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谁?”楚易又问了声,往前走了一步。
阴影下的人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动,两个人好像都达成了沉默的共识。
站了一会儿,楚易甩了甩钥匙,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径直往门口走去,只当做那团阴影仅仅是阴影罢了。
秦睿几步跨到门口,挡在楚易面前。他也没笑,也没什么其他的表情,也不说话,就是挡着路不让。他可以组织许多语言,也可以换上许多表情,但真正碰面了,他一时又觉得那些话其实都没什么用。
楚易不需要。
不需要他哄,也不需要他迁就,甚至不要他的歉意。如果说这是聪明人的游戏,从开始到现在双方都心知肚明,他那些手段,他的殷勤,楚易都懂,对方早就是摊开牌明着玩的。所以不需要解释,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让开。”
秦睿没动。
楚易有点堵,他不知道秦睿这个态度是什么意思。他退开半步,哼了一声,掏出支烟点上,道:“你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了?”
他一退,秦睿就往前上了一步。这个动作给了楚易不小的压力,这份压力又好像无声的在耻笑着楚易,他还是控制不住的有点发怒了。
“滚开。”楚易伸手推开秦睿,撞开肩膀擦过去。
秦睿反手抓着楚易的上臂,背靠着抵在门上。
“楚易。”他开口叫了一声,但也仅仅是一声便又陷入了沉默中。
叼在嘴里的烟很快就烧成了灰,一段一段的往下掉,烟味太重,楚易闭着嘴闷声咳了起来。秦睿抬手去摘他嘴里的烟头,“不要抽了。”
楚易笑了笑,动作更快一些,捻起香烟对着伸过来的那只手杵下去,“没人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迟早都是要赔的,秦医生。”
滚烫的烟灰落到手背上,传来一丝焦味,秦睿抿着嘴,手也没动,“赔什么,你想要我赔什么?”
楚易弹开烟头,他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报复,如果算,那报复得来的也不是快感,苦了谁也不要苦了自己,人生总是要往前看。秦睿的话让楚易觉得好笑,“你不欠我什么,不需要赔我,你也赔不起。
之前的事情,我们用不着相互再追究,是我自己没把握好底线。如果你还想继续玩下去,我就不奉陪了。对我来说和你之间再产生交集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大家好聚好散,你不用对我一逼再逼,如果你只是纠结在于我求没求你,现在楚丰已经和秦家再谈合作的问题,就当是我求过你的结果吧。”
秦睿抓着楚易手臂的手掌有些用力,他面无表情的脸庞上渐渐显露出轻微痛苦的神色,不是剧烈的爆发式的,而像是装满了杯子然后慢慢从里面溢出来了。他松开手掌,压住额头,沉声道:“我可以赔你,我可以选择退步。你希望我让多少,我都可以做到。我们之间不存在不可弥合的空隙,我确实对我们之间的关系有过太多的误判和认识偏差,但楚易,我有能力改变这种局面,纠正这种偏离,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情况很快就会好起来。”
楚易神色怪异的看着秦睿,来回走了好一会儿,开口道:“你一定不会是误判,秦睿。你只是太自私,太贪心,包括现在。
我们之间的问题从来不是谁让谁,谁退步得更多。而是永远不存在公平可言,即便是你让步再多,我也不能从你手中撵取一丝一毫的控制权,最终你作出的让步都会被你一点一点的吞噬掉,关系又会再度重归于你的全完掌控之中。你要得不是我对你的感情,只是用我的感情来满足你的控制欲。
可是,秦睿,你比我更清楚,两个人要在一起,不管是谁先付出,时间长了双方之间最终还是会达成一种平衡,单方面的付出和单方面的索取都不可能长久。我曾经用过一些蹩脚的手段妄图从你手中抢回来一些控制权,就算很少很少,那也足够让我们的关系能走得更远,我努力和你保持同一个水平,同一个层次,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而不是错位,我希望我给你的是爱,不是负担,也不是附属品。
但事实是我白忙活了一场。你最多是让步,但你永远不会交出控制权,我也永远不能和你处在同一层面的位置,我做不到。我也会怕,秦睿,怕你再一脚踢开我的时候,我就彻底完了。”
楚易苦笑了下,“所以我给不了你机会,看不到希望,我也只是个懦弱的逃兵。”
秦睿收拢手臂,微微撑开双腿,他有点晕眩。他开不了口,也反驳不了。楚易自然不是逃兵,至少对他来说,楚易已经在他的世界里走得太远,这条路是楚易逼出来的一条路,逼到最后对方打算回头了。
“就这样吧。”楚易绕开秦睿,打开房门,“你回去吧,大概一开始我们就不合适。”
秦睿听着背后的关门声,全身都冰冷起来,他有点发抖。可即便他追进去又能怎样呢?他给不了楚易承诺,他不是不想要交出控制权,他是怕办不到。
秦遥是第二天到的,陪着g国公路项目政府负责人来的,顺理成章,秦睿也挑不出什么话来。秦睿不说不表示他不明白秦勉琳的动作,在这呆个几天,等到要回国了,编个国内有急事的借口,自然秦遥也就跟着回去了。
秦勉琳大概是怕他为难秦遥,刚刚还特意过来招呼了一下,说是她的意思。秦睿没吭声算是默认了,他坐的地方离海边有一段距离,只能看到一个个光裸着身子的小人,看不清容貌。不过他的目光还是透过墨镜落在海边。
“他还是没同意。”钟胖子往秦睿旁边坐下来,把手里的果汁吸得滋滋响。
“不着急,慢慢来。”
“昨天没谈好吗?我看你那个小侄儿倒是和他走得挺近的。”
秦睿回头看了胖子一眼,隔着墨镜都感觉那目光有点渗人。不过他声音倒是平和得很,“我也没指望他这么快就接受了,他又不笨,唬弄也唬弄不住的。但是我们有的是时间耗。”
太阳这么烈,钟胖子还是不由自主的觉得冷,招惹谁都别招惹秦医生。他不知道楚易是触碰了秦睿哪根神经,让秦睿舍得花力气耗下去,情场做戏这四个字才是对秦睿情感关系的最好描述,做戏的不止是秦睿,也包括另一方,谁敢不做戏呢?不做戏的人捞不着好下场。
海边的人群突然都往一个地方跑去,隔着这么远,女人的尖叫声也冲入了钟胖子的耳朵里。他才抖着一身肥肉站起来,秦睿已经跑出去了。
海里面大概六七个男人扭打在一起,旁边的人都挤过去拉架,不过有海水阻力的关系,加上那六七个互殴的人都是年轻力壮,很是拉了一会儿才将这群人分开。这里的人说起来还都是有头有脸,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下发生群殴事件拿出去了只能被当笑谈。偏偏这笑谈里面还有主办方天利的公子哥秦遥,就更是让事情变得可笑起来。
这群人都已经打眼红了,才顾不上什么丢脸不丢脸,旁人抓住他们的手臂和肩膀,他们就用脚踢,一边拖一边踢。快被拖上岸了,还有人挣脱了拉住他的手,冲着对方一脚就踢上去。
秦勉琳赶到的时候海岸边上是一团糟,起因是有个郑姓老总磕了药,不知道是不是磕多了没缓过来神智不清醒还是怎么的,下水的时候猥亵了一下楚正,扒了楚正的泳裤。当时楚易就站楚正前面一点,看到了自然是冒火,上前就推了那人一下。结果那家伙站不稳,倒水里去了,这下再站起来就冲楚易打过去。
楚易下手狠,把人揍出鼻血了,秦遥去劝架,结果嗑药的那位打浑了一边招呼其他和他一起来的,一边把秦遥往水里拖。这下子劝架的也变成打架的了,秦遥被硬生生灌了几口海水,哪里还忍,倒是越打越起劲。
这事的起因肯定在嗑药那位身上,但会议是天利组织的,东道主打客人,这于理是说不过去的。秦勉琳肯定是当场就把秦遥给训了一顿,出言安抚了另外一边,表了个歉意。
那几个人根本不知道刚刚和他们打架的人里面还有个是秦家的人,这会儿清醒了点,也赶紧把事情往磕了药上推。双方都找个台阶下,大事化小就算了。
但秦遥那眼高于顶的公子哥,在秦睿那里受了窝囊气不敢言,被个嗑药的逮着揍了难道还要他好脾气,当即便出言讽刺道:“嗑了药就关房间里睡大觉去,别跑出来装疯卖傻摸小青年的屁股,也不看下自己几斤几两,有资本在这疯吗。”
他这话说得不大声,但足够那几个人听见了。
秦勉琳也听到了,但这句话她没接,也没训,只是瞟了一眼站在她背后的秦睿。以前她见楚易的时候是没听说过秦睿和对方有什么特别的关系,但是从楚丰出事到后来秦睿的一系列反应,她多少还是有猜到。秦遥把楚正推出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要是再就着这话去训秦遥,那就是伤了楚家两兄弟的脸面,还伤的厉害。
所以这话她只好装没听见,转身的时候晃了晃,说是太阳烈,年纪大了受不住,得快些回房休息,留了两个助手分别去安抚一下两边的情绪。又小声对秦睿道:“这事我出面丢了个台阶,但楚易那弟弟总得多花点心思安慰一下,摊谁身上谁也不好受,你全代秦家出个面。”
秦勉琳把这个皮球抛给秦睿,便心安理得的走了。
刚刚已经有些缓和的气氛被秦遥这句话搞得分外尴尬,郑姓先生大概是灌了好些海水,连带一脸的鼻血,听了这话也不觉得自己犯了多大的事,撑着两个圆眼睛瞪了楚正一眼。
“哎哎,多大点事。都是嗨高了,扒个裤子嘛,哪个男人没被扒过。”
“那我扒你的行不行。”楚易朝说话的人走过去。
“歇气,歇气。”钟胖子见秦睿没动,赶紧窜过去拉着楚易往旁边拖,“别给这些人一般见识,那几个都是些老麻杆了。你要想出气,当哥的下来帮你出,这会儿不闹了,去看看楚正有没有哪里伤着。”
秦遥正要跟着去,秦睿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去安排一下,把刚刚你打伤的那几位送去处理一下伤口。”
秦遥咬了咬牙,他觉得秦睿在为难他,“我不去。你要想去你去。”
“快去。你刚刚那句话帮楚易得罪了多少人?你不去谁去?这事给我平稳结了,我让你跟着回去。”
奉遥不情愿的应了声,他那句话确实把楚正挑出来了,碍着他秦家的身份那群人可能就忍了,但这挨揍的怒泰半就要转移到楚易身上去。(百度搜或更新更快)不过他还是不太服气,嘀嘀咕咕就是不行动。“秦遥,做你该做的。楚易的事情不该你操心,这一点,我希望从今以后都记清未众,,刀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