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之中,刘卓看到媳妇回屋,问道:“母亲找你聊些什么?”
“没聊什么,就叮嘱我说要孩子尽量在二十岁以后。不然容易落下病根。”董映雪细言细语的说。
“哦,这个昨晚喝多了,没有提及此事。”刘卓道。
“旁人婚后大都急着传宗接代延续血脉,刘家倒是与常人不一般。”董映雪笑着说。
“我七八岁时,常见母亲身体有恙,便找来一些郎中,给母亲把脉诊断,才知年龄太小就怀胎生养风险太大。后来见的郎中多了,就基本上确认此言无误。”刘卓见媳妇不甚清楚,就多说几句。
“婆婆与夫君真乃心慈仁善之人,为旁人着想。能嫁与夫君,是妾身的福分。”董映雪听到刘卓所言,感慨道。
“这本就没什么,只是不希望你同母亲一般以后遭罪。我们已结婚,以后遇到什么事皆可与我说。你看看这布置有何不顺你心意的、不喜欢的,我唤人再收拾。”
“还有,我家是商贾出身,没有太多的规矩,你也不需过于拘束,这里现在就是你的家。”刘卓微笑着说。
“我嫁到你们家这是第一日,还没熟悉呢,又怎会觉得拘束?”董映雪笑着反问。
“你条理清晰,能说会道,是个明事理的媳妇。若是女人可以考学,你说不定还能考个女秀才、女举人。”刘卓一脸笑意,毫不吝啬溢美之词。
“夫君还算算有眼光。妾身从小可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与我那举人大哥相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董映雪洋洋得意的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不知董小姐有如此高才,罪过,罪过。”刘卓调侃道。
“你不必如此假惺惺的,我又不是那没有自知之明的愚人,你若以后再那般调侃、戏弄我,我便不理你。”董映雪一脸严肃的看向刘卓。
“娘子莫要生气,我也是有口无心,娘子千万生气。”刘卓拿出前世哄女朋友的劲儿,没过一会,董映雪就喜笑颜开了。
“娘子想吃些什么?我下厨房给你做。”刘卓一脸关心道。
“不用如此,君子远庖厨,夫君还是不要去了。”
“不碍事。君子远庖厨本意说的是,男子去到厨房,看到动物不忍心看到他们哀鸣,不忍心看到杀了,不忍心吃他们的肉。我去厨房又不是杀生,不碍事。”刘卓笑言道。
一阵忙活以后,刘卓命丫鬟将做好点心和吃食端给自家媳妇。
刘卓梳洗了一番,才回到新房,见自家娘子还未开动,刘卓开口:“你怎么还不开始动筷?一会就凉了。”
“夫君没到,妾身不能先动筷。”董映雪柔声道。
“以后你我在之时,不用理会这些麻烦的规矩、礼仪。刘家不兴这些,你记住了。”刘卓一副不容置疑的脸色。
“你先尝尝,看味道如何?”
“那我就听夫君的。”
说罢,刘卓看着自家媳妇拿起筷子开始品尝,尝了一口后,其脸上露出一股难以觉察的异色。接着,董映雪又一一将剩余的吃食尝了个遍。
回味片刻后,董映雪开口道:“我发觉,大哥带回的厨子和你做的不是一个味道啊,明显你做的味道更好些。你是不是藏私了?”
“哪有。你还是个吃货,这都能发现。这些个东西本来就是我弄出来,都不知道传了多少人,跟着你哥哥那厨子再怎么优秀,终归是比不了我。”刘卓一脸得意笑容。
“那我以后有口福了。”董映雪也笑着回复。
“你再多吃些,吃完我带你熟悉一下刘宅和商行的一些事务。”
“好。”
大约盏茶功夫后,董映雪就吃了七七八八,然后就在刘卓的带领下熟悉刘宅及众人。将整个刘宅逛完后,刘卓继续接着介绍商行。
大约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后,董映雪对整个刘氏商行有了大概的了解。
董映雪心中暗暗道,这哪是豪商,这简直就是巨无霸呀。就目前刘家的家底,没有任何意外的情况下,只要不折腾,刘家能辉煌十世都不止。
回到两人的卧房,董映雪淡淡道:“夫君家底如此的之雄厚,到了,还是我家高攀夫君了。”
“你从哪里学的话。我俩既然成婚了,就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以后,切不可再说你们家,是我们刘家,我们夫妻。”刘卓叮嘱着。
“妾身记住了。”董映雪应声答应。
“还有,以后岳丈、大哥有什么困难,不用把我当外人。”
“夫君这是哪里的话,我既已入了刘家的门,又怎能拿自家东西贴补娘家呢?夫君以后这话还是不要说了。”董映雪虽然嘴上拒绝,但是心中却是高兴万分。
两人的感情就在这一言一语中快速升温。
……
辽州府衙,李知州望着调任的公函,虽心中略有不舍,但更多的欣喜,终于离开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次调离还多亏刘氏商行出力,虽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但总归结果是好的。可能刘氏商行得罪了谁,被人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
李知州命人备马车,向榆社县董宅赶去。一路上,李知州对于去不去刘宅都摇摆不定,最终李知州决定去董宅比较合适。
到了董宅后,李知州与董明顺寒暄一番后,李知州率先开问:“明顺兄,此番前来,李某是向你告别的。调任的公函已经到州署了,想必明顺兄的调任也快了。我以前在上面有几个不错的同窗,打听一番才知是山西商会出力运作把我调走的。”
“李某转念一想,商会不就是刘氏商行。李某此番一为告别,二为请明顺兄代为谢过刘氏商行东家。”李知州分析的头头是道。
“李大人,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但是听到现在我也明白了一些,你我二人的调任都是刘氏商行在背后操作。改天董某必登门询问一番,你所言之事不过顺手而为。”董明顺颇为客气的说道。
我董家就我一个七品芝麻官,也帮不上刘氏商行在山西的商事。刘家费了如此力气,到底所求为何?
“那李某在此谢过董兄了。”李知州说道。
这世间啊,欠人人情是最要不得了。更要不得的就是有人无意中,在官场上帮了你一把。
两人再次寒暄交谈片刻后,李知州就道谢离去。
结婚后的第三天,两人备上礼物就准备回门(也称“归宁”)。两家相距不是很远,刘卓与董映雪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回董家。
进入董宅后,跨入厅堂没几步,董母、大嫂就拉着董映雪回房窃窃私语。厅堂内也就剩下了董父与董家大哥,刘卓见董映雪去后院,也不等她直接向岳父董明顺、大舅哥董和介绍礼物。
“岳父大人,这个是百年老山参,有两百年了,可以生津养血、安神益智,乃是大补之物。小婿此来,父亲多番叮嘱一定让岳父大人收下。这是东北辽东地区产的东珠,颇为难寻。”
“对了,还有一些补品,父亲特意重金购来的。还有上好的绸缎,大哥喜欢的一众书画,也都带来了。”刘卓一边提着礼物,一边向两人介绍道。
“本来,我以为你家也就是个普通的富户,不曾想,不曾想前几日才知你家的产业发展如此之巨。”董父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哪是人家高攀我董家,明眼人估计早都看出来了。
“都是父亲大人的功劳,这些年我也只接触了一部分商行的事务。有时也颇为感慨,佩服父亲。”刘卓一本正经说道。
“你回去后,给你父亲说下,我过段时间可能会登门拜访,求教一些事情。”董父严肃道。
“岳丈大人,这可不巧,太原府那边有些生意可能与当地商行有些纠纷,父亲可能过段时间就去那边了。”刘卓脸不红心不跳的信口胡说。
“那就等你父亲回来以后再说,贤婿先坐,雪儿她们说些体己话,估计得一段时间了。”董父听了刘卓的话后,毫不在意,继续心平气和的说道。
“是啊,贤弟,你就多坐会。上次我们聊到哪里了。还有父亲对我们之间探讨的话题也甚为感兴趣呢。”
“小婿才疏学浅,怎敢在岳丈大人跟前班门弄斧。”刘卓一脸谦虚道。
“你不必妄自菲薄,从你上次与承平交谈来看,你所学、所知已不亚于我。你的一番言语给我当头棒喝之感,令我豁然开朗。这次,说是我向你求教也不为过。”董父谦恭虚己。
“小婿惭愧,当不得如此夸奖。既然岳丈大人对小婿所言极为感兴趣,小婿但有所知,定当知无不言。”刘卓不骄不躁道。
“岳父大人,请讲。”
“上次,你给你大哥说了四个朝代兴亡规律,分别是:土地兼并、气温降低、游牧民族、阶层腐化。我对其中的三个也能理解,但是对于气温降低这个因素对朝代的影响确实不解。”董父疑惑不解。
刘卓喝了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而后便开始一脸认真的向二人解释。
“岳丈大人读《汉书》、《诗经》等书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发现,秦末汉初时候,黄河入海口的山东几乎不结冰,那个时候的作物可以一年两熟或三熟。”
“可现在黄河入海口每年封冻,作物虽也能一年两熟,但只要降水不足,粮食就得歉收。东汉末年,气候遭遇变化,中原地区异常寒冷,然后就是乱世,所有争霸势力重新洗牌。”
“唐末至宋初也是气候因素,气温降低。嘉靖期间,北京有一年七、八月份就异常寒冷。每次气温降低、气候变化都会导致粮食的大规模减产,进而引发各种各样的争斗、灾害……”
“岳丈大人,我读书少,也只能得出如此结论了。”刘卓谦虚道。
“不曾想,气候等因素也会影响到粮食的产出。真的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读书几十年都不曾发现还有这样的规律。”董父异常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