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是听到一点风声,说父皇要给我选妃。”秦墨朗好似在说什么惊天噩耗,“现在父皇逐渐不理朝政,将朝中很多事务都交给了我处理,我忙得不可开交,哪有什么时……”
“是哪家姑娘?”
秦墨朗抬头,才发现这话是秦墨琰问的,秦墨琰那双眼睛惯会看人心,比庄成双有过之无不及,秦墨朗知道想一三七瞒是瞒不下去了,干脆眼睛一闭,打算什么都不管地一股脑和盘托出。
“王妃,威远侯府的沈二小姐来探望王妃,现已在府门前落轿。”
正准备和盘托出的秦墨朗被这一句话堵住了嘴,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沈安宁也是个妙人,寻常闺中千金去见别家夫人或是小姐通常会提前派人送去帖子,约好时间才去登门,但沈安宁来见庄成双好似从来都是一时兴起,就不知道帖子是个什么东西。
眼看秦墨朗都要如实交代了,结果就被沈安宁这么干净利落地给打断了。
庄成双起身道:“我去接她,殿下和宣王好生谈事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都走了出去,秦墨朗望着庄成双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他这欲言又止的表情恰好被秦墨琰看进眼,顿了顿他道:“如果是沈二小姐……”
秦墨朗的身板一下子坐直了。
“还真是她!”秦墨琰本只是随口一句试探,没想到就探出了真假,他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盯着秦墨朗道:“如果是沈二小姐,那就麻烦了。”
秦墨朗:“……”
他当然知道麻烦,威远候镇守北境,手握重兵,若是秦墨朗娶了沈二小姐,他日他登上宝座,外戚的强大势力就是个隐患,明夏皇顾及到这点,也不会让他娶沈家小姐。
秦墨朗自然也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所以才如此惊慌。
“我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尤其是像我这种皇子,婚姻大事更不可能由我自己做主,可是四哥,一辈子就那么点长……”他用手指比出短短的一段距离,“我愿意为这天下殚精竭虑,愿意为百姓谋福祉而肝脑涂地,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得到那小小的一点幸福呢?”
秦墨琰沉默。
“倘若四哥当初娶的不是四嫂,而是被长辈内定的任何一个女子,或者说四哥你根本不爱四嫂,你们的婚姻没有感情之说,难道四哥就不会觉得遗憾吗?”
“我娶你四嫂的时候,并不爱她。”秦墨琰沉沉道。
“可你也不爱别人呀!”秦墨朗着急得面色通红,“若是我娶的人并非我的意中人,我这一生就算高高在上又有什么意思,就像山巅上的一颗独木,能傲视世界,却孤独无依。”
秦墨朗越说越难过,好像他的意中人马上就要嫁给别人了。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秦墨琰端起茶盅喝了口。
秦墨朗注意到那个茶盅是庄成双的,茶盅的茶水是庄成双还未喝完的,顿时就挠心挠肺起来,只觉得秦墨琰分明就是在故意秀恩爱虐他。
秦墨琰不知道秦墨朗内心阴暗的小九九,放下茶盅时道:“你还真会给为兄出难题。”
秦墨朗的精神立刻振奋了起来,他还是挺了解秦墨琰的,秦墨琰这么说就是代表愿意管这事了,只要秦墨琰出手,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沈安宁还是那副风风火火的性子,许久不见竟也不觉得跟庄成双生疏了,见到庄成双先是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番,而后惊道:“也没见你有三头六臂啊!”
庄成双一脸莫名其妙。
“外面都传疯了,说什么洛王妃一手灵丹妙药可
起死回生,面对千军敌军而面不改色,面对……”沈安宁似乎是突然想不起来了,挥挥手道:“哎,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庄成双道:“吹嘘的事情你也信?”
“当然啦,你的医术我是知道的,虽然不至于起死回生,但能将洛王医治得活蹦乱跳能力绝对是首屈一指的,至于你的胆量嘛,那就更不必多说了!”沈安宁一副我很懂你的样子。
庄成双懒得跟她胡扯:“怎么突然想起来看我?”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你不来看我,就只有我来看你了!”沈安宁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立了春,走廊上风有些大,她娇俏的脸蛋在春风中看起来竟有些滑稽。
庄成双忍俊不禁。
或许是沈家人丁单纯的缘故,沈安宁天生便是活泼好动的性子,刚开始认识的庄成双的时候话就不少,后来她自认为跟庄成双熟识了,就越发随意起来。
这样的性情其实令庄成双很是羡慕,但她的环境限制了她的性情,她永远无法像沈安宁这般自来熟地活泼好动,她是沉稳内敛的。
“你好歹是笑了!”沈安宁喟叹。
庄成双的事情在各大高门大户之间传得沸沸扬扬,沈安宁自然也听说了,什么她气死了嫡母、亲自处死了自己的嫡妹、嫡姐想杀她却错手杀了她的丫鬟,她为个丫鬟形容憔悴……
一传十,十传百,被添油加醋,传得有声有色的,活像是每个人都是见证人。
她下马车时是茹梅来接的她,沈安宁偷偷问了,茹梅自然只能如实相告。
她觉得,庄成双是真心活得苦,也是真心本事强悍,那么多的阴谋诡计围着她转,她还能安然无恙地好好站在这里同她说话,也是一种本事。
庄成双领着她
往垂纶水榭的方向走。
沈安宁好奇道:“怎么洛王殿下都不住暖阁了改住垂纶水榭了吗?我听说洛王先在交泰殿一掌打死了高公公,后又在南王府一掌震退了庄老爷,是不是真的?”
庄成双失笑:“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
“还不是外面传的,说洛王自从身体好后就修炼了一身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神功,只要稍稍动一动手指,就能将周围百步之内的人大卸八块,将洛王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简直让人目瞪口呆。”沈安宁煞有介事地凝着庄成双,“洛王现在真有那么厉害?”
目瞪口呆的庄成双呆了半晌,讷讷道:“这种流言听多了会变傻的。”
沈安宁:“……”
“宣王和殿下正在暖阁商议事情,所以我就不在暖阁接待你了。”庄成双随口道。
沈安宁愣了愣。
对于宣王这个人他还是有点印象的,当初洪水爆发,她外祖家正好在洪水的波及范围,她担心外祖家情况,便私自带了个丫鬟女扮男装偷偷到外祖家去,结果不小心被突发而至的洪水困在一个小山坡上,当时正巧有一队禁军路过发现了她们,将她们救了。
那领头人穿着灰布衣衫,为救她们身上的衣服都被洪水给湿了个透彻,沈安宁见自己的包裹还是干的,便翻出里面的衣服递给他让他换上。
那人问她的名字,是哪里人,她便说自己是沈府的小厮,因为洪水爆发担心家里情况,所以特地回来看看,结果没想到竟然被困住了。
那人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并没有换上的她的衣服,命手下的两个士兵将她们送回了沈府,中途她向那两个士兵打听那领头人的名字,以便将来有机会答谢,谁知那俩士兵说:“兄弟你行走在
外,竟然连宣王殿下都不认识……”
沈安宁:“……”
她无辜地想,她一个深宅内院的千金小姐,哪会有事没事地看人家皇子长什么样子,她只隐约听母亲提过这次是宣王领着禁军在治理山洪。
“说起来,宣王殿下还救过我一命。”
沈安宁回忆得入神,这句话不禁然地就脱口而出,被庄成双听了个一字不漏。
庄成双前脚才知道宣王有意中人,后脚就听到沈安宁说宣王曾救过她的性命,虽然两件事有点风马牛不相及,但庄成双素来联想能力非同一般,当下就起了兴趣。
“哦?你和宣王曾经还有接触?”
沈安宁难得见庄成双那副死人脸对什么事情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地将秦墨朗曾经救过她的事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庄成双听完倒不确定秦墨朗的意中人是不是就是这位沈小姐了。
原本庄成双以为沈安宁过来是有什么事要跟她说,结果人家只是在家闲得无聊所以出来窜窜门,想到庄成双经历的那些风风雨雨,就想来探望探望她,倒没别的意思。
沈安宁毕竟是闺中小姐,不好出来太久,庄成双也没留她用晚膳,两人在垂纶水榭笑谈了小半个时辰,庄成双送沈安宁出府。
没想到会迎面撞上秦墨朗和秦墨琰。
秦墨朗这人有时候虽然挺混,但那也仅仅是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倘若真有个温良贤淑的姑娘站在他面前,他指不定怎么风度翩翩呢。
就如同现在,庄成双和沈安宁站在距离他们大约二十步之远的地方,与他们两相对望,秦墨朗那八尺长的身板挺得笔直,活脱脱一副偏偏贵公子形象,和最初那愣头愣脑给她道歉的样子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让庄成双甚至稍微有点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