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枯骨的身影映入沈兮视线。
见枯骨还看似放松实则戒备的覆眸摸着骏马鬃毛,她嘴角轻抽,不可思议的转眸:
“二寨主说的,该不会是……”
“就是他!”
当日在黑风寨,吴八娘对枯骨的学识佩服得五体投地。
关键是,他武功也好,有什么办法呢,一出生就是黑风寨少寨主、身旁全是粗蛮武夫的她,就喜欢文武双全的男人!而且,寨主大人留在云城之后,枯骨还特意修书一封送到了黑风寨,天啊,那字写得叫一个漂亮,那叙述沈兮和司不遇故事的笔触那叫一个让人感动……
吴八娘觉得,作为对从前的皇上有过救命之恩的人,要他一个手下,不算过分吧?
沈兮也觉得其实这个不补偿不过分。
但人非钱财,她总不能命令枯骨去黑风寨当压寨夫君吧?
想了想,她委婉道:
“这事儿吧,我得问问他本人。实不相瞒,虽然名为主仆,但他和夜枭在我们眼里是亲人一般的存在,我们不可能做违背他心愿的事,若他也有意留下,两全其美,若他不愿意的话,二寨主是否能考虑要其它补偿?”
“为
何不愿意?”
吴八娘眉宇间荡出一丝英气和妩媚结合的神色,扬起下巴道:
“他若答应,就是黑风寨寨主,从此黑风寨怎么奔前程都有他做主,朝廷不是想收剿我们吗?”
“……”没想到她看似冲动直率的表面下藏着一颗十分敏锐细腻的心,沈兮咬唇道:
“话虽如此,但……”
“难道他还会嫌弃我是寡妇?可我从前那个病秧子男人,还没洞房就死了哇!”
能够入眼的男人实在太少了,好不容易救起一个自己指望不上,怎么着也不能再放过另外看中的!越想越觉得不能轻易放弃,吴八娘脑海里飞快回放着贫瘠到不能再贫瘠的一点女追男戏码,片刻,双腿一夹马肚,脸色绯红,但掷地有声:
“要他不同意,我就一直跟着你们!至于黑风寨那些野蛮人要干什么,我都不管了!”
“……”
很好,不愧是山匪头儿,够霸气,又够狡猾。
这些天沈兮多少也从司不遇嘴里听说过黑风寨很多内幕,她才知道里面尽是些凶悍之徒,要么是流窜或放释的作奸犯科之辈,要么是武力值高强贪恋酒色的粗鲁之徒,当然还有许多贪婪真金实银
、将命栓在裤腰带上的家伙。
司不遇走了,要吴八娘还不管,都放出去妥妥为祸一方啊!
沈兮赶紧道:
“二寨主别着急,我先去问问,问问好不好?”
“行,您去,我就在等着。”
夹紧马腹的腿又松开,吴八娘觉得应该给沈兮一个面子
枯骨对她,可是十分尊敬。
不给她面子不是降低好感么?
沈兮调转马头回到马车处,这时,躺在马车里的司不遇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玉骨节般的手掀开帘子,凝眉看向那群黑压压的人马:“不听劝是吗?我就知道,要你出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是我去吧。这帮人,没有计谋可施时,只能用绝对的武力让他们臣服。”
“你给我呆着!”
凤凰血脉重塑普通人经血,他承受的痛苦不比从前少。
这些天,沈兮坚持一日把脉三回,细心调整方子让他将养,总算好了许多。
这时候去干架,前面努力都白费了
凤凰血脉这些东西记载实在太少,她也是摸着石头过河,但不管怎么着,有一条朴素之理是对的:
病要靠养!
“凶女人!”
嘴上这么轻嗔着,司不遇心里却觉得横眉怒眼的沈兮看
起来格外带感,比平时被气得牙痒痒又忍着不发作顺眼多了。难道在自己失去的那些记忆里,她原本就这么凶?啧,若真如此,自己从前的眼光还真是……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沈兮心情不太美妙,也没想让着他,直接怼道:
“病娇!”
“你说我……”司不遇气得墨眉长挑,转瞬,他又俊逸邪肆一笑,眨眼道:
“凶女人和病娇,其实挺配。”
“……!!”
从前的老九偶尔也会开玩笑,但绝对没有现在这般欠揍,沈兮白他一眼,朝枯骨招招手。一身青衫的枯骨瞬间腾空飞来,稳稳落在驾车位置,冷峻道:
“他们不肯善罢甘休吗?他们人多,您看要不要咱们先退回去,通知大将军领军来护送,只要出城……”
“吴八娘倒不是不肯善罢甘休,而是……”
沈兮上上下下打量枯骨一番,心里有些愧疚。
这些年,她沉湎在失去司不遇的痛苦中不能自拔,半夏的终生大事偶尔还关心一下,对他和夜枭,关心得实在太不够了。当初司不遇眼光很精准,没有看错人,司不染的皇帝当得很好,从此之后,司不遇和自己肯定也不会再
涉入朝局,他们也可以去过过自己的日子了。
想到这,她怀着慈母长嫂般的心情,柔声道:
“吴八娘看中了我们之中一个人,所以……”
“我可从来没看中她啊,这八娘也忒恨嫁了。”
马车里传来男人慵懒的嗓音,沈兮又飞了记白眼,啐道:
“你少自作多情,人家相中的是枯骨!”
支头靠在软枕上的司不遇:“……”
神色本来带忧虑的枯骨:“……”
片刻,下意识就将眼神投向远处猎猎红衣吴八娘的枯骨喃喃开口:
“怎么会这样呢?”
“你要是不愿,我再和她好好说,没关系。不过她提醒了我,你其实也可以成个家,咱们……”
“家?”
枯骨眉宇间飘出丝迷惘。
“对,属于你自己的家,没有他和我,没有夜枭,只有你和你妻子,还有以后的孩子。”
这样的生活,从来没有出现在枯骨的脑海中。
听沈兮这么一说,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
或许也能和主子一样,来于异世,但在此安家?
回眸看了眼闲散躺在车里的白袍男人,他张了张唇。
这时,风中传来吴八娘清脆张扬的叫喊:
“快点给个准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