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来之前这书房里黑漆漆的,一丝光亮都没有,祁宿又怎么可能是在看书呢,所以这是在想什么事情想得那么专注?应该是在想某个女人吧。
眉目动了动,于恩拾步上前,连着喊了两声“殿下”,埋首在书桌前的男人才微微抬起头。
两人目光相撞的瞬间,于恩愣住了。
只见男人满脸的憔悴,原本漆黑如墨的眸子此刻爬满了血丝,既像是没有休息好,又像是痛哭过一样。
许是意识到于恩错愕的神情,男人眉目轻动,微垂了长睫,将眸中所有的情绪掩去。
“有事吗?”祁宿的声音沉沉,微带着暗哑。
“殿下,该用膳了。”
祁宿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传!”
于恩点了点头,退出去。
不一会儿,严管家就领着一众下人,将饭菜一一送到了书房。
于恩再次进来的时候,祁宿就坐在桌边,一手拿着筷子,垂眸望着满桌的饭菜,却一动不动。
“殿下!”于恩喊了一声。
祁宿缓缓抬眸,黑眸中血色虽然褪去,但是一双黑眸却深入潭水,纵然是被满屋子的灯光照映着,仍旧是黑沉沉地不见一丝光亮。
“宫里传来消息,说皇上已经将砚心的事情交给摄政王处理了,摄政王现在去了天牢。”于恩一字一句地向祁宿如实汇报。
祁宿黑沉地瞳孔骤然一敛,手中的象牙筷子不自觉地滑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摄政王?
他的父皇竟然把这件事交给了摄政王,暂不论他父皇心里对于砚心的处理是怎么样的,单就砚心曾经刺杀过摄政王,而摄政王又早就知道了砚心的底细这一点来说,就足够砚心受的了。
虽然砚心的背后还有桑行和司徒毅,他的父皇必定不敢擅自做主要了砚心的性命,但是司徒
毅终究还是鞭长莫及,砚心落在摄政王的手里,也必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不行!
祁宿霍然站起来拔腿就往外冲,“于恩,备马。”
“是!”于恩见他如此,知道他必定是要进宫,赶紧拾步就要出书房。
可是下一瞬,祁宿眉心一皱,似是又觉得在门口等着太慢,“算了,本宫亲自过去。”
于恩这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他再定睛细看了,祁宿早就没了踪影,这么快?
于恩挠了挠脑袋,他不过就眨个眼睛的功夫罢了。
细细思量一下,毕竟祁宿是要去天牢,于恩还是有些不放心,提了轻功,纵身飞起,准备追上祁宿和他一起进宫。
还未走到马厩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嘶鸣,紧接着,一人一马就风驰电掣地从他面前呼啸而过,甚至连带着马厩的门“嘭”的一声差点撞掉下来。
于恩心头一颤,吓得慌忙闪身往路边躲,饶是如此,他的衣摆还是被掀了起来。
“殿下,”虽然没有看清楚马上人的面目,但于恩也知道是谁,“属下随您一起去吧。”
“不用,你去给本宫准备一只信鸽。”
信鸽?
于恩愣了一下,还是很快的应道:“是!”
不过他的这句话祁宿却已经听不到了。
皇宫宫门口,守门的侍卫看到一匹快马冲过来,刚开始还没有看清是祁宿,慌忙就扬起长枪,对着来人厉喝:“什么人?宫城之内不准骑马,赶快下来。”
祁宿哪里理会这些,径直扬鞭上前。
不过转瞬,人就冲到了门口。
“是太子殿下!”另外一个守门的侍卫已经认出了祁宿。
两人慌忙收了长枪,作势就要行礼阻止祁宿骑马上前:“太子……”
两人的话都没有说完,只听一道嘶鸣划过,头顶上黑影一晃,祁宿竟
然直接纵马从他们的头顶上跃了过去。
两人瞬间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不过还是马上反应过来,惊诧的转身大喊:“殿下,快停下来,宫城内不能……”
两人拔腿就追,一边追一边喊,可是就算是他们两个人使出**的劲儿,也追不上骑着快马的祁宿,不过顷刻,祁宿就没了踪影,只有“哒哒哒”的马蹄声不断地在宫道上回荡。
“这怎么办?”一个侍卫都吓傻了,乾国的皇宫分为皇城和宫城两道,宫城是最为核心重要的部位,不单是帝王日常起居处理朝政的地方,在宫城的一角,便设有天牢,关押着一些重要的犯人死囚。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通知皇上。”另外一个侍卫说道,说完,便急匆匆地朝着皇帝的寝宫方向而去。
祁宿一路骑到了天牢的大门口才从马背上跳下来,完全无视掉一路上的阻拦,和被他撞翻的宫女太监以及那些踩折了踏坏了的花花草草。
“参见太子殿下!”守门的狱卒一看到祁宿骑马过来,先是一惊,紧接着慌忙跪下给祁宿行礼。
祁宿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拔腿就往里冲。
“殿下,摄政王在里面,您现在不能进去,摄政王交代了……”
“滚!”
狱卒的话还没说完,祁宿俊眉一皱,猛地一扬衣袖,一股强悍的风从袖中甩出,直接将两个狱卒掀翻在地。
祁宿大步流星,直接推开天牢的门闯了进去。
两个狱卒顾不得护痛,急忙从地上爬起来,跟在祁宿身后走了进去,却不敢再去拉扯祁宿,只能大声的朝里面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牢房内,摄政王眉目稍敛,手上动作一松,没有了支撑的砚心坐立不住,身子一软,向后倒去,摄政王双臂一抄,大手落在砚心的腰间,将砚心裹在了怀中
。
祁宿大步走进来,便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摄政王和砚心双双坐在地上,摄政王在后,砚心在前,砚心身子后仰着,倒在摄政王的身上,摄政王揽着她的腰。
更加可疑的是砚心披头散发,脸上虽然有伤痕,但是仍旧掩不住浮起的两团红晕,一双水眸如烟如雾,看到祁宿有轻微的慌张。
脏兮兮的外袍和中衣被扔在一旁,砚心的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因为被**的缘故,砚心的里衣有的地方已经破了,透过那些破碎的地方,甚至还能够看到隐约看到她里面穿着的水蓝色兜衣。
摄政王的手就落在砚心那兜衣若隐若现的腰间。
祁宿顿住脚步,瞳孔微微一敛,一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这又是什么情况?
摄政王不是应该为难砚心的吗?怎么会?
愣怔地看了一会儿砚心,祁宿眉目动了动,又转眸望向摄政王,满脸的不解和疑惑,他刚想张口问,摄政王一手揽着砚心的腰,一手撑在地面上,借力站起。
从摄政王起身到他站稳的过程中,砚心一直低垂着眉眼,靠在他的怀中,不曾有丝毫的挣扎。
“大半夜的,宿儿怎么会到天牢里来?”
祁宿薄薄的唇瓣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并不回复摄政王的话,袍袖下白净的大手轻攥,他拾步上前,袍袖一甩,一股强风朝着摄政王扫来。
摄政王落在砚心腰间的手本来就没有使用多大的力量,如此一来,砚心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落入了祁宿的怀抱。
有些慌乱的抬了眸子,她的眸光正好撞进祁宿那犹如深海般的眼眸之中。
唇瓣几动,祁宿真的特别想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一想到曾经的误会,想到她倔强的说出的那些话,他怕她再那样说,怕伤了
她,也怕伤了自己,终究是强自压抑住内心的困惑和不悦,所有的话到了唇边,吐出来,都变成了一句话:“是不是很痛?”
他的视线在她的身上逡巡,游走过那些伤痕,心在自责,也在滴血。
砚心的思绪一晃,她摇了摇头,小手撑住祁宿的胸膛就要脱离祁宿的怀抱:“我没事。”
人都已经成了这样了,祁宿又怎么会让她如愿,眸色一身,他弯腰将她抱起,拾步就往天牢外走,从始至终,都不曾跟摄政王打一声招呼。
“王爷 。”狱卒们见状上前,这边摄政王不说话,他们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拦祁宿。
摄政王深瞳微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们不要阻止祁宿,随后,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从容的拾步朝外走。
这边,祁宿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一声尖细地唱喏:“皇上驾到!”
没有等到话音落,纷杳的脚步便越走越近,祁宿的脚步稍稍一顿,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参见皇上!”背后传来侍卫狱卒们的行礼声。
祁宿瞳孔越发收敛,他虽然没有抱着砚心直接离开,但也没有要放下砚心行礼的意思。
不知是痛的,还是忧心,砚心皱了皱眉,轻扯了一下祁宿的衣衫,小声道:“殿下,你放民女下来。”
祁宿不为所动。
乾国皇帝步履摇曳,不一会儿,就在祁宿面前站定,瞥了一眼旁边祁宿的马,又望了一眼祁宿怀中的砚心,“宿儿,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眉心轻动,祁宿望着眼前这个从小就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男人,“父皇,对不起,儿臣真的……”
“皇兄,这件事不是说好要交给臣弟处置的吗?怎么这么晚了,皇兄还跑到天牢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皇兄还需以龙体为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