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迁坐床上皱了半天眉,好像酒还没醒似的。
我在边上心惊胆战。
说实话,我现在都还没有什么真实感。
池迁是什么人哪。有一次他们班上上自习课,老师偷懒没来,让池迁管着。他最不爱管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就自己低头做作业。老师不在,学生当然可劲狂欢,把教学投影仪拿来当卡拉ok,唱唱情歌逗逗女同学。
几乎所有人都在闹,池迁被吵得做不了作业,站起来拍了一下桌子,什么也没说,但谁也不闹了,一瞬间,教室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这就是池迁,他身上有种隐隐的压迫感,而且这种感觉最近越来越明显了,我总觉得他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好多。
而我是什么人哪?照二哥的话来说,我就是那谁都人捏的软柿子,还特容易上当受骗。
真不敢相信......喝醉之后人的胆子会变得那么大吗?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偷偷摸摸往池迁那儿瞄了一眼。他脸色有些苍白,眉头拧得紧紧的,一直维持着往被子里瞧的姿势。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了看,人一下就僵硬了。
他大腿上粘着一些干掉的白色液体。
我梗着脖子,机械地转开目光,却恰好撞上池迁包含着讶异和困惑的眼神。
“爸......你......我......”
我第一次见他有组织不好语言的时候。
好一会儿他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们做了什么......”
我很想说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但很显然,这种时候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这种问题上也不能逃避。
我艰难地“嗯”了一声,立刻就羞愧得抬不起头来。
池迁看着我,我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像刺一样落在我身上,他没说话,我想他可能吓到了,没能回过神来。
我舔了舔嘴唇,想试着解释一下:“昨天晚上......我们都喝醉了......”
池迁低着头。
苍白无力的语言瞬间卡在喉咙里,我说不下去了。
不管说什么都像是推卸责任的借口,字字句句在舌尖翻来覆去,最终只剩下一句叹息:“阿卷,抱歉......”
我简直不能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突然发现自家日日施肥浇水悉心照料的白菜被猪拱了,最可怕的是,我居然就是那头可恨的猪。
......心里别扭得不行。
“没关系。”
垂着眸子一句话不说的池迁缓缓抬起头来。
我揪着被子,有一瞬间没回过神来。
“只要是爸爸就没关系。”他轻声说着展开手臂环住了我,像个在外面受了委屈的小孩靠上我的肩膀,“是爸爸的话我什么都愿意做。”平日里听起来肉麻万分的话此刻从他嘴里讲出来竟让人觉得十分可怜。
两人连条底裤都没穿啊,j□j的肌肤摩擦紧贴,我顿时僵住不敢动。
“爸爸......你是喜欢我的吧?”他摩挲着我的耳垂,“你对我有那种感觉吧?是吧?不然你怎么会和我做这样的事呢......”
我手心都出汗了,结结巴巴:“不不不是......昨天只是个意外......真的是个意外......”
“爸,难道你要对我始乱终弃吗?”
“......”根本就没有始乱过哪来的终弃啊,你这小子不要乱扣帽子!
“爸,我们生米都煮成熟饭了,你都上了车,现在不会想逃票吧?”
“......”不要用这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看着我,我压力很大的。
“爸,你要对我负责。”
我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你想怎样。”
这家伙突然两眼放光:“嫁给我?”
我一把推开他,面红耳赤:“胡说八道!你被陈老二那个不正经的传染了吗?”
“唉?不可以吗?”他语气失望地低下去。
“废话!”
“那就肉偿吧,爸爸。”
话题变换得太快我有点回不过神:“......你说什么?”
池迁这会儿哪还有前几天的冷艳高贵,像摇着尾巴的大型犬般蹭过来,又像膏药一样黏在我身上,语气出奇地欢乐:“我们换个姿势,再来一次吧爸爸!”
我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把他拿去填海的冲动。
后面的日子就别提了,这货回去也不肯消停,风风火火地从林子良那儿搬回来了,一进门,“咣当”一下,直接把行李扔进我房间柜子里。从此像长在我屋里似的,拔都拔不出来。
反正是寒假,他整天就围着我转,这货眼睛又大,黑色的眸子亮得出奇,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瞧着你,扯着袖子问:“爸,你什么时候对我负责?”
......下辈子吧。
对他严词厉句黑过脸,苦口婆心劝过,也摆出冷脸不理他过。
没用,软硬不吃。
到后来他就像失水干枯的芭蕉叶,整个人都蔫了。吃饭数着粒吃,倒水时烫着手,走路好像用飘的,两眼无神,不笑不闹,比二哥那个宣称失恋的家伙还要严重。
天天看着他那样,就算猜得出他是故意做出样子让我心软,我也有点挨不下去了。
卫衡曾经评价过我,说我太多弱点,过于怯懦,就算别人笑话我,我也只是自嘲而已,从不反击。
怎么说呢,就像高三毕业,大家被压抑久了瞬间爆发,个个撕书撕考卷,踢掉桌子,扒掉横幅,只有我在疯狂的气氛中冷静地蹲在地上把自己的课本一本不落地绑起来,运回家。
我想一定会有和我一样不擅于破坏的人。我也学不会吵架,大概愤怒到顶点反而更沉默。但我觉得自己并不是不会反击。
这也许是人的价值观和世界观不同吧。如果和他人相关,在一件事情的选择上,我总会倾向于选择对他人有利的那部分。当然不是说我真那么高尚,我只是怕给别人添麻烦,想着自己吃点亏算了,能一次性解决就最好,不要以后再出什么岔子,拉拉扯扯,攀扯不情。
所以我这种人特别怕麻烦事,谁要对我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僵持到最后,我一定会输。
简而言之,我服了。
所以那天晚上池迁试探着亲了亲我时,我僵直身子没有躲开。
我说:“我不是接受你。”
他动作停了一下。
“这次是还你的,没有下一次。”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用尽温情蜜意亲吻我:“爸爸,我愿意等。”
嘴里说得那么好听,手上的动作可没有落下。
我整个人僵硬得像晒干的带鱼,不管他怎么抚\慰都没办法从紧张的情绪里挣脱出来。
反正......反正是我先占了他便宜,他只是占回来,又不会怀孕,顶多屁股痛两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安慰自己。
扩张后,腿被大大地打开,我攥紧拳头让自己不至于夺门而逃。
池迁抱着我,他的手臂线条是偏向修长的类型,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强壮,可是力气却很大。
“爸爸,你不要怕,我不会弄疼你的。”
......要做快做,趁我还没后悔!
内心里一点儿也不想和男人做这种事,那种带着微微恶心感的排斥反应几乎将我逼疯。
早知道.....早知道就应该把自己灌醉以后再......
池迁还没正式开始,我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
“爸爸,我进来了......”
“铃铃铃——”
电话恰到好处地响起来。
我一个翻身掀开池迁,随便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一溜烟跑到客厅去接电话。
不用回头都知道池迁的脸色黑了。
可我心里轻松了不少。
“老三。”
我的妈祖奶奶啊,从没有哪一次听二哥粗犷的声音感动到差点喜极而泣。
“怎么了?”
我一边歪着肩膀夹着电话,一边穿上裤子。
池迁也从屋里出来了,抱着胳膊倚在门框边,面露无奈。
“我刚刚在卫衡家附近那条巷子......”二哥说话有点气力不稳,“给几个孙子砍了......现在正往医院走,你过来时多带点钱......”
“你没事吧?”我裤子提了一半愣住了,握着电话的手都是抖的。
“没事,过去顶多就胳膊大腿缝几针。”
我骂了句粗口:“你混蛋又上哪儿打架去了?不是说场子的事都不管了吗?”
“我没打架,我说老三你思想能不能阳光一点儿。”二哥居然还有心情和我贫嘴,“我这不是得罪卫衡了正想找补嘛,他估计把我电话屏蔽了,所以我这几天不都在卫衡家附近转悠么,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在家,还是不愿意给我开门,我都没见着他人。今天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小毛贼翻他家墙。那贼是团伙作案,又带着刀,老子一时不察给他们暗算了,这才阴沟里翻了船,不然就我陈老二纵横南川那么多年,那个不长眼的干动我?”
“卫衡不在家。”我无力地扶住额头,“他姐从国外回来了,这几天都在他姐家里呢。”
“是吗,那太好了,”二哥有些撑不住似的咳嗽了两声,声音却轻松起来,我几乎都能想象出他眯起眼睛笑的样子,“你来的时候帮我告诉他一声儿,就叫他别那么快回来,我看那几只毛贼估计不止来一次,钱丢了没事,别他回来的时候刚好撞见,再被伤着就了不得了。”
“你还是顾好自己吧!”我急了,“你现在在哪?伤成什么样了还走路啊?打车去啊,叫急救啊,这时候省什么钱啊。”
“老子钱全被那些孙子抢走了,拿屁坐车啊!急救,急救哪儿有空管我,占线呢。没事,老子血厚,还没流完就快走到医院了。还有,我给人砍了这么不帅气的事你就别给卫衡提了......”他呼哧呼哧喘着气,“他家有贼......小心......你记得和卫......卫衡说......说一声......”
他声音忽然弱了下去,我听见啪嗒一声像是手机摔地上了。
“喂喂喂——”
电话那头再没人应我。
我外套也不穿了,踩着双拖鞋就往外冲。
池迁在我后面叫我,我头也来不及回,迎着风大吼了一句:“看着家!”
我在路边拦了车,沿着卫衡家那条巷子一路找,没一会儿就看见车灯前边滴滴答答一条血迹,步步血印。
一个人倒在路边,身下泅出一滩血迹。
我吓得都快精神失常了,把一身血的二哥扶上出租车,司机也是个牛人,油门一踩到底,轰隆一声就飞出好几米,连闯三四个红灯,直接戳进急诊室大门,吓得一拨小护士惊叫连连。
直到二哥送进手术室,我坐在外边的椅子上才渐渐恢复知觉,感到冷得直打哆嗦。
好容易平复下来了,我咽了咽唾沫给池迁大致说了一下,叫他给我送衣服鞋子,又想起给卫衡打了个电话说了这件事。
我是谨遵二哥的旨意说的,可卫衡却好像有预感似的,直接问:“你怎么知道我家遭贼了?”
我见不好瞒,也没什么可瞒的,就直说了:“我二哥给那些贼砍了,现在还在人民医院抢救呢。”
卫衡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等我。”
我还没问他什么意思,他就“啪啦”挂了电话。
池迁给我送来了衣服,陪着我在手术室外面眯了一会儿,没一会儿就听见一阵急急的脚步。
抬头一看,卫衡。
“你怎么来了?”我吓一跳,刚才挂电话给他的时候他估计还在云市呢,云市到南川小一个钟头,居然没半小时就到了,这家伙开飞车啊!
他没吭声,只是坐在我边上,静静地看着“手术中”那三个血红的字。
后来二哥被包成木乃伊似的出来了,人麻醉还没退,闭着眼昏睡。卫衡默默站在他病床边看了一会儿又走了。
走时还和我说:“别和他说我来过。”
后来直到二哥出院,卫衡都没来过,二哥还以为卫衡不知道这事儿,出了院继续围在卫衡身边耍帅。
再后来春天快要过去的时候,天暖了,卫衡换了短袖,手臂上就露出一道愈合的疤。
二哥就问他:“这怎么弄的?”
卫衡不理他,把画板一合,上楼去了。
后来卫衡的姐姐和我说,几个月前家里遭了贼给偷去不少东西,后来那伙人给警察逮住了,叫卫衡过警局去认领失物。那几个盗窃犯也在,追回的失物卫衡看都不看一眼,直径走到那些个贼面前,话也不说,上来就先一脚,踹得最前头那贼人仰马翻。卫衡身手灵活,警察拉都拉不住,把那些贼打得像没腌好的猪头,他自己也在混战中挂了彩。
“我还没见我弟弟下那么重的手过。”卫衡姐姐摇头,“就跟谁动了他命根子似的,上去就和人拼命。”
[通知:请互相转告唯一新地址为]作者有话要说:我蠢作者从山窟窿出来啦!终于可以结束用手机发文的日子了!因为坐车坐了一个小时,所以晚了对不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