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看来我们墨天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太皇太后笑呵呵道,“快叫那丫头起来吧,这么跪着要是我们墨天知道了岂不是会心疼,他事务繁忙,可不能让他分心。”
“谁说不是呢。”说起秦墨天,萧贵妃脸上就全是笑容,“陛下器重他,让他帮着接待从南苍而来的使臣,这些时日可是忙得脚不沾地,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进宫来探望妾身了呢。”
庄成双就见皇后娘娘眼底闪过一丝憎恶,只是那眸光转瞬即逝,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而贤良淑德几位娘娘则恭顺地站着,微微低垂着头,完全没有在萧贵妃和皇后娘娘面前抢风头,尤其是贤妃娘娘,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和煦的微笑,而其余几位娘娘脸上却已经闪过各种表情,并不如贤妃娘娘稳重而不露颜色。
“虽然接待使臣很重要,可也要让墨天注意身体啊。”太皇太后慢吞吞道。
“是,妾身替墨天谢老祖宗关爱。”萧贵妃笑得合不拢嘴。
太皇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微微浑浊的双眸又望向庄成双,拉着庄成双的手道:“墨琰身体不好,你要好好照顾他啊,不能让他在生病了。”
“臣女定会好好照顾殿下的,请太皇太后放心。”庄成双乖巧地应着,手指顺势搭在太皇太后的脉搏上,笑容温和道:“您也要好生保重身体才是。”
指腹感受着太皇太后的脉象,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勉强,说起话来时语气不禁然地就慢了下来,“最近天气多变,昼夜温差大,您要注意防寒生热,万不能受了风寒,洛王重情重义,又极为孝顺,只有您好好的,洛王才能安心地调养身体。”
“好好好,墨琰能娶到你这么好的王妃,是他的福分。”太皇太后连连点头。
贤
妃娘娘的眼中也闪过一丝满意之色,可满意之余,到底有些遗憾。
庄成双无论是品性还是心智都比寻常女儿更加出色,只可惜是个庶出,与洛王在身份上并不匹配,她嫁给洛王,其实是高嫁了。
走出长信宫,有女官打扮的在长信宫外候着,见到庄成双和庄玉容出来,那女官立刻迎上去朝庄成双和庄玉容行礼道:“奴婢是贵妃娘娘宫里的华裳姑姑,遵贵妃娘娘之命在这里等二小姐和三小姐,请两位小姐到雪阳宫一叙。”
这宫里坐到贵妃级别的只有萧贵妃,她找庄玉容是因为庄玉容已经许给了秦莫天,在关系上庄玉容算是她半个儿媳,但是她找自己做什么?
她在场,岂不是让萧贵妃和庄玉容不好说话?
一时间,庄成双内心百转千回,想不通透后索性放弃,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心态和华裳姑姑去了雪阳宫。
萧贵妃还未从长信宫回来,华裳姑姑命宫女们好生伺候庄成双和庄玉容,许是在宫里,庄玉容整个人都显得要规矩许多,端端正正地坐在雕红漆的木椅上,眼睛也不到处乱看。
两人的关系素来僵硬,庄成双自然不会主动找庄玉容说话,倒是庄玉容先开了口,她睁着那双娇艳的眼睛望着庄成双:“二姐好像对皇宫很熟悉。”
前世到底在皇宫里当了大半年的皇后,这宫里就少有她不熟悉的地方和规矩。
庄成双露出淡淡的笑:“不是有三妹和管事姑姑们带路吗,我只是跟着你们的脚步行事,你们去哪里我便是去哪里,你们怎么做我便怎么做,哪里称得上熟悉,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庄玉容困惑地看了她几眼,但很快眼里的困惑便散去,相信了庄成双的说辞。
这时有宫女禀道:“贵妃娘
娘回来了。”
庄成双和庄玉容立刻站起来,就看到衣着华贵的萧贵妃踩着莲步在宫女的虚扶下走了进来,庄成双和庄玉容俯身给萧贵妃行礼。
萧贵妃笑道:“起来吧。”然后坐到了正上首的位置。
庄玉容微微扬起头望着萧贵妃,庄成双则是稍稍低垂着脑袋,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似乎并不敢迎上萧贵妃的目光,显得有些怯懦和胆小。
萧贵妃越看脸上的笑意就越深,她端起甜白瓷的茶盅轻轻抿了口茶,纤纤玉指捻着茶盖撇着茶面上的浮叶,说话时,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笑意,“别站着了,快坐吧。”
庄玉容道了谢,庄成双却推辞道:“臣女不敢。”
庄玉容沉了沉眉:“二姐,贵妃娘娘叫你坐你就坐吧,难道你要忤逆娘娘不成?”
庄成双闻言皱了皱眉头,萧贵妃看着落落大方的庄玉容和怯生生的庄成双,眼里就越发满意起来,洛王的王妃就该如此,决不能比玉容更加能上得台面。
庄成双小心翼翼地望了眼萧贵妃,压着声音道:“臣女谢贵妃娘娘赐坐。”
继而才慢悠悠地坐到了身后的木椅上,就听贵妃娘娘问起她们的近况来,一会儿问问庄国公身体可好些了,一会儿问问老太君的身体如何,一会儿问问她们最近都在做些什么。
大多时候都是庄玉容在答话,庄成双则端正地坐着,如果萧贵妃没有指名点姓地让她回答,她是绝不开口抢庄玉容的台词的。
不知不觉,萧贵妃就问了庄玉容和庄成双小半个时辰的话,庄成双就像个隐形人般坐着,她想起皇后娘娘说庄玉容是陪她进宫来的,现在却成了她陪庄玉容。
“二小姐近来可有见过洛王?”萧贵妃忽然问起庄成双。
虽然萧贵妃和庄玉容在
拉家常,但是庄成双却半点不敢怠慢,一直凝神听着,就怕萧贵妃忽然叫道自己而自己却在神游,落下个不敬的罪名。
听到萧贵妃问自己,她赶忙起身回答:“回娘娘的话,臣女最近不曾见过洛王。”
“你给洛王诊过病情,又师承玄冥子,你可有把握治愈洛王的身体?”萧贵妃注视着庄成双的眼睛,慢声慢气地问。
治愈……
这真是个敏感的问题,天下间谁不知道洛王惊才绝艳,若非洛王终日缠绵病榻,这诸位之争怕就是另一番景象,太子已立,身康体健的洛王就是齐王除了太子之外最大的对手。
可萧贵妃如此问,却并没有什么不妥,传到他人耳中只会让他人认为萧贵妃心地良善,只有深知萧贵妃本性的才知道她到底打着什么算盘。
“洛王久病,就连刘医正都没有办法治愈洛王的身体,臣女又哪里能够。”庄成双低垂着脑袋,说话时整个人像打了霜的茄子,恹恹地提不起精神。
萧贵妃只当她是在遗憾和难过,眼里却闪过松懈之色,好似心中悬着的大石终于落了地,她摆摆手,故作遗憾道:“可惜,洛王的才华。”
庄成双不做声。
华阳宫里静悄悄的,贤妃娘娘躺在铺着大红折枝花绒毯的贵妃椅上,旁边立着两个打扇的宫女,浣纱姑姑轻手轻脚地为贤妃娘娘斟上明前龙井,说话时也轻声细语的。
“二小姐和三小姐刚出了长信宫的宫门就被萧贵妃身边的华裳姑姑请到雪阳宫去了,萧贵妃留了她们说话,两位小姐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才从雪阳宫出来,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浣纱姑姑向贤妃娘娘低声禀道,“那二小姐是头次进宫,萧贵妃又气势凌人,就怕她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给您和殿
下带来困扰。”
“那孩子,倒不像是不知道分寸的。”贤妃娘娘悠悠道,“从她给墨琰诊治时淡定从容的姿态来看,应该是个沉稳内敛又心智聪慧的孩子。”
“娘娘慧眼,当是不会错。”浣纱姑姑道,“殿下既然决定立她为正妃,定有殿下的道理,倒是奴婢胡乱操心了。”
“可她到底只是个庶女,也不知道墨琰那孩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贤妃娘娘叹了口气,“放眼整个皇族,有哪个皇子像他那般,竟然立了个庶女为正妃。我当初想让他娶庄成双,是希望庄成双以侧妃的身份嫁到洛王府,谁知他竟也不商量我,直接向陛下请了旨。”
“殿下是怕您不同意吧。”浣纱姑姑道。
“他向来主意重,决定的事情,就算是我也难以让他改变。”贤妃娘娘长吁短叹,“他身体弱,我素来都由着他,可是没想到在婚事上他会这么一意孤行,或许那个庄成双真有独到的地方吧,否则我着实想不通他为何要自降身份。”
“殿下从不行无用之事,您也不必过于忧心。”浣纱姑姑将温热的茶盅递到贤妃娘娘的手上,“依奴婢的拙眼看,二小姐能在关键时刻挽救殿下的性命,那就是她最大的本事。”
贤妃娘娘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这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还有什么能比墨琰的性命更重要呢,只要她能守护好墨琰的生命,许她正妃之位又如何。”
浣纱姑姑郑重地点了点头:“您说得是。”
庄成双和庄玉容到了崇阳门时,天空忽然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有宫女撑着伞送庄成双和庄玉容上马车,就在庄成双前脚刚踏上马车的时候,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青帷饰银螭绣带的黑漆平头马车,驾车的小厮是洛王府的南三和南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