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如何了?”
南宫城越是着急,元翊却越是拿乔。
故意折磨南宫城,他竟优哉游哉的喝茶吃起点心。
“好茶。”元翊忍不住赞叹道,“这南朝雨水充沛,种什么都好,本宫这一路走来,山峦叠嶂,江流不息。与我们北漠,大漠孤烟,黄沙漫漫,格外不同,在北漠,别说这上好的茶水,就连一点稻米都很难成活。”
元翊言辞之间难言羡慕之意。
南宫城却觉得有什么堵在心口,他这哪里是夸南朝风光好,分明就是想趁火打劫。
“这有何难,待四皇子回去后,本皇子定然给四皇子多装几箱子南朝土特产品。”
元翊装模作样,他也会顾左右而言其他。
可简单几车的土特产就像是掰开元翊的嘴,未免太小看他了。
心里冷笑连连,面上依旧笑眯眯:“如此便多谢殿下的美意了,只是本宫无功不受禄,我们北漠又不像西陵,与南朝缔结的秦晋之好,怎好贸然收下南朝的东西呢?”
元翊把话说到这儿,南宫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这哪里是羡慕南朝国富家丰,分明是眼红了南朝割让给西陵的城池,打算抢上一抢。
他也不想想他们北漠于他半点帮助也没有,两人唯一的合作只怕就是除掉容湛这个劲敌。
无寸土功劳,却想打劫,张口就要城池,他们北漠好大的脸。
南宫城心中恼火,却只能忍着。
这北漠不就是打着他内忧未定,无暇应付外患,所以才逼着他割地求和。
这分明就是强盗行径。
南宫城如何能让他如愿。
“这又何难?当日四皇子和凤仪公主来访,南朝北漠有意结亲,奈何中间出了一点岔子,结亲未成,本皇子一直抱憾的很。其实本皇子心中一直对凤仪公主爱慕的很,原本还在担心北漠那边没什么意思,如今听四皇子的意外之意,本皇子心里顿时踏实了几分。”
南宫城心里冷呵呵,他不是羡慕结亲吗?
他也跟北漠提亲,但就是只字不提城池的事情。
装啥谁不会呢。
“今日四皇子在此,本皇子就正式向贵国的凤仪公主提亲,四皇子放心,这门亲事本皇子绝对不会辱没了北漠公主,四皇子既然喜欢我们南朝的物资,本皇子定让四皇子满载而归。”
几十车物资也不过几千两而已,想要城池作陪,做梦。
元翊脸上笑意未减,这南宫城倒是难缠的很,居然想空手套白狼。
用些许物资换一国公主,他北漠还没落魄到这等地步。
“殿下慷慨大方,本宫回去之后定会在父皇和重臣面前宣扬殿下的好意,只是凤仪乃是我父皇最为疼爱的女儿,他时常跟人说,他这个公主价值连城,尊贵无比,只怕她的婚事不是本宫能决定的。”
元翊刻意咬重价值连城四个字,他很清楚南宫城只是在装傻。
不过他并不着急,很快他会让他将城池乖乖奉上。
“那还真是遗憾。”南宫城满脸愁容,叹息一声,“结亲的事暂且不提,四皇子刚刚提到容……”
“殿下,这时辰也不早了,本宫舟车劳顿有些乏了,就先退下休息了。”
不满足他的要求还想从他嘴里套消息,他元翊可不是那么大方的人。
南宫城脸色阴沉,如何不知道元翊是故意装傻,无非就是报复他而已。
心里恨的牙痒痒,面上却只能一片和善,让人领着他下去休息。
不过元翊一出御书房,本来嚷嚷着乏累的他却没有立刻出宫,而是一路晃悠到了御花园。
“这个南宫城狡猾奸诈的很,刚刚分明就是跟主子装傻,利用主子对付容湛,过河就拆桥,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倒是精明,可惜我们来这儿,可不是为了恭喜他。”
“恼什么,时间多的是。”元翊脸上倒是没有半分气恼之色,看着满园多姿多彩,哪怕寒冬之中依旧开的十分娇艳的花朵,元翊脸上泛着笑容,目光越是穿过万花丛,越过重重宫墙,也不晓得看向何处。
阿大挠了挠脑袋瓜子,有些看不懂自家主子,快马加鞭匆匆赶来的人是他,一路上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马,遇到多少危险,就是为了提前来帝都。
可真到了帝都,他怎么反而气定神闲起来了。
阿大想不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主子,这是在看什么?”
元翊默默收回视线:“无甚,赏花而已。”
阿大却不这么认为,脑海中随即冒出一个人,想了想,应该是不可能吧。
这都是陈年老黄历了,对方也已经嫁人了,主子天纵英才,爱慕他的女人如过江之鲫,不可能到现在还想着慕千璃那个女人。
阿大甩甩头,随后却知道还真就有可能。
他们原本是在军营坐镇,等待良机,一举南下,结果他这个主子却在看到斥候传来的密报,想也不想便起身来南朝了。
而那封密报上记录了南朝最近发生的所有变故。
容湛离开帝都,去了云州。
摄政王看上了慕千璃。
慕千璃被困宫中,成了南宫城的女人……
江山,美人,果然再强大的男人都抵挡不了。
阿大只盼望着这一次自家主子能够得偿所愿。
可,谈何容易?
慕千璃随着南宫恒回到了凤栖宫,一路上两人都沉默。
到了凤栖宫之后,太医早早等着,又是包扎伤口,又是解除她身上的麻痹。
好在有阿朗格在,他对毒颇有研究,虽然这东西不是毒,却难逃他的眼睛,轻松解决了慕千璃的烦恼。
一阵忙碌,慕千璃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是傍晚。
屋内空荡荡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只有南宫城支着脑袋坐在床边假寐。
听到她那边传来的动静,南宫城立刻迎了上来。
“醒了?伤口可还疼?可要喝点茶水润润喉?”
慕千璃确实渴了,喝了两杯水这才缓和过来。
“七殿下怎么会在此?”
“恒有点不放心,便留下来看看,你的朋友都在外面休息,凤栖宫上下恒也让人加了守卫,你可以
放宽心,好好养伤。”
南宫恒留下来只是因为不想同样的事发生第二次。
慕千璃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什么:“这并不是殿下的错。还有殿下白日里在御书房,太冒失了。”
居然孤身一人闯御书房,但凡南宫城不管不顾,他的命就交代在那里了。
“是恒的错,恒居然天真的相信六皇兄。”
他一心想要保护她,可她遇到危险时,他却只知道周旋。
刚刚那一刻,南宫恒突然意识到他的渺小。
今日北漠来人了,皇兄没时间顾及他这边,回来后南宫恒忍不住在想,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能平安带走慕千璃吗?
不能。
别说慕千璃,只要他南宫城不允许,他连一个小丫鬟都别想带走。
终究,还是到了那一步。
慕千璃命悬一线的那一刻,南宫恒彻底清醒了。
对那位皇兄,也不会愚蠢的抱着期待了。
他想,他必须有所动作了。
“你放宽心,不会有下次了,这段日子你就安心待在凤栖宫休养,等你伤好了,我会为你创造一个无忧无虑,不需要担惊受怕的南朝。”
南宫恒许下承诺后便离开了。
慕千璃没说话,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却无法阻止,不禁觉得脑壳疼。
其实如果南宫恒真心想要跟南宫城对抗,争那个位置,慕千璃反倒是乐见其成,甚至会助他一臂之力,可很明显南宫恒的性子淡漠不争,会争,只是被逼的。
同样了解他性子的人还有花皇后,南宫恒走了没一会儿,花皇后便到访了。
慕千璃一看花皇后的表情,便知道她有话要说。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慕千璃见花皇后欲言又止,便率先开了口。
“恒儿刚刚来找了本宫,你可知他说了什么?”
慕千璃没说话,静静的听着她继续说。
“他说他要那个位置。”花皇后说。
慕千璃并不意外,从南宫恒离开之时,她便猜测到他的打算。
“看来你也猜到了。”花皇后看了慕千璃一眼,继续道,“恒儿心善,看似冷漠,实则最是重情,哪怕他的身份是最有资格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但他也会因为兄弟感情而退让,本宫看得出他并非真心想要那个位置,可他今日却异常的坚决,你应当晓得这是为了谁?”
“皇后娘娘是希望千璃劝说七皇子打消这个念头吗?”
花皇后摇头:“非是如此。本宫来寻你,并非让你劝说恒儿,世子妃聪慧通透,本宫索性有话直说了。其实,就算没有世子妃你的存在,我们也在筹谋着将恒儿推上那个位置,只是恒儿的性子素来不爱纷争,以往并没有积极筹备此事,甚至暗中思索着将皇位让给他人。”
慕千璃倒是有些意外,这个看似不争不抢的花皇后居然是那么有野心的一个人。
而且很显然她背后还站着一群人,都是希望南宫恒能当皇帝的。
像是看穿了慕千璃的想法,花皇后苦笑道:“很意外吧,本宫自己也很意外,有朝一日便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如果你在这后宫待久了,你就会知道,想不争,安稳度日,比争难上百倍。
本宫不争的结果就是本宫的一双儿女,恒儿在娘胎里被人下了毒,生来便病体孱弱,受尽磨折。媛儿天真烂漫,却被人当成筹码,甚至因此背上千古骂名,远嫁他乡。
如果只是身为公主的职责,本宫虽心痛,却也只能以大局为重,但是老六明显不是这个意思。
本宫不知道他与西陵定下了什么交易,但是要让本宫的女儿背负上祸国殃民的罪名,本宫是万万不答应的。”
慕千璃看着满脸悲愤的花皇后,她曾听说过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女儿本弱,为母则刚。
为了保护孩子,花皇后不惜以身犯险,跟南宫城斗上一斗。
对她,慕千璃是敬佩的。
哪怕她是有私心野心,慕千璃依旧觉得她是坦荡光辉的。
“大难当前,多少人闭门苟且,娘娘却挺身而出,千璃佩服。只是娘娘也该看得出来,南宫城不禁手握重兵,而且似乎还跟西陵人勾结在了一起。七殿后纵有娘娘和定国侯等人为之筹谋,但是实力悬殊太大,此时也并不是一个好时机,应当隐忍筹谋,等待时机。”
这时候硬碰硬,只是以卵击石。
虽说夺嫡本就是艰险万分,免不了流血牺牲,但是提高成功系数,把握正确时机,才能降低风险系数。
“本宫原先的打算也是避其锋芒,隐忍待发,可恒儿却等不了了,今日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在本宫面前磕了三个头,这是他此生第一次求本宫,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劝说的话到了嘴边,可本宫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了口。”
确实,此时夺位,危险系数高,成功率低,稍有不慎,大家都会死。
但等到他们做好万全准备,纵然他们最后成功了,但是媛儿公主已经远嫁西陵,此生已毁,一些被南宫城迫害的人也回不来了。
是趁着伤害未造成之前,拼死一搏,还是等到伤害造成,再出来收拾残局,这是一个问题。
很多人,比如慕千璃,会选择一个有把握的。
但是南宫恒却选择了前者。
慕千璃几乎可以想象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跪在花皇后的面前。
也知道因为他简单一句想要,可能导致无数人的身家性命葬送。
还未开始,已背负沉重枷锁。
他怎能不愧疚?
“娘娘应该阻止殿下的,千璃背负不起祸国妖姬的罪名。”
“世子妃,你误会了,本宫一开始便说过,本宫今日来此,并不是阻止你的。本宫自己生的孩子,本宫心里明白,你的出现不过是个契机而已。
恒儿心善,总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纵然他心里再如何爱慕你,也断然不会为了自己的一腔爱慕,而眼睁睁看着无数人流血牺牲。
而且救人方式有很多种,可他偏偏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上,世子妃可知道为什么?”
慕千璃还真没想
过这些。
“因为他是皇子,他的身体里流淌着皇族的血脉。他可以不争,却不能眼睁睁看着祖先耗费无数心血打下的江山,最后葬送老六的手上。
老六以前装的倒是礼贤下士,可如今大权在握,性子也暴露出来,他残暴不仁,刚愎自用,最重要的是为了夺位,他竟将南朝疆土送人。今日割让四城,明日他便会割五城,我南朝大好山河,每一寸土地都是无数好男人流血牺牲扞卫的,怎么能任由他送人?”
花皇后眸光凌厉,她是一国之母,她们花家的先祖是开国功臣,扞卫疆土,保护百姓,是她的使命。
“娘娘有话不妨直说,只要千璃能做到的,断然不会拒绝。”
慕千璃可不会因为花皇后对她推心置腹,就沾沾自喜,认为眼前这人只是个普通的女人。
能在后宫生存多年,哪怕当年的荣贵妃如日中天也未曾扞卫她的地位,花皇后显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不过慕千璃并不在意,一个人为了生存,少不得要使一些阴暗卑鄙的手段。
而且她这人向来是恩怨分明,如果一个皇位就能还了南宫恒的恩情,她就是拼了半条命,也会助他成功。
花皇后看着慕千璃,难掩赞赏,同时也觉得可惜:“其实当初你与世子尚未定亲的时候,本宫曾有意给你和恒儿赐婚,可惜却被恒儿那孩子拒绝了。他因着自己身体的缘故,不忍拖累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给容世子。
其实当初他若是肯自私一点,如今你们二人结成连理,有你在恒儿身边辅佐,本宫也不至于如此担心。”
“可惜人生并没有如果,只有结果,往日不可追,人要往前看。”
就算花皇后当时赐了婚,依着容湛那人的心思,也有能力搅黄这婚事。
“本宫也只是感慨一番而已。”
如今慕千璃已经是战王世子妃,哪怕恒儿不在意她曾嫁人,她也不可能容易慕千璃改嫁给恒儿。
他的恒儿,是要登上帝王的人,他的身上是不能有这样的污点的。
而且要想在夺位之争中胜利,就必须赢得战王府的支持。
“今日本宫同世子妃说这些,只是希望世子妃能劝说世子,助我们一臂之力。”
想要与南宫城对抗,他们需要兵。
可这天下的兵马有谁能敌得过战狼骑。
“娘娘既想拉拢战王府,就该去寻容湛,千璃如今被困宫中,行动受制,他人在哪儿,我都不晓得。”
“世子重情,对世子妃又是情深意重,绝不会是外面传闻的那样,他抛弃世子妃去做一方诸侯。本宫虽不知道你夫妇二人在玩什么把戏,但是本宫知道你定然有法子联络上容世子。”
花皇后目光清澈坦荡,言辞十分笃定。
慕千璃必须承认一点她猜对了,有赤峰在,她随时可以知道容湛的下落。
“世子妃无需觉得为难,本宫并非是在逼迫于你,只是如今本宫的一言一行都在老六的眼皮底下,若是由本宫这边派人出去,只怕会打草惊蛇,于形势更加不利。
本宫只是希望世子妃能传个话,答不答应全看世子自己的意思。”
“娘娘误会了,非是千璃不答应,千璃只是在思索着,远水救不了近火。哪怕阿湛有心助您和七皇子,云州离帝都千里之遥,他们未必能在下月初九前赶回来。
且战狼骑未必能有余地来帮娘娘夺位,娘娘以为阿湛突然离开,还将战狼骑全部带走,这是为何?”
“你是说边境出了问题!”
花皇后不愧是将门之女,立刻明白过来。
慕千璃点头,容湛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慕千璃却清楚,能让容湛突然离开的,绝不是因为什么燕云城池,划地为王。
云州,三国交界之处,西陵北漠但凡有所动作,容湛便可以直接领兵击退。
那个男人身体里毕竟留着容家男人的铮铮傲骨,是断然不会致天下百姓于不顾的。
而南宫城只怕也是知道这一点,这才会放容湛离开,利用他做自己的盾牌,牵制其他几国的同时,也让其他几国牵制他和战狼骑。
花皇后也意识到容湛那边只怕指望不让,只是还抱有一丝期待,如今这最后一丝期待也被慕千璃给掐毁了,
如果容世子和战狼骑赶不回来,他们还能拿什么跟老六争。
“娘娘也不必灰心丧气,阿湛那边指望不上,还有其他人。娘娘何必舍近求远,现如今拥有兵权的人可不止阿湛一个。”
花皇后眉头紧锁着:“世子妃的意思是,老五?”
“是的,五皇子手上正好有一只兵,且他现在就在城外驻扎,若能得五皇子的支持,您和七皇子便有了跟南宫城一争高下的资本。”
只是南宫楚这个人太让人捉摸不透,他未必肯出手。
而且就怕他自己也想要那个位置。
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但是花皇后的脸色却不乐观,甚至连试都不曾一试。
“没用的,老五是不会出兵帮任何一方的。”
“娘娘为何如此肯定,总是要试试才知道……”
“其实本宫也不清楚,但是本宫曾听到废帝说过,老五领着这一只左虞军,乃是从先祖手上传下来的秘密军队,独立于兵部管辖之外,只忠诚于历代君王。
废帝如今被软禁,消息传递不出,按理说老五应当带人来护驾,他能控制全军上下,什么都做已经是极限了。
本宫不怕他不动,就怕他动,因为他一动,就代表废帝复出了。”
慕千璃眉头紧锁着,总觉得这个南宫楚越发神秘了。
照花皇后这么一说,南宫楚应该就是南帝的死忠,死忠没动作说明废帝被关的好好的,一旦有所动作,就说明废帝出幺蛾子了。
这么一说,不仅不能找南宫楚帮忙,还得时刻提防着他的存在。
不过慕千璃就不懂了,废帝一心想灭了战王府,杀光容家人,但是他却把自己的保命军队交给南宫楚,容湛教出来的弟子。
这不是矛盾吗?
慕千璃总
觉得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本世子妃跟南宫楚接触不深,但能看出来这人同废帝不是一路人,就凭他此时什么都不做,就能证明他对废帝也不是绝对的忠诚,既然如此,就代表着我们有拉拢的机会。”
花皇后想了想,认可的点了点头:“本宫会让人同老五去交涉,希望如世子妃所说,一切皆有可能。”
“世子那边,本世子妃也会让人通知,只是成与不成,听天由命吧。”
“多谢。”
两人又坐了一会儿,南宫城那边又来人了。
阿柔领着一群宫人,给慕千璃送来了好一些珠宝首饰,华服衣裳。
“这些都是殿下特意为璃夫人准备的,今晚殿下将宫中为北漠四皇子接风洗尘,殿下希望璃夫人能够打扮得体的出席宴会。”
没等慕千璃说什么,花皇后便率先冷了下来。
“胡闹!千璃乃是战王世子妃,接风宴上自有后妃登场,老六让世子妃出席算什么?还有本宫不过是病了两日,这后宫都乱成什么样了,传本宫懿旨,再有人称呼世子妃为璃夫人,本宫定斩不饶。你,”花皇后指了指为首的阿柔,“去告诉你的主子,世子妃是本宫的贵客,如今更是有伤在身,不宜出席宴会,让你家主子另择他人。”
“皇后娘娘息怒,奴婢只是听命行事。殿下还说了,怕璃夫人无趣,特意将北堂大人和几位公子却也请了去,让你们一家团圆。”
慕千璃眸光微冷:“你去告诉南宫城,本世子妃会盛装出席的。”
“阿柔告退。”
阿柔让人将东西放下,便退了出去。
“这老六又在使什么鬼主意?”这接风宴素来没女眷什么事,顶多领着正妃出来应酬一番,一般臣子家的女眷是不会登场的。
他这公然领着慕千璃出现在众人面前,是打算不管不顾了吗?
“你身体有伤,此宴非同小可,本宫会帮你推了,本宫就不信他南宫城敢到凤栖宫抓人。你且放宽心养病,本宫既允诺了恒儿护着你,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去涉险。”
“不妨事,众目睽睽之下,南宫城是不会对我做什么的。现在也不是跟南宫城撕破脸皮的时候,而且我也去看看南宫城玩什么把戏。”
南宫城都不要被人非议,她怕什么。
而且当今日御书房的仇就这么算了,她慕千璃可不是这么好脾气的人。
花皇后见劝说无效,便将身边得力的嬷嬷调到慕千璃身边。
金钗玉环,华服争光,搭配上现代精致的桃花妆,今夜的慕千璃注定是众人目光的聚焦点。
这一颦一笑,就连身边的小太监都迷了眼。
越是处境艰难,慕千璃越是要让自己过的好。
水灵儿咬着果子,上上下下扫了慕千璃一眼。
“小千千,你打扮跟民间画册里,祸国殃民的妖姬一样。”
“没错,本世子妃今日就是要祸乱了他南宫城的国。”
“可是南宫渣渣本来就对你心怀不轨,你还打扮得这么漂亮,这是引他对你下手。”
“他只有伸出手,我们才能剁了他的手不是吗?”
慕千璃莞尔一笑。
水灵儿一愣,回过神来后,果子一丢,立马起身松了松筋骨。
“那是,自打从泰山回来后,姑奶奶很久没有好好打一架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走走走,不将这皇宫搅个天翻地覆,对不起别人对咱们的厚爱。”
晚霞很快被黑幕吞噬,宫里上上下下点上了宫灯。
远远的有丝竹之音传来,南宫城也派人来了好几次,都被水灵儿这门神挡回来。
不千呼万唤,她们怎么能登场呢。
最后来来回回请了七八次,慕千璃她们才优哉游哉的出门。
她们到时,接风宴已经开始了。
也不知道南宫城出于什么心理,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骄奢淫逸,或者只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势,一个小小的接风宴,他却办的十分隆重。
尤其是特意站在高台之上,接受群臣朝拜,俨然是一派君王。
可是原本开始的画面,却因为身边少了一个人,而变得不圆满。
元翊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不动声色的将南宫城的心思看在眼里。
简单让人去调查了一番,得知让南宫城如此浮躁不安的人就是慕千璃,不禁笑了。
这女人无论顺境逆境,她都活的自在逍遥,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惹她不高兴,天都给你捅个破洞来,何况南宫城如今还不是天。
其实元翊看向南宫城是有几分不屑的,尤其是就他这样的,还想驾驭那个女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杯接着一杯闷酒灌下去,南宫城的耐心一点点被耗尽。
“人呢?怎么还没来?”
贵公公垂着脑袋,小声回答:“殿下稍安勿躁,已经派人去请了,在来的路上了。”
“再去。”
“是。”
南宫城又烦闷的喝了一口酒。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位心情不爽,识相的缩着脑袋,不说话,但也有一个不怕死的。
“六皇子今日似有心事,一个人自饮自酌喝闷酒有什么意思,本宫敬你一杯。”
“四皇子客气了。”
两人一干二净。
元翊突然感慨道:“看到今日的盛会,本宫突然想到当日来南朝的盛况。短短数月,物是人非。本宫来之前听闻南帝陛子不适,正好本宫带了不少北漠的丹药,正好前去拜访一番,也感谢当初南帝陛下对本宫的招待之情,希望南帝陛下病情好转,殿下也能不这么忧心。”
南宫城面上一僵,昏暗中,他的脸色阴郁闷异常,谁人不知道他那位好父皇生病是假,被软禁起来是真。
元翊故意在众人面前剔除,摆明就是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巴。
“北皇和四皇子的好意本皇子心领了,只是父皇重病在身,不能见客。”
“那还是真是遗憾啊。想当初,本宫来访时,南帝陛体还硬朗,容世子也出来了,他二人兄友弟恭,君臣和睦,一同迎接我等,没想到造化弄人,哎。
最遗憾的时候,今次来访没见到
南帝陛下,就连容世子也不在帝都了。本宫日前听闻,容世子痼疾已好,如今双腿已经能站立,恨不能当场跟他切磋一番。”
南宫城已经忍不住要掀桌了。
先是南帝,又是容湛,一个两个都是南宫城心头的刺儿。
“人生总是充满遗憾的。容世子已经前往封地,只怕四皇子是没机会跟他切磋了。”
“那也未必。本宫在来帝都的路上,正好碰到一对兵马,有点像是战狼骑,他们的行军路线好像是朝帝都来了,不过他们当时似乎在等什么人,想来定是他们接到消息,准备回帝都庆祝殿下登基。”
南宫城面色顿变了,眯着眼,盯着似笑非笑的元翊,也不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估计再过几日,容世子也该到了,呵呵。”
而只要容湛在,他就别想安安稳稳坐上这龙椅。
这就是白天元翊准备说,却没说的消息。
南宫城藏在袖子里的手不由捏了起来。
他告诉自己要镇定,元翊这人狡猾的很,真真假假看不真切。
多半他们只是想制作恐慌,从中谋取利益罢了。
短暂几句,你来我往,宴会厅内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这是一场博弈,谁输谁赢,暂时并没有结果。
元翊不急,既然来了,就好好看戏。
在这种沉闷压抑的气氛中,慕千璃登场了。
“抱歉啊,本世子妃来迟了。”
人未到,声先闻,众人循声望去,刹那间,呼吸暂停。
宫门森森,慕千璃迈着优雅的步伐,一片从容的从门外走进。
浓妆淡抹,桃花拂面,一挑眉,一勾唇,皆是风情,一时间,映衬得万千粉黛无颜色。
慕千璃不急不慢的走着,宴会厅中央的歌舞因为她的出现,默默退了下去。
慕千璃眸光淡扫,直到看到北堂家的人世才有几分暖意。
突然间,不经意跟元翊对上。
后者冲她笑的灿烂,慕千璃这心里却是咯噔一下,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
而避开了元翊,还有另一道更加大胆火辣的目光。
那是来自于南宫城的。
慕千璃出现的刹那,南宫城眼里迸发出惊艳、贪婪等目光,尤其是看到一群人被慕千璃夺去了魂魄,顿时觉得心情大好。
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就是独一无二。
“过来。”
南宫城居高临下,冲慕千璃招了招手。
贵公公立刻上来将慕千璃迎上高台。
高台之上只有一个位置,便是在南宫城的右侧。
古往今来以右为尊,南宫城如今身份完全是帝王的标准,他的右边正是皇后才能坐的。
如今这是接待外宾的宴会,让慕千璃出席本就是于理不合,还让她坐在后位,更是大大的不妥。
这无疑是在想九州,向所有人宣布,她慕千璃是他南宫城的人。
慕千璃的身份在场人清清楚楚,她跟南宫城私底下那些事他们也多少听了几耳朵,虽然不屑,但是那都是私底下的事。
可如今这些事却抬到台面上来,这无疑是在将整个南朝的脸面扔在地上。
这不,立刻有人站出来反驳。
“殿下不可。殿下右侧尊位乃是殿下正妃,未来皇后娘娘的位置,世子妃虽为殿下长辈,坐在那儿却是不妥当的。”
慕千璃早就一屁股坐了下来,怎么吵怎么闹,她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而且南宫城自虐的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之上,她干嘛不成全她,左右也就是一屁股的事。
慕千璃支着脑袋,静静的看南宫城在玩什么把戏。
后者倒是没有因此暴跳如雷,直接拉出去砍个脑袋,堵住众人的嘴巴。
目光淡漠的扫了众人一眼:“世子妃?这里哪里来的世子妃?”
众人:“……”
片刻后。
“殿下这是在说什么?世子妃不正坐在您身边吗?”
“胡说,本宫身边坐着的乃是刚刚入宫的秀女。”
慕千璃挑眉,忍不住看向南宫城,他这是闹那样,准备来个逐鹿为马?
众人又是一懵,有人不敢吱声,但有人胆子比较大。
“殿下,这位明明就是战王世子妃,在场的诸位大都是见过世子妃,一人或许认错,一群人是断然不会认错的,您逗臣等玩闹没关系,可别让北漠四皇子殿下看了笑话。”
“无妨,本宫也好奇的很,这明明就是世子妃,怎么成了六皇子殿下的秀女?”元翊眯着眼,没人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是有人在逗弄你们玩,不过不是本皇子,而是你。”南宫城轻轻一指,落在慕千璃身上。
“爱妃,你就不要在戏耍这些大人了,世子妃是你的双生姐姐,私底下你冒充她,逗弄大家玩也就罢了,这种场合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双生姐妹?
别说这群老臣了,就连慕千璃本尊都有点懵逼。
“殿下,老臣同慕大人当了这么多的同僚,怎么从未听说过慕家还有一对双生女,世子妃还有一个孪生妹妹。”
花老侯爷以及一众老臣站了出来。
南宫城是个什么意图,大家心知肚明,真要是让他得逞了,他们南朝的颜面何存?祖宗家法何在?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本皇子早就知道诸位不会相信,因此早就做好了准备。”南宫城一个眼神示意,“将世子妃请出来。”
慕千璃眯着眼,狐疑的看了南宫城一眼,后者并没有看他,而是嘴角噙着笑,低头自饮,一派的高深莫测。
慕千璃顿时来了兴趣,总不至于这世上真有另一个自己。
不多时,就见贵公公领着一人出来。
白衣轻尘,柔中带刚,,那眉眼,那身段,那声音,慕千璃都非常的熟悉。
“妾身慕千璃见过诸位。”
“小千千,这是闹哪一出?你不会真的是假的吧。”水灵儿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看底下的人,再看看自己身旁坐着的人,有点晕了。
“皇婶不必多礼,赐座。”
“谢殿下。”“慕千璃”落了座,一抬头,目光对上台上的慕千璃,面上浮现出点点笑容,“妹妹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