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意不再说话,只寻找机会想要离开。
乌那雅的速度很快,不出片刻,便已经重新上路。
她被关在马车里,还没等她有所行动,马车忽然停了。
接着车帘被打开,萧鹤鸣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裴南意一愣。
“阿鸣,你怎么会在这里?”
裴南意率先开口,她语气很急,藏着担忧,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萧鹤鸣来不及回应她,拉起她的手上了马。
“走!”
不知道耳畔风声响了多久,夜色在眼前划过,萧鹤鸣这才勒停马儿,翻身下马,对她伸出手来。
“来,我牵你下来。”
裴南意没有顺着他下马,在他疑惑的目光下,裴南意利落地翻身下马,站稳与他对视。
萧鹤鸣忽地一笑,人是会变得。
不知何时,他的阿意,已经不再是当初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了。
“你还没说你为何在这儿?”
萧鹤鸣把马停好,一边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一边解释“我跟踪阿姐,找到了你的踪迹。”
他早就发觉了萧荣安的不对劲,怕她犯傻,便偷偷跟着。
却不知道她是为了抓裴南意,以至于他本打算从萧荣安手里截胡把人救下来,却不曾想乌那雅横插一脚,他只好一路随行,伺机救裴南意。
“那乌那雅他们人呢?”
那些人身手先不说,光是人数,便不是萧鹤鸣对付的了的。
他是怎么救下她的?
“下药。”
裴南意恍然大悟,她抿唇忽然想到了什么,犹豫开口“我和你阿姐……”
裴南意欲言又止,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同萧鹤鸣解释。
“你不必多说。”萧鹤鸣如同从前一样,用柔软包容的目光看着她,慢慢开口“阿姐做错了事,与你无关。”
裴南意点点头,萧鹤鸣拉过她的手,冰凉的药膏触及手腕,她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腕被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而萧鹤鸣正在给她上药。
他垂首上药,裴南意看着他的发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谢谢吗?
好像也没有必要,他不远千里来救她,一句道谢,实在是再轻不过了。
她恍然才发觉,他们生分了许多。
从前她一心想要攻略他,尽职尽责地扮演好原本的裴南意,和他亲密无间,无话不说。
如今倒好像是陌生人了。
她有些不是滋味地想,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他和真正的裴南意青梅竹马,如今是不是早就已经成婚?
而不是现在这样。
是她改变了原本属于他们的人生轨迹,享受了他的爱护却又毫不留情地把他推开。
她从前以为不过是一个游戏,如今才发现,自己早就是戏中人,而她伤害的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松手。”萧鹤鸣的声音响起,他抬起头,恰好撞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他愣了愣,轻声重复“松手。”
裴南意有些慌乱低头,看见自己早就攥紧了手心,一片通红。
上完了药,萧鹤鸣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
“这是?”
“文牒。”
裴南意愕然抬眸“知道我要去哪儿?”
萧鹤鸣颔首“此去边关路途凶险,我只能送你到这,阿意,万事小心。”
他尚要回京驻守,路行千里,他不能够再往前一步。
裴南意拿着文牒,再一次克制不住心底的酸涩。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她利用算计萧荣安,他知道她要去边关,他也知道,她为了谁。
他却没有拆穿,也没有责怪,一如既往温和地对待她,珍重她。
但她何尝又没有利用他?
“阿鸣,我、”
裴南意咬紧了牙关,眼泪如珠子般掉落,却被人用手抹去。
萧鹤鸣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拭去她的眼泪“别哭啊。”
他笑道“怎么还是这么爱掉眼泪?”
裴南意还是止不住地哭泣,她想坦白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一遍一遍重复着对不起。
“对不起。”
萧鹤鸣眸色深深,仿佛要把她溺进去。“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
“阿意,别哭了。”
她一哭,他的心就止不住地疼。
裴南意已经溃不成军,萧鹤鸣一直爱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为何一直依赖他喜欢他的小姑娘毫无缘由地疏远了他,喜欢上了别人。
可他从没有怪她,一如既往地爱她。
“对不起,是我——”
“弄丢了你的爱人。”
她抬起头,泪光闪烁,萧鹤鸣神色微顿,她紧紧攥着他的衣袖,目光悲戚。
很久,他才开口。
“你没有弄丢她,阿意,只是你长大了。”
阿意,长大了就是会变的。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她只记得她看着他离开,好像这一面,已经是永远了。
等裴南意到达边疆时,战争,已然开始了。
狼烟四起,烽火燎关,她远远看到城墙之上,年轻的帝王披着银甲,剑指千军,而他剑锋所指,则是曾经荣国的将士,曾经的裴家军。
城中兵士不断巡逻,一片肃然。
她来的路上看见了许许多多百姓正往城外而去,她进城之时,守城的士兵狐疑问道“为何进城?”
她只好谎称亲人尚在城中,将萧鹤鸣给她的文牒给了官兵,又被盘问许久,才放她进城。
裴南意感到奇怪,恰好一个妇人正往此处奔来,她上前一步“夫人留步。”
妇人身上是厚重的包袱,形容狼狈,一看就是逃命之态,她被拦下,眼神有些疑惑地看向裴南意。
“姑娘,你是外来的吗?”
裴南意点头。
“快些逃命吧姑娘。”妇人拢紧包袱,连声叹息。
“为何?”裴南意不解问道。
她不懂战争,只知道裴濯手下不仅有裴家军,还有贺兰玦借的三万兵士,梁璧有十万大军,二人开战,应当是胜负相抵。
可她一路进城,不断有人往外逃散又是为何?
“我家夫君在军中,他告诉我此战不利,已经有不少人死了,姑娘听我一句,快些逃命吧。”
她话音一落,裴南意一皱眉,大战在前,怎么会有人散布如此动摇军心的言论?
只是还未等她开口辩驳,那妇人早就提起裙摆拎着包袱跑路了。
她一回头,果然见三三两两的百姓皆是大包小包离开。
怎么会这样?
忽然,远处响起了号声,所有的士兵几乎立刻严阵以待。
“快!”
“他们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