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震扯过床单的一角盖在腰间,点燃了一根烟。食中二指夹着烟,他仰头靠在了病床特有的铁栏杆上,吐出一口烟气。烟丝丝丝缕缕地散开来,一如他有点纷乱的思绪:猜到了“韦青”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猜测着韦廷云是不是私下对这个小儿子有别的安排,甚至考量到了魏纪翔与艾薇雅有隐情,却没有料到……
借尸还魂怪力乱神,谢震微微拧着眉头,笑着用手搔了搔头发。
魏子卿平坦在床上,伸开五指举起左手,对着窗帘边角隐隐透露出来的月光细细端详:“其实……我的手原来不长这样。”
“嗯?”谢震望向他,本能地伸手替他将胸口的被褥拉高了些,指腹有意无意地刮擦过魏子卿的锁骨。
魏子卿的眼瞳中闪过一道掺杂着笑意的柔光,兀自道:“比这个要大上一圈儿,无名指下面和虎口处都还有些薄茧。”他说着将手掌翻了过来,半开玩笑半是叹息,“本来事业线生命线智慧线健康线还能圈出一个完整的元宝形状。一手掌握财运的感觉。”他抿着嘴唇笑了下,才收回了手掌。
屋内一时间有些安静。
其实激情过后,冷静下来的两个人多多少少都会觉得情况有些怪异——魏子卿莫名上了个小白脸的身,爱上了意料之外的人;而谢震,等到倾心了自己包养来的家伙,却发现占据那家伙身体的早已变成了个叫做魏子卿的灵魂。多少是会觉得有些怪的……
沉默在不大的vip病房之中发酵,而不多会儿,不知道是在比深沉还是在竞赛思考的两个男人近乎是同时发出了“噗嗤——”地轻笑声,像是一种默契。
“有烟么?”魏子卿仰着头望向了谢震。
……
谢震眯着眼睛打量着切在床侧抽烟的魏子卿。
27岁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男人,到底与21岁初出茅庐骄纵任性的私生子有本质上的不同。或者说之前的魏子卿一直在他这里掩藏的很好,而直到现在,他才近乎第一次将自己真正的本性展露在谢震面前。之前的魏子卿在谢震面前扮演的素来是狡诈狐狸与傲娇小孔雀的混合体。如今,他娴熟地接过了谢震递来的烟,勾住了谢震的肩头,将口中叼的烟凑到了谢震唇边。
橙黄色的火苗因为两根烟的交汇而再度明亮了起来,魏子卿扯了个枕头垫在了后腰,动了动,嗯,还欠点儿意思~~待他扯着枕头调整好,便曲起了一条腿,仰着头,用拇指与食指捏着烟,放倒唇边狠抽了一口。
烟雾浅浅飘散开来。
在vip的病房中,一个隽秀少年的皮囊内,成熟男性特有的闲适不服管教的雅痞与点点烟笼雾罩背后的神秘,勾勒出整个魏子卿。那是韦青从未有过,也不可能拥有的一种魅力。
谢震在旁边望着,不自觉便再度被吸引了视线。
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个男人。不是好看不是优雅不是狡黠;而是,骄傲。深入骨髓的骄傲与一种通过努力得来的自信——再困难的时刻,命运都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话说起来容易,实际上又需要付出多少的艰辛与努力?因为但凡有故事的人,通常都是不幸的,不幸的人大多数又总会在现实的碾压之下失去自我。但真正的自信与骄傲却从来都不能靠虚张声势故作姿态来展露,西方有句谚语:the guy ost unconfident(最不自信的人才会率先咆哮,并且咆哮的最大声).所以魏子卿是自信的,冷静地观察着周围,最后不断通过努力与智慧,来赢得他想要的一切。
而心中的那份骄傲,恐怕正是支撑他一路走来的源泉。
谢震忽然便想起了年前在君子桥上看见的那个穿着风衣的背影:
冰雪林中着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
忽然一夜清风起,散作乾坤万里春。
真正的魏子卿,不像狐狸更不似孔雀,而是凤凰。相较与原来的伪装,更叫人心疼,却也更加地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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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室之中的气氛依旧沉默着。
并非置气更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两个男人之间的许多问题都无法宣之于口:比如未来比如以后。男人之间似乎没必要谈以后,可无论是身体语言还是气势上的来回拉锯,都却让人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
然而无声并不能解决问题。
魏子卿借尸还魂的诡异身体,“韦氏集团私生子”的身份,韦氏与谢氏的对立,谢震真正的工作,或许还有魏子卿至今没有交代的欺诈师的身份。都注定了他们未来的生活必定波澜起伏,甚至有很大的可能难以站在相同的利益集团。
可,他们又似乎才刚刚定情。
魏子卿手中的烟已经散到了尾声,他闭了闭眼睛,轻轻叹了口气……
而就在他终于决定将烟按灭在当下,重新缩回被子里睡个回笼觉的时候。谢震有力的手掌,猝然间按住了他的肩头。魏子卿一愣,后脑的短发便被扯住,随之席卷而来地便是男人极为霸道的气息。瞬间撬开了嘴唇,扫过牙关,深入口腔,将骄傲犹豫眷恋尽数勾出。
魏子卿愣了片刻,最后从喉咙深处漫出了一点轻笑,抬起了手勾住了谢震的脖颈,毫不犹豫地反攻了回去。
谢震挑了下眉梢,一手托住了魏子卿的后脑,一手将床头柜上的果篮充当烟灰缸的矿泉水瓶推到安全距离。随后单膝跪在了床沿,以一种绝对不可撼动的霸道姿态,将魏子卿压制在了床上。唇角的银丝牵扯着两个人相连的暧昧,魏子卿的眼神里面有着谢震所熟悉地引诱与狡黠,更有一种谢震从未见过的温柔和真心。两人粗粗地喘了一声,终于再度交_叠在了一起。
被褥衣摆兮嗦的声音,在沉闷地病房中暧昧地响着。
而等到谢震将手指探到了某处地方的时候,他突然将额头抵在了魏子卿的胸口,闷笑了起来。
魏子卿一脚蹬在了他的腰胯上,笑骂:“闭嘴。”
谢震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挺翘的黑发彰显了他在这一瞬的霸道率性。他确实没有说话,只是将沾染些透明的手指举起来晃了晃。
黑暗中辨不出魏子卿是否脸红了,却能听到他素来温润的声线里参合了丝丝缕缕的黯哑。最后魏子卿索性用一个胳膊撑住了头,再伸出了空闲地左手,对着谢震yd至极地勾了勾手指头。“舔,还是亲?”
谢震邪气地用舌尖勾过自己的唇角,顺手将那些粘液抹到了被褥上,才猛地低下头。
“啊——”魏子卿从未没过谢震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梗横在嗓子里地颤抖最后化作了对谢震刚刚涂抹动作底气不足地一句笑骂:“艹,你真脏。”
“在医院里肆无忌惮抽烟的病号可没资格说我。”谢震乘着间隙抬起头,而他发现这是魏子卿第一次在他面前说脏话。
很真实,甚至有一点和优雅违和的诱人。
危险而不服管教的一面么?
该死的,他到底有多少面?
月光漏过窗帘的边角点点滴滴洒在二人身上,谢震支起了身子,透过月光能够更清楚地看清魏子卿的眼睛。而他陡然发现,那双凤目之中除了情动的引诱之外,另外还有一份期待。梗横着逃避又羁绊着挽留,可能连魏子卿自己都不清楚。
往后一步是逃离往前一步是幸福。
谢震的心忽然动了一下——你在恐惧什么?又在期盼什么?然后他忽然就懂了,俯下了头,继续着刚刚未完的“事业”。直到魏子卿再也忍不住交了公,他才一把将人搂入了怀中,用尽全力地抱了他。
磨蹭之中衣角早已四散,胸膛贴紧胸膛的瞬间,心跳同步。
两个人一直做到了几乎没有洁癖。
……
而当清晨4点的,黎明将要到来的时候,魏子卿终于筋疲力竭地软倒在了谢震怀里。谢震笑着将他捞过来重新搂好,两个释放过大量精力的男人肩并肩靠在了一起。直到再次抱过魏子卿以后,谢震才发现那种所谓“借尸还魂”的违和感彻底消失了,甚至还有他们刚才沉默之中思索的那些关于“未来”的纠结。
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他认识魏子卿的时候,这家伙就已经顶了一张“韦青”的脸了。所以魏子卿原来是谁,原来长什么样子,原来是干什么,准确来说都和谢震并无关系。他心中的魏子卿,其实就是现在这个样子;退一步说,就算顶了韦青的身体,也绝不是一个人。谢震犹记得自己对私生子小白脸的厌恶,与被魏子卿吸引之后的种种反常。所以他喜欢的只是他,从性格到灵魂;无关乎相貌与过去,甚至是未来。
“留在我身边吧,以爱人的身份……”谢震望了一眼睡在他身边的男人。
魏子卿一愣,忽而笑了,抬起用力捂住了眼睛。
……
怎么会想不到呢?
一旦做了决定,他们会面临太多太多的东西。不同于韦青与谢震金钱*关系的简单明了,晋城首席欺诈师与晋城第一少?“借尸还魂”恐怕都只是最简单的一道坎儿。韦氏集团与谢氏集团的利益纠葛,欺诈师这个身份可能带来的不定性因素,还有谢震涉及到国家机密的工作……
魏子卿能想到的,谢震怎么会想不到?
魏子卿从来都不缺乏面对厄运与不如意的决心。可是在美好的面前,他反倒退缩了,恐怕是因为他的一生并没有真正的拥有过什么“好事情”,所以更不想在付出了一切之后,依旧惨淡收场。谢震恐怕也是一样。但他说了“留在他身边,以爱人的身份”。
那是一种魏子卿从未拥有过的勇气。
可能谢震也不曾有过。
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了,不用继续一根人在世界上踟蹰独行。
怎能不动心?
“子卿?”
魏子卿松开了盖住眼睛的手,与谢震的手慢慢握在了一起。
“好。”
那就试一试吧,试一试能不能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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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的恶性人口贩卖案件因多方的共同努力,最终落下帷幕。
赶来江城的韩天麟提供了彩虹gay吧那一晚的高清录像蓝本;佐证谢震在彩虹gay吧搜获的血衣,与马仔们的口供,军佬支使豹子行凶杀害王勇已经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实。而王勇系原赵中兴国企工程组小组长魏纪翔的员工,魏纪翔的口供与员工记录,证明了王勇被赵中兴中途调走,后因为不明原因逃离柳镇栅子沟山。加之赵中兴在柳镇栅子沟山的黑煤窑告破,利用木材做的金字塔型欺诈宣布破产。另结合韩天麟摄像中王勇留下来的账本,赵中兴伙同军佬伙贩卖人口杀人灭口的重大恶性案件至此浮出水面。最后,魏子卿的医院证明与在码头被刑讯的遭遇,将两个恶人在八龙码头的猫腻也翻了个底儿掉。
于是就在魏子卿身上吐真剂的后遗症消失泰半的时候,天朝中央高级法院一审判决,赵中兴与军佬因为蓄意谋杀拐卖人口等多项罪名,依法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韩小胖将魏子卿最喜欢吃的糕点给他放在了医院的床头柜上。“所以说,你告诉他了?”
“嗯。”魏子卿也没有和他客气,捞过了糕点便拆开了一个包装。
韩小胖瞥了眼魏子卿衣领下头隐约可见的几处红痕,想起了那吐真剂后遗症持续一个月的某个效果,脸色瞬间挂上了猥琐的似笑非笑:“又一个聪明人要陷入智商负数的境地了啊……”
魏子卿毫不客气地隔着被子一脚蹬过去。“滚妈蛋。”
“啧啧啧,这么泼辣的模样不知有没有给谢大少看了去。”
魏子卿顿了顿:“不该说的我可没有说。”
韩天麟倒是诧异了:“你……”
“魏子卿,前大学客座教授。”魏子卿弯了下唇角。“麻烦已经够多的了,这是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的最快捷的方法。”
韩天麟想了想,未置可否。诚然,魏老爹的债务解决以后,再有谢大少帮衬与韦氏身家摆在那里,魏子卿只要想,都可以拥有一份平凡体面又正常的工作。但是……
真的是这样么?
有人说过,一天在江湖永远都在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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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阳历的三月初。
安顿好了打算继续留在江城打拼的父亲,恢复的差不多了的魏子卿最终决定关于谢震一起返回晋城。韩天麟已经先走一步,而当魏子卿从洗手间中走出来的时候,谢震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并把行李收拾妥帖了。
他不太放心地看着用纸巾揩拭唇角的魏子卿:“还好么?看你这两天怎么总有点干呕?”
魏子卿蹙了蹙眉,最终没太在意:“不知道,脾胃不调吧?”
……
与此同时,晋城韩天麟的某处安全屋附近。
一个穿着米色短款风衣的男人在安全屋附近逡巡了两圈,最终将一封厚厚的信封,塞入了安全屋的信箱之中。信封上却端端正正地写着——
“火凤,亲启。”
第二季·边缘交锋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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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这么多天的等待,鞠躬~~~~捉虫加一行。
作者有话要说:y(^o^)y,第二季到这里就完结了,下面要开始新的故事了灭哈哈
比如说……
孕吐梗,怀孕梗,还有子卿有爱的师门,以及ex男友blablalba,咔咔~~~~~~涉及到很常见的宗教欺诈风水欺诈,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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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这么多天的等待,骅仔上周考雅思去了,考完以后觉得晕乎乎的,泪奔……昨天差点不知道中文应该怎么写,汗⊙﹏⊙b汗,开头打了一句:xie zhen pull the corner of the cover sheet on his waist, then lit a cigarette...囧。让大家久等了,以后恢复隔三天一更,直到完结。么么么,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