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锦和傅挽晴看着眼前这对已然破碎的母子,无言以对。
“好的,我们知道了,告辞。”
傅挽晴看着肩膀轻轻抽搐的男孩,拍了拍他的背脊道:“没事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傅文斌听到这句话是震撼的,因为他从未听过这种饱含美好的祝福。
他的母亲,只会让他忍让、迁就、避让,连骗他一句都不肯。
母亲有时候甚至会不耐烦,他时常怀疑,母亲是不是讨厌自己。
久而久之,他就不再倾诉,变得更加孤僻,将所有不幸,都怪在自己身上。
这是他十六年来唯一听到的一句安慰,犹如天籁。
他甚至忘记了哭泣,抬头愣愣地看着傅挽晴的离开。
傅容锦二人踏出院门的第一步,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
“文斌这孩子真可怜。”
“是啊,看他那反应,不知道被欺压多少年了。”
“呵,谁能想到堂堂傅家,竟然会有如此可怜的少爷存在。”
“走,去会会三房那两个人渣。”傅容锦的眼神冷硬如铁。
当傅容锦和傅挽晴二人,坐在三房的客厅中时,他们母子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
“大小姐,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我们三房了啊?”
傅容锦看着三太太张琴芳一脸伪善的嘴脸,就倒胃口。
“问问你两个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
傅光宗反应迅速道:“那个野种竟然学会了告密?”
傅耀祖看着哥哥不打自招,连忙拉着他的衣袖让他闭嘴。
傅光宗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于是心虚地看了傅容锦一眼。
“既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那要怎么善后,不用我来教了吧?”
三太太瞪了自己大儿子一眼,这个蠢货,欺负人都能被抓现行,自己聪明的脑瓜子是一点没接到。
“知道知道,我这就带着他们去跟文斌那孩子道歉,该赔偿的我们一定赔偿。”
三太太就是这样的人,滑不溜手,明面上是挑不出一点毛病的。
“文斌这次伤得很严重,身心都受到了重创,作为惩罚,三房生活费停发半年。”
“什么?那不是要了我们的命吗?不行,这绝对不行。”
三太太惊得都暴露了自己的本性。
“一年。”
傅容锦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她不想再跟这种人纠缠下去。
三太太气得目眦欲裂,嘴唇抖如筛糠,却一句话不敢再接。
“还有,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那两个宝贝儿子再去欺负文斌,就不是一年生活费这么简单的事情了,听懂了吗?”
“懂了。”
三太太此刻的脸色可以用乌云盖顶来形容,毫无人色。
目睹这一切的傅挽晴,再一次对大姐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的大姐就是这样,能一句话解决问题,绝不多废话。
永远是敲山震虎,手到擒来。
她还有很多东西可学呢。
第二天,傅挽晴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余光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身边坐下。
“三小姐。”
一声怯懦的少年音,在傅挽晴耳畔响起。
“你不用这么喊我,叫我挽晴就好。”
“好的,挽晴...姐。”
傅挽晴听出了他声音中的害怕,害怕自己不接受他的靠近。
他就像一只小心翼翼试探的昆虫,将触角竖起来,颤抖着等待着。
傅挽晴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傅文斌让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上一世,她也如他这般,笨拙小心地靠近着大姐。
傅挽晴看着他手中拿着的那本《百年孤独》,扬起温暖的笑容,嘴角的梨涡轻晃。
“希望你看完之后,不再感到孤独。”
傅文斌感到一阵眩晕,他看着傅挽晴明媚的笑容,手足无措。
他知道,她这是同意了,同意了他的亲近。
就在这时,一句“阿姐”划破了这温馨的一幕。
傅挽阳目睹了那个瘦弱的少年,试图讨好阿姐的全过程。
他看着他们二人言笑晏晏的温情模样,突然妒火中烧。
他无法允许阿姐有除了他以外的其他弟弟,阿姐只能是他一个人的。
于是他来到了少年的对面坐了下来,披上了自己一贯无邪的笑容。
“阿姐,这是谁啊?你们在说什么?”
“这是二房的文斌,碰巧遇到了。”
傅挽阳看着明显冲着阿姐来的傅文斌,故意撒娇道:“阿姐,你快教教我这题,我怎么学都学不会。”
傅挽晴看着他刻意的表现,怕他把傅文斌吓到,那孩子本就敏感。
“我想安静地看完这本书。”
傅挽阳被阿姐当面拒绝,脸面挂不住,于是他愤恨地看向傅文斌,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离她远点,她是我姐,不是你姐。
傅文斌被他凶狠的眼神吓到,犹如受惊的小兽,躲在角落孤独地瑟缩着。
日落月升,傅挽晴在离开图书馆的时候,拍了拍傅文斌的肩膀。
“以后有什么困难,随时来找我。”
傅文斌受宠若惊,而傅挽阳则目眦欲裂。
自此以后,傅文斌变成了一个认主的孤雏,而这个主便是傅挽晴。
因为傅挽晴是他孤独且短暂的一生中,唯一的暖色。
第二天,傅文斌就又出现在了傅挽晴面前。
“挽晴姐,母亲邀请你和大小姐今晚来家里吃饭,说是感谢你们的帮忙。”
“这几天大姐加班应该没空,我会去的。”
“好,我们等你。”
她正好也想再借机观察下二太太。
夕阳西下,当傅挽晴踏入二房的院子时,闻到了一股喷香扑鼻的饭菜香味。
傅挽晴不由地加快了步伐。
只见文斌等在了大门口,在看到傅挽晴的瞬间,矜持地笑了起来。
“挽晴姐,饭菜做好了,就等你来了。”
傅挽晴看着笑得真心实意的文斌,也跟着露出了她深深的梨涡。
“三小姐快请进,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能吃得惯。”
傅挽晴看着一身水色旗袍的二太太,有片刻失神。
因为她长得真的太美了,即便年过五十,岁月也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
她突然想到,若她与年轻的母亲站在一起,谁会更美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