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生下来后,你母亲与我倾注了对你全部的关爱,小时候,不管你需要什么、做什么,父亲无不应允。”
“你说你要读书,为父找来先生教你;你说你要学武,为父就让商行的护卫教你。打你开始读书识字,你就给为父提出了很多的生意门路。”
“接着,没过几年,你便考中了举人。你知道为父与你母亲有多欢喜吗?”
“你接手了商行的生意后,商行的发展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即便是有了如此的成就,你也是低调行事,隐藏锋芒。”
“你的表现、所作所为压根就不是同龄孩子可以做到的。我能看出来,你陈伯看不出来吗?”
“本来我以为你这次去山东是做生意,没想到你竟然想建船、修筑港口,还有你提出的作物番薯。你可知道,番薯的产量一经证实,我们刘家是保不住的,只能进献朝廷。”
“你陈伯也是怕你出事情,才写信给我。可你从山东回来便只顾闷声做事,也不向为父诉说你做的那些事。然后,就在辽州训练青壮,你自己还留下几百人。”
“难道加入刘家十几、二十年的护卫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刘父的语气中渐渐的带了一丝怒意。
“你在城外的庄园里招募那么多的工匠,我开始以为你是小孩心性,就是玩一玩。当为父的知道你要仿造朝廷才有的火炮时,为父天天是担惊受怕。”
“近日,你母亲也看出我的异常,我用生意上出问题搪塞过去了。你可知道你母亲身体一直不好,如果你母亲知道了你做的那些事,你怎么对得起生你养你的父母。”
刘父的脸色阴沉的令人不寒而栗,仿佛一触即发的火药桶。眼神里充满了愤怒,让人不敢直视。
“刘氏商行如今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虽然我们没有明面上的高官支持,但是,你现在也是举人了,没有什么人敢堂而皇之、无所顾忌的对刘家出手。”
“此外,商会历年支出大量的白银,已经为商会、商行织造了一张巨大的利益网、关系网。现在,我们山西的商行,已经不再像以往那般受到官员的随意盘剥。”
“我不懂,你为何带上上万家小走一条受人万人唾骂的不归路?还是说,你本就对刘家的基业毫不在乎,是那心性凉薄之人?”
刘父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怒吼道:“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足以说服我的解释。不然,为父为了家族的稳定传承与血脉延续,只能将你禁足或逐出家门。”
听到父亲如此严厉的训斥,刘卓顿时才感觉到问题变大了、严重了。刘卓从未见过父亲如此发飙,只能先安抚父亲。
“父亲,你莫发怒,先平复一下心情。我做的一切只是防备贼人,并未想过、也不敢有造反之举。”
“没有造反的心思,你训练青壮,制造鸟铳、长枪、火炮,这是防备贼人吗?什么样的贼人能挡住这样武备。你不要把别人都当傻子。当你把别人当傻子的时候,你也就成了傻子。”
刘富对于刘卓的解释始终难以相信。
“你可知你祖父、祖母以及外祖父他们怎么去的吗?他们就是不小心卷入一场朝堂的争斗中,最终为了保全家族自缢而亡。你现在胆子变大,竟敢学着去造反了?”
“你是以为刘家无所不能了?还是你觉得你手下那点人手各个能以一敌百,可以打得过朝廷百万大军?”
“在历代祖宗牌位前,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给历代刘氏祖宗一个解释!”刘父厉声呵斥。
“父亲是否相信前世今生、今生来世之说?亦或生死轮回?”刘卓一本正经的认真说道。
“你莫要拿这些东西来唬我,我又不是那些吃斋念佛的和尚、道士。”刘父皱眉道。
“父亲可知晓,我自幼时便经常做梦,那些梦如同真实的一般深深刻在我的脑袋里。正是基于那些梦中的种种,才有了小时候的我与现在的我。”刘卓认真说道。
“你的意思是,你年幼时提出的那些生意上的门路是梦中习得?那这和你准备的那些事情有什么关系?”刘父一副难以置信,思考片刻后继续说。
“你可知道为何历来造反的人几乎没有什么商人,因为商人是依附于朝廷,在朝廷设置的规则之下活动,商人的身家性命基本上系于朝廷。”
“商人的利益与朝廷有很大的关系,造反对于商人没有任何的好处,所以古往今来基本上造反都是农民,因为农民被逼到活不下去了,只能反。”
“父亲,我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你从一开始就认为我的准备是为了造反,但是我做的只是为了抵抗到来的危险,不是造反。”刘卓一脸平静的回复刘父。
如今,不管自己说什么,父亲都绝对不会让自己拉着刘氏的一众家小造反。
故而,也只能换个说法了。
“你做的那些在你看来为了抵挡未来的风险,但是在旁人看来就是造反,你懂吗?”刘父苦口婆心,继续追问。
“你的梦中记忆到底记录了什么事情?让你甘愿冒着造反的名头也要准备?”
“父亲还是不太相信我的说辞,我也能够理解。父亲不是有渠道可以看到朝廷的邸报,那不妨多关注一下今年的辽东会发生些什么。”刘卓淡淡说道。
“辽东今年会发生何事?”
“足以影响我大明朝国运的大事。”刘卓道。
刘父听到后,突然身体踉跄了一下,神情变得难看起来:“什么事情能够影响国运?大明朝地大物博,有什么样的坎过不去……”
刘卓见到父亲好似遭受打击一般,紧忙扶着父亲回屋坐下。
“父亲,您喝点水,稍微歇一会儿,舒缓一下心情,情绪千万别再出现什么波动了。”刘卓关切道。
不过了多久,刘父平复心情后到:“你记忆中的大事是不是和大明朝的存亡有关。”
刘卓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刘父有些沮丧,心情低落:“历代以来都没有长久不衰的王朝,我只是有点难以接受现实,难以想象大明朝也有倒下的一日。”
“其实,这与古人所说的“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一样的道理。只是突然明言,父亲心中多少会有些难以接受。”刘卓一本正经道。
“父亲近些年,有没有觉得,冬日的天更冷了。每当北方的温度大规模降低,都会引发一系列的问题。正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因素在冥冥之中影响着大明朝的国运。”
“父亲,我做的那些准备只不过是为了使我们刘家这艘船更大、更稳、更坚固。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我的准备依然难以使刘家这艘船安然度过将要到来的滔天巨浪。”
“你有什么准备或者有什么打算,当着为父的面就不要藏着掖着了。”刘父一脸急切道。
“那就劳烦父亲和我去书房一趟,到了那里我方便给父亲说。”
刘卓微笑着说道。
到了书房后,刘卓找出一张地图平铺在桌上,然后缓缓向刘父讲道:“辽州是距离我们刘家最近的一个州,也是个直隶州。知州在品级上虽不如知府,但在级别上可是与府平级的,也是离滏口陉较近的州。”
“如果山西出现什么情况,我们可以从滏口陉自西向东去往北直隶或山东。”
“我比较倾向于去山东,山东是个粮食大省、各种资源也丰富,并且山东靠海,以后我们的船队组织起来了,海上的贸易我们也能分一杯羹。”
“那山西这片基业,你是彻底不想要了?”刘父一脸无奈,苦笑着说道。
“山西的资源丰富,也是个战略要地,怎么可能不要?”刘卓笑着道。
“那山西若是没资源,地理位置不重要,你就不要你祖宗待过的地方了?”刘父怒形于色。
“宅子可以留下的,其他的产业卖掉换个地方。”刘卓无奈道。
“必须留些人在这定期打扫,不然刘家的根就没了。”
“我会安排人打扫的,父亲放心。”
“商行那边有几家看到我们的动作,肯定会有所动作。还有几家小商行完全依附我们,这些商行,你打算怎么应对?”刘父询问道。
“父亲,你觉得是一家商行的力量大,还是多个商行力量强?”
刘父略一思索,随后说道:“你想把这些商行聚起来?弄成商会?”
“父亲,刘氏商行可以和那几家商行组建一个商业同盟,从不同行业领域形成对某一地县、州、省的垄断。”刘卓大胆的提出建议。
“想法是很好,容易遭人恨啊!先放一放吧。”刘父道。
“你今年都十八岁了,婚事由我与你母亲就做主。结婚以后生个娃娃,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可以安分一点。”刘父不等刘卓反对就直接做主了。
“父亲,找媳妇千万别找小脚的,也不要太难看了,贤良一些最好。”刘卓道。
“你有完没完?给你找个媳妇也挑三拣四的。”刘父一脸的不满与不悦。
“以后做那些事情,提前给我说。我也好从明面上给你遮掩一、二。”刘父叮嘱道。
“一会去带着小凡去玩玩,你也许久没和小凡见面了。”刘父扭头道。
“我知道了,父亲。”刘卓应声答应。
其实刘卓这些时日,也在寻机会向父亲坦白,但未曾想父亲早已知晓。
今日与父亲沟通后,以后做那些事将会更顺畅。还有,陈伯的两个亲戚也回来了,得找个时间见一见,看交代事情进展如何。
片刻功夫后,刘卓走出书房,准备带着刘凡出去玩。男孩子小时候都比较喜欢放鞭炮,即便是鞭炮很危险。
刘卓向后院一处院子走去,还没走进就听到了刘凡的玩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