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萧正躺在他的私宅里,顿顿地吮吸着一只血玉制的长杆烟壶。
时吸时呼,幽幽雅雅,慢慢地在烟雾中品味着它独有的清香,这不是烟,这是一种药草,一种只有他门萧才消受的起的药草。
王上的意思是,一日不抓到李寻,一日便不必回京。反正此时的他又不想回去,倒不如就这样耗着,反正林云清和李寻都是瓮中之鳖,就算他二人合起伙来往出爬,也必是爬不出去的。更何况许久未见凌迟这样好看又美丽的刑罚,见一见也不错。
林云清……门萧望望外面澈蓝的天,开始皱眉。
他叫门芸,虽然顶着林家的名字生活了这许多年,但他到底还是我门家的骨血,他叫门芸,在门家的族谱里,他并未死去。
这才是叫门萧咬牙切齿的地方,凭的他是一个谁?私生子下贱无耻拿不上台面,何以在族谱中来留下这人的名字,他本不该活在世上,本不该存在在他的世界里!这是极其羞耻的事,他门萧的弟弟,居然还是太子爷的情人,龙阳之好!
杀,不留痕迹,一定要杀,败坏我门家门风者,死!
啪……血玉的烟杆应着门萧渐渐升起的怒意而断裂,赤红的颜色仿佛真的会渗出血一般,慢慢地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再换一杆来。”门萧闭上眼睛,他没有看手里的血玉究竟红成了什么颜色,他也没有去看它到底碎成了什么姿态,他只是闭上眼睛,淡然地吮吸着空气中留下来的味道,这味道是高贵的味道,他尤其喜欢。
何为高贵?自然是世间唯有的东西。物,以稀为贵。
这世上能出人头地为门家争光的只有他门萧也唯有他门萧,门芸,只不过是族谱上的一个名字,且他永久,只是一个名字。
你休想,你休想与我平起平坐。
你休想!
站在门口侍奉的人是燕京,他总是呆在离门萧最近的地方,不做声也不带任何表情,仿佛他人从不在那里一样,默默地守护着他的安全。此时的他正拿着下人将将送上来的一柄新的烟杆,准备给门萧送进里边去。
“来者何人?”门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地问。
“是我,大人。”燕京走到他的近旁,把烟杆放到桌上的青玉盘子里,然后伸手把盖在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近来天凉,大人可否要将房门关上?这般直直对着,怕是要着了风寒。”
“哦?”门萧睁开眼睛看他,嘴角微微地泛起一丝笑意,漂亮的丹凤眼眯成一条缝,他从未这样笑过。
“大人笑起来……”燕京看着他,有些失神,门萧总能叫他失神。“很好看。”
“你是不是……”门萧抿着嘴,突然开口。“是不是要杀掉我?关起门来,好做事。”
“属下不敢。”燕京听闻他的话,慢慢地跪下行礼。“属下何曾有敢手刃您的胆子呢?”
“燕京。”门萧坐起来,拿过烟杆来自己点上,继续呼云吐雾。“这次的事我权当不知晓,且我就做个傻子叫你骗一回。但若是有下次,你还敢这般的与我为敌,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在门大人心里,难道属下会怕挫骨扬灰么?”燕京近来越来越对门萧放肆,能忍到现在,便可知门萧对他的情谊。
“怕也好,不怕也罢,只是本大人向来说到做到,你好自为之罢。”门萧没有看燕京,一味地吮吸着他犹如至宝的药草,斜眼瞟着门外,沉下声音,皱起眉头吼一句。“滚下去!”
且说这边,林云清照着李寻的说法帮他将背上的伤口处理好,然后安顿着他躺在床里面盖上干净的被子,这折腾来折腾去,天也就渐渐黑了下来。
“果然这冬天马上就到,看这天儿短的啊,我白天还没过够,马上就黑了。”林云清从上边拿了柴火下来,照着电视上扎起小堆,用李寻身上的火引点着,好叫这地窖里不那么冷,他的痛苦也能少上几分。
“在这样的地方自然就日升而作,日落而息。”李寻躺在那里很清醒,虽然背上的伤依旧痛的要命,但他却觉得一切都有了些希望。“若是在平肖盛京,现在正是花天酒地的好时光。”
“花天酒地……”林云清坐在火堆旁边把包子插起来给李寻烤着,默默地重复……咦?林同学目光短浅地马上想到了妓。。院这么一个不华丽的地方,脸上顿时有了些不明意味的笑意。“哟。看不出来李寻大人你……还是处处留情啊~”
李寻听完他的话后就皱眉头,林云清这是跟哪学的话?怎么一句话和一句话的味道都不太一样,好像是四处拼凑而来的。看看他现在的表情就知道这小子心里一定没装好水。“花天酒地并非是你想的这般不堪!”
“难道只是执手相看泪眼?然后天亮了你就走?”林云清才不相信男人的本性,他也是个男人好不!
“你这满脑子的龌龊想法究竟是从何而来?太子爷不是已然将灵非的妓馆都关尽了么?”李寻真想爬起来把他拉出去打上一百二十大板,好叫他明白,这世间他可以学的不仅仅是这些个恶心的东西。
“是他关的?”林云清顿时又气又急,还满脸的惋惜,拖长声调……“他怎么这样啊?”
“大家大户的公子谁敢踏入那样的地方?回来非得叫打断腿不可。”其实李寻在内心里还是当林云清是门家的公子,所以才有这些诸多的规矩,觉得他应该就像黎元佩嘴里说的,又干净又单纯,而不是像现在,变得市侩不说还有些不正当的心眼在里面。
毕竟人们都是喜欢清水胜过污水的。
“我又不是大家公子。”林云清嘿嘿嘿地转头看李寻,摇摇头啧啧啧。“瞧你这幅样子,好像要吃了我。”
“太子爷若是在,已经将你拉出去打了。”李寻返回身来闷闷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声音里还有点委屈。
想起那年他一个人逃出宫去玩,见妓。。馆灯红酒绿的好看,掏了一大把银子让群姑娘陪喝酒,他是真的什么都没做!可太子爷在后半夜找到他的时候,居然就觉得他干了什么!绑回宫去二话不说摁在院子里就拿杖子打。记得那个时候门萧衣冠不整的从外边窜进来,说大半夜的我进宫多么不容易。眼见太子下狠手,但是门萧怎么劝怎么拉都没用。最后还是他亲自跑过来站在李寻身边才让杖子停了下来,此事才算了结。
唉唉,想起那个时候,太子,门萧,燕京与我,是何等的荣辱与共,而今也不似从前啦。
“你被黎元佩打过?”林云清听到八卦消息当然不会叫它溜走,一溜烟跑过来趴在李寻身边窃笑。
“哪一个下人没有被主子打过?”
李寻突然转头吼,差点吓死趴在他身边的林云清,一屁股坐到地上慢慢地扶着胸口,眼神涣散中……
“只是你的徐师父。”李寻觉得必须将这个话题岔开,否则这他一定又没完没了的问。
“是哦!!!”林云清这才想起来,他们可以这么安逸的原因是徐师父被门萧给抓走啦!“被你一来二去的,我怎么就忘记徐师父啦?”
李寻躺在那恨不得就此归西,心想我的小祖宗,怎么这么大的事你也能忘了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林云清想起来徐师父的事情后在地窖中开始暴走。“门萧说三天之内,你或者是我……”
“你把我交出去不就行了?”李寻淡淡然,其实他早就想好要出去替林云清承担。
“你?”林云清霎时停下脚步,深深滴皱起眉头,脸上有些怒意,转头看李寻。“你有病吧,你要我把你交你出去?”
“有何不可?”
林云清从来没想过要将李寻交出去,纵然他觉得自己再小命不保都没有。“什么叫有何不可?你这条命是怎么来的?燕京冒着死的危险把解药给你,我和徐师父为了保护你这条命,徐师父甘愿被门萧抓走都什么没说。到现在你居然要我把你交给门萧?”
“我不想叫你们死!”李寻突然大喊,似乎是用尽全力。
“那你就好好活着。”林云清也返声冲他大喊。“你记住,现在谁活着也不如你活着,只有你活着,才能帮帮黎元佩。”
“你也可以。”
“我不行!”林云清看着李寻的眼睛,他很坚定也很坚决。“我不行,你明明知道我不行。”
李寻没有回话,也没有再去反驳他。因为他觉得林云清说的没错,一切都在理上。他也好像不是刚才跟他开玩笑的林云清,现在他面前的,好像是一个可以独当一面的林云清,冷静而淡定。
“我们明天再说,不是还有几天么?”林云清长长地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烤好的包子拿给李寻。“你肯定不用我喂,自己吃了吧,我上去睡。”
“你就在这里也可以。”李寻拿过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上去。
“我在这里的话,门萧迟早会来翻这里,你还是好好呆着养伤,每天的饭我会给你送下来。”林云清把火踩灭,然后把油灯点起来。“门萧是不会在这里安排人手盯着的,因为他有筹码,不怕我们不去。所以,你安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