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金陵。
百戏楼,说书台。
“……且说那女皇极恨巫蛊之术,将太上皇身边操控巫蛊的一干人等尽数杀了,并下令全国禁巫蛊,一旦发现有人暗中使用巫蛊厌胜之术,便是杀头之罪,兵部有个犯了错的吴姓侍郎不信邪,偷偷花大价钱请了蛊师给刑部尚书下蛊,企图让刑部尚书将收集到的有关他的罪证销毁,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被女皇得知,女皇连牢狱都不准吴侍郎入,直接命人将吴侍郎和蛊师一刀杀了。”
“啪——”地一声,说书先生手中的戒尺沉重地敲在案桌上,吓得听书的众人浑身一颤,好似头上真有一把刀,当空砍了下来。
“当时正值青天白日,那鲜血溅到房梁上,顺着房梁往下滴,地上躺着几具穿肠烂肚的尸体,场面十分骇人,吓得看热闹的纷纷退散,小儿连夜噩梦,一闻女皇名声,便两股颤颤,直打哆嗦,百姓对女皇是又惧又怕,女皇年岁不大,模样却极为唬
人,端得是虎背熊腰,一把大刀被她耍得飞起,能在半空连转九九八十一下……”
“你放屁!”说书台上忽然响起一声童音。
众人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见竟是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梳着双丫髻,发间插着一支蝴蝶玉簪,春去夏来,她身上穿着淡粉色的绣荷花百蝶裙,脚上踩着一双白底粉面小靴。
她睁着一双凤眼,怒气冲冲地瞪着说书人。
“谁说女皇虎背熊腰的?女皇分明生得极为好看,貌美如花!”
说书人见是个小女娃,捋着胡须道:“你一个小娃娃懂什么,老妇曾去过南苍国都,亲眼见过女皇样貌,确实虎背熊腰,老夫怎可能撒谎?”
“你胡说八道,你一介白衣,还不是南苍人,如何能轻易窥见天颜?”
说书人被小女娃说得一愣,底下听书的一听小女娃所言,觉得她虽然小小的一坨,但说得还挺有道理,纷纷指着说书人发出灵魂拷问。
听众:“是啊,你怎么就
能见到女皇了?”
说书人:“老夫是偶然得见,当时正值女皇出宫微服私访。”
听众:“偶然得见便也罢了,你还能见人家女皇亲自耍大刀?女皇身边高手如云,人家需要耍大刀?我可去你吧!瞎几把胡说!”
说书人:“哎,你怎么能骂人呢?老夫虽然没有见过女皇亲自耍大刀,但是老夫听别人提过啊,南都许多人都知道女皇大刀耍得溜,老夫可没有胡说。”
“你就是胡说!”小女孩气得瞪圆了眼睛,“耍大刀的是上上上任女皇,治巫蛊的是现任女皇,你把两者混淆,还说女皇长得丑,我看你才丑!”
听众又开始提灵魂疑问,说书台叽叽喳喳,每个人都在说话,场面闹成一团。
小女孩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一个单音,蹬蹬蹬下了说书台。
今日外出游玩的心情尽数耗了干净,她愤愤然地回了府。
洛王府垂纶水榭的荷花开得正艳,小女孩回府后一路跑进垂纶水榭,入了垂纶水榭
的书房,从书房书桌的暗屉里拿出放在里面的一幅画。
她爬到书桌上,将那幅画打开,看着画上的人。
那是一个女子,穿着月白色的长裙,五官十分清秀,嘴角隐隐含笑,生得十分好看。
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小女孩一惊,忙将画收起来,放回暗屉里。
秦墨琰的书房旁人是不得随意进出的,南九匆匆过来,见到候在书房外面的茹梅,道:“郡主这是怎么了?又不高兴了?”
南九口中的小郡主便是这会儿在书房的小女娃秦昭。
自秦昭懂了点事,每回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喜欢来垂纶水榭的书房待着。
说来也怪,不过五岁的小女娃,竟比许多十几岁的姑娘还懂得多。
当然,脾气也大。
“可不是,今儿去百戏楼听书,听到说书先生说女皇样貌丑陋,郡主顿时便不高兴了,当即就和说书先生吵了起来,这一路回来,心情都不好。”茹梅摇头道。
南九有些头疼,秦昭脾气大,不是那
么好哄的。
他可哄不住。
偏生殿下去了大相国寺,人还未回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
南九头疼地摸了摸后脑勺,道:“我先回进去看看。”
南九进了书房,见秦昭趴在书桌上,手里拿着笔在宣纸上涂涂画画,他凑近一看,却只见到一只乌龟,南九道:“郡主,您这画的是什么呢?”
“画的是那个胡说八道的说书先生。”
南九:“……”
秦昭嘟着嘴,气得脑袋冒烟,“不过是个平民,竟敢说自己见了女皇真容,他怎么不说他看见过龙在天上飞呢?!”
南九:“……”
看来是真的很气。
“我爹呢?还没回来?”秦昭瞪着眼睛,望向南九。
南九可不敢触霉头,赶忙答:“殿下应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应该是,那就是南九叔叔你也不知道了,你都是猜的,指不定他现在还没回来,我爹怎么就那么爱去大相国寺呢,跑个寺庙,连他的宝贝女儿也不管了!”
南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