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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贬为庶人

    这一眼可不比从前那些凶巴巴的眼神,段晓军只觉得心里吃了蜜一样甜。

    平阳只高兴了没一会儿,便又有些赧然,低着头局促地说:“是我不好,我以前……我以前总是欺负二嫂,我还差点害死了她,也差点害死了你。”

    “好了,都过去了。”李容与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

    “二皇兄,我错了,我……”平阳一想到那日她如何诬告李容与和阿依古丽有染,最终造成那么严重的恶果,便又羞又惭,根本抬不起头来。

    李容与叹了一声:“你也是为奸人所骗,说起来,你要怨我,我也是无话可说的,毕竟你母后的确与我有许多不睦之处,我虽不存害她之心,可她要来害我,我却一定是会反击的。”

    平阳扑通一声,双膝一软便跪在了地上,说:

    “其实我知道,我母后有许多不对,我也知道沈复深不是什么好人,可我那时候太生气了,我昏了头,我只是……只是想惩戒你一下,我不知道我会害死淑妃娘娘……”

    她这一跪,倒把段晓军吓了一跳,娶妻随妻,他也跟着跪了下来。

    平阳骂道:“是我做错了事情,我该当受罚的,你跟着我跪做什么?”

    段晓军却十分硬气地说:“你我夫妻,本是一体,你做下错事,理应受罚,我也同你一起受。”

    李容与看着他们夫妻二人不但和好如初,而且还情比金坚,心中也涌起了一阵暖流。

    他并没有让平阳和段晓军起身,而是说:

    “平阳,二皇兄虽然已经原谅你了,可因为你当日的诬告,导致淑妃和十皇子惨死的确是事实。淑妃的死,虽然多半应该怪罪给父皇,可你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所以二皇兄现在要罚你,你认不认?”

    平阳听到李容与果然要责罚她

    ,落下了一滴悔恨的泪水。

    不知这勾结逆贼、害死皇妃皇子、污蔑储君的罪名,会让她受到什么样的刑罚?

    她曾听说过昔日卞白英被流放西境之后,身首异处地惨死的消息。

    她并不知道卞白英是被沈复深灭的口,只当被流放之人皆会如此悲惨,于是求饶道:

    “我认……可是你不能流放我!那种荒山野岭的地方我不去!你也不能软禁我!我……我若是一直被关着,会被逼疯的!你……你不如贬了我,剥了我这身公主衣冠,让我去做个平头百姓吧!”

    段晓军亦磕头求饶道:“请皇上开恩!”

    说实在的,李容与并不打算罚平阳罚得那么重,那件事情,终究是沈复深一人的心思阴毒,平阳只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

    但他转念一想,却也欣然应允了,说道:“好,皇兄就遂你的愿,明日就下圣旨,将你贬为庶人,只不过,你毕竟还是我妹妹,这公主府你照旧住着,以后要入宫时,也随时随地都可以回来。”

    李容与心中还有一层念头,是觉得平阳嫁给段晓军,毕竟是低嫁,她身为嫡公主,从小骄矜,在段家难免颐指气使一些,这对他们夫妻生活可没有益处。

    所以他干脆趁机削了平阳的公主名号,让他们夫妻从此可以平等共处,而不必再让段晓军的家人再看平阳眼色。

    若是平阳能够从此洗心革面,改了她这一身公主的臭脾气,那将来随便找个什么由头重新恢复她公主的身份,不是件极简单的事情?

    平阳对李容与深深地跪拜磕了个头,说道:“多谢皇兄。”

    她抹了把泪,转过头对段晓军说:“你听见了吗?从明日起我就只是一个庶人了,你以后不要再对我恭恭敬敬的公主长公主短的了,我

    今后就只是普普通通你段家一媳妇儿。”

    “好,公……媳妇儿。”段晓军立刻改了口,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

    平阳噗嗤一声笑了,再抹了把眼角的余泪,说:

    “我今后虽然不是公主了,你却不能嫌弃我什么都不会,不能因为我一文不名就弃了我,你方才也听见了,我如今虽然只是个小老百姓,可我哥哥还是这虞国的皇帝!你若是敢欺负我,我就……就……就把你从这宅子里赶出去,让你去睡大街!”

    “那……那你日后若是也嫌弃了我,可怎么办才好?我却不能叫你去睡大街。”段晓军为难地说。

    “呸!我若嫌弃你,自然还是你去睡大街!”平阳嗔道。

    李容与此时忽然又说道:“平阳,你先别急着乐,还有一桩惩罚,我也要一并说了。”

    “什……什么惩罚?莫不是还要挨板子?”平阳骇了一跳。

    “皇上,微臣愿替公主……啊不,微臣愿替婉仪受刑!”还没等李容与开口说话,段晓军抢先说道。

    “平阳自己做错的事情,自然要自己担着。”李容与说,“你自己先前也说了,从前给燕仪受了不少委屈,你苛待新嫂之事,也该罚一罚,你认不认?”

    “我……我认。”平阳见他神情严肃,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好,既如此,我就罚你……”他俯下身去扶起平阳和段晓军,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丝笑容来,说:“过些日子我大婚之时,罚你给新嫂子戴簪花,好不好?”

    平阳原以为会有什么严重的惩罚,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可是……可是这不是要新娘最亲近的朋友才能做的吗?二嫂怎么会愿意让我来?”

    她此刻既与李容与心结已解,连带着对燕仪的称呼也提前改成了

    “二嫂”。

    “这正是你二嫂要求的,她说了,唯有你去她才高兴。”李容与说道。

    平阳喜极而泣,无论段晓军抱着她怎么劝都劝不住。

    距离婚期不过只剩下十日了,宫中上下一切准备都紧锣密鼓地筹备着燕仪也忙得焦头烂额。

    她在宫中多年,宫里的规矩是知道不少的,可对于婚仪和册后大典这样的事情却从未经历过,本以为一应大典的章程细节都有礼部和内务府的人操持,根本不用她操心。

    谁知光是学一个礼节,就让她每天累得只剩下半口气。

    婚仪当日,她几时起床梳妆,梳妆时要说些什么话做些什么事,都得记着,皇后的仪驾到了太极殿前后,她要走几步路、何处该跪拜,接圣旨时该用什么礼节……

    诸如此类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得从头学过,一遍一遍操演,就为了在五月初二那天的正日子里不出一点差错。

    但这么一场国之盛典,当真不出错是不可能的。

    由于时间太赶,册封当日要穿的凤袍竟然还没有缝制好,绣房的宫女们日夜兼程加班加点,到了最后关头,居然少了一卷绣凤鸟眼睛所需的孔雀羽线。

    这孔雀羽线又叫做雀金裘,是南诏进贡的稀罕物件,因其珍贵,向来只有皇后的衣冠上才能用,宫中并不常见。

    今年南诏统共只上贡了八卷羽线,比往年都少许多,却因新来的小宫女不懂事,不慎受了潮,只剩下三卷还勉强能用。

    为了缝制燕仪这件凤袍,已悉数用去,谁知还是不够。

    绣房的宫女急得团团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顶着被责罚进辛者库的风险亲自来向燕仪请罪。

    燕仪倒是无所谓,说道:“既然没有这个线,便换其他颜色相似的线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绣房的掌事嬷嬷却说:“主子娘娘有所不知,这孔雀羽线不是凡品,它能在日光下折射出星点光芒,若用来绣成凤袍上的凤鸟,册封当日主子娘娘穿上身,能折射出五彩盛辉,以彰显主子娘娘母仪天下的气度,旁的丝线怎能与它相比?”

    燕仪说:“你换了旁的五彩丝线,虽然不会在阳光下生辉,但难道不会发光的凤凰就不是真凤凰了?大典当日大家伙儿都在底下,谁那么仔细瞧我的衣服呢。”

    掌事嬷嬷连忙说:“主子娘娘仁慈,可这件事却是糊弄不得,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只怕……求主子娘娘救命!”

    燕仪心想:这些宫人未免把皇上看得太如狼似虎了一些,即便他们这回半砸了事情,他又怎会当真要了绣房这几十个宫人的性命?

    就在这时,平阳突然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她虽然已经被贬为庶人,可李容与还是照旧允许她随时随地可以入宫,宫中人知道她并未当真失去皇帝的宠爱,也照旧把她当作公主看待。

    她一进来,众人都赶紧恭恭敬敬地给她行礼。

    平阳手里抱着个托盘,托盘上放了件华贵衣衫,因她走得急,原本叠得方方正正的衣服有些凌乱了,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件衣服上的绣纹图案正是凤凰。

    平阳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放,颇有些得意地昂了昂下巴,对燕仪说:“我听说你大婚的凤袍出了些岔子,特地来救你的场子。”

    那绣房的掌事嬷嬷膝行上前抖开了平阳带来的那件衣服,竟然是一件凤袍的内衫!

    “这是我母后当年册封皇后时穿的,虽然有些年头了,可这雀金裘的确是个宝物,过了这么久也没显旧,你们不是缺少雀金裘丝线吗?把这凤袍上的拆了,暂且拆东墙补西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