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最后一点灰烬的木炭连同篝火架散到地上，黑暗的夜色中唯有他散发着莹莹白光。
无瑕优雅得像上个世纪的贵族，寂静的空间里只有脚掌踏过水洼的声音，随着他的走动，白光一点点照亮四方。
他弯腰触碰地上的断臂，那断臂便像受到感召般自发接回到手臂上。
打成结的白发甩到身后，背后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愈。
远处的星光闪动，照亮这尸山血海一瞬。
无瑕就地躺下，眼眸亮得惊人，微笑着一口一口将夺来的晶石咬碎吞下。
只他一人便将拥有多个高等级兽人的部落团灭，这是谁都不敢冒认的功绩。
“恶，恶魔！”
幸存的兽人满脸是血，明明可以假死逃过一劫，偏要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喊出来。
无瑕闻声侧头，走上前拎起兽人胸前的衣领，打量这个兽人的模样。
他凑得极近，咫尺之间，宛若神明的面容清晰可见。
直垂的长睫覆盖眼眸，他拿食指抵住兽人喋喋不休的唇瓣。
“嘘。”
琉璃冰眸微扬，犹如神明俯视世间蝼蚁，空洞而疯狂。
“不要嫉妒，这是我通往强大的必经之路。”
不愿再看兽人瞪凸的丑陋双眼，无瑕索性将他的眼球挖出来捏碎，和兽人残躯一起扔回地上。
他直起腰，看向不远处的树海，深深呼出一口气。
终于要到了，这木族距离绝境之地可真是太远了。
......
距离木族不远的一处地下溶洞。
双手缠着银丝的青年坐在地上，神情放松，像是已经睡过去。
另一侧的地下河岸，拥有透明耳鳍的人鱼正在清洗尾巴。
大块头熊山从连接洞顶密密麻麻的倒垂石针后走出来，身上的伤口竟也只剩下一道淡粉的痕迹。
紧接着，其中一颗石针突然掉到地上摔碎，洞顶破缝，露出几缕光线。
蓬松松的银毛九尾狐轻盈落地化作人形，柔美的面容显得极冷。
“大家，都来的这么早啊。”
略显轻佻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渐渐走出一张长眉剑目的俊秀脸庞，琉璃冰瞳里满是嘲讽。
“我没多少时间，有什么事赶紧说。”
“还有，以后不要再叫我参加这种会议，我本就不是你们一员。”
九尾狐不耐烦出声，柔美白皙、雌雄莫辨的脸上满是厌烦。
“别呀，先知大人帮你找回了雌性，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亦旬长尾拍打地下河面，略带笑意的目光上下扫视青姒，
“不愧是九尾狐，竟以一己之力击退蛇兽先锋，抗住黑气，还安然无恙。”
说话间，又是一个兽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来人穿着银甲，带着精致面具，一言不发站在一侧。
“白泽，你终于来了，看我不好好找呼你！”
熊山活动双手，胸口的黑晶闪过一道幽光。
本就凸起的肌肉更加爆裂，身形暴涨，直接顶上头顶石层。
白泽仍未出声，手中长刃拉伸，荧光紫电游离其上，也是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模样。
周围没人上前劝和，甚至还响起了掌声。
“大家如此和气，甚好。
不过同为万兽神殿的神卫，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还是要找到遗落的神树分枝。
对吗，桑梓？”
无瑕看向坐在地上闭目养神的青年，他似乎并未听到，只是侧头陷入更深的休眠，露出修长脖颈上凸出的绿色晶石。
此时，亦旬和无瑕身上同时响起海螺之音，无瑕将它放到耳边。
笑容逐渐扩大。
“罗帝格抓住了两只木族雄性，不如大家一起去看看？”
“我没兴趣，失陪。”
白泽立刻拒绝，看了两眼目露兴奋的熊山，毫不留恋转身离开。
......
茂盛的林中大道，数十米高的大树弯腰交叉，形成一个天然的拱形林荫道。
几个气场各异的兽人青年们错落前行，站位悄然变化。
大块头熊山的盔甲在某一刻分裂脱落。
“噗嗤”一声。
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掌从胸膛口穿过，露出手心里还在跳动的心脏。
在所有人面前，那只手燃起青蓝火焰，瞬间将心脏烧灼干净，又飞快地缩回去。
残留的狐火顺着胸膛的扣子眨眼间蔓延熊山全身，刚亮起的万兽图腾熄灭，如小山般的身躯化成焦炭，露出身后娇艳柔美的雄性。
“青姒，你什么意思？”
亦旬合起羽扇，脸色不善。
事情发生不过一息，亦旬散漫的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手却更快的挡下不知从何处袭来的白光。
桑梓靠立的大树也同时燃起狐火，银丝从熊熊火苗中飞出，紧追不舍打在青姒身后。
无瑕与青姒错身而过，跃上亦旬扇面，双腿化尾缠住羽扇。
亦旬神色一正，树林之上叶片无风颤动，无数水珠从地表浮上半空，在他面前聚成一面巨大的水盾。
薄薄一层水盾中形成漩涡，势要将蛇尾卷入搅碎。
水涡压力巨大，白蛇身形暴涨甩动尾巴，终于将水面拍碎。
无数急雨落到地面，砸出一个个小水坑。
无瑕退回到青姒一侧，光滑的蛇尾上已脱落不少鳞片。
青姒也不好看，他被桑梓掀起的泥巴溅了一身，回去之前得先洗一洗了。
他们对面是刚刚站稳的亦旬和桑梓，亦旬脸上犹疑散去，变得凝重。
四人中间是完全变成一抔土的熊山和坑坑洼洼的土地惨状。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为什么攻击我和桑梓？”
亦旬心底涌上不详的预感。
“先知大人的命令，不得不从啊。”
无瑕将长发拨到身后，颇有些悠闲。
“先知？不可能！我们对她绝对忠诚，她怎么可能......”
“你们对那个先知忠诚，我们的先知又怎么可能忍受将心在外的神卫。”
亦旬瞳孔微震，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
即使在这种关头，桑梓还是懒洋洋的，仿佛这一刻他们说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题，被挂在猎杀目标上的人不是他。
“天赋种族果然难以对付，我几次三番纠缠猿族部落里的那条人鱼都没找到杀他的办法。看来，还是只能浪费这个东西了。”
无瑕取出一块粉色晶石，上面还挂着一串珍珠。
“这是......我的泪晶！”
亦旬已经努力镇定了，然而羽扇下错乱的流苏声响还是出卖了他颤抖的手。
人鱼很难落泪，他唯一一次落泪就是在第一次交配上。
人鱼的第一颗眼泪会化作泪晶，泪晶会凝聚人鱼当时大部分力量。
他分明将它给了先知大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无瑕手里？
“你做了什么？！！”
亦旬彻底失去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