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气呼呼地道：“要是若夕像她眼皮子这么浅，不用你说，我就先教训她一顿了！若夕也就是和自己的几个哥哥还有陆家小子亲近些，陆柏林从小就被歌儿接了回来，也就和她的哥哥差不多。何况若夕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两人有什么可比的？”
楚若夕忙轻声哄着老太君，就怕老太君一个生气把自己气坏了。
沈卿璆咬了咬下唇，突然道：“其实锦瑟会出去，也是若夕吩咐的。不然她一个丫鬟，如何敢私自出门？”
这是又要把事情往她身上推？楚若夕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下子就落下泪来，哭着道：“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祖母，我若是知道，如何会让她跟着霍小王爷出去？我根本不喜欢和霍小王爷玩儿，怎么会让自己的贴身丫鬟跟着他出去，让霍小王爷误会？”
“祖母明白，明白的。”老太君心疼得赶紧接了手帕给楚若夕擦眼泪，连声道：“你是什么样的性子，我还不知道？素来对自己屋里的事情不上心，也不愿意为难下人。好了，别哭了，再哭祖母该心疼了。”
看着自己的孙女儿哭得脸上一片狼狈，可爱圆润的小脸都有些红了，老太君顿时心
疼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楚若夕哭了两声也就不哭了，看见祖母这个样子，她也心疼啊。
偎在祖母怀里，楚若夕努着嘴看着跪在下面的赵锦瑟，轻轻哼了一声，撇过头，然后就撞进了跪在老太君下手身边的沈卿璆的眼里。
沈卿璆眼神冷冷的，又恨又恼地看着楚若夕。
垂下眼眸避开沈卿璆的眼神，楚若夕还是没有说话。
她才不愿意给赵锦瑟背这个黑锅哪，根本就是和她无关的事情！
“母亲……”
沈卿璆还想说什么，被老太君打断了。老太君声音里像是掺进了冰碴子，冷声道：“府里的规矩不能破。身为下人，没经过主子同意就擅自离府。又是跟着外人，私收他人贵重物件儿，还拒不认错，那就按照规矩来吧。”
“大娘子，你该知道，该如何惩罚吧？”
“母亲，锦瑟她还只是个孩子。您就念在她不懂事，是初次犯错的份儿上，饶过她这一次吧。”
但是这次不管沈卿璆如何说，老太君都不肯松口了，甚至特地提醒沈卿璆：“这次的惩戒不可再糊弄过去，小惩大诫，得让她记住教训，不然以后丢人也丢的我们永宁侯府的人！”
老太君都这般说了，沈卿璆只
得作罢，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让人把赵锦瑟带了下去。随后，她便也借口身体不舒服离开了。
“祖母，您还生气吗？”楚若夕仰着小脸儿巴巴的问。
“不生气了，乖宝儿别担心。”老太君笑道：“你说得对，和一个丫鬟有什么好生气的。该罚罚，该惩惩，不必大动肝火伤了自己的身体。”
楚若夕连连点头：“祖母说的是。您若是不舒服，担心的还是我和爹爹哥哥他们，赵锦瑟可能还要偷偷笑哪。所以祖母，您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放心吧，就算是为了我的乖孙女儿，我这个老太婆也会好好的保重身体的。”老太君捏着楚若夕的小鼻子晃了晃，笑得开怀了些：“来，告诉祖母，今天出去玩得开心吗？”
陪着老太君说了一会儿话，楚若夕才离开福寿园，回自己的啸也歌院。
意料之中的，沈卿璆早便派人在此等着了。楚若夕刚进门，外面的袄子还没来得及脱，身上的寒气都没散，就又被叫到了沈卿璆的瓜瓞小筑。
一路上绕过湖畔和连环假山，连续地奔波冻得她手脚都有些发麻了。刚进屋子，就听沈卿璆一声厉喝：“你这个逆女！”
楚若夕面无表情的行了礼
，才道：“母亲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女儿又做了什么，惹得母亲生气？”
“方才你为何不肯为锦瑟说两句话？”沈卿璆质问道：“若是你肯承认是你让她出府，她哪里用得着受这惩罚？”
“这府里谁都知道我不喜欢赵锦瑟，难道母亲还不明白吗？”楚若夕淡声道：“我这般讨厌赵锦瑟，为何要为她说情？说情又有什么用，难道祖母就会相信吗？”
沈卿璆斥道：“总比现在好。我真不知道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一个冷血冷情的女儿，小小年纪，竟就见死不救！就连我这个当母亲的话都不放在心里，不肯帮帮我这个母亲！你还有脸说你是我的女儿吗？”
楚若夕神色倏然冷了下来，黑溜溜如水银丸的双眼紧盯着沈卿璆：“我还想问问，我真的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吗？不然为何母亲这般痛恨我？反而对赵锦瑟那般另眼相看？母亲，你可以告诉我吗？”
她早便想问了，到底是为何，自己的母亲这么恨着自己，恨得她恨不得去死，甚至牵连了永宁侯府和她的几个哥哥！
沈卿璆被楚若夕这般干净澄澈的眼神看着，里面写满了质问，不觉心里有些发虚。她下意识地避开楚若夕
的视线，道：“我怎么讨厌你了？我不过是让你为锦瑟说两句话。她是你的姐妹，亦是我的亲人，难道不该多维护她些吗？”
“是该多维护她些，但母亲维护她远胜过我这个亲生女，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吧？”既然已经问出口，楚若夕索性说得更清楚些：“母亲不必遮掩，我不是木偶人，连母亲到底喜不喜欢我都感觉不到。”
沈卿璆顿时语塞，眼神游移不定。
这一刻，她还以为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已经长大成人的满怀着怨恨和疑惑的人。
楚若夕，她……
沈卿璆又仔细地看了看楚若夕。依然是那个六岁的孩子的模样，圆嘟嘟的小脸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如白水银里滴入了两丸黑水银，干净透彻得不可思议，亦有了千万重距离。
只是她的错觉吧，沈卿璆回过神来了，有些不耐烦地说：“行了，你若是有心思胡思乱想这些东西，还不如想想如何读书习字。你可是我们永宁侯府的小郡主，若是出了差错，丢脸的就不只是你了。”
她挥了挥手，示意楚若夕可以离开了。
楚若夕讽刺地勾了勾唇角，也不再强求，屈膝行礼之后乖巧地离开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