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老侯爷同一众老臣也纷纷被架上的祭台。
花老侯爷的视线不经意从那铁链人身上扫过,褐色深眸中闪过一丝困惑。
“他是?”
南帝冷笑一声,拔出祭天用的龙吟剑,走到铁链人面前:“花盛渊,你们这群人不是张口闭口说容家忠心耿耿,没有任何反叛之心的吗?你们睁大眼看看你们面前这个人,看看他到底是谁?”
剑光闪烁,天空中飘散几缕黑发,乱发被撩开,容湛的脸暴露在空气中。
“世子!”花老侯爷惊呼。
他这一出声,立刻引来众人的注意力。
“怎么可能?容世子不是已经死了吗?”
“没错,战王府的丧礼不少人都去拜祭过,俺也偷偷去过。”
“可花老侯爷不会认错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假的吧,世子都死的,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而且皇上刚刚还说,这是刺杀皇上的逆贼,咱们世子爷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
人群中众说纷纭,可整个南朝谁不知道定国侯府的小侯爷跟容世子好的能穿一条裤子。
花老侯爷更是看着容世子出生长大的。
哪怕这些年战王府闭门不出,容世子颜毁身残,出门在外都带着面具,但在场的不少人见过曾经的容湛,一个人可以认错,可一群人却不可能。
如果这真是容湛,那么问题来了。
原本死了的人突然出现,而且还成了要被祭天的刺客,这就不得不让人深思了。
捕捉到一群老臣眼里的震惊和困惑,南帝忍不住冷笑一声:“不必怀疑,眼前这位就是你们口中无辜枉死的忠臣良将,一心为国忠君护主的战王世子,容湛!不仅你们不相信,朕也不相信,朕一心视如兄弟的人,有一天会瞒天过海,假死蒙骗世人,甚至对朕挥舞屠刀!可这就是发生了。”
“这不可能!”众人不信。
“事实如此,由不得你们不相信。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要朕给你们一个交代吗?你们不是想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吗?好,朕现在就告诉你们。”南帝脸上挂着嘲讽轻蔑的笑容,冷眸在众人的脸上扫过,只见他长剑一指,落在容湛身上,“真相就是,他,容湛,以及你们信任推崇的战王府,才是真正的叛国者!”
“这绝不可能。”花老侯爷对战王府,对容家男人那是十分的信任。
“十年前,北漠入侵,战王府容渊战场失力,导致我们南朝北镜失手,一个月内被北漠连下十个城池。
战狼骑是什么样的存在,容家男人有怎么样的才能,想必你们都清楚。
可精兵良将齐出,却被北漠打的溃不成军,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后来证实的结果却是,容渊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与敌国公主纠缠不休,深陷情网,泄露军情,导致十万战士枉死,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而他,容湛,你们吹捧的战神,他用假死蒙骗世人,实际上早就做了通敌叛国的贼人,他意图谋害朕,谋朝篡位,自立为王,结果被朕早一步
洞察。
说来可笑,你们一个个口中的忠臣良将早就变了他们才是真正颠覆朝纲动摇南朝根基的乱臣贼子!”
一声声掷地有声的指控,若不是不知道真相的人,看到南帝如此悲愤,爆炸性的演出,绝对会相信他的说辞。
而慕千璃恰好是一早就知道真相的人。
此刻她只是在感谢,这天底下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到了南帝这种地步也算是极品了。
在这个强者为王的世界,尔虞我诈,争权夺利,本就是常有的事。
输了,那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
哪个是个枭雄,那也至少也请做个堂堂正正的枭雄。
堂堂一国之君,颠倒是非,连死人都不放过,简直比那青楼卖身的女支还不如!
“请陛下慎言!”花老侯爷冷着脸,“容氏一族,逢乱必出,世世代代护南朝疆土,杀敌卫家,战到最后一人都不曾退缩,如果他们有不臣之心,早在五十年前,九王夺嫡的时候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改朝换代。”
但凡经历过那场的人都知道,若容家男人有心,当时完全可以轻轻松松登顶那个位置,哪里有南帝的今天。
更有甚者,南朝建国之初,打下这片江山的便是容家男人,这皇位是他们不要,才让给当时的太祖。
说白了,容家男人要的是天下太平,根本不稀罕那个位置。
尤其是五十年前,太祖一脉断绝,他们这位南帝当时不过是一个六岁的小娃娃。
军国大事全都是当时的战王府做主。
他们对外作战,对内治国,上下一心,群臣臣服,事实上只要他们容家男人说想要那个位置,根本没人会发对。
可他们却在南帝成年后,功成身退,让出所有大权。
南朝建国三百年,这样的事数不胜数,战王府逢乱必出,乱平必退。
一个永远你在患难时伸出援手,富贵时转身离开的朋友,你说他想贪图你的家业?
只要他们愿意,别说一个南朝之君,做九州之皇也不是不可能的。
南帝脸色难看,花老侯爷指的正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那段回忆。
“你们那是被容家虚伪的嘴脸给欺骗了,朕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容湛今日被捕,通敌叛国,铁证如山,朕今日就要用他来祭奠苍天,也你们这些老臣看看,这天下是我们南宫家的天下。”
他们越是护着容湛,南帝越想要容湛死,越想要清除容家人在南朝留下的痕迹。
他要让容湛死,让战王府消失,让容家人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一念及此,南帝眼里布满了疯狂,握着剑,慢慢朝容湛走去。
“停下,停下!陛下,不要一错再错了。”看到南帝的剑就快要碰到容湛,花老侯爷一众老臣顿时急红了眼。
“错?朕没错。朕是天,朕的话就是天意,天意岂能有错。”
“昏君住手,昏君住手,苍天啊,你开开眼,你当真要亡我南朝吗?”
老臣们声嘶力竭的怒吼着,可南帝的脚步却不曾停下。
眼看着南帝的剑就要刺穿容
湛的心脏,慕千璃再也忍不下去了。
“无敌,阿朗格,上!”
武无敌阿朗格早就做好准备了,就等着慕千璃下命令。
如今接到指令,两人纵身一跃,杀上祭台。
南帝眯着眼,脸上没有半点惧色:“果然还有同谋在。可惜了,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同朕作对,今日有命来,注定没命离开。”
南帝一挥手,掩藏在暗中的银武士纷纷出手,可那群银武士还没靠近两人的身,自己就先倒下了。
“就这三脚猫的本事,也配跟老子动手。”阿朗格傲气的鄙视一眼。
“怎么会?朕的银武士……不可能……”南帝面色骤变。
“怎么不可能?那什么银武士,还号称刀枪不入,是世上最强的盾牌,依着姑奶奶看,也就是一群软脚虾而已。”水灵儿得意洋洋的从人群中跳了出来,斜眼冷觑那大惊失色的皇帝,“我说南帝是吧,姑奶奶劝你尼,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赶紧麻溜的滚下龙椅,就你这德行不知道德不配位吗?记得下个罪己诏,将自己这些年是怎么禽兽不如的通敌卖国,陷害忠良说的一清二楚,然后跪在那些战士坟前好好赎罪。不然的话,你就等着毒性慢慢侵入你的四肢,你,包括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没命的。”
“放肆!”南帝阴沉着脸,这哪里冒出来的小丫头竟然也敢跟他这么说话。
“就准你放屁,还不准姑奶奶放肆一回?”水灵儿才不怕他,“不怕告诉你们,你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中了我们的毒,不想死的自己放下武器,主动投降。”
“胡说八道。”南帝显然不信。
水灵儿嗤笑一声:“你当姑奶奶这把火是放着给你们照镜子的?这烟尘之中掺杂这无色无味的毒素,飘散在空气四周,只要你还在呼吸,否则不可能不中招。”
南帝阴沉着脸,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手上的剑一横,架在容湛的脖子上:“把解药交出来,否则朕立刻下令让人杀了容湛和这些老东西。”
“随便。”水灵儿手一摊,“就你这眼力劲儿和智商也能当皇帝?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哪只眼睛看见姑奶奶是那个黑心世子的人了?”
她就是跟慕千璃过来凑凑热闹的而已。
水灵儿话音刚落,阿朗格立刻以实际行动来声援。
阿朗格提着大刀,直接跳上祭台,刀一横,直接砍了面前一挡路的银武士。
“这天下能使唤老子的只有慕千璃那娘们,其他人,免谈。”
“慕千璃?”听到他是慕千璃的人,南帝突然笑了,“原来你们是慕千璃的人啊。那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的主子早就落在朕的手上,如今就在朕身后的炉顶当中,只要朕一声令下,一把火就能将她烧成灰烬。”
水灵儿见他煞有其事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小千千,听到没有,有人要将你烧成灰,在这之前,你要不要先出来诈个尸,做个最后的告别什么的?”
慕千璃原本还打算在台下看会儿戏了,谁曾想水
灵儿这厮这么坑。
无可奈何之下,慕千璃只能上台表演了。
看到人群中走出来的慕千璃,南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可能?你不是应该陷入梦靥,在炉顶中出不来吗?”
“这不是想着给陛下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吗?陛下被妖人教唆,打算将本世子妃炼制成什么神油,借此来吸收什么天地龙气之类的。这么看得起本世子妃,本世子妃自然也得回敬回敬陛下你。”
“什么东西?将人炼化成油?”
“这不是邪术吗?”
“如此逆天而行,泯灭人性同妖人有什么区别?”
“昏君祸国啊!我南朝这是造了什么孽?”
……
南帝眯着眼,耳边全是讥讽咒骂之声,这声浪越来越高,逐渐有将他吞没的趋势。
南帝知道慕千璃是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只是让他丧失民心,可惜了,这东西若是之前,他还在乎,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根本不稀罕。
既然无法做一个人人敬仰推崇的旷世明君,南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当一个朝纲独断,人人惧怕的天下之主。
而他们这些人,注定是他称王称霸路上的踏脚石。
他不在乎血流成河,也不在乎尸横遍野,他只要天下独霸。
“尊敬的南帝陛下,你已经无处可逃了,如果你还有点骨气,还想死的有点尊严,本世子妃劝你直接用你手中的剑自裁吧。”
杀他,慕千璃嫌弃他的血脏手。
慕千璃纯粹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可在旁人看来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尤其是水灵儿,真是越来越佩服慕千璃了,瞧瞧这度量,这风度,就是大气。
尤其是让人去死还能说的这么温文尔雅,言语之间不见半点杀气,仿佛我劝你是死,是为你好一样。
“无处可逃?你以为就你们有准备,朕就没有留后手吗?”不管慕千璃是怎么逃出来的,对南帝来说,一个女人而已,不足为虑,“你们只是解决了朕的银武士而已,这只是朕众多武士中最弱的,朕还有千军万马,朕还有不死的金武士,今日朕就让你们见识一下。”
慕千璃眯着眼,金武士,最重要的还是不死的。
慕千璃看着南帝自信的样子,突然意识到不好对付。
果然当十六名穿着金色铠甲的金武士齐齐登场的时候,慕千璃立刻感觉到这些人的不寻常。
那强迫的压迫感不像是人,更像是……
慕千璃形容不出来,跟银武士不一样,这个金武士显然已经超脱于人的范畴。
“小心一点,这些人不太对劲。”慕千璃提醒身边的人。
目光却死死的盯着这些金武士,他们一个个都五大三粗,威武不屈,这眼神却是死灰一片,像是被人抽去灵魂的娃娃一样。
“有什么好怕的!别说他们都吸了你的神经毒,哪怕没中毒,老子也不带怕的,二话不说,一个字,杀而已。”
阿朗格大刀一横,霸气凛然。
无敌没说话,不过行动上已经表明了他的立场。
长剑一扫,剑气所到之处
,锐利非凡,一口气击飞了两个金武士。
阿朗格见此,自然不甘示弱,提剑就上,两人你来我往,分分钟解决十六个金武士。
“我去,叫嚣的这么厉害,还以为是个高手呢,简直弱的不能再弱了。”
水灵儿看着满地的“尸体”,忍不住吐槽。
“别掉以轻心,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南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到底当了几十年皇帝,南帝要是没点本事,早就赶下来了。
而且就凭他用一生下一局,将无往不利的战王府逼到如今几乎断子绝孙的地步,可见他的心智和手段都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有影响力,但是没实力。”水灵儿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就姑奶奶看,他浑身上下也就嘴皮子有点用。不对,脸也有用,这么厚的脸皮,普通剑都刺不穿。”
慕千璃和水灵儿你一言我一语,议论着一国之君,这要是在平时,早就被下了大牢。
此时的南帝脸色虽然有点黑沉,但嘴角始终挂着诡异阴森的笑容。
仿佛在说,别笑得太早,好戏还在后面呢。
突然!
地上的金武士动了动。
慕千璃等人还没察觉,一旁打酱油的灵霄却敏锐的发现了,立刻大叫提醒。
“小心!快躲开,这是不死人!”
他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那些“死”了的金武士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其中一人握着手中的金刀砍向了五毒。
“小心。”
慕千璃面色大变,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阿朗格根本不觉得死人能有什么危险,此刻只见慕千璃突然冲了过来,将他推开,但是她自己的胳膊却被金刀划开了一个口子。
鲜红的血瞬间打湿了她的手背。
阿朗格瞳孔一缩,狰狞着脸,冲了上去。
“混蛋!”
阿朗格像是受到巨大刺激一样,发狂的冲啊冲,挥着大刀砍啊砍,杀气纵横,完美没有以前的慵懒样子。
一刀一刀又一刀,恨不得要将那个伤了慕千璃的人凌迟一样。
没人能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原本的他是一个平静行驶在海上的帆船,突然滔天巨浪席卷而来,让他再也无法冷静。
阿娘说过,男人天生就是为女人挡刀子的,让女人挡刀子的就是个软蛋,连男人都不是。
他一直坚信这句话,也一直奉行着。
可今日居然被打破了。
慕千璃这个女人,论长相,要多娘们有多娘们。
可论性格,要多魔鬼有多魔鬼。
论气度,更是比爷们还爷们。
反正就是可恶可恨可气,偏偏让人离不开。
她是阿朗格最瞧不上的女人,因为她,他吃了多少苦头。
他堂堂一个圣子,身份尊贵,沦为护卫不说,还被人扒了裤子,看了鸟。
这也就罢了,现在她居然帮他挡刀子。
这女人是有多不把他当爷们看!
看着她的血,身体里像是有什么要喷射出来,阿朗格只觉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很生气很火大,恨不得要这伤她的人都碎尸万段。
事实上,他也真的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