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错倒是挺利落,既知现在,何必当初?”裴天匀冷哼一声,“我以为你刚才那么自信,至少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也会来几句硬话。”
“皇兄,你知道我不是真的,只是吓唬吓唬你,我怎么会真的伤你……”
“是不是我一直纵容你,让你以为我没有底限?”裴天匀幽幽一笑,那淡若清风的眼睛里,竟是从未有过的强势气场。
这之间,连齐双都觉得插不上话,让他们兄弟俩自己解决。
终于,裴天纶崩溃了,肩膀一点点垂落下去,眼泪也涌了出来,“对不起……皇兄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皇叔的劝告,把你我之间的兄弟情份,抛到了一边,我是被欲望迷了心窍。这些年,我的不甘心一直隐藏在心底,它是我的伤,所以我不吐不快,一定要为自己争取一次。我只是要这样做一次而已,并未觉得一定要成功。我知道皇兄,您是一个很好的皇帝,是我不该争,不该沉沦在过去……”
这一刻,齐双突然有些同情裴天纶,觉得他背负的东西也太多了,家仇国恨,本不是他这个年纪该承受的。甚至,他比裴天匀承受的还要多,裴天匀是直白的仇恨,可是他却是在冰与火之间受尽折磨,他更矛盾更无辜,所以做出这种事,也算是他的一个放纵
和发泄吧。
但是,裴天匀并没有因为他的忏悔而放松警惕,一声令下,突然,何稽却是带着一帮侍卫又从外围冲了进来,直接压制了裴天纶的黑衣暗卫,这些暗卫因为裴天纶被劫持,也没有怎么挣扎,就束手就擒。
“单凭皇兄处置。”裴天纶黯然地说。
太没趣了,打都没打,就输了。
裴天匀没有下令杀了这些暗卫,已然是给了他面子。否则,裴天纶精心培养的人才,这一次就将全军覆灭。
裴天纶也是暗自苦笑,自己准备的这么……说精心怕是有些……其实算起来,是有些仓促,可是,这些都是精英暗卫,再怎么仓促也不该就这么小儿科的被制服了。
看来,他真的是离开江湖权谋太久了,或者说,他的实力远远就不够。
其实这一切也不奇怪,裴天纶纵使有不错的武功,可是,他就像养在温室的花,根本没有经历过风吹雨打,没有过太多的实战,不光是武艺本身,连思路,也没有赶得上裴天匀。
裴天匀看似云淡清风,但是一样也没落下。表面上只有何稽带了几个手下,而周围,早就布下了真正的天罗地网。
这一次,也算让他的弟弟长长见识,让他看清形势。
裴天匀渐渐将剑放了下来,裴天纶没有了助力,一个人对他们来
说,没有一点威胁,他给他把刀架了这么久,也当然只是吓唬他,让他长记性的。
“双儿,你看怎么处置?”
一个烫手山芋就这么甩给了齐双。
齐双心里翻白眼,他自己要放过天纶,却还非要让她开口,不过是要堵她的嘴。
“国有律法,家有家规,谋逆叛国,刺杀帝后,该按哪条律法判什么罪,自然是要按规矩来。”齐双也不背这个锅,但是摆出律法来,也是比较冷漠的。
裴天纶的脸色瞬间唰白,“皇嫂……是我错了,求你看在芯儿的面子上,饶恕我这一次吧。”
“所以你是后悔了吗?”齐双盯望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心痛。
裴天纶不敢与她直视,“皇嫂,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我认罪伏法,也甘愿受罚,只是……我不放心芯儿……”
“你知道拿芯儿来求情,可是当你做这件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芯儿?想没想过她在中间的为难?”齐双说到这儿,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这个男人,显然并没有将芯儿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其实也不怪他,男人嘛,事业为重。就算当初裴天匀也犯过那样的傻。不闹一闹,他是不会知道的。没失去过,不懂得珍惜吧。
裴天纶果然被她说的脸红耳赤,眼睛里也流露出悔恨之色,咬了咬唇,
道:“是我对不起芯儿,不听她的劝告……”
听到这儿,齐双心里一动,这么说,芯儿还是向着她的。
“每个人做事都要自己负责,你又不是小娃娃,如果个个都向情面低头,还要律法做什么。”她这话,就是不肯放过了。
裴天纶猛的看向她,“你,你要怎样?”
“你怕了?”齐双嗤笑。
裴天纶又飞快的看了眼裴天匀,显然有点慌了。这罪可大啊,死罪!
如果齐双真的不饶他,他不死也要被关死!
他从小娇生惯养的,可没受过罪。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裴天纶有些激动地嚷着。不是他沉不住气,实在是,此事非同小可,他本来也是孤注一掷的,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谋逆之罪是每个皇帝最忌讳的,哪怕是父子的关系!就别说他们这同父异母的兄弟关系了!
虽然他们在这隐蔽的地方,但只要他们跟他认真了,这罪名就坐实了。
让他从容赴死,他还有太多的牵挂,他不甘心,更惶恐!
“我还以为你有视死如归的精神,才敢这么大逆不道!”齐双突然厉声说,一手指向裴天纶,痛心疾首地道,“公主怂恿是一部分,但是你心底的怨念才是主导,公主不过是给了你鼓励和冲动,说到底,你从来没有真正的
服气过你的皇兄,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皇权的渴望。我就知道,将你留下就是个祸根,我让芯儿继续留在你身边,还以为能感化你,是我错了,反倒害了芯儿……”
一提到芯儿,裴天纶的眼泪流的更汹了,“不关芯儿的事,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辜负了皇兄。但是皇兄……我真的不该争吗?我们都有做皇位的资格,为什么我就要顺从的退让?皇兄,是你一而再的戏耍我,才让我受尽折磨……”
“皇权就对你这么有吸引力吗?你的野心从来没有灭过!”裴天匀冷声问。
“呵呵……试问古往今来,哪朝的皇子没有争权?皇兄你若不想,那你现在又怎会高高在上?”
“这个位子不是谁都可以坐的!”
“是,我承认,我输了……我是输的很滑稽,我低估了皇兄你的实力,原来皇兄你也一直在欺骗我……呵呵……”也许是觉得求饶无望,也许是终于有机会表露心迹,裴天纶也放肆了,“皇兄既然这样防备我,又何必顾表面之情留下我,当初就该将我杀了,或者贬为庶人让我流浪四海,再或者,这些年,把我随意指派到地方,到边关,都可以,为什么,还要将我留在这京城,让我望着你的成功,你的胜利,你的威武和荣耀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