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还被人紧紧攥着,瞄见那颗泪,再回想起云浅浅说的那些,沈兮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她没有再试图抽手,静静看了片刻,又悉悉索索躺下。只要他是老九,不管他记不记得,能够回到自己身边,已经是最好、最好、最好的结局!
思绪翻滚,前尘今夕交错浮动。
黎明快要来时,沈兮也迷迷糊糊睡去。
次日再醒时,又是一对漆黑深邃的眼神直勾勾盯过来。
她这回没上回惊吓了,沉静启唇:
“看什么?”
“看你。”
和沈兮意识所见不同,司不遇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梦里,这些年时不时会出现的母亲说自己要去很远的地方,叮嘱他和身边的女人好好过日子。他觉得很荒诞,这个女人又不那么熟,过什么日子?
只是,母亲说的话,从未出过错
就像当日,他虚弱得只剩一缕游魂时,母亲告诉他,他会好起来。
“看我?”沈兮猜测着,“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我需要想起什么?”司不遇反问。
MD,这要他一辈子想不起来怎么办?
沈兮觉得,自己只怕会忍不住一天三顿揍人
当然,也有可能揍
不过。
她忍住脾气,尽量平静温和的说:
“想不起就算了,时间不早了,起来洗漱吃饭。”
“我还以为经过这一宿,你会直接叫人把我丢出去。”
“……”
呵呵呵,我倒是很想丢啊,可……
盘龙岭一幕和六年光阴化作道道伤痕浮现在心头,沈兮霎霎眼睫,伸出手臂,在男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紧紧抱住他脖颈,就像从前每次拥抱那样,“记住,我永远不会把你丢出去,就算你什么都不记得,就算……你怼得我跳脚骂娘。记住了,知道吗?”
馨香柔软的身体扑过来时,司不遇第一反应是躲开
以他的身手,不是难事。
可是,他的身体却不受大脑控制似的,居然没动。
而最惊奇的是,当她抱个满怀时,他没有从前被秦楼花魁近身的狂躁和暴戾,反而觉得……心里安宁得很,安宁到他差点也身手搂住人家的腰。
泪浸透衣衫,依然是灼烫之感,想了想,他忽然反应证实到的结果
施针,果然是无用的,只有在她身旁,自己才睡得好!
想到这,他清清嗓子开口:
“昨晚要证实的事,我已有答案,你要听吗?”
“……”苦涩和悲伤最终化为轻盈和喜悦,沈兮吸吸鼻子,“你说。”
“答案就是施针确实无用,攥住你我才睡得好,所以……如果要你以后每天陪我睡,你要什么条件?”
敢情自己在这大爷眼里,就是一人形睡眠神器?
沈兮挑眉,但一看到他满脸正经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
“不要什么条件,能够帮到你,我很开心。”
“真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
“那这就有一个问题了。”男人若有所思的颔首。
呵,他还有问题了?
沈兮觉得无我大师和浅浅前辈是不是故意不给这男人恢复记忆啊,净让自己来哄他呢!
她皮笑肉不笑:“什么问题?”
颇为嫌弃的将她推开些,司不遇瞅瞅肩上湿哒哒的一片,略带落寞的说,“这就证明在当了这么久的寡妇之后,你已经开始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把我……当做你心爱男人的替代品了。本寨主虽然身无长物,但也不屑当另一个男人的替代品,所……”
“来人!”
觉得自己接下来可能面临巨大的脾气修行问题,沈兮跳下床暴呵:
“将他给我丢出去!”
就这
样,失去记忆的司不遇在府里住了下来。
相比沈兮悲喜交加,枯骨夜枭沈梨半夏都激动坏了,动辄就是“主子您让着爷一点呗”,张嘴就来“爷这些年受苦了,主子您别和他一般计较”,沈兮的地位再度直线下降。而且,尽管没了记忆,这厮狡猾着呢,很快发现所有人都对他格外包容,于是越发真正的成了爷!
尽管时不时被他怼得满嘴满心玻璃碴,所有人还是喜悦得最初天天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包括沈兮。
远在京城的司不染更是高兴极了,说要亲自来云城一趟。
京城到云城,一北一南,路途太遥远了,考虑到他身为皇帝的安全问题,沈兮派人送信回去,说无需他来,她择日将领着众人回京探访旧友周谦和刘姝,顺便等待他们即将出生的第三个孩子。
收到这个消息,以司不染为首的所有人都激动不已,提前开始做准备。
而这边,沈兮等人上路第一天,就被黑风寨众人堵在了路上。
吴八娘一把当先,冷呵道:
“把我们寨主还回来!”
马车里,沈兮无奈扶额,踢了一脚坐在那里修哉悠哉的男人:
“你的兄弟
们来了,出去解决了。”
“枯骨说我真正的身份是你丈夫司不遇,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但……”想起这些天睡得不要太好,眉染倜傥的男人无辜眨眼,“这个说法,我勉强接受了。吴八娘呢,一直想让我当她男人,所以你的情敌,是不是该你出面解决?”
“我……”
说脏话的频率越来越高,默念三百遍他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沈兮掀帘下车。
示意所有人不要轻举妄动,她亲自过去和吴八娘交涉
那日瞧着吴八娘挺直爽一女人,应该能说清楚。
隐去那些神神道道的部分,她大概解释一番司不遇遭遇意外才会失忆种种,最后道:
“所以,他的身份其实就是我的夫君,二寨主……”
“真够曲折动人啊!”吴八娘英气扬眉,“不过,你抢了我一个男人,总得给点补偿吧?”
这个情敌,还挺讲道理!
“行,二寨主想要什么补偿?”
感谢她当日施以援手和两年照顾之恩,沈兮觉得给补偿也正常。
吴八娘眉宇一扬,眼色飞向车队的某处地方:
“既然抢了我一个男人,自然是还我一个男人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