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瑶站起身就往外追,可是追到外面就只有陆陆续续散场的人,哪还有那少年的身影,不论程瑶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没看到,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听了程瑶的描述以后,说:“那个小伙子急匆匆的离开了,就从左边那个门。”
但是程瑶再追去左边那门,早就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了。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那就是祁让。
祁让,为什么偷偷的来旁听,又急匆匆的离开?
是答应过要陪他来听审,但是现在的状态,又不想见自己吗?
程瑶站在法院外面的马路边上愣神了好久。
阳光透过法院的高窗洒在地面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影。程瑶看着前方,心底的紧张感略微缓解,却也因预想中的波澜而感到一阵晃神。
“程瑶!谢谢你愿意出来作证。”苏菲的声音如清风般拂过程瑶的耳畔,清晰而坚定。她微笑着,脸上带着一丝松了一口气的欣慰,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暴的她终于找到了片刻的宁静。
“没什么,大家都是朋友。”程瑶低声回应,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游离。
“那我请你吃饭,庆祝一下这次的胜利吧!”苏菲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盛情邀请。
程瑶一时没反应过来,似乎是被苏菲的笑容吸引,也似乎是真的肚子饿了,便踏进了苏菲的劳斯莱斯。高级的车内,柔和的音乐在悄然流动,车窗外的风景闪动而过,他却浑然不觉。程瑶的心却悬在了别处。
车内的空气恍若凝滞,苏菲的话语在他耳边渐渐模糊。
不久,他们来到了一个崭新的空中餐厅,摩天大楼的顶层如云端的视觉盛宴,窗外是繁华市区的璀璨景色。餐厅内的摆设精致浪漫,轻柔的灯光将餐桌映衬得如梦似幻。
“这儿很好吧?”苏菲看着程瑶,脸上满是期待。
程瑶点了点头,将手中的餐牌放下,眼神却仍旧有些恍惚。他的思绪似乎飘到了很远的地方。
“程瑶,你在想什么?”苏菲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轻声询问,明亮的眼睛直视着他。
“嗯……”程瑶的声音像是轻轻飘荡的云,毫无重量。他的神思依旧徘徊在那个熟悉又遥远的身影上,仿佛在脑海里,
“我……好像看到了祁让。”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庭审时,他好像坐在最后面。”
苏菲愣了一下,微微皱眉,思考的瞬间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其实,祁让在出去旅游之前,找过我。”
程瑶眼神微微一滞,看向苏菲。
她停了一下,眼神温柔而复杂,“大年三十的晚上,他打电话给我,约我喝酒。我们喝了很多,然后他跟我说,他想出去走走。我就帮他买了机票。”
程瑶的心猛地一紧,苏菲却举起只有饮料的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你想知道我和祁让怎么认识的吗?”
程瑶当然想知道,他迫切的想知道关于祁让的一切。此时此刻他的心境和刚重生回来完全不一样了,他想救祁让不完全是因为家里,不因为他是他的“小舅舅”,更不完全是出于善良、道义……他现在,即便拼尽全力也要改变这历史。
“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苏菲缓缓道来,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哀伤,“那时我正经历着家里的那场噩梦。被我后爸爹……我实在忍受不了,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自杀。”
脸上浮现出当时的情景,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苏菲的心如同一片荒漠,毫无生气。她逃离了那个噩梦般的家,泪水模糊了视线,跑到了一个小巷深处。她的手腕上青紫的痕迹还在,仿佛是那场暴力的印记。在绝望的边缘,她极度渴望结束这一切,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杀。她坐在地上,膝盖抱紧,思绪混乱,脑海中满是那个男人的脸。正当她的泪水快要夺眶而出时,她的目光被角落里一个身影吸引。
一个男孩,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左右,他长得很漂——是,他甚至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即便他已经被雨淋的全身湿透了。
男孩抱着一只已死的小猫,脸上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悲伤。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无助又孤独,眼神中闪烁着无声的呼救。苏菲心里一紧,刚想转身离去,却听见他轻声说:“小猫,它怎么了?”
“它……它死了。”苏菲的声音微弱,连自己都不敢相信她会回答他。她的心中忽然涌起一种陌生的情感,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我知道。”祁让低下头,指尖轻轻抚摸着小猫的柔软毛发,眼中泛起泪光。他抬起头,直视苏菲的眼睛,温柔地说:“没关系,它不会再受到伤害了。”
“可是我觉得……很痛苦。”苏菲半垂着头,手指碰触着地面,心中又一次涌起自杀的念头。
“痛苦,我也是。”祁让坚持道,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没有家了,养父他……他杀了小猫。我打算离开。”可他的语气里却没有任何的自暴自弃,“但我不能放弃,因为我想让自己活得更好。”
“为什么?”苏菲困惑地问,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因为我还有未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祁让的目光有一丝微微的坚定,仿佛在向苏菲传达一种希望。周围的街道静悄悄的,只有微风轻拂,带来一丝丝凉意。
“你还会有家吗?”苏菲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渴望。
“我不知道,但我其实有想过,如果有一天能有一个温暖的地方,遇到温暖的人,我依然会去接受。”祁让微微一笑,目光中透出些许信念感来。他的勇气如同一块石头般,稳稳地压在苏菲心里,渐渐化为一丝温暖。
最后,他们一起为小猫挖了一个小坑,他用小石子围成一个圈,庄重地将小猫埋下。苏菲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似乎在为小猫的离去感到无尽的心痛,同时,也像是在给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
“你还好吗?”祁让关切地问,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没事……起码,我没有那种念头了。”她哽咽着,却感受到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或许,她不再孤单。就这样,她与这个只有十五岁、怀揣希望的男孩,一同埋葬了属于那个小生命的往事,也埋葬了自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