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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话本忆思(3)

    “行了,都别杵在这了,等会为父还要去面圣,咱们长安啊也算是过了六岁大关要去上学了。”颜青舟摸摸长安的脑袋,领着他们走向国子监。

    国子监在皇宫,与后宫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国子监分为好几个部分,太傅少傅们平时轮换着给学生上课,分为天地玄黄四个学部,又分为“礼”“乐”“骑”“射”“书”“数”六个学科。

    每个班还分为壹班和贰班,刚开始读书都在贰班,通过考核之后才会转到壹班去,每个班层层上升,黄字班是学一年进行考核,玄地天是学两年,天字班学出来就可以进行科举考试了,也是跟下头的百姓一样要通过童生试,乡试最后科举排名等等。

    每个月四日休沐,都是皇城根下长大的孩子,又小,自然是不存在什么想家一说,皇宫里的新鲜玩意多,孩子们都好奇的紧。

    官宦家的孩子也可让父母探望,也算是考虑的比较周到。

    长安对什么都觉得新鲜,从前在现代的时候都只有故宫遗迹这样,宫仆来往走着,长安确实忍不住赞叹皇宫的大手笔。

    途中经过许多红墙黄瓦,走过一个又一个的门,终于到了国子监。

    除了黄字班上学时辰稍晚些,其他的班都已经有了先生开课,长序长越连忙行礼就进去了,长卿长风还要等测试是否分进哪个班。

    “程太傅辛苦。”颜青舟微微点头算作问好,虽然程太傅年纪在他之上,但是官职却在他之下,他若向程少傅行官礼未免不妥。

    “颜大人言重了,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国子监。”程太傅向颜青舟行礼。

    “无妨,您也知道,颜家有个女孩儿叫作长安,她在家只是读过点书,可能学的有些慢,但如今也到了她该学习的时候了,请老师们多担待。”颜青舟开口,“另外,无知犬子也该升地字贰班了,还敢劳烦先生了。”

    “那是自然,颜大人如此杰出,您的两个少爷自然是不落于人的,听闻颜监察的两个少爷也已入了国子监的地字壹班,十分不错,此番他们可以互相照顾。”程太傅笑道。

    “小女从小身体不好,若出了什么状况,还请程太傅令人传报颜府,颜某只这么个女孩儿,还请大人多担待。”颜青舟十分诚恳说道,“还有两个男孩,您该教该打随意。”

    颜长卿:“??”

    颜长风:“??”

    颜长安:“老师在上,受长安一拜。”

    颜长卿和颜长风反应过来:“老师在上,受长卿(长风)一拜。”

    程太傅看着长安一身红色喜庆的衣裳,可爱白净儿的脸儿一脸严肃,忍不住笑呵呵:“颜大人家教极好,家风也甚是严谨呐。”

    “那颜家几个小子女孩就拜托给您了,时辰也不早了,颜某还要去面圣处理事务,先告辞了。”颜青舟摸了摸长安的脑袋,“好好照顾自己,受欺负别忍着,让丫头给家里递声儿。”

    “长安知道,父亲大人路上慢些。”长安道,“长安会想爹爹的。”

    长卿小大人似的把长风抱在怀里:“羡慕吧?哥哥疼你。”

    颜长风:“??”

    颜青舟又摸摸长安的头道:“那就谢谢长安想爹爹啦!”

    “爹爹再见。”长安从颜青舟的怀里出来,虽然她很舍不得这样的亲情,但是来日方长啊,她只是个女孩便能得到如此对待,实属不易,她一定会努力的,努力护住身在皇权旋涡斗争中的他们。

    “你们跟我来。”程太傅对几个孩子说到,随即带着他们进了国子监老师们的书房,拿出几套卷子,按照现代的说法就是两套卷子,一套语文一套数学,考的都是些字词短句,看看学生的能力学习进度。

    “独活在外面候着吧,连翘和当归去整理我和兄长们的行李。”长安吩咐完后就随着程太傅进了书房。

    长安拿到的是玄字贰班的卷子,长卿长风拿到的是地字贰班的卷子,上面已经开始囊括默写和一些比较浅显的古文分析了,连算术也包含了乘法之类比较难的东西。

    长安略一思索,觉得长卿可能在文字方面比较突出,而长风,日常就是爱欢腾的,又是府里顶顶爱财的,小小年纪就在搜罗珍藏些值钱的东西骨骼清奇的很,总感觉会在算术方面有造诣。

    果不其然,长卿首先挑选写的是文卷,长风是算术题,长卿基本就是下笔有神助,长风算术很快,不出多些时候,两人就各自写完了,然后继续写,速度就落下很多。

    长安审视了一下题目,没想到即使是不在那个现代社会了,竟然还需要考试,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之后无可奈何的提笔了。

    文卷上面都是考的字词形认知程度,比较简单好认的古繁体,从前是因为需要刺杀一个考古学家她倒是有好好下足这方面的功夫。

    长安有些庆幸,无法就是一些字词,不难,基本上都能认识和解释,一些句子也是,只是这个卷子最后一题倒是有些深意,题目是“君与民”,她有些警惕,偷偷瞄了瞄兄长们的卷子,最后一题都是“君与臣”,她这才放下心去写。

    不过她懒得写太多,于是就只写了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算术题就更容易了,毕竟长安可是现代人的灵魂,没过多时就直接交卷了,比两兄弟还快不少,程太傅将信将疑的将卷子拿起来看,算术改的很快,没有错误,看到程太傅兴奋的眼神长安就知道他惊到了,而后程太傅又改了长安的文卷,基本无错,只是最后一句话倒是不好让他评定。

    “老师,我想跟哥哥们一个班。”长安很小声的说到,但即使这样,在安静的书房还是足够大到两兄弟听得见,但是两人没有任何动作依然在写题目。

    “那你把这两张也做一下,若是只能对一半也只能留在玄字壹班哦。”程太傅说着,又抽了两张卷子放到长安面前,是长卿和长风做的卷子。

    文卷前面也确实不难,最后一道题照例有些特殊,题目是“君与臣”,长安未经思考便写下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写完之后觉得有些突兀,但是若是划掉便更显特意,于是又加了句:君自然为臣之纲,臣自然懂纲之本份。

    遂,长安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天老爷,伴君如伴虎啊,应该是这么个理儿,这样应该不太显眼啊,低调为上啊!

    颜家小孩的卷子应该都是会被拿给那位看,不卑不亢谦卑最是好用。

    数学前面照例是心算就能算出来的,最难不过两位数乘两位数的,只是最后一题是一个梗,鸡兔同笼的问题:

    今有雉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九十五足,问雉兔各几何?

    看似十分熟悉,但是算的时候又有些不对。

    “老师,你这张卷子这个条件好像有点问题,若是九十五足解不出来,我算过了,题目应该是九十四足,您看看?”长

    安将题目拿给程太傅看。

    程太傅仔细瞧瞧又算了算,开口夸赞道:“这一批是今年出的,可能模板不一样刻错了,你年纪这样小,还能验证出错误算出来,很优秀。”

    他转头问了问颜长卿和颜长风:“你们俩最后一道题目是九十四足还是九十五足?”

    “回禀老师,是九十四足。”颜长卿和颜长风齐齐答道。

    “没事了,你们俩写完了吗?”程太傅问道,对长安又解释道:“应该是印刷版的问题,不同批次印刷出来,版刻错了也是很常有的事情。”

    “学生知道了。”长安点点头,乖乖将两份卷张交到程太傅手上。

    “回禀老师,我们两个算是写完了,但是还不是十分确定答案。”颜长卿道,颜长风点点头。

    “没事,考生们大抵都是这样的想法,很正常,那就先看看子珏的文卷吧。”程太傅道。

    颜长卿,字子珏。

    “写的不错,很出色的一份答案。”程太傅赞许道,又看了看长风的答案,字迹微微些许潦草,笑了,“子珩的答案也还可以,在同类人中也算是比较优异的了,只是需要注意措辞和书法方面,二人都有待精进,不亏是颜右丞的儿子,颇为不错。”

    颜长风,字子珩。

    “两个人的算术答案为师都看了一下,基础题目是都没出错的,只是最后一题解得倒是有点迂,不要去蒙答案,子瑜你文采斐然,但是算术却没有你的文卷写的全面,不要抱有侥幸心理;子珩的算术很突出,知道如何巧思,但是你的语言水平积累不足,所以你在陈述答案的时候不够周全。”

    程太傅点评完了之后就将卷张仔细折叠起来收到抽屉里去,然后开始点评长安的卷张。

    “岁朝,你很聪慧,但是你必须要清楚为师允你去地字贰班不是因为你聪慧,是因为你的严谨打动了我,你应该知道为师说的是什么,有的话一说出口就是死局,希望你下次不要再这样冲动了,犯这种特殊错误,下笔则定局,考场,官场,商场,皆如战场,你可明白?”

    颜长安,字岁朝。

    程太傅从和蔼转为严厉的说完,就将长安的卷张叠放整齐,放在桌面上。

    “行了,你们一起去地字贰班报道去吧,徐太傅年纪大了,才转下来教地字班的,不许让老师生气,知晓否?”程太傅道。

    “学生们知道了。”颜家长卿长风长安互相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鞠躬行礼道,“学生告退,谢谢老师指点。”

    “无妨,为师带你们过去。”程太傅摆摆手,带着颜家孩子们去学堂。

    一会儿卷张还是会被送到帝王手中,这皇宫哪里逃的了帝王的手笔,是福是祸,且好生受着吧。

    待三人离开后,辛公公就传来帝王口谕,带走了颜家长卿长风和长安的卷张。

    承安殿,帝王的寝宫。

    “两位爱卿商量一下关于江南水患的治理吧,辛福禄已经把奴才都带出去了,可随意畅谈,另外寡人以为这场水患倒是有些恰好了。”祁凤悬看了看大殿上低头站着的两人,台阶的距离像极了一道不可逾矩的鸿沟,“爱卿们觉得呢?”

    “微臣也认为,这场水患有些蹊跷,江南一块连着的封地,是您一母同生的亲弟弟睿王。”颜青舟沉稳出声。

    “那一片封地是太后让寡人分封给睿王的。”祁凤悬半合眼眸,眼中闪着不知明的光,“非议皇族,乃是死罪。”

    “微臣知罪。”颜青舟和颜青辞齐齐跪下行礼。

    “颜青舟,寡人的颜大才子,你可知刚才你在说些什么吗?”祁凤悬一字一句,一步一言从高台上一步步往下走,直到走到颜青舟的面前,半蹲下靠近颜青舟的左耳,“刚才那句大逆不道的话啊,足以让寡人治你的死罪呢。”

    颜青舟莹润俊朗的脸庞毫无波澜,朝前一拜:“微臣知罪。”

    “知罪?你知什么罪?跟着做寡人六岁时你就跟着做寡人的伴读一直到寡人十六岁受封太子二十六岁登上皇位,你知什么罪?,你能有什么罪?”祁凤悬突然笑出声,愈变愈大,直至笑声停下。

    “微臣罪该万死。”颜青舟挺拔的身子又拜一遍,“微臣会助您收回太后手中的部分权力,肃清朝堂。”

    “颜青舟,你还记得寡人受封太子后你第一次见寡人的时候说了什么吗?”祁凤悬背手看着突然有些孤寂的大殿。

    “回皇上,微臣记得。”

    “微臣见皇上时说的是。”

    “微臣颜青舟,字不渝,参见太子。”

    “寡人当时说的是。”

    “遇尔如涅盘,至死方休。”

    “你们都退下吧,江南水患治理方案明日早朝时折子就呈上来吧,寡人累了。”

    “微臣告退。”颜青辞颜青舟同步而退,祁凤悬看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紧闭了的殿门,半晌,才喃喃低语道,“你还是知道了,你为她不平,你袒护她。”

    辛福禄此时进来:“皇上。”

    祁凤悬一语未言,而后他缓缓开口道。

    “御书房。”

    “是。”辛福禄向祁凤悬行一礼,而后吩咐小太监们,“摆驾御书房——”

    御书房,时至正午。

    “皇上,该用…”辛福禄刚要开口,便被祁凤悬打断。

    “颜家的几个孩子今日入学了是吧?卷张拿来寡人看看。”祁凤悬轻笑道,“寡人倒是要看看,他三个孩子,有无他从前的半分才华。”

    “是。”辛福禄将从程文赋那里拿来的卷张呈上去。

    文数卷都已分好,祁凤悬首先拿起一沓文卷,正在看着。

    “颜家长卿长风少爷和长安小姐都在地字贰班。”辛福禄俯身说道。

    “哦?这是怎么回事,刚入学不是先要进黄字贰班吗?”祁凤悬直接开始看最后一题。

    “回禀皇上,长卿少爷和长风少爷是直接考的升地字贰班卷,两个少爷启蒙较早,而长安小姐想跟两个哥哥考同一个班,所以长安小姐考了两份试卷,一份是玄字班试卷,还有一份地字班的试卷。”辛福禄说道。

    “哦?还有这种事。”祁凤悬挑眉道,“那这几个小鬼头够不错的。”

    “是。”辛福禄回道。

    “颜长卿这道题,最后一题他倒是陈述的详略得当,是篇好文章,颜长风虽然其意思在,但语言叙述终归不够严谨,颜长安,她的答案倒是特别的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瞧着有没有点江南水患的意思在里面?”祁凤悬撑着下巴。

    “奴才不知。”辛福禄说道。

    “寡人看看她的第二张卷子如何答的。”祁凤悬抽出长安的第二张试卷,怒道,“这个颜长安,简直放肆!”

    “陛下息怒。”辛福禄连忙跪下,御书房伺候的太监宫女们齐齐下跪。

    “息怒?你看看这个颜长安写的什么东西,当真是好一个颜长安!”祁凤悬气极反笑,将试卷扔到辛福禄面前,“不过才六岁,就如此胆大包天,放肆至极!君要

    臣死,臣不得不死,当真是颜青舟教出来的好女儿!”

    辛福禄忙捡起来看:“这,这后面还有两句呢,君自然为臣之纲,臣自然懂纲之本份,您龙体欠佳,御医说万不要大悲大喜啊。”

    祁凤悬按了按太阳穴:“颜长安倒是真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般圆滑。”

    “你哪里晓得她,估计是都只打算写一句话,后来估计是觉得不妥才加上的两句,你瞧瞧她这墨迹干的程度都不一样。”

    “是,陛下教训的是。”辛福禄道。

    “最近可有什么大日子要举办宴会的?”祁凤悬问道,“着空可把她宣去宴席上去,寡人倒是想瞧瞧她是个怎样的人物。”

    “回禀陛下,再过一些时日就是大祁国建朝二百八十年的盛典,届时陛下需要祭祀,大赏朝堂大赦天下,前朝后庭举办盛典宴席,届时大家都要到场。”辛福禄略一思索,说道。

    “那可以吩咐礼部去办了,去宣岑同甫入宫商量待办事宜。”

    “是。”

    国子监。

    徐太傅在前面讲课,长风本打算冲进去,被长安拉住了,长风不解的看着长安,长安摇摇头,直到徐太傅家将课讲完,程太傅欣慰一笑,有些复杂。

    徐太傅虽然年纪大了,但心依旧明亮。

    “进来吧。”徐太傅放下书本,走到门口,“程太傅早啊。”

    “徐太傅早啊,身子还好?”程太傅笑笑,“这是几个学生今天刚入学,都过了考试了,特别是最小的那个女孩,不得了,没上过学还考过了!”

    “学生拜见老师。”颜长卿道,“学生颜长卿,这是我的弟弟颜长风,妹妹颜长安,都通过了程先生的地字贰班考试。”

    “参见徐太傅,奴独活,是小姐的贴身侍女,老爷叮嘱过,我家小姐身边不能离人,还望太傅允准。”独活行礼道。

    “哦?”徐太傅先看了一眼程太傅,程太傅点点头,后又看了一眼小小的长安,扫视了四人,“都进去吧,做个自我介绍。”

    “是。”四人道,依次进去,规规矩矩丝毫不乱。

    “我就先走了,徐太傅有空喝茶。”程太傅理了理衣摆,笑道。

    “好的有空喝茶,慢走。”徐太傅摆摆手,随即进去。

    三人面对同窗,侍女站在后面。

    “请各位皇子,公主,世子,郡主,县主安。”颜长卿文质彬彬,“以及各位同窗有礼。”

    “在下颜长风,各位公子小姐有礼。”颜长风作辑礼。

    “颜长安。”然后指了指独活,“独活。”

    众人:“……”怎么感觉一个比一个说的短?不对,为什么她可以带侍女进来??

    颜长安几人领了书之后,自己找位置坐下,姑娘们都眼巴巴地看着长卿长风两个靓仔,而小子们都瞅着长安看。

    长安长得俊俏,生的好看,所有人都认可,但是与她娘亲景舒是相反的一种美感,长安的老父亲说过,长安的美就是不能模仿,可能会有人容貌与她相并肩,但绝不会一样,这样的可能性太小太小。

    小到见过她的人都认为她活不长,毕竟老人家们都有句话叫做倾城倾国不易存活一说,孩子不可以长太好看,会被觉得活不长。

    长安环视学堂一周,找了个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

    大祁国文武都很平均,为了培养人才,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的孩子都可以凭借五品以上官员的推荐信参加国子监的考试,不介意嫡庶,又因为入学考试程度适中,学府上乘,官宦家族子弟也不是傻子基本都能过,所以导致国子监年年爆满。

    当然也有过不了的,不过只是少许例外但大祁国人口众多,学院兴起,每家每户的孩子基本上不是送去读书就是去当兵搏一搏,导致贫寒学子大部分增长,大祁国国富民强也算安稳,基本都是可以做到每个家庭都有指望。

    学堂纵横排列都是五人,也就是说一个班是二十五人,黄字班是这样,但是黄字班往上走就是应该每个班三十人次,因为有学生会因为考试未过关而留在上一个班级,国子监是很大一块,每个学部所处的地方都很特别,越高的就越安静或者离寝房很近,寝房都是单独一人一个。

    应该是还有学生未报道,前三排的位置和开阔视野的位置几乎都满了。

    长安不想每天都听老师在上面讲不听,可能是习惯使然,她还是跟上一世上学情况一样喜欢选择有窗子的角落,事实证明,虽然听老师讲更容易睡着,听鸟叫声可以让大脑处于一个比较轻松的状态,当然,自然界的声音都可以,有时候情况不同也因人而异,而长安选择清醒一点比较好。

    妹控理论证明,长卿和长风都会跟着长安走,于是长卿选择了长安前面一个位置,旁边也有个窗子,还可以看见御花园的大湖,还有柳树之类的,少不了鱼儿雀儿的。

    长风对上课感兴趣完全是因为大哥和小妹在,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离长安最近的直线距离,长安的右手边的位置,于是,一个角落全都齐了。

    国子监女孩本就不多,考上来地字贰班的就更少了,长安是年纪最小的一个,独活默默地拿着大氅在长安身后站着,腰上还挂着一些锦囊,分装着长安需要用的药。

    于是一个角落都被颜家少爷小姐给占领了。

    “老师,为什么颜长安可以带随侍?”一个长相不错的少女生气道。

    本来很好看的脸因为蛮横的表情生生破坏了这个好看的表情。

    事先独活就已经被杜蘅普及了关于皇城朝堂一些家族门阀的资料,独活弯腰给长安披上大氅在她耳边道:“这是从三品兵部侍郎梁磐家的嫡次女梁书涵,年十七岁,开蒙较晚,她的嫡姐在天字壹班,长得不错,年十七会吟诗,有小才女名声。”

    “知道了,这个女人我见过,跟壹班的那个三皇子有点关系。”长安撑着下巴跪坐地端正,“先看老师怎么说。”

    “是。”独活随即站的笔直。

    “你们的同窗颜长安自小是泡在药罐子里面泡大的,身体不好,太医院院正章太医也无法妙手回春,颜右丞跟皇上奏请过了,所以她可以带随侍。”徐太傅皱皱眉头,他素日里最厌烦解释,特别是学不好还喜欢在别处作比较的学生。

    “哦,原来她就是右丞大人从小宝贝的嫡幺女,天哪居然会在我们班…”

    “那另外两个是不是就是右丞大人的嫡长子和嫡次子啊,我的老天鹅啊,听说他们不仅长得好看还开蒙早日后肯定仕途坦荡…”

    “那是肯定啊,右丞大人可是在皇上潜邸的时候就跟着了,连皇上的第一位妃子听说都是右丞大人举荐的…”

    “这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就是家世好…”

    “家世这么好的可不好找啊…”

    众人议论纷纷,颜家二子沉默不语,静观其变。

    “怎么家世好就可以不注重规矩吗?她还这么小,肯定是因为

    开后门进来的吧?”梁书涵再次出声,周围有些许声音附和,“就是啊!”

    “不想上课就给我出去!”徐太傅厉喝道,“都给我安静下来,现在还没到下学的时候!”

    “颜长安,她是通过程太傅的考试之后进来的,她考了两份试卷四张卷子,并且都过了,再者人家从未上过学,还能一次考两场,这样的天赋你们要是有也能带随侍!”徐太傅气极反笑,“你们要是现在能过地字壹班的卷子,我就把她侍女调开,怎么样?”

    “老师,你这不是在刁难我们吗,我们这里只有几个是老生,其他的都是新生!”

    “就是就是!”

    “你们连试都不敢试,为什么还要对别人提出质疑?”徐太傅气极反笑,“你们这些小娃娃,那么小就学会挑拨离间,工于心计,你们家大人就是这样教你们的?”

    “徐先生,我想试一试。”一名男学生和一名女学生同声道。

    独活再次俯下身:“这个是七品小官的嫡长子刘文瀚,年十七,得了梁磐的推荐信才进来的,平时比较用工,有些歪门邪道的小聪明,旁边那个是四品大理寺寺卿伍善的庶长女伍正雅,年纪也是十七,刘文瀚到底是有些需要让人提携的意思。”

    “有点意思,才开始上课,这就已经开始分派别了啊。”长安笑笑,“枪打出头鸟。”

    “衣服上秀有规格的是不是皇子们和公主们?”长安道。

    “是的,第一排均是公主和皇子,第二排都是郡主世子县主之类的。”独活道。

    “本小姐看起来还挺聪明的哈哈哈。”长安仿佛饶有所思。

    独活:“……”不是本来就挺聪明呢吗?

    那两人早已在这对主仆交流的时候就已经开考了,场面一度十分安静,好在主仆讲话声音还比较小,无人发觉。

    “这卷子估摸着他们没一个时辰不能写完,我困了,你帮我盯着点。”长安眯眼惺忪道。

    “是!”独活答道之后就立刻跪坐下来将长安挡住,用大氅紧紧裹住长安,仔细些怕着凉。

    “妹妹怎么了?”长卿一直在听主仆两人交谈,后面两句还没听清楚就没声了,转头一看妹妹睡着了,以为妹妹出了什么事。

    长风本来打瞌睡,听见长安咋了也忙转头看。

    独活轻轻说道:“小姐起的太早,嗜睡,困了。”

    “长风,我俩去把窗帘儿塞紧些,别漏风进来让小妹着凉了。”长卿看看飘飞的帘子。

    “好嘞哥!”说完就起身和长卿一起把窗帘儿扎紧实,两人都站在窗前,身子靠着帘子,不让帘子被风吹起来。

    然而全班除了考试的人都听见了这番话,姑娘家无一不是羡慕嫉妒恨的看着,少爷家都是羡慕的看着独活。

    一个时辰后,初秋时节,两人竟是大汗淋漓的交了卷。

    徐太傅看着两人试卷字迹轻浮,连长安都比不上,写字没有劲和笔锋,试题也答的勉强,算术卷子都不敢看,一错一大片,还有的是空白,但这已经基本算是最好的了,有些东西不止没学过,连接触都没有接触过。

    “勉勉强强,连地字壹班的门槛都摸不上。”徐太傅面无表情,“还以为你们多能耐呢,没本事就给我好好学!”

    长安早就醒了,闭着眼在听徐太傅点评,却发现徐太傅这个老头虽然古怪了点但是还是很可爱的!

    长安重新跪坐好,独活给长安揉揉肩,松活一下,两个哥哥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身子也松懈下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徐先生,学生也想试一下。”长安软糯的声音响起。

    “天,她可真敢说!”

    “你别说,万一她真成了呢?”

    “神童的可能真不大,大祁国几百年也就出了她爹颜青舟那么一个,难不成他家捅了神童窝子?”

    “也不是没可能,人家看起来都胸有成竹了!”

    徐太傅道:“行吧,过来拿一下试卷,其他人背功课,等会抽查,谁背不出来抄十遍!”

    “好的!”长安规规矩矩走过去,徐太傅好感度不停上升。

    “小姐注意脚步。”独活冷冷看着,竟有人欲想伸脚使坏。

    “没事。”长安拿了卷子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稳的写。

    题目不是很难,但是有些生僻句子默写或翻译,翻译起来也需要润色,有些浅显的国事阐述自己的想法,前面都还好,照例又是最后一题很特别,阐述“臣与民”。

    长安照例还是只写了一句:民举臣,臣惠民,为本分。

    算术卷子多了像鸡兔同笼的问题,只是最后一题有两个未知数,都不难,除了最后一题,长安都只写了答案,只最后一题详尽,过程,验算和反证。

    “禀告老师,我做完了。”长安平平静静甚至还有些困顿。

    “好的用时半个时辰不到。”徐太傅看看依旧燃着的香,只有一小节没有了,’“卷子交上来。”

    “是。”长安随意拿起卷子就放在徐太傅面前,十分恭敬,“请老师点评。”

    “我,天哪,就这么点时间?”

    “有没有人看见她到底写完没啊?”

    “太可怕了,半个时辰啊,天字贰班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

    “她不会还能继续写吧,一天三份试卷啊!”

    众人窃窃私语,颜家二子又沉默无声。

    “都安静!”徐太傅说道。

    “长安同学的卷面相比较于其他两位同学的卷面更加整洁,干净,字迹比较工整。”徐太傅赞道。

    “基本都是大片空白,能不干净么?”伍正雅嘀咕道。

    “大片空白,人家写的少,但句句深沉有含义,比你写无端的废话透露出你功底不扎实我觉得还是更好。”徐太傅本不想说出来,至少还是要给大理寺卿留点情面,可听见如此伤人的话,他还是没忍住。

    “我教书三十余年,从未发现不知者可如此猖獗,不知还不学,反而处处紧逼,我定要转告尔等高堂不知令府都是什么家教!”徐太傅气急。

    长安这时开口道:“老师别气坏了身子,确实是长安一来就开如此特例是长安的错处,长安自小身体不好,刚出生不久就要靠些药材吊着命,父亲怕我在府中无聊,郁结于心难以散去才送长安来国子监,长安不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耽误大家的功课,若有不周之处还望大家谅解。”

    长卿长风连忙作揖:“请老师原来,请各位同窗都多体谅妹妹一些。”

    “这件事情本太傅说了算,我从前好歹也是太子太傅,现如今虽然来教你们了,可我也是三品太傅,颜长安你就安稳在这里读书就行了。”徐太傅端坐在高台的凳子上,一丝不苟地说道。

    “谢谢老师。”三人齐声回答。

    “这堂课就先上到这里,下课。”徐太傅站起身理理衣袍自先出门。

    长安起身向门外走去,梁书涵拦住她:“你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长安挑眉一笑:“拼爹拼不过,聪明你也及不上我,

    岁数也比我大,不知你还有什么用?活着浪费资源,死了浪费土地,凭你,也配?”

    话音刚落,独活就把长安护起来,撇开梁书涵出了学堂的门,长卿长风紧随其后。

    “今天中午吃点啥?”长风问道,带着三人不知走到哪个宫门前,“出去吃还是让你的侍从随便凑合点吃了?”

    “我反正不想老是蹲在乌烟瘴气的这里,少不了有人看咱不顺眼。”长风又说道。

    “当归?当归拿手的是药膳,你想喝不,我反正不想!从前天天吃顿顿吃,补得我都快虚了!”长安撇撇嘴,“外头的酒楼它不香?这里感觉没啥人啊!”

    长卿开口道:“就听长安的,在家素日拘谨着,偶尔想尝些别的滋味。”

    “赞同!”

    “找找颜家令牌,谁带了?”

    “谁上学带这玩意儿?”

    “你们没说我也不知道啊!”

    “出宫要牌牌的呀不然谁放你出去,要是有刺客呢?”

    “要不让独活去寝房包裹里头拿去,我带了,我倒是没带在身上…”

    “也只能这样了,我还以为你们带了呢…”

    “我也是,好吗?”

    “谁不是一样!你们俩还是哥哥,我一个妹妹还有照顾你们俩!”

    “还好啦~谢谢妹妹!”

    “独活快去拿牌牌!”

    “是!”

    等独活走后他们却看见一列列禁卫军走来,一会就不见了。

    长风:“??”

    长卿:“??”

    长安:“??”

    长安:“啥情况啊?”

    长风:“咱也不知啊!”

    长卿:“不会是真进刺客了吧??”

    长安:“大哥咱吉祥点,独活才刚走,我觉得我们应该不会被劫持吧?!”

    长风:“小妹,别这样,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窜出来一个黑衣人:“??”

    八目相对,黑衣人眼疾手快猝不及防放了一窜烟儿:“给爷倒!”

    “??”

    “??”

    黑衣人看着地下躺着三小孩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把他们拖进荒无人烟的冷宫。

    那片地下仅仅只遗留了一朵长安的小簪花,白玉莹润,里面却有个小黑点在移动。

    独活拿了令牌再回到原地时,发现空无一人,来来往往宫仆拦下数个,却无一知道几个少爷小姐去了哪里。

    当机立断,独活放出一朵烟花信号,红色的焰火绽放开来。

    生命危险,紧急。

    独活放完后,扫视了一下地面,刚要离开却发现一个闪亮亮的东西,长安向来都非常喜欢有光泽的东西。

    定睛一看是早上她亲手给长安戴的簪花。

    里面的小黑点不似往常般安分,独活用内力将白玉震碎,里面的小黑点扑腾的出来,竟是一只蛊虫。

    扑楞地就向一个地方飞去:那个方向的尽头历任皇帝的冷宫,后宫的深处,关押着犯错病重以及罪重抄家了的妃子,不出多时,冷宫上头一朵焰火绽放,是橙色,长安暂时安全。

    颜青舟很快就到了此处,几个黑影立即闪现:“主上。”

    颜青舟蹙了双眉:“独活,若是长安有个什么闪失,你最好自我了断!带路!”

    独活跪地道:“老爷,独活该死,决明子已经放出信号,小姐和少爷无生命安全。”

    “那你们还不快追,在这里等他们自己逃出来吗?”颜青舟率先脚步一点,直掠宫墙,“是该死!”

    冷宫,藤草蔓生的摇光台。

    “让你去探听消息,你怎么掳了几个小鬼头?”

    “浪费这等时间,我也没有探听到什么所以然,只知道大祁皇帝这月要举行国诞盛典。”

    “你憨批咩?这个事情不是放眼几个王朝都知道的事情还要你打听?老子给你两哈!”

    “饶命饶命,您老瞅瞅,觉得这个小女仔是否有点不同?”

    “不同,感觉她生的就不太像个大祁人,你们认为呢?”

    “感觉确实没有大祁人温婉的感觉,倒是有着异域美的凌厉!”

    “什么异域美,你是不是在大祁待久了,脑壳歪了吧,就是像咱们北境人啊!”

    “这是谁家小孩?身上也没有牌牌透露身份?”

    “谁知道啊,不过看这一身,非富即贵啊,有钱,真的有钱!”

    “所以说,是放回去,还是我们跑,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

    “挺谢谢你们给我这次英雄救美的机会,你们是想爬着走,还是现在滚?”男子凌厉的凤眸微微一凛。

    “阁下要插手我们北境的事情?”蒙面男子狠厉道。

    “阁下莫不是忘了,这里是我大祁的皇宫,归于我大祁的疆土。”男子微微一笑,颀长的身子被太阳光芒映在宫墙上,像极了救世主。

    “老大,现在不宜现身,退吧。”一蒙面人提醒一句,蒙面人忽而一瞬间,仿佛都不见了。

    长安醒来,自己正好好地躺在摇光台内的床榻上,她两个哥哥都各自歪倒在地。

    这时,祁凤居端着药进来:“长安,先把药喝了,你身体中过迷药,药性对你的身体还是有一点伤害,颜大人来过了,看到你无碍便先去追查了,独活被他带走了。”

    长安晃晃头,倒是没有啥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是看见祁凤居在此有点意外:“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就是个商人?”

    祁凤居把药送到长安手上:“我是说我是商人啊,又没说我不是皇商。”

    看见长安接过了药,又说道:“我从前跟那位有点交情,后来才做了皇商,现在进宫商量一些事情而已。”

    长安一鼓作气喝完,却还是有些药汁从她的嘴角滑落,她却懒得去管些什么:“齐公子麻烦把我两个兄长扶一下可以吗?我现下手脚力不从心,怕是…”

    祁凤居把两人扶上沾满灰尘的椅子,说道:“两个公子身体里无药性,所以这么久都难以醒过来,一般的迷药也就能迷两个时辰左右。”

    “学堂的课都结束了吗?”长安起身,“叫几个侍卫把兄长们抬回寝房吧。”

    虞罂写的人都有点迷糊了,恍惚中好似看见了独活的眼睛,微微带着笑意,或喜或嗔或怒,都是活生生的,她原是要将那些海外国人都斩尽杀绝了才好,只是迫于人道,却是不能,于是她用了另外一种方式,让独活永远都留在了小说里。

    她还要写关于独活 的很多事请,陪她的,吃饭的,伺候她的。

    虞罂给独活的坟前撒了很多向日葵的种子,希望独活下辈子能是个娇小姐,不会有那样惨的身世,一声有人爱,有人陪,安安稳稳度过一辈子。

    她想她自己也是愧疚的,但是她不会表现出来,这是她的罪过,因为让独活丧命在她眼前。

    独活很好,虞罂愣了愣,在洒金宣纸上,用力写下“独活”二字,水汽微微带着有些反光。

    陆摘过来揽着虞罂的肩膀,看着宣纸上偌大两个“独活”,便知她心中所想。

    “没事的,去休息吧,我一直都在的,你不是孤家寡人。”

    夜色静谧,余生安好,细雨滴答,竹枝繁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