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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精诚所至

    李容与的眼神里含了一丝愠怒:

    “你这是胡闹!那戏台足有一丈多高,我若是出手晚了那么一些些时候,便抓不住你!你真摔了下去怎么办?”

    他一想起方才的凶险景象,便心有余悸。

    燕仪也有些后怕,只好问:“你怎么晓得是我干的?那栏杆年久失修……”

    李容与虽然生气,却也没有真的同她发火,高高地扬起手做出要打她的姿态来,最终也只是刮了刮她的鼻梁。

    “你还说呢!方才在戏台上我就觉得十分奇怪,咱们戏都快唱完了,好好地你往栏杆上撞做什么?”

    燕仪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李容与又是生气又是无奈:“方才我让落英去仔细查了查,那木头果然是被人给锯断的,亏你做戏还做得像样!锯断了以后还特地扯拉些毛刺出来,做出撞断的模样。”

    “你别瞧我阿娘没见过多少世面,她心思可细得很!”燕仪说道。

    李容与撇嘴道:“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若是我没反应过来呢?你以后做这种事情,提前跟我商量一下行不行?”

    燕仪说:“我提前同你讲了,你没那么着急忙慌,演得不像怎么办?更何况,要是你提前知道了,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倒是晓得我一定不会答应你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若是刚才我没抓住你怎么办?若是你掉下去了怎么办?”

    李容与一气急,便将左手都握成了拳,燕仪担心他崩着伤口,连忙拿过了他的手掌贴着自己的手心。

    她陪着一张笑脸,问他:“在那种情况下,你若是没有拉住我,我当真摔了下去,你会怎么办?”

    李容与瞪了她一眼:“你若当真掉下去了,只怕我根本就来不及做出正确的思考,会跟着你一起跳下去

    。”

    “我就知道。”燕仪听到这样的答案,自然十分高兴,弯下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李容与可不吃这一套,他气恼地推开了她的脸,仍旧在抱怨:

    “我会些轻功,这一丈来高的地方想来摔不死我,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来得及抓住你,你怎么办?”

    “你也说了,那高台不过一丈多高,我也摔不成粉身碎骨呀。”燕仪笑道。

    李容与连忙说:“呸呸呸!说什么粉身碎骨?你即便是摔断了胳膊腿儿,或者就是摔伤了哪里,你就没想过我会担心?”

    燕仪狡黠地眨了眨眼睛,说:“我是那么莽撞的人吗?我早就提前一天让郎官儿带着红翎和银芽两个人去把那戏台下边的土给掘松了,那底下是个大坑,铺的是软绵绵的枯草,我摔下去,就像摔进一个软垫里,能出什么事呢?”

    李容与听她如此说,不由得哭笑不得。

    燕仪撒娇似的凑近一步,贴着他的胸口说:“再说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拉住我的,你瞧,一切不都正如我所料吗?方才我见阿娘瞧你的眼神都变了,只怕如今这会儿,心里正在默念你这个好女婿呢!”

    李容与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戳着她的脑门说:“你啊!以后再做这种事情,要同我商量,知道吗?”

    燕仪摇头道:“那不成,我使这样一个诡计,是为了让我阿娘能够接受你这个贤婿,但若你跟我一起诳我阿娘,岂不成了你算计她?日后若是被她晓得了,你岂不是成了骗婚的贼?”

    李容与哑然失笑:“你如今这番算计,你不就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嫁给我的小贼?”

    “好哇,你说我是贼?罢了罢了,我不嫁了!”

    燕仪说着,故意背过身去,装出一副不想理他的样子。

    李容与是最吃

    她这撒娇卖痴的一套的,立刻笑着搂过燕仪,在她耳边嘬了一口。

    正在这时,门口吴高进来禀告了一声,说燕仪的娘亲求见。

    燕仪立刻撒开李容与,跟他保持了一个较为得体的距离。

    何芳儿走了进来,还没到龙椅跟前,就先跪下了。

    李容与和燕仪都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要扶起她。

    燕仪更是心里犯起了嘀咕:“阿娘怎么又是这副模样?难道她千辛万苦使的这个计策没奏效?没道理啊,二郎舍命救我,阿娘心中对他定然大大改观。”

    “伯母,你快起来。”李容与要扶何芳儿,无奈何芳儿死死叩着头怎么也不肯起来。

    “伯母,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您这样我受不起。”李容与说。

    “皇上是天子!是天下之主,民妇的这一拜,自然受得起!”何芳儿说道。

    “阿娘,你这又是做什么?快起来吧,这儿也没旁人。”燕仪和李容与一边一个,强行将何芳儿给拉了起来。

    她才站了起来,李容与刚刚松手,便又跪了下去,如此反复了三次,何芳儿才握着李容与的手,低声说道:“我这不成器的女儿,从此就交给皇上了。”

    她声音虽然低,可一字一句却说得十分清楚有力,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了。

    不管是燕仪还是李容与,都没有想到何芳儿的态度转变会如此之快,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是好。

    良久,燕仪似乎才从何芳儿这句话里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半是欣喜半是感动地哭了一声:“阿娘!”

    何芳儿婆娑着泪眼,握住了燕仪的手,燕仪又拉过了李容与的手。

    何芳儿欣慰地点了点头,将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到了一起,说:“只要你们好,为娘也就高兴了……”

    “伯母,您放心,我一定会对燕仪好

    ,一辈子都对她好。”李容与终于心愿得偿,也有些哽咽。

    他早在心里打了无数的腹稿,想了无数的说辞,想要让燕仪的娘亲心甘情愿地将女儿嫁给他。

    但等到终于如愿以偿时,他却又变得笨嘴拙舌起来,千言万语堵了在喉咙里,到头来不过只有一句“一定会对她好”而已。

    燕仪瞪了他一眼,笑道:“还叫什么伯母?该改口啦!”

    李容与只晓得傻笑,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燕仪一头埋在何芳儿的臂弯里,冲她笑道:“阿娘你瞧,他都快欢喜成傻子啦!”

    李容与这才醒悟,立刻撩起下袍往地上一跪,咚咚咚就磕了三个响头,朗声叫道:“阿娘!”

    何芳儿吓了一跳,跟着跪倒,口中说道:“作孽哟!皇上怎么好向民妇跪拜的?岂不是要折我的寿?”

    李容与连忙起身,也将何芳儿从地上扶起来,笑道:“方才不是皇帝在跪您,是女婿在跪丈母娘!”

    何芳儿连连摆着手,只是说:“使不得!使不得!”

    李容与十分动容地说:“我自幼便没有了亲娘,日后我和燕仪一起,必将您当作亲娘侍奉敬重。”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芳儿终于松口允准了二人的婚事,这转变虽然突然,但却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李容与心中总觉得有些歉疚,毕竟这是燕仪使了点小诡计在她面前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才换来的。

    这点愧疚,自然要在燕仪身上找补回来。

    婚期将近,一应事物都已布置妥当,只待吉时。

    历代皇后均居住在未央宫或昭阳殿,未央宫因是孝敏皇后住过的旧殿,里面至今还设着孝敏皇后的灵堂,燕仪自然不能僭越。

    钱皇后已得李容与开恩,出宫去公主府与平阳同住了,昭阳殿便空了出来,李容

    与本想将昭阳殿重新修整一番,作为燕仪日后的皇后正殿。

    可燕仪却说:“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这昭阳殿的意头不好,我觉得我暂且住着群芳殿就很好。”

    李容与拗不过她,只好命人临时将群芳殿给打扫了出来,作为新的皇后正殿。

    因婚期太急,许多地方都来不及修葺,李容与觉得十分委屈了燕仪,盘算着待大婚之后,一定要新起一座宫殿给她居住。

    那宫殿的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做蓬莱宫。

    燕仪听了他的想法,嫌弃这名字太仙气缭缭,不像个正经宫室的名字,倒像是哪个道士炼丹用的。

    李容与却坚持要如此,对她说:“我要与你做天长地久的夫妻,‘蓬莱宫中日月长’,今后的每一日,都怡然似神仙。”

    燕仪只好暂且依他,却想着三年国丧,不宜动土,待国丧期过后,他一定想不起来这回事了。

    群芳殿里的布置修葺,李容与每天都要派吴高或者落英去盯着督促,却不许燕仪去瞧,说是等到了成婚的正日子里,好让她能有个惊喜。

    燕仪一遍又一遍告诫他不要太过奢华,毕竟如今国丧未过,他要娶的皇后又是个平民女子的出身,若是搞得富丽堂皇的模样,岂不是太小人得志了一些?到时候平白让朝中的那些谏官们有一通微词。

    只是,李容与哪里肯呢?他在礼部和内务府合乎礼制的布置上,又着意添了许多物件。

    燕仪知道以后,差一点儿就要同他闹脾气,只因婚期将至,就算临时要改也来不及了,若是将东西再撤去,难免又是一顿劳民伤财,只得作罢。

    各地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员、四境边疆的藩王、周边邻国的使臣都在这几天陆陆续续到了虞都,准备恭贺帝后新婚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