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就到了各处入京送年礼的时候了。
穆戎又忙碌了起来,他如今领了京城防卫的职责,便处处不停歇。
徐容容时常一个人在府里研究书库中与毒理和药理相关的书籍,一旦有了新的发现便会赶去医馆,与舒庆推演一番。
一个月下来,医馆小院中仅剩的三名南疆死囚倒是相安无事。
其中那名女囚,气色反倒好了些。
时不时还能在小院的天井下活动一二。
这也是徐容容给舒庆的建议,这些死囚虽然知道自己的任务,也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行是会遭虫噬酷刑而死的,如今用来试药反而能少受些罪。
或许还能给自己换来一丝生的机会。
但毕竟十人已去其七,死亡的阴影还是会时时笼罩在他们头上。
若只呆在房间中,即便舒庆给他们提供了很舒服的环境,但对治疗没有丝毫帮助。
不如让他们在身体无碍时多多活动。
舒庆听从她的建议。
而穆戎则调派了几名穆家军在外守护,以免他们伺机逃脱。
因腊月中旬已至,庄子上也派人来了。
如今侯府产业徐容容早已熟稔,再加上穆易从旁协助,倒是处理的极其轻松。
倒是先前穆戎送给她的那处被她改成药圃的庄子,倒是不见庄头前来,只是派了个家丁过来送了一幅画。
徐容容有些奇怪。
长画展开,是一副繁茂的景象,方圆数里的土地上,根据药材的属性,被分割成一块一块,有些药材就地晾晒,有些还在旺盛生长,有些在攀爬架上探出细苗。
画面的右下角,几个俊秀小字:闲时小作,敬献县主,许氏向南敬上。
家丁见她看完,恭敬道:“如今有批药材要赶在下雪之前收获,这几日庄子上的人都在忙着晾晒,许先生便亲手画下这副药圃全景图,供县主了解一二。”
“多谢许先生了。”
徐容容的手掌拂过长卷的每一处,都仿佛能真正的触碰到它们。
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她记得,前世在侯府后院,她因为无趣自己开辟了一个小小药圃,依照书中所述种植药材,却往往不得章法。
也是许向南的出现,一点一点帮她筑起药圃。
那时,他也是帮她将小小的一块地分成几份,根据草药的不同属性分格而种。
看起来,倒是和这张图上一模一样。
前世,许向南是看不下去自己的笨拙才来。
这一世,却是被穆戎安排到她的身边。
许向南于她,有了两世的相助之情。
“先生的心意我已收下,听说过些日子会下雪,想必庄子上正忙得不可开交,你便早些回去,并将给庄子上的年礼和赏赐一并带回去。”
“多谢夫人。”家丁磕了个头,便跟着肖嬷嬷下去了。
他刚一走,洛书就进来回话:“我哥来了。”
洛尘?徐容容忙让她将人领进来。
如今的洛尘忙得不可开交,很多铺子上的事都是差手下人前来禀报,今日倒是亲自过来了,有些少见。
“怎得今日过来?”待他请过安坐下后,徐容容问道。
“南边送来了一点消息。”洛尘道。
徐容容心里一咯噔,看了眼洛书。
后者立即会意,端了盘花生出去,关上门后坐在廊檐下的台阶上剥着壳。
“出了什么事?”
“县主先前打算在昱州城附近落户时,不是让我提前在江南道铺些生意吗?”
徐容容点了点头:“我记得如今已有三家药铺了吧?”
洛尘应道:“正是!江南药材多,除去野生的之外,更多是当地的庄园成片种植。”
徐容容没有吭声,等着他继续说。
“但前些日子,昱州城附近送来消息,他们常收药的那处庄园,一夕之间庄户人家全部搬走,隔了两日住进来许多农夫打扮的人。他们觉得其中有古怪,便借着收药的名义前去探查,发现这些人全然不懂种药之事,身上倒是多有武人之气。”
徐容容眉心一跳:“有多少人?”
“怕是有数万之众!”
“数万武人……那岂不是军队?”
“我也是这样想的。”
徐容容闻言皱起眉头:“如今并非战时,且江南道驻军就在不远处,有什么必要在庄园里藏上一支军队?只怕来者不善。”
洛尘看着徐容容的样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侯爷……有多久没有巡视京城周边的营卫了?”
“这些日子他忙着京城的事,一直没有出去。”徐容容说到此处,突然明白了过来,“你觉得此事是冲着侯爷来的?”
洛尘抿唇思忖半响:“我只是有这种感觉,我已经派人去西北道、岭南道查探去了,若都有伪装屯兵的现象,那就可以断定是冲着侯爷来的。”
“此事危险,你让他们多加小心。”徐容容叮嘱道。
洛尘笑道:“小姐放心,他们多是当地游商,走街串巷打探消息收购物品,并不会引人注意。”
徐容容点了点头,心头沉甸甸的。
这件事,仅靠洛尘的力量还远远不够。
江南道的事情是碰巧撞见,心中起疑之后才探查出结果。
而西北道幅员辽阔,岭南道又地势险峻,只要游商摸索既慢又不安全,此事还是要尽快告诉穆戎,他手下的穆家军安插在大周数十个军队之中,通过他们来打探,定然事半功倍。
于是,送走洛尘后,她吩咐洛书:“你去衙门传话,让他下值后早些回府。”
这还是她嫁入侯府半年来,第一次派人去衙门给穆戎传话。
不仅洛书有些惊讶,就连衙门口当值的人都有些意外。
消息送进去时,穆戎正分派人手,在京城内的驿站、品悦坊、鸿胪寺附近增加巡防护卫。
猛然听见夫人传话让他早些回府的消息后,穆戎愣住了。
正与他商谈的几名属下开始挤眉弄眼。
其中一人说道:“都说平安县主性子冷清,没想到却这般黏着侯爷。”
另一人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夫人怕是想侯爷了。”
“乱讲!”穆戎乜了他们一眼。
他知道徐容容的性子,若没有要紧事,定然不会派人如此传话。
但听着属下口中一声声的“想他”,他的心头还是忍不住发烫。
他站起身,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局促的样子:“你们继续商议吧,本侯……先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