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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怔怔停下脚步,语如梦呓:“太子……”

    那人扶着腰侧长剑,一步步走上前来:“苏如锦, 你果真要负本宫?”

    风从天地尽头涌起,宫袍翻飞。

    她犹如一只孱弱的蝶, 羽翅破碎, 面色雪白:“我们……不应该在一起……”

    “可你原本爱我!”他眉目含怒,厉声喝问, “我们在天地前起过誓, 你当初是怎么说的, 如今还记得么?!”

    她流着泪, 秋水眼眸黯下去:“我没有办法……选秀的牌子已经递进府,我没有办法……”

    “我说过那晚二更带你逃,你竟然失约, 那晚下着雪,我站在风雪里, 等了你一夜, ”他冷笑着, 将剑拔了出来,“你后来伴着君侧,可曾想过我那段日子是如何过来的?”

    她看着那剑尖横上自己脖颈, 笑得凄婉:“我不能拿着阖府上下的人头与你任性……太子, 你若是恨我, 那就杀了我……可你……不要逼宫造反, 那位子迟早都是您的,要是赌输了,不值得……”

    “你以为我今日逼宫,是为了皇位?”他的剑尖又往前逼近一步,“苏如锦,你竟然寡情至此。”

    他的面上划过绝望、恼怒、伤情,修长如玉的手颤起来,剑身高高扬起,停在半空。

    “卡!”导演张清江举着扬声器,“不错,双方感情都到位了!主演辛苦了,先休息二十分钟吧。”

    容景风将剑收回剑鞘,身后早有一群助理帮他解下沉重的战甲。

    他反手扶住肩膀,晃了晃脖子,笑着瞧陈溪念:“哭戏不错啊。”

    陈溪念正拿着纸巾抹泪:“差点入了戏出不来,刚才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真的要杀了我。”

    容景风把她的下巴一捏:“别傻,疼你还来不及呢。”

    一边的郑百余道:“哎哎,等过会儿收工了,我请大家吃晚饭吧,今儿我生日。”

    郑百余一向嗜钱如命,抠到了家,一听说他主动要请吃饭,关系好的几个剧务人员都涌了过来:“好啊郑哥,过会儿请我们吃什么哪?”

    郑百余摆摆手:“你们甭担心,保管是顶好的馆子。”

    他甚至还翘着兰花指,矫情地摸了摸油头:“咱有的是money。”

    容景风不打算去,陈溪念扯了扯他衣摆:“你也去捧个场,好歹是生日呢。”

    他看了一眼郑百余的衣服——夏威夷风情的花衬衫,花枝招展,孔雀似的漫天开屏。

    但陈溪念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他想了想,便道:“那好,你说去就去吧。”

    等到了晚上收工,郑百余招呼着大家,瞧那气势像是要去会员制的名流西餐厅,结果在平民区的巷子里左穿右拐,进了一家均价十五元一碗的面馆。

    他自己带头点了一碗十三块的雪菜肉丝面,随后热情地招呼大家:“随意点,尽情点,今天我请客!”

    众人石化当场。

    容景风站在原地,衣衫妥帖精致,陈溪念突然觉得,连个给他坐的地方都没有。

    郑百余安置好了那边的剧组朋友,过来道:“六公子,你也坐呀。”

    容景风面无表情,双手插在休闲裤兜里。

    陈溪念怕他当场发作,便朝他笑了笑:“今天算是长寿面,讨个彩头也好。”

    面馆虽然小,但还算干净。

    容景风听了她的话,也就坐下了,两个人并排坐在黑漆长凳上,容景风捏了她的腰,低声道:“你就会穷开心,要不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老早走人了。”

    陈溪念笑着,没说话。

    郑百余虽然抠,但也怕怠慢了容景风,就自作主张给他们两个人点了最贵的——二十八块一碗的牛肉面。

    一干人在中堂闹哄哄地怂恿寿星喝酒,他们俩坐在面馆的角落,安安静静的。

    等面端上来,陈溪念递给他筷子:“第一口不可以咬断,是长寿面哦。”

    容景风笑道:“你和郑百余说去,今儿又不是我生日……”

    他的话音突然顿住,视线定格在她的笑容上:“溪念,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陈溪念笑了笑,一脸神秘:“吃面吃面。”

    他握住她的手:“难道是今天?”

    “我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她笑了笑,“今天还不是因为郑总生日,咱们正好赶上了,就蹭点儿寿星喜气呗。”

    他目光闪烁,看了她一会儿:“你别是不愿意告诉我吧。”

    陈溪念笑了笑,低头吃了几根面。

    她没有瞒他,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天。

    小时候看见别的小朋友过生日,吃带着糖霜奶油的生日蛋糕,她总是很羡慕,但每次去问妈妈,总会被骂:“多用点心思练舞!你这个讨债的,要过个什么生日?!”

    她安静地吃着面,想了想道:“那不如,就当今天是我生日。”

    容景风正要说话,却是陈溪念搁在桌上的手机震了震。

    “一个陌生号码,”她把手机给他看,“是诈骗电话吗?”

    容景风看了几秒:“大概是吧。”

    她摁掉了,没过多久,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陈溪念,你母亲突发脑血栓,速来第一人民医院。

    陈溪念心中惴惴,还是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忙线,她又给刚才的陌生号码拨过去,打了几遍都是通话中。

    容景风放下筷子:“怎么回事?”

    陈溪念不自觉有些喉咙发干:“我妈妈可能住院了。”

    “那我们立刻过去,”容景风站起身,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嘴角,“吃饱了吗?”

    陈溪念魂不守舍地点点头,站起身朝门外走。

    容景风把她安置在车里,又回去朝郑百余道:“今晚的买单费找公司报销。”

    郑百余像得了个大便宜:“哎哟好好,我这生日过的,面子还挺大的啊。”

    容景风瞥了他一眼:“谁说是看你生日的面子?”

    郑百余:“……”

    赶到医院,容景风很快就带她找到了钟秀淑的病房。

    陈溪念见到钟秀淑,却很奇怪,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慌张。

    反倒是钟秀淑反应剧烈:“啊,容先生也来了,快请坐。”

    陈溪念抿了抿嘴,习惯了被母亲当作空气。

    容景风挑眉,大概是没料到陈溪念会被这样忽视。

    他的皮鞋跟在地上磕了磕:“溪念,你有什么话就和你妈妈说吧,我先出去。”

    陈溪念嗯了一声,等容景风出去带上门,她坐在病床边:“妈妈,人家已经走了。”

    钟秀淑嫌贫爱富的性格她不是不知道,只是今天表现得尤其明显,倒让她有些难堪起来。

    听见她这样说,钟秀淑收回热切的目光,面色也回复正常,道:“溪念,你是不是和容先生谈朋友了?”

    陈溪念怕惹不必要的麻烦,摇头道:“他只是我师兄。”

    她看了钟秀淑的脸色,便问道:“怎么突然脑血栓了?店里的生意忙不过来,就聘一个人帮着点。”

    钟秀淑道:“哪里是因为生意忙,我昨天本来是好好的,突然店里来了个大明星,像是要找茬,我一急,就给病倒了。”

    “大明星?”陈溪念心跳滞了滞,“您认识吗?”

    “当然认识,”钟秀淑道,“她叫岳灵,拿过影后的嘛。”

    “溪念,说起来她和你长得真像……”钟秀淑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异样,“她一个劲儿地要找你,还差点叫人来砸了我的店……你是不是和她结什么仇了?”

    陈溪念嗯了一声:“我没有想到她还会找到您,过会儿我会单独去和她……”

    “别,”钟秀淑突然紧张起来,“算了吧,你不要和她走的太近……总之你……”

    钟秀淑陡然脸色青白,急促地呼吸着,床侧的心电仪也滴滴响起来。

    陈溪念吓得站起身,连忙要出去叫医生,却是钟秀淑死死拉住了她的手。

    她回头看过去,钟秀淑如同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喘着气:“溪念,我……其实我……不是……你的……”

    那话音逐渐变低,她只得将耳朵贴上去。

    钟秀淑艰难地吐字,“还有……岳灵……她和你……是……”

    仅仅几个字,却如同雷霆万钧。

    她的脑子轰然炸开,瞬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那时候沈豫礼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是个微风习习的傍晚,她坐在家门口的小板凳上埋头写作业,忽然背后被人一拍。

    “溪念,”男生的皮肤很白,被晚霞映得绯红,“在做数学功课吗?”

    他笑着,眉眼弯弯地递来一篮小草莓:“这是妈妈带我去乡下摘的,我选了最漂亮的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