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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想靠近却不敢

    她满目狐疑,不可置信,仿佛听了一个笑话。

    银桦驰的主意没让皇女满意,便更是惶惶不安,一时连话都不敢说了。

    银明鸢道:“将军莫是在同我说笑?”

    银桦驰不敢接话,她素来最笨,没那三寸不烂之舌,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军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将士热血,保家卫国,值得敬佩,就算死,也该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成为所谓的人质。我以上万北戎将士性命威胁北戎交出解药,是因为北戎为了保这一万多将士的性命,定不会犹豫,否则天理不容,民心大失。但楚云铮乃是北戎皇族,保护皇族乃是所有将士的职责,若楚云铮心软,尚可能出现,若他心狠手辣,岂不是白白让那一万多将士丧了性命?”

    银桦驰低下头去。

    “此其一,其二,此次是将军胜了,赢了北戎,但作战用兵,没有谁是常胜将军,敢说自己永远不败,若下一次将军没有胜出,我国有士兵落于敌手,敌国效仿将军作为,以成百上千的南苍将士的性命威胁我自刎于南江,将军说,我是选择活还是死呢?”

    银桦驰浑身一抖,当即就跪了下去。

    下一刻,屋里屋外跪倒一片,纷纷垂首,不敢抬起。

    银桦驰沉重道:“殿下明察,末将绝无此意。”

    “将军起吧,我知将军忠心耿耿,并非是要陷我于不义,我也并无责怪将军的意思,这些年我南苍南江一带并无战事,将军热血,想严惩敌国进犯者,我理解,但将士该有将士的德与义,同为将士,无论

    胜败,敬重他国将士,才是敬重自己。”

    银桦驰活了十四多年,行军作战,统领数万将士,热血都洒在了越阳城的战场上。

    她自视甚高,于战事上,从未认为自己有过错。

    可今日,银明鸢的一番话,却是让她头一次尝到羞愧的滋味,她自己也是将士,易位而处,若是她打了败仗,敌国要她自刎以保全俘虏性命,她当如何。

    银桦驰只觉得脸上一阵热辣辣地烧疼。

    她活了四十多年,竟然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看得透彻,竟然不如一个小姑娘有情有义,竟然不如一个小姑娘深明大义?!

    银桦驰愧然而郑重道:“殿下英明,末将,明白了。”

    银明鸢长吁口气,徐徐道:“我虽人在将军府,但我所知浅薄,这军中事务,还得将军费心,往后这越阳城,还得将军镇守,将军倒不必小心翼翼,该战则战,不战则养精蓄锐。

    “擒获楚云铮之事,还得一步步搜,若着实寻不到人,怕是那楚云铮早就逃了出去,倒也不必勉强。他太子之位本就不稳,此次又率军惨败,即便回到北戎,储君之位也坐不稳,他若执意争储,北戎皇室怕还有一场血斗,于我南苍而言,也未必是坏事。”

    银桦驰如若醍醐灌顶,恍然明白过来。

    “殿下所言极是,那楚云铮,的确不是非得擒获不可。”银桦驰道。

    银明鸢吩咐得差不多了,轻轻一扬手,道:“我累了,想休息,将军且去忙吧。”

    银桦驰和银凌迟躬身退下,出了将军府,一路往军营去的路

    上,银凌迟道:“娘,殿下此人,虽年岁比我小,但当真是心思深不可测,儿子如今对她是极为佩服。”

    银桦驰神色复杂。

    皇族子嗣单薄,若没有银明鸢,她的女儿银凌月便是皇位唯一的继承人。

    她原还想着,若银明鸢不争气,他们绥安王府或许可以争上一争,毕竟君临天下、生杀予夺,没有人会不喜,待银凌月当了女皇,她就是万万人之上的太上皇。

    可经此一役,她是彻底断了念头。

    罢了。

    皇女并非那等心狠手辣之人,只要他们绥安王府忠心不改,便可保百年繁荣昌盛,倒也不必为了那九五之尊之位,拿全府上下人等的性命去冒险。

    银桦驰郑重道:“殿下归来,是我南苍之福。”

    银明鸢这般折腾后,颇觉筋疲力竭,再无精力去盯着林奕熬药,径直回了房间休息,两人刚进屋,就见南十四长身玉立于桌边。

    屋外风声赫赫,别说屋里藏了个人,即便是两人的说话声,都能被风声掩盖。

    知香吃惊,不知南十四此刻出现在此处,到底何意。

    她不由地朝银明鸢望去。

    却见银明鸢轻轻一扬手,吩咐道:“你出去吧。”

    今日早上,银明鸢和南十四在屋中谈话,还刻意让她到门外守候,知香就觉得不大对劲,此时南十四悄无声息地进了银明鸢的屋,银明鸢非但没有呵斥,还让她出去……

    知香不由地又朝南十四看去,目含打量。

    愈发觉得此人感觉过于熟悉。

    而此时,南十四仿佛觉察到她的目光,微低眉目,朝

    她睨来,眉目寒凉,不怒自威。

    知香恍然,眼珠不由睁大,双唇却死死紧闭,似生怕自己叫出声来,她忙屈膝敛衽,而后一路退至门口,迈出了门,轻手将门关上。

    银明鸢瞥他一眼,坐到床边,“你来我屋里做什么?”

    秦墨琰揭开脸上面具,再看想银明鸢的时候,面上不禁染了几分笑意。

    他道:“还能因为什么?”

    “商议后续之事?”早上知香敲门匆匆,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以至于如何离开,他们还没有明确的计划,此事,倒的确需要再细谈。

    秦墨琰点头:“是,但也不完全是。”

    “还有何事?”银明鸢问。

    这人分明伤势未愈,揭了面具,脸色尚且苍白,奔波劳累数日,他比在南都的时候更为消瘦,俊脸上疲惫未退,眼眶泛黑。

    虽如此,却仍旧是一张能颠倒众生的脸。

    多看几眼,就忍不住怦然心动。

    “只是想见你。”秦墨琰道。

    银明鸢:“……你刚刚在外面没见我?”

    “在外面和在屋里怎能相提并论?外面几十双眼睛盯着,我怕被瞧出事来,看你之时,须得克制自己的目光,屋里却不同,我便是一直看着你,也不必担惊受怕。”

    然,对面的女子对他还稍有排斥,即便在一个屋,他也不敢随意靠近。

    秦墨琰无比怀念过去两人在一起的时候。

    只要周围无他人,他便想抱便抱,想亲则亲,不像现在,处处拘谨,想抱她,他还得考虑到她许会不适应。

    银明鸢还未听过这般想粘她的甜言蜜语。

    顿时

    有些尴尬。

    秦墨琰似乎还挺喜欢她的反应,唇角始终藏着笑意。

    屋里气氛尴尬地令银明鸢想直接闭眼睡过去,好在秦墨琰到底没有真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他坐在桌边倒水,银明鸢打破沉默,问他:“听南五说,你在婺城又吐血了?”

    “南五是那么说的?”秦墨琰颇为意外道。

    银明鸢点头。

    “他吓唬你的,我到底是习武之人,虽然伤势未愈,但也不至于比你还娇弱。”茶水是凉的,他也不介意,低头喝了一口。

    银明鸢不太信,朝秦墨琰道:“你过来。”

    他放下茶盅,走到她身边。

    “抬手。”她说。

    秦墨琰眼里的笑意更盛,极为乖巧地朝她伸出手,银明鸢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她做事的时候总是格外专注,鸦羽般的眼睫微垂,红唇不自禁地微微抿起,睫毛轻颤,遮住了凤眼里流转的波光。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失而复得让秦墨琰的心尖涌起澎湃的热潮。

    他低声道:“等林奕成功熬出了解药,我们就走。”

    他的伤势的确还未复原,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加之这些日子连日奔波,劳心劳力,身体消耗过大,虽不致命,却必须好生养着。

    银明鸢想让他服两副药,可此时此地,却不敢为之。

    她把完脉,想收回手,那人反应却是极快,手腕一翻,便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温厚的大掌将柔软的小手不轻不重地包裹住,他的体温度到她的手上,像暖手炉一样,极为暖和。

    银明鸢有些别扭,想挣开,他却紧握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