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什么罪?请个屁!雪阳宫起火之事并非本宫所为,本宫何错之有啊?”秦墨奎的手掌碰地拍到桌面上,剧烈的声响让秦墨南的眉头皱得更紧。
“要去你去,本宫是绝不可能去罪请的!”
“皇兄,请罪并非让你是向父皇承认……”
“够了,本宫不想再听,你回去吧,本宫明日就去向母后请安,至于父皇那里,既然父皇不信本宫,本宫也无话可说,被关了三个月,已经足够憋屈,绝不可能再低头。”
秦墨奎决绝地打断秦墨南的话,秦墨南深知他这位长兄的性情,知道他正在气头上,多说无用,但他心头也积满了愤恨以及对秦墨奎的失望,最后拂袖而去。
正如秦墨奎所言,如今后宫的形势也是云潮涌动,原本两方割据的势力如今逐渐被分化,形成了以皇后、萧贵妃、良妃为首的三方势力,但良妃掌管后宫的时日毕竟不多,与皇后和萧贵妃相比,根基极为浅薄,自知不是萧贵妃和皇后的对手,是以总是尤为低调。
比她更低调的贤妃就宛如生活在一个独居的空间里,不问朝堂,不管世事,一心只摆弄花花草草,看看闲书,伺候明夏皇。
这份淡静的性子让明夏皇极为喜欢,每至心烦意乱之时就总爱到华阳宫与贤妃说说话,喝喝茶,或者在此小憩片刻,不多时便能奇迹般地静下心来。
此时此刻,明夏皇就躺在华阳宫的罗汉床上歇息,贤妃拿起旁边的薄毯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明夏皇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睡得更沉了。
贤妃娘娘留下高公公在此守候,自己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刚出了房门,就有宫女小声上前禀道:“洛王和洛王妃来给您请安了,知道陛下在此,没有过来打扰
,现在正殿等候。”
贤妃微喜,吩咐道:“快去把我刚做好的银耳莲子汤和糕点端出来给洛王和王妃尝尝。”
宫女领命而去。
“母妃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正殿之内,庄成双小口地喝了口莲子汤,“这汤熬制得浓香味美,银耳入口即化,着实令人回味无穷,还有这绿豆糕和松仁糕……”
贤妃轻笑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庄成双。
“母妃莫不是认为我在拍马屁?母妃明鉴,我说的都是真心话,第一次尝母亲的手艺的时候虽然也觉得味道鲜美,但远不如今日的味道好,我发誓,我说的绝对是真心话。”
“那时墨琰身体孱弱,我并无多少心思研究吃食,如今墨琰身体无碍,你们又夫妻和睦,我看着高兴,心情愉悦自然就能做出更好的东西。”贤妃此番话颇为感慨,但这消极的情绪眨眼便消散,看着他们高高兴兴道:“你要喜欢吃,就带些回去。”
“谢母妃。”庄成双大大方方地应下,“母妃放心吧,有我在,殿下不会有恙的。”
贤妃眼里的满意之色更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腿上的伤可好全了?”
“已经无碍了,本应早些来向母妃请安的,可是近日事多,还望母妃体谅。”
庄府发生的事情贤妃娘娘自然早有耳闻,毕竟事情涉及到她的儿媳,就连明夏皇都在他面前提过几句,大意就是指庄国忠教子无方,庄大夫人教女无方,导致家中子女不和,互相争斗,嫡亲的联手谋害庶出的,无情无义,一团混乱。
言语间尽是对庄国公的不满。
贤妃虽然不问世事,但却心思灵敏,明白明夏皇为何会生怒。
庄成双虽然是庶出,但既然嫁给了秦墨琰,她就是皇家的儿媳,庄
国公的儿女联手害她,就等同在害皇家之人,分明就是没有把皇家看在眼里,简直目无法纪和君主。
所以,虽然庄国公军功累累,是明夏的大功臣,但明夏皇在处置这件事情上,却没有半点想要施恩的意思,而昨日,她刚听说那本应死在刑部大牢的庄玉容还活着。
庄国公和刑部尚书联手欺君,明夏皇怎么能容忍他们这般胆大妄为。
“生在那样的家庭里,你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我面前,我怎会不体谅?”贤妃目光温和,看着庄成双的目光充满长者对晚辈的慈爱,“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
“母妃已经知道了?”庄成双颇为忐忑,他们毕竟是她的血亲,可她不但不选择宽恕,反而想置他们于死地,如此绝情狠心只怕少见,“难道母妃不认为我过于无情了吗?”
坊间传言,洛王妃心狠手辣,不放过手足,她不是不知道,她虽然不关心别人对她的评价,但贤妃毕竟是秦墨琰的母亲,她多少还是有些在意。
秦墨琰闻言,无声地挑了挑眉。
“他们根本不无辜,难道不是吗?”贤妃温声道,“他们在害你的时候,不可能不知道事成之后你会落得怎样的下场,可是他们仍旧选择那么做,何曾想过你是他们的血亲?”
庄成双心中五味陈杂,放在身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半晌后轻言道:“有母妃这席话,就算我被天下人误解,也无所惧了。”
“你能如此坦荡,母妃甚是欣慰。”贤妃感慨道,“只是往后你与庄家的隔阂,只怕再难修复,但既然你是我的儿媳,我定会竭尽所能护你周全,你且安心。”
庄成双起身福礼:“儿媳谢母妃恩德。”
贤妃欣慰地拍拍她的肩,亲
自扶她起身,笑道:“快坐吧,不必多礼。”
庄成双正要落座,门外的脚步声伴随着说话声响起:“朕不过午睡片刻,醒来竟然就这般热闹了,还是贤妃这里情闲意致,适宜小憩。”
原本坐着的秦墨琰赶忙起身,与庄成双跪下行礼,明夏皇一面朝上首位置走去一面让他们平身,等秦墨琰站定后方笑道:“你举荐的刑部尚书果然好用,短短几日就将萧庆祥落下的烂摊子收拾得妥妥帖帖的,还是你眼光独到。”
“父皇过奖了。”秦墨琰面不改色,“楼文理这人,有些宁折不弯的脾气,用在刑部这样的地方,正好可以避免某些人想借他之手行徇私舞弊之事,父皇可放心。”
“你举荐的人,朕当然放心。”明夏皇顿了半晌,又问:“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回陛下,我们在说成双与庄家的事,”贤妃如实回答,“成双这孩子,自小就受尽苦楚,没想到嫁到我们皇家,还要受娘家人的欺辱,臣妾实在是于心不忍。”
庄成双九岁时被送去水月庵之事明夏皇早听贤妃提过,他虽为君,但也是父,深感庄家对庶女过于苛责,但毕竟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插手,也无心插手。
但这次事情却是不同,庄国公与萧庆祥联手欺君,实是枉顾他的威权,着实可恶。
“这件事情发展至今,我心中已有决断,会为洛王妃讨回公道的。”明夏皇的目光从垂手而立的庄成双身上扫过,“你们也不必心存怨念,朕夺了庄国忠的兵权,已是最大的惩处。”
“陛下说得是。”贤妃福礼道,上前亲手为明夏皇斟茶。
明夏皇打量着秦墨琰,眼中露出几分满意之色:“墨琰的身体是愈发康健了,看来很快就可以为
朕分忧了,不如朕先交给你些任务,你且练练手,如何?”
庄成双心脏猛地一跳,有些惊慌地望向秦墨琰,却见后者表情淡淡,慢条斯理地回道:“儿臣谢父皇厚爱,只是儿臣无心朝政,还望父皇成全。”
明夏皇皱起眉头,心有不悦,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奈。
“墨奎和墨天单单为了刑部尚书的位置就整日争得面红耳赤,朝堂上有什么事务更是争先恐后地抢着往自己身上揽,你倒好,身负一身才华,却无心施展抱负,这闲云野鹤的心倒有九分都像足了你母亲,难道你此生就只想做个闲散王爷吗?”
秦墨琰当即跪下,庄成双见状,也紧跟着跪在他身旁,低着头,不敢开口。
“父皇,请恕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儿臣为父皇出出主意尚可,若是亲自办事,儿臣这身体隔三差五便小病不断,只怕有心无力,还望父皇体谅。”
明夏皇深知秦墨琰的脾性,一旦决定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得失望地叹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随你吧。”
秦墨琰身侧,庄成双高悬的心悄悄落下,也不禁长吁了口气。
第二日,正在府中研究药理的庄成双得到消息,庄玉浩将于三日后被押解前往流放之地,庄玉容被判斩首,于四月十五日行刑,行刑前暂押刑部大牢。
没想到庄玉容这么快就难逃一死,想到前世庄玉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对比今世她悲惨的境况,庄成双有些恍惚,好像前尘往事皆如云烟,转眼便消散无踪。
“王妃在想什么?”茹梅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他们那么对您,难道您还于心不忍吗?”
自然不是,只是突然发现自己如此轻易就灭掉了一个仇敌,难免有些恍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