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能力自保!”
丁婉婉上前一步,握紧从家乡带来的杀猪刀。
领头的弟子斜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手中紧攥的破刀上,哈哈大笑:
“你当那妖兽是凡间待宰的猪羊?怕是还没等你那破刀刮到兽毛,自己就先成兽口亡魂了!”
“就是就是!”
另一个弟子附和道,神色鄙夷:
“反正你不准去,省得到时候遇险了还得派人去救,不知要给我们添多少麻烦……”
丁婉婉气得浑身颤抖,正欲争论。
领头的弟子“哗啦”抖出一张纸,伸到她面前晃了晃。
“你别觉得是我们几个故意排斥你。睁大眼睛瞧瞧,这是同窗的签名,大家一致决定,这次历练将你排除在外,不想你拖后腿,影响咱们班整体排名……”
丁婉婉瞪大了眼,盯着眼前那张密密麻麻写满了签名的请愿纸,面色发白。
她可以不在乎众人的冷言冷语,排斥孤立,唯独不能不在乎——
有一日,自己会弱小到成为别人的负担,拖累!
明明在懋乡,她是无数弱小妇孺的保护神,只要她掏出杀猪刀,宵小们无不望风而逃,再也不敢上门骚扰。
可在强手环绕,天才辈出的问道宗,即使被分到最末等的初阶弟子班,她没日没夜的修炼,基础功课也才堪堪及格,而同门轻松就拿甲等……
她的起点,落后太多太多。
她奋力想接近的终点,早就站满了高高在上,视她如粪土的人。
这一刻,她的心里响起一道压抑已久的声音。
她也许真的不适合踏上修真之途。
前路渺茫,回家做个杀猪匠,平凡安稳地过完一生,挺好的。
“看明白了?还不快滚?”
领头的弟子一掌推来。
丁婉婉没躲,生生受了这一击,身子晃了晃,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杀猪刀。
那弟子根本就没使多大劲,可她的胸口还是涌起一阵胀痛,滞涩得要爆炸。
回去吧,回去吧……
心里的声音不断重复。
就在她忍不住向后退却时,一道清冷的声音蓦然响起。
“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快要出发了吗?”
问道宗出了名的天才剑修,玉渊真人座下首席弟子——姜鸾,正一步一步,向她们走来。
丁婉婉先前早已听过姜大师姐无数的传说,什么十岁筑基,不到二十破境,一举金丹,大比上两剑挑翻坤宁宗少宗主,妖兽积分榜常年第一……
得知历练带队的人是她,丁婉婉激动地好几宿都睡不着,那可是问道宗几乎所有弟子的偶像!
她成天盼着历练的那一天到来,自己能有机会能和大师姐同行。
可真的等来了这一天,她才明白——
别说同行,自己根本就不配出现在大师姐面前。
天才有天才的圈子。
像她这样卑微如尘,就算有灵根也修不出名堂的土老帽,还是早点认清现实,回乡下杀猪比较合适。
“大师姐好!”
“姜大师姐!”
弟子们的问候声此起彼伏。
“姜大师姐……”
丁婉婉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保持垂头的姿势,遮掩湿乎乎的眼眶。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同大师姐打招呼了吧。
她听见领头的弟子义正辞严:
“大师姐,我们正在劝没有资格参加历练的人回去。”
“什么叫没资格?”
大师姐一头雾水:
“是她没报名吗?”
领头的弟子语气一顿:
“呃,报是报了……只是她能力太差,我们班没人愿意同她组队。”
大师姐缓缓道:
“能力差是怎么个说法?我记得,如果有任何一门基础功课不及格,都无法报名。她既然报了名,自然是有资格的。”
“可是大师姐!”
领头的弟子“哗啦”一声递出请愿书。
“您看看这份请愿书……按宗门惯例,历练都要自行组队的,只因她门门功课都落后,为人品行亦不端,同门都不愿与其相处,将她排除在外,是我们集体的意愿……”
丁婉婉猛地抬头,说她能力差,这是事实,虽心有不甘,却没法否认,可说她品行不端,纯属子虚乌有!
平常诋毁她,她忍忍也就过去了。
但他们怎么能在这种时候——
在自己视为偶像的大师姐面前,这般抹黑她!
欺人太甚!
丁婉婉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
胸中积攒许久的怒意,喷薄而出,让她的理智几近崩溃,克制不住地想要拔刀。
就在她的手按上刀柄的刹那,大师姐的声音陡然凌厉。
“胡闹!”
“仅凭一张写满了恶意的纸,就能随意否认一个人的品行与能力?”
她一字一顿地念出纸张上的文字,气得声音都在颤。
“‘丁婉婉原乡野屠猪村妇,衣食皆陋,且身恒携牲畜腥臊之气,众人皆鄙……’”
“放你爹的屁!你们怎么好意思写出来这种东西?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仅凭出身,就将人划为三六九等,随意打压欺辱出身不如你们的同门,这样的行径,与畜生有什么分别!”
众人皆惊。
丁婉婉更是瞠目结舌。
她一直以为大师姐清贵得像天上的一轮月亮。
没想到,她骂起人来,泼辣又接地气……
让她情不自禁想起隔壁摊子上那个在她卖肉遭戏弄时,总是愤而出言维护的卖鱼婶婶。
待骂完人,大师姐消了火,又变回清冷优雅的“月亮”。
她转身提步,连眼风都不给被她骂呆的那几个弟子,唯独路过丁婉婉时,顿了顿。
“要出发了,记得跟上。”
“一个人也没什么好怕的,星落山谷我自己常去,里面的妖兽都没什么攻击性,很适合新手练习。”
“加油。”
旋即,飘然而去。
只留丁婉婉在原地,呆呆愣愣地张着嘴,连谢谢都未来得及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