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慕千雪仿佛听到世上最可笑的字眼,“南宫城,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的妻子是我,是我慕千雪。殿下,你真的认不出雪儿了吗?”
南宫城眯着眼,看到面前神色突然变得悲怆的慕千雪,停了动作:“雪……儿?”
“是我!殿下,是我。”见对方认出自己,慕千雪面上难掩欣喜。
哪知下一刻这久别重逢的画面就被南宫城狠狠碾碎。
“你为什么不去死?”
南宫城满心满眼都是恨,浓的化不开。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她。
他跟慕千璃从小有婚约,慕千璃本该是他的妻子,是她,和她的那个母亲,一再破坏。
因为她,他和慕千璃一而再错过。
因为她,他亏欠慕千璃太多。
如今更是因为她,他们阴阳两隔!
为什么?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为什么她还要活下来。
慕千雪被他眼中的憎恶和怨恨吓得后退了两步!
也在刹那间,慕千雪突然清醒了,神情变得疯狂。
“南宫城,你以为是我害死慕千璃的?不,不是我,是你!是你背叛了我,是你辜负了我,是你,是你爱上了慕千璃,所以她该死!”
慕千雪抹掉眼角的泪水,目光变得冷凝坚定,她再也不会相信所谓的感情了!
“朕当初怎么会鬼迷心窍被你骗了,为了你跟璃儿退婚,朕是错了,朕瞎了眼才会娶了你这歹毒的女人!”
南宫城心中满是悔恨好,恨慕千雪,恨自己。
如果不是他鬼迷心窍,如今他和慕千璃的孩子都能打酱油。
“确实是朕错了,既然这个错误是由朕开始了,也将由朕来了解。”
南宫城变得冷静下来,长剑一挑,直指慕千雪眉心。
“陛下,手下留情。”阿柔冲上前去,她并不是想帮慕千雪求情。
说实话慕千璃死了,慕千雪再死了,这世上还有谁能她抢陛下的心。
只是——
阿柔面色凝重的看向山脚下,窸窸窣窣的人影自山下往这边来,那如海浪般汹涌飞卷的血红狼图腾,阿柔一眼便认出那是战狼骑!
“陛下,是战狼骑!容湛的人来了,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阿柔心急,南宫城却直接推开了她。
转而看向呼啸着冷风的幽深山谷。
“你走吧。看在你伺候朕多年的份上,朕不杀你,只不过这辈子别再出现在朕眼前。”
“陛下,你再说什么?阿柔怎么会留下陛下一人独自逃生?”
南宫城面容冰冷:“慕千雪是你找来的,还需要朕说更多吗?朕绝对不会让一个害死我爱妻性命的人留在这边!”
又是为了慕千璃!阿柔咬牙。
“陛下现在不是说这些的事情,保命要紧,战狼骑一来,我们就插翅难逃了!”
“你们已经插翅难飞了。”清冷孤傲的声音飘荡在幽幽山谷之上。
白光掠影,下一刻,容湛出现在山顶之上!
“阿璃呢?”容湛脸色还有几分苍白,可是眼神却锐利的像刀锋,他的身上穿着松松垮垮的袍子,发丝微乱,狼狈中多
了几分颓废的美感,“我的阿璃在哪儿?”
南宫城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你的阿璃?容湛,你记性不好,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一句,昨日,大殿之上,满朝文武见证,慕千璃已嫁给我南宫城,你还是我们的证婚人。”
南宫城无情的戳破某个现实,话音刚落,他就看见面前多了一个人,容湛的手已经扣上他的喉咙。
“放开陛下!”阿柔拔剑去救,容湛凌空一掌。
阿柔被震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喷了一地的血。
容湛面色阴沉,整个人笼罩在巨大阴暗之中:“说,阿璃在哪里!”
无论容湛表情有多吓人,南宫城的内心却一点惧意都没有,微微抬起头,看向容湛这张喜怒全部暴露的脸,脸上嘲讽更浓,
“容湛,就算你得了天下又如何,终究你跟我一样,曾经得到过,最后都是失去了,在慕千璃这个女人,我们都是失败者。呵呵,你永远也别想见到了,你就一直当你的皇帝,每天每夜睁开眼,坐在那张你用最爱的人命换来的龙椅,做一辈子的孤家寡人!”
南宫城仰头大笑,他一生都在跟容湛比,跟容湛争,现如今终于看到永远站在高山之巅俯瞰众生的神跌落在泥泞之中,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报复的快感。
得了天下失去了她,呵呵。
就在容湛慌神的空当,南宫城一掌击出,分开了彼此。
南宫城后退几步,来到悬崖边,狂风在身后呼啸,出乱他乌黑的长发。
南宫城看着容湛,微微张开双臂,脸上的笑容灿烂无比。
察觉到他要做什么,阿柔面色大变,拼命的朝悬崖边爬去:“陛下,不要——”
阿柔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南宫城却像是什么没听见,只是含笑看向容湛,眼睛一闭,倒向悬崖!
阿柔:“啊!!陛下!!”
“不要!”慕千雪冲向悬崖边,一把抓住南宫城的手,眼里写满了惊慌,“你死了,我怎么办?”
她的爱,她的恨,她的一生情感该交给谁?
南宫城无情的挥开她的手:“滚,别再来打扰我们。”
“不!”看着南宫城的声音急速坠落,慕千雪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别以为死了就能甩掉我,慕千璃,南宫城,我要你们死了也摆脱不了我,无论做人做鬼,我都要让你们不得安宁。”
慕千雪眼里满是疯狂。
说着,也飞身跳下了悬崖!
容湛漠然的看着那空荡荡的悬崖,冷风带来一股萧索,吹皱着他的长发和白袍!
君从带着一群战狼骑赶了过来,看到的便是容湛独自一人站在悬崖边。
冷风如刀,无情的肆虐他伟岸的身躯。
君从冲上前,焦急的问道:“主子,世子妃呢?”
“……”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
君从一惊,抬头看向容湛的脸,那上面如死灰一般不见半点情绪,平日里流光溢彩的眸子如今只剩下一片空当,视线死死的盯着那一片幽幽深谷。
君从心头生出一股不安,一个不好的念头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
不……不可能……世子妃怎么会”君从拼命摇头,想要否定这个认知,转而看向阿柔“说,你们把世子妃藏到哪里的去了,快说,不然我杀了你!”
君从一把抓住崖边哭号的阿柔,眼睛通红,迸射着股股杀意。
阿柔被他这么一吼,反而冷静下来,嘴角浮现一抹冷笑:“还能再哪儿?死了呗!就在这万丈深渊之中,就在这无回海上,尸骨无存!”
“闭嘴!这不可能!世子妃不可能会死!”君从拒绝相信。
“你们就继续自欺欺人吧……哈哈……”阿柔仰头狂笑,目光冰冷的看向容湛,“都是你,都是你!慕千璃死了,为什么跟她跳下去的不是你,而是我家陛下。
容湛,容世子,为什么你要存在?若是没有你,这天下就是我家陛下的,是你,是个乱臣贼子,夺了我家陛下的皇位,逼死我家陛下。
不过你也遭到报应了,妻离子散,家破人亡,陛下说的对,你就去做你的孤家寡人吧,很快你也会一无所有,被人狠狠从那个位置拽下来!摔的尸骨无存!”
容湛一掌击出,阿柔瞳孔放大,整个人倒了下去,容湛无情的看了她一眼,“可惜你看不到了。”
少了阿柔的声音,周围变得异常的安静,可是君从却在这片安静中感受到一股狂暴飓风来袭的征兆。
“主子,世子妃真的……”君从不愿意吐出那个死字。
因为他不敢相信。
如果世子妃死了,那么他们的主子会变成什么样?
“君从!”良久,容湛突然唤了君从。
“世子。”
“找!掘地三尺,也要给本世子将阿璃找出来。”
他才不是什么皇帝,他只是容湛,战王世子,慕千璃的夫君。
“是!”
是的,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只是掉下深谷而已,世子妃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了。
君从如此相信着,立刻安排人手找人。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转眼七天过去了,他们还是一无所获。
所有人的心中都知道奇迹不会在发生。
可当他们看到崖边屹立的身影却又二话没说再次毫无希望的开始寻找。
自那日之后,容湛便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站在悬崖边,任由风吹日晒雪飘,身上的白袍早已看出来原来的颜色,脸上的胡渣已经黑压压一片,双眸中满是猩红的血丝,死死的盯着那怒龙一样的江河。
看到他这副模样,没人敢上前,生怕动作大点,他便风中石化了。
君从一边指挥人找人,一边要看着容湛,生怕自家主子一个想不开,也跟着跳了下去。
“君从,主子情况如何?”黄风过来换班,脸上难掩疲惫之色,这几日他们也不好过。
君从摇头:“还是老样子,不吃不喝,再这样下去恐怕他的身子撑不住!你们那边呢?”
“你说呢?主子刚登基就撂下一大摊朝政不管不顾,如今朝中乱成一团,一些战狼骑兄弟得知主子是因为世子妃变成这样,纷纷表示不满,幸好被周吴郑王四将镇压住了。
不
过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传了出去,如今百姓聚集在宫门口,不见到主子不肯离开。”想到那些事,黄风就头疼不已。
“让他们闹!他们这些人有事没事就知道闹腾,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天王老子,谁都得依他们吗?果然就像是世子妃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天下不是谁弱谁有理。”
因为慕千璃的事,君从对这些百姓朝臣心中充满了怨恨,战王府为了他们拼死拼活,最后他们倒好,随便什么人怂恿,就不分青红皂白逼迫主子杀世子妃。
这些人就是在战王府的庇佑下活的太安逸了。
“不管他们,世子妃如今生死不明,主子如今再这样耗下去只怕身体支撑不住。派去找花小侯爷的人还没回来吗?”
现在能劝说主子的只有花阡落,而且现在世子变成这样,他们也需要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
“按照时间来看,应该差不多了!”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两匹快马直接冲向了宫门。
一匹上面骑着花阡落,一匹载着水灵儿,两人得到消息之后,快马加鞭,一路上不知道累死多少匹马,终于回到帝都。
“来者何人?殿前下马,否则格杀勿论!”
花阡落一鞭子抽过去:“滚开,小爷都不认识了!”
骑马擅闯皇宫又怎么样?
这天下如今是他兄弟的,谁敢治他的罪!
花阡落现在恨不得会飞,飞到容湛那里,步行,滚你娘的狗臭屁!
花阡落一路狂奔,终于上了山顶,君从他们看到他出现面色大喜。
“小侯爷,你终于回来了,主子毒伤未愈,已经在崖边站了七天七夜了。”
花阡落抬头一看,看见崖边的容湛,面色一沉,恐怕他再不来,容湛就要变成活化石了!
未等花阡落过去,水灵儿就先冲了过去,一把揪住容湛的衣领,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容湛虚弱的身子应声而倒,水灵儿提腿就是一阵拳打脚底。
“该死的混蛋,把我的小千千还给我,还给我!”
“灵儿住手!”花阡落连忙冲上前,抓住自家这火爆娘们。
水灵儿如今的模样恨不得要吃人,不过也难怪她,明明他们走的时候,慕千璃还平安无事,现在却被告知她跌落悬崖,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君从将容湛扶起来,血从他的嘴角溢出,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血痕。
衣服头上满是风尘,哪里还有当日无双风华的姿态。
“滚蛋,放开我,姑奶奶要打死这个混蛋!小千千哪里对不起他了,他居然为了个不要脸的表子,逼她吃毒药,逼她跳悬崖,害得她生死不明!”
“灵儿你冷静一点,你现在就算揍死九哥,慕千璃也不会活过来。”花阡落心中对容湛也是诸多不满,可是看到容湛这副模样,他又觉得心有不忍。
到底是自己兄弟,他知道如果慕千璃真的死了,最痛苦的就是他了。
他的九哥哪怕十年前,战王府差点被灭门,丧父身残的时候,都不曾像如今这样。
“就是药揍死她!
让他也尝尝小千千受的罪!”水灵儿恨的牙痒痒,眼眶子却是通红一片,她的小千千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她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将那颗毒药吃下肚,容湛辜负她,可是最终她也没把那把匕首刺入他的胸膛,而是刺进她的腹中。
她该有多恨!
恨得拿自己的命来惩罚容湛!
她又该有多爱!
爱到到死也舍不得伤他一分!
“小千千啊小千千,你那么聪明豁达的一个人,不就是个臭男人吗?值得你这样吗?”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将水灵儿终于冷静下来,花阡落这才松手。
容湛从地上站了起来,拂开君从搀扶的手,踉跄着朝崖边走去,看着深不见底的深谷,容湛的声音缓缓响起:“你说的对,该死的是我!”
“九哥!”
“主子!”
花阡落君从面色大变,冲上前,一左一右拦着他。
容湛挥挥手,让他们不要跟上来。
“放心,我不是跳下去的!”容湛又说,“未找到阿璃之后,我是不会死的。”
正说着,有士兵上前。
“参见陛下!我们在崖顶找到一具无名女尸,经查探,应是世子妃!”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得容湛差点跌倒在地,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士兵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
那士兵吓得咽了咽口水,颤微微的道:“搜查的人……在在在崖底……找找找到一具无名女尸……”
“行了,你先下去。”
见容湛即将发狂,花阡落连忙将那士兵赶下去,免得他无辜枉死。
“哈哈哈!”容湛突然笑了。
凄厉的笑声响彻整个山谷,让人听了毛骨悚然。
“阿璃啊阿璃,这就是你对我的报复吗?”
“九哥!你冷静一点,那人不一定是慕千璃。”
花阡落心中不安在放大,容湛的情况太不对劲。
猩红的眼,狂肆的发,还有这周遭突然起的飓风……
咔嚓!
树轰然倒塌,山石乱飞,像是龙卷风来袭一样。
“不好!小侯爷,你看!”
君从面色大变,示意花阡落看向容湛的脚边。
金光闪闪,散发着夺人心魄的光!
那是针!
金针!
花阡落面色大变。
“快阻止九哥。”
当初容湛为报守家国,报父仇,急于求成,贸然修炼逆水寒功法的最后一重,结果一着不慎,走火入魔。
花阡落永远也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样保持清醒,与长乐无极大战。
那些日子北镜沦为人间炼狱。
这都是因为他。
失控的容湛不是战神,是人间杀神。
是金麟台,北堂正老先生耗尽整个金麟台的力量,用九九八十一根金针封印他的周身大穴道,阻止他的发狂。
这些年靠着他强大的意志力他才能活下来。
可没想到最后让他失控的居然是慕千璃的死讯。
让他的心灵出现了巨大的空洞,以他现在的模样根本无从抵御那股可怕的力量。
不,应该说他根本就是有心释放那力量。
他要整个南朝,这个九州,包括他自己,都为慕千璃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