相识,寒暄几句,也是人之常情不是?” 莫成鹿:这小白脸皇帝果然是在打大嫂的主意,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威泽看着莫成鹿越来越警惕的脸,心中的笑意也越来越浓:“这皇上,难道就不是人了?” “皇上当然不是人!”莫成鹿当即开口,一瞬犹豫都没有。 这下,可不只是日不落的使臣变了脸色,就连银月群臣,看向莫成鹿的眼神,亦带着深深的 审视。 丞相当众说皇上不是人! 这皇上可不仅仅只有日不落才有,他们银月国也有啊,虽说小了点,但到底也是皇上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威泽身后,一个头发胡子一抓一大把的老头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脸怒意的指着莫城里,那表情,好似莫成鹿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他就要将莫成鹿生吞活剥了一般。 但,莫成鹿嘛,也不是吓大的,他看了那老头儿一眼,轻飘飘的安抚了一句:“大司马莫恼,皇上不是人这是我们银月国的传统。” 老头儿听他这么说,再看看银月国那些大臣们错愕的表情,只恶狠狠的喝了一声:“放屁,本官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传统?” “大司马又错了,您远在日不落,对我银月国的传统不了解,也是人之常情嘛。”他说完,还看向威泽,“陛下,您说,本官说得对吗?” 威泽知道,这小子是在报自己方才说“人之常情”的仇,心道:“果然是吴西语的人,这睚眦必报的性子,可像极了她!” 威泽点点头,“朕也不曾听说过银月国还有这样的传统,还请丞相赐教。” 他倒要看看,这小子能编出 一个什么样的传统来。他当然知道,银月国是没有这样的传统的,至于怎么知道的,就看银月群臣那想要掩饰都掩饰不住的错愕就知道了。 莫成鹿也不慌,“陛下有所不知,在我银月国,皇上乃是天命之子,真龙天子,是金龙化身转世,与我朝百姓风调雨顺,乃是天上的真神,自然不是人。” 银月群臣:我特么…… 日不落使臣:编!你接着编! 威泽又笑:“有趣,有趣!”他笑得爽朗,让人一听,便知道是真的开怀。 “既如此,便谈论国事吧。”威泽笑着应下,见莫成鹿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他又起了逗了弄的心思,“大司马,你带人同莫丞相及诸位大人好生交流一番,切不可伤了和气。” “是!”大司马起身拱手应下。 莫成鹿一听这话,脸色骤变。 果然又听见威泽说:“我这个俗人也装一次高雅,与王妃叙叙旧。” 莫成鹿心中万分懊恼,只觉得自己不该去招惹这狗东西,不然自己好歹还能陪在身边,让他无法对大嫂怎么着。 现在可倒好了,本想将那小白脸皇帝支出去,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自己支出去了。 第760章 金风玉露未相逢 御书房中,只剩下吴西语和威泽两人,李锦在御书房门口候着听吩咐。 两人相对而坐,好半天都没人说话,气氛稍微有些尴尬,还是顾柒染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喝两杯?” 不等威泽点头,她就已经朝着李锦吩咐了一句:“让人整治一桌酒菜上来。” 怎奈,酒菜还没上,就听见西暖阁那边传来一声女子尖锐的喊声。 顾柒染顾不上和威泽交代一声,就冲了过去。 “不要走!”吴西语才到西暖阁的门口,就听见莫臣理的声音传来出来,“不要走!不要走!”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唤,吴西语快步上前,“我在呢,我在呢!”她伸手抓住莫臣理在空中张牙舞爪抓挠的手,“我在呢,我不走!” 身后传来女子“嘤嘤”的啜泣声,吴西语却顾不上去看什么情况。 “语儿,不要走!不要走!”莫臣理的声音里,惊恐万状。 吴西语连连点头,一手抓着莫臣理的手,一手在他的脸上轻抚,“我不会走的,放心,我不会走的,我不会离开你!” “语儿,语儿……”莫臣理的眼神根本没有焦距,空洞洞的看着头顶,嘴里呢喃着的, 也只有“语儿”两个字,声声念着,像是要刻在骨子里一般。 “我在,我在!”吴西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顾不上发生了什么,只能紧紧攥着莫臣理的手,“我在,我一直都在。” 两人一唤一答,不知过了多久,莫臣理才渐渐冷静下来,转头看向吴西语,“语儿?” “我在!”见他满眼血丝,但眼神总算是清明下来,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抬手扯了衣袖,擦掉莫臣理额头上成滴滚落的汗水,温柔缱绻道:“我在!别怕,我一直都会在。” 莫臣理好似是要朝着吴西语笑一下的样子,但是方才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让他练扯动一下嘴角都做不到,就昏过去了。 这个时候,早被请过来的林语堂才上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他的话虽然并不十分确定,语气却在告诉吴西语,就是这么回事。 吴西语这才想起来,方才殿内有一个女子,转头去找,哪里还有这个人在,“人呢?” “你想找的,是她吗?”便是此时,威泽手上押着一个女子走进来。 林语堂转头,一眼看过去,都要怀疑眼前这女人是吴西语了。 脸上 就有三四分的相似,发型,衣着,都是按照吴西语往常的习惯来的,“她假扮你。” 一句话,就已经猜透了莫臣理发狂的原因了。 吴西语正要起身朝那女子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莫臣理紧紧攥在掌心,她拉了一下,没能拉出来。 威泽显然也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况,微微叹了一口气,压着那女子朝着吴西语的方向走了两步,“是在找她吗?” 吴西语点点头。 方才情急之下,她进来就只顾着莫臣理了,虽然看到了一个青衣女子被甩在地上,却没有看清她的脸,这会儿看清她的脸之后,已经能够断定,就是这个女子了。 吴西语皱了下眉头,细细看过去,才发现这女子,她并不陌生:“刘氏?”才被处死的刘正清的女儿。 刘氏和她长得并不像,只凭借化妆术,化出了三分她的模样来。 这样的刘氏,若是清醒着的莫臣理,自然一眼就能够看穿,但如今莫臣理身中五石散,经常会陷入幻境之中,这个时候,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都能迅速沉入进去。 “你做了什么?”吴西语的目光中带着杀气。 其实处死刘正清那一日 ,她就已经想过刘氏的去留了,只是刘正清的罪过,只是他一人犯下的,和刘氏终究没有太大的关系,自然也不好牵累她。 心中也想着,若是刘氏能安安生生的在后院呆着,不惹事生非,她便也能给刘氏一个安稳的人生。 只可惜,这才几日的光景,她就出来作妖整幺蛾子了,正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吴西语看不上刘氏,刘氏对吴西语的感官也并不好。 “我做了什么?”刘氏本就是个嚣张跋扈的女子,这从她几次三番到吴西语面前找存在感,就能看出一二了,此番自己的父亲死在吴西语的手上,她想让吴西语痛苦一生的计划也失败了,I心里当真是连一点理智都找不到了。 “吴西语,你希望我做什么?”刘氏的脸上,带着疯狂的表情,像是要和这个世界,和所有人一同毁灭一般。 吴西语被莫臣理牵着手,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我当然希望,你什么都没做。” 刘氏的脸上忽然涌起笑意,“你希望什么,我当然不会让你如愿!”她差一点就得手了! 现在想想,还是好恨!“你不知道吧,他把我当成了你,我们 差点就成就好事了呢!” 差点!就差一点!刘氏咬紧了牙关,就差那么一点,她都已经那么主动了,分明莫臣理都已经叫了一声“语儿”,她都已经成功让莫臣理以为他就是吴西语了,为什么?为什么莫臣理会在最后一刻将她推开? 那人不是说,莫臣理身中五石散,深陷幻境之中无法自拔吗? 为什么,他还能冷静下来?越想,就越想不通,她的脸上也越发的癫狂,愤恨,咬牙切齿的盯着吴西语。 吴西语闻言,只耸耸肩,好似心中没有半点波澜一般,“是吗?那为什么差一点呢?” 吴西语发誓,自己这话,绝对没有半点鄙夷不屑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要问问,因为什么,这场春风雨露没能相逢。 但听在刘氏的耳朵里,就完全变了个意思,“吴西语,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骄傲!” 吴西语淡淡的看着她:“此话怎讲啊?” 林语堂和威泽都看出来了,吴西语根本就没有将她当成对手,甚至都不曾将她看在眼里,偏偏她自己还上赶着求吴西语虐她。 “你别装了,你赢了又怎么样?你赢了我,又能怎么样?你还能赢得过宿命吗?” 第761章 杀了他的原因 吴西语不解,歪着脑袋看她,什么宿命? “男人三妻四妾,王府后院里那么多女人,你防得了我,还能将所有人都防备了不成!” 刘氏大概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她忌惮又讨厌的那些人,竟然也能成了她和吴西语对阵的棋子。 看她得意忘形的模样,吴西语嗤笑一声:“这,就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了。” 到这儿,吴西语也基本上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无外乎是这个女人假扮成自己的模样,让莫臣理将她误以为是自己,差点成了一桩风流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已经陷入幻境之中的莫臣理,忽然清醒过来,不仅开始反抗,还打伤了刘氏。 这一点,看刘氏嘴角的血迹,就已经能看得分明了。 既如此,这人也就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吴西语抬高了声音,“来人啊!” 外头的御林军赶忙冲进来,就听吴西语吩咐:“大胆刘氏,企图毒害摄政王,立斩不饶。” 没有任何人对吴西语的决定有异议,两个御林军上前,从威泽的手中接过刘氏,就要将她拉出去。 “吴西语!吴西语,你不能杀我!”刘氏这时候才有些害怕,“ 你不能杀我!” 御林军已经看见莫臣理躺在床上昏睡的样子,哪里能让刘氏在这里大吵大闹打扰摄政王休息,手上加了力气,脚步也加快了不少。 “慢!”吴西语抬手,止住了两个御林军的动作,看着焦急又恐惧的流失,身体往后靠了一下,后背抵在床头上,“为什么?” “为什么”三个字,她说的轻飘飘的,给人一种闲话家常的感觉,又好像,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只将说话的人,当成小狗一样逗了弄。 刘氏却完全没察觉到吴西语这话里的漫不经心,见吴西语叫住御林军,还当吴西语对这件事情感兴趣,那她,岂不是有了和吴西语对峙的本钱。 不得不说,她不愧是刘正清的女儿,这一对父女,在面对吴西语的时候,竟然连心情的转变都一般无二。 只能说,他们太不了解吴西语了,又或者,吴西语当日审判刘正清的时候,应该让他的女儿在边上看着的,多少也能让刘氏积累些经验嘛。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王爷中了五石散吗?”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进得了这皇宫大内吗?” “你不想知道,王爷 身中五石散,是何人下的手吗?” 吴西语歪着脑袋看向刘氏,等她说完了,才勾唇讥笑一下,“说完了?” 刘氏怔愣了一下,“说,说完了,我可以告诉你答案,但你必须放了我,让我离开!” 吴西语耸耸肩,朝着立在刘氏身后的两个御林军摆摆手,“带下去吧,动作麻利点,好歹曾经是王爷的妾室,别让她太遭罪。” 御林军应了一声“是!”就又一次拽着刘氏的胳膊往外走。 刘氏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吴西语,吴西语你不能杀我,你不想知道答案吗?” 吴西语看着她被拽着倒退出去,满脸惶恐的模样,勾了勾唇,“我不需要知道。” 能对她们有这么的恶意的人,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人。 吴西语可是从头到尾了解过完整过程的人,什么人主导了这场大戏,什么人参与了,什么人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断定,但密谍司已经在查了,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答案就能放在她的案头了。 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冒着放虎归山的危险,让刘氏说出她那不知道真假的答案来扰乱自己的视线了。 这个不知道真假 ,并非是吴西语怀疑刘氏会说假话蒙骗她,而是只怕刘氏自己也不知道,她那个所谓的答案,可能是假的。 “就这么杀了?”威泽意味深长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抬头,怎么看都觉得,他好像是知道点什么一般,“不然呢?留着过年?” “也对。”威泽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你那么有钱,应该不缺买一头年猪的钱。” 吴西语:兄嘚,咱俩说的是一个事儿吗?咋这话到你嘴里,就不太阳间了呢? 外面传来李锦让人将酒菜摆上的声音,威泽的目光落在莫臣理和吴西语紧握的双手上,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这酒是喝不成了。” “你也可以自己喝,或者,我让林语堂陪你。”这话,算是承认了今天不会陪他喝酒的事情了。 林语堂猛然瞪大了双眼:啊? 威泽则是看了一眼边上目瞪口呆,把“不愿意”三个字写了满脸的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你不愿意,好像朕愿意似的,“那还是算了吧,美酒佳人才是一段佳话,跟个男人算什么事儿了?” 林语堂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转身就走了。 威泽自来熟地搬了 张椅子坐在边上,“你想和我说说,这是什么情况吗?” 吴西语瞅了他一眼,又将眼睛盯在昏睡过去的莫臣理身上,“你那皇兄干的好事。”她到是没有迁怒到威泽身上。 主要是,在日不落那段时间,威泽对她,确实有开导之恩,吴西语又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自然不会将对威廉的仇恨转嫁到威泽的身上,更何况,威廉已经死了,人死如灯灭。 威泽了然的点点头,若无其事道:“这就是你杀了他的理由?” 吴西语听见这话,身体猛然僵直,却瞬间就恢复如常,收敛了笑意反问:“你不觉得刘氏该死吗?” 威泽歪了歪脑袋,头发散落到肩膀上,笑看吴西语,“你觉得,我说的是刚才那个女人?” “那不然呢?”吴西语已经恢复如常,“你不知道,我这人啊,心善又胆小,亲自下令杀人也不过刘正清和刘氏那父女两个。” 威泽淡笑不语,没有深究,似是相信了吴西语所说的话。 但心里嘛:心善又胆小?她对自己的认知到是不怎么准确啊。 她在日不落掀起的腥风血雨还少吗?多少人头滚滚落地,引起多大的慌乱,她是不是都忘了? 第762章 清理战场 别看吴西语表面淡然,但心里也因为威泽刚才那句话,慌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威泽说的,不是刘氏,而是威廉。 只是,威泽的态度,好像并不在意这件事情一般,说出来的语气,也像是闲话家常一般,没有半点咄咄逼人的样子。 就好像,威廉的死,对他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一样。 当然事实上,威廉的死,对他最大的影响,大概就是不能继续寄情山水了。 他这人,看似淡然,但骨子里到底如何,吴西语也还有些弄不清楚,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弄巧成拙。 “那人就这么死了,你连一点后手都没有?”威泽看着吴西语,意有所指的问。 “一个对我男人动手的人,死了就死了,难道还要我亲自给她扶灵不成?”吴西语同样意有所指。 看似说的是刘氏,实际上,她也在暗指威廉。 方才已经说过,威廉对莫臣理动手了,这会儿再这么说,威泽若是能断定威廉是死在她的手里的,自然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就见威泽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若是有个人,想要毁了我好好的日子,我也恨不能将那人用最恶毒的方法炮制 。” 他这话一出,吴西语就更加断定了,威泽定然是知道了威廉是死在她的手里了,甚至还知道了威廉的死因。 但他没有追究,也不打算追究,还提醒吴西语:“待会儿那女人的血记得弄干净了,不然我看了恶心得紧,你总不好让我这个客人帮你清理战场吧。” 吴西语也学着他的样子,歪了歪脑袋,“晓得了。” 威泽哪里会关心一个死人的血会不会弄脏了邻国皇宫的地板,更不会让人帮着邻国擦地板。 他这话是在暗示吴西语:我已经知道你杀了威廉,但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将证据销毁了,这件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往出说,就不会再有旁人知晓了。 “我得去看看谈判谈的怎么样了。”说着,他已经站起身子,晃晃悠悠的往门口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吴西语恍然间好像又看到了当初站在桥头上那白衣翩翩的儒雅公子,脱口而出一句:“多谢!” 威泽背对着她摆了摆手:“放心,咱们好歹是朋友,你们银月国现在又群龙无首,我会让手底下的人手下留情的。” 说完,不等吴西语回应,他就已经消失在门口了 。 到傍晚,莫瑾年入宫来,第一句话就是:“大嫂,听说大哥……” 他话还没说完,吴西语就已然点了点头,慎重严肃地说:“我想让他回府上休养。” 宫中固然有宫中的好处,但到底人多眼杂,吴西语清查了一下午,就处理了六个和此事有关的宫人。 若没有人帮忙,刘氏一个妾室,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入得皇宫中来的。 从御林军,到太监,到宫女,对方竟然都安插了人手。 最让吴西语后怕的是:当时,西暖阁的人,竟然都被调走了,若是来人不是刘氏,而是莫臣理的仇家,或者刘氏心中想的不是那档子腌臜事,而是杀了莫臣理,只怕莫臣理已经血溅当场了。 在此之前,吴西语以为宫中会比府上安全,至少宫中没有那么多女人惹人心烦。 可宫中各路人马,知人知面不知心,今天威廉留下的后手能动用六个宫人,明天又不知道哪个仇家,就能动用十六个宫人,甚至更多。 相比之下,府上那些女人虽然喜欢争宠吵闹,但前院人口简单,只要遏制住了那些女人,莫臣理在府上休养,会比在宫中更安全许多。 这也是吴西 语考量了一个下午,才做出的决定。 莫瑾年自然不会反对,反而提议道:“那咱们直接回府吧。” 他已经听莫成鹿抱怨过了,说日不落那个小白脸皇帝对他们大嫂心怀叵测,吴西语回府之后,和那小白脸皇帝的交集多少会减少一点,这么算下来,回府自然是划算的。 但,莫瑾年和莫成鹿这样阴恻恻的算计,还是没能拦得住威泽。 甚至吴西语不在宫中之后,他往王府跑就更方便了。 本身驿馆和王府之间,就只隔了一条街,走路也就一刻钟的功夫。 这一日,已经是威泽第三次借故到府上寻吴西语了。 至于是什么故,他说自己和莫臣理一见如故,希望莫臣理早些好起来,特地带了补药过府探病。 人家是来探病的,吴西语总不好将人拒之门外不是,只能让人将他迎进来。 但这借探病而来,声称和莫臣理一见如故的人,来了三次,却连莫臣理一面都没见到。 原因是莫臣理吃了林语堂开的药,每次病发之后,为了给身体更多恢复的时间,林语堂在那药中加了不少助眠的药。 所以,听说莫臣理还在睡着并没有醒过来,威泽佯装 出一副很没有诚意的惊讶的脸:“呀,那可真是不巧了,朕前前后后来了三次了,竟然还是无缘得见。” 莫瑾年根本就没有通知吴西语威泽又来了,他将人拦在了前厅,自己做主招待了,听见威泽装模作样的话,也不恼:“是啊,陛下心意我替兄长领了,待得兄长身体恢复,定会亲自登门拜访。” “诶,不敢劳烦摄政王,朕过府来探望便是。”威泽一手捧着茶盏,一边同莫瑾年客套。 莫瑾年也笑着回应:“陛下这话可不对了,听闻长嫂在贵国时,承蒙陛下照料,如今陛下又对兄长如此珍重,便是回再重的礼,都不为过的。” 威泽便只朝着莫瑾年笑笑,“都是些随手而为的小事,不值一提。” 待到威泽将杯中茶饮尽,莫瑾年也站起身子:“陛下事忙,恐不便多留,我亲自送陛下出门?”说着,走到威泽的身边,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 威泽似笑非笑的看了莫瑾年一眼,怎么这莫家两个小子防他都像是防贼一样?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还是想要拐走他们大嫂了? 心里百感交集,面上还是笑笑,顺从的站起身:“有劳二公子了。” 第763章 再加三条 莫瑾年这一送,可不是送到门口,而是送到街角,又站在街口,看着威泽的背影,直到他进了驿馆,莫瑾年才安心回转。 到了府门口,又刻意交代门房,“方才那人,是日不落的皇帝,日后他再过府,就说府上的主子都不在。” 门房有些不明所以,日不落的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屈尊到府上拜访,这不是给他们面子嘛。 而且,刚才二公子还亲亲热热的亲自将人送出去呢,怎么下次就不让人进来了? 虽然莫瑾年没有明说,但那话的意思,可不就是不让人进府了。 看着门房迷糊的眼神,莫瑾年也没有解释,只又强调了一遍:“若是下次他再进来,我就将你发卖出去!” 门房是府上买回来的奴才,发卖自然也是能的。 那门房一听莫瑾年的威胁,赶忙表忠心:“二公子放心,小的使出浑身解数,也绝不会让他再迈进王府的大门一步!” 被发卖出去会经历什么,他最是清楚了。 京中再没有哪座府邸比摄政王府待下人更好,月例银子更多了,他自然是不想被发卖出去的。 “瑾年?”吴西语正好从门外回来,就见莫瑾年一脸天要塌下 来的表情,和门房交代着什么。 “大嫂。”莫瑾年转身打了声招呼,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大嫂,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那走吧,回去说。”门口可不是说话的地方,吴西语今早出门,午时方归,也有些担心莫臣理的情况,两人就一路去了主院。 莫臣理还在昏睡中,没有醒过来。 两人才坐下,莫瑾年便提了水壶给吴西语倒了杯茶,“大嫂,我……” 吴西语面目柔和地看着他,“怎么了,和大嫂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小子,小时候就这样,有什么事情都喜欢闷在心里,看他刚才那表情,吴西语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真心话要对自己说呢,心中还欢喜了一会儿,却没想到,还是这么支支吾吾的。 莫瑾年还是有些迟疑,若是他自己的事情,说了也便说了,但这件事情,事关吴西语,由他来说,就有些失礼了。 可看吴西语的样子,分明没看出来威泽对她心怀不轨,两人相处也从无芥蒂,这才让他心慌。 不好说,却又不敢不说。 “大嫂,大嫂!”便是此时,莫成鹿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莫瑾年看向吴西语,却见吴西语 已经站起身子,朝着外面走过去,“跑什么啊,后面有狗追你吗?” “大嫂,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莫成鹿连气都没喘匀呢,就一脸郑重地看着吴西语,又怕吴西语不当事,还加重了语气:“很重要!很重要!” “好,很重要!”吴西语伸手,拉了莫成鹿的手腕,“天塌下来,也得进屋说吧。” 莫成鹿迈进门槛,才看见莫瑾年竟然也在,“二……二哥?” “你要说的是,那位?”莫瑾年抬手,指了下驿馆的方向。 莫成鹿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重重点头,伸手接过吴西语递过来的茶杯,一口饮尽,又拎起茶壶自己倒了一杯,“二哥也是与大嫂说那小白脸皇帝的?” “小鹿儿!”吴西语嗔怪了一声:“别这么说。” 那人好歹也是她的恩人,还帮她抹除了她杀了威廉的证据,听他的意思,还帮她埋尸了呢,这么算下来,她欠威泽良多。 “好的大嫂。”莫成鹿从善如流的点头,而后道:“大嫂你不知道,我总觉得那小白脸皇帝对你心怀不轨。” 吴西语又矫正了一遍:“不许不礼貌!” “好的,大嫂。”莫成鹿 又点头,“你不知道,今天谈判的整个过程,简直是咱们说什么,他们就答应什么,从割地到纳贡,没有一条不同意的。” 听莫成鹿巴拉巴拉的一通,再看莫瑾年从始至终眉头紧皱的模样,吴西语也终于开始思考,威泽对她确实有些不同,但这不同,是为了什么? 她说句自负的话,容貌确实看得过去,但她已经嫁人了,并不值得那些男人趋之若鹜,尤其是威泽那样的男人,无论是出于女人奇怪的第六感,还是出于她对威泽那有限的了解,都不觉得威泽是会对有夫之妇动心思的男人。 着实是他太过淡泊了。 可莫瑾年和莫成鹿的质疑,她再想想,也确实是存在的。 “这样,你们明日继续谈,在契书里加三点:一,在日不落京城建立我朝的常驻使馆,我朝会派人驻扎在当地,负责两国交好。” “二,修筑一条从我朝京城至日不落京城的康庄大道,且沿线都由我朝驻军把守。” “三,增加两国通商关税,先前是六个点,现在就再加四个,凑个整吧,降低我朝与日不落的关税,就降一半,三个点。” 吴西语这三个要求提出来,莫瑾 年和莫成鹿面面相觑。 好一会儿之后,莫成鹿来愣愣的转头看向吴西语:“大,大嫂,人家能同意吗?” 莫成鹿觉得,自己就多余这一问,什么叫能同意吗?换成他做主,他能同意吗? 第一点,在日不落京城设立常驻使馆,那不就相当于明目张胆的在日不落放了一个间谍吗? 当然,这一点人家是有可能同意的,毕竟这间谍是摆在明面上的,只要派人盯着,也闹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但第二点,莫成鹿推己及人,换成是他,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从银月国京城直接修建一条康庄大道通往日不落的京城,这在百姓看来,或许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一个处于弱势的国家而言,绝对算不得好事。 这条路若是真修建成了,就相当于给军队修建了一条畅通无阻的路,原本的天堑也起不到丝毫作用了。 最重要的是,吴西语竟然还要派人驻军把守这条康庄大道,不仅仅是把守自己境内的,还有日不落境内的,这不就相当于明目张胆的将军队安置在日不落了吗? 除非威泽是疯了傻子,否则但凡他还有点脑子,就绝对不会答应这样丧权辱国的条约。 第764章 泼妇骂街 相比之下,吴西语提出来的第三条,都好像没有那么过分了。 国家和国家之间的邦交,和人与人之间的相交,都是这么回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如今日不落处于弱势,银月国强势,那自然就可以提出更多对自己有利的要求。 关税的增减,只要提出来了,就可以商量,至于到最后,这个数字,能定到哪里,还需要两国官员商谈之后,才能最终确定。 “看来,这场谈判的战线,还要拉得更长远了。”一想到谈判拉长,威泽那惦记他大嫂的小白脸就要继续留在银月国境内,莫成鹿的心里就老大的不爽。 但同时,站在一国丞相的角度来考虑,若是日不落当真答应了这样的条件,对于银月国来说,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便是他们不答应,也不过是浪费了一点时间,没有损失。 吴西语当然也知道莫成鹿心中的想法,“先谈着呗,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见鬼了呢。” 莫成鹿毫不避讳的翻了个白眼,那可真是见鬼了!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是对于吴西语提出来的要求,他还是打算去找日不落的官员谈一谈,就像吴西语说 的,万一见鬼了呢。 事实证明,莫成鹿还是想多了。 次日的谈判才刚结束,莫成鹿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等到回府的时候,府门口已经被人围拢了。 日不落的官员,以大司马为首,如同市井泼妇一般,指着摄政王府紧闭的朱红大门破口大骂。 “吴西语,你也忒不要脸,谈好的条件还要更改!” “你这女人,不守信用,没有德行!” “难道银月国自诩地大物博,却尽是出这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吗?” 莫城里听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大司马那样子有点可怜,“那个谁,”他随手指了一个卖菜的小贩,“过来,我与你说个事儿。” 银月的官员可能还各怀鬼胎,但百姓对摄政王府还是很尊崇的。 那行脚的小贩惯常在摄政王府附近这两条街叫卖,对府上的主子也是熟悉的,听见莫成鹿的声音,赶忙迎上去,压低了声音:“丞相,您怎么在这儿?” 他的身边还有一群小贩,听见动静朝着莫成鹿看过来,一看之下,就紧张起来了,纷纷劝莫成鹿:“丞相,您快躲一躲吧,我看那些蛮子不太好惹的样子。” “是啊,小的先去探探路,委屈 您待会儿从后门回府吧,别被这些蛮子撞上了。” 莫成鹿觉得奇怪,“难道你们觉得,咱们应该避让吗?” 小贩连连摇头,“不是这样的,是王妃刚才让人悄悄传了话出来,说是日不落在谈判的时候吃了大亏,咱们银月国是礼仪之邦,总不能让人家败兴而归,就让他们骂一骂,权当出气了。” 莫成鹿这才反应过来,感情他大嫂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遭了,只是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人会沉不住气的? “你们都过来。”莫成鹿招招手,将一群卖菜,卖鸡蛋的小贩招揽到身边,压低了声音交代了几句。 小贩们一脸震惊的看着莫成鹿,迟疑不决道:“丞相,这……” “这什么这,快去,这可是赚钱的好机会,晚了可就被别人抢先了。”莫成鹿拍了拍站在自己身边的小贩的肩膀。 “可是……”真的可以吗?他们先前就觉得王妃这闭门不出任由对方痛骂的行为,已经够窝火的了,怎么现在丞相的主意,还更凶狠了呢? “可是什么可是,结束了再打扫干净不就成了?”莫成鹿大手一挥,“快去,别磨蹭了,再晚他们的火气都要发泄完了。” 莫成鹿都这么说了,几个小贩也赶忙行动起来了。 “让一让,让一让!”人群之中传来了声音,大家伙儿不自觉地就让出了一条路,任由那些提着篮子,挑着扁担的小贩们穿过人群,走到日不落那些官员面前。 “大人,大人?”为首的小贩叫了大司马一声。 大司马正双手叉腰指着大门痛骂吴西语呢,这会儿听见招呼声,气冲冲的回过头来,“干什么?没看见大爷正恼火呢吗?你是想死吗?” 大司马是兵马大将军,也是打过仗的,气势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就这一下子,就把那小贩吓地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又想起莫成鹿的交代,赶忙摆出一张谄媚的笑容来,“大人,您这么骂,不解气的,小的这里有些东西,您一边砸一边骂,岂不痛快?” 大司马怔愣了一下,似是没反应过来这小贩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小贩扬起一张小脸,“大人您不知道,这只张嘴不动手,吵架都不过瘾的,还是要砸才更畅快,不信您试试。”说着,他从篮子里拿起一颗鸡蛋,递给大司马。 大司马愣愣的结果鸡蛋,耳边又响起小 贩的蛊惑,“砸呀!”他一挥手,鸡蛋就砸在朱红大门上,“啪”的一声,鸡蛋碎裂,朱红大门上,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污渍。 大司马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果然爽快,再给我一个!”他朝着小贩伸出了手。 却见小贩一脸警惕的挡在了自己的鸡蛋前面,不好意思的提示:“大人,小的这鸡蛋,是用来换些家用养家糊口的。” 大司马也不是蠢人,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就扔给了小贩,“你的鸡蛋,本官买了!” 小贩接过银锭子,嘴上都要笑开花了,“诶,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其他人见此,也纷纷到那些一字排开的小贩们身前,“你这些菜,本官要了。” “你这糖葫芦,本官要了!” “你这豆腐,本官要了!” “嘿嘿,你这臭豆腐,本官要了!” …… 都是些大人物,出手自然阔绰,随手一扔,就不下五两银子,最多的还是最先开口卖鸡蛋那小贩,得了十两银子。 但这银子,并不好拿,围观的百姓得了吴西语的交代,只能忍着心中的怒火,没朝那些官员扔臭鸡蛋,却不想,他们自己的国家里,竟然还出现了这样不仁不义的人。 第765章 一劳永逸 一时间,那些赚了银子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小贩们,代替那些日不落的官员承受了百姓们的怒火。 “叛徒!” “卖国贼!” 等骂名,一连串的朝着那几个小贩的身上砸,肉眼可见的那几个小贩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莫成鹿这会儿才从边上绕过人群,见百姓们正要呼出他的名号来,赶忙抬手做了个禁声的动作。 百姓们想到府上的情况,下意识就捂住了嘴,没有暴露莫成鹿的身份,转头继续骂那几个小贩。 莫成鹿这才朝着那几个小贩招手,让他们过来,挨个拍拍肩膀,“做的不错,有赏。” 听了莫成鹿这话,那几个小贩原本灰溜溜的表情也瞬间扬起来了。 那些时刻关注着莫成鹿的百姓也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离得近一点的百姓大着胆子压低了声音,“丞相,是您让他们这么做的?” 这些百姓怎么也想不通,摄政王府这是在干什么呀? 先是王妃出来传话,让大家冷静,不许打扰他们。 随后,又是莫成鹿让人给那些官员送鸡蛋菜叶子之类的,这是上赶着求骂? 莫成鹿摆摆手,“待会儿大家就知道了。”从荷包里摸出 几个金珠子,每个小贩都赏了一颗,“委屈你们了。” 得了银子,又得了金珠子,挨几句骂又怎么了,想到莫成鹿还有计划,他们便觉得,自己这一遭,也算是忍辱负重,为国捐……躯……了?反正是为国家尽忠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自己简直是太伟大了,看着身边那些百姓的眼神中,都带了些诡异的同情,还有一点高高在上的味道,一副“以后你们自然会知道我们的苦衷”的样子。 莫成鹿到是没有继续关注他们,而是转头看向那些如同正打砸得欢快的日不落官员看过去,脸上带着充满算计的笑意。 府内,吴西语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莫瑾年气恼的拍了下桌子,“成鹿这小子,太过分了!” 不用猜,能想到这样的鬼法子的人,除了莫成鹿,也没有旁人了。 其他人就算是想到了这样的法子,也是不敢对摄政王府动手的。 吴西语到是一脸笑意,还称赞了一句:“做的不错。” 她几乎已经无法想象,那些日不落大臣在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会是怎么样的气急败坏了。 “还真是有点期待呀!”期待他们知道真相的反应,更期 待,他们之后会有的动作。 莫瑾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询问:“大嫂,真的要那么做吗?”想到吴西语的计划,他总是觉得有点不靠谱。 “放心吧,威泽是个有分寸的人,这场狩猎,咱们只会是猎人。”吴西语伸手给自己斟了杯茶,“端看螳螂黄雀,怎么折腾吧。” 见吴西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再想到好像从始至终,但凡是吴西语谋划过的事情,都没有出现过纰漏的,他便也觉得,或许这件事情真的可以办成。 “王妃,王妃,王爷醒了,正找你呢。”程依依从后面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招呼。 吴西语赶忙站起身子,“瑾年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外面的事情,交给小鹿儿去办就是。” 莫瑾年只来得及点点头,吴西语就已出前厅去了。 莫臣理神色清明,脸上却带着浓浓的疲惫,瞧见吴西语进来,朝着她招了招手,“语儿。” 吴西语快步走到床边坐下,“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臣理抬手,抚摸着吴西语的脸,“你,瘦了好多。” 本来还没觉得怎么样的吴西语,在听见这句话之后,瞬间就觉得心酸了,眼眶 都要红了。 谁又能相信,上一秒还运筹帷幄的人,下一刻就红了眼眶。 “那你要快些好起来呀。”这段时间,几乎所有事情都压在她的身上,“你都不知道,你不在,他们都欺负我。” 这可是不是作假。 今日早晨,吴西语替莫臣理早朝的时候,吴西语提及要全面禁除五石散,将此事列入律法之中,还受到了不少官员的阻拦。 “他们还说,我囚禁了你,想要借机窃国。”说到这儿,她的委屈上升到了顶点,“我怎么可能会囚禁你嘛!” 可话才说完,她就听见耳边哗啦啦的声音,是束缚着莫臣理手脚的铁链晃动的声音,顿觉有点尴尬,“这样看来,我好像真的囚禁了你呀!” 莫臣理抬手,在她的脑门上敲了一下,“你见谁家囚禁,是囚禁在床上的?” 这铁链也是他自愿加的,其实并没有束缚到他的行动,只是将他困在这间屋子里不能出去罢了。 他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适合出门。 “律法的出台,有阻碍?”莫臣理询问。 吴西语点点头,“这也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了。” 她早就让莫成鹿下发了诏令,全国禁除五石 散,平民百姓自然是不敢再动这个心思的,但朝中权贵,王侯公卿那一关,却是不好过的。 偏偏这东西消耗量最大的,就是这些权贵公卿们。 “乱世当用重典,若是实在不好摆弄,就杀鸡儆猴。”莫臣理捋了捋吴西语耳边垂下来的发丝。 吴西语耸了下肩膀,“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莫臣理看了她一眼,“你是想?” “嗯,还有些人不消停,我想引蛇出洞,再一网打尽,免得以后麻烦。” “如此虽好,”莫臣理的眼神有些犹豫,“只怕你又要辛苦了。” 这么一说,莫臣理就觉得心疼了,吴西语那般辛苦,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床上躺尸。 “一劳永逸的事情,怎么能说辛苦呢,咱们啊,这叫先苦后甜。”顾柒染拍了拍莫臣理的手背,“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总该我帮你做点什么了。” 莫臣理听了这话,细细想来,却也没觉得自己为吴西语做过什么,“好像从始至终,都是你在帮我。” 帮他打破心中的桎梏,重回京城,帮他重入朝堂,帮他报仇雪恨,帮他建功立业,一路帮他到如今。 第766章 都是误会 到现在,他中了招,还是吴西语在帮他,帮他戒除五石散,帮他打理朝堂,帮他报仇…… “语儿,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才是。”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拍了下他的手,“那你以后好好对我就行了,刘氏说,男人三妻四妾是纲理伦常,这个……”说着,她斜睨了夏侯封诀一眼,“你怎么看?” 莫臣理连连摇头,像是街角卖给小儿的拨浪鼓一般,“不,不,我不是,我没有,我没有这么想过!” 看着他略显慌乱的解释,吴西语的笑意终于忍不住了,“好了,我逗你的,看不出来吗?” 莫臣理却不是逗吴西语的,他双手将吴西语的手包裹在掌心,“我是认真的,这一生,从遇见你那一刻开始,到死,我不会有一时一刻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不管什么人,都不可能插到我们两人中间,我心里,永远都只会有你一个人。” 吴西语挑挑眉,又点点头,心中因为他这番话甜滋滋的,却并没有打算就这么放过他,又调侃了一句:“可是,我怎么听说,你们男人惯会心口不一,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那身体呢?” 莫臣理愣了一下, 才反应过来吴西语说的是什么意思,脸上悄然红了一下,依然郑郑重其事的拉着吴西语的手,“身……身体,也只有你一个。” 吴西语看着他红了脸,起初还有些不解,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好像是有一点歧义。 不过这个男人,好端端的,他脸红什么呀? 折腾起来的时候,怎么没见他会害羞?恨不能将她闹得永远下不来床的人,嘴上竟然清纯起来了! “你想哪儿去了!”吴西语娇嗔一声。 不对呀!这人并不清纯,不然吴西语说话的人都没想到,他怎么就想到了呢? 果然,他就是在明目张胆的搞黄色! 府里一派温馨,府外的场面,却一度很尴尬。 莫成鹿看着那些官员们身边的篮子都快要空了,才摇着折扇慢步上前,“哟,各位忙着呐!” 其实这些当官的,骂人实在没什么新意,又顾忌自己的颜面,翻来覆去都是卑鄙无耻下流,不仁不义,不忠不悌那一套,街边十岁小儿骂人都不屑于用这一套了。 能挺着听这么长时间,不过是因为场面还不够壮观,他提前出去,那些人的尴尬还不会达到顶峰。 莫成鹿的声音不大,但他用 内力将声音扩散,却是让很多人都能够听见了。 一时间原本得到莫成鹿的授意,闹哄哄的人群,也忽然安静下来。 那些打杂怒骂得正起劲儿的官员们也瞬间反应过来了。 看着眼前那已经看不出原样的朱红大门,再看看身后一身月白锦缎长袍,手摇折扇,面带儒雅笑意茂林修竹的莫成鹿,顿觉自己刚才的举动,太过失礼了。 “诸位大人,这是做什么?莫不是,在下有什么地方得罪各位了?”莫成鹿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若是如此,冤有头债有主,找我便是,这道上混的,都知道祸不及家人,怎的各位竟然这般不懂规矩,到我府上,惊扰我的家人呢?” “丞相别和他们废话,这群蛮子懂什么道理规矩呀?” “就是,一群蛮不讲理的蛮子,也敢到咱们银月来叫嚣了!” “丞相,只要您发话,咱们这么多人呢,一拥而上,管他是什么死马活马的,管叫他一个都跑不了!” 大司马陈权的脸色骤然变冷,他忽然意识到,方才那一切,就是一场闹剧,而他们就是演下这场闹剧的戏子,从始至终,都在让人看笑话。 偏偏莫成鹿从始至终都是一 张小脸,让他有满腔的火气都没有地方发泄。 “大司马?”看着陈权铁青的脸色,莫成鹿只觉得畅快。 方才您各位砸的够畅快吗,这风水轮流转,也该轮到我了吧! “诸位,这是何意呀?可否解释一二,不然这正是两国建交之时,只怕诸位的举动,对两国邦交,多少有些影响吧?” 莫成鹿的话,还很是柔和,当然这只是听在银月国百姓的耳朵里的柔和,在日不落那些官员的耳朵里,就是赤luoluo的威胁了。 如今,日不落正不是银月国的对手呢,若是两国又一次闹掰了,银月国派兵来打,只怕他们应对不下来。 “这都是误会,误会。”思及此,陈权就算是再怎么恼火,也只得忍下来了,一脸谄媚的笑意和莫成鹿解释。 莫成鹿摇了下折扇,后将扇子收拢,指了一下眼前的遍地狼藉,凉凉道:“可本相看来,这场面,好像不是误会两个字,就能解释的清楚的。”说完,他还转身看了下身后的百姓,“诸位觉得呢?” “就是,他们就是来闹事的!” “要不要脸啊,敢做还不敢承认,你们要是承认是来闹事的,老子还能敬你们是 条好汉!” 陈权等人的脸色越来越差,他们本想着,能将吴西语逼出来解释。 没想到,吴西语没出来,到是惹了这么个活祖宗出来。 “莫丞相,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绝对没有挑衅的意思。”陈权脸上的谄媚呼之欲出,都要沾到莫成鹿的脸上了。 莫成鹿却只冷笑,“只一句误会,就能掩盖这一切,您各位的误会,未免也太大了吧?” 陈权心中恼火,“莫丞相,您是打算咄咄逼人了?” 哦吼?莫成鹿的心里忽然觉得好笑,“大司马,究竟是谁在咄咄逼人?” “两国建交这事儿,是你们提起的,咱们勉强配合着和你们谈,毕竟我朝陛下也不愿再起战事劳民伤财,惹得百姓不得安生,但是呢,依照我朝的国力,其实也并不怕打仗,一两场战事,也不至于让百姓受苦。” 他是在提醒陈权,这件事情的主动权,还是握在银月国的手里的。 这话可谓是极不客气了,他就差明说“愿意谈就继续谈,不愿意谈就滚”了。 还顺带威胁了一句,日不落不想打仗是因为他们的国力已经无法支撑再打一仗了,银月国不想打架,只是因为当权者爱护百姓。 第767章 气量忒小 一是做不到,一是不愿,这样一对比,高下立现。 陈权当然明白,莫成鹿说的是事实,若不然,他也不能在见到莫成鹿的那一瞬间,直接认怂了。 “是是是,丞相说的是,可今日,丞相提出的要求,实在是戳到了我们的痛处,这才心中不快之下,闹出了这样的笑话,还请丞相谅解。” 他这话说来,便将罪责又推到了银月头上。 好好的谈判呢,你们提出那么过分的要求来,你们想要好好谈了吗? 你们这根本就是直接想要往崩了谈吧,那咱们何必还要好言好语呢,直接打一架不就完了。 他当着众多银月百姓的面说这话,也是在告诉银月的百姓,两国若是当真打起来了,这错处可是不在他们日不落身上的,是你们银月的当权者在谈判时候咄咄逼人,不肯让步。 在陈权心中所想,他这番话说出来,怎么也会让银月的百姓心中出现些不满。 却不想,这些百姓竟然像是被莫成鹿下了蛊一般,没有人关心打仗之后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只朝着陈权叫唤: “搞了半天,是他们想要谈条件,又没有资本啊!” “我也才听明白,感情就是你 穷你有理呗?” “亏得他们还站在这里又砸又骂的,说咱们摄政王和王妃不要脸,这不要脸的到底是谁呀?” 陈权等人,真是一点都不想听这些百姓叫嚣怒骂的声音,但这些声音无孔不入般,争先恐后的闯入他们的耳朵,想不听都不行。 “我们这些平头百姓都知道,买东西是要付钱呢,日不落不愧是强盗国家,早前对咱们烧杀抢掠也便罢了,如今都打不过咱们了,竟然还敢硬来,这是让人佩服,佩服啊!” “谁说不是呢,怪不得说咱们不要脸呢,在那么大一张脸的映衬下,咱们这正常大小的脸,在他们看来,应该也和没有,没什么区别吧?” 莫成鹿听了这话,都忍不住想要给这些给力的百姓竖起大拇指点个赞了。 再看日不落为首的陈权脸色已经从铁青变得又黑又红,如同调色盘一般,便觉得更好笑了。 就这两下子,还敢班门弄斧到摄政王府门口来闹事? 还挑拨离间?莫成鹿毫不掩饰的嗤笑一声:“大司马,陈大人,看来,还是本相,技高一筹啊!” 陈权看着莫成鹿满脸的嘲讽,再看看那些百姓愤怒又不屑的脸,只觉得自 己眼前一黑,差点就晕过去了。 莫成鹿看出这一点,赶在他晕倒之前开口:“陈大人,您曾经也是享誉一时的名将,该不会气量如此之小,这就要晕过去了吧?” 陈权正要晕的身体,硬是被他这句话给顶回来了,若是真晕过去,岂不是就相当于承认了自己气量小了! 莫成鹿见此,才满意地勾了勾唇。 陈权见到这一幕,心头火更大,又强硬的逼迫自己绝对不能被莫成鹿三言两语给气晕过去。 这就好像,正火热着的时候,忽然浇上来一盆冷水,剧烈冲击之下,陈权竟然“噗”的呕出一口血来。 “哦吼吼!”莫成鹿一边惊叫一声,一边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才没让自己一身月白长袍染了红梅。 “大司马!”陈权身后的官员也被莫成鹿气得早就想打人了,但他们处于弱势,又不敢撕破脸皮,只能忍着,见陈权被气吐血了,才赶忙上前,焦急的呼唤陈权。 陈权嘴角还挂着血渍,手上拉扯着扶着他的官员,艰难道:“走……走!” “走!”那人得了陈权的话,朝着身后挥了下手,就准备带着大部队跑路了。 却不想,才走了两步,就被 莫成鹿一个闪身给拦住了,“慢着!” “莫成鹿,你!”陈权被人搀扶着,一副要晕不晕的样子,抬手指着莫成鹿,满脸气氛。 “如何?”莫成鹿歪了下脑袋,“将我府上弄成这般狼藉,本相如今有家回不去,你们就这么走了?” 扶着陈权那官员听了这话,梗着脖子往前蹭了半步,“你都将大司马气成这样了,你还想怎样?” 莫臣理“呵呵”笑了一下,“他气量小,给自己气吐血了,这也能怪在我身上?” 众日不落官员听见这话,恨不能一拳打歪莫成鹿那张脸。 而莫成鹿呢,笑笑道:“实不相瞒,各位,我就是喜欢各位想要弄死我,却又搞不掉我的样子,哈哈哈哈,这可太好笑了!” 莫成鹿一句话落下,身后的银月百姓之中,也跟着爆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声。 “莫丞相,这里,本官会让人打扫干净。”陈权咬着牙,怒视莫成鹿。 “这样啊,”莫成鹿摇了摇折扇,状似思虑一般,踱了两步,“虽说本相一直倡导一人做事一人当,但看着大司马的样子,好像也当不了了,罢了,就听大司马的安排吧。” 莫成鹿这话落下,百姓 中又是一阵笑声。 陈权恨得牙痒痒,莫成鹿那话,竟然是想要让他们这些邻国巩固来给他摄政王府扫大门,这是将他们当成摄政王府的奴才了吗? “如此,到还要多谢莫丞相大度了。” “不谢不谢!”莫成鹿只当没听出陈权话里的咬牙切齿,笑着挥了两下扇子,“不过各位动作可要快一点,不然本相今日回不去家,少不得要去驿馆叨扰的。” 这就又是威胁了,今天晚上收拾不干净,我就去找你们皇上告状。 偏偏陈权等人还不得不吃这一套,谁让他们的皇上,看上去不太靠谱,竟然一心向敌呢。 “莫丞相放心。”陈权咬着牙回了一句,终于再也撑不住,当众晕了过去,又换来一阵哄堂大笑,一行人怒气冲冲的来,回去时,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再看莫成鹿,刚刚才说完门口打扫不干净,他今日就进不去家门了,转瞬间就飞身上了墙头,留下身后百姓一连串的欢呼。 日不落的官员在听见这声欢呼之后,回过头去看,正好瞧见莫成鹿飘飘欲仙的从墙头上飞掠进去,好像生怕他们看不见他高超的轻功一般,在树梢上几个起落,没了踪影。 第768章 敌意 听着身后一声声“竖子辱我!”“竖子敢尔!”莫成鹿只觉得自己一天的乐子都有了。 门外的百姓见莫成鹿就这么飞走了,还愣了一下,直到有人说:“散了散了。”才开始散开。 期间有些人看着府门口的一片狼藉,起了想要帮忙收拾的心思,却被同伴拉着走了,“别动,没听见丞相说,要让日不落的人来收拾嘛!” “谁让他们敢到摄政王府门前来闹了,就应该让他们收拾,别惯他们臭毛病!” 几句话下来,那些本来还有心帮忙的百姓,也都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门口的狼藉。 “对了,什么时候日不落的人来收拾了,告诉我一声,我过来看看热闹。”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来看看!”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离开了。 莫成鹿直接奔着主院去,在院子里落下来,朝着里头喊了一声:“大嫂!” 吴西语笑着从里面走出来,“来的不巧,你大哥刚睡下。” 林语堂说过,莫臣理现在每日还能有些清醒的时间,等再过两日,五石散的药效开始反扑,莫臣理就要开始发狂了,到那时,他会下猛药,可能一整日,莫臣理都不会醒 过来。 莫成鹿倒也不是来找莫臣理的,“我是来找大嫂的,方才外面的情况,大嫂都知道了吗?” “嗯。”吴西语点点头,带着莫成鹿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坐下,倒了杯茶推到莫成鹿身前。 “大嫂不问问有什么发现?”莫成鹿觉得好奇,好像吴西语对这件事情一点都不好奇。 吴西语笑着摇摇头,“又不是咱们家的事,管那么多做什么?” 莫成鹿想想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不过,那个小白脸可真是心狠手辣,真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 他喝了一口水,又继续说:“大嫂你不知道,那陈权都被气吐血了,陈权都一大把年纪了,那小白脸也真下得去手!” 吴西语闻言,偏头看了莫成鹿一眼。那陈权,难道不是被他气吐血的吗,和威泽有什么关系?他若是真怜人家年纪大,少说两句,少带一点节奏,也不至于将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老将给气吐血了。 莫成鹿对上吴西语的目光,不自然的心虚了一下,“咳咳”干咳了两声,语气也弱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不少,“大嫂,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吴西语如何能瞧不出莫成鹿 的心思,不由笑了一下:“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啊?” 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对威泽那莫名其妙的敌意,起初吴西语还觉得不大对劲,后来随着和威泽的相交越加的多了,她也渐渐察觉出威泽一点小心思,跟着疏远了威泽。 却不想,这两兄弟现在一见到威泽,就好像两只野猫对上了来抢食儿的野狗一样,那反应是下意识的,控制不住的。 知晓他们是关心自己,吴西语心中甜蜜蜜的,也不觉得是阻碍。 莫成鹿被吴西语这么一说,也意识到自己的小心思都被吴西语看在眼里,可他没有办法不在意呀。 早前那威廉看着还人模狗样的呢,不也将他大嫂抢走了,这威泽可是和威廉留着相同的血呢,谁知道温文尔雅的表象下面,藏着的是个什么样的疯子,他不能不防备啊! 但被吴西语说破心思,他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大嫂,我……” “好了,”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吴西语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的宠溺,“所以,威泽是准备答应那三点要求了,是吗?” 莫成鹿瞪圆了一双眼睛:“你怎么知道?威泽和你说 的?” 吴西语抿唇笑笑,“你们兄弟两个整日严防死守的,威泽还能进得来才怪了。” 也就是说,不是威泽说的,那这谈判才结束,应该还没人传消息回来吧,吴西语是怎么知道的? “小傻子,看一个人想要什么,只需要看他做了什么。”吴西语抬手,将莫成鹿被风吹乱的龙须捋顺。 莫成鹿眼前一亮,“是陈权他们?” 吴西语微微颔首,思忖道:“因为搞不定威泽,所以调转枪头来找我,希望能让我屈服,他们也就不用答应那样丧权辱国的条约了。” 若是威泽不同意,他们只需要在谈判的时候保持强硬,坚决不肯签下国书就行了。 而他们之所以冷静不下来,铤而走险的来摄政王府门前,找吴西语闹腾,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威泽同意了,这些官员无法说服威泽改口,只能来找吴西语,企图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手段,让吴西语改变主意,收回这三条条约。 莫成鹿听地连连点头,奉承了一句:“大嫂英明,我都没想到。” 吴西语勾唇笑笑,屈指敲了一下莫成鹿的脑门,嗔道:“也是因为你。” “我?”莫成鹿抬手 指着自己,“我怎么了?” “你今日表现出来的,对威泽的敌意,更重了。”吴西语笑看莫成鹿,这就说明,威泽定然是又做了什么事情,让莫成鹿心生忌惮了。 细细想来,这几日,威泽能做的,让莫成鹿心生忌惮,险些失了分寸的,应该也就只有这一件事情了。 “这……这也不能怪我呀!”莫成鹿捂着脑袋抱怨了一句,“大嫂你说,作为一个皇帝,他答应这样的要求,这合理吗?哪个明君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吴西语那要求里,可不仅仅是要钱,要纳贡,更重要的是,她要在日不落驻军啊。 哪个皇上能做出让敌国在自己境内驻军的事情来?这岂不是将祖宗基业拱手让人吗?一旦吴西语有了想要攻占日不落的想法,他顷刻间就要灭国。 日不落传了几十代的基业,就要葬送在他的手上了,他死了到黄泉路上,都没脸见列祖列宗吧。 可他偏偏就这么做了。 疑惑的不只是莫成鹿,吴西语心中也觉得古怪,威泽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在提出这些要求的时候,只是在试探,威泽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可没觉得威泽会答应下来。 第769章 宣护将军吴承志 她虽然从陈权等人的举动之中,猜到了威泽的决定,可也还是觉得震惊。 吴西语自认为从未曾小觑过自己,却也不认为自己的魅力能够大到让一个男人为了她连万里江山祖宗基业都不要了。 生活又不是戏本子,哪里有那么多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痴情儿郎? 吴西语这种人,也不是会没有理智的相信感情的人,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转三圈确认没问题了才会说出来。 威泽那人,虽然看上去冷冷清清,无欲无求,一副随时要羽化升仙的尿性,但毕竟做了皇帝,怎么可能是纯善之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吴西语的眉头紧皱,却如何也想不通威泽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不怪吴西语多想,她生活在这个环境之中,又是这样的大事,稍微有一点疏漏,都可能万劫不复,她自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 可思虑良久,也没能想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实在是威泽同意吴西语这样条件,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莫成鹿就没有这么多烦恼,“大嫂,他们都答应了,过两日签了国书,他们就该回国了,咱们也不必担心了。”只要一想到 那小白脸皇帝终于要回去了,不继续在他大嫂面前装花孔雀了,莫成鹿就抑制不住的开心。 “沿路驻军,派谁去?”既然日不落那边已经有答应的预兆了,他们这边也得尽快做出决策,免得夜长梦多。 总归这件事情若是成了,对银月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前御林军统领吴承志现在是二品宣护将军,是吗?” 这位吴将军,和吴西语可谓是旧识了,早在先皇还在之时,两人便已然是惺惺相惜,之时后来出了不少事端,两人便也没有太多交流了。 不过莫臣理也是任人唯贤的人,吴承志在莫臣理手下,也算是发光发热了。 “大嫂想让他去?”莫成鹿瞪大了眼睛看向吴西语,“那可是二品将军!” “有什么问题吗?”吴西语偏了下脑袋。 “武询将军武功高强,用兵如神,我觉得他更合适。”莫成鹿道。 还有一点他没说,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点,莫成鹿确信,这人与莫臣理相交甚笃,曾经不顾一切相助,是能够信任的。 让人到敌国驻守,其实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考验。 毕竟有可能要常年驻守在敌国了,心性如何才是最重要 的,至于能不能带兵打仗,只要两国不要真的打起来,只要两国还保持着表面的和平,这就没有太大的关系。 吴西语瞪了莫成鹿一眼,没好气道:“你怎么不说让颜大人去呢,那不是更信得过?” 莫成鹿“嘿嘿”两声,只从这笑声中,吴西语就知道,他并不是没想过,只是想过之后放弃了。 果然,就听见他说:“颜伯父不是还有任务要做嘛!” “难道武询就没有了吗?”吴西语提醒了一句:“武询领兵在外,与京城守望相助,动不得。” 派去日不落的人固然重要,但吴西语心中时刻谨记着一句话:攘外必先安内。 若是境内都在四分五裂的闹腾,他们就算暂时想日不落控制住了,早晚他们也有反扑的一日。 吴西语接下来还要有些不小的动作,自然不能让境内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坏了她的计划,武询是绝对不能动的。 “刨除武询,身处敌国之中,若是让我安心的人,也只吴将军一人了。”吴西语感慨了一句,“朝中,咱们的心腹还是太少了。” 莫成鹿瞥了吴西语一眼,总觉得吴西语是在谦虚。 “心腹已经不少了,大哥都已 经尽力不拉拢了,他们还争抢着往上扑。”朝中大半都是莫臣理一手提拔上来的,对莫臣理几乎是唯命是从。 “可根基尚浅呀。”吴西语抿了口茶水,眼底略有些忧郁。 先前莫成鹿上位之时,撸了一批老臣,就在满朝上下都在看热闹,等着看莫臣理打算怎么填补这个空缺。 当时,他们还各怀鬼胎,准备等莫臣理没辙的时候,再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莫臣理面前,推荐自家优秀子弟入仕,一来能让自家的势力再高一筹,二来,也能让莫臣理记他们一个人情。 又不仅仅是人情的事情,若是莫臣理真的让那些老臣帮忙了,就是在给那些老臣积攒实力,而莫臣理因为此事,在他们面前落了下风,日后就会处处受人掣肘。 朝中之事,本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又如棋,一步错,便步步错。 不过,那些人终究小看了莫臣理,他不仅没有手足无措,反而还趁此机会,提拔了大批寒门子弟,与贵族公卿抗争。 莫成鹿闻言,也叹息了一声:“还是太慢了。” 这些年轻人入朝为官,虽然一心跟着莫臣理搞事业,但终究根基尚 浅,与那些贵族公卿抗争之时,就算小有成效,却也伤不到对方的筋骨。 “却也怪不得他们。”吴西语道,“要改变一个国家,又岂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十年八年都是短的,百余年,两三代人的努力,都未必能达成,如今已经算是开了一个好头了。” 莫成鹿听他这么说,便也点点头,“那我怕是看不见那一日了。” 吴西语抬手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小孩子,说什么胡话呢?”说的好像自己七老八十行将就木了一样,若是莫成鹿都老了,那她岂不是已经黄土埋半截了? “啊!”莫成鹿吃疼,抬手捂着脑袋,眼神可怜巴巴的控诉着吴西语,“大嫂,你给我打笨了!” “谁让你说胡话的?”吴西语可没觉得自己做错了,还瞪了下眼睛。 莫成鹿不怕吴西语,也知道她不会和自己生气,便拉出一张小脸,略有些讨好的歪着脑袋,“我就是感慨一句,大嫂你打我做什么?好歹我现在也是丞相了,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嘛!” 他虽然年纪轻,可在朝中那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若是被人看见他在家里被大嫂揪着耳朵弹脑门,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第770章 前夕 吴西语却又瞪了下眼睛,“怎么,做了丞相翅膀硬了,就不认我这个大嫂了?” 莫成鹿哪敢认下这事儿,他要是敢点头,别说大哥醒了之后能不能轻饶了他,只怕莫瑾年第一个不放过他,轻者掰断他的牙,重则打断他的狗腿。 想到和吴西语斗嘴,自己的惨烈后果之后,莫成鹿聪明的避过这个话题,“大嫂别说笑了,咱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看着莫成鹿瑟瑟发抖的模样,吴西语只觉得好笑,臭小子,还敢在她面前摆丞相的谱了!却也没有继续说笑,回归正题:“这次,兴许就是个好机会。” “现在吗?”莫成鹿疑惑的看着吴西语,“大嫂是想要动朝中那些根基颇深的士族公卿了吗?” 吴西语点头,“我早知道,这些人牵一发而动全身,故此,之前一直准备着,却没有真正动手,如今正是好机会,借着五石散的由子,对这些贵族动手,只要速度够快,此番,就能让朝堂翻天覆地,逆转局势也说不定。” 莫成鹿听得有点懵逼,怔愣着看着吴西语:“所以,大嫂让颜伯父和武大哥带兵,练兵,就是为了……” 话说到这儿 ,莫成鹿就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又或者,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从最开始,吴西语下达了一条诏令,全国境内禁除五石散,但凡有私藏者,定斩不饶。 但也只是下了一条诏令,并没有实际的行动,定斩不饶的举动,也是一点都没有。 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动作,看在那些王公贵族的眼里,就成了吴西语不敢对他们动手。 “大嫂是为了迷惑那些王公贵族?”莫成鹿总算想明白了吴西语这样任由他们胡闹的举动,是何缘由。 因为,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吴西语是在等着他们膨胀,就像一个气球一样,膨胀到极限,只需要轻轻一戳,就会“砰”的一声炸开,连四分五裂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怕是要引起好一番腥风血雨了。”莫成鹿叹了口气。 他是聪慧,也同样有料事如神的本事,但他到底年轻,所得也皆是从书中所知,偏偏那些写书的大儒,满肚子的仁义礼智信,自然不会将这些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尽数挥洒。 就算偶尔有两位看上去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写了些许功成名就或 名落孙山,却也还是历史背景之下,润色过的东西,本就不太清明,虽然不至于太过虚假,但也不会太过真实。 以至于,莫成鹿所知的阴谋算计,尽是帝王权术之下,所得的一将功成,却少有写到万古枯。 吴西语这个计划,莫成鹿原本也不是想不到,只是不敢确信吴西语会用这么激进的法子。 但再想想,这确实是目前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而且,是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吴西语看出莫成鹿心中的不忍,倒也不曾苛责,莫成鹿能心怀仁慈,吴西语是欣慰的,她并不希望莫成鹿变成一个只知道权术的阴谋家,若是莫成鹿会在青史上留名,她也希望历史赋予莫成鹿的美名,是政治家,或者哪怕只有“丞相”两个字,也足以。 本无意与他多说,但吴西语又担心莫成鹿会多想,便又郑重其事道:“我本不想与你说,但此事闹出的动静,绝对不小,也瞒不住你,只希望你能看清楚其中的利弊。” 莫成鹿偏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吴西语,等着吴西语解释其中的利弊。 吴西语见他神色依旧清明,便也没有了太大的担心,“你可知 ,本朝的贵族,有多少是前朝遗族?” 也就是前朝的贵族,跟着银月的皇帝反了前朝,封疆裂土,或者封侯拜相。 到如今,银月国已经有百余年的历史了,朝廷也经历了几次动荡,一些小贵族都在这些动荡之中落魄了,但仍然有些老牌贵族,前朝就存在的贵族,现在依旧存世。 “你应该也听说过,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贵族。” 莫成鹿微微颔首,朝中那些老牌贵族,处处掣肘这莫臣理的举措,这些人没有界限感,不管做什么,都要以他们为尊。 莫臣理最初坐上摄政王的尊位时,这些认便从中作梗,只是他们的手段到底有限,对付莫臣理还不够格,只能屈从。 “可,每个豪族,上上下下,至少都有数百人啊。” 当今八大家族,若是真用了吴西语的计划,这八大家族就会尽数被覆灭,何止是人头滚滚啊,根本就是血流成河。 “八大家族,共五千四百一十二人。”在此之前,密谍司都已经将吴西语需要的情报都摆在她的案头了。 听见吴西语说出详细的数字,莫成鹿才惊恐的发现,“这,五千四百一十二人, 大嫂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其中有三岁以下幼子一百六十二人。”吴西语道。 也就是说,这五千余人之中,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这不谙世事,未通人性的一百六十二幼子。 除此之外,吴西语既然已经将所有人都调查清楚了,自然是一个都跑不了。 莫成鹿方才之所以有那样的一问,自然也是猜到了吴西语心中所想。 “小鹿儿,”吴西语将身前的茶盏往边上推了一下,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莫成鹿的眼睛,“小鹿儿,我知你心中可怜这八大家族五千余人,可天下百姓,苦贵族久矣。” 若是这些豪门贵族能够对百姓好些,吴西语便也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毕竟掺和进莫臣理身中五石散世间之中的,只有六家合谋,另外两家自来就与这六家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两家就是好的,事实上,他们在欺压百姓一事上,做的比其他六家更过分。 而且,他们虽然没有掺和进给莫臣理下毒一事,家中也还是有人服用五石散的,吴西语已经全面禁除五石散,他们不听从诏令,自然也合该被吴西语杀鸡儆猴 第771章 斗鸡 “任何站在百姓对立面的势力,我都不会允许他们存在涨大。”吴西语的心,本来也没有那么大。 最初,她也只是想要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可如今既然有这个能力了,身在其位,就要谋其政,总不能不作为。 莫成鹿也不是优柔寡断的人,这句话对于他而言,可谓是振聋发聩,“我明白了,大嫂这样做,是对的。”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倒是不怕莫成鹿不能理解,只怕他想差了,会觉得所有事情都可以以杀止杀。 “杀人只是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却不是必要手段,但在必要的时候,这样的手段也是不可或缺的,你明白吗?” 莫成鹿重重点头,“我明白!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先把威泽送走吧,应该也就这些日子了,你回头给吴承志透个话,别让他太仓促,也就这一年半载,我便能安排人去接替他。” 也就这一年半载,吴西语就能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势力,提拔一些真正可以做事的人,将一些尸位素餐之辈,彻底弄下去。 吴西语的话音刚落,头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语儿,你未免太不够朋友了吧?” 莫成鹿的 一双眼睛骤然如同萃了毒一般,看向头顶的树梢上,“小白……日不落陛下?” 来人不是威泽,又是谁呢? 可莫成鹿的功夫已然不错,却浑然没察觉到,树上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日不落的皇帝陛下这样造访,只怕于理不合吧?” “诶!”威泽从树上跳下来,捋顺被纸条刮乱的发丝,“三公子此言差矣,我与你大嫂是好友,如今不过是过门拜访,事急从权,怎么说是于理不合呢?” 莫成鹿才不愿意听他胡扯,“陛下什么时候到的?” 吴西语也警惕的看着威泽。 就见威泽脸上挂着淡笑,“来了有一会儿了。” 莫成鹿的手,已经按在腰间,手指已经触到软剑的剑柄上,眼中满含威胁:“所以,陛下是什么都听见了?” “小鹿儿!”吴西语虽然没见过莫成鹿动手,但她见过莫成鹿练剑,亦知他手放置的位置,下面藏着什么,赶忙唤了一声。 她虽然武艺不精,但也知道,威泽藏在树上,莫成鹿都没能发现,足以说明,威泽的功夫,要比莫成鹿高上许多。 冒然动手,只怕不仅没发将威泽留下,还会将动静闹大。 银月国虽然 不怕打仗,但两国能和平共处,又何必非要兵戎相见呢? 当然,之所以拦下莫成鹿,是因为吴西语恍然间想起,威泽曾经帮她遮掩过她杀了威廉的事情,这样的情况,让吴西语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威泽就算听到了整个过程,也不会将此事宣之于众的错觉。 就连吴西语自己,都没想到,她为何会有这样的自信,可就是莫名的觉得,威泽不会那么做。 威泽调侃地看了眼挡在莫成鹿前面的吴西语,“语儿,你是怕他杀了我,还是怕我杀了他?” 他这一句话,就将莫成鹿好不容易才被吴西语安抚下去的怒火又给勾了起来。 “行了!”吴西语无奈轻喝一句,“你们两个这样闹来闹去,有意思吗?” 只一句话,就将眼前剑拔弩张的情景说成了玩闹。 吴西语一只手背在身后,握住了莫成鹿的手腕,让他无法拔剑。 威泽看着莫成鹿依旧警惕的动作,忽然勾唇笑出声来,“三公子若是再杀我日不落一个皇帝,只怕就没人可以帮你遮掩了。” 唯一一个会帮他们遮掩的人,就是威泽,若是威泽死了,可不就是没有人能帮他们遮掩了。 “你 !”莫成鹿知道他在暗示自己和吴西语将威廉折磨至死的事情,不是威胁,只是单纯的提醒,提醒莫成鹿,他们不是敌人,而是可以做朋友的。 当然,莫成鹿并不打算和他做朋友,若是可以,他甚至希望威泽连夜滚回自己的国家去,从此以后,再也不见才好。 这人,实在是太邪性了,言行之间,让人猜不透他到底想做什么。 就在莫成鹿心思莫名的时候,威泽已经率先一步坐在吴西语方才坐着的位子的旁边。 莫成鹿一瞪眼睛,快步回到桌边,坐在了吴西语原本坐着的位置,又拉着吴西语坐在自己身边,硬是将两人分开了。 威泽偏头看了莫成鹿一眼,“朕和丞相也算有些交情了,今日登门拜访,丞相却连一杯热茶都不愿给吗?” 听了他这话,莫成鹿本能的警惕起来,不用怀疑,这人就是在想方设法的将他支走,好能和他大嫂单独相处。 已经猜透他心中所想,莫成鹿又怎么能够让他如愿? 一时间,竟不顾形象的扯着嗓子大喊:“依依!” 吴西语:……这谁家的疯子? 她下意识抬手捂了下眼睛,根本没眼看啊! 莫成鹿却不 觉得自己这举动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甚至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办法简直太好了,绝妙! 程依依才从外面回来,还没到前厅呢,就听见莫成鹿的喊声传来,寻着声音找到主院来,“三公子,你叫我?” “备一壶热茶来。”莫成鹿指了下桌上的茶壶。 程依依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认出坐在吴西语旁边那人的身份之后,便应了一声:“是!” 之后上前拎着茶壶就走了。 莫成鹿得意洋洋的朝着威泽扬了下下巴,虽然没有明说,但任是谁,都能看出他眼底的嘚瑟。 威泽见过的莫成鹿,和手底下那些大臣们口中的莫成鹿,无一不是个阴险狡诈的小狐狸,这样率真坦率的莫成鹿,当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间,还觉得有点有趣。 “语儿!” 就在莫成鹿心中得意的时候,威泽忽然开口,娇嗔之中带着憨意和一点恼怒,莫成鹿顿时如临大敌。 “你是不是不把我当朋友了?”威泽一双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吴西语,似乎只要吴西语一点头,他就马上要哭出来一般。 吴西语无语,“咱们怎么说也是两国人,带着各自不同的立场呢。” 第772章 脸皮忒厚 听了这话,威泽立马摆出一张控诉的脸,“语儿,你变了!” 吴西语歪着脑袋,看向威泽,她哪里变了?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吧? 她确实将威泽当成朋友,眼下两人在某方面也有些合作,但过度插手到对方的国事上,日后只怕纠缠不清楚,故此,顾柒染想到的办法,就是两人尽量减少在正经事以外的交集。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不仅是莫瑾年和莫成鹿察觉到威泽对她的态度不太对,就连她自己,也觉得威泽对她,未免少了些界限感。 这样的发现,让吴西语心中很是不安,她自知自己没有让人为了她不顾一切的魅力,这人这般待她,很难让她不多想。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呢,万一这人有些别的目的呢? 尽管吴西语心中并不愿意想污了威泽,可她得记得,自己是有夫之妇,就算不讲究恪守妇道,也该给莫臣理留几分颜面,做事不能太过放肆。 “陛下说笑了。”吴西语淡笑着回应了威泽一句。 威泽没能得到自己满意的答案,便不说话,一双如同被抛弃的小兽的眼睛,湿漉漉的盯着吴西语,满眼控诉,偏偏他一句责备的 话都不说。 这样的处境,让吴西语觉得,自己好像是调戏良家妇女,逼良为娼的渣男,在祸害了人家姑娘之后,又始乱终弃一般,应该被千刀万剐的东西。 可她,分明什么都没做过呀! “陛下,准备什么时候启程?”吴西语决定,还是换个话题,不要随着威泽的性子胡闹了,心中也忍不住犯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吴西语本以为,自己换了话题,威泽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继续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缠了,却不想,今日这人竟然像是要疯一般:“语儿这是赶我走了?” 吴西语:…… “陛下乃是日不落的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我也是为了陛下的名声和陛下的臣民考虑,还请陛下不要误会。”这样说,应该很明显了吧。 明眼人应该不用想都能听出来,她就是在送客了吧。 可威泽,他不是个明眼人,或者说,他不愿意做一个明眼人,听见吴西语这话,她没有半点的失落,反而一改先前的落寞,朝着吴西语眨巴着大眼睛,“这么说来,语儿是在关心我?” 吴西语:神特么关心你?我看你好像有那 个大病! 一边的莫成鹿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威泽不仅是个小白脸,还是个脸皮巨厚的小白脸,他一本正经的盯着威泽的脸,时不时露出沉思的目光。 威泽就算脸皮再厚,被一个男人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也该不自在了,他转过头,“丞相在看什么?莫不是不舍得朕离开,朕可以多留些……” “陛下想多了!”莫成鹿赶忙开口,拦住了他想要多留些日子的话,“本相只是再想,陛下生不逢时。” 威泽似是来了兴致,歪着脑袋“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本相觉得,陛下若是早生些年头,定能成就一番大事业。” 威泽饶有兴味的等着莫成鹿继续说下去。 吴西语却敏锐的察觉到莫成鹿眼底的玩味,猜到他要说的话,定然不是什么好话,但不知为何,她本能的不想阻止莫成鹿说下去。 又听见莫成鹿一本正经道:“上古年间,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一场大战,撞倒了不周山,致使天出了一个窟窿,此时,陛下应该有所耳闻吧?” 威泽微微颔首,这个神话传说,日不落境内也有传闻,只是两国传闻之中,打架的原因千奇百 怪,多有不同而已。 “后来,女娲为了补天,费尽千辛万苦,才炼出补天的五彩石,这个,陛下也知道吧?” 威泽又点点头,他猜不透莫成鹿想说什么,但看莫成鹿的意思,大概也该在这个时候,解开这个故事的结局了。 “本相想着,若是陛下生在上古时期,女娲补天,又何须费时费力的炼制五彩石,平白让天下多遭了那么多罪,直接拿陛下一张脸皮,足矣!” 听到这儿,威泽纵算明白莫成鹿是什么意思了,感情是拐弯抹角的说他脸大,脸皮厚呢! 他倒是没有生气,在他眼里,莫成鹿虽然是银月丞相,可他是吴西语看着长大的,就和吴西语的弟弟一般无二,吴西语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自家弟弟骄纵了些,寻着机会打一顿就是了,没必要和他置气浪费时间。 莫成鹿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离一顿胖揍不远了,还兀自得意的“啧啧”两声,“真是可惜了,陛下这张脸啊,不拿去补天,真是可惜了!” 吴西语对威泽还算有些了解,眼见着他看向莫成鹿的眼神中带了危险的气息,赶忙插科打诨,“小鹿儿,不得无礼,威 泽是客人!” 莫成鹿被吴西语训斥之后,果然老实下来。 一边的威泽,听见吴西语没有再唤他陛下,而是叫了他的名字,哪怕明知道这是吴西语为了保全莫成鹿,使出的小伎俩,他还是心甘情愿的上当了,看着莫成鹿的眼神也友好了许多:小兔崽子,今天就放过你这一次! 威泽的目光恢复平和,吴西语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已经叫过威泽了,若是转头就改口,未免有些卸磨杀驴的味道了,她便只好又叫了一声“威泽”询问道:“你什么启程,我也好让人提前准备,替你践行。” “我会让人尽快把国书签下来,再有四五日大概就能启程了。”威泽也不继续胡闹了,难得认真起来,“你那边的人,若是安排好了,不妨与我一同启程吧。” 鉴于吴西语和威泽之间的计划,威泽提出这个要求来,吴西语自然是点头同意的,“回头我就让人去安排,你启程那一日,我便让他们跟着你一起走。” 到此时,程依依才端着热茶上来,替几人各自斟了一杯茶,便又退下去了。 “我此番派过去的人,领兵作战能力皆是不俗,你大可放心。” 第773章 短暂清醒 说完这句话,吴西语也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们是两个立场啊,他将自己的人派遣到日不落去,竟然还能说出让日不落的皇帝放心用的话。 担心产生误会,吴西语又加了一句:“我会提前交代好的,你大可放心。” 虽说如此,但对方若是真的能够放心,才是怪事了。 吴西语忍不住揉了下脑袋,略有些苦恼,好像怎么说都不太对的样子。 威泽却好像完全没有因为吴西语这样的说法产生什么困扰一般,朗笑着点头,“既如此,朕可要替日不落臣民,多谢王妃慷慨相助了。” 吴西语下意识回了句:“不必客气,不必客气。”回完之后,才又一脑袋黑线。 她都将驻军放到人家的国境内了,方才那话,怎么看都是要插手日不落的内政的意思,偏偏这还不是误会,而是真实存在的。 威泽看着吴西语窘迫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又怕她不自在,便忍着没有笑出来 他不忍着还好,这一忍着,谁还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吴西语一时间,也有些破罐子破摔了,“行了,想笑就笑吧!” 话音还没落呢,威泽就爆发出一阵惊天地的大笑声。 一边的 莫成鹿看着他那模样,忍不住怀疑,这厚脸皮的小白脸该不会是被他大嫂逼疯了吧。 威泽笑了好久,直到笑得肚子疼,才捂着肚子抬起手指着吴西语:“语儿,你可真是太可爱了!” 他这话一落,莫成鹿登时如临大敌,身体忍不住绷紧。 便是此时,程依依小跑着过来禀报,“王妃,王爷醒了!” 他们现在就在主院,莫臣理就在一行身后不远处的房间里,吴西语听说莫臣理醒过来,蹭的一下站起身子,“我过去看看!”说完,迈开步子就往回走。 走了两步才想起来,她正待客呢,还是个暂时不愿意得罪的客人。 便又转回身,满脸歉意道:“王爷醒过来,我心中激动,是我失礼怠慢,还望陛下海涵。” 威泽见此,也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情有可原,情有可原!”他站起身,又朝着两人拱拱手,“既如此,我就不多叨扰,先行告辞了,改日再来寻语儿你!” 吴西语:你可快走吧!“恭候大驾。” 莫成鹿:来你大爷!我要是还能让你进来,我倒背九歌你信不信? 看着威泽的身影消失,吴西语才一刻都不继续停顿,起身就往回走 。 莫成鹿紧紧跟在吴西语的身后,想着进去瞧瞧莫臣理的状况。 莫臣理也是才刚醒过来,他整个人被五石散折磨得已经瘦了一圈,此时他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迈过门槛一步步朝着他走过来的吴西语,唇角微勾,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声:“语儿。” “我在呢!”吴西语应了一声,人已经走到床边坐下,朝着外面的程依依吩咐了一声:“依依,去请林太医过来。” 手上抓着莫臣理消瘦得骨节分明的手,心疼的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臣理淡定的摇摇头,“没有不舒服,放心吧。”他抬起手,想要揉揉吴西语的发顶,却因为手上拴着选铁链子,又刚刚经历了一番药力的折磨,如今连手都抬不起来,只抬到吴西语肩膀的高度,就倏地落了下去。 吴西语的眼眶,唰地就红了,攥住莫臣理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我在呢,有我在呢。” 莫臣理的脸上,勉强勾起一个弧度来,看上去并不丰神俊朗,反而有些惹人落泪的心酸。 吴西语抬手,在他下巴上的胡茬上抚了一把,眼泪就一滴滴如同珍珠一般落下来,砸在莫臣理的手 腕上。 “语儿?”莫臣理慌乱开口,攥紧了吴西语的手,“语儿,我没事,你别担心,我没事。” 吴西语又如何能够不担心,但为了不让莫臣理有负担,她抬手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我只是高兴,你距离彻底好过来,又近了一天。” 林语堂已经说过了,再撑过两日,最艰难的这段时间也就过去了。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以后的时间就不关键了,只是这五石散再发作起来,不会让莫臣理发狂而已,并不是不会发作了。 若是这期间,再沾染了五石散,那就再难以戒除了。 而且,林语堂也说过了,之后的时间,就只能依靠莫臣理自身的意志力去对抗药力了,他已经拿不出合适的药物让莫臣理度过这段时间了。 若是说先前那段时间,是狂风大作,骤雨倾盆。 那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是阴雨连绵,不绝如缕。 之前五石散发泄起来,如同洪水猛兽一般,之后就是爬在身上的蚂蚁,不致命的痒痒,也更让人忍不住去挠。 只要他没能克制住伸手去挠的冲动,五石散的药力就会重新将他打击到崩溃。 莫臣理握着吴西语的手,“这段时间 ,辛苦你了。” 莫成鹿就站在一边,看着兄嫂二人互诉衷肠,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甚至大哥的目光一直放在大嫂的身上,只怕都没瞧见这屋里还有一个人呢。 他心里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默默退出去,不打扰兄嫂秀恩爱,跟着吃狗粮了。 “方才,我听依依说,你有客人?”莫臣理又询问了一句。 “日不落新帝威泽,早前我在日不落的时候,与他有几分交情,他对我还算不错。”吴西语轻描淡写的将这段过往说出来。 莫臣理从吴西语的嘴里听见“威泽”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本能的一紧,再听见吴西语说,此人在日不落的时候,善待过她,心中便更是不爽。 日不落那段时间,不管是对于莫臣理而言,还是对于吴西语而言,都是人生之中最为黑暗的一段时光,哪怕两人重逢了,也很少会主动提及那段在黑暗之中摸爬滚打的日子。 那是他们两人心中共同的痛楚,每每想起来,都好似是在心口戳刀子一样。 “如此,带我身体康复,可要登门拜访,好好感谢他了。”莫臣理并没有被醋意冲昏了头脑,话说的还算得体。 第774章 高岭之花 吴西语不由失笑,“过几日他便要启程回国了,你大概是见不着了。” 莫臣理这段时间每每服用了林语堂开的药之后,都会陷入沉睡之中,但也还是知道日不落使臣进城的时间的。 “这么快?”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吧,历来两国谈判,别说不到一个月了,便是顺利的,也要两三个月,不顺利的,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也全凭两国当权者的心情。 不足一个月就将事情谈妥了,准备回程这种消息,确实让莫臣理很是惊讶。 别说是他了,就连全程跟着谈判进程的莫成鹿,心中都不是很明了,事情为什么就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吴西语也正觉得威泽的举动太过奇怪,正好这会儿莫臣理清醒过来,她也正好和莫臣理商议一下此事。 “我也觉得奇怪,不管咱们提出什么要求,那边简直是有求必应。”说着,她将银月国提出的各种吴西语自己都觉得过分的要求一一说了出来。 莫臣理闻言,偏头蹙眉看着威泽,“那人,是个昏君?” “不会!”吴西语的态度很是坚定,“他做皇子时,是朵高岭之花不错,但依照我对他的了解 ,他绝对不会做一个昏君。” 吴西语哪里知道,自己这一句话,就好像捅了马蜂窝一般,莫臣理一脸古怪的看着她,意味不明的问了一句:“语儿对他,到是很看好。” “依照我对他的了解,他的为人确实不错。”她不是没怀疑过威泽对自己有所图谋,可他们认识之初,吴西语的境地,并不值得任何人对她多动心思,如今她的身份地位,虽然值当了,可威泽并没有让自己做出为难的决定,甚至还在国事谈判之中屡次相让。 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之中,也让吴西语更加断定,威泽是她认识的那个人。 “为人不错?”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只是这样吗?” “不然呢?”吴西语觉得莫臣理这话问的有点莫名其妙,“不然你觉得,还能如何呢,我与他虽然相识的时间已经不短了,但真正相交也没多长时间,能了解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吴西语这话,是实话实说,这几日,但凡空闲下来,吴西语就在思索,威泽到底想要干什么,他所做的事情,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日不落,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他虽然放浪不羁,却也如同吴西 语所说,不是个昏君,更不是个蠢人,他的臣子都知道,他在做的事情,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他如何会不知道呢? 吴西语作为朋友,也曾站在他的立场上,隐晦的提醒过他。 他不是听不懂吴西语的话,只是在装傻,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件事情对自己的害处,或者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不仅不觉得可惜,反而还有几分乐见其成的模样。” 这样说,就连吴西语自己也觉得很荒唐,可威泽给她的就是这样的感受。 “我本以为,威廉就已经是个疯子了,却没想到,威泽比他还要更疯。” 威廉的疯,表现在表面上,他的一言一行,都在告诉旁人,他是个疯子。 威泽则不同,他表现出来的模样,温润如玉,做皇帝都让人怀疑他究竟能否镇得住底下的臣子,可能做出那样荒唐决定的男人,如何会是一个如同他表现出来那般的温润如玉?他的疯是骨子里的疯。 是让吴西语都看不清,甚至不敢看清的疯。 偏偏,吴西语分明看清楚他藏在表象下面的与众不同,却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些事情,且还会相 信他不会害自己。 “许是有什么目的吧。”莫臣理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而后紧紧盯着吴西语的脸,等着她的反应。 吴西语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他不会害我。” 这句话落下,莫臣理的脸色瞬间大变,声音微微有些冷,“你倒是相信他!” 吴西语总算是察觉到,莫臣理的语气不太对了,转过头来,看着莫臣理,试探的问了一句:“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莫臣理在对上吴西语不可思议的眼神时,脸色就开始不自然,想要躲避,他的骄傲又不允许他这么做。 然而,他的骄傲只能支撑到这儿了,带吴西语说完那句话之后,他的脸色爆红,别扭的转过头去不堪吴西语戏谑的表情,态度强硬的说:“谁,谁吃醋了?” 吴西语很少见到他这样喜怒形于颜色的模样,心中觉得好笑,脸上也带了几分笑意,“是,你可是摄政王呢,摄政王怎么会吃醋呢!” “就是!”莫臣理镇定的点点头,一副“就是这样”的模样,看在吴西语说了两句勉强还能听得进去的好话的份上,他觉得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吴西语这一次 。 谁知道,他的脑袋刚转过来,就对上吴西语还没收敛的哄小孩子的脸色,顿时一张脸就沉下去了:“吴西语!” “诶,在呢!”吴西语抬了下手,“王爷有何吩咐啊!” “不许笑!”莫臣理狠生狠气的低喝一声。 吴西语挑了下眉,这男人真可爱呀!“好,不笑,不笑。”从善如流的答应着,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半点收敛。 莫臣理气恼不已,转过头不愿看吴西语,身后又传来吴西语压抑不住的笑声,他就更生气了。 这女人当着他的面夸别的男人,又是高岭之花,又是正人君子的,到底有没有将他这个相公放在眼里?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行了吧?”看莫臣理肚子在那里生闷气,吴西语终于还是有些不忍心,抬手按在莫臣理的肩膀上,低声求饶安抚道。 莫臣理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心里仍旧不爽,什么叫“行了吧”?这女人根本就没有一点认错的诚意,她都认错了,难道不给给他倒一杯茶水吗? “夫君~”吴西语一句夫君叫得一波三折,莫臣理都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抑制住自己想要原谅吴西语的冲动。 第775章 心痛 见莫臣理顾自闹别扭,吴西语眼珠子一转,“诶哟!”她忽然痛呼一声。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莫臣理迅速转过身子,担忧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才对上吴西语带着笑意的一双晶亮眸子,哪里还能不知道自己中了吴西语的奸计,却只能暗怪自己,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谁知,吴西语根本没有半点自己做错事的自觉,蹙着眉头看着莫臣理,“心痛,心好痛。”她抬手捂住心口。 哪怕明知道她是骗自己的, 莫臣理也不愿意相信那一丝一毫的可能性。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心痛?”莫臣理转身,小心翼翼的扶着吴西语在自己身边坐正,“来人!来……” 见他要招呼人过来,吴西语赶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别吵!”他将手按在嘴边,“嘘……”了一声。 莫臣理便没了动静,只侧头看着吴西语。 等到吴西语收了捂着他嘴的手,他才低声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让林语堂给你看看!” 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吴西语心头微颤,“你,不怀疑我是骗你的吗?” “怀疑。”莫臣理点头,大概也意识到,吴西语不过是在和他 玩闹了,“但哪怕是有百分之一,甚至不足百分之一的几率,我都不能冒险。” 吴西语心中感动,自打他从日不落回来,莫臣理对待她的事情,就小心谨慎,着意呵护,从不曾有半点疏漏。 便是这段时间,他一直被困在病床上,每每清醒过来,对她也是温柔小意,不见半分粗鲁。 “我心痛!”吴西语红了眼眶,嘴也忍不住嘟了嘟,“我想你快点好起来,你不是说过,新得了两匹好马,要带我去南山骑马的嘛!” 莫臣理便也觉得心酸,“我很快就好起来,你别担心。”莫臣理揉了揉吴西语的发顶,“放心吧,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吴西语重重的点了点头,“等以后有机会,我想走遍大江南北。” “好。”莫臣理伸手揽住吴西语的腰身,“等到皇上能够独自理政,咱们就去云游四海。” 说到这儿,莫臣理顿了一下,“不,等过段时间,此间事了,将朝政都扔给成鹿,咱们偷偷走。” 吴西语挑了下眉头,歪着脑袋看向莫臣理,“你,是认真的?小鹿儿还小啊。” “不小了,他只是经验还差一点,这段时间 你多让他做点事情,历练一下,也好让他早些能够接手朝政。”莫臣理说的一本正经。 吴西语这会儿才想起来,方才莫成鹿好似是和她一起进来的,转头去看,发现屋里已经没有莫成鹿的身影了。 她便觉得,也好,总归不是当着莫成鹿的面算计他。 “好!”她点点头,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罪恶感,又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畅快。 莫臣理清醒的时间没有太多,林语堂过来之前,就又睡过去了。 林语堂替他诊了脉,“渐入佳境,再有十几日,应该就差不多。” 吴西语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她所承受的压力,着实不小。 担心来自日不落的算计,又要筹谋国内朝廷的肃清,还要挂心着莫臣理,种种事情,早已经让她有了心力交瘁之感。 幸得莫成鹿还算得力,莫瑾年做事也让人放心,手底下的各种产业,也都步入正轨,朝中得力的人虽然不多,但可用之人也算不少,种种计划,也都能顺利完成,而今,只需要等待时机成熟,就能收网了。 莫成鹿趁着这个空闲,跑了一趟宣护将军府,吴承志得知吴西语有意让他带领驻军 把守从京城到日不落的商路中,日不落境内的那一段,心中感慨万千,但最后还是应了下来,跪在地上,指天为誓的表忠心。 宣护将军府没有了老太爷,只有一个老夫人,也是个一心为国的老人家,就是她,在吴承志犹豫不决的时候,用吴家的祖训命令吴承志,定要完成朝廷交给他的任务。 吴承志的夫人,也是将门虎女,知晓吴承志此一去,山高水远,再见之日遥遥无期,却也只是面露些许不舍,但还是带着一双儿女,鼓励吴承志奉命前去。 莫成鹿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心中无限感慨,“多谢老夫人,夫人高义!”他郑重朝着两人拱手,又朝着吴承志行了一礼,“多谢将军高义!” 此一去,可不是征战沙场那么简单,他是要深入敌腹,又岂是用“危机重重”四个字就能够解释的。 老夫人拄着拐杖上前,亲手搀扶莫成鹿站直身子,“丞相言重了,王爷和王妃所作所为,我等尽数看在眼里,如今承蒙王爷和王妃信任,将如此重任交付吴家,我等感激不尽。” 莫成鹿心中恍然想起,吴西语曾经说过:这个朝代的人啊,都是愚忠的, 只要前头挂上“国仇家恨”四个字,就算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们都能慷慨赴死。 当初听吴西语说这话的时候,他心中还有些不解,如今看着吴老夫人一脸“本该如此,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是他们的荣耀”的表情时,莫成鹿才恍然觉得,吴西语说的是真有道理啊。 莫成鹿稍微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老夫人,吴将军,夫人,还有小公子和小小姐,你们可以放心,我大嫂说过,此番最多也就两三年的时间,她便能让吴将军衣锦还乡,与诸位重逢。” 一家人虽然不明白吴西语是如何能这般自信的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能得到这样的保证,不管到时候吴西语能否做到,至少现在,他们的心里,得到了极大地安慰。 “如此,就要借王妃吉言了。”饶是镇定如同老夫人那般,声音也有些颤抖了。 老夫人经历多了生离死别,她的公爹,丈夫,小叔,还有大儿子,都是死在战场上的,如今家中就只剩下吴承志一个,膝下也只有一儿一女。 若是吴承志也死在了外面,吴家可就只剩下一下才七岁的小娃娃继承家业了,到那时,吴家可就真的落寞了。 第776章 结拜 现如今,有吴承志支撑,吴家都已经要渐渐淡出京中豪族了。 若是连吴承志都不再了,吴家就只剩下孤儿寡母,京中便再没有将他们看在眼里了,吴家也会彻底从京中除名。 吴老夫人不是不怕,只是吴家祖训摆在那里,那是刻在所有吴家人骨血里的忠诚,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违背。 别说前路只是危机四伏,便是要以身殉国,他们也绝对不会有半点迟疑。 去日不落,可不是一件美差,两国和平共处倒还好,若是两国交战,吴承志就是第一个被日不落抓起来祭旗的。 就算是能回来,他在日不落那么长时间,会不会有人怀疑他对银月的衷心,这些都是未知数,却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吴老夫人清楚的知道所有的后果,却还是愿意让吴承志去做这件事情,只是因为,他们的骨血里,刻着的四个字:家国天下! “诸位放心,我大嫂答应下来的事情,绝对会办到。”知道吴西语的计划,莫成鹿觉得心惊,却又开始无限的期待。 若是吴西语的计划能够成功,她答应吴家的事情,别说是两三年了,就是一两年,也不是问题。 吴家不知 道莫成鹿是缘何说出这样的话,但是眼下,他们只能选择相信吴西语。 事实上,吴西语也确实很少让他们失望,整个银月国的百姓,谁人又能做到不相信吴西语的话呢。 哪怕那人只是一个女子,却也是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国势的女子,没有人会因为她如今做了摄政王妃,就忘了她当年在银月国的威名,“惊绝夫人”四个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配得上的。 也是因为吴西语的存在,让银月国不少女子开始经商,如今已经出现了不少小有名气的巾帼商人,正可谓巾帼不让须眉,便是这个道理了。 又叙了一会儿话,安抚了一下吴家人,莫成鹿才站起身,“天色不早了,我便不多打扰各位了,先行告退。” 吴承志站起身子,“丞相,我送送您。” 吴家老少两位夫人也准备起身相送时,吴承志忽然抬手,将两人拦下,“娘,娘子,你们别跟着。” 众人便知,他是有话要与莫成鹿说。 莫成鹿离去的脚步一顿,等着吴承志走到他边上,才一抬手做了个延请的姿势,“将军请。” 莫成鹿给足了吴承志颜面,吴家人心中也熨帖。 吴承志自然不可能走到莫成鹿前面去,两人退让了一番,便也并排走出大厅,往府门口走。 “丞相,末将有一事相求。”身边没有旁人,只剩下吴承志和莫成鹿两人,吴承志才带着乞求的语气开口。 “将军放心,您的家人,我定会照料好。”莫成鹿不等吴承志说出自己的所求,就已经率先开口。 先前,他看得清楚,吴承志犹豫的那一瞬间,并不是因为他不愿意去,而是因为,他的家人都在京中,他担心家人无人照料。 吴家的境况,他心中是知晓的,如今只靠他一个人苦苦支撑,若是连他都死在外面了,吴家就彻底完了。 莫成鹿只一句话,就让这铁打的汉子红了眼眶,单膝朝着莫成鹿跪了下去:“多谢丞相!” 不等吴承志跪倒,莫成鹿就已经抬手,握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将他拽了起来,“将军这是做什么?”他的语气有些不善。 “将军为朝廷办差,朝廷还能委屈了功臣不成?”莫成鹿正色道,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训斥。 吴承志一个快要三十岁的汉子,被莫成鹿才刚刚及冠的少年这般训斥,心中却只觉得甜滋滋的,没有 半点不悦,心里想的,嘴里念的,就只剩下四个字:“多谢丞相!” 莫成鹿抓着吴承志的胳膊,沉默了一会儿,“我忽然有个想法,不知道将军愿不愿意听一听?” 吴承志刚得了莫成鹿愿意照顾他家人的承诺,正对莫成鹿感激不尽呢,眼下别说是听听他的想法了,就算是让他肝脑涂地,他都心甘情愿,“丞相请讲!” 莫成鹿放开吴承志的手臂,“是这样,我忽然觉得,将军不在,我经常来往于将军府,怕是要让人传出些流言蜚语了,我一个男人,当然是不怕这些的,只是怕坏了夫人的清誉。” 吴承志听了这话,心中又是一阵担忧,他倒是不担心夫人的清誉,他相信莫成鹿的为人,更相信自家娘子的为人,他只是害怕,害怕莫成鹿会因为爱惜羽毛而反悔。 莫成鹿看出他的担忧,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军莫急,且听我说完。” 吴承志这才冷静下来,他应该相信莫成鹿的,就算是不信任莫成鹿,他也应该信任摄政王妃,吴西语一定不会让他家人受难,这么一想,他的担忧便被冲散了几分。 又听见莫成鹿道:“所以我想, 若是将军不嫌弃,你我二人不如结拜为异姓兄弟,从此以后,吴老夫人便是我义母,夫人便是我嫂子,我顶待她如同我大嫂一般敬重。” 说完,莫成鹿坦荡荡的看着吴承志,“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吴承志万万没想到,莫成鹿要说的,竟然是这样的事情,他的双手忍不住颤抖,看着莫成鹿的眼睛,差点就有眼泪流出来,“能,能得丞相如此厚爱,末将便是死,也值当了。” 这便是答应了。 莫成鹿却不满意,嘟了嘟嘴,颇有些落寞道:“将军却不愿叫我一声义弟,看来是瞧不上我,也对,宣护将军府世代忠良,定是瞧不上我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的。” 吴承志登时瞪大了眼睛,莫家是什么样的存在呀? 摄政王,惊绝夫人,富可敌国的皇商,连国库都时不时需要和他们家借钱。 便是没有这雄厚的背景,单单凭借莫成鹿以弱冠之龄,便能身居高位,整个京城,也没有谁家敢瞧不上莫成鹿吧。 他吴家确实世代忠良,可也死的差不多了,如今就只剩下这几个人撑着门楣,京中还有什么人将他们看在眼里,哪里有资格瞧不上莫成鹿。 第777章 不说丧气话 奈何,吴承志是个武将。 武将有一大特点,就是嘴笨。 越是想要表达一件事情的时候,他就越是说不出来,越是说不出来,他就越是着急,最后急得自己一脑袋汗,还是词不达意。 莫成鹿看着好笑,便笑着又问:“原来将军真的不愿意,罢了,到底是我高攀了。” “不!不!不高攀!我愿意!我愿意的!”吴承志一把抓着莫成鹿的胳膊,“我愿意的!” 看着眼前这人焦急的表达自己的心意的模样,莫成鹿忽然有一种,自己在逼着心上人说愿意嫁给自己的感觉。 “当真愿意?”莫成鹿眼底带着笑意,面上却是不敢置信,一副让吴承志考虑清楚的模样,还提醒道:“这种事情,拜过皇天后土拜过关公,可就不能反悔了,以后祸福与共,若是我落魄了,可还要将军保护我呢。” 吴承志可不觉得莫成鹿会落魄,可就算他落魄了,家里不过是多一双筷子而已,又能如何呢? “不,不反悔!”他更怕莫成鹿反悔才是呢。 “既如此,大哥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让人准备香案?”莫成鹿俏皮的朝着吴承志眨巴了下眼睛。 吴承志被这一声大哥叫 的心头熨帖,下意识就伸手抓着莫成鹿的手腕往回走,“走,咱们先回去。” 吴承志到底是武将,莫成鹿的武功倒也不差,但他最擅轻功,逃命的本事不小,若是动起手来生死相搏,他必定不是吴承志的对手。 此时,吴承志一双大手箍在他的手腕上,攥得他手腕生疼,他忍着没有发声,只快步跟在吴承志的身后,又朝着前厅走回去。 “娘!娘!”还没到前厅呢,吴承志就已经大嗓门的开始招呼,“娘子,娘子!” 吴老夫人婆媳二人听见吴承志焦急的声音,赶忙收敛了脸上的悲意,从前厅走出来。 此时,吴承志已经拽着莫成鹿到了前厅门口,莫成鹿终于挣脱了吴承志的铁手,站在吴承志身后,悄悄敛开衣袖,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红痕,苦笑一声,心道:“看来,还是得好好练武才行!” 吴承志人高马大的,莫成鹿站在他身后,吴老夫人婆媳二人没瞧见莫成鹿,心中还觉得奇怪,“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送丞相到门口了吗?” 吴承志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莫成鹿本来已经告辞离去了,又被他硬生生给拽了回来,顿觉有些尴尬,挠了挠 脑袋,“娘,那个……那个……” 莫成鹿这会儿也悲秋伤春完了,放下衣袖,从吴承志身后绕出来,大步走到吴老夫人身前,俏生生的叫了一声:“老夫人!” 吴老夫人一愣,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会儿见到的莫成鹿,和方才见到的莫成鹿,判若两人。 先前见到的说正经事的莫成鹿,虽然年轻,可身上已经散发着身为丞相的威严,让人不敢小觑。 这会儿嘛,竟好像是自家承欢膝下的小儿子一般,调皮捣蛋,让人下意识的想要宠溺他。 “老夫人!”莫成鹿见吴老夫人迟疑,抬起手在老夫人面前晃了晃,将人晃回神。 吴承志这会儿,也从尴尬之中抽离出来,“娘,孩儿想和成鹿结为异姓兄弟!”他那大嗓门,惊走了一树的鸟,恨不能连府外路过的行人都吓得趴在地上。 吴老夫人也顾不上莫成鹿的异常了,抬起拐杖就朝着吴承志砸了过去,“你个臭小子,谁教会你胡思乱想攀高枝儿的?丞相也是你能高攀的?你说和丞相结为异性兄弟就结为异姓兄弟,你问过丞相的意见吗?” 老夫人那拐杖,是先皇御赐的龙头拐杖,可是不轻。 吴承 志又是个孝子,见母亲一拐杖砸下来,连躲都不敢躲,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等着拐杖落下来。 莫成鹿见此,赶忙一个闪身挡在吴承志面前。 老夫人本也没打算打重了自家儿子,就从她刚才教训的话中已然明了,她不过是装腔作势的问莫成鹿的态度。 “老夫人手下留情!”莫成鹿能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也愿意顺着她的意思说下去,“此事是我提起的,老夫人若是不愿意,晚辈不再提及便是!” 老夫人那拐杖,可是不轻,哪怕没准备打痛了吴承志,但在莫成鹿面前,怎么也要意思意思的打几下的。 这会儿莫成鹿忽然挡上来,老夫人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稍微偏转一下方向,龙头拐杖堪堪擦着莫成鹿的肩膀砸在他的脚边,“砰”的一声,吓得莫成鹿一颤。 “老夫人,”莫成鹿苦笑一声,“我知道是我高攀了,但我实在仰慕吴家满门忠烈,还请老夫人给我一个机会!”他朝着老夫人拱手,做足了晚辈的姿态。 老夫人眼中无限感慨,哪里能不知道莫成鹿的真正用意,他是在保全吴家呀。 就算吴承志死在日不落,有了莫成鹿这层关系,也 能保证吴家在京城的日子还混得下去,怎么也能等到小子长大成人。 老夫人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放下龙头拐杖,朝着莫成鹿行了一礼,“多谢丞相。” 吴夫人也拉着两个小娃娃行了一礼,“多谢丞相。” 莫成鹿却还不满意,嘟着嘴像是和吴西语撒娇一般:“义母和嫂夫人现在还叫我丞相,莫不是瞧不上我这个人?” 婆媳二人只是真心感激莫成鹿,赶忙站直身子,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幸得此时,下人已经按照吴承志的吩咐,备好了香案。 莫成鹿反客为主的拉着吴承志在香案前跪下,拜了皇天后土,说了誓言。 只是当莫成鹿说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时候,被吴承志打断了。 “你我兄弟,不说这样的丧气话。” 吴承志的态度,实在坚决,莫成鹿便换了一套说辞:“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视义兄的家人如我的家人,若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这套说辞,多少有些不伦不类,但却最抚吴家人的心。 吴承志也跟着将这番话说出来,将香插在香炉之中,喝了两杯酒水,互道了一声“义兄”“义弟”便算是成了。 第778章 赠礼 下人将香案撤下去,又上了清茶,莫成鹿端起一杯茶,敬给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孩儿拜见义母。” 按理是该跪的,莫成鹿也想跪,但吴老夫人执意不让莫成鹿跪,莫成鹿便只能深鞠一躬,算是行礼了。 吴老夫人眼含热泪接过莫成鹿敬的茶,手上拿着一个平安福递给莫成鹿,“这平安福,是我早前求来的,请高僧开过光的,你戴在身上,可保平安。” 那平安福,本来是给吴承志求来的,如今送给莫成鹿,她倒也不心疼。 莫成鹿郑重接过,贴身放好,才“谢过义母。” 随后,他又跟吴夫人敬了一杯茶,“敬嫂夫人。” 吴夫人早已热泪盈眶,接过茶盏的手都在颤抖,“我,没什么好送给你的。”她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这是我出嫁时,我娘给我的添妆,就送给弟妹吧。” 添妆这东西,可就贵重了,而且,据莫成鹿所知,吴夫人的母亲,已经不再了,这可能是少有的几件,她母亲留给她的东西了。 莫成鹿珍而重之的接过来,“谢过嫂夫人。” “贞儿,靖儿,来给你们叔叔敬茶。”吴承志拉着两个小娃,走到莫成鹿身前。 小孩 子不懂那么多,也不知道什么叫义结金兰,更不知道今天这一场想戏剧一样好看的热闹对吴家来说,意味着什么,但他们会听他们爹爹的话。 吴小贞和吴小靖二人,各举着一杯茶,跪在莫成鹿身前。 莫成鹿接过两杯茶,各饮了一口,放在一边的小几上,才低下身子,询问道:“我今日出门,倒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不若你们两个小家伙儿说说,想要什么吧,叔叔改日给你们送过来,可好?” 姐姐吴小贞今年十岁,看向莫成鹿的眼神满是崇拜,怯生生的问:“我可以要叔叔的扇子吗?” 莫成鹿一愣,扇子,他抬手,将自己手上那把亮在吴小贞面前,“这把吗?这是叔叔自己画着玩的,可不值什么钱,你确定要这把?” 吴小贞郑重点头,“嗯!” “好!”莫成鹿抬手,在吴小贞的脑袋上揉了下,“那就给你吧。”便将扇子递到吴小贞的手上。 小丫头便如同得了至宝一样,将莫成鹿所说的,胡乱画出来的扇子抱在心口。 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被人珍视,莫成鹿自然也是开心的,便勾唇笑了笑,只这一笑,便让吴小贞又看呆了,好一会儿,才红 着脸低下头。 只是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莫成鹿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变化。 莫成鹿已经转头看向吴小靖,“小家伙儿,你呢,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把宝剑!”小小的孩子,还不到莫成鹿胸口的位置,说话却已经颇见气势。 莫成鹿抬头看了一眼吴承志,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前的小娃娃,“正巧前几日得了一把还算不错的剑,回头就给你送过来,可好?” 男孩子,到底比女孩子要更大胆一点,见莫成鹿这般好说话,他便开始得寸进尺的提要求,“可要是宝剑才行!” “知道啦!”莫成鹿屈指在吴小靖的脑袋上敲了一个暴栗,声音里却很是宠溺。 男孩子最是皮实,被敲了一下也不觉得疼,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莫成鹿,只觉得眼前这个被他称为“叔叔”的哥哥,定然是不会骗他的。 旁人不知道,吴承志可是知道莫家的家底的,能让莫成鹿都说是一把不错的剑,那定然是上了兵器谱的,遂也有些眼热的开口询问:“不知道是把什么剑?” “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就胜邪剑。”莫成鹿不甚在意道。 “什么!”吴承志瞪大了 眼睛,一脸狂热,“胜邪剑?” 这兵器谱上,有两把剑,名为干将莫邪。 不少炼器大师,都以这两把剑的水平作为自己的终极目标。 有一位被称为剑匠的铸剑大师,平生所求,便是铸造一把胜过干将莫邪的剑。 他穷尽毕生所学,铸造出一把胜邪剑,这把剑,在没有出炉的时候,就得到了这样的名头。 出炉之后,他也一直以这把剑为荣,直到他有幸见过干将莫邪,终于意识到,自己穷尽毕生的剑,对上干将莫邪也还是无法胜过一招半式,只能堪堪打个平手。 平手,便说明这把剑名不符实,当即又气又恼,呕出一口心头血,便昏死过去,自那以后,便再没有醒过来。 而这把胜邪剑,也不知所踪。 胜邪剑虽然没能战胜干将莫邪,却也打成平手,须知干将莫邪是两把剑,而胜邪剑,只有一把。 江湖早有传闻,若是单论其锋利,只怕胜邪剑还要胜过干将莫邪才是。 “这么好的剑,你给这小兔崽子了?”吴承志瞪大了眼珠子看向莫成鹿,那眼神,分明赤luoluo的表示自己的不满,就差直接让莫成鹿换个别的给吴小靖,将胜邪剑转送给 他了。 莫成鹿勾唇笑笑,“不过是个小玩意儿,若是防身,勉强可以一用。” 吴承志听了这话,顿觉自己心口好闷,堵得慌。 他转头看向他老娘,“娘啊!你瞅瞅你收的这是个什么玩意!”有好东西竟然不先孝敬他这个大哥,给那小兔崽子,他能发挥出天下名剑十之一二的威力吗? 吴老夫人也不是不识货的人,她也是习武之人,胜邪剑的名头,如何能没听说过。 须知这好兵器可是千载难求的,莫成鹿这么轻易就送人,虽然他说的轻松,可这东西的价值在那里摆着,这是他对吴家的心意啊。 想到这儿,吴老夫人也就没有太多的拘谨了,瞪了吴承志一眼,“这兄弟不是你自己选的吗?还敢怪起你老娘来了?” 吴承志也是个怕老娘和娘子的,被老娘瞪了一眼,顿时就蔫了,转头,可怜巴巴的看向自家娘子。 吴夫人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吴承志求助的眼神。 笑话,那好东西不是给她儿子的吗?她才不掺和他们父子两个之间的事情呢。 吴承志没了法子,只能蹲下身子,“靖儿啊……” “想都不要想!”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吴小靖给怼了回去。 第779章 有缘自会相见 吴小靖年纪还小,当然不知道这胜邪剑是什么东西,但他看得懂在座各位的反应。 就他爹那副表情,就已经能够断定,这胜邪剑绝对是一把绝世好剑。 不然他爹也算是有些连他这个儿子都不能动的绝品好剑的,这把胜邪剑若不是胜过他那些宝剑太多,他也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我是你爹!”吴承志板着脸。 “那是莫叔叔送给我的!”这个时候,还将什么爹呀儿子的。 吴承志这才讪讪的站起身子,“你不和你好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和莫成鹿发脾气,还是和吴小靖发脾气,反正厅里几个人都被他这小气吧啦的模样给逗笑了。 “你们先聊着,我去厨房准备些酒菜,成鹿今日留在府上用膳吧。” “那可要好好尝尝嫂夫人的手艺了。”莫成鹿也不生分,他很清楚这个时候,他若是生分了,吴家人便会不安。 在吴家用过膳,莫成鹿才一身酒气的晃悠回了摄政王府。 又过了四日,威泽一行准备启程,吴西语和莫成鹿带着文物群臣亲自相送。 吴承志带着一万大军,跟在队伍之中,以护送为名,实则所有人都知道,这一万 大军,最后会留在日不落,负责驻守商路沿线。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一万大军,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万大军,而是莫臣理亲自训练出来的,每个人都能以一敌五,若是配合起来作战,这一万大军,摧毁十万大军的防御,也并非难事。 毕竟他们的装备,就已经能够碾压敌军的装备了。 “一路平安。”吴西语和威泽面对面站着,声音温和。 “你也保重。”两人这话,完全不像是两国首脑在交谈,反而像是两个朋友在送行。 莫成鹿就站在吴西语身边,对此,也没多说什么,这人都要走了,就算是抱着什么龌龊的心思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没有机会实现自己的心思了。 所以,面对威泽那压抑的不舍,莫成鹿只觉得心里爽快得不行:臭不要脸的小白脸,你可快走吧!你看这里有谁欢迎你吗? 莫成鹿也就赏给威泽几个眼神,就转身走到吴承志身前,“大哥,一路保重!” “放心吧!”吴承志蒲扇一般的大手,在莫成鹿的肩膀上拍了两下。 莫成鹿被他拍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拍着胸脯保证道:“义母和嫂夫人就交给我照料 ,我定不会让他们受到丝毫委屈!” 莫成鹿的声音不小,银月国官员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莫成鹿也不在意。 他就是故意在人前说出这番话的,他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吴家现在是他罩着的,谁敢打吴家的主意,就是在和他作对。 吴承志也看出莫成鹿的意思,面上抑制不住的感动,一把将莫成鹿揽入怀中,“啪啪”在他后背上拍了两下,“好兄弟,谢了!” 莫成鹿被他拍那两下,差点连心脏都拍出来了,幸好他及时收手,不然莫成鹿都要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命去照料他老娘和夫人了。 吴承志大概也意识到,自己下手有点重了,“嘿嘿”笑了两声,挠了挠脑袋,“走了!”气冲云天的说完,调转马头转身就走。 莫成鹿站在那里,目送他回到队伍的最前头。 此时,吴西语和威泽的对话,也到了尾声,眼看着威泽朝着吴西语迈了一步,竟好像要拥抱吴西语一下一般,莫成鹿赶忙闪身到了吴西语身前,“陛下,时间过得可真快,本相还没来得及和陛下痛饮几杯呢,就该分别了,真是可惜呀,可惜!” 威泽收回手,饶有兴味 的歪着脑袋看莫成鹿耍宝。 别看莫成鹿那语气再诚恳不过了,他的脸上可没有半点可惜的模样,一双眼睛更是恍然写着四个字:“快走不送!” “有缘自会相见。”他装模作样的安慰了莫成鹿一句,而后偏头看向吴西语,“语儿,你说是吧?” 吴西语见这两人又开始斗嘴了,心中只有满满的无奈,这两人的身份一个比一个高贵,本应该个顶个的成熟才是,哪曾想,这俩人一见面,就开始互怼,像是小孩子斗鸡一般,怼起来还没有丝毫技术含量,只让人无语。 偏偏莫成鹿那张嘴,舌战群儒都没输过,遇上威泽,倒是开始各有输赢了,每每到最后,都要靠武力解决,而莫成鹿的功夫,不大适合打斗,时常落于下风。 吴西语便当没听见,这种情况,她还是有经验的,明哲保身才是最好的办法,她只当没听见威泽的问话,又道了一句:“陛下万事小心。” 莫成鹿见吴西语没回应他,心情大好之下,也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让威泽过去算了。 而威泽,却当吴西语不回应是已经暗示了他答案,没看她都让自己万事小心了嘛,心中也 很是得意,便放过莫成鹿这一次了。 心满意足的踏上回国的路,吴西语送走了威泽,也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颜府。 颜和泰和武询一前一后到了颜府,吴西语是秘密从西角门进去的,府上闲杂人等都被清理下去。 书房里,就只有颜和泰,武询和吴西语三人。 吴西语问:“准备得怎么样了?” “随时可以动手!”颜和泰回答,“早就已经准备妥当了,每个人都盯上了,保证不会有漏网之鱼。” 吴西语也知道,他们早就准备妥当了,之所以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日不落的人还没走。 关起门来打狗,才万无一失。 吴西语虽然觉得威泽不会影响她的计划,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此事事关重大,她不会让任何一点可能的纰漏发生。 “还有一事。”武询开口,“我们的人在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威廉的人,曾经接触过一些不像本国人,也不像日不落人的商人。” “不像本国人,也不像日不落人?”吴西语疑惑,“难道,这件事情,还有其他国家插手?” 发出疑虑之后,吴西语便开始在心中复盘,“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第780章 杀伐 银月国国势强盛,如今虽然明面上只和日不落产生纠葛但其他国家未必不会忌惮银月国的国力而报团取暖。 “此事继续调查,相关人可以先抓起来,送到密谍司审讯,其他人依照原计划执行!”吴西语的眼神依旧坚定,似乎根本不在乎自己一个命令之下,会有多少人头落地,又会有多少人在密谍司之中经受层出不穷的审讯手段。 她只在乎,这些让百姓受苦的东西,能否尽数拔除。 她不是没给过那些人机会,只要在她下达诏令之后,立即执行,那些人便能逃过一劫。 可总是有些人,自命不凡,自诩天下第一,便是律法也不放在眼里。 这些人,违背律令,自然该杀。 且五石散,害人不浅,多少人都被这鬼东西害得家破人亡。 百姓苦五石散久矣,百姓苦贵族久矣。 此番,她就要借着这个机会,将这些祸害百姓的东西,尽数除掉。 颜和泰和武询知晓她的心思,自然对她的命令没有半点异议。 “今天夜里动手,我要所有不该存在这世上的肮脏龌龊,都在明天的朝阳下魂飞魄散!” 吴西语眼中的狠厉,带着浓重的嗜血 。 颜和泰和武询都是从尸山血海之中杀出来的武将,却也还是被吴西语这个眼神给震撼到了。 只是震撼,却没有恐惧,因为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吴西语这计划若是成功了,银月国会发生什么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两人心中,只有一腔热血沸腾不止,恨不能今天没了下午,现在就是深夜。 从颜府回到摄政王府,吴西语才知道,莫臣理中间醒过来一次,听说自己去给威泽送行了,他便没有动静,自己在床上坐了一会儿,就又睡下了。 莫臣理一天也就能清醒一两次,错过了,吴西语还觉得有些可惜,便叫了林语堂过来,“他现在能不绑着这些东西了吗?”吴西语指着束缚在莫臣理手腕脚腕上的枷锁铁链。 尽管那镣铐上,已经用棉布包裹好了,可这么长时间的束缚,还是在莫臣理的手腕和脚腕上留下了磨损的痕迹,吴西语心疼不已,早就想要将这东西撤掉了。 只是莫臣理的情况一直不能确定,五石散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清除,还是个定时炸弹,吴西语不能因为自己的一时不忍,就害了莫臣理一辈子。 “等他醒过来,我看看 情况再说吧。”这人还晕着,林语堂也不好试探。 吴西语不是大夫,在专业方面,她只能选择听从林语堂的建议,也幸得林语堂医术高明,对他们也是真心。 “若是可以,我想明天就帮他解开。”吴西语轻声说道。 林语堂有些好奇,为什么若是可以,还要等到明天,今天为什么不行? 不过他这人,只对医术感兴趣,这小小的好奇,也被他转瞬间就抛到脑后了。 直到次日中午,林语堂听见了些风声,才惊觉,吴西语口中的明天,是什么意思,也才知道,这段时间里,吴西语到底做了多大的事情。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无眠夜。 一个个黑衣人影,动作迅捷的翻进一座座府邸,收割走一条条人命。 这样的场面,不只是在京城发生着,整个银月国境内,每一座城池,都有数十座府邸,受到了颜和泰和武询带着人的特别关注。 密谍司的人也全员出动,将整个银月国所有暗藏五石散的官家,甚至富户,都折腾了个底朝天。 这一夜,鬼哭狼嚎,家家关门闭户,似乎所有人都在逃避。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有些人 家,完了。 这是被灭族的声音啊! 没有人敢出来窥探,生怕刀剑无眼,自己也成为刀下亡魂。 黎明前的黑暗,很快就过去了。 颜和泰和武询身上的盔甲都没来得及换下来,就到王府复命。 吴西语看着两人身上的盔甲还沾染了鲜血,赶忙站起身来迎上来,“情况如何?” 两人都在京城之中,暂时也只能汇报京城的情况,“无一漏网。” 吴西语长出一口气,京城是那些世家的大本营,连京城都无人漏网,那其他城池,就算有些漏网之鱼,也不必忧心了。 不过,吴西语可不觉得,那些人能够逃得掉。 每个世家贵族,王侯公卿,但凡是吴西语准备动手的,早就已经派人将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扒出来了。 这到不是故意的,也是无意之间才发现的。 毕竟吴西语手底下还有一队在世人眼中不容于世的摸金校尉嘛。 祖坟都被吴西语挖空了,还有什么是能够瞒得过吴西语的呢? 但凡是族谱上有名的,不管男女老少,吴西语都派人盯上了,目的,就是要做到,没有漏网之鱼,要一个永久的安宁。 至今日,至此时,在银月 国盘踞已久,号称没有千年的王朝,只有千年的世家之称的八大世家,尽数湮灭。 “我着实没想到,会这么容易。”武询的脸上,带着快意的笑。 此番,可不仅仅是八大世家,还有一些老牌贵族,世袭公侯,但凡是有私藏五石散的,被密谍司的人查出来的,一个都没逃掉。 “先安抚百姓吧,别闹出恐慌来。”吴西语交代一声。 两人便领命下去了。 吴西语昨天就已经说过了,今天免朝,所以,吴西语甚至不用急于向朝臣们交代这样一场杀伐是何缘故,而到了明天,他们自然会明白其中缘由,这件事情甚至都不需要她费力去解释,就能让朝臣不敢责难。 安抚百姓,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只需要将那些被屠戮的府邸的罪名张贴出去,百姓就不会再有恐慌,反而会觉得大快人心。 而朝臣们在得知昨天夜里,整个京城竟然有那么多座府邸被灭门之时,心中猛然出现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慌。 吴西语到底是什么时候积累了这么大的力量,竟然能将整个京城都拿捏在手底下,若她有心,是不是整个银月国都要被她控制了? 第781章 结党营私 心中恐慌的同时,便又想着联合起来。 若是他们联合起来,是否就能将吴西语压制下去。 朝堂之上,本就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本来呢,那些死了的,别说平素里和他们没有什么交情,就算是有些交情,那一大家子都被灭了,连个能报仇的人都没有了,他们也不会冒然冒头,为了这些人和吴西语作对。 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他们也怕哪一日,吴西语将屠刀挥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也会在畅想未来的美梦之中,被人切断了头颅。 故此,不少人趁着不用早朝,本来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功夫,走街串巷去联通他人,准备明日早朝时,摆吴西语一道。 赵三得知此事,便来向吴西语汇报。 吴西语只笑笑,“让他们折腾去吧,不然啊,他们会误会的。” 误会?赵三有些不解,“误会什么?”再等半日,等到那些灭门的罪臣们的罪名都被张贴出来,真相大白之际,所有人都会称赞吴西语果断卓绝,为民除害。 马上就能真相大白了,又为何平白要让他们折腾呢? “不让他们折腾折腾,他们怕是要误会自己 能成什么大事呢。”吴西语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赵三愕然,感情他家王妃是在嘲讽那些人,没甚本事,一事无成,还瞎蹦跶呀。 不过想想,好像那些自诩不凡的朝廷命官,在遇上自家两位主子的时候,从未占到过上风,就算偶尔能让自家两位主子小小的吃瘪,两位主子也很快就能找补回来,让他们吃下更大的亏。 这样想来,也不怪王妃不将他们当回事儿了吧,“那,属下派人盯着?” “盯着,记下谁往哪儿去了就成,别的动不用做。” 赵三听了这话,就更觉得那些人是废物了,若是什么都不做,王妃还不能将他们怎么着,这么一折腾,只怕接下来,王妃若是来了兴致要惩治他们,少不了要治一个结党营私的罪名了。 赵三到是没有心疼他们,谁让他们自己不知死活呢,活该!“是,属下这就去安排!”其实也不用太安排,现在整个京城,到处都是吴西语布下的暗线,想要知道谁往哪儿去了,简直太容易不过了。 那些涉嫌“结党营私”的大人们,还没商量出个一二三四五呢,就被告知:“不只是京城,京城 附近的几座城池之中,昨天夜里也有不少府邸被灭门。” 这让原本就乌云密布的大人们的脸上,更多了几道霹雳。 “这……莫不是……莫不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人脸上满是惊骇,但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和他一起的一位大人,也满脸骇然,他是这座府邸的主人,反应过来之后,便高声吩咐:“快,快去各个州府调查!” 这样的场景,不只发生在一座府邸,京中数十座府邸之中,都发生了类似的场景,一个个人影从各个府邸之中蹿出去,朝着各个方向快马加鞭的奔袭。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吴西语的耳朵里,吴西语对此,却只是翻着前两日密谍司整理出来的罪证,听完赵三的汇报,才淡淡点点头,“整理成卷宗,先收着。” 先收着的意思,就是吴西语短时间内,没空和那些人计较这些事情,只要他们识相,就还能和平共处,若是他们不识相了,那也就怪不得吴西语心狠手辣不留情面了。 赵三应下,看吴西语没有别的吩咐了,也就准备退出去了。 却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吴西语忽然开口 ,“这些人的罪证,都查出来了吗?” “已经查了个七七八八,消息回来的差不多了,但卷宗还没完成。”也就是说,可以拿来用了,但想要汇总成卷宗,还需要一段时间。 “先看看,今日这些人集会的府邸,是哪几处,先把主人的整理出来,明天或许用得上。” 赵三应下,不敢耽搁,赶忙出去准备了。 吴西语将手上看得头晕眼花的罪证扔在桌上,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原本以为,这天子脚下,朝臣们再怎么欺压百姓,也比天高皇帝远的州府要强得多,却没想到,这些人还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很多事情,她连想都想不到,也不知道那些大臣是怎么做出来的。 还有明天,让赵三整理的东西,她希望明天用不上。 昨天夜里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她又不是杀人狂魔,尽管知晓那些人都该死,可真动起手来,多少还是有些压力的。 不是可怜他们,杀掉的这些人,都死有余辜,罪有应得,只是吴西语到底心存善念,就这样亲自下令杀人,还是那么多人的情况下,心里怎样都要有些负担的。 至 于明天早朝,顾柒染微微叹了一口气,“希望,你们都别让我失望啊。” 若是他们不闹,吴西语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瞧见,可若是他们闹腾起来,那可就是吴西语想要放过他们,都不能了。 只希望他们更愿意好好活着。 不然,接连杀人,吴西语到是不在意自己的名声,那些人也都有些足以致死的罪名,可亲自下令杀人,对于一个满脑子法制的人来说,压力依旧不小。 只盼,昨夜的动作,能将他们镇住。 也是因为,一下子死了那么多人,朝堂上怕是要空出十之二三来,若是再死一批,云昊商学院都未必能供得上这样的调度了。 没过多长时间,程依依便送来一个名册,“王妃,您让准备的云昊商学院的学生名册,都已经准备好了。” 吴西语接过来,只见那名册上面,记录着每个学生的年龄,入学的时间,在商学院期间的表现,也有先生的评价,和他们比较适合做的事情。 这些人,就是吴西语需要的,能够填充到朝廷的空缺的人才了。 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草率的将一群没有丝毫社会经验的孩子塞进朝堂担任要职。 第782章 交易 吴西语的准备,是将有功之臣,适当的王上提一提,将这些孩子先送到各个部门去历练,一点点往上爬。 至于有机会适当的王上提一提的,其中大多数也是从云昊商学院出来的后起之秀,这些,吴西语早就已经做好安排了,不怕到时候忙不过来。 名单上的人员,比各部正常需要的人数要多不少,这也是吴西语早就要求的,为的是培养一批有能力的新官员,而不是尸位素餐之辈。 采取的是淘汰制,有些部门,一个职位上,可能有三四个甚至更多的备选,只看他们谁更努力了。 “王妃,”程依依瘪了瘪嘴,“王妃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方式,可能会加大贪污受贿的程度吗?” 这一批学员里,可不仅仅只是贫苦子弟,其中可也存在着家世门第皆凌驾于众人之上的,这样的人,想要获得长官的认可,显然是更容易的。 “那又如何?”吴西语偏头,不甚在意的反问。 程依依不解,不解于吴西语为何会对这样的情况浑不在意,更不解的是,吴西语分明不是会眼睁睁的看着不公发生的人。 “你觉得,如今的衙门如何?”吴西语又翻了两页 名册,而后抬头看向程依依。 程依依连连点头,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现在都是摄政王府的人,完全不需要担心他们的重惩,又是莫臣理和吴西语一手培养出来的人,公正廉明自是不在话下。 “所以,未来的朝廷命官,若是遇到了不公的待遇,连为自己鸣冤平月半反的胆量都没有,我还怎么敢期盼他们能在强权之下,为百姓出头呢?” 吴西语的语气很轻,说出的话,却惹得程依依一阵沉思。 “你知道吧,八大世家,一个都没跑,那些王侯公卿之门,除了三岁以下的小儿,也一个都跑不掉。” 程依依没参与这个计划,但昨夜发生的事情,她今天也听说了,已经猜测此事是不是出自吴西语之手了。 如今听吴西语说这话,便断定,这件事情是吴西语一手策划的,她思忖片刻,就已经猜到吴西语这话的含义了。 八大世家都跑不了,朝廷各部,自然也都在吴西语的监控之下。 有了这样的监控力度,自然谁是真的有能力的,谁是贿赂长官上位的,都瞒不过吴西语的眼睛。 一切都是考验,从进入云昊商学院的那一刻,考验就已经开始 了,以后,只会越来越激烈,端看谁能保持本心,谁能平步青云了。 想通之后,程依依悄悄出了一口气,“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王妃真准备让那些渣滓进入朝廷呢。” 吴西语好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歪着脑袋看向程依依,问道:“有何不可呀?” “啊?”程依依小嘴微张,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吴西语了。 “有何不可呢?水至清则无鱼呀。”吴西语道:“没有坏人,如何区分好人?况且,政治本来也不是非黑即白的。” 吴西语说着,站起身,拍了拍程依依的肩膀,“做人啊,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当权者,更是如此。” 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小小的油水,吴西语并不介意他们捞走,也不能只让马儿跑,不让马儿吃草吧。 “还是不懂?”看着程依依那呆愣楞的表情,吴西语询问。 程依依皱着眉头,“好像是懂了,又好像没懂。” 吴西语对程依依还是很愿意倾囊相授的,“就好像做生意,你通过中间人办事,自然要给中间人一些好处。” 这么说,程依依便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些朝廷官员,就是中间 人?” “我只要百姓切实的得利,至于在这中间,他们用了什么手段,有没有偷奸耍滑,只要最后的目的达到了,旁的,有什么好追究的呢?” 程依依连连点头,就好像做生意一样,你将银子给了中间人,他只要将事情办成了,你管他用的什么法子呢? “不过,我只有一点要求,就是不能违法乱纪。”这也是吴西语给那些朝廷官员唯一的禁制了。 听了这番话,程依依对吴西语佩服的简直是五体投地了,“王妃好厉害!”她双眼都泛着星星。 “行了,甭跟我这拍马屁了,去做事吧。”吴西语拍了拍程依依的肩膀,便让她退出去了。 程依依又多看了吴西语一眼,只觉得她家王妃真是越来越智勇双全了,这可不是王爷后院那些妖艳贱货能够相提并论的,她甚至怀疑,王妃若是愿意出手,那些女人会不会连一招都接不下。 程依依前脚才离开,后脚林语堂就进来了,“王爷可以放开了,你看……” “他醒了?”吴西语眼前一亮。 林语堂点点头,“刚醒过来,我已经诊过脉了,虽说余毒未清,但要复发的几率,也几近于无了。” 吴西语勾了勾唇角,眼眶却通红,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怎么,这不是好事儿嘛,你怎么还要哭呢?”林语堂是个脑子里只有医术的人,其他东西,什么情情爱爱的,在他老子身上见得多了,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甚至隐隐还有点厌恶。 吴西语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林语堂,扔下手上的东西,就往主院跑。 莫臣理还被铁链绑着,靠在床头上坐着,见吴西语进来,就将头转到另外一边,竟好像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吴西语一样。 吴西语心头一阵迷糊,这又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又开始闹脾气了呢? “相公?”吴西语轻声唤了一句。 没有反应。 “夫君?”吴西语又唤了一句。 还是没有反应。 此时吴西语已经走到床边,莫臣理扭着脖子,执意不肯看吴西语一眼。 “你怎么了?”吴西语又问。 莫臣理还是没有丝毫反应。 吴西语便也不继续追问了,走到一边的柜子边上,从抽屉里取出钥匙,又回到床边,一个一个的打开莫臣理手腕和脚腕上的镣铐,“林语堂说,从今天开始,你就不用受这鬼东西的禁锢了!” 第783章 负心汉 莫臣理这才委屈扒拉的转头看了吴西语一眼。 他什么时候受这鬼东西的禁锢了?那是他担心伤害到身边人,心甘情愿带上的。 吴西语见莫臣理兴致好像不高的样子,揉了揉自己的脸,“我做错了什么吗?” “没有!”莫臣理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吴西语若是还不明白,她就是大傻子,这分明就是她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与我说说呗,我这两日都忙疯了,真想不起来了。” 吴西语就是在不动声色的装可怜,以前这招可是无往不利的。 然而今天,好像出了点问题,莫臣理不仅没有因为他装可怜就原谅她,反而脸色还更沉了一点。 难道…… 正巧此时,林语堂进来,吴西语赶忙开口,“你快来看看,他是不是没好?” “不可能!”林语堂态度十分坚决,“虽说这余毒彻底肃清,还需要一段时间,但现在他已经是清醒的了,只要不受到太大的刺激,都不会出问题。” 从认识到现在,这是吴西语第一次怀疑林语堂的医术。 方才莫臣理那闹别扭的状态,实在无法让她相信莫臣理已经彻底恢复神智了。 林语堂也很委屈啊,对上吴西 语那怀疑的目光,只能认命的走上前去,又替莫臣理诊了一次脉。 “你看你看,我就说没有问题,你还不相信!”林语堂终于有理由暴跳如雷。 这也就是吴西语,若是随便换成旁人,只怕他都会直接一剂毒药下去,让人闭嘴了。 吴西语又怀疑的看了他一眼,不过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他,“那好吧,可是,他为什么是这个脸色?”吴西语指了下莫臣理的脸色。 林语堂也跟着抬头看了眼莫臣理的脸色,“没问题呀,他不是一直都这个脸色吗?” 天地良心,从他认识莫臣理那一日,莫臣理就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好像这天地下所有人都欠他钱一样。 也只有面对吴西语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露出些许的笑容来。 吴西语想了想,好像确实是林语堂说的这种情况。 “那,那没事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林语堂一脸莫名其妙的背着药箱就走了,只留下同样满心莫名其妙的吴西语,和兀自生闷气的莫臣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你昨天,都做什么了?”莫臣理见吴西语实在是不争气,竟然连他为什么不爽都猜不到,心里就更不爽了。 “就给威泽 送行,然后去颜府和义父还有武询商议五石散一事的后续,再就没做什么了。”吴西语说的一脸坦然,说完才反应过来莫臣理生气的缘由,赶忙解释:“我不是故意不回来陪你的,只是这件事情实在是太重要了,所以才耽搁了。” 她又举起手,做发誓状,“我发誓,昨天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着了,我是不想打扰你,才没有叫你起来的。” 不对呀!吴西语心里一阵迷糊,我都说这么多了,他怎么还是没有好转的模样?难道我猜错了? 不能吧,昨天不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吗?她都已经解释了,这男人还想怎么样嘛? “哦。”莫臣理点了点头,就躺回床上了,背对着吴西语,不说话,也不让吴西语离开。 吴西语就坐在他身后,思考自己到底忽略了什么,但将昨天,前天大前天的事情,都复盘了一边之后,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索性就不再多想了,“那个,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要不我给你弄点吃的?” “不吃。”莫臣理这次倒是开口了,只是这答案不是吴西语想要的呀。 “那,你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不喝。”莫臣理 的答案,依旧是拒绝。 吴西语满脑子黑线,你是得了拒绝病还是怎的? “莫臣理!”吴西语这两日也是忙得有些烦躁,现在莫臣理还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吴西语的耐心也快被耗没了,语气不自觉的就烦躁起来:“我都这么伏低做小了,你顺着台阶下了就得了!” 莫臣理还是一动不动。 吴西语继续道:“我劝你不要得寸进尺!” 见那人还是没有动作,吴西语就好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满心都是无力感,最后只能垂头丧气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和我说说,我改还不行嘛!” 莫臣理这才稍微有点满意,正准备转过身子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莫成鹿的声音,“大嫂,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来了!”吴西语应了一声,拍了拍莫臣理的肩膀,用哄小孩子的语气道:“别生气了哦,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说完,起身就走。 莫臣理转过身子,就瞧见吴西语走得无比坚决的背影,心中那刚要消散的火气,瞬间又涌了起来。 “你!”咬牙切齿的看着吴西语离开的背影,“好!好得很!” 吴西语哪知道,自己走后,莫臣理躺在 床上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就让下人打热水,他要洗漱。 吴西语更不知道,自己被莫成鹿叫走,之前对莫臣理的承诺,也没有能够实现。 她说了一会儿就回来,结果到了傍晚,莫臣理靠在床边等着吴西语,都等到睡着了,吴西语都还没回来,他气囊囊的起身,“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都不知道我是谁了!” 等到吴西语终于处理好莫成鹿那边的事情,回到房间,哪里还有莫臣理的身影,房间里,连人的温度都没有,她略有些慌,拉住门口的下人询问:“王爷呢?” “回王妃,王爷往后院去了,这会儿已经走了快两刻钟了。”回话的小厮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颤抖。 “去后院了?”吴西语哪里能想到,莫臣理是和她闹脾气呢,害怕莫臣理又是被什么东西蛊惑了,便慌慌忙忙的往后院跑。 留下那小厮站在原地,看着吴西语慌乱的背影,心中忍不住怜惜:“王爷也忒不是个男人了!” 王妃为了让王爷安心治病,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人都累瘦了一圈了,王爷醒来不关心王妃,反而去后院找那些从来没出现的女人风流快活去了,真是个负心汉! 第784章 吃醋 吴西语满脑子都是对莫臣理的担心,更没心思关心小厮的表情。 前后院之间,有一扇月洞门隔着。 说是门,其实就是一个墙壁,中间开了一个圆月形状的窟窿,以供人通过的。 后院的女人都是朝臣硬塞进来的,莫臣理本就不在意,让她们在后院过自己的小日子。 那时候,莫臣理虽然有令,禁止后院的女人往前院跑碍他的眼,但莫臣理公务繁忙,经常宿在宫中,时常十天半个月都不回府一趟,府上中馈都在文以南的手上掌管着。 可文以南的权利再大,也不好管到莫臣理的后院里,所以莫臣理下达的那道禁令,形同虚设,只要这些女人不折腾得太过分,文以南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追究。 后来吴西语回来,刘氏到吴西语面前搬弄是非,惹得吴西语心中不快,莫臣理为了给吴西语撑腰,就将那道禁令重新提起来了。 “糟糕,忘了最重要的事情!”莫臣理一拍脑袋,此他就站在那月洞门的门口,进退两难。 他是要让吴西语吃醋的,却忘了让人将他去后院的事情告诉吴西语了,若是这么回去,怕是要被吴西语嘲笑了。 “不行! ”他咬咬牙,一边抬脚往月洞门那边迈,嘴里还一边给自己打气:“不就是后院嘛,我自己家还有去不得的地方?” “不行不行!”一只脚才抬起来,就又收回来了,“语儿会生气的!” “她给日不落那小白脸皇帝送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会不会生气呢!”这么一想,莫臣理就再也找不到别的理由不进这后院了。 也不是找不到别的理由,而是他心里憋屈,总得想个法子疏解一下,或者暗戳戳的告诉吴西语,他醋了,需要吴西语哄哄才行。 一阵脚步声传来,莫臣理脸色一变,这下是真的来不及反应了,抬脚就迈进月洞门的另一侧,进了他从来没有踏足过的摄政王府的后院。 吴西语姗姗来迟时,莫臣理已经走了老远,吴西语透过月洞门看过去,只能远远瞧见一个背影了。 “莫臣理!”吴西语高喊一声。 莫臣理便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待得反应过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蠢事,又抬脚往前走,只是步子不大,迈步的频率也不快。 吴西语却没注意到这些,她不顾形象,大步朝着莫臣理的方向跑过去。 一把抓住莫臣理的胳膊, “你干什么去?”吴西语蹙着眉头看向莫臣理。 这人该不会又被什么东西蛊惑了吧。 “你说我干什么去?”莫臣理心里还憋着气呢。 倒也不完全是因为吴西语替威泽送行,而后一整日都没着家,更是气自己,忒没出息,被她轻飘飘的叫了一声,就没了脾气。 想他堂堂摄政王,怎么能这般轻易就被一个女人俘获了呢? 吴西语哪知道莫臣理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知道夏侯封诀往后院来的时候,吴西语心中便胆战心惊,她倒是不担心莫臣理会和后院这些女人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更担心莫臣理会再出什么事情。 现在看见莫臣理没什么事情的样子,吴西语也悄悄松了一口气,“你怎么了?”却还是想不通,莫臣理怎么忽然想要往后院来了,她的眉头便又蹙起来了。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对着自己蹙眉,恍若没了耐心一般,哪怕明知道不该这样想吴西语,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忍不住想:“你对威泽,也是这样的态度吗?” 若是如此,他倒是还能开心一点。 “什么样的态度?”吴西语一头雾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 么她不过是一天的时间没见到莫臣理,莫臣理就恍若变了个人一样,“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我说呀!” “没什么!”莫臣理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可看着吴西语焦急的模样,他也不愿深思,直腾腾的回了一句:“本王去后院转转,你先回去吧。” 吴西语登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莫臣理,“你,说什么?” 对上吴西语那双惊讶的眸子,莫臣理想要重复一遍方才的话都做不到了,“那个……”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别闹了,跟我回去吧。”吴西语伸手就去抓莫臣理的胳膊。 莫臣理被她抓了个正着,当然是莫臣理愿意的,不然依照他的身手,别说是一个吴西语了,就算是十个吴西语,也进不了他的身。 “为什么?”被吴西语抓着胳膊是他愿意的,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跟吴西语回去呢。 “什么为什么?”吴西语的眉头就没舒展过,“你到底怎么了?”一边说话,她又抬手捏了捏鼻子,昨天一夜没睡,今天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中间一直保持精神紧绷的状态,这会儿也终于有些疲惫了。 莫臣理见此,又忍不住心疼吴西语这段时间的劳累,“回去吧。”说着,他已然拉着吴西语转身,看两人的姿态,不像是吴西语拉着莫臣理回去,到更像是莫臣理拉着吴西语回去。 吴西语看着莫臣理的后背,心里头一阵迷糊,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好端端就开始要去后院了,话也不肯说明白,那拐弯抹角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闹什么别扭。 吴西语心里头好像有一团浆糊一样,看着莫臣理的后辈,什么都理不出来,忽然有种无力感,好像自己也并没有如同她想象中的那般了解莫臣理。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被莫臣理按着,躺在床上的时候,吴西语终于忍不住发出自己的疑问了。 莫臣理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坐在桌边,扭着头不愿意去看吴西语那张脸。 吴西语越发的迷糊,以前也没觉得这男人这么别扭啊:“我看你好像有那个大病!”吴西语的劳累了两天一夜,筹谋划策,累得现在恨不能马上闭眼睛就睡下,偏偏这男人又开始给她闹幺蛾子。 闹也就闹了,最让吴西语没法接受的是,这男人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是想要干什么? 第785章 彼此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吴西语试探的看着莫臣理,期盼着能够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 她已经很累了,这段时间近乎于心力交瘁,是真的没有心思再去猜莫臣理心中所想了。 “你,不爱我了!”莫臣理控诉地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满脸懵逼,“你说什么?”她不爱他了?“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你都没有反驳,你真的不爱我了!”莫臣理转头,又不看吴西语的脸了。 吴西语一双眼珠子转悠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明白莫臣理的意思,“我什么时候不爱你了?我爱你爱的快要疯魔了好吗?” “真的?”莫臣理的眼底涌上一抹喜意,原来,她还是爱自己的呀。 切!对于心里出现的想法,他不屑的“切!”了一声,他不是早就知道吴西语爱他嘛,这有什么可怀疑的? “当然!”吴西语一脸坚定的点头,而后看着莫臣理,“所以,你到底是听说了什么,才会觉得我不爱你了?” 这两日她比较忙,没那么多时间陪在莫臣理身边。 今天莫臣理忽然闹出这样的幺蛾子来,很难不让吴西语怀疑,这中间是不是出了什 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是不是有什么人在莫臣理身边嚼舌根子挑拨离间了。 若是往常,她自然是不怕这个的,也知道莫臣理不会被蒙骗。 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莫臣理身中五石散,虽说已经不会被药效控制的发疯了,但药效到底没有尽数散去,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说些刺激他的话,他还是会受到些许影响的。 莫臣理也知道吴西语为何会有这样的问题,当即摇了摇头,“没有,你别多想。” 吴西语如何能不多想,眼神之中都是警惕,“你今日去后院,想去见谁?” 她自知自己现在的情况绝对算不上太好,才刚刚除掉了那些私藏着五石散的家族,现在整个银月国上上下下风声鹤唳,都等着这个解释呢。 吴西语的心思自然也更多的放在这件事情上面,莫臣理也是她不能不重视的人,这一点,天下尽知。 若是有人趁着莫臣理虚弱的这段时间,趁虚而入,吴西语也会担心自己没有办法护住他。 想到这儿,吴西语伸手,攥住莫臣理的手。 莫臣理低头看了眼吴西语纤细的手指扣在自己的指间,两人十指紧扣,而后又抬头看向 吴西语,他觉得,他的语儿,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和他说。 “莫臣理,我现在的局势不太好。”她看着莫臣理,两人是夫妻,她便也不隐瞒了,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莫臣理尽数告知。 到最后,她才握紧了莫臣理的手,“所以,我很担心那些人会对你动手,你明白吗?” 明天她会在早朝上公布那些被灭门的家族的罪证,但若是这个时候,有人从莫臣理身上动手脚,吴西语就会陷入被动。 吴西语不得不防范,不管是出于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吴西语接下来的计划,她都不希望莫臣理出事。 莫臣理看着吴西语泛着血丝的双眼,忽然觉得自己很过分,“我,知道。”他重重点头。 自己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就不要给吴西语添乱了吧,这么想着,他又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废物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看着吴西语自己辛苦,他还要跟在边上添乱。 吴西语看出他眼底深藏着的失落,心中一动,起身窝进莫臣理的怀里,“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呀。” 怀里忽然充实起来,莫臣理不自觉的便收紧了揽着吴西语腰身的手臂,“放心 ,我会很快好起来的。”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吴西语,他都会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其实,他不敢说,他的心里,还有另外一个计划。 他会让所有对吴西语抱着非分之想的人,都没有资格靠近她的身边! 不是现在,可也不会太久远了。 吴西语就这样靠在莫臣理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气氛一瞬间就安详起来。 莫成鹿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他在门口顿了一会儿,转身就要走。 吴西语听见脚步声,抬起头就看见莫成鹿已经转身,准备离开了,赶忙开口,“小鹿儿!” 听见吴西语的喊声,莫成鹿也知道自己终究还是打扰了他们,已经到了这个境况了,他也没有必要继续回避了,转身回来,笑着打了声招呼,“大哥,大嫂。”却有点不敢去看莫臣理的眼神。 实在是刚才那一瞬间,他又从他大哥的脸上看出了久违的杀意。 倒不是真的想要杀了他,只是在警告,让他下次有点眼力见儿。 吴西语没察觉到他们兄弟两人之间的机锋,“小鹿儿怎么来了?” “我……”莫成鹿犹豫了一瞬,才开口,“大嫂 为什么不让我参与这件事情?” 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可还是有些不满意。 大嫂是想要保全他,因为这件事情,不管成败,以后定然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后人会如何评说,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 吴西语可以不管自己在史书上是个什么形象,但莫成鹿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托大一点,也可以说她是将莫成鹿当成自己的儿子教养的,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莫成鹿陷入这场不知结果如何的漩涡之中? 莫成鹿自然是明白的,可如同吴西语将他当成自己的儿子教养,想要给他最好的一般无二,莫成鹿也希望自己能够帮得上吴西语,希望能够成为吴西语的助力,而不是永远被她护在身后。 “小鹿儿,”吴西语看出莫成鹿的心思,心中微微有些震撼,却还是开口,“我并不想……” “大嫂!”莫成鹿不等她说完,已然开口打断她,“大嫂,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指了下自己,“除了大嫂,也再没有旁人将我当成小孩子了。” 听了这话,吴西语也才恍然,当初那个可怜巴巴的小屁孩儿,如今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第786章 套路 “小鹿儿,”吴西语愣了一下,才又开口感慨了,“是啊,我的小鹿儿,已经长大了。” 他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做到丞相的位置上的,虽然这其中有莫臣理的助力,但若是他自己没这个本事,莫臣理能将他拉上来,也无法保证他能在这个位置上顺风顺水。 而莫成鹿在这个位置上,一直如鱼得水,交给他的任务,他从来没有一件不是办的漂漂亮亮的,就连朝中安歇眼高于顶的老臣,在提到莫成鹿的时候,也会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称赞一句少年英才。 莫成鹿看着吴西语忽然感慨一句,心里因为吴西语一直将他当成小孩子的不满,也瞬间消散殆尽,“大嫂?”这一声大嫂,他叫的有些胆战心惊。 “好了,”吴西语抬手,拍了拍莫成鹿的肩膀,“我知道了,小鹿儿长大了,是不是嫌弃大嫂多事了?” 这话,让莫成鹿忽然就紧张起来了,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吴西语的表情,不敢张嘴说话。 “大嫂给你道歉好不好?”吴西语只当没瞧见莫成鹿战战兢兢的表情,面上挂着不舍的浅笑,“但是这件事情,大嫂确实是刻意想要 避开你的。” 吴西语也不多说辩驳的话,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就是故意的,反倒让莫成鹿有些不知所措。 “大嫂?”他迟疑了一瞬,还是看着吴西语的脸,语气有些不解。 “原谅大嫂这一次好不好?”吴西语殷切的看着莫成鹿,“这一次的危险,你应该知道的,大嫂不想让你掺和进来这些事情里面来,却忘了,你已经长大了。” “大嫂应该让你自己做选择的。”吴西语抬手,提起茶壶给莫成鹿倒了杯茶水,推到莫成鹿身前,“这件事情,是大嫂没有顾忌你的心情,大嫂向你道歉,能原谅大嫂这一次吗?大嫂保证,以后不会了。” 莫成鹿已经一脸迷蒙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桌上那杯茶,分明只是温热,他却觉得,好似很烫手一般,不敢去触碰。 分明他们家里没有旁人家那么多森严的规矩,少时他跑出去疯玩回来,吴西语也会给他倒水,便是现在,他刚刚从外面回来,或者来找吴西语的时候,吴西语也会给他倒水。 那些,他也受得自然,可眼前桌上这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端起来,分明只是 一杯茶水,在他眼里,却好像重逾千斤一般。 “大嫂?”莫成鹿忽然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吴西语,“大嫂,对不起。” 吴西语“嗯?”了一声,“怎么了,怎么忽然说对不起?” “对不起!”莫成鹿忽然扑到吴西语的怀里,“我不该对大嫂产生不满的。”他不该的,分明知道大嫂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可还是心中不满,他不该的。 他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做出来的事情,却依旧与小孩子无异。 他凭什么让一个心心念念为他好的人,向他道歉? “好了,好了,没事了。”被莫成鹿抱了个满怀,吴西语期起先了一下,随后察觉到莫成鹿的身体竟然在发抖,她才抬起手,在莫成鹿的后背上轻轻安抚,“没事了,已经过去了,明天过去,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吴西语这么说,反而让莫成鹿的心里更加苦涩了,所有事情,都是大嫂一个人扛过去的,他什么都没做,还要大嫂来安慰他,他凭什么呀? 难道就凭吴西语对他好,他便当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对不起,大嫂对不起!”莫成鹿的声音都在微微发颤 。 吴西语的手在莫成鹿的后背上轻轻安抚,嘴里也说着:“没关系的,我们是一家人啊。” 好一会儿之后,莫成鹿的心情才渐渐平缓下来,不好意思的从吴西语的怀里退出来。 吴西语朝着他笑了笑,又抬手,安抚性意味十足的揉了揉他的发顶。 便是这个时候,一边的莫臣理一双眼睛满含警告的瞪了莫成鹿一眼,“行了,大老爷们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莫成鹿冷不丁的打了个冷颤,心中莫名浮现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大哥恼火,并不是因为他哭哭啼啼,而是他刚才抱了大嫂。 下一刻,他的怀疑就得到了证实。 只见莫臣理伸手抓着吴西语的手,就将她带进怀里,屈指在吴西语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柔声道:“这没良心的臭小子,你理他做什么?”末了,又瞪了莫成鹿一眼,“还不快滚,等着留下来用膳吗?” 莫成鹿又郁闷了,怎么面对大嫂的时候,就是那样的,面对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可他不敢控诉,只能站起身子,一步三回头,万分不舍地看着吴西语,缓缓离开。 直到莫成鹿的 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内,吴西语才收敛了脸上的愧疚,仰起头一脸求夸奖的看着莫臣理,“怎么样,我演的好不好?” 莫臣理无奈的刮了下她的鼻子,“好,语儿最棒。” 可怜莫成鹿还一心觉得自己前来质问控诉的行为非常过分,哪里能想到,吴西语的表现,都是在糊弄他的,为的就是蒙混过关。 “不过,”莫臣理夸赞了吴西语一句之后,才道:“他也确实不是小孩子了,你也不要什么事情都为他考虑到了,也该让他独当一面了。” “才十几岁,怎么就不是孩子了?”吴西语从莫臣理的怀里退出来,这个年纪,放在后世,还没上大学呢,正是风华正茂的高中生,怎么到了这个时代,就不是孩子了? “你像他那么大的时候,都在外面做生意了。”莫臣理又敲了一下吴西语的脑门。 吴西语想莫成鹿那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将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了。 便是莫臣理,像莫成鹿那么大的时候,也早就已经考中了武状元,虽然后来那段时间的经历挺不堪的,但说实在的,莫成鹿现在,比之他夫妻二人当年,确实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第787章 故技重施 吴西语不赞同的摇摇头,“不是这样的。” 莫臣理不解。 “我们当初那么辛苦,就是为了他们可以不辛苦。”吴西语道:“我们那个时候,是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好好活下来。” “我们有压力,不变强就会死。”当初的情况,若非做出了改变,他们这一大家子,早晚会饿死。 “现在则不然。”吴西语看着莫臣理,“我们做了那么多,为的是他们能够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为的是能让他们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而不是为了让他们将我们受过的苦再受一次。” 吴西语说的坚定,莫臣理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吴西语的脸。 他才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好像也是所有人都会陷入的误区。 他们总是拿自己的孩子和旁人,或者是自己的当年的勇相提并论,却忘了时代已经发生了改变,境况也不再是当年那样的境况了,孩子们有些变化,也是应当的。 “瑾年和小鹿儿或许不如当初的你我,可在这个时候,他们远胜于同龄的少年人,不是吗?” 吴西语歪着脑袋看着莫臣理的样子,让莫臣理恨不能认同她说的所有话,更遑论,他 确实被吴西语说服了。 莫臣理也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是陷入了一个误区。 他竟然觉得自己这两个已经让人艳羡的弟弟,其实也不过如此的误区。 吴西语看出他的心思,在他手上拍了一下,“他们两个,一个是朝中栋梁,一个是商界精英,就算现在你我二人退隐江湖,他们也能撑起莫家的门楣,甚至能撑起银月的江山社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按说莫臣理确实不该有什么不满意的,“大概,是我要求的太多了。” “麻烦您自信点,把大概两个字去掉,根本就是你要求太多了,好吗?” 两个小的,随便放在哪个大家族,都是当成继承人培养的那种,能够光耀门没的小辈,怎么到了莫臣理眼中,竟然好像一无是处了呢? 吴西语心里嘀咕了两句,朝着莫臣理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那你现在,还吃威泽的醋吗?” “嗯。嗯?”莫臣理方才还在思忖自己的心理确实应该有些改变,没有反应过来,竟然被吴西语套路出真话来了。 等他反应过来,再看向吴西语的时候,就见吴西语忍着一脸笑意,朝着他浅 笑的模样,心中还有点火气,却在看见吴西语这样灵动的模样的时候,彻底消散了。 “是啊,我醋了!”索性破罐子破摔,看着小女人还敢继续嘲笑他是怎的? 吴西语当然不会继续嘲笑他,“我的意思是,你这样做,有点没品 了。” 吴西语又不是傻子,莫臣理忽然往后院跑,不可能完全没有理由的。 起先吴西语还怀疑是有什么人趁着她没有防备对莫臣理动手了,方才听他那么一连串的问话,吴西语才算是弄明白了,这人哪里是被人算计了? 若说是被人算计了,那最多也是被威泽算计了一道,吃了些飞醋罢了。 “你还不信我?”吴西语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莫臣理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总觉得吴西语现在的态度有点熟悉。 “也对,是怪我没有分寸了。”吴西语忽然垂下头,双手放在腿上,揪紧,指节攥得发白,让人看着忍不住心疼。 莫臣理一对上吴西语这模样,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地方不对了,满脑子都是心疼和自责,心疼吴西语这样,自责于自己竟会怀疑吴西语。 “我没有,我没怪你。”莫臣理面露焦 急。 吴西语只当没瞧见,“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可我还是做错了,虽然并非我的本意,可我到底亲近了威泽,让你心中不快了。” 吴西语的脸色越来越暗淡,好像有什么事情过不去了一般,莫臣理看着她的脸色,总觉得下一刻她就要愧疚得自挂东南枝了。 “若不是我不知分寸,也不会让你心中不快。”吴西语抬头,一双满是愧疚自责的眼睛,直腾腾的望进莫臣理的双眼。 莫臣理便愣住了,赶忙伸手抓住吴西语的手,“不是的,不怪你,是我的错,若非我中了小人的奸计,这些事情也不会落到你身上,我还要感谢你为我分忧呢,怎么会怪你呢?” 莫臣理焦急解释的声音,吴西语恍若未闻,只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缓缓摇头,“不是的,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是我的错,我都知道。” 莫臣理算是彻底慌了神,一瞬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最后一把将吴西语揽入怀中,“不是的,不是的,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你,语儿最是知分寸的人,是我误会你了。” “我关心则乱,我怕你会离开我,语儿,你 原谅我,我绝对不会再做出让你难过的事情了!” 莫臣理紧紧抱着吴西语,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勒进自己的身体里,与自己的骨血融为一体一般。 吴西语听了这番话,在莫臣理看不见的位置唇角微微一勾。 莫臣理和莫成鹿不愧是亲兄弟,她略施小计,竟然能被同样的手段先后蒙蔽。 最好笑的还是莫臣理,他分明见过吴西语用这样的手段先解决了莫成鹿的不满,还识破了吴西语的计谋,却不想轮到他的时候,还是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陷阱。 莫成鹿哪里知道吴西语心中正觉得好笑了,只紧紧抱着吴西语腰身,嘴里呢喃着道歉的话。 吴西语好一会儿才收敛了唇角的笑意,装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从莫臣理的怀中退出来,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望着莫臣理的眼睛,“你,当真不怪我吗?” 那双湿漉漉的如同怕被主人遗弃的小兽的眼睛,已然让莫臣理一点火气都没有了,哪里还能发得起脾气来,“不是你的错,我有什么资格怪你的?” 吴西语这才破涕为笑,扑进莫臣理的怀里。 同时在心里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拿捏! 第788章 国法之下不容私情 次日一早,吴西语穿上一身诰命夫人的朝服,上了早朝。 众臣对于坐在上首的人是吴西语而不是莫臣理这事儿,已经司空见惯了,最初那几日,还有人嘴里絮絮叨叨的说些不满之言,到现在,已经被吴西语的雷霆手段震慑,不敢再有言语了。 本来,吴西语本以为今日早朝,会再次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却不想,首当其冲站出来的,竟然是莫成鹿。 他像模像样的举着笃板,朝着吴西语拱手,“王妃,下官近日听闻一传言,不知真假,还望王妃不吝赐教。” 吴西语挑了下眉头,已然想到莫成鹿想问什么了,可她着实没想到,莫成鹿竟然会主动掺和进这件事情之中。 难道是,昨天的戏演得不够好,没能骗过莫成鹿这小兔崽子? 她却不知道,并非是因为演得不好,恰恰是她演得太好了,让莫成鹿觉得将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吴西语一个女人身上,他们这些男人只能躲在后面,实在是不该,这才在今日,赶在朝臣发难之前,给吴西语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 不为别的,就因为,若是他先开口,那些大臣就算明知道这是做戏,也不敢公然和 他为难。 “但说无妨。”吴西语抬了下手。 坐在上首的小皇帝大概是看出场面有些不对劲来了,滴溜溜一双大眼睛在吴西语和莫成鹿之间打转,最后也不知道该看向谁。 吴西语看出小皇帝的疑惑,朝着他笑了一下,算是安抚,小皇帝便安心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扯了下自己身上的龙袍,做足了正襟危坐的威风,只是那小人做起这样的姿势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看上去就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一般滑稽。 吴西语面上带着笑意看向莫成鹿。 这一瞬间,莫成鹿便产生一种自己的所有心思都瞒不过吴西语的错觉,“下官听闻,王妃私下联合颜大人和武将军,将各大世家灭门,不知此事可是王妃所为。” 朝臣们最初见莫成鹿站出来,还觉得奇怪,心中暗自捉摸,莫不是这一家子也起内讧了。 等到看到两人对了个满含笑意的眼神之后,便明白了,哪里是什么内讧,分明是配合着演戏罢了。 如此,朝臣们便也不敢上赶着去趟这趟浑水了,各大家族都已经被灭门,连三岁小儿都找不到一个,已然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了,他们自然不会 为了已经无法排上用场的盟友们公然与吴西语作对。 若是吴西语能给出一个让人满意的答案来,他们便将此事揭过去。 若是不能,再作打算也不迟。 但依照吴西语和莫成鹿的反应,显然他们并不担心自己无法给出让朝臣满意的答复。 “不错。”吴西语面上挂着笑意,“是本王妃吩咐人做的。” 至于她吩咐的人是谁,众人心知肚明,单单凭借颜和泰和武询,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 若是只有颜和泰和武询,他们这般调动京中大军,朝臣们自然也不可能没有听到半点风声 最大的可能,就是吴西语调动了本不属于朝廷的人手。 早就听说吴西语手底下有一支神出鬼没的人马,如今看来,此番吴西语调动的,就是这支人手了。 只是朝臣们心中也很是惊骇,他们怎么也无法想象,吴西语到底是怎么做的,竟然能在短时间之内,养出一批这样强悍的人手来。 莫成鹿才不管朝臣们心中的小九九呢,他就只是想让吴西语安全无虞,让这世间的魑魅魍魉都无法再伤害到他大嫂分毫,他又问:“不知是和缘由。” 说到这儿,吴西语的目 光在朝臣们身上转了一圈,因为昨日的肃清活动,今日早朝少了不少人,那些人以后也再没有机会踏上朝堂了,若是运气实在太差,没准还能在早朝上听到给他们定罪的由头。 “众位大人可还记得,月余之前,宫中曾经下过一道诏令,我银月国境内,禁止流通和私藏五石散,违令者,杀无赦?” 吴西语就算有些功夫,却也不至于能够震慑满堂文武,偏偏她一句“杀无赦”郝然带着浓烈的杀气,让人心神剧震。 众臣忍不住捉摸,这大概就是吴西语的厉害之处了。 随便换成旁人,他们都未必会被短短三个字给震慑了,但吴西语不一样,因为事情她都已经做出来了,她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她这话,绝非虚言。 说杀无赦,就真是杀无赦,一个活口都没留。 “便是如此?”莫成鹿一句话,便将朝臣们心中的不服气都问了出来。 便是因为如此,她一夜之间,让人将全国上下,百余座府邸灭口,鸡犬不留? “乱世当用重典,国法之下不容情!” 吴西语这一句话,不只是在解释这件事情,更是在震慑朝臣:我丑话已经说在前头 了,以后你们能不能好好活着享受你们的荣获富贵,就看你们是继续作死还是乖乖听话了? 不得不承认,朝中大部分人都被吴西语这显而易见的威胁震慑住了。 便是那些现在还不惧吴西语的,也不会轻易和吴西语作对。 皇上还小,暂时还离不开莫家的辅佐,银月国国势确实强盛了许多,可也少不了云昊集团的帮助。 莫家对于银月国而言,还有可以利用的空间,暂时只能让他们继续嚣张下去。 于是,今日本该在朝堂上发生的一场闹剧,就被吴西语和莫成鹿三言两语给扭转了。 散了早朝,莫成鹿才颠颠的去找吴西语邀功,“大嫂,我今日表现如何?” 吴西语抬手,揉了揉莫成鹿的发顶,“小鹿儿最棒了。” “那,比之威泽那小白脸如何?”莫成鹿目光闪烁着好奇又好胜的光芒。 吴西语没想到,这一家兄弟三个,对威泽竟然还抱有那么大的敌意,“小鹿儿觉得,威泽能和你比?” “嗯?”莫成鹿不解,“大嫂莫不是再在我开心吧?” “怎么会?”吴西语摇摇头,和莫成鹿一前一后进入御书房,“威泽与你,全然不同啊。” 第789章 选妃 至于有何不用,吴西语也没有隐瞒,“你觉得威泽对我百依百顺,才对他抱着那么大的戒心,是也不是?” 莫成鹿被吴西语看穿了心思,也不觉得不好意思,只点点头。 “就因为他答应了些谈判的要求?” 莫成鹿又点点头。 吴西语便笑着拍了拍莫成鹿的肩膀,“可他答应了那些要求,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大嫂想要什么好处呢? “他答应那些要求,我可有私心?” 莫成鹿赶忙摇头,大嫂那些要求,可全都是为了银月国的国势着想,为了银月百姓着想,半点私心也无。 “那不就结了,他做下的这一切,对我没有半点好处,我自然不会对他感恩戴德。” 莫成鹿便明白了吴西语的意思。 威泽做的那一切,虽然看似对吴西语百依百顺,可实际上对吴西语并没有什么好处。 相反,他所做下的事情,帮吴西语解围了,才是真正的对吴西语好,想明白之后,莫成鹿的脸上便挂了笑意。 吴西语也觉得好笑,这小子,说他还小吧,他做出了很多老臣都做不出来的政绩。 可要说他老奸巨猾老谋深算吧,偏偏有时候,又像 是小孩子一样。 “既然想明白了,就快点做正经事吧。”吴西语指挥着李锦将堆在龙案上的奏折搬倒莫成鹿身前的桌案上,“动作快着点,这些事情啊,越是挤压就越多,太不像样子了。” 莫成鹿只能苦笑着被他大嫂抓了壮丁,伏在案上一脸哀伤的批阅奏折。 “话说,大嫂,这种折子,你是怎么批的?”他抬手,将一本折子放在桌边,让李锦拿过去给吴西语。 吴西语接过,翻到最后两页,才发现那上面郝然建议给皇上选妃。 选……妃? “给先帝殉葬的妃子?”吴西语一脸懵逼的抬头看了眼李锦。 随后,眼睁睁的看着李锦脸上出现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那看来不是了,他们是疯了吧?我看看是谁,提出这么被砍脑袋都美人拉着的建议。” 说着,吴西语将奏折翻到了最前面,“于太傅啊!” 那好像能说得过去了,吴西语才闹了那么大一个大场面,皇室忌惮也是应该的,于太傅这人,又是皇族亲近之人,自然要替皇上着想。 只是,小皇帝才多大呀,成亲这事儿,还早早着呢,就算皇上要早早成家,那也至少是七八年以 后,才能提上日程的事情吧。 莫成鹿见吴西语面露诧异,甚至还带着点想要杀人的凶狠,不由得开口替于太傅说了句话:“其实,也说得过去。” “哪里说得过去?皇上才多小,现在就给他定下一个女子,万一他到时候不喜欢呢?万一到时候他遇上了心意之人,却不能将自己所有的最好的给那个女子,他会怪我的!” 吴西语叭叭叭的说了一通,中心思想只有一个,想要现在就给小皇帝的后宫中塞女人,想都不要想! “而且,小鹿儿你想,皇上才多大,给他选妃,这小姑娘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小小年纪本该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你让她们入宫勾心斗角,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莫成鹿跟在吴西语身边长大,尽管思想已经跟着吴西语产生了不小的转变,但到底是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土着,对于一些想法,还在骨子里根深蒂固。 比如替皇上选妃这件事情,莫成鹿也觉得不妥,但他觉得不妥的原因,只考虑到皇上年纪还小,至于那些悲惨被选入宫中的女子,则是没有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这会儿吴西语提到这些小姑娘, 他也骤然于心不忍,点点头,“大嫂说的是。” 但于太傅的心思,他也能理解,只要能保住荆家的江山稳固,牺牲几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呢,于大局而言,根本连一丝波动都掀不起来。 “那这奏折……”莫成鹿犹豫了一会儿,指了下吴西语扔在桌上的奏折。 吴西语本就心中恼火,听了莫成鹿的提醒,更是不爽了,抬手拿过那奏折,翻到最后一页,手中朱笔蘸足浓墨,素手挥洒亦是刚劲有力,力透纸背。 滚! 莫成鹿只看吴西语的笔锋流转,就已经猜透她对于太傅的提议是什么样的态度了,心中顿时觉得爽快。 吴西语写下一个“滚”字之后,在低头看看纸上的铁画银钩,心中同样无比舒畅,抬头看莫成鹿,就见他一脸了然的模样,吴西语便道:“以后遇见这样的,不必多费口舌!” 莫成鹿满脸满眼都是对吴西语的崇拜,连连点头。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建立了银月国历史上一个里程碑。 从这一刻开始,银月国上头对于奏折的批阅,字数是能少则少,最少的时候,只有一个感叹号,多的时候,也就寥寥数字 ,如“善,滚,一派胡言”一类的,更是不胜凡举。 随着颜和泰和武询到御书房之中复命,银月国这场围绕着五石散的闹剧在众人视线内的部分,算是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密谍司大牢之中,关押着的那些,本来该死,但吴西语想要撬开嘴巴的人了。 五石散的来处,还没调查清楚之前,这些人都只能在黑暗之中,如同蛆虫一般苟延残喘。 而此时远在千万里之外的日不落,一场闹剧才刚刚开始。 威泽手上拎着一个纯银酒壶,一身白色素衣就要出宫去。 便是此时,自幼跟在他身边的小太监乐福上前一步,拉着威泽的衣袖,可怜巴巴地仰头看着他,“陛下,您去哪儿呀?” “出宫转转,怎么,你想一起去?”威泽朝着乐福挑了下眉头。 乐福一脸苦恼,“陛下,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您别往外头跑了!” “怎么个多事之秋了?”威泽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朝着乐福耸了耸肩,“你这小子,莫要总是自己吓唬自己好吧?” “陛下就是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乐福见劝不动威泽,身体作势往地上一倒,双手顺势抱住威泽的大腿。 第七百九十章 刺客 “陛下,外头现在不知道多少人想要杀您呢,您能不能顾着一点?” 乐福很是无奈,明知道外头那地方去不得,可他家主子非要有事没事就往出晃荡一下,“要不您留在宫中批阅奏折吧,尽天的奏折您还没批呢。” 威泽现在一听见“奏折”两个字,就恨不能杀人,便是说这话的人是自小在他身边长大的乐福,也不行,“你什么意思?朕现在很累了,休息一下都不成吗?” “那……”乐福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转着眼珠子想辙改口,忽然他眼睛一亮,“对了,前两天宣州的贡品送到了,陛下不如去看看?” “不去。”威泽微微弯下身子,手上用力,就将乐福从自己的腿上扒拉下去。 乐福欲哭无泪的看着威泽,“陛下不是最喜欢那些笔墨纸砚了吗?” “东西既然已经进了宫,朕哪日去看不成?”他歪了下脑袋,“笔墨纸砚还能长腿跑了?” 乐福又叹了一口气,笔墨纸砚自然不会长腿跑了,可刺客长腿了,会四处跑啊! 这几日明摆着有人对陛下动手,皇宫中戒备森严,尚且还有一波波的刺客如同出栏的猪一般,往宫里撺掇。 皇上才回宫三日,御林军就已经拦下了七波刺客了,平均算下来,每天有两拨还多呢。 若不是御林军还算给力,皇上现在只怕都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处理掉了。 宫中有御林军都还让一拨刺客混到皇上跟前了呢,若是出了宫,那还了得,皇上还能不能回来都是个问题了。 “陛下,您甭去了,您想做什么,要不您和奴才说,奴才替您代劳。”乐福被威泽甩开,抱不上大腿,心中极为没有安全感,幸得他反应极快,一把就揪住了威泽的衣摆。 威泽才迈出一步,就发现自己再一次受制于人了,看着坐在地上要急哭了的乐福,船交易构就蹲了下去,一双眼睛平视着乐福的眼睛,“你说的,可当真?” “奴才绝对不敢欺瞒陛下呀!”乐福一脸忠诚的模样,仿佛生怕威泽又变卦了。 可怜的乐福完全没注意到,他一心效忠的主子,已经挖好了坑,等着他跳下去呢。 他根本没有防备,双腿一并,“扑通”一声,就掉在坑底,仰头看着站在坑上的人拄着铁锹朝他诡异的笑,猛然打了个冷颤,“陛下?” “朕呢,是打算出宫去会会红颜知己们,这事儿 ,你也要代劳?” 红颜……知己?还们? 乐福已经傻眼了,别说他没有那个功能,就算是有,陛下的红颜知己,他敢动吗? 别吓唬他了,成吗? “奴才不敢!”他赶忙朝着威泽磕头。 “既然不敢,就消停在宫里呆着。”趁着乐福磕头的功夫,威泽迅速将自己的衣摆扯了出来,“走喽!”低低欢呼一声,他抬脚就走。 等到乐福回过神来自己又被皇上算计了的时候,眼前连那人的背影都没有了。 他心中焦急得不成样子,又不敢去找人,他也是知道这宫中并不安全,各方势力混杂,各怀鬼胎。 若是因为他亦是焦急,泄露了皇上的行踪,致使皇上在宫外遇刺,他可真是死不足惜了。 他哪里知道,就算他不说,威泽的行踪,也已经在他刚出宫门口就被各方眼线送回了自己主子的府上。 到了傍晚,已经是晚膳的时间了,乐福心中焦急,却也照例让御膳房传膳了,他要做出皇上还在宫中的假象,哪怕他也知道,这假象是骗不过多少人的。 晚膳摆上来的那一刻,外头忽然传来通报,“陛下回宫!” 嗯?乐福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回过 神来,陛下回宫了! 不对!陛下回宫为何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乐福也只在威泽面前的时候,显得有点呆呆傻傻的,但实际上,他能在威泽身边这么久,又深得威泽的重用,怎么可能是愚蠢之人? 听了动静,他也顾不得别的了,赶忙往外跑,正好撞见威泽一身素白的衣衫被鲜血染红,“陛下!”他惊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 他的耳边好像是传来了一声叹息,他没能摔在地上,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威泽已经站在他身边了,还做做样子的训斥了一句:“多大的人了,毛手毛脚的!” 乐福耳朵里已然听不见威泽的训斥,他拉着威泽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个遍,“陛下受伤了?” “到底还是遇刺了?奴才都说了,不让陛下出宫,不让陛下出宫,您非要出去,奴才就想不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样的红颜知己,竟然能让陛下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宁愿遇刺也要出宫去见上一面?” “再说,您若是实在想见什么人,直接让人将您的红颜知己们接进宫来便是,何必要以身犯险呢?” 乐福和威泽一起长大,是受宠的,便是没规矩了,威泽也不 会怪罪到他的身上,只习惯性的受着。 等他将一肚子的抱怨都发泄出来,又慌忙的让人去叫太医的时候,威泽才抬手拦住了去请太医的宫人,“不必。” “什么不必!”这两个字就让乐福想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一蹦三尺高,“陛下您都受伤了,能别逞强了吧,咱们又不是没有这个条件?” “朕没受伤。”威泽只能拉着乐福的手臂,无奈的解释。 乐福一撇嘴,“骗鬼去吧!”那满身都是血,说没受伤,鬼都不信! “真没受伤,这是别人的。”威泽这话才说完,乐福就看见皇上身后,一队御林军抬着什么东西过来。 渐渐走进,才看见,那担架上抬着的,蒙着白布的东西上,还滴答滴答的往下滴着血。 “是,刺客?”乐福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担架上抬着的东西。 “是尸体。”威泽矫正了乐福的错误,耸了耸肩,“现在相信了吗?” 乐福眨巴眨巴眼睛,又抬手揉了揉眼睛,“这……这么多的吗?” 御林军已经抬过来四五十具尸体放在御书房前面的地板上了,后面竟然还有长长的看不见边际的队伍,鲜血顺着地板的缝隙流淌。 第七百九十一章 丧龙钟 “还跑了几个。”威泽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好像还有点可惜的样子。 乐福正对着那一排排在青石板上摆放整齐的尸体,目光被流淌在砖缝之中的血迹吸引。 “看什么呢?”威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着那鲜红的血液如同小溪流一般,朝着远方浸透,他便叹了一口气,“这青石板间的血迹,便是下十天瓢泼大雨,也洗不净。” 无论如何冲刷,都洗不干净了。 乐福没能明白威泽心底的感慨,只当他是觉得弄脏了这青石板的院子,觉得可惜,开口劝慰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回头让宫人仔细清洗,怎么会洗不干净呢?” 威泽偏着脑袋看了他一眼,顿觉好笑:“你不懂。”就算洗干净了这青石板之间沉疴多年的血渍,也洗不净人心之中的是非恩怨,利欲熏心。 乐福挠了挠脑袋,他没觉得自己说错了呀,本来就是嘛,只要宫人们仔细清洗,怎么会洗不干净呢? 威泽没在殿外等着御林军们将尸体都抬进来,面上的笑意已然随着风消散,他绕过乐福,朝着御书房走。 乐福回过神来就只在威泽身后,往御书房走,才迈出一步 ,就听见威泽的声音,好似是从天上传来的一般缥缈:“去敲丧龙钟。” “诶。”乐福下意识回了一句,应下之后才意识到威泽说了什么,他大惊一声:“陛下!” “去!”威泽的声音加重了。 乐福一直跟在威泽身边,也从来都没见过他这样严厉的声音,在他记忆里,威泽一直是个温润如玉的公子哥,何曾发过这样的火? 可今日…… 乐福看了眼身后那还没有停下的摆放尸体的队伍,又觉得,威泽声这么大的气,是应该的,只是,“陛下,这不吉利的!” 陛下年纪正好,距离百年还有七十多年呢,现在敲响丧龙钟,这不是在诅咒自己呢嘛! 丧龙钟,顾名思义,那是皇上驾崩才能敲上二十七下的,平常就摆在宫门口,谁敢碰一手指头,那都是死罪。 谁敢上去把它弄响了,那就是谋逆的大罪,已经不知道投过多少次胎已经变成骨头渣子的十八辈祖宗,都要被从坟里撅出来,再挫骨扬灰一次。 乐福是受了皇上的命令,他去敲几下,当然没人敢将他怎么着,可他对威泽真是忠心耿耿,这摆明了诅咒威泽的事情,他着实做不出来 。 威泽忽然转过头来,“怎么,做不到?”他抬手指着源源不断运过来的刺客的尸体,“你看看这些,若不是朕早有准备,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朕了!” 算来,他也可以说自己死过一次了吧。 乐福看着那些尸体已经摆满了御书房前面的空地,还在往远处延伸,再看看威泽那被鲜血染红的素衣,心中一颤。 那些人,是真的想要弑君啊。 单单刺客就派出了几百人,看衣着还不是一拨人呢,这是多大的手笔呀。 他们陛下自打继位以来,为日不落百姓做的还少吗?那些大臣们鼠目寸光,只看见陛下答应了银月国摄政王妃一系列不堪的要求,却没看到陛下为了让日不落百姓从战乱的痛苦之中走出来,为了让日不落的百姓都能吃上饱饭,已经有多少个日夜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了。 他做了这么多,在那些口口声声忠心耿耿的大臣心中,却得不到一句好,反而成了卖国贼,要颠覆日不落江山社稷的罪人!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重,熏得人几欲作呕。 乐福眼神一凝:“奴才这就去!”他转身,脚步异常坚定。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 日,他会亲手为威泽敲响丧龙钟。 钟声响起,一声一声,传遍整个京城。 有人欢喜,有人悲愁。 但欢喜的人,亦要装出一副悲愁的模样。 没过多长时间,宫门口就停了一辆又一辆的马车。 乐福看着那些人满脸焦急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甚至有些人悲伤得都站不稳了。 “乐公公,发生什么事情了?”来的最快的,是大司马陈权,他身为武将,本该龙行虎步,威势震天,一直以来,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可这会儿,他好似大受打击,连站都站不稳,被车夫扶着,脚步踉跄的走到乐福面前,抓着乐福的胳膊,急迫地询问。 “大司马来得倒是快。”乐福想也不想,一句嘲讽脱口而出。 陈权的身体僵了一下,才朝着乐福拱拱手,“是本官失礼了,本官听见丧龙钟……” “奴才敲的。”乐福一双眼睛带着不明意味,直接看进陈权的眼底。 陈权又怔愣一瞬,不知为何,他恍然觉得,乐福好似看透了他心中所想,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小皇帝都猜不到他的心思,对他多有亲近,乐福一个狗奴才能猜到什么? 但警惕之下,他 还是又整理了一下心绪,将心中对于威泽已经死于非命的喜悦往下压了压,摆出一脸悲痛欲绝对着乐福。 乐福只摆了摆手,招呼过来一个御林军,“带大司马去御书房吧。” “是!”御林军朝着乐福拱手,又伸手延请陈权,“大人请。” 车夫自然是没有资格踏入宫门的,脱离了车夫的搀扶,陈权又变成那副一步三摇的柔弱模样。 乐福看着他的背影远去,唇角勾起个冰冷的弧度,“陈权,大司马?呵!” 陈权进去之后,又陆陆续续又朝臣到了,乐福只接待了几个便转身回去,吩咐人将接下来进宫的大人们引去御书房。 乐福回到御书房的时候,陈权一脸懵逼的在御书房外面,那些尸体前头跪着。 看见乐福回来,陈权赶忙转身过去,“乐公公!” 乐福冷眼看了他一眼,绕过他进了御书房,“陛下,奴才回来了。” 威泽身上那身衣服还没换下去,乐福迎上去,“陛下,奴才伺候您换身衣服吧。” 威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经常时间太晚,就在御书房的偏殿住下,偏殿里还放着威泽的衣服。 说着,乐福就已经抬腿往偏殿走。 第七百九十二章 疯子 “不必。”威泽抬手止住乐福想要去御书房的脚步,“不用换了。” 其实穿着这身衣服,身上并不舒服,可若是不穿,他心里又不舒服。 “来了吗?”威泽问。 乐福点头,答道:“已经陆续来了,再有一刻钟左右,应该就能到齐了。” “到齐了,就让他们在外边跪着吧。”说完,威泽身体一转,就落在一边的太师椅上,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手掌虚握成拳,支在太阳穴的位置上,闭目养神。 乐福本来还有点话想要和威泽说,此时见她一脸疲累,想说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只能乖乖退出去,将威泽的话吩咐下去,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捧着一个香炉,“陛下,奴才给您点一炉安神香吧。” 威泽连眼睛都没睁一下,只用闲着的手摆了摆,“不必。”他也没打算睡下。 那些心怀鬼胎的人都在外头跪着呢,谁知道他们被自己逼上这条路之后,会做出什么疯疯癫癫的事情,万一真让那些疯子趁着自己睡着了,有机可乘,将自己在睡梦中搞死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想到这儿,威泽又暗叹一声:当皇帝,太难了,比背《离骚》还难。 乐福得了吩咐,将安神香送到偏殿去,回来守在御书房的门口,看着大臣们陆陆续续的都到齐了,在外边规规整整的跪了一片,他才转过头,看向还坐在椅子上拄着脑袋假寐养神的威泽。 威泽没说话,他便也不说话,依旧站在御书房门口,看着在地上跪倒了一片的大臣。 最后,还是那些大臣先沉不住气,陈权率先开口:“乐公公,您让咱们进去看看陛下吧。” 按照规矩,陛下驾崩,他们这些大臣可是要在灵前守着的。 官位低的臣子只能在外边跪着替皇上祈福,官位高的大臣,还是能进去凑近了看一眼陛下天颜的。 大司马身为三公之一,也是顶顶的尊位了,自然是有资格进去瞧瞧的。 陈权将自己的身段摆的极低,若是平日里,他这个身份,是完全没有必要在乐福面前伏低做小的,今日这么多臣子在这里看着呢,他就算怀了别的心思,也不敢公然表露,只能一边咬牙切齿,一边陪着笑脸。 乐福无聊的甩了一下手上的浮尘,挑眉看了陈权一眼,“大司马这是关心陛下?” “本官身为臣子,关心陛下乃是为人臣子的本分。”陈 权只当没听出乐福话里的刺,义正言辞道。 乐福只觉得讽刺,他们身后躺着的那些刺客里头,只怕十之三四,都是他派来的人吧。 分明都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却还要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给外人看,还真是又做了婊子,又想立牌坊。 “大司马若是当真关心陛下,不如去后面瞧瞧,那些人里头,可有眼熟的,是什么身份,是何人派来的。” 陈权看了乐福一眼,终究还是没撕破脸皮,就算是真的撕破脸皮,也不是现在。 况且,丧龙钟都敲响了,威泽那个蠢货已死,他也没有必要跟一个奴才一般见识,自降身份不是? “是,本官这就去瞧瞧,定要查出究竟是何方贼寇,竟然敢行刺陛下!”说着,便站起身子,越过跪了一片的文武百官,往后方那些刺客尸体堆走过去。 这人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这罪责推到不知道哪方倒霉的贼寇身上了。 乐福的声音,在此时又响了起来,“各位大人也别闲着,都过去瞧瞧,看看这里边,有没有哪位大人相熟的亲戚朋友之类的。” 乐福的脸上,带着冰冷的笑意,说出来的话,也 让人如坠冰窟。 众臣不自觉的抬头,惊骇的看着乐福。 就连已经走到尸体堆前方的陈权,也震惊的转过头来,越过文武百官,审视的目光直白的落在乐福的身上。 乐福无所畏惧的朝着陈权扬了下下巴。 陈权心中莫名慌了一下:难道,有什么变故不成? “不!不可能的!”他在心底安慰了自己一句:“丧龙钟都敲响了,还能有什么花样呢!”不过是这狗奴才太过衷心,想要为那昏君报仇罢了。 只是,就算是知道这里面有人是他的人,又能如何呢?他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文武百官之中,陆续有人站起来,朝着那些尸体走过去。 乐福每瞧见一个人站起来,眼底便寒凉三分。 站起来的,就算是这里没有他们的人,只怕他们也派人去袭击皇上了。 当然不是说那些跪着的,就一定是无辜的,或许,他们只是没有蠢到那个份上。 远在银月的吴西语收到了来自日不落的信件,当时莫成鹿也在,就一起看了信件上的内容。 那信件应该是早几天的内容了,是吴承志来的信。 “他疯啦?”莫成鹿瞪大了眼睛看着吴西语,“他这 是在逼迫那些大臣造反啊!” 信上说,威泽派人去找了吴承志,希望吴承志能够给他提供相应的帮助。 在此之前,吴承志已经得到了吴西语的吩咐,可以在适当情况下,给威泽提供些不过分的便利,威泽也是知道这一点的,才会找上吴承志。 “我发现我以前对他的想法,还是太过片面了。”以前,他只觉得威泽那人太过装腔作势,把自己伪装成翩翩公子的模样,却做尽勾搭人家嫂子的下流事。 看着吴承志的信件,他才发现,那人骨子里,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吴西语没有太过的反应,就好像那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在她看来,都在意料之中一般。 莫成鹿好奇的凑到吴西语身前,“大嫂,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不是个会失去理智的人吧?” 虽然莫成鹿对威泽百般瞧不上,可莫成鹿在他身上,还真是各有输赢,不大能占得到他的便宜,那人理智,冷静,自持,还小有才华。 吴西语却胸有成竹一般,“你可知,不破不立?” 见莫成鹿恍然,吴西语才又道:“就像咱们前些日子,也借着五石散的由头,清理了一批叛徒,一般无二。” 第七百九十三章 评价 “大嫂的意思,是说他想要逼迫那些人造反?”莫成鹿只觉得不可思议,但心里又隐隐觉得自己是猜对了的,只能暗骂一句:疯子,真是个疯子! 吴西语伸手,从一边的抽屉里摸出一封信笺来,递给莫成鹿,“看看吧。” 莫成鹿只粗略看了一边,就更是震惊了,“大嫂,你早就知道了?” 不只是知道了,威泽现在的所作所为,竟然早就和吴西语通过气,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其中也不乏吴西语推波助澜的手笔。 “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吗?”莫成鹿看着吴西语,眼底闪烁。 “什么?”吴西语问。 莫成鹿将信收好,放回到抽屉里,才看着吴西语:“这才是威泽答应那三个条件的原因吗?” 他就说,那样丧权辱国的条件,威泽又不是昏君,怎么可能轻易答应? 若是如此,好像就说得通了。 “不是。”吴西语摇头,“此事,是他应下之后,才与我商谈的。” 莫成鹿一听,就又警惕起来了,最先关心的问题,并不是他们商谈此事的原因,而是:“他又什么时候来找大嫂了?” “就,你去找吴将军那日。”吴西语道。 莫 成鹿又不对了,“那日,我不在吗?”他在的呀! 当日他和大嫂正在商议如何处置那些世家,威泽化身不速之客,从天而降,还与他斗了好一会儿的气呢。 后来,大嫂让他去找吴承志谈及往日不落驻军,他也是等着威泽离开才去的。 “我离开之后,他又来了?”莫成鹿一着急,还碰翻了桌上的茶盏。 恰巧此时,莫臣理从外头回来,撞见莫成鹿碰翻茶盏,冷哼一声:“多大的人了,还冒冒失失的!” 莫臣理这个大哥,在莫成鹿心中的威望,自然是没话说,被训斥了也不敢反驳,只站直了身子,等着大哥的教导。 吴西语拉过莫臣理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怎么一回来就发脾气?” 莫成鹿脸色不自然的看了莫成鹿一眼,没有回答吴西语的话,反而质问莫成鹿:“你说谁来了?” “日不落那小白脸皇帝呗!”莫成鹿也没有替吴西语遮掩,噼里啪啦就将当日的情况说给莫臣理听,末了,还交代一句:“大哥,我觉得这小白脸皇帝对大嫂心怀不轨,你可定要当心呀!” 不怪他们对威泽忌惮三分,实在是日不落那几位在莫 家人心中,实在是没什么可信度。 有威廉在先,对吴西语心怀不轨,还让他得逞,将吴西语囚禁了一段时间。 又有威泽在后,对吴西语近乎于百依百顺,谁知道他们到底抱着什么龌龊的想法呢。 “小鹿儿,”吴西语无奈的唤了一声,“威泽不是那样的人。” 她和威泽相识良久,纵算有些了解的。 “大嫂怎么知道,这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只是假意与大嫂交好,其实心里仍然抱着不该有的想法呢?”对上旁人,莫成鹿还能将人往善意的一面去想。 可对上姓威的,他就止不住从心底往上冒黑水。 不只是将威泽往坏处想,就连他想到的,对付威泽的办法,都不自觉的想要用些阴私手段。 “他不会。”吴西语摇头,“小鹿儿,他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犹记得,他们初见之时,吴西语满身满心的伤痕累累,那是她身心最脆弱的时候。 吴西语对威泽也没有那么多迤逦心思,却也明白,若是他在那个时候在自己身上动心思,自己就算不倒戈,心中也会有些动摇。 但他二人之间,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也依旧保持着君子之 交,其中固然有顾柒染刻意保持距离的原因,却也不得不承认,威泽也从未有过越界的举动。 到了现在,威泽或愿或不愿,做了日不落的皇帝,不得不用些污秽手段,可吴西语看着他的时候,只觉得他心底依旧是初见时,那个白衣翩翩,清风霁月的公子哥。 如莲,出淤泥而不染,哪怕身处浊世,也未有人能将他拉下泥潭。 “你对他的评价,到是高。”听了吴西语的话,莫臣理不由得又有些吃味。 吴西语其实察觉到莫臣理的情绪不太对,挑眉笑道:“我对你的评价,不是更高?” 莫臣理阴沉着的脸色瞬间挂上笑脸,“语儿最是有眼光了。” 莫成鹿在一边不甘寂寞,赶忙凑上来,“那我呢,那我呢,大嫂,我怎么样?” 吴西语面上挂着调侃的笑意,转头看了眼莫臣理的表情,之后才看向莫成鹿,“你确定要和你大哥比?” 莫成鹿闻言,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眼他大哥的反应,见他大哥眼底透着威胁,他连忙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没有,没有,我怎么配和大哥比呢,我是个垃圾呀!” 顾柒染差点笑出声来,善意的 安慰了莫成鹿一眼:“倒也不必如此自谦。” “不过,大嫂说,他什么时候又来找你了?” 吴西语听了这话,就在心底暗怪莫成鹿没个眼力见儿,哪壶不开提哪壶。 “就是那日傍晚,得知我让吴将军驻守日不落商路时,他特地过来了解了一番吴将军的能耐,提出与银月合作。” 吴西语也没有隐瞒,这事儿若不是莫臣理那时候身中五石散无法自拔,她也不至于到今日都不曾与人说。 这会儿莫臣理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吴西语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了。 “大嫂就那么轻易的就答应了?”莫成鹿觉得不可思议的点,其实不只是在这里,更多的是在威泽为何会对大嫂如此信任上。 只是如今大哥还在这里呢,他心头的疑惑,到底不好当着大哥的面问出来。 不是不相信吴西语,而是莫臣理身体虽然大好,却也还没有完全康复,莫成鹿对医理并不了解,在林语堂一日没有宣布莫臣理身体彻底康复之前,他便一日都不会做出可能会刺激到莫臣理的事情来。 因此,自己心头的疑问,他也选择了隐瞒下去,问出另一个自己也有些关心的问题。 第七百九十四章 逼迫 吴西语挑眉,“不然呢,此事对我们而言,并没有坏处,甚至还能让吴将军顺势在日不落军中安插些人手。” 吴西语着实坦诚,一丝一毫的隐瞒都没有,摆明了就是为了银月国的发展,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而对于莫成鹿没有问出口的那个问题,其实当日,吴西语也问了威廉。 “你为何这般信任我?”她问,当时书房里,只有吴西语和威泽两人。 威泽看着吴西语,避而不答,又反问:“你觉得,是为何呢?” 那一刻,吴西语甚至怀疑,莫瑾年和莫成鹿的怀疑,莫不是真的吧,不然他为何会对自己这般信任? 按说他们是敌对国家的人,又都是掌权者,仇人见面本该分外眼红,却为何这人对自己百般忍让,甚至答应了那样对日不落完全没有益处的条件,如今在自己的计划之中,还要让银月国的军队参与其中。 “你就不怕,我窃了你的国?”是人都会有这样的怀疑吧,只要站在那个角度上,面对这样的处境,很难没有怀疑吧。 可威泽依旧笑而不语,只一副“以后你就知道了”的模样看着吴西语,弄得吴西语满心迷糊 ,心中忍不住复盘:莫不是,我与威泽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已经发展到极亲密了? 不该呀,她怎么不知道? “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个好人吧?”因为觉得她是个好人,所以她不会趁机让她的人在日不落作乱,“那我奉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在商言商,从政为政,你我之间,确实有些私交,但终究立场不同,你若是这般放任我,终有一日,我会将日不落吞并,划入我银月的版图之中。” 看在两人好歹算朋友的份上,吴西语才说的这么明白,可威泽只当听不懂,朝着吴西语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之后,起身从窗户离开。 吴西语看着他分明光明正大进来,却将自己弄得和做贼一般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吐槽,到是将心头的疑惑冲散了不少。 今日再想起当初的种种,吴西语依旧 有些想不通,但她没有深究,“等等吧,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能有答案了。”吴西语沉吟道。 吴西语猜的不错,答案已经越来越近了。 陈权在简单活的威泽从御书房之中走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陛下?”陈权 愣在当场,一群朝臣赶忙朝着威泽见礼,一时间山呼“万岁”的声音在整个京城上空盘旋。 京中百姓惊颤不已,宫中才传出丧龙钟,陛下驾崩,这才多长时间,新帝就登基了? 历朝历代不是没有这样的情形,可无一例外,这样的境况,都有着同样的预兆:王朝将灭! 再想到自己的国家同银月国签订了那么多丧权辱国的条约,甚至都让帝国的军队驻扎到本土境内了,心有戚戚然的同时,又觉得自己触碰到了权利漩涡中的真相,茶余饭后就在四处撺掇。 威泽看着战战兢兢跪倒一片的文武百官,身上还是那身被鲜血染红,散发着浓重血腥味的素白锦缎长袍。 他早晨出宫之时,还是茂林修竹的公子,如今却好像是自九幽炼狱之中爬上来的索命的恶鬼一般。 太阳偏西,他就站在御书房门口的台阶上,夕阳斜照在他的身上,不仅没有驱散他身上让人恐惧的嗜血和阴冷,反而更加让人惊慌。 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出现了一个共同的慌张:光明,也无法镇压黑暗了! “你这狗奴才!”陈权到底是反应快,指着乐福就开骂,一阵不 堪入耳之言灌进耳朵里,惹得威泽皱了下眉头。 陈权这才大发慈悲的停了下来,抬头向威泽请命:“陛下,这狗奴才私自敲响丧龙钟,意图谋反,还请陛下定夺!” 威泽冷哼一声,“朕让他敲的。”他抬手指了下文武百官身后,散发着血腥气味的尸体,“朕不过是出宫一趟,这么多人像是苍蝇一样扑上来,想要取朕的性命,你们便没什么想要和朕交代的?” “陛……陛下?”陈权的声音发颤,难道皇上竟然想要和他们撕破脸皮了? “这还是京城,就已经如此慌乱,远离京城的城池呢,那些地方的百姓,是否终日都受着这样的欺压?”威泽的手往远处一指。 “陈权,朕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你若是查不出这些人是哪里的流寇土匪,就提头来见吧!”说完,他转身就走,抬脚迈进御书房的门槛,大门在满朝文武眼前合上。 陈权跪在地上,只觉得双腿发软,看着眼前已经合上的大门,心底一阵迷糊。 威泽竟然只是让他调查这些人的身份,还给他指明了山贼土匪流寇的身份,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一时间,陈权也有 些猜不透威泽的心思了。 文武百官本来是给皇上奔丧来的,结果在这里跪了一小下午,却得知皇上根本没死,之所以命人敲响丧龙钟,不过是因为出宫游玩散心,遇上了刺客,心中不爽,想要找人麻烦而已。 这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当然也有些人,比如陈权一脉的人,心中惊颤不已,不知道威泽忽然有这样的动作,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也说得过去,毕竟他们这些人,都是机关算尽之人,便是一件寻常的事情,一个寻常的人,一句寻常的话,他们都会在心底过上一两遍,往往简单的事情,也要被他们想得复杂了。 更何况,威泽今日的举动,并不寻常。 此时,陈权府上,已经聚集了十余人,他们围坐在书房之中,十余双眼睛都定在陈权身上。 “大司马,咱们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皇上定然已经有所察觉,他怕不是等着对咱们动手呢。” “是啊,大司马,只怕今日的事情不过是个由头,皇上既然让大司马调查,这结果到底如何,并不好说呀!” 那些刺客到底是谁的人,他们自己最清楚,在场这些人,只怕没有一个是干净的。 第七百九十五章 黄袍加身 “早知今日……” 不知道是谁懊恼了一句,将众人的思绪都牵引到当初。 早知今日,在威廉下落不明,日不落急切的需要新帝背黑锅的时候,他们就应该换一个人选。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陈权同样懊恼,可眼下最需要关心的问题,并不是他们有多懊恼,而是该怎么解决眼前的窘境。 谁又能想到,当初他们这么多人竟然都看走眼了,一直以来,最不起眼,最淡泊名利无心朝政的皇子,有朝一日登上皇位,手段竟然比历代先皇都要让人觉得棘手。 到现在,陈权还依旧想不通,分明只是个酷爱书画,喜欢舞文弄墨的最不受重视的皇子,他是如何做到,对朝政了如指掌,甚至将他们这些人的心思,一猜一个准的。 或许现在朝中还有人觉得,威泽是在故弄玄虚,可陈权是什么人,他在朝堂上起起伏伏数十载,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还是有的。 他也算是三朝元老了,威泽绝对比前两任皇帝都要难答对。 “大司马,那您说,咱们该怎么办?”书房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但气氛却冷清得紧,好像谁都不敢开口说话一般。 也不怪他们胆战心 惊,实在是到了现在这个境地,他们就算是说了什么建议,也未必会被采纳,但若是他们提出的建议,恰好被采纳了,日后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要负责任的。 哪怕现在所有人心中都有着同样的想法,却没人敢开口表达出来。 陈权看着底下装鹌鹑的一群人,不由得心头火起。 到了这个境地了,威泽根本就是在逼他们做出选择,是要权势,还是要命。 “陛下既然命本官调查此案,本官食君之禄自然也该担君之忧,”沉默良久,陈权才缓缓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却让人本能的觉得压迫。 “大人!”果然,陈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大人,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 陈权摇摇头,“那你们说,事到如今,本官该当如何?”让他挑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造反和被迫黄袍加身,可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史书上记载的,就是乱臣贼子和拨乱反正的忠臣明君的区别。 他若是不爱惜羽毛,也不至于蝇营狗苟到如今,兵权在手,早早反了,又何必到今日受这样进退两难的罪呢。 可他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只差临门一脚,等着 人来踢便是,也完全没必要坏了自己的名声。 恰巧,皇上看似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实际上却是已然将他们逼迫到了绝境。 摆在陈权面前的,也有两个选择: 一,向皇上投诚,将这些人卖给皇上,求得皇上大发慈悲,饶过自己一条烂命,之后再寻个机会告老还乡,希望皇上能看在自己这么识相的份上,让他得以回到祖籍颐养天年。 二,就是背叛个彻底,起兵造反,搏一条出路,若是能成,他也能在那龙椅上坐一坐。 众人对陈权亦是了解至深,如何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不过是想要当婊子,又想要立牌坊罢了。 “大人,下官对您忠心耿耿,还请大人救下官一命啊!” 一人有了反应之后,其他人也接二连三的有了反应,无非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表示自己愿意效忠陈权,只求陈权能够饶他们一命,他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他们很清楚,依照陈权的身份,才能有第一条路可以走,他们在皇上眼里,还不够看,若是陈权当真放弃了他们,他们也只能祸连家人,株连九族了。 也知道陈权故作姿态,不过是在逼着他们表态站队。 他们没 得选择,跟着陈权造反,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如若不然,落到皇上手里,只有死路一条了。 “可,本官……”陈权依旧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那些人心中暗骂陈权是个老狐狸,身体还是诚实的,双腿一弯就跪倒在地上,“大司马,今上不通治国,与银月签订一系列丧权辱国条约,一味忍让,致使我朝颜面尽失,还请大司马拨乱反正!” “还请大司马拨乱反正!” 一群人你一眼我一语,就将一场造反的罪孽,说成了拨乱反正救国救民的正义之举,声音越发的大,门窗紧闭的书房都没能拦得住他们群情激愤的声音传出去。 陈权正沉浸在一阵激动之中,他似乎已经看见金殿内的龙椅,正朝着他招手。 一众臣子也陷入终于能保住性命的喜悦之中,竟无一人察觉到,一个影子几个起落就从书房的房顶上消失了。 与此同时,吴西语已经将一封书信递给赵三,“用最快的速度,将这封信送到日不落,给吴承志。” “是!”赵三接过信件,领命退下。 莫臣理和赵三在门口相遇,赵三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吴西语面对莫臣理 。 “差出来了?”莫臣理坐在吴西语旁边。 吴西语微微颔首,“是陈权。” 今日早晨,密谍司送来消息,吧嗒各大世家五石散的来源已经调查出来了,确认无疑之后,才将消息送到吴西语的案头。 莫臣理闻言,目光一凛,“他的心,到是大!” “只可惜,没有配套的实力,心比天高。”吴西语附和了莫臣理一句。 原本以为,陈权这人的额心思,铆足了劲儿,也就是在日不落的皇位上,谁曾想,他竟然早早就开始部署,朝着银月国伸手了。 “你,那封信上,说了什么?”莫臣理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出口。 吴西语挑眉看了他一眼,不仅没有被质疑的不悦,反而觉得心中舒爽,看着莫臣理不太自在的模样,她调侃道:“我还以为,你能忍住不问呢。” 莫臣理的脸色更不自然了,吴西语见状,暗叹一句:这男人的脸皮,说厚也厚,说薄也薄,今日竟然难得看他脸皮薄了。 她伸手拉过莫臣理的手,“我很开心,你能直接问我,而不是自己胡思乱想。” 因着五石散的原因,吴西语早就察觉到,她和莫臣理之间的关系,出现了些微裂缝。 第七百九十六章 通知 他二人都不说,可彼此心中都明白,这裂痕已经产生了。 莫臣理懊恼自己,若是他能一直信任吴西语,便不会出现这么多的纷扰。 吴西语也同样懊恼自己,当初若不是她自作主张迷晕了莫臣理,独自去救莫成鹿,也不至于让威廉的人有了可乘之机,致使莫臣理身陷五石散带来的幻境之中,承受了这许久的痛苦折磨。 这种事情,本就不好说清楚,再加上两人都不是矫情的人,更不会无端端提及此事,但问题已经摆在那里了,不去解决,总有一天会越来越爆发。 莫臣理对日不落的人的警惕性,丝毫不必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要少,但他固执不愿向吴西语询问。 吴西语本还打算寻个机会,两人将事情说清楚呢,她没想到,先迈出一步的,竟然会是莫臣理。 吴西语双手环住莫臣理的腰上,脸贴在他的腰身上,闷闷的声音由下而上传出来,“我好开心。” 莫臣理许久没被吴西语这般亲近过,一时间身体僵直,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感受到莫臣理身上的肌肉越发僵硬,吴西语终于还是放过他,抬手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身边 坐下,“密谍司的人查到,我朝的五石散,都是从日不落而来,而日不落的五石散,由陈权在幕后掌控。” 莫臣理心下微惊,“陈权此人,效忠威廉?” 他之所以身中五石散,就是中了威廉的算计,除了他,莫臣理也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人了。 吴西语面色不定,沉吟道:“只怕未必。”她从右手边拿过一叠卷宗递给莫臣理,“这是密谍司挖出来的。” “威廉手上的五石散,确实是出自陈权之手,但这人应该另有打算。” 五石散此物,早在数十年前,就在各国掀起过一阵热潮,数之不尽的人因此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各国才联合禁止了此物。 但也只是在普通人之中禁止了,高层权贵,王侯公卿之中,屡禁不鲜,只要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对于权贵之中,各国皇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不知,就让人过去了。 然,也就这两年的光景,五石散在银月国境内,大行其盛。 几乎是一夜之间,五石散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在银月国爆发开来,便是清贵人家,都按捺不住,碰了这些要人命的东西。 “从我们得到的消息来 看,五石散之事,威廉并不曾下达过指令。” 也就是说,此事很有可能是陈权一人所为,连威廉都被蒙在鼓里。 “而且,日不落权贵,也有不少深受五石散之害。”若是只对银月国动手,还能说他忠于日不落,以五石散来削弱银月国的国力,可他连自己的百姓都祸害了,这就有些不好说了。 “所以,你的信里,到底写了什么?”莫臣理翻手将卷宗压在桌上,不予理会,而后抬头,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吴西语的眼睛。 吴西语挑了下眉头,“我让威泽将陈权交给我。” 莫臣理不言语,依旧盯着吴西语的眼睛。 吴西语被他盯得心里发慌,又道:“算是作为我帮他平定内乱的一点利息。” 莫臣理还是不说话,吴西语终于没了耐心,气急败坏的拍了下桌子,“我就是想给你出气行了吧?” 莫臣理这才满意的勾了下唇角,抬手在吴西语的脑袋上揉了两下,“你直说不就好了!” 吴西语正准备炸毛呢,就被莫臣理顺毛的动作给揉搓的心中舒坦了。 她确实想将陈权带回来折腾一通的想法。 不管莫臣理身中五石散是威廉的想 法,还是陈权的决定,总归他是跑不掉的。 威廉已经死了,只怕尸骨无存,吴西语也没那个兴致再将他的骨头渣子找回来挫骨扬灰一次,那就只能从陈权身上替莫臣理出气了。 她不是会折磨人的人,可莫臣理戒除五石散这段时间,受了多少苦,她亲眼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如今找到罪魁祸首了,她便要让那罪魁祸首将莫臣理和这世间所有受五石散迫害的人所受的罪,都从头到尾体会一边,才能出气。 “你一封信,他就能将乱臣贼子,霍乱天下的罪魁祸首交给你?”莫臣理唇角含笑。 “这个呀,你就瞧好吧。”乱世,让一个人死,太容易了,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也不难。 威廉都能死在吴西语手下,更遑论一个乱臣贼子呢。 莫臣理见她这般自信,便也没有多说,“既如此,你自己应对便是。” 吴西语惊奇,“你不问了?” “我为什么要问?”莫臣理反问一句,拍了拍吴西语的发顶,柔声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做,你晚上记得用膳。” 吴西语偏头看着莫臣理,“你晚上不回来了?” “可能会晚一点,不必 等我。”说着,莫臣理朝着吴西语摆摆手,就出门去了。 吴西语本还有些心忧,但想着林语堂说他已经完全康复了,那一点担心也烟消云散了,依照他的身手,在有所防备的情况下,能伤到他的人,当世也不出双手之数。 再说威泽收到吴西语的来信时,唇角还挂着笑意,“这信,你看了吗?”他问吴承志。 “王妃给了我另一封信,这封是王妃命末将交给陛下的。”言下之意便是,这封信我没看,但王妃给我的信里,说了让你做什么事情,你那么封信的内容,我也大概知道。 威泽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若是朕不答应呢?” “王妃交代了,便是陛下不答应,王妃答应您的事情,也会照常进行,只是陈权此人的归属,便要各凭本事了。” 这话,换在旁人身上,嘴里说出来,可就是威胁了,可威泽知道,吴西语让吴承志转告他这番话,并不是在威胁他,只是在通知他。 如果威泽不同意将陈权交给她,吴西语也一样会让吴承志帮助威泽平定内乱,但内乱之后,陈权这个人,吴西语会用尽手段,将他带走。 第七百九十七章 同盟 想通吴西语的意思之后,威泽勾唇笑了一下:“你倒是坦诚!” 吴承志站在下头,想不通威泽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嘴,传给吴西语,便闭口不语。 “罢了!”威泽低低叹了口气,“此事,朕答应了。” 闻言,吴承志朝着威泽拱手:“末将代王妃谢过陛下慷慨。” 慷他人之慨! 暗地里调兵遣将的陈权还不知道,他的生死,已经在掌权者几句话的机锋之中,有了定夺,他还兀自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带着自己的一干追随者,上蹿下跳。 殊不知,在掌权者眼里,他们无异于戏台子上抹了花脸供人逗趣的消愁罢了。 王妃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妥,吴承志不打算久留,朝着威泽拱拱手,“末将告退。” “且慢!”威泽忽然招手,将他拦住,而后一步步走下高台,在吴承志身边站定,拉着他的手臂,“将军请坐。” 吴承志不明所以,心中却警惕了起来,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背叛银月国! 吴家世代忠良,绝对不可能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来! 威泽看着吴承志分明紧张的攥起拳头,脸上却还是一派正义凛然的模样,心 中便觉得好笑,“将军可是一心效忠贵国摄政王妃?” 吴承志本能的觉得,这话里可能是个陷阱,“陛下慎言,末将效忠的是银月皇室!” 他是武将不错,但也是在京城那个大染坊里滚了七八圈,爬到高位的,自然知道话不能乱说。 如今银月朝中已然有不少人诟病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说他们独断专权,意图谋夺银月江山。 此等骂名,已然不少,他若是再承认了他效忠的是摄政王妃,只怕会让吴西语和莫臣理陷入窘境。 威泽见他如此谨慎,越加觉得好笑,“吴将军许是误会了,朕的意思是,你可是只听从摄政王妃的命令?” 吴承志警惕的看着威泽:这不还是刚才那个问题吗?他哪里误会了?依他看,分明是这日不落的皇上不安好心。 成鹿说的果然没错,这日不落的皇帝就是个白切黑的狐狸精,不是个好东西,与他相交得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 对上吴承志的目光,威泽恨不能甩自己一巴掌,这说的什么话? 因着怕吴承志误会,威泽索性也不继续搞那些乱七八糟的试探了,“我就是问你,你到底是听命于莫臣理,还是吴 西语?” 吴承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到:“陛下问我是否只效忠摄政王妃的原因,就是想要问我是否也听命于摄政王?” 这皇上脑子坏掉了吧,“王爷和王妃夫妻同心,末将听命于摄政王妃,自然也是听命于摄政王的。” 吴承志忽然能够理解日不落那些大臣每日里早朝上都要提上一句的请陛下充裕后宫是什么意思了,这男人后宫里头连个女人都没有,自然也不懂夫妻之间相濡以沫的情感。 瞧瞧他提的那个问题,但凡有个老婆,他都问不出这样挨打都没人拉着的问题。 那王爷和王妃鹣鲽情深,互通心意,少有分歧,他完全不需要考虑,若是王妃和王爷的命令有冲突,他该听信谁的命令这种问题。 “我的意思是,在你心中,莫臣理的地位更高,还是吴西语的地位更高?”威泽心中焦急,在他手边,能用上的,也就这么一个人了,只可惜,脑子还不太好使! 他却不知道,在他吐槽吴承志脑子不好使的时候,吴承志也在思量,日不落这皇上脑子是坏掉了吧。 不说别的,听了这个问题,他忽然有一种被长辈逼问:是更喜欢爹爹还 是更喜欢娘亲? 又或者,你爹和你娘和离了,你跟着谁这样的问题。 “陛下,”吴承志一言难尽的看着威泽,顿了片刻才又开口:“您,娶个媳妇吧!” 男人嘛,娶了媳妇儿就长大了,心智就不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了。 威泽早朝时才被大臣们催婚,怎么也没想到,下了早朝,还要被吴承志再催一次。 而且,吴承志那是什么表情?可怜,同情?他堂堂日不落的皇帝陛下,需要吴承志可怜他? “你倒是有媳妇儿,你抱得到吗?”他不假思索就怼了回去。 吴承志:卧槽!无情! 看着吴承志目瞪口呆的表情,威泽觉得自己又圆满了。 连胸膛都挺直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与莫臣理商量,你能保证将这封信安然送到莫臣理手中吗?” “不让王妃看?”吴承志警惕的看了他一眼,“你该不会是想要挑拨王爷和王妃之间的关系吧?那你想都不要想!” 哟呵!是谁给了他胆子,在自己面前叫嚣的? 好吧,他刚才那德行,也着实不像个皇帝。 “你家王妃若是知道你将我想的这么卑鄙,定然要重惩你。”威泽先是怼了一句, 而后才道:“放心吧,知道你家王爷和王妃情深似海至死不渝,我不会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吴承志眼中的警惕未散,还添了一丝审视。 “事关两国未来的发展,我必须与莫臣理商议。” “你是觉得,王妃不配?”吴承志此前和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找茬抬杠的潜质。 威泽不置可否,只道:“此事,只能是莫臣理!” 他不保证这件事情能否成功,若是不成,他不希望将吴西语卷进来,徒留骂名。 “好。”吴承志点点头,算是将这件事情应下来了。 京中来信,王爷的身体已经康复了,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都回来了,还怕威泽有什么阴谋诡计吗? 大不了他替威泽送信的同时,也给莫臣理去信一封,让他小心谨慎些便是。 见吴承志答应下来,威泽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整个人轻松又恣意的模样,不像是需要日理万机的皇上,反而像是江湖浪客,风流潇洒。 “陛下,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虽然你和我们王妃结成同盟,但我若是有机会将日不落搅得大乱,未必不会对你下手。”说着,吴承志看了一眼威泽全无防备中门大开的德行。 第七百九十八章 老鸭汤 威泽闻言,淡定地扫了吴承志一眼,身上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还背对着吴承志,伸手去那边几上的茶点,连后背都送给吴承志了。 吴承志对此,也只能在心底怒骂一句:“不要脸!”这人摆明了是算计他不敢动手。 “陛下,我要是你,这时候就该去写信,而不是让送信人久等。”吴承志恨不能一刀将这人劈死,但想想前几日威泽带着御林军杀了好几百刺客,那悍不畏死的模样,吴承志心里又有点发怵,他应该是打不过威泽的。 算了算了,好汉不吃眼前亏。 威泽才捏了一块茶点往嘴里送,听见吴承志的话,脑袋都没扭一下,无所谓道:“所以,你不是朕啊!” 吴承志:我是这个意思吗?我的意思是,你应该去写信啊! 若不是答应了帮他送信,吴承志真是一刻钟都不想在这儿待了,太折磨人了。 难不成日不落选皇帝,都是依靠烦人的程度来选的吗,谁更烦人谁就胜出? 吴承志一口将威泽硬塞过来的茶点泄愤一般的咬下一半,就听见威泽劝慰道:“慢点吃,语儿是怎么亏待你了,连米糕都没吃过吗?” 语……语儿?吴承志一双眼睛 瞪得老大,随后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米糕这东西,之所以作为茶点而不是寻常糕点,自然有其特别之处,糊嗓子就是缘由之一。 吴承志一边咳嗽,一边往嘴里灌了一杯茶水,折腾了老半天,才止住咳嗽声。 罪魁祸首坐在边上,淡然自若的看着吴承志备受折磨,待得他咳嗽得一双眼睛都红了,总算止住咳嗽之后,他才从袖中摸出一封信,“诺,尽快,别让你家王妃知道了。” 吴承志一双眼睛又瞪大了:“你,早就准备好了?” “嗯啊!”威泽点点头。 “你早算准了我会帮你送信?”吴承志又问,他忽然觉得,自己才是个傻子吧,被这男狐狸精皇帝耍得团团转。 威泽摇头,“不啊。”若是吴承志不帮他送信,他便再想别的办法就是,总归能将这封信送到莫臣理的手上。 只是吴西语有专门的线路,两国之间的送信的速度,也只要三天左右就能抵达,若是用他自己的法子,少不得要七八天才能送到。 既然有更便宜的法子,他又何苦为难自己手底下的人呢。 “你为什么不早给我?”折腾得他丢丑。 威泽一脸无辜,“你也没问我 要呀。” 吴承志抬手捂住心口,堵得慌,他没要吗?他都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好吗? 对,威泽这小白脸狗皇帝当没听懂,将话题折过去了。 一想到这儿,吴承志就觉得心头一口血要呕出来,不行,一刻钟都不能多留了,他抬手从威泽手上夺过信,转身就走,“告辞!” 威泽还朝着他摆了摆手:“下次再见哈!” 吴承志:别!还是不要再见了,你有这么大的能耐,你去欺负那些要造反的大臣去呀,就用出一半的宫里,保管能将那些乱臣贼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自此天下太平了,跟这儿欺负他这个可怜虫算怎么回事? 看着吴承志略显慌乱的脚步,威泽又道一声:“合作愉快哈!” 吴承志:我特么不想和你合作了,您老闭嘴吧,求您了! 一口气跑了老远,已经听不见威泽的声音了,可威泽的声音好像还在他耳边环绕,久久不散一般。 “乐福啊。”威泽叫住乐福,“三天是不是到了?” 他给陈权三天时间,让陈权调查出那些刺客的身份,如今期限已到,也该让陈权给他一个交代了。 乐福也不傻,他苦恼的看着威泽,“陛下 ,您这,非要逼着大司马造反吗?” “嗯?”威泽看着乐福,“若朕说是呢?” 逼着他造反吗?其实威泽心中明白,陈权狼子野心,就算现在不反,也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反了,与其被动挨打,倒不如主动出击,将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 可乐福是他身边的人,也是少有的,能够完全信任的人,若是连乐福都觉得他做错了,他便是不表现出来,心中多少也会有些难过。 乐福嘟了嘟嘴,“还能怎么办,他们都刺杀陛下了,奴才虽然觉得时机还不太成熟,但陛下若是执意如此,奴才便是死,也要死在陛下前头,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要为陛下将这事儿办成了!” 威泽先是愣了一下,他以为乐福会不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心中难免失望。 乐福的反应,却让他很是惊讶。 他看得出来,乐福并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乐福只是单纯的支持他,不管他是对是错,都会站在他的身后,不,是他的身前。 “上刀山下油锅也轮不到你呀!”威泽抬起扇子在乐福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快去吧!” “是!”乐福揉着脑袋,郁闷地出了门。 “诶!”威泽又 从后面招呼了一声,“回来之后,你去御膳房给朕煮一锅老鸭汤。” 这老鸭汤是威泽母妃在世时,经常给威泽煮的,母妃过世之后,这活计就交给乐福了,一锅老鸭汤要炖两个时辰才能起火,味道自是一绝。 威泽此生若是说有什么执拗的东西,便是这碗老鸭汤了,对于他来说,老鸭汤已经不仅仅是一碗汤,更是对他已经过世的母妃的思念。 因着也是他经常吃的东西,乐福不疑有他,答应下来。 他并不是完全没产生疑惑,就在他带着陈权入宫,到宫门口两人分开的那一会儿,陈权问他:“乐福公公不与本官一同去御书房吗?” 乐福如实回答:“陛下命奴才煮一盅老鸭汤送过去,天色不早了,奴才不敢耽搁,就不陪着大人去面圣了。” 而后,陈权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原来如此,陛下对乐福公公到是亲厚。” 乐福起初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笑着点头,“陛下对奴才确实恩重如山。” 直到宫中喊杀声四起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陈权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也才意识到,陛下为何忽然要喝老鸭汤了。 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老鸭汤啊! 第七百九十九章 对峙 威泽姿态自如地坐在御书房的主座,看着陈权一步步踩着血走进来,不怒,反而勾了勾唇角,“大司马的速度,比朕想象的,要慢了不少。” 陈权在进入御书房的那一刻,在见到威泽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心中便是一寒,惊觉自己,是不是掉进了陷阱。 不!不可能!他部署周全,京中三支军队,护卫宫中安全的御林军,护卫京畿安全的羽林军,和城门守卫的金甲军,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陛下莫要说大话了,整个京城都在臣的掌控之中,陛下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了!” 威泽点点头,“你说得对,朕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陈权身为大司马,掌管日不落国境内的所有军队,能掌控住京中三支部队,并不意外。 这还是因为威泽给他的时间太少了,只有三天时间,不足以让他从远方调动兵马过来,若是在给他十天时间,围堵在皇宫各个出入口的,就不仅仅是这五万大军了,便是十万二十万,只要给陈权时间,他都能调动得过来。 “朕呢,也确实没有通天的本事,能在大司马重重包围之中,插翅飞走。”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已然淡定得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陈权更是想不通,都到了这个境地了,他为什么还能那么淡然,难道,“你不怕死吗?” “大司马以为,你能杀了我?”那可真是够蠢的了。 “朕且问你,你兵临城下,打的是什么由头?”名不正言不顺,就敢发兵围攻京城,“朕以为,大司马诸多部署,处处小心谨慎,应当是个爱惜羽毛的人,却不想,原来是朕想错了。” 陈权看着威泽一脸可惜的表情,恨不能一巴掌将他拍死,当他不想小心谨慎再筹谋的更加仔细吗?是威泽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时间啊。 区区三天时间,他能稍微放出些反.动的风声,就已经很是不易了,还要调兵遣将,整整三日,他几乎没有一刻合眼。 等的,就是这一刻了! “那又如何!成王败寇!”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的,只要他今日杀了威泽,待到他坐在龙椅上,成了一言九鼎那人,他说什么,天下还有敢反对的吗? 到那时,他甚至连嘴都不用张,就会有人阿谀奉承地威泽塑造成一个昏庸无道人人得而诛之的昏君。 而他,摇身一变,就是拯 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救世之人,是受命于天的新朝天子,名传千古的开国皇帝。 “所以,大司马是已经做好了,遗臭万年的准备了?”威泽面上依旧淡然,眸中却已然一派冰冷。 被人亲口说着自己死后的诋毁之言,饶是他心中并不十分在意,也难免会有些愤愤不平,更何况开口说这席话的人,还是个意图……已经起兵谋反的乱臣贼子,这感受。 就相当于,一个谋夺了他的祖宗基业的人扬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无能,起手将这江山社稷拱手送人一般。 他当然可以将这江山社稷拱手送人,但,绝对不是送给陈权这等满心算计,伟大目的不择手段的中饱私囊之辈。 陈权只当威泽的恼火是因为他要成为失败者的恼羞成怒,眼中满是嘲弄:“我的皇帝陛下,到了这个时候,还嘴硬,有什么意义吗?” “是啊。”威泽也不多言,“那你为何还与我废话呢?” 陈权怔愣一瞬,他当然是在拖延时间,等到他的人将宫中最后的反抗力量都彻底铲除,他再亲手杀了威泽,或者逼着他在让位诏书上盖上玉玺,岂不美哉。 威泽到底是想错了 他,他并非真的不爱惜羽毛,只是被威泽逼着不得不如此,若是有机会,他还是要扭转一番的。 若是威泽亲手写下传位诏书,盖上大印,便是外头依旧有关于他谋权篡位的骂名,也不会对他登上帝位有什么影响,总归他是占着个名正言顺。 “哦,朕明白了!”威泽忽然恍然大悟,“莫不是这宫中,还有什么事情,是让你害怕的?” 看着威泽那意有所指的眼神,陈权的心颤了一下,只一瞬,就推翻了自己心中的不安:不可能!他不可能还有后手! 然而,威泽的一句话,还是让他的心又沉重一下,“想到了吗,朕的大司马?” 陈权对威泽的了解不多,或者说,整个日不落,文武百官之中,都没有谁敢说对威泽了解得透彻。 在文武百官推举新帝的时候,想要的也不过是个傀儡,威泽寄情山水,无心权势的姿态,正中了这些人的下怀。 谁都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登上皇位,姿态竟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连陈权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变化到底是何缘故,莫不是威泽那不务正业,游手好闲,被先帝批判玩物丧志的性子,都是装 出来的不成? 那他未免也装得太好了! 想到一直以来对威泽的误解,再看威泽自打他进来,就淡定自若的模样,好像早就预料到他会起兵造反一般,陈权的心都跟着凉了,却还故作镇定:“陛下早就知道了?” 威泽俏皮的耸了下肩膀,“不然呢?大司马觉得,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吗?” 陈权此前确实是这么觉得的,可被威泽摆了这么一道之后,他就恍然发现,原来自己这是螳螂捕蝉,被皇上这只黄雀堵住了退路。 “既然他们外面还没分出胜负来,咱们君臣不如坐下来谈谈?”威泽指了下一边的椅子,示意陈权坐下。 陈权眉头紧皱,右手下意识按在腰间的刀柄上。 威泽见此,唇角勾起,满是嘲讽,“大司马到现在还以为,朕能从你们团团包围之中逃出生天,靠的是御林军那些废物?” 十几波刺杀,数百名刺客,御林军确实有些助力,但日不落的御林军,多是些世家子弟塞进来充数的攒资历的,能有多高的武力值? 至于别的力量,陈权今日竟然敢起兵,就说明他并没有察觉到那股力量,威泽拿来唬人,最是合适不过了。 第八百章 交锋 陈权心中又是一惊,再看向威泽,才发现,他身量修长,眉目如电,容貌精致浅淡,细看却满是武者的坚毅,举手投足之间,儒雅却又不失刚劲,这般姿态,分明是万中无一的高手。 “陛下隐藏得太好,臣佩服!”陈权终于确认,自己看走眼了。 他们千挑万选出来的傀儡,竟然是个硬茬子,这次就算是栽了,也不亏! 他一身功夫能隐藏那么好,在这满是耳目的京城之中,都无一人得知,想也知道他是费了多大的力气隐藏了,他们没发现,被蒙骗至今,便是被威泽坑死,都是活该! 威泽不屑的摇摇头,“朕可没有隐藏。” 只是他以前确实不成器,就连父皇都恨铁不成钢过的。 但当时他上头有不分伯仲的两个兄长,他也没想过要争夺那把椅子,再加上自己又无心权势,便由着性子来了,但这并不说明他没有这个能力。 如今被赶鸭子上架,推到这个位置上,那自然是要全力以赴,才不负满朝文武的“信任”啊。 陈权看着威泽那副“我没有隐藏,一切都是因为你们太蠢!”的模样,只觉心头一口血堵着,进不去出不来。 吴承志早就 发现威泽有这样的能力,故此,他宁愿带人在外面冲杀,也不愿在这御书房之中,受这样非人的折磨。 威泽也并不关心他的对手会不会得心梗,朝着陈权做了一个延请的姿势,“所以,现在能坐下来聊聊了吗?” 陈权还搞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他眼前也没有了选择的机会。 一时半刻之内,他杀不了威泽,威泽也未必能杀了他,但他若是受伤了,保不齐就是鹬蚌相争,让渔翁得利了。 陈权手底下的那些人,也说不准有多衷心,陈权还真不敢冒然尝试。 “砰砰砰砰!”接连几声枪炮声响起,陈权刚沾在椅子上的屁股又弹了起来,一脸震惊的指着威泽:“你!你!你竟然……” “坐!”威泽淡定坐在椅子上,“这等小事,也值得大司马如此神色大变?” “成大事者,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泰然,大司马单这一点来说,还有许多进步的空间。” 陈权已然惊得说不出话来了,他还说,御林军,羽林军和金甲军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威泽是从哪里调遣的军队抵抗他的攻势。 之所以没有问出来,是因为发现威泽身上有 着绝世武功,他料定了威泽从前种种都是在刻意隐藏实力,心里也默认了威泽暗中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如此能抵挡住他的攻势,也说得过去。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威泽用来抵挡他的,根本就不是日不落的军队。 “你竟然……私通敌国!”这四个字,陈权说的咬牙切齿。 威泽抬起一根手指,朝着陈权晃了晃,“大司马这话说的不对,若是你做了这样的事情,那叫私通敌国,朕是皇帝,朕做了这样的事情,叫结交同盟国。” 说到这儿,威泽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好似和陈权产生了对比,他的心情都愉悦了不少一般。 陈权现在的感受,大概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威泽竟然会和银月国勾结,借调银月国的军队来对付自己,“你就不怕,引狼入室吗?”都已经将人引入皇宫中了,银月国人若是想要杀了他,岂不是易如反掌? “朕会不会引狼入室,还要看大司马你有多大的能耐了。”威泽面上笑意不减,看着陈权越来越难以接受的模样,他心中也越发的欢快。 陈权方才还只是吃了苍蝇,现在依然像是吃了屎一般。 他起兵造反,为的是问鼎天下,可不是为了帮威泽削弱吴西语派来日不落的驻军的实力的。 可眼下,威泽显然就是打了这样的主意。 让他和吴承志互相削弱。 银月国的军队力量之强横,放眼周边诸国,无人能敌。 不说单兵作战能力,便是武器之精良,也远非日不落军队能敌。 火炮声,他身为武将,还是曾经败在莫臣理手底下的武将,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听到火炮声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肉体凡胎,如何能扛得住炮火的攻击? 便是吴承志如今能调遣出来的人,只有一万人,也不是他手底下五万人能够抗衡的。 更何况,他那五万人里头,还有一万五千连威泽都瞧不上,纯粹是拿来凑数的御林军呢。 “威泽,你这是要将我.日不落的江山,拱手送人吗?”他的人,只有一身横肉,如何能扛得住炮火的攻击?只怕都还没冲杀上去呢,就已经被炸成一堆碎肉了。 那一万人,对于陈权的部队来说,如同天堑一般,根本无法战胜。 威泽只笑,“送给你可以,送给旁人,便不行吗?”他忽然笑出声来,嘲讽的意味 也越来越足,“大司马,我忽然发现,原来你也是个双标狗啊!” 双标狗这个词,还是他跟着莫成鹿学的呢,作为束修,他当然也是被莫成鹿骂了一通之后,才在莫成鹿大发慈悲之下,告知与他双标狗的意思。 当然,他很怀疑莫成鹿之所以告诉他答案,是因为被骂的人不知道自己挨骂了,让他缺失了不少成就感。 怎么学来的不重要,重要的,他活学活用的用在陈权身上,心中觉得爽快。 陈权虽然不知道词的意思,但也通过语境加上“狗”这个字眼,猜到不是什么好话了,他可没有威泽那与众不同的爱好,非要知道对方骂自己的词是什么意思。 “陛下这般,可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吗?” “那你不如先替我去想列祖列宗解释一二,就说你想要谋夺日不落的江山社稷,我被逼无奈,只能请了外援,之后一不小心被人窃了国,看看咱俩谁先被骂的狗血喷头,如何?” 威泽这张嘴,早就被莫成鹿“称赞”过,只有一个字:贱! 吴承志也是甘拜下风,还曾盛赞,可舌战群狗。 陈权终是被气到,身体好似没了支撑,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第八百零一章 结束 威泽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这些日子筹谋划策和陈权斗智斗勇,他可累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了,今日有了机会,自然要报复回来。 毕竟等到这场战争结束,他再想报复陈权,可就没有机会了,虽说吴西语也不会轻饶了他,可到底没有自己动手,心里就少了许多爽快,自然要趁着这会儿功夫,先收些利息。 “你也不必太气恼,朕百年之后,也定然要被批.斗上一番的,不过想想,到那时候,你都要在底下被骂几十年了,心里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话,就是断定了,陈权定然会比自己死的早。 外面的炮火声,已经渐渐停息了,看样子这场战事已经接近尾声了。 陈权跌坐在太师椅上,后背紧紧贴着椅背,不用看都知道结果,自己定是一败涂地了,“我筹谋半生,竟然败在你这个毛头小子手上!” “欸!”威泽连连摆手,“话可不能乱说,你说谁是毛头小子呢?”旁人放在他这个年纪,儿子都会打酱油了,他只是无意于此,才会孑然一身。 真要说起来,哪怕是他玩物丧志时期,借着这张脸的光,也是京中贵女们争相示好的对象呢, 怎么到陈权这老匹夫眼里,就成了毛头小子了? 陈权冷“哼!”一声,看着是不太想要继续和他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 威泽呢,则是筹谋了许久,才将陈权摆弄到这个地步,胜利者总是有对这失败者落井下石的权利的,就好像现在,威泽看着陈权那一副认命的模样,心中就觉得爽快,“大司马不如想想,自己会怎么死吧?” 陈权扭过头,不愿去看威泽,也不乏不愿面对现实的意思。 他这是造反,若是成功了还可以想法子粉饰太平,如今失败了,他就是造反。 造反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哪里还需要想自己怎么死,律法又不是摆设。 “朕猜测,大司马的死法,一定非常精彩。”陈权的不理会,并不影响威泽无聊之下自娱自乐。 “说到这儿,朕也不得不称赞一句,大司马果然是高.瞻远瞩,只可惜,是好高骛远了!” “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陈权终于开口,他总觉得威泽这句嘲讽,并不局限于现在,而是意有所指。 若不然,他也不至于到现在才说出来。 “五石散啊,那可是好东西,朕可没想到,大司马的心,不仅在日不落,而 是整个天下呀!” 诸国皆有五石散为祸,五石散会产生多大的影响,看莫臣理那般人物都险些抵挡不住,便可知普通人会如何了。 真到了那一天,陈权谋朝篡位成功,大权在握,挥军北上或是南下,只怕无人能挡,没准真要被他统一诸国,也说不定呢。 “陛下,连这个都知道了?”陈权已经不觉得惊奇了,威泽都能做出引帝国军队进入皇宫的事情了,这样的险棋他都敢走,还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不瞒你说,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倒是没有居功,“你应该也知道,银月国摄政王为五石散所害,作为银月国出兵助我平定内乱的报酬,银月摄政王妃亲笔书信,向朕讨要了你。” 他摆出一副为难的模样:“朕实在是不好拒绝呀!”然,他就差点把“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话写在脸上了。 “不过你放心,你此番前去,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朕会善待你的家人的。” 所谓的善待,不过是在人死之前,可以少受一点折磨罢了。 陈权已然没了气力和威泽争吵,“那臣,是不是还要多谢陛下了?” 威泽见他这般,忽然起了点恻隐之心, “其实,朕不对不承认,若非遇上朕,你或许会成功。” 若不是他实在无心争来争去,心中有觉得好像给自己的臣民找到了一条更好的出路,做了和陈权大不相同的选择,没准陈权真的会成功。 又或者,陈权稍微变通一下,他也退让一步,他一心争权夺利,陈权也效忠于他,没准他们真的能够挥军攻打诸国,创下一个千古大国。 只可惜,这一些都只能是存在于想象之中,他根本无心于此,还亲手毁了陈权的美好向往。 他不想打仗,也厌恶人心鬼蜮,无心做千古一帝,只想玩物丧志。 如此种种,日不落在他手底下的结局,已经显而易见了。 吴承志一身银甲上浸透了鲜血,手上倒提银枪,枪尖还滴着血,整个人恍若是从九幽地狱而来的魔神,浓重的血腥味随着他的脚步迈进御书房之时,也在御书房之中,迅速弥漫开来。 “陛下,叛乱已平,所有叛军,尽数歼灭。”吴承志才经历了一场厮杀,现在说出这话,都好像裹挟着浓重的杀气,朝着威泽和陈权滚滚而去。 陈权彻底没了支撑身体的力量,如同一滩烂泥一般,缩在椅子上,而后 滑落在地上。 整整五万人,无一幸存,尽数被歼灭! 威泽道了一句:“辛苦了。”便指着一边的陈权道:“这人,朕可连一根汗毛都没动过,你带走吧。” 吴承志扭头看了一眼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失了精气神的陈权,不知道为何,心底竟然蓦然产生了些微同情和可怜的情绪。 “多谢陛下。”吴承志拱手道谢,转头走到陈权身边,歪了下脑袋,他一个八尺大汉做这样的动作,莫名有些反差萌,然而他抬手的那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啊!”陈权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吴承志手上银枪已经毫不留情的穿透他的琵琶骨。 “啊!”又是一声痛呼,吴承志毫不犹豫的拔除穿透陈权左肩的银枪,手上一转,就洞穿了他的右肩。 接连两声痛呼,穿透云霄,让听者跟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边看戏的威泽都忍不住划拉一下自己的胳膊,看着陈权身上两个血窟窿,直觉自己体内的内力运转都不好像受到了淤塞一般,流转不畅了。 “抱歉了,大司马,你武功高强,我不得不谨慎。”话是这么说,可吴承志脸上半点歉意都看不见。 第八百零二章 罪人 陈权也没机会瞧见吴承志装模作样的歉意了,早在吴承志银枪从他的右肩拔了出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痛晕过去了。 威泽看着他伤口处鲜血喷涌,御书房中血腥气又重了几分,终是没忍住禁了鼻子,朝着吴承志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快点把他弄走!” “嫌弃”两个字,就写在威泽的脸上。 吴承志也没有犹豫,“末将这就将人带走。”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拉陈权的腿,拽着他的腿,将他到拎着就出了御书房。 人是带走了,可陈权喷洒在御书房中的血还没清理干净,吴承志留下的血腥气也依旧浓重,他着实厌恶身处血狱之中,便皱着眉头出了御书房。 战场距离御书房还有些距离,可火炮是不认人的,只管杀人,也不管杀人的场面有多血腥,以至于,哪怕威泽看不见一丝一毫残肢断臂,也瞧不见一滴血液,鼻息之间却依旧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 “陛下!陛下!” 一阵凄厉的号丧声传来,威泽转过头,就见乐福灰头土脸的朝着他的方向跑过来,“陛下!啊!”眼瞅着就要跑到威泽身前了,脚下一个不稳“扑通”一声摔在青 石板路上。 威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一闭,简直是没眼看啊,谁的奴才,这么蠢成这样? 太蠢了太蠢了!他又想到莫成鹿曾经说过的话:智商太低会传染。 “陛下!”乐福好像不知道疼一般,从地上爬起来就又朝着威泽冲过去,“陛下!陛下您去哪儿啊,您等等奴才呀!” 威泽看着乐福又朝着自己冲过来,转身就走:太蠢了,不行承认这是我的奴才。 “陛下?”乐福可怜兮兮的声音传到威泽的耳朵里。 想到他也算是受了一遭惊吓,再想到他灰头土脸的模样,威泽总算是心生不忍,停住脚步,转身却依旧朝着乐福伸出一只手,拦住他的脚步,“站住,别往前来了!” 乐福只能站在原地,可怜巴巴的看着威泽,低声不敢置信地轻唤:“陛下?” “离我远点,你这样看着,实在是太蠢了!”他嫌弃得直皱鼻子。 乐福一双眼睛红彤彤的,眼瞅着就要哭出来了,低头看了眼自己摔了不知道多少次,弄得脏兮兮的衣服,又抬头,眨巴着水润的眼睛看着威泽,“陛下……” “停!”威泽赶忙伸手拦住他继续说下去的趋势, “你干嘛弄得好像被负心人抛弃的姑娘一样?” 乐福得了命令,怕被威泽嫌弃,不敢上前,可这并不影响他心里委屈。 他虽然不是姑娘,可也确实被皇上抛弃了呀! “奴才就说,陛下怎么好端端又想喝老鸭汤了?”以前他只有在思念母妃的时候,触景伤情的时候,才会让乐福给他炖一盅老鸭汤,今天这一遭,确实有些莫名其妙。 “陈权还说,陛下对我很是亲厚,我竟然都没想到。” 御膳房距离御书房老远,远到刚出锅的菜从御膳房端到御书房都凉透那种,距离宫门口就更远了,他连最初的冲杀声都没听到,直到炮火声响起,才打破了他悠然熬汤的自得。 也是炮火声响起,他才终于明白了陈权意有所指的“亲厚”二字,指的是什么。 皇上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老鸭汤,而是将他从这场危机之中,摘出去。 “陛下,奴才是您的奴才呀!”他双腿一软,就跪在地上,“奴才发过誓,誓死效忠陛下的!” “诶哟,你这是做什么,朕这不是好好的吗?”乐福和威泽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其实两人亲密无间,威泽最是见不得乐 福这般德行。 乐福也是知道威泽受不得他这般,每每心中委屈了,都要这样一番,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当然,他每次这般,威泽都因为心虚,承认自己的错误,虽然他一直都是勇于承认错误,但不会改正下次依旧我行我素的人。 “陛下怎能让自己身陷险境?”最主要的是,“陛下还不让奴才在身边跟着,还将奴才支开!” “当时不是……” “不是太危险了,是吗?”乐福不等威泽狡辩完,直接打断他,反问道。 威泽咽了下口水,“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危险,朕都有把握的。” “陛下有把握,为什么不让奴才跟在身边,陛下是不信任奴才吗?” 威泽:这狗奴才真是越来越难搞了!“朕错了!” 乐福依旧不是很满意,却也知道,威泽已经不是以前的威泽了,他是皇上了,能让皇上认错,也该要见好就收了,“那陛下以后,可不许再这样了。” “朕知道了!”威泽不耐烦了一句。 其实就是不好意思了,乐福将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再有这样的事情,陛下也不许支开奴才了!” “行行行,你快起来吧!”说完,他转 身就往回走,走到御书房门口,又被冲天的血腥气逼回来。 乐福跟在威泽身后,看见御书房里那喷溅得到处都是的血迹之后,一双眼睛瞬间瞪大,抓着威泽的手臂,上下打量好一会儿,“陛下受伤了?” “你是瞎吗?”威泽翻了个白眼,他身上可是一滴血迹都没沾上,这狗奴才从哪里看出他受伤了? 乐福也不恼,“陛下以后离这种地方远一点。” 御书房是去不得了,威泽也顾不上乐福身上污脏,拉着他就往后边走。 “陛下去哪儿?” “去看老鸭汤。” 汤还在灶上炖着,御膳房一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皇上自行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那锅老鸭汤前头,百无聊赖地摇着扇子,好不恣意。 心头因为一场宫变引起的恐慌,好似就在那扇子带起来的阵阵微风中,被拂去了。 吴西语在接到消息之后,拉着莫臣理就要往密谍司的总部去。 “王爷,将军有件事情,要向王爷汇报!”吴承志的亲卫将莫臣理请到一边,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 “吴承志说有些事情要与我说,”莫臣理朝着吴西语询问了一句。“语儿是等我一起,还是先行过去?” 第八百零三章 逼迫 “正事重要,你先忙,我先过去瞧瞧。”其实处置陈权也并非那么急切,眼下尘埃落定,陈权被密谍司的人接手,也跑不了。 只是吴承志的亲卫,既然避开她单独向莫臣理汇报,莫臣理也并未邀她同去,应当也是想要避开她的。 她说完这话之后,莫臣理也没有阻拦她,就说明她并没有猜错。 说不好奇是假的,但她和夏侯封诀之间互相信任,倒也不至于因为一件小事的暂时隐瞒,而产生裂痕。 索性她也想要去见见陈权,便也不多纠结,直接出门忘密谍司的总部去了。 说实话,见到陈权的那一刻,吴西语是失望的。 在她想来,哪怕是成了失败者,陈权也不该是现在这般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 “你,经历了什么?”他身上是有些伤,这一点,押送他回京的亲卫已经说明过了,只是让他无法动武罢了,不至于将人大打击成这样吧? 他好歹也是筹谋了那么大一个阴谋的人,可是有野心问鼎天下统一诸国的人,“大不了想办法东山再起就是了,何必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呢?” 陈权被绑在十字架上,自打吴西语进来到现在,连 脑袋都没抬一下。 “你莫不是在示敌以弱,待到我们失了警惕之后,你再想法子逃走?” 然而,纵是吴西语再三试探,陈权就是一言不发,好像整件事情都和他没有关系一般。 吴西语也没了那个耐心,管他打着什么主意呢,落到她手里的人,还能跑出去不成? 先前那些八大世家被俘虏的人,吐出吴西语想知道的事情,不也只是为了换取一死的机会,至于逃出生天,他们连想都不敢想。 陈权自然也逃不过一死的命运,但这世上因他散布五石散而受苦的人太多,“别让他轻易死了。”不然吴西语都觉得,没办法对那些死于五石散之害的人交代。 陈权好似依旧没听见吴西语的话,直到烧红的烙铁落在他的身上,他才好像有了活人的样子,撕心裂肺的痛呼出声。 也好像到现在才看见吴西语一般,瞪圆了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吴西语,咬牙切齿恨不能将吴西语生吞活剥了,“都是你这个贱人!都是你!” 若不是吴西语和威泽勾结,他现在都已经是日不落的皇帝了。 吴西语只嘲讽的看着陈权,后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瓶 子,抬到陈权面前,“这东西你应该很熟悉吧?” 陈权看着那小瓶子,不明所以。 吴西语也没问难他,“五石散啊,对你来说,应该算是好东西吧,我还刻意让人改良了呢。” 不得不说,林语堂确实是有本事的,这东西也被他弄出来来,且药效比最初陈权让人散布出来的版本,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陈权的眼神里已经满是惊恐,“你,你想干什么?” 吴西语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小瓶子扔给一边的密谍司守卫,“给他用上。” “是!”随着一声应和,陈权的命运就已经被决定了。 他在大肆散布五石散害人敛财的时候,一定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东西也会报应到他的身上。 吴西语听着身后歇斯底里的挣扎,听着他满含恶意的怒骂和诅咒,并未受到影响,眼中仍然一片冰冷,若是说有什么变化,大概就只有恨意更甚了。 有些人罪恶深重罄竹难书,便是下十八层地狱,都不配得到同情。 然吴西语怎么也没想到,她不过出来一趟,再回去的时候,一切都好像发生了变化。 她看着大厅内严肃的氛围,心中疑惑,“发生什 么事情了?” 厅里,莫臣理坐在首位,莫瑾年和莫成鹿都在,但三人面上满是凝重,见吴西语回来,不约而同地朝她看过来。 气氛凝重得有些诡异,单单从吴西语进来,他们连一句话都没有就已然能够看出来了。 “到底怎么了?”吴西语又问一遍,她怀疑自己现在得了创伤应激反应,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生怕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莫臣理终于开口:“我打算出兵日不落。” “为什么?”吴西语不解,她费尽心思才达到的平衡,难道就要这样破坏掉吗? 她的语气有些激动,莫臣理三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由莫臣理开口,“我醋了。” 在莫臣理说要出兵日不落的时候,吴西语在心里想过千万种理由,却唯独没想过会是这样狗血的理由。 醋了?醋了! 吴西语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威泽对自己的顺从,有些不正常了,她已经尽量避免和威泽相处了,但还是免不了让莫臣理心中不快。 醋了! 着实算不得一个好的理由,但偏偏又是让吴西语没有办法反驳的理由。 “不能商量了吗?”吴西语缓缓朝着前面走,最后 坐在莫成鹿边上。 莫瑾年和莫成鹿交换了一个眼神,莫成鹿忽然侧身,双手紧紧搂着吴西语的腰,只一瞬间,声音里就已经带了哭腔:“大嫂,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偏偏又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但环抱着吴西语腰身的手臂微微发颤,昭示着他现在恐惧的心情。 吴西语有些手足无措,不是因为莫成鹿的动作,莫成鹿是她带着长大的,长嫂如母,若是托大一点,她也可以算作莫成鹿的母亲,母子之间这样的亲近,在吴西语看来,没有任何问题。 她不知道该如何动作,是因为,她接下来的动作,会表明她的立场。 莫成鹿这般,她又如何能不知道,有几分真心,便有几分试探,他慌乱,不仅仅是害怕吴西语再次离开他,也是因为自己的举动之中,暗含着逼迫的意味,才有些不知所措罢了。 “大嫂……”就连莫瑾年也眼巴巴的看着吴西语。 莫瑾年和莫成鹿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莫成鹿自小性子就活泛,哪怕是如今做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偶尔端庄,骨子里还是个古灵精怪的人。 第八百零四章 出兵 莫瑾年则是完全不同的性子。 当年莫家遭难之时,他已经懂事了,知道自己的处境,便逼迫着自己成长,少年老成,情绪内敛,吴西语初见他时,他就表现的不像个孩子。 长久相处下来,便也知道,他不是个擅长表达言辞的人,但他对吴西语的尊敬和爱戴并不比莫成鹿少。 今日,他的声音里,都带着颤音。 主位上,莫臣理虽然表现的最是正常,可他的眼睛也紧紧盯着吴西语的脸,等着她的决定。 吴西语深吸一口气,又轻轻呼出,腰腹间的衣服已经被泪水濡/湿,她终是心存不忍,抬手在轻抚莫成鹿的后脑,顺着他的头发抚下去,“我不会离开的。” 莫臣理倏然松了一口气,一边的莫瑾年也悄悄放松了下肩膀,莫成鹿依旧窝在吴西语的怀里。 开玩笑,他演戏也很累的好吧,再说他都有好多年没和大嫂亲近过了,大哥将大嫂看得像眼珠子一样,谁往跟前凑上一步,都要杀人一般,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光明正大的跟大嫂撒娇了,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只见莫成鹿仰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如同小鹿一般,怯怯地看着吴 西语,“大嫂,你会不会不开心?” 吴西语便是知道他有演的成分,可是看到这样的莫成鹿,她也不忍心苛责了,抬手揉揉莫成鹿的发顶,柔声道:“别怕,我不会离开的。” “大嫂!”莫成鹿感动的又将脸窝在吴西语的怀里,“大嫂最好了!” 吴西语心中苦笑,这小家伙,撒起娇来,还真是让人无法苛责呀。 是她看着长大,疼宠着长大的孩子,“罢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吧!”吴西语终是叹了一口气。 旁人再如何,又能比得过她的家人更重要吗? 吴西语自认为自己也只是个普通人,平日里不相干的事情可以无私一点,但心怀天下也要有个度,她又不是圣人,在牵涉到家人的事情上,自然是家人比较重要。 她承认在这件事情上,她的选择有些自私了,但若是如此能让这兄弟三个安心,不必日日夜夜生活在失去她的恐慌之中,便是打这一仗,又能如何呢? “但我有一个要求!”吴西语道。 莫臣理不等她说出口,就已经点头,“放心,我不会为难百姓的。” 早在吴西语被威廉囚禁的时候,他就已经带兵攻入日不落一次, 差点将日不落攻陷了,那一次他都没有惊扰百姓,这一次,有那人的配合,自然也不会有丝毫惊扰百姓之处。 有莫臣理这句话,吴西语也就放心了,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她并非无法阻拦,她若是执意阻拦,莫臣理也不会违逆她的意思。 只是莫臣理是接到吴承志的消息之后,才决定攻打日不落的,那消息,莫臣理没有让她一同听,如今再看他们兄弟这样的反应,只怕那消息少不得要与她有些关联。 莫家三兄弟都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也不会无端生事,更不是嗜杀之人,若非是那封信里有什么让他们惊恐的消息,他们也不会那样严肃的决定攻打日不落。 这兄弟三个都一心为她,她总不能不识好歹吧。 这么想着,吴西语的心里,也便彻底没了芥蒂,反而还笑着拍了拍莫成鹿的肩膀,让他坐正,自己也端坐,“所以,现在能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若说什么都没发生,她是绝对不信的。 吴西语猜测,导致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就是她没有看见的那封信。 莫臣理脸色稍微有些为难,“你,别问了。” 吴西 语深吸一口气,便当真不问了。 次日一早,莫臣理时隔月余,终于再次早朝,出现在朝臣面前。 朝臣们心中百感交集,有些人受够了吴西语的铁血手段,忽然开始怀念莫臣理当政了。 莫臣理的手段,其实也柔和不到哪里去,也杀过不少人,但至少是有预兆的啥,也不会做动辄灭门的事情。 吴西语当政时,可是将盘踞数百年的八大世家都斩草除根了,连带着和八大世家有些姻亲关系的宗族都灭门了,这手段着实让人不寒而栗。 相比之下,莫臣理可就温柔得多了,他当政那么长时间,被各种名目斩首的人,也就百来人罢了。 要不怎么说,人啊,就是不能比,一比较,高下立判。 然而,到底还是让他们失望了,谁也没想到,这夫妻两个,只有更狠,没有最狠,莫臣理上早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出兵攻打日不落。 然后在朝臣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粮草调动,调兵遣将的工作。 从始至终,朝臣们就只留下一连串:“这这这……那那那……”“是!”“遵命!”之类的话,这场战争就已经被定下来了。 没有人反对 ,其实也没有反对的机会。 莫成鹿留下辅佐皇上统筹大局,莫臣理和吴西语夫妻两个并颜和泰,武询二人,挟几个云昊商学院出身的小将,领兵出征,攻打日不落。 至于理由嘛,早在吴西语同意攻打日不落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让人传出风声,起因自然是五石散。 银月国公开喊话,让日不落交出在银月国散布五石散,致使无数银月百姓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陈权。 陈权表面上早就已经死在那场宫变之中,连尸体都没找到,又如何能交出人来。 之所以用这个理由,是因为陈权被送往银月,本就是私底下进行的,便是日不落的朝臣都不知道,人直接被吴承志带走了。 吴西语在以此为理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和威廉反目成仇的准备,心中说不愧疚是不可能的,她也想着,若是有可以,到时候就放威泽一命吧,总归他也无心于朝堂,放他去纵/情山水,也算是对他的补偿了。 虽然他未必愿意接受吴西语这样的补偿,但吴西语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吴西语猜测,威泽怕是要恨死她了,但破口大骂这种事情,他应该是做不出来的。 第八百零五章 投降 不怪吴西语将将威泽评价得极高,威泽也将吴西语引为知己。 威泽在得知吴西语竟然以陈权为出兵的理由之时,就已经猜到了吴西语的意图。 “乐福,你瞧日不落的摄政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看着手上的密信,询问站在身后的乐福。 乐福犹豫了一瞬,“陛下想听实话吗?” 威泽仰头朝着他翻了个白眼,“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废话了?” 若不是想听实话,他又何必问出口呢?有的是想要恭维他的人,想方设法的揣摩他的心思,尽量说出附和他心意的评价。 若是在银月国出兵之前,他问朝臣这个问题,朝臣们看着他和吴西语的私交,就算对吴西语有诸多不满,也绝对会想尽办法将吴西语评价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 但此番,银月国出兵日不落,银月朝堂人人自危,到是百姓,这两年已经经历了不知道多少场战乱了,反而表现得比朝臣更加冷静。 这个时候,威泽再问朝臣,吴西语是个什么样的人,得到的答案一定不会太美好,大概率上是对吴西语的谩骂。 当然不仅仅只是吴西语,莫臣理也绝对不能免俗,甚至已经变 成骨头渣子的银月国先帝,都可能会被连带着骂上几句昏庸无能,至于银月国那小皇帝,更是不能幸免了。 哪怕已经知道了乐福可能说出口的答案,他还是多了些兴致,询问出来。 却不想,乐福的答案,让他多少有些意外,他扭捏了一会儿,才道:“陛下离她远点。” “嗯?”他问的是评价,怎么到了乐福嘴里,竟然只让自己离吴西语远点,“为什么?” “陛下和吴西语沾上,就没什么好事!”乐福嘟着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威泽凝眉想了想,没有好事吗?可他怎么觉得,除了被推上皇位这件事情不如人意,其他都挺好的? 人生能得一知己,虽死无憾啊。 更何况,他猜测,吴西语现在定然想尽办法抓耳挠腮的想怎么在这场他必输无疑的战争中,保全他的性命呢。 “陛下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乐福不知道威泽的安排,心中都要急死了,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都到了这样的关头,陛下不仅不着急,反而好像还有点期待的样子? “为什么不能笑?”威泽索性转过身子,看着乐福纠结苦涩的脸追问。 “陛下要做亡国之君了, 史书上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陛下呢。”乐福到是也不隐瞒,他和威泽一起长大,但说出“亡国之君”四个字的时候,也还是颤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观察威泽的反应,见威泽没有恼火,他才敢继续说后面的话。 哪知道,威泽不仅没有发火,反而还笑的畅快,“你到是有先见之明。” 乐福得了威泽的称赞,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这样的先见之明,他宁可没有呀! 但举国上下,好像都已经给日不落判了死刑,不少朝臣都已经想办法将家眷送出京城,准备逃命去了。 接二连三的捷报让吴西语忍不住心惊,“怎么会这么顺利?”吴西语身穿一身轻便银甲,手上拿着刚送上来的捷报,蹙眉看向莫臣理。 莫臣理从吴西语手中接过捷报,“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一路走来,只排除武询并两个小将作为先锋军,但一路上畅通无阻,连像样的反击都没有,甚至有两座城池的守将,竟然直接开门将他们迎进去。 “或许,是有自知之明呢?”莫臣理安抚了吴西语一句,将捷报放在一边的匣子里,“看来我们 又要启程了。” 一路上,他们连驻军的时间都没有,好像从始至终都在行军,只有先锋军出去攻城的时候,他们才会稍微停驻一会儿,但也用不上多长时间,前面传回捷报,他们就有一次领兵前去和先锋军汇合。 “走吧。”吴西语忧心忡忡的跟在莫臣理身后,出了营帐,领军拔营前进。 一路往前,有动作快的,一日就能攻下两座城池,如此下来,不足十日,就能将日不落攻下来了。 五日之后,终于遇到了些微阻拦,但还不等莫臣理下令攻城,城墙上的守将就被人枭首,人头顺着城墙滚落到地上,溅起一滩尘埃。 抬头看过去,就见吴承志一身玄甲,率领一众亲卫,威风凛凛的站在城墙上头朝着下面大喊:“末将恭迎王爷,恭迎王妃!” 见到吴承志的那一刻,吴西语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她最初让吴承志率领大军驻守在日不落沿线商道的时候,想的只是震慑日不落,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她那是也承诺了吴承志,不出三两年,就会让他回到银月国与家人团聚。 可她当时的想法是,三两年的时间,可以培养出一批能够信 任,又能够独当一面的年轻将军,万万没想到,竟然是用这样的方式接他回家。 一时间,吴西语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了。 吴承志大军都在前方城池之中,便说明再往前,也没了阻碍。 行军到底是比打仗快上许多。 又三天的时间,大军已经兵临城下。 威泽一身龙袍站在城墙上,远处是兵马行过带起的滚滚黄沙,身后是夕阳西下的盛景。 吴西语远远与他对望,心中又浮起一阵愧疚。 到是莫臣理,运着内力将声音传出老远:“承乾帝若是愿意投降,本王大军可不入城惊扰百姓!” 威泽听着莫臣理的声音传到城内,不少百姓站在城门口,仰头看着他,等着他的决定。 他朝着后面微微抬手,随着乐福将白旗举起来,他的声音也传了出去,“朕,愿降。” “承乾帝深明大义,乃是百姓之福!”莫臣理不吝啬对威泽的赞赏。 到了这会儿,吴西语终于发现不对之处了。 这一路上京,与其说是在攻打日不落,不如说是接管日不落的沿线城池。 莫臣理的反应,也很是奇怪,他好像早就预料到威泽会投降,连称赞的话都早早想好了。 第八百零六章 封王 最重要的是,她以为莫臣理之所以想要攻打日不落,是因为威泽做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了什么话,让他心生警惕。 若是如此,莫臣理应该恨不能将威泽除之而后快,依照莫臣理的性格,是断断不可能给威泽投降的机会的。 也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吴西语想要让莫臣理放过威泽一条生路的话,一路上有无数次想要开口,却都说不出口。 她隐隐已经猜透了其中缘由,摄于眼前的局势,不好直接开口询问。 待到一行人进了日不落皇宫,待威泽签了降书,日不落这个国家在寰宇版图内消失,日不落的领土尽数被划入银月国境内之后,众人都各自散去,吴西语才有时间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你们,早就商量好了?”她就说,这一路上,未免太顺利了。 莫臣理“嘿嘿”干笑了两声,“这是他的主意!” 他指着躲在一边尽量缩小存在感,随时准备跑路的威泽。 威泽被吴西语的眼神抓到,面上讪讪,“那个,我也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你觉得这是惊喜?”吴西语的声音猛地拔高,“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担心?” 莫臣理不肯说发生了什么,她 一直以为威泽惹恼了莫臣理,一路上都在担心莫臣理会对威泽下杀手。 日不落这个国家,左右威泽也懒得管,她收入银月境内也便收了,可她是真的将威泽当成朋友的,他和莫臣理,伤了哪一个,吴西语都会伤心。 这一路上,她便没有一日是真正安心的。 偏偏这两人竟然是合起伙来骗她的! “你们两个,是没有心的吗?”吴西语很少发脾气,今日她发起脾气来,两个在外面威风八面的男人,都瑟缩了一下,忍不住往一起靠了一下,竟隐隐有同是天涯沦落人,要报团取暖的趋势。 到底莫臣理比威泽反应更快一点,指着威泽的鼻子:“你看看,我就说不能瞒着语儿,她会担心,会难过,你非要瞒着她,你说说你像什么样子,亏得语儿将你视为朋友,引为知己,你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威泽被莫臣理连珠炮一顿怼,根本反应不过来,一脸懵逼地看着莫臣理:“咱们不是……” “别套近乎,谁跟你咱们呢?”莫臣理赶在威泽说出实情之前,将他的嘴堵上,“语儿那么信任你,你竟然欺骗她,隐瞒她,你仗着她的信任,骗得她好苦,你…… ” 威泽怔愣的看着莫臣理,连一句话都插不进去。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很是幻灭,传言莫臣理面冷心冷,寡言少语,行事果决,今日见到的,好像和传闻有些不太一样啊。 若问他现在有什么想说的,大概只有一句:卧槽,无情! 他们不是盟友吗?不是说好了要给语儿一个惊喜的吗? “行了!”看着莫臣理戏精一般将责任都推到威泽的身上,再看看威泽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分明失了江山尊位,还要被莫臣理推卸责任,也怪可怜的,吴西语便大发慈悲的拉住莫臣理,“算了,我不生气了。” 莫臣理刚才还不停的嘴瞬间就捏了刹车一般停下来,“语儿你不生气就好。” 吴西语见不得他这丢人现眼的模样,拉着他转身就走。 殿内终于安静下来,威泽身体一软,就靠左在身后的椅子里,乐福站在门口,小心翼翼的往里张望,瞧见威泽正在闭目养神,他才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拿了一张薄毯子准备给威泽盖上。 威泽眼睛都没睁一下,“乐福,你说,我做的对吗?” “奴才不知,但陛下做事,定然有陛下的考量。”直到昨天晚上,他撞上陛 下写给莫臣理的密信,才发现,原来这场战争,根本就是陛下和银月国摄政王商量好的。 陛下是想要将日不落的江山名正言顺的交给莫臣理。 乐福想着,若是陛下不做陛下了,就可以继续做他的风流才子,其实也挺好的。 “他们会对百姓好的。”威泽沉默良久,才幽幽说了一句。 乐福心中震颤,原来陛下也曾为了百姓考虑。 乐福其实是不太喜欢莫臣理和吴西语的,毕竟是他们让陛下成了亡国之君,若是银月国没有他二人,现在两国的国势应该相差不多,日不落也还是日不落。 但他也必须承认,他二人的才能是不容怀疑的,至少银月国被他们的先帝糟蹋成那般模样,他夫妻两人,不过一两年的时间,就将那银月国的生息回府过来,还让银月国一跃成为最强国。 他二人是真真正正的爱民如子,便是日不落的旧民,在他二人的治理下,也定然是能够得到善待的,甚至那些百姓会比做日不落百姓时,过得还要好。 “那……陛下是对的!”乐福坚定道,莫臣理和吴西语一定会对百姓好。 威泽忽然笑出来,笑着笑着,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早就做出来的决定,无愧于天地,无愧于心,无愧于民,又何必因为旁人的言论或喜或悲呢? 若真要说愧疚,大概也只是对威家的列祖列宗稍微有些愧疚吧,祖上打下来的江山,他就这么拱手送人了,但想来开国先祖大概也是能够理解他的做法的。 修整两日,莫臣理派人整体接手了日不落旧址,便领兵凯旋,只是回程的队伍里,多带了一个日不落末代皇帝,承乾帝。 他主动投降,按照规矩,也是不能杀的,因此,在回到银月京城之后,莫臣理向小皇帝请命,封威泽为安乐王,本来莫臣理还想为他请命一座城池作为封地,却被他自己拒绝了。 莫臣理也并未觉得诧异,只是暗道:果然被语儿猜中了。 心中又有些吃味,吴西语当时说:“与其给他封地,不如给他自由,让他可以纵/情山水。” 他就算是末代皇帝,也是不缺金银的,封地的那些赋税,对他来说,根本没有意义,况且他的身份本就特殊,容易引人忌惮。 所以,当时吴西语断定,除了一个让银月皇室安心的封号以外,他什么都不会要,甚至这个王爷的封号,他都不想给后世承袭。 第八百零七章 完 容不得莫臣理质疑,事实也确实如同吴西语猜测的那般,他以一个亡国之君的身份出现在银月朝堂上,一身风骨却丝毫未减,让人不敢小觑。 尤其是在他提出他的爵位不必承袭给后人的时候,更是惊动了整个朝堂。 莫臣理代替小皇帝做主,“此事不可,安乐王莫要再提。” 若是真这么答应了,他没有办法向日不落旧部交代,就算是做个吉祥物,这个安乐王的爵位,也要世世代代的传承下去,直到日不落的臣民彻底融入银月国,不再以日不落旧民自称。 早朝之后,莫臣理和威泽一同回了摄政王府,吴西语早早就准备了一桌好菜,“你们还没同桌吃过饭吧?” 威泽转头看向莫臣理,调侃道:“某人防我像防狼一样,我哪里敢啊。” 若不是因为吴西语,莫臣理和威泽绝对不会成为朋友,便是现在,有吴西语从中撮合,他们也做不得知己,但同桌喝酒,也未尝不可了。 “好酒都堵不住你的嘴!”莫成鹿白了威泽一眼,“我大嫂亲自下厨,今日/你有口福了!” 威泽到是喜欢和莫成鹿斗嘴,“那我以后,要常来了。” “你还是给自己留点脸面吧!”莫成鹿不留情面的怼回去,“我大嫂是摄政王妃,可不是你家的厨娘!” 威泽也不甘示弱,“那我看你好像是不太了解你大嫂了,我猜你大嫂这摄政王妃也做不了多长时间了。” “你干什么这种眼神看着我?”莫成鹿怒瞪威泽,这人是在同情他 ,可怜他?他有什么好同情的,他好着呢! 威泽也不说话,兀自倒了杯酒,抿了一口,“啧啧”两声道:“单纯啊,单纯!” “好了,别闹了!”吴西语拍了拍莫成鹿的胳膊,“你和他一般见识做什么?” 吴西语这一句话,就将莫成鹿哄得开开心心的,“大嫂最好了!”一边说,还一边朝着威泽扬起了下巴。 吴西语心中觉得好笑,莫臣理的筷子忽然伸过来,“吃这个。” 吴西语低头,碗里已经多了一块糖醋排骨,抬头朝着莫臣理笑了一下,夹起糖醋排骨送到嘴边。 威泽看着两人的互动,只觉得这顿饭还没吃呢,就已经饱了。 吴西语那块排骨也没吃到嘴里,分明死她素来最爱吃的菜,却才放到嘴边,胃里就泛起一阵恶心,“呕!” “怎么了?”莫臣理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转头一脸关切的看着吴西语。 吴西语摇摇头,“许是昨天夜里受凉了,肠胃有些不畅,无妨。” “要不,请大夫看看吧。”说完,也不等吴西语反对,他已经站起身子招呼下人去请林语堂了。 林语堂这段时间一直在摄政王府住着,他让莫臣理在偏院给他弄出一处药房来,终日埋在里头,连门都不愿出。 莫臣理派人去请他,他没过多长时间就过来了,看着一桌子好菜,先是抱怨了一句:“吃饭怎么不叫我呢?”而后径自朝着吴西语走过去,“怎么了?” 也就这么问了一句,不等吴西语说话,他就已然伸手抓住 了吴西语的手腕,“咿呀!” 他这个表情,弄得莫臣理心里发慌,“怎么样?有没有大碍?” “有,很大!”林语堂一脸凝重。 莫臣理的脸色瞬间煞白,莫瑾年和莫成鹿两兄弟也坐不住了,一边的威泽也放下酒杯凑过来,紧张兮兮的盯着林语堂。 倒是吴西语反应最稀松平常,“你别吓唬他们了!” 能看着这些人脸色大变,林语堂的成就感爆棚,终是在吴西语这话之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太好笑了,你们也太逗了,太好笑了。” 众人如何能不明白,自己这些人竟然被林语堂给骗过去了,一时间,都恨得牙痒痒,袖子下面的手,下意识攥起来,若不是他们还有理智,只怕都要一拳头朝着林语堂笑出眼泪的那张脸上砸过去了。 吴西语的眼底,带了些紧张,“我,怎么了?”她隐隐有些猜测,却又不敢断定,确切的说,是不敢相信。 “你要当娘了呗,还能怎么了。”林语堂不屑了一句,转身招呼程依依,“你这丫头怎的那么没有眼力劲儿,给我添双碗筷呀!” 莫臣理直直地盯着吴西语,目光在吴西语的脸上和她的肚子上来回转悠,“语儿?” “啊?”吴西语懵懵的抬起头。 莫臣理忽然抬手,在身边的威泽身上拍了一掌。 他倒是没用太大的力气,威泽没有防备之下,也只被他推得往后退了两步,“你干嘛?” “不是做梦,嘿嘿,不是做梦。”他忽然傻笑起来。 威泽见状,就算是 有再大的脾气也发不出来了。 他当然知道吴西语这个孩子来得有多不易,本来他们早就可以做爹娘的,说到底还是他们威家惹出来的祸事,那一掌,就算是帮他那个作恶多端的兄长补偿给他们夫妻的吧。 “语儿,你要当娘了!”莫臣理在吴西语身前蹲下身子,双手小心翼翼的包裹着吴西语的手,“语儿,我要当爹了。” “嗯。”吴西语点点头,眼泪就掉下来了。 “不是,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高兴吗,你们哭什么?”林语堂的声音突兀的传来,转过头就见他手上拿了根鸡腿,没有形象的撕咬了一口。 “你少吃点,这是语儿给我准备的!”威泽其实并不认识林语堂,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打破眼前这让他这个单身狗觉得分外不适的气氛。 分明眼前就是一桌子美食,他何苦受虐一般,逼迫自己吃狗粮呢。 回到座位上开始大快朵颐,再看身后,莫臣理小心翼翼的护着吴西语,那姿态,好像是在护着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不,就算是对绝世珍宝,他都不会这般小心仔细。 莫家兄弟沉浸在偌大的喜悦之中,已经无心美食了,莫臣理就更别说了,扶着吴西语回房休息去了,到最后,吴西语精心准备的一桌子美食,尽数填了威泽和林语堂的五脏庙,两人吃得畅快了,便揉着肚子各回各家了。 却不想,次日一早,京中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摄政王和摄政王妃,不见了! 莫成鹿手上攥着一封信,都要捏 成一团了,“二哥,大哥带着大嫂走了!” 莫瑾年一手撑在柱子上,面上冷静自持,可他手底下的柱子,都被他抠出了五个坑出来,可以想见,他现在心中有多不满。 “大哥有些没有分寸了!”便是文以南都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吴西语才刚怀孕,脉象还不平稳呢,可不能舟车劳顿。 莫成鹿才是最不满的,“他们就将这么大一个摊子扔给我了?”莫臣理信上说,让他好好辅佐陛下治理国家,不可懈怠。 “大哥,我还是个孩子呀!”他仰天长叹。 莫臣理和吴西语已然听不见他的声音,两人现在已经到了和安郡,和安带着妻子颜秋阳亲自来迎接。 “府上早就收拾齐整,就等你们过来了。”颜秋阳拉着顾柒染的手,又抱怨了一句:“可也不该这么赶,你这才怀了身孕,本该小心的。” “我们很小心了。”吴西语娇憨道,而后朝着门口跑进来的小姑娘招手:“乐儿,过来姨娘这里。” 那是和安与颜秋阳的女儿,名唤和乐,小丫头扑到吴西语怀里之前,被颜秋阳拦住,“姨娘肚子里怀着宝宝呢,不能莽撞。” 和乐看了吴西语的肚子一眼,巧笑着道:“是弟弟和妹妹吗?” 吴西语揉了揉和乐的小脑袋,“乐儿喜欢弟弟还是妹妹呀?” “都喜欢!”和乐抱着她娘的胳膊,“弟弟喜欢,妹妹也喜欢。” 莫臣理与和安并肩站在院子里,看着屋里两大一小三个人其乐融融,唇角也不觉勾起一个弧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