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平在山王坪没什么发现,遂坐小船过了淝水河。
这里就是八公山的南麓,那个着名的淝水之战的古战场就在眼前。
还不止淝水之战,历史上,这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在李和平的记忆里,除了淝水之战,后周与南唐为争夺寿州城给他也留下了深刻印象。
历史上的后周与南唐,曾经在这里进行了拉锯式的战争,留下了许多脍炙人口的故事,如“围点打援”和“三攻南塘”。
宋开宝七年(974年)九月,宋太祖赵匡胤以南唐后主李煜抗命为由,任命曹彬为主帅,率10万大军攻打南唐,并命吴越国东面策应攻打南唐的宋军。
曹彬率宋军主力沿长江东进,并顺利渡过长江,灭掉了南唐驻扎在长江上的主力,一路打到了金陵城下。
开宝八年十一月,宋军攻破金陵,后主李煜上表投降,南唐灭亡。
唐朝末年,藩镇割据江南与唐朝分庭抗礼,接着是杨行密建立的吴国政权,最后是李昪代吴建立南唐,各路割据政权加起来有近百年之久。但是,宋太祖是一鼓作气,仅用一年时间就灭掉了割据江南百年之久的地方政权,北宋基本统一了南方。
不过,对北宋灭南唐功劳最大的,并不是宋太祖本人,而是他的旧主子周世宗柴荣。如果不是柴荣以举国之力,三征南唐,打掉了南唐精锐,使其元气大伤,宋太祖是不可能轻松灭掉南唐的。
过了河,他站在道旁的一个高坡上,一阵山风猛地吹来,吹起了他的衣襟,吹得他打了个趔趄。
突然他醒悟过来,刚才在过渡时,那个摆渡的衣襟也曾被吹起,当时他就在心里动了一下,却没有引起自己足够的重视。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摆渡的好像有问题:他的被风掀起的衣襟,露出里面的内衣不是乡下老百姓才有的。
这种不经意间的发现,让李和平亢奋了起来。他迅速下了高坡,返回了渡口。
他到了渡口,看见摆渡的已离开,就站在一旁等候。
此时陆续又来了几个要渡河的人。
不几,小船返回来了。
李和平上了船,这才认真地看起摆渡的人来。
摆渡的是个年青的小伙子,长得不胖也不瘦;他的皮肤有点黑,可能是常年在河上摆渡,风吹日晒所致。
小伙子也许觉着有人在盯着他看,就回过头来寻他。李和平很窘迫,慌忙收回目光。
李和平希望风能再次掀起小伙子的衣襟,他要证实刚才的不经意间的发现不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然而一直到船到南岸,风都没有再次掀起他的衣襟。
但是他固执地认为这个摆渡者有问题。
小船又往对岸划去。
不过现在他不能站在渡口,他得赶紧离开。刚才他紧盯着人家,已引起对方的反感,如果他站在渡口不走,若对方真有问题,岂不是打草惊蛇?!
他回到集市上。
集市正值买卖的高峰时期,买的卖的,讨价还价声,高声叫卖声,此起彼伏。
他在想何大叔的鱼卖完了吧?何大叔说他的那种鱼最招徕主顾。
他很想去鱼摊看看,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啊,不能让大叔知道自己的身份。
突然,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人竟然是凤妹子。
凤妹子怎么会到这儿来?难道她在这里有亲戚?
李和平认识凤妹子很早很早,而相识的过程却极具偶然性。所以两人虽然接触不多,却于每次见面都觉意外。
李和平是安丰塘人,离公牛山彭家村不远。有一年他家的牛发情了,打烂牛栏跑出去了。
李和平家有一亩多水田,全靠这头牛劳作。牛就是他家的命根子。牛跑出去了,李和平的父亲就要李和平出去找。
那时李和平有十多岁,在镇上的私立学堂念书。
安丰塘就在公牛山的山脚下,平时村子里的牛都是野放一一往山上一赶,任牛往哪吃草。牛习惯了,早上岀去,傍晚一般都会自己回来。
牛跑出去了,李和平自然要上公牛山去找。但自家的牛是发情了的(俗称跑栏),这却不好找。
结果,李和平跑遍了公牛山的沟沟壑壑,硬是没找到。
正在他泄气的时候,他突然撞到了彭凤兰。
彭凤兰跟他仿佛年纪,那时一身猎人装束。
这小小年纪便独自狩猎,真了不起!李和平在心里说。
只见彭凤兰端着猎枪,眼睛贴在枪托上,完全是一副全神贯注的模样。
可是李和平并不懂打猎,还不知道这个妹子在干什么哩!
李和平心急火燎般问:“这位妹妹,你看到我的牛吗?”
彭凤兰边走边打着手势叫他不要说话。原来是她发现了猎物,有一团黑影藏在一丛楠竹中,正窸窸窣窣在啃食呢!
彭凤兰的严肃神情逼得李和平不敢再吱声,只得跟在她的后面。
此时阳光正好。
愈走愈近,最后连李和平也看清楚了,楠竹中的所谓猎物,正是自家的那头牛呐!
“别开枪!别开枪!那是俺家的牛呐!”李和平生怕彭凤兰会开枪打自家的牛。
“你嚷嚷着什么!这不是还没开枪嘛!”可能彭凤兰也看清了,楠竹中不是猎物,于是收了枪。但她还是不满地对李和平吼道。
“这……这……谢谢你哈,没有开枪。”李和平看到彭凤兰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敢反驳,只是期期艾艾地说。
彭凤兰柳眉倒竖,余怒未休:“你是哪来的?这是你的牛吗?”
李和平早就奔进楠竹丛中,把牛牵在了手里了。
“我是安丰塘李家的,这是我家的黄牛婆。”李和平老老实实地答。
“你叫什么名字?”彭凤兰看到李和平憨厚秉份的样子,口气和缓了许多。
“我叫李和平,你呢?”李和平已恢复了平静,他认真地看了彭凤兰一眼,说。
这彭凤兰长得甚是好看,年纪不大,却有一个丰腴的身架子,圆盘脸,一双柳眉,两只杏眼,外加一张樱桃小嘴。
“我叫彭凤兰,人家都叫我‘凤妹子’。”彭凤兰并不欺生,一改刚才的恶样,还说,“你就也叫我凤妹子吧!”
“呃,凤妹子,好听的名字!”李和平又认真地夸了一句。
后来,他们还见过几次面,但每次见面均在匆忙之中。
那次临分别时,李和平由衷地说了一句:“凤妹子,谢谢你帮我找到了牛哈!”
凤妹子没说话,只是俏皮地挤了一下眼。
“听说这个凤妹子和他父亲一起投奔了彭一虎?现在应该是新四军独立团的呀,她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她是一个人来的吗?”李和平在心里忖道。
他本想喊住凤妹子,然而他不能。他想到了自己的任务。
他现在必须了解清楚那个摆渡人的情况。
这种事情是很容易打听清楚的。果然,问了一圈后,摆渡人的情况就基本问清楚了。
摆渡人叫古占奎,是离渡口不远望淝岗人。古占奎原来并不在这里摆渡,在这里摆渡的是他的父亲古得铜。
古占奎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贩子拐走,两年前他二十岁了,他的父亲才把他找到。
古占奎回来后,古得铜就急匆匆为儿子说了一门亲,他是生怕儿子又跑了。
因为儿子被人贩子贩卖的那家人家很有钱,儿子在那里是被称作少爷的。
所以你想哈,如果不把儿子拴住,儿子还会是他的儿子吗?
儿子成了家,有一个女人管住他,做父亲的才安心。
儿子的媳妇却是很远的人,好像是在县城南边的大山里。
第二年儿子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家。
因为古得铜的这个儿媳妇娘家只一根独苗,无兄弟姐妹。婚后两边成为小俩口的家:有时候住在男方家,有时候住在女方家。
结婚的头那两年,人们很少见到两个年青人,尤其是很少见到古得铜的那个儿媳妇。
古得铜的那个儿媳妇是古得铜亲家的掌上明珠,自然宠得很。据说古得铜的儿子古占奎并不很得岳父岳母的意,时不时地被数落一顿。
遇到这种时候,古占奎宁可一个人住在家里,也不愿去老丈人家当受气包。
这样总算平静地过了两年。
两年后,从来就不怎么生病的古得铜夫妇俩,竟先后得了一种怪病,找郎中去看,郎中都束手无策。不久,夫妇俩先后撒手人寰。
就这样,古占奎接了父亲的班,做起了摆渡的营生。
古占奎接手摆渡工作,就像拴住的牛一样,一年四季半步都不得离开,这时就会见他的媳妇偶尔回来一两次。
自从日本兵打了县城又撤走后,也许是觉得世道不太平,来回走路上不安全,古占奎的媳妇就回来住了。
却原来,古占奎媳妇怀孕了。
身怀六甲的古家媳妇总算在古家住下来了,几个月来,硬是没回娘家一次,娘家呢,也不来接女儿去住住。
顺便说一句,古占奎还有个大伯,名叫古得锡。
古得锡一生未结过婚,靠打鱼为生。但他弟弟古得铜在世时怕哥哥孤单,就接哥哥来家里住。
因此,尽管古占奎的父母亲过世了,他还有个大伯在与他们一起生活呐!
李和平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就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