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兵瞪向小丫鬟，缓缓将剑收了回去。
凤莼未有动作，仍端正目视前方。她自是明白，白雨欣断然不会真的好心。
“杭州现在这副模样，我们粮仓也紧，平日里没吃什么好的。在厨房找了半天，就只有这个，姐姐多担待些。毕竟杭州比不过京城，您从小山珍海味吃惯了，再吃这些个粗茶淡饭，恐怕会有不适。”
说着，白雨欣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袋子，递到了凤莼手上。
“早些回去吧，夜里天冷，跪着容易着凉。”
转头时，白雨欣不忘轻声劝告，随后上了台阶。
门慢慢关上，偌大的空地又只剩下凤莼和几名梁兵。
一连几日，凤莼日日前来白府请求放粮赈灾，白老爷仍然拒之不见。
不少百姓家里已经没了粮食，只得上街乞讨，求得一点口粮。杭州俨然人间炼狱，一眼望去民不聊生。
听闻此消息，凤修贤大为开心。
“那梁国敌寇定不会管杭州百姓的死活，城中无粮，传到皇上耳朵里，怕是恨透了五公主和廖统领。”
凤修贤此时正待在杭州外的驿站。
身后侍卫说完，他朗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
“凤莼跟廖玉阳在百姓心里也成了十恶不赦的千古
罪人，除非他们两个能有通天的本事，否则不可能再翻身。”凤修贤得意洋洋，仿佛已经看见凤莼和廖玉阳如何败在他的手里。
“四皇子英明。”侍卫低头，附和凤修贤道。
“等到父皇派来援兵，将沈囚樘击退，到时无人再管他们两个的死活。凤莼和廖玉阳成了过街老鼠，即便父皇未有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们也再不是我的对手。”
“而且。”凤修贤顿了顿，转头看向贴身侍卫。“姐姐是卖国贼子，你说百姓们会让凤修雅继续当太子吗？”
这才是凤修贤最为在意的事情。
他不费吹灰之力便夺了凤修雅的太子之位，而白氏一族也会因为凤莼败落，生生世世不受百姓们的待见。
“那您现在打算怎么做？还在这儿待着静观其变吗？”侍卫小心翼翼询问。
“当然不是。”凤修贤嘴角微勾，露出得意笑容。“明天我们就回去。”
他之所以在这儿待着迟迟没有动作，便是为了等待合适的时机。如今时机成熟，他自是顺理成章回京城复命。
说完，凤修贤拿起桌上匕首，毫不犹豫往自己肩上刺去。
“四皇子！”侍卫大惊。
鲜血浸湿衣衫，凤修贤面色煞白，呆坐着
缓了好一会儿。
侍卫要去找大夫给他医治，却被凤修贤拦了下来。
“四皇子，您这是……”侍卫不解，凤修贤为何要刺向自己。
“我们还有多少士兵？”凤修贤咬紧牙齿问道。
“约摸两千。”侍卫连忙回答。
“解决掉一半，尸体随意扔在外面就是。”凤修贤眉头皱起，眸中满是阴冷。
侍卫愣住。
“不把自己装的惨一点，怎么证明梁兵凶狠，怎么能让朝野上下和凤国百姓相信凤莼是个恶人？”
凤修贤一字一字，用足了气力。
肩上伤口一直在流血。
“快去！”他大吼。
侍卫了然，立即出了驿站。
凤修贤回到京城，引得朝野震惊一片。
皇上当即派宋云初出征，起兵攻打梁兵，夺回杭州。
凤莼和廖玉阳投奔沈囚樘，帮着梁兵占领杭州，罪恶滔天，现下只待他们二人回京定罪。
白氏和凤修雅因着有白家依靠，皇上尚且留着他们未有定罪，楚鉴行一家在凤修贤回京当日就被关进了大牢。
景元宫在众人眼中已与冷宫无异。
深秋将至，天气愈加的凉了。
碧玉泡了壶热茶，白氏便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绣着香囊。
“太子殿下。”
若不是碧玉喊了声
，白氏都未发现凤修雅进来。
凤修雅轻轻撇下落在白氏肩上的黄叶。
“碧玉。”白氏转头吩咐。“将座榻上那碟糕点拿来。”
碧玉扭头进了屋子。
“母妃。”凤修雅坐在白氏身侧。
凤莼就是做糕点生意的，曾经风光的时候，这宫里的糕点他们是吃不完的。到如今凤修雅来一趟，白氏只能将上一顿留下来的糕点拿来接待。
真真是唏嘘。
他们二人沉默了半晌，也不知谁叹了声气，正巧碧玉出来，碟子里多了两碗桂花膏泡的糖水。
“马上就要入冬了，这桂花膏可是稀奇东西，旁人想吃都吃不到的。”碧玉轻笑。“奴婢方才见柜子里还有一盒，就拿来泡了。天凉，娘娘和殿下喝着还能暖暖身子。”
凤修雅细心，端了一碗糖水轻轻吹了吹，才递给了白氏。
白氏微笑，神色与寻常一般和蔼。
“母妃，您别担心，宋将军是向着五姐的。孤也信五姐，她定有难言之隐，被迫留在梁国军营。”凤修雅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他怕提及白氏伤心事情，但这段时间白氏郁郁寡欢，凤修雅看着又心疼。
“我也信莼儿不是那样的人。”白氏仍淡淡笑着，语气十分的
温柔。“还有廖大人，他正直能干，是朝中不可多得的清廉之士，又怎会做出残害百姓的事情来。”
于白氏而言，她最为担心的是凤莼的安危。
只是连她也想不到，凤修雅为人处世竟比从前沉稳许多。她还记得半年前，凤修雅和凤莼碰上都要针锋相对，如今倒惺惺相惜起来。
白氏心里很是欣慰。
“元贵妃，太子殿下。”
忽的，一道温和声音响起。
凤珍进来，身后只跟了一个贴身的宫女。
“二姐。”凤修雅起身。
凤珍亦是苦命人，自静妃去世后，她便常常待在宫里，有时会去祠堂跪拜。凤修雅心疼凤珍，自己却还有一堆的麻烦事情。
“御膳房新做了一些糕点，正好想要来拜访元贵妃，便拿来也给您尝尝。”凤珍轻笑着把食盒放在了桌上。
旁边就是一碟吃剩了的残羹，对比之下看着格外刺眼。
“太子殿下也在，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凤珍看了一眼凤修雅，又望向白氏。“要不然我改天再来。”
“没事，这景元宫日日就只有我和碧玉两人，今天热闹了些，有你们陪着，我反而觉得开心。”白氏宽慰凤珍，劝她坐下。
“五妹的事情，我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