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后，是一脸寒气的陆野。
他踏着沉重的步子，走到两人跟前。
他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咬紧牙关，脸上的肌肉紧绷着，仿佛在压抑着即将爆发的火山。
从门口冯姝支支吾吾又躲闪的表情中，他就已经预感到，里头可能有他不愿意见到的画面。
可他从没想过，会是这样一副刺目的场景。
他以为重新锁回身边的人，竟在他眼皮子底下，与一张他从未见过的面孔举止亲密。
沈述言把蛋糕喂进祁裴嘴里，才有空回答陆野：“我男朋友。”
祁裴感受着奶油在嘴里化开的感觉，露出一个甜腻又挑衅的笑容。
“你好呀。”
——情敌。
陆野听到了自己咬紧牙关发出的‘咯吱’声。
他跳过一切质询，直接开口道：“我不同意。”
冯姝气喘吁吁赶至现场，高跟鞋都要踩出火星子。
她是让沈述言和陆野过来给她撑场子、长面子的，不是让这两人在大厅给她的生日宴增添耐人寻味的‘传说’的！
“等会、等会。”冯姝拦在中间。“别在这，去包厢。”
陆野垂下眼，压抑心中不断冒出的怒火。
沈述言倒是很配合，抓着祁裴的手就站了起来。
冯姝连忙闪身挡住这一画面，分别握住沈述言和祁裴的手腕，咬着牙小声地说：“这时候就别刺激他了，谈完先，谈完先。”
沈述言不明所以，但还是顺着冯姝的力道松了手。
这时候，陆野又开口了。
“言言，你一个人来。”
他的声音似乎恢复了平日的理智。
沈述言对祁裴说：“……那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回。”
祁裴微笑回应：“放心，不等到你，我绝对不回。”
……
酒店某包厢。
服务员泡好两杯茶放置在茶几上，便关门，翻开了免打扰的牌子。
里头沉默一会儿，还是陆野先开口：“我不同意。”
不管是谁，他都不会同意。
沈述言语气淡淡：“我男朋友，我同意就行。”
“我是你哥！”忍住的怒气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又冒了出来，陆野紧握住拳头。“我当然有不同意的权利！”
“……”沈述言不想同他争论这个，转而问道：“那你不同意的理由是什么？”
仅仅只是打个照面，甚至连名字都没问，又凭的什么不同意？
陆野嘴角抽动，还是说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听别人说过，艺人不能恋爱。”
“没有这样的规矩。”沈述言冷静回应，陈猛早就跟自己说过这方面的事。“最好不恋爱的，是贩卖情绪价值、‘女友粉’占粉丝群体大多数的偶像，跟我这种道都还没出的小演员没关系。”
“那我也不同意。”陆野仍是这句话。
“……陆野。”沈述言直呼其名。“你在胡搅蛮缠什么？”
“你不能跟别人恋爱。”陆野感觉自己呼出的气都在抖。“……总之，现在不能。”
沈述言不解：“……你是想让我跟谁联姻吗？”
“没有！”陆野否认得极快。“我不会再让你跟任何一个人联姻。”
沈述言：“……”
沈述言：“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同意。”
陆野忍不住了。
也许现在不是最好的坦白时机，但他不能等了。
沈述言不是当年那个完全信任他，可以三言两语就糊弄过去的小孩儿了。
“言言。”陆野下定了决心。“你曾经，喜欢过我，对吗？”
听到这话的沈述言浑身僵硬，眼珠乱颤。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
“那本日记，我看过了。”陆野再次轻飘飘地扔下一枚炸弹。
沈述言抖着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你什么时候看的。”
“……你17岁生日那天。”陆野缓缓开口。“许完愿，你突然哭起来，说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了，我抱着哄了你许久，送你回房间睡觉。”
“半夜，我担心你睡不好，所以进了你房间，想看看你的情况。就看见你趴在书桌上睡着，旁边就是打开的日记本。”
“最新的一篇日记，是你写的，对爸爸妈妈的思念。出于关心和好奇，我把你放回床上后，翻看了那本日记。”
陆野的描述很平和，仿佛那是一段温馨的回忆。
而另一边的沈述言，却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恐慌。
那本日记是他这一生最不愿回看的东西。
里面懵懂却直白的字眼，仅仅只是回想，都让他深觉不堪。
现在陆野说，他看过那本日记了。
比日记被第二个人偷看更恐怖的是，这第二个人曾是日记的主角。
“……”沈述言只觉自己气息渐重，根本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32岁的陆野替23岁的自己道歉。“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我只是，想更了解你……”
“别说了！”沈述言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这么久远的事，有什么再提起的必要吗？”
陆野的心一阵酸又一阵疼。“我再说起这个，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心意不是应该埋葬的东西，而是极其珍贵的……”
“我求你，别说了好吗？”沈述言握紧双手，手心传来的痛意，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你现在把旧账翻出来，是想说我一个觊觎过自己哥哥的烂人，不配去谈恋爱，对吗？”
他能坦然同别人承认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但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这个人是谁。
他本以为这是一个会被自己带进坟墓的秘密，却没想到，早在九年前，就有人观赏过一览无余的自己。
“不是！”陆野立马否认。“……我、我怎么会有这种荒唐的想法。”
沈述言眼神落在地面上。“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不说为什么不同意，只把他藏在深处的秘密公之于众。
……难道不是在羞辱自己吗？
“我只是想说……”陆野感觉自己眼眶正在弥漫起雾气。“你的喜欢，不是单方面的空想……我也喜欢你，言言。”
“……”
“……”
一室寂静。
良久，沈述言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陆野，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