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是怎么也没想到,文六竟然有这么个身世。
她也是十六岁的时候遇到的文六,那时候身为孤儿的她满身尖刺,却被文六一点点的温暖和救赎。
但从始至终,她其实一直都在猜测,猜测文六为什么对自己好,可现在……
她的目光落在文六身上。
文六浑不在意的模样,眉眼低垂着,好像周围所说的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只有在乔晚看着他的时候,似有感应的转头看过来。
然后,习惯性的呲牙一笑。
乔晚的心一瞬间像是泡进酸水里:这傻子。
他失去母亲的庇护,是十六岁;而后,他遇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那个时候,他是不是也想把曾经十六岁的自己在重新养一遍?
乔晚不知道,只知道满心的酸涩,需要一个发泄口。
她知道文六最后的结局,那时候的文六已经不是这副模样,几乎可以说和现在的样貌毫无相似,也因此她才没有认出来。
在遇到她之前的经历她不知道,但能让他改头换面的又能是些什么好事?
再想想李淑琴的所作所为……
乔晚只觉得胸腔里有一股怒火和戾气在四处乱窜,烧的她恨不能毁掉点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她情绪不对,文六神色一怔,接着急忙靠过来,扯了扯她的袖子。
“丫头,我没事,冷静点。”
乔晚抬起眼睛,扯起唇角,笑了下:“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不冷静?我很冷静!”
文六却夸张的抖了个激灵,“你、你、你还是别笑了,你这样我害怕。”
乔晚瞬间收起笑脸,面无表情的瞪了眼文六。
旁边闻彻轻声问:“怎么了?”
乔晚沉默,半响,咬牙:“我现在想弄死她。”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闻彻是有些意外的。
虽然知道文六和乔晚之前不知道怎么有的接触,甚至关系甚密,但只有那么一次,之后再看二人的交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尤其文六又是个……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仅仅只是听了文六悲惨的身世,竟然就对乔晚影响这么大。
他沉默了会儿,突然轻声“嗯”了一下。
乔晚没听见,此时她在看文六,“既然你跟李淑琴有关系,那沈美玲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文六扣了扣脸,“我是在那个家看到的沈美玲,当时他们说沈美玲是我妹,我就以为真是我妹,再加上那时候看她年龄和你当时差不多,就……”
懂了,替身文学嘛。
乔晚闭了闭眼,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颇有一种“完了再找你算账”的架势。
文六的脸顿时苦了下来。
那张脸本来就被打的鼻青眼肿,这么一动,牵扯到了伤口,又是一阵呲牙咧嘴,甚至为了引起乔晚的怜悯,故意夸张。
乔晚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懒得跟他计较了。
闻彻在旁边,将二人的互动看个完整,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乔晚……到底什么时候跟文六有过接触的?
从这些人讲述的故事里,文六该是没离开过这里的,而在他找乔晚之前,乔晚也该是没离开过自己的村子的,那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并且相交熟知到这个地步?
几乎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就好像明白对方想要表达什么。
疑惑是一方面,复杂,又是另一方面。
哪怕理智知道文六和乔晚不会有什么感情发展,可情感上……
闻彻垂眸,遮住眼中的失神苦涩。
这时,有人低呼:“李淑琴出来了。”
众人齐刷刷的看过去。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几乎大院里一大半的人都出来了。
甚至,牛嫂子和付美娟他们都跟在李淑琴身后。
有跟李淑琴关系好的,当即迎上去,神色焦急又小声的把这里发货时的一切都说了一遍。
李淑琴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扭曲,瞪了眼那个说出文六身世的人,接着,看向那七个被栓在一起,此时蹲在地上抱头的人。
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和表情,她瞬间脸上带笑的迎上前来。
“哟,这是怎么了?”
听到她的声音,那七个人瞬间都抬头,有的脸上露出急切,只是还没等说什么,就见李淑琴看也没看他们,径直走到文六身边。
刚才才挂起来的笑,已经变成了担忧,“小六,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样?谁干的?”
说着,像是才发现那七个蹲着的人,顿时转了身几步走过去,指着他们那个老大,“是不是你们?我弟弟跟你们有什么仇怨?至于把人打成那样吗?现在镇上正在严打呢,你们竟然还敢顶风作案,难道就不怕被抓吗?就不怕你们的家人为你们担心受怕吗?”
这话说的颇有些意味深长,但那七个人里,有的在沉思,有的却已经急了。
“你什么意思?明明就是……”话还没说完呢,突然就被老大的像是打地鼠一样,一个一个的又给打的蹲下去。
接着,那老大眼神闪烁的和李淑琴对视一眼,接着像是不想跟她多说一样,头一扭,继续蹲下,一副“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架势。
李淑琴脸上的紧绷突然就变成了坦然和笃定,回头,看着文六,“我弟弟被你们伤成这样,我这个做姐姐的心都碎了。”
话说的好听,可从过来到现在,站在距离文六始终有一步的距离,没靠近不说,乔晚在旁边看着,那眼睛里甚至还有着淡淡的厌恶。
装都装的不像,可见平时只会更过分。
她轻轻咬牙,看着李淑琴,突然笑了。
“李主任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动容,那怎么我那阵却听见他们说,是您找的他们,说是文六欠你钱了,要催债呢?”
李淑琴顿时气急败坏,“胡说八道,简直胡说八道,小六是我弟弟,往日里今天给个十块八块,明天给个五六十,那都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甘情愿给的,小六又不是问我借的,虽然我的日子也苦,可谁叫他是我弟?我也没准备要回来,更不可能找人去催债,简直是无稽之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