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山野村夫,他哪知道什么上古遗珍,不过是看他女儿手上那绿油油的玩意儿,样子挺值钱的,虽不知价值几何,但能敲一笔是一笔。
他搓了搓手,一脸讪笑:
“这可是咱们大丫废了老鼻子劲儿,才从那母瘴兽洞里掏出来的,恩人你也见到了,那母瘴兽凶残得很,咱家大丫,小命都差点没了!多亏运气好,得恩人相救……”
女儿被逼涉险,差点身殒,当父亲的还一脸洋洋自得……
姜鸾的眼神愈来愈冷。
男人仿佛毫无所觉,手一伸,将女孩扯了过来,又不顾她反抗,将她手心紧攥的药材两下夺到自己手中。
“小孩不懂事,咱当大人的可不能不懂!恩人虽救了咱家大丫,但一码归一码……”
“咱是贫苦人家,就指着捕猎换点东西过活,这一趟非但毫无收获,反而还赔了不少进去,呜呜呜,这可让咱们怎么活呀……”
他说着说着竟抹起泪来。
姜鸾按下胸中翻涌的嫌恶,神情依旧淡然,开口打断:
“无须多言,你只管开价。”
男人的眼泪瞬间不流了,眼珠子开始滴溜溜的转。
“恩人真是好人呐,本来咱家应该想办法回报恩人的,只是咱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都指着大丫手里的东西……以后,还得攒钱给…给二虎娶媳妇……”
男人又开始啰里八嗦,姜鸾冷冷地扫了过来,他的声音顿时变小,如蚊子哼哼,最终闭上了嘴。
姜鸾的神色已有些许不耐:
“废话少说,直接开价。”
男人不敢再磨叽,犹豫了半晌,缓缓伸出手,竖起一根手指
姜鸾挑了挑眉:
“一袋金子?”
这男人倒精明,开价亦符合市场上能流通的上等药材行情,
他必不可能识得什么“混沌青莲”,最多就把它当上等药材卖了。
男人摇了摇手指,嘿嘿笑道:
“不,不是金子,是一袋中品灵石。”
姜鸾颇为感慨,这男人比她想得还要精明。
灵石虽不是凡间流通的货币,但九州大陆盛行修真,几乎所有钱庄都会倾尽全力去收灵石。
一块中品灵石至少能兑出千两黄金来。
虽然对这种有市无价的上古遗珍来说,一袋中品灵石如九牛一毛,但对市面上绝大多数名贵药材来讲,可是贵得不能再贵了。
“成交。”
姜鸾爽快应下。
男人一喜,千恩万谢地上前递东西。
姜鸾面无表情地收下,徐徐启唇,接下来的话,直接将他定在原地。
“我再多给你一袋中品灵石,换你家的大女儿。”
“有这些灵石,你家的人,这辈子不用再为生计奔波,可以买几块地收租,或者开个钱庄,放贷收息,子子孙孙亦将富贵一生,吃喝不愁……”
“唯一的条件,是你们从此和你家大女儿,断绝关系,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男人一阵耳鸣目眩,狠狠掐了把自己的脸,转头问妇人:
“孩儿他娘,我没听错吧?是,是两袋中品灵石?”
妇人也一脸恍惚,如坠梦中。
直到姜鸾拨动手中的戒指,取出两个沉甸甸的袋子,二人眼睛都瞪直了。
妇人匆匆上前,拽着男人跪下,满脸激动:
“当家的,我们这是遇见仙人了!”
二人正要叩首,两个袋子“砰”得一声扔到他们面前。
二人一脸震惊
一块闪着幽幽蓝光的灵石,从袋子中滚出。
男人一下扑了上去,一把将灵石抓在手上,眼里迸出狂热,
他活了大半辈子,别说中品灵石了,连一片金叶子都没见过。
妇人也急急爬了过来,顺手拽上男童。
“二虎,快过来看,咱们家要发财了……”
三人沉浸在狂喜之中,对着地上的袋子摸来摸去,一齐忽视了孤零零站在一旁的小女孩。
姜鸾向她走来,蹲下身,牵起她的小手,贴在自己颊边,目色柔和。
“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女孩一脸不敢置信,呆呆地看着她。
高不可攀的神女峰,一下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还邀请她进入自己的领地。
她,她真的没听错吗?
“神女峰”的眼角眉梢,如春风化冻,暖意盎然。
“你以后,就跟在我的身边……我叫姜鸾,是问道宗的女修,虽然你没有灵根,无法修行,但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你,让你快乐地长成一个大姑娘。”
见女孩还是怔怔的,一言不发,姜鸾突然想起了什么,面露歉意。
“抱歉,我忘了,你不会说话……你愿意的话,就点点头。”
女孩终于有了反应,拼命地点头,生怕自己点头速度慢了,眼前谪仙似的女人就会消失。
“好了,点一下就够了。”
姜鸾失笑,温暖的手掌抵在女孩的额头上。
女孩只觉一股暖呼呼的水汽,扑面而来,很快,脸上和身上变得清清爽爽,不再黏腻腻,臭烘烘了。
姜鸾动用为数不多的灵力,将女孩全身的脏污洗得一干二净,一张素净的小脸终得重见天日。
虽然女孩的皮肤蜡黄,瘦得颧骨凸出,但五官生得极好,尤其是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褪去先前的死气,像两颗黑曜石,嵌在秀气的脸庞上,光华流转。
姜鸾越看越喜欢,没忍住,在她的小脸上“啵叽”亲了一口。
女孩吓了一跳,像匹受惊的幼鹿,肩膀一缩,乌眸瞪得溜圆。
她虽受惊吓,却没舍得离开姜鸾的怀抱,只傻呆呆地看着她,耳根烧得通红。
姜鸾笑着勾了勾她的下巴:
“好了,不逗你了。走吧,咱们回家!”
旋即直起身,继续牵起女孩的手,迈步向前。
她们路过仍跪在地上痴痴数着灵石的一家人,步履未停。
二人经过时,带起了一阵香风,惊动了妇人。
她抬起头,只看见一大一小逐渐远去的背影。
“哎?那是…咱家的大丫?”
小的那个,虽着粗布麻衫,但全身上下干干净净,头发再也没有乱得像鸡窝,油得结成一缕一缕,而是飘逸地披散在背后,水润似墨。
她站在女人身边,活似画像上神女座下的童子,与他们这等凡人,相隔万里,毫无干系。
这是她十月怀胎能生出来的孩子?
妇人似想起了什么,面色一变,拼命招手,大喊:
“大丫,大丫……”
可女孩好像什么都没听见,紧紧抓着女人的手,一直向前走,再也不曾回头看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