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卿卿即将往青云山去时, 苏菱歌已经到了邺城。
茶楼酒肆四处探寻一番, 都没有任何发现。苏菱歌最后坐在当街一家酒楼临窗的小桌上, 支着腮帮子,唉声叹气的。
自从谢卿卿失踪不见后,她、谢霁宇还有燕王府都四处寻找谢卿卿的下落。如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仍然没有任何线索。
这么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她苏菱歌不得不佩服这个幕后操控者,掳个人掳得相当有水平, 竟然一丝马脚都不露, 她还从未遇到过这么棘手的事情,她也算服气了!
苏菱歌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忽然,又另一个男子脚步踉跄地上了楼, 四处一望,于众多茶桌间迅速找到了苏菱歌的身影。
这男子生得眉目儒雅, 肤色白皙,光看脸该是位读书人,可身上的袍子却颇为脏乱, 风尘仆仆的形容。
“菱歌!”他喘着粗气, 走到苏菱歌对面, 一屁股坐下,“终于……终于又找到你了!”
苏菱歌挑起眉来,“你怎么又跟来了?”
黄庭文抹了把汗,笑道:“你不是要找人么?我帮你一起找!”
自打苏菱歌刚进宁国,就遇到了去宁国访友欲归的黄庭文。这家伙就跟牛皮糖一样,一路跟着她,真是够烦的。
苏菱歌叹口气,不想理会他。
黄庭文是被她用轻功甩开的,在邺城找了好久,才找到她人,这会儿尽顾着高兴去了,根本不在乎苏菱歌的目光。
离开茶楼后,苏菱歌在城中几处地方都留下了暗号。那是当时和谢卿卿在外游玩时就说好了的暗号,只有谢卿卿能看懂。随后便跑去青楼玩儿了。
黄庭文看见她大摇大摆地跑去烟花之地,惊讶地瞪大双眼。
苏菱歌朝他笑道:“怎么,不敢来啊?那你别跟着我好了!”门口的美娇娘挥着帕子招徕客人,看见苏菱歌这个白嫩的小公子,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黄庭文一把拉住她,脸色发红道:“你……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进去这种地方?”
苏菱歌收了笑,一把拉回了已经的衣袖,“谁是姑娘?我看你才是呢!扭扭捏捏的不像个男人!”随后朝那欲拉住自己手的美娇娘笑道“你说是吧?”
那些个青楼女子何曾见过这样可爱漂亮的公子哥儿?自然争抢着上前伺候,很快就把苏菱歌迎进了门。
黄庭文简直痛心疾首。他犹豫片刻,咬了咬牙,也进了门去。
*****
自从谢卿卿怀孕的事情传开后,君晟晖对她似乎愈发好了,只要是大夫说对孕妇好的东西,都统统捧到她面前来。
谢卿卿虽不想理会他,可为孩子着想,有些好处也不得不收着。
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身边伺候的人都以为是青云王的孩子,伺候得小心翼翼的。一路在外头奔波,马车都行得慢些,生怕惊了这位王妃。
谢卿卿掐准了时间,待所行之地离邺城不远时,她便开始做出呕吐不止的病容来。随性的大夫也诊不出症结所在,君晟晖心疼不已,便带着谢卿卿去邺城寻医。
一行人住进了邺城最好的客栈,谢卿卿很快就在大堂上楼的扶梯把手上发现了苏菱歌留下的暗号。
这一刻,她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险些露出笑容来。
果然,两个人的默契,几年来都没有改变。她就知道,苏菱歌一定会来找她的!只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找到邺城。
“想什么这么出神?”君晟晖低声道。
谢卿卿醒悟过来,看了他一眼,脸色恢复冰冷。
君晟晖将手里的药碗端给她,“先把安胎药喝了。”
谢卿卿喝完后,他还不肯走,双臂环在她腰上,微笑道:“孩子这段时间长得很快。”
谢卿卿忽然开口道:“你能带我出去转转吗?最近实在太闷了。”
第一次听到她主动跟自己说话,君晟晖眸中瞬间亮起来,连忙点头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本王都会带你去!”
女子目露怀疑,“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君晟晖瞧她满脸不信任的模样,大笑道:“本王一言九鼎,怎么会骗你?”
谢卿卿这才开口,“我想去这里的青楼。过去我在外游历时交个一个朋友,那朋友如今就在青楼里。”
君晟晖额角青筋抽了抽,“你……交友怎的如此随便?这种朋友,以后不来往也罢,还去找她作甚?”
谢卿卿冷了脸道:“这就是你的一言九鼎?哼,我看你连青楼女子都不如。”
“你!”
男人怒意又开始上涌,一双眼睛里有着火焰。
谢卿卿愈发冷笑道:“又想动手了么?” 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
君晟晖瞧着她这动作,这股子气儿就这么莫名消了。沉默片刻,他脸上的怒气散了散,道:“好,我带你去。不过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
谢卿卿不动声色地默默点了头,心里已经是狂喜了。
事实上她在青楼是没什么朋友的,苏菱歌倒是有几个。然而邺城却是两个人都没来过的地方,所以苏菱歌在邺城的青楼也并无旧友。
不过苏菱歌十分擅长交朋友,也就三五日功夫,便和邺城最大的青楼芳菲阁里的一位姑娘混熟了,并同那位姑娘说,若有一个叫谢卿卿的女子来求救时,定要想办法藏好她,苏菱歌得到信儿后会第一时间来接人。
苏菱歌过去经常就这么利用别人,谢卿卿曾好奇,怎么人家就那么听她的话呢?就算是朋友,也未必肯帮这样的忙。苏菱歌当时无奈道:“我是花了钱的啊姑娘!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特别是这青楼中的女子,出卖色相肉体不过就为了钱。只要我出的价足够,又不用她们用命来换,有什么做不了的。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思绪回转,谢卿卿想到明日就能逃走,心里便兴奋地睡不着,直到三更天了,才模模糊糊入睡……
芳菲锦绣园、馥郁兰花蕊,男子一身雪白无尘的衣袍,立在兰花丛中,朝她微微笑着,玉色无尘的容颜,挺拔俊逸的身姿,仿佛谪居的仙。
“殿下……”谢卿卿看见他,提起裙子飞快地朝他跑过去!
“殿下!”似乎很久没见过他了呢,这样清俊动人的眉目,她想念极了。
男子搂住她,低低缓缓的语调,带着他独有的温柔,“卿卿。”
“殿下!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她紧紧抱住他,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淌。
哭着哭着,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忽然放开他,却见他一身白衣统统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刺目的色彩,让她瞳孔骤缩,猩红的液体,一滴滴从他胸口处滑落,溅红了满地的玉兰花……
她顺着那血迹往上,便看见他心口处一柄利刃!利刃的一端,狠狠插在他的心口,而另一端,被她握在手里!
谢卿卿自梦中猛然惊醒!身上冷汗涔涔。
眼前一片黑暗,离天亮还早。她欲朝里面翻个身,却忽觉毛骨悚然——床边有人!
在透过窗棂的极微弱的月光下,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身影,安安静静立在床前。尽管看不清,她也能感觉到,一双如鹰一般犀利的眸子,正安安静静看着她,不知看了多久。
“你做噩梦了?”君晟晖知道她醒了,开口问道。他方才看见她一直在不安地唤着“殿下”。他自然不至于自恋到以为唤的是自己。
谢卿卿原本就被那噩梦吓到了,这会儿又被他吓了一跳。就是再好脾气的人,也要受不了了。她伸手把那枕头朝他身上狠狠一扔,“你给我滚!”
君晟晖愣了一下。
谢卿卿却跟疯了一样,把床上能扔的东西都朝他身上招呼!眼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瞬间布满小脸。
男人从料到她会这样发狂。其实他几乎每个夜里都会来看她的,短的一个时辰,长的便是大半个夜晚。他太喜欢她了,就是这样干看着她睡觉,也觉得特别开心。只因这举动太失他的威严,所以他多半是连手下都避着的。
谢卿卿虽然情绪不好,但大约是因为有孩子,她通常都睡得很沉,所以一直未发现他,到今夜才漏了馅儿。
听到了她低低的哭声。君晟晖把被她扔下地的被褥又送回到榻上,顺势坐在榻边。
他搂住她欲挣扎的身子,冷声道:“你再动,本王现在就扒光了你的衣服上了你。”
他说一不二,并不是在吓唬她。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灼热和某处明显的蓬勃了。
谢卿卿已历过人事,自然知道男人这时候是绝对惹不得的,便只要咬住唇不再挣扎。可心中却生出一种羞辱感。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她都哭成这样了,他还能兴奋起来?!
怀中的小人儿不再挣扎了,乖乖地在他怀里。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她不知道,他自从见过她一面之后,每夜都在想她,想彻彻底底要了她的身子,想要把她压在身下,让她美丽倾城的脸蛋上因为他而露出迷醉的神情……
所以,她来到他身边后,他才会每夜都来看她。
“本王答应过母亲,”他低声道:“若你不愿意,本王不会强迫你。所以本王一直忍着。本王耐心虽好,可对女人的耐心并没有那么好。本王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
他抬起她的小脸,就着细弱的光鲜,也能看到她明亮璀璨仿佛揽尽世间光华的眼睛。他低头去,轻轻地吻住了她的眼睛。
她微微一颤,手掌用力握成拳,才让自己忍住没立刻推他。
她眼角都是泪水。
男子道:“卿卿,本王会继续等你的。”说着,他站起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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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君晟晰如约带了谢卿卿去芳菲阁。谢卿卿自然是男扮女装的。然而君晟晖牵着她的手,几乎寸步不离。
老/鸨儿瞧见君晟晖时,目光一亮,“哎哟!王爷您终于来了!王爷来了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我好给您把最好最嫩的姑娘留着啊!”她朝着君晟晖走过来,一身浓重的脂粉味儿,熏得谢卿卿打了个喷嚏。
君晟晖连忙将她护在怀里,朝那老鸨儿瞪了一眼,“本王今日不要什么姑娘。你站远些,别把她吓到了。”
听这语气,君晟晖跟芳菲楼很是熟悉。谢卿卿皱皱眉,心想这对她是个不利因素。
老鸨瞧了眼谢卿卿,自然一眼就看出是个姑娘,且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她立刻道:“那王爷可要来一个雅间,跟这位……这位公子好好坐坐?”
君晟晖应了一声,便半抱着谢卿卿上楼。
之所以要半抱着,是这芳菲阁的生意实在太好,人来人往的俱是脑满肥肠的色中饿鬼,君晟晖怕他们肮脏的身体碰到他的心肝宝贝儿,所以一路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