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楚虽然不受宠,但是他毕竟是皇子。
自出生起,便高高在上,哪里懂得这些被压榨久了的百姓心思。
他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吃做多的苦,做最脏的活儿,可时常连肚子都填不饱,他们辛苦所得全都被那些贵族给剥削了。
这些贵族从不将他们当人看,以往他们压抑着,龟缩着,可今日慕千璃一席话,却给了他们一直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那就是尊严。
那就是理解。
南宫楚第一次正眼看着一个女人,在他的印象中,女人都是柔弱的,狡诈的,阴狠的,哪怕他的亲生母亲,在他眼里那也只是一个软弱的,没有男人的宠爱便活不了的人。
起初见到慕千璃之前,他并没有去了解这个女人,只从一些调查的文案中自顾自的画了一个他想象中的慕千璃。
在南宫楚看来,慕千璃这女人只是比一般女人更美貌,更狡诈阴险。
同样的,她对男人的杀伤力也是更致命。
但归根到底,免不了女人的本质属性。
可这样的认知却在昨日动摇了。
容湛和慕千璃的婚事打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因此他也没打算来参加什么婚礼。
只是他先一步得知容湛的死讯,于是一路快马加鞭而来,结果正好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当时还是一身鲜红嫁衣,捧着容湛的灵位牌位,毅然决然的踏入战王府。
她的身影是那么的孤独纤弱,可在一瞬间赢得了所有人的钦佩,让人忍不住动容。
情深如此,南宫楚想,至少这个慕千璃是个有良心的女人。
当然他今日会出现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她,但是不得不说,他的心里对慕千璃已经没有最初那么多排斥了。
他想,能让他不排斥,这已经是对女人最高的评价了。
可此时此刻他发现,慕千璃这个女人的存在是来打破他对女人的认知的。
面对荣丞以及万千士兵的刀剑相向,她傲然独立,脸上没有半惧意。
更让他意外的是,他眼中那个阴险狡诈的慕千璃居然也有那么柔软,慷慨激昂的一面。
心怀天下,无惧刀枪剑戟加深。
曾经,他仰望的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存在。
哪怕天地不仁,哪怕所做一切都不被接受,哪怕毁家灭身,面对一路荆棘,他始终坦然前进,他和他的战王府从未退缩一步。
刹那间,南宫楚开始明白为什么当初容湛师父拼的毁家灭身,战王府一夕倾覆,也要护着这女人的原因。
因为值得。
愿得一心人,生死两不离!
慕千璃自然不知道只一瞬间,南宫楚已经想了这么多,对她的认知一再被颠覆。
不过就算她知道,估计也只会呵呵一笑。
此时慕千璃面对众多百姓,深深弯下腰:“本世子妃替战王府上下多谢诸位的信任与厚爱。慕千璃无能,只是一介羸弱女流,可尽管如此,还要拼劲全力保护战王府上下,不让任何人趁虚而入,毁了我们南朝至纯至信的家族!希望大家也能助我一臂之力。”
“世子妃客气了,只是我等一没权势,二没钱财,实在不知道能为战王府,为世子做些什么?”
百姓们垂头丧气,满脸无奈。
“天下拥有权势钱财的人很多,可他们却比不上你们,拥有一个为战王府的心。你们的支持和信任足以支撑战王府屹立不倒。
我们容家的男人,不会走路的时候就要练习武艺,学习兵马,别人玩耍打水仗的时候,他们已经奔赴战场,同敌人厮杀。别人娇妻美眷在怀的时候,他们还是在战场厮杀,守着那一望无际的荒凉边境风餐露宿,为的只是守卫疆土,不让敌人铁骑践踏我南朝山河,毁我南朝百姓的家园。
历任战王各个为国而死,可以说容家的男人没有一个孬种!他们死了值,为家国抛头颅洒热血,生于战场,死于战场,这是他们的骄傲,也是我们战王府每一个人的骄傲。
现在容家的男人累了,他们撑不住,百年世家,多少英灵,他们用自己的鲜血滋润着大地,他们早已与这片大地融为一体。
只是纵然无怨无悔,到底意难平。若是战死
沙场,我慕千璃当这个寡妇也认了,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说到动情处,不少人红了眼眶,可慕千璃却在此时话音急转直下。
“我夫君容湛,你们世子,他一生骄傲,十三岁从军,大小战役无处,抗敌于国土之外,当年更是为了抵挡北漠大军,颜毁身残,方保我南朝十年太平。
可他却不是马革裹尸,而是死在贼人的阴谋陷害之中。如今他尸骨未寒,冤屈未申,发丧当日没有一个世家朝臣前来,原因竟是咱们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携带后妃朝臣去北山狩猎。如今君王,如此朝廷,战王府上下无不心寒。”
“太过分了!没有战王府,没有容家男人在战场上厮杀,哪来咱们南朝的太平日子。世子爷为国为民,一身病痛缠身,结果竟换来这样的下场。”
“天理何在?天道何存?”
“想我泱泱大国,百年传承,竟出了这等凉薄君王,天要亡我南朝啊。”
……
妄议君王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寻常百姓自然不肯,但是那些自诩傲骨铮然的文人却敢。
听了慕千璃的话,他们一个个悲愤交加,这气氛瞬间感染了在场的百姓。
一时间群情激奋。
南宫楚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心里隐隐散发着不安的情绪。
视线忍不住看向身旁那个看似羸弱却坚韧如刀的女人。
心头突然快速窜出一个不妙的想法。
“慕千璃,快住手,你在做什么?别告诉本将,你是无心的,你煽动百姓对朝廷的不满,分明是在盘算着什么?”
南宫楚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到。
到底他还是顾及慕千璃的生死。
希望她只是一时悲愤交加,走错了陆,趁着现在还有机会,赶紧回头。
可是他却忘了问慕千璃,她想不想回头。
面对她神色凝重的质问,慕千璃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是水中月,镜中花,让人捉摸不透。
“有吗?”慕千璃一脸无辜的看着他,“我只是个弱质女流而已,现在又死了丈夫,能盘算什么,难不成我能煽动百姓情绪,谋反篡位不成?”
南宫楚一听,脸色骤变。
“不过好像这样的结果也挺不错的。”慕千璃似乎觉得自己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十分不错,径自点了点头,就差自己给自己手动点赞了,“皇帝天天换,今年到我家,这天下至位能者居之,谁也没规定只能是你们南宫家的人坐。”
“你疯了。”南宫楚一双眼睛都要爆出来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一个女人的嘴巴里说出来,而且是以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
慕千璃冷笑:“疯?疯有什么不好,我还真想疯一回!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查清楚阿湛的死因。南宫楚,你且看着吧,一旦让我查出来阿湛的死跟宫里那位有关系,哪怕拼的山河破碎,朝纲颠覆,我也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收买人心,这是慕千璃以前从不屑于做的时候。
但是此刻她却做了。
为的就是报仇。
那些人高高在上,也该让他们尝尝这分崩离析,脑袋日夜挂在裤腰带的感觉,甚至于让他们看看他们最是看不上的贱民是如何一点点摧毁他们的皇帝梦,单就是想想,慕千璃就觉得格外兴奋。
不过现在时机未到,她不会贸然出手的。
她在等,等一个机会,一击致命的机会。
南宫楚此时只觉手脚发麻,浑身颤抖,这种感觉哪怕是面对北漠百万铁骑都不曾有过的。
但是此刻他却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再看面前这个女人,他开始打从心里觉得害怕。
“诸位请先冷静下来,有你们这样站出说公道话,至少证明了容家人的血没有白流。死,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清醒之后,面对着一堆恩将仇报的豺狼。
我不想看到的是,容家男人到了地下还在心寒这天下苍生竟是一个个凉薄寡情人,更不想让他们后悔自己曾经付出的一切。
好在这一切都值得,世子以及容家英烈在地下必定心怀安慰,只是我夫君的仇,我夫君的恨自有我这个未亡人来伸,哪怕拼的头破血流,我慕千璃
也一定为夫君伸冤,诸位若是有心,就请入王府为亡夫上一炷香,慰藉亡夫在天之灵。”
慕千璃没有再跟南宫楚磨嘴皮,再次开始收买人心。
“多谢世子妃美意,只是我等身份地位,能在战王府门口给世子磕个头,已经是我们莫大的福分了。”
人群中一佝偻着背的老汉站出来说出众人的心声。
“这怎么可以!来者皆是客,夫君若是泉下有知,知道千璃如此怠慢贵客,只怕会生气的。而且,比起那些包藏祸心两面三刀的人,诸位带着一片真诚与真心前来,才是我们战王府真正的客人。战王府上下无不感激诸位。”
慕千璃说着,亲自走下台阶,扶着那佝偻着身子的老者,“大爷,本世子妃代替战王府上下感谢你的到来,请入府。”
那老者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世子妃仁厚贤德,世子有福了,战王府有福了。”
“战王府上下听令,速速将贵客迎入府。自此刻起,战王府大门全开,只要带着真诚的心前来,无论贵贱高低,都以贵客相待。”
“谨遵世子妃之令。”战王府众人齐齐跪倒。
而后就见一群人井然有序的忙活起来。
慕千璃满意的点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神色莫名的南宫楚:“请五皇子将你带来的将士们带走吧,我战王府光明磊落,上不愧对天地,下不愧对黎民,不惧贼子宵小,更无惧鬼神!”
“世子妃娘娘说得好,大家走,我们一起去送世子最后一程。”
人群自顾自排好队,在战王府众人的引领下,走进来战王府。
府内的镇国长公主和定国侯虽然没有出来,但一直看着这一幕,顿时被这一切给惊住了。
“此女有大将之风,不输长公主当年,可惜了,世子没福气。”花老侯爷摸着花白的胡须,感慨道。
“本宫当年可比不上她,至少同样的情况,本宫会屈服于现在,而后懊悔一生。而她却敢冲敢拼。论智慧,论处事手段,论胆识,这个慕千璃可都在本宫之上。”
她也是骄傲的人,认准一人便是一生,哪怕那人生死,她亦是终生不嫁,为他坚守。
可终究自己还是差了一点。
若当年的她也有慕千璃这般气魄,现如今的她就不是高高在上,永享孤独的镇国长公主,而是一个平凡而不普通的容家妇,有容湛那般优秀的孙儿,慕千璃这般聪慧的孙媳。
这样的话,或许容家就不会变成如今这幅局面。
至少,哪怕到了这个局面,她也能堂堂正正的站出来,而不是碍于身份,躲在战王府内看随便什么人都跑到战王府门口拉屎!
不得不,容家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好。
就慕千璃这般,一言可服天下人,如此气势显然是君王才有的。
镇国长公主叹息感慨:“幸好这丫头只是个女子,否则就凭她的本事,搅乱天下,问鼎至尊,也为未可知。”
“也可惜了她是个女子,不然的话咱们南朝也许还有希望。”花老侯爷重重的吐了一口长气,“不说其他,有她在,或许真的能保战王府上下平安无恙。”
“这次宫中那位真的太荒唐了,他明明知道世子惨死,战王府今日发丧,他还带着后妃朝臣一起胡闹,他这样做就不怕让忠魂寒心,让百姓失望吗?而且这朝堂之上也是,就没有一个敢直谏的人吗?”
镇国长公主阴沉着脸,显然是真的怒了。
爱之深,才能责之切。
镇国长公主会恼火,多半是因为对宫中那位还抱有期待。
可花老侯爷这些年早就看穿那位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所以早早的退居府内。
现如今的情形也在他的预料之内,比起恼火,他更加担心。
“那位本就不是大度的人,你不是一早便知道了吗?以前世子在时,碍于祖宗家法,他不敢明着动战王府,可这背地里出了损招那可是层出不穷的。如今世子走了,战王府成了无主之地,他若不趁机一举毁了战王府,就不是他了。”
只是他也没想到这位今次这般不管不顾,以往那位虽然气量狭小,但面上还是会装一装。
也正是因为他这样
的态度,才更说明事情的严重性。
“他敢!”镇国长公主手中龙头拐杖一跺,气势逼人。
花老侯爷没说话,那位已经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直接做,何时做的问题。
只怕也就镇国长公主还对那位抱持着期待。
可那位早就不是牵着她的手,需要她在前面披荆斩棘守护的羸弱幼皇了。
只是战王府一旦被撤,南朝也就危险了。
不说慕千璃这丫头会做出什么,单单就说那些个从战王府走出来的老将,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若非世子授意,那位真以为这些将领这么听话吗?
大风已起,只怕已经不是他们能止息干戈的时候了。
接下来的日子,沉寂了十年的战王府再次走进了众人的视线中。
战王府门口每日人声鼎沸,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起初只是附近的百姓,紧接着一传十,十传百,临城的百姓,关中的百姓,这消息越传越远,瞬间之间传遍整个南朝。
战王府门口每日排成长龙,入府烧香的队伍日夜不停。
而这样的状况直接影响到民生的生活。
以往百姓们闲溜达,碰见了都会问了一声今天吃了没,现如今见面直接改成今天你去上香了没。
容湛这个心腹大患一死,南帝那叫一个身心舒畅,仿佛积压了几辈子的气都顺畅了。
这几日心情大好,竟还玩起了微服私访的戏码,于是领着六皇子南宫城,新上任的丞相荣庭,心腹大臣慕长安,还有一些侍卫,一行人乔装打扮上了街。
“这一晃好些年没出来走走。这些年朕,老爷我日夜不辍,为南朝上下操碎心,如今看到臣民们能够安居乐业,隐隐有繁荣盛世的趋势,老爷我心中甚是安慰。”
南帝脸上春光无限,难掩得意。
若是在现代,众人一看,这人飘了。
可现在是古代,是南朝,他是老大,他不要脸,他的臣子们自然得捧着哄着。
“如今人人都道咱们老爷是千年难遇的中兴之主,在老爷的带领下,咱们南朝国富民强,安乐祥和,俨然是盛世之风。”慕长安因为多了个皇子女婿,如今跟皇家也算是亲家,这身份水涨船高,否则像这种陪游出巡的好事哪里能轮得到他。
“老爷是千古明君,咱们的百姓时时刻刻都在称赞老爷的好,臣建议回去之后应当让史官文人做书立传,老爷之名应该流芳百世。”
不得不说,慕长安这一顿马屁简直拍到南帝的心坎上了。
“虚名而已,老爷我还在意这个?”
嘴上这么说,却没有立刻反驳这个提议。
“不过慕爱卿忠心耿耿,既然你提了这事,回头就由你着手安排吧。”
“臣遵旨。”揽到活儿的慕长安顿时喜上眉梢,这些日子来的阴郁沉默也一扫而空。
目光得意的瞥向身旁这位新上任的丞相。
他那位老丈人年岁大了,这些年病痛不断,早该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
现如今一场风寒,终于将他拉出朝堂,原以为荣家下一辈皆是庸才,放眼朝堂之上,这丞相之位他是十拿九稳的,不曾想却杀出个荣庭,不声不响就抢了丞相之位。
慕长安憋屈的很,同时也知道这是宫中荣贵妃和他那位老谋深算的老丈人的手笔。
他们是在打压他的气焰,也是在警告他,这朝堂还是荣家人说了算,想改朝换代,还早了一点。
为此,慕长安郁闷了好些天,但面上却只能不停的陪着笑脸。
如今他也算看出来了,荣家人再好,也分个远近亲疏。
要想往上爬,与其指望旁人当阶梯,不如直接自己爬。
而能决定未来的也不是荣家,而是眼前的这位。
只要获得陛下宠爱,丞相之位早晚是他慕长安的。
一行人走着,正巧路过一家酒楼,一直沉默不语的新相荣庭突然开口:“老爷,快正午了,走了这么久也该累了,不如进去坐坐,喝喝茶,休息休息也好。”
南帝也确实有些累了,遂点点头:“也好。”
一行人入了酒楼,在二楼寻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原本南宫城是打算要贵宾包厢的,奈何他们这位皇上今日心情好,想
与民同乐。
“听说这第一楼醉虾做的最是地道,有咱们江南独有的风味,老爷可要尝尝?”慕长安殷勤的说道。
“那便试试吧,老爷我也想尝尝看这民间美食,同宫里的有什么区别。”
“几位客观,真是不好意思啊,今日小店只有素斋。”小二说道。
“老爷要是想吃醉虾,不如我们换一家?”慕长安建议道。
“几位不必乱跑了,周围的店也都一样,这些日子都只提供素斋。”
南帝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这是何意?你们打开门做生意,迎的是天南地北的生意,这全做素斋,怎么经营下去?”
“几位客观想必是外地人,刚到帝都,咱们不是不做,只不过现如今是特殊时期起,自三日前,帝都上下所有的酒楼都只供应素食。”
“全城茹素,开什么玩笑,又不是国丧。”南宫城脸一黑,隐隐浮现怒意。
“谁说不是国丧?几位刚到,想来不知道,就在三日前,战王府的容世子殁了。”
南帝一听到战王府容世子的字眼,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几分。
南宫城眯着眼,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只是一个小小世子而已,死了便死了,至于搞出这么大阵仗吗?”
“这位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小世子?没有这小小世子,咱们能有这么安生日子过吗?没了这小小世子,咱们单靠宫里那位,只怕北漠的铁骑早就踏平了我们南朝疆土,咱们这些人早就成了北漠人的奴隶,任人鱼肉。
几位客观想必不是我们南朝人,如果是南朝人就该知道,战王府世代英烈,守卫疆土,抗敌于外,方有我南朝百姓和乐生活。
咱们如今的好日子那可都是容家男人用鲜血换来的。那些世家贵族狼心狗肺也就罢了,咱们平头百姓可得好好记住战王府的大恩。”
“放肆!”慕长安一见南帝脸色不佳,立刻拍桌而起,“你这小二无知的很,南朝能有今天靠的是我们陛下英明神断,兢兢业业,日夜不辍的努力。陛下才是我们南朝的天。”
“得了吧,那位只知道在宫里锦衣玉食,与后妃朝臣狩猎游乐,若是靠他,只怕咱们南朝早就改朝换代了。”这小二也是个胆儿大,其实主要慕千璃宣传到位,激起每一个心中的不满和爱国情怀,所以他们才敢说,“容家男人为了那位的江山战到最后一人,可那位呢,哪怕做做样子,大伙儿心里也不至于这么心寒。做人咱们得知道感恩,得有良心。”
“大胆!小小贱民也敢妄议朝政,辱骂朝臣!”
南宫城一怒之下,直接拍桌而起。
结果不但没得到震慑别人的效果,反倒是吸引了在座其他人的注意力。
其中有不少激进的文人看客。
“骂他们怎么了?他们难道不该骂?在场的众人哪个心中不想骂上一骂。若是那位在这里,我们这些人真想质问一句,容家男人为国为民,如今最后一滴血脉都没了,忠臣绝后,上下同悲,可那位却带着后妃朝臣玩乐!没了战王府,没了世子爷,没有容家的男人,他屁股下的龙椅还坐得住吗?”
“你们……你们这是大逆不道,你们就不怕掉脑袋吗?”慕长安一颗心跳到喉咙口,紧张看着面色阴晴不定的南帝。
视线不经意瞥到一旁异常沉默的荣庭,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后者似乎察觉到他的视线,冲着他笑了笑。
可是那笑容却让慕长安看的背脊发凉。
“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我们读书识礼,为的是造福天下,若遇到不平事,不仗义执言,实在枉读圣贤书。”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面露讥讽:“而且掉脑袋?世子死了,战王府也要没了,这南朝的天都塌了,早晚都是死路一条,死之前还能酣畅淋漓的出一口恶气,那也不枉费人间走一遭!”
这人说到兴时,仰头便是一杯酒。
国丧期间不能饮酒,但是他们饮的不是酒,是心中恨,是世间不平!
南帝一直听着,脸色乍青乍紫,丰富多彩,看的陪同的人,一个个心惊胆战,大气都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