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边陲一处交易往来的草场,四周有群山围绕,是天然躲避视野的山谷。
各处的商队汇聚在这里,住宿在土墙垒起的低矮房屋里。
在紧贴山谷根部,有一个大帐,当大帐支起旗杆的时候,就是这个贸易点热闹起来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行商带着驮满贷物的骆驼和牛羊来到这里。
宽阔的街道因为穿行的商队太多,也变得很拥挤。
被马匹拉动的马车,上面全都封闭的严严实实,里面还有特殊的货物。
山谷大帐里戴着狼头面具的高大男人,身后别着装饰满宝石的弯月金刀,身前的辫子坠着金银发圈,磕碰出沉闷的叮叮声,他坐在巨大的帐子里,大帐前后分隔成会客和卧室,只用一道巨大的屏风挡着后面沉重的帘子。
屏风上画着月夜休息的巨狼,巨狼的毛发栩栩如生,根根分明。
男人侧靠在黑色的皮毛塌上,像极了画里的狼变成了人形的样子,紧闭的嘴像是随时会露出锋利的獠牙,“听说有商队带来西边的奇货?”
“狼头,已经送到里面了。”贼眉鼠眼的矮个子笑得暧昧,眼神示意合拢的帘子。
狼头面具的男人起身,大步走到帘子前掀开,看到宽大低矮的床垫子上,一个被盖住的人形躺在他的卧榻上,等着他掀开。
狼头面具回头,俯视不到他胸口的矮个子中间人,“滚出去,别打扰本狼头的好事!”
“是是是!”谄媚的矮个子滑稽地转圈小步离开大帐。
守在大帐外面的大汉凶狠地瞧他一眼,矮个子也不敢吭声,笑笑飞快离开了这里。
进入内间的面具男人,坐到榻上,轻笑一声掀开了盖住礼物的毯子,一把匕首呼吸间抵到他的脖子,他牢牢握住刺客的手腕,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透过面具,男人看到上半身只装饰着金链珠宝的男人,是的,出现在他床上的礼物是一个漂亮的男人,红色的纱裙裤婉蜓出的鲜艳布料还落在床榻边,挑逗人的视线。
这个漂亮男人的眉眼还画着雀蓝的眼影,越发显得人眼睛深邃神秘,像是极西之地高原的繁星。
“海东青,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未来的主人?”戴着狼头面具的男人笑着问,丝毫不怕脖子上闪着雪光的匕首。
因为紧紧贴着人,刺客腰部用力压着人,却像是投怀送抱,被人拥进怀里,“海市的主人竟然是中央草原的狼王。”
刺客的匕首反了刀锋,将刀背对准自己的方向,为了草原的和平,他不想伤了狼王。
狼王却直接从他手上摘下匕首,扔到地上,木板上掉落的匕首发出沉闷的响声,“幼雏长大了。”
他感慨地屈起手指划过“海东青”的棱角分明的脸,像是在抚摸一件瓷器。
哥舒撤了跪立的姿势坐到一边,“那您老了吗?”,他说的很随意,但狼王听出一丝不满,他肩膀上绕过装饰的长条珠宝,在烛火的照耀下晃眼的很。
狼王凑近人,闻着他身上的香料,“你也在行商?做香料生意?”
哥舒侧头看向狼王,面具上的狼头,更像是狼王内心的显现,“狼王也行商做生意?”
狼王站起身,他走到呈放美酒的矮桌上,从花草纹的银酒壶里倒出红色的酒,两个高脚银杯被他倒满酒,其中一杯递给坐在他榻上的人。
“一直呆在中央草原晒太阳,会很无趣。”狼王仰头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哥舒转动着酒杯,低头盯着琥珀色泽的酒水,迟疑。
狼王伸手端上哥舒的酒杯,压上他的唇,嘴角的笑变得危险:“你不喝酒吗?”
哥舒皱眉,他可不想在这赔掉自己,他来海市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狼王呵呵笑出声,夺过哥舒的酒杯自己饮尽,银杯被掷在地上,和匕首一个待遇。
哥舒抬头看向站立床前的狼王,目光飘过地上的一对酒杯和匕首。
狼王一把搂过哥舒的肩膀,哥舒靠在他胸膛上,能闻到酒香,“你来本王的营帐想要什么?”
哥舒腰间的链子撞到一起,清脆作响,吸引了狼王的视线,他伸手收拢那一堆宽松的金属条,用力一扯,链子断开,快速滑过他手心,落在地板上。
哥舒没管饰品的下场,即使那都是价值不斐的珠宝,他对上狼王侵略性的眼神,“我要海市。”
“可以,”狼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要你的自由作交换。”
纱布撕裂的声音响起,大帐里陷入了寂静。
哥舒换上点缀银光的斜襟领袍,头发整齐的从大帐出来,两旁的大汉都有些错愣,但紧跟出来的手盖上哥舒的肩膀,“拿好凭证,你就能号令海市。”
压在哥舒肩膀的狼头面具被他塞入胸口,“我先走了。”他对身后没全部露出来的狼王道。
露出真容的狼王收回手,对两旁的护卫道:“他是本王的人,以后可以随意出入营帐。
“遵令!”
哥舒回到他的商队落脚的地方,先前在山谷营帐的矮个子,凑上来,“小王子,得手了吗?”
哥舒拿出狼头面具,展示般转了个圈,“把海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格桑给我找出来!”
“是!”
格桑坐在海市的客栈里,这里是地下的屋子,四周都没有出口,只有一个向上的楼梯,她哼着歌,双手捧着下巴,她盯着床上平稳入睡的女子,脸上有得意,又有担忧。
格桑骗走了哥舒的亲妹妹,逼他答应娶她,不然他就要永远失去他的妹妹了。
她知道,哥舒最在乎家人,尤其是他母亲留下的妹妹。
即使这个妹妹跟他一点也不像,格桑嫌弃地看着晕迷中长着一张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脸的女子,眼中像是在看垃圾,仿佛她倾慕的男人有这样一个长得平凡的妹妹都是污点,会妨碍哥舒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等到收到哥舒的婚书,她就会杀了她,将她埋得远远的,不用再看到这张平凡到出现在哥舒面前就让格桑觉得厌烦的脸。
“客人,吃饭吗?”楼梯上面传来敲击的声音。
这突兀的打扰,让警惕的格桑皱起眉头,她像想到一个好点子,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毒药塞进床上昏迷中的女子嘴里,才拍拍手,走上楼梯。
从挡住楼梯在盖子露出上半身,格桑就被绑了上来,她脸上有丝惊慌闪过,但很快在看到哥舒的时候,变成了暗含恶意的微笑,可这微笑也只停留在看到哥舒领间露出的痕迹,马上变为恶鬼的狰狞。
“是谁比我先一步得到了你!”格桑质问尖叫出声,让她像一个疯子,一个为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人爆发的愤怒。
哥舒没有理她,“下去看看。”
手下从下面背上来哥舒的妹妹,哥舒看到昏迷的女子,“快找个游医过来!”
格桑再见到哥舒,哥舒的脸色更冷了,她得意,以为哥舒知道了她给妹妹下了毒,刚想开口,哥舒只是皱眉,拔出腰间的弯刀抹过格桑的脖子。
一抹月光从天上飘到屋子里,带走了草原最美的花。
哥舒走出关着格桑的屋子,他的心情差极了,埋头走向山谷根处的营帐,像是无意识被蛊惑的孤魂。
游医说妹妹中毒,便不知道毒性如何,需要从她的身体各处取血观察,关心妹妹的哥舒坐在妹妹身边,见游医解开她的衣服,看至胸口空无一物的皮肤,哥舒突然站起身,游医好奇道:“有什么问题吗?”
哥舒道,“你继续吧。”
哥舒望向空处的眼睛迷茫,疑惑,震惊,最后转为冷色,他离开了这里,去见了格桑。
原来对格桑绑架妹妹的愤怒,突然被浇了一盆凉水,他或许该感谢格桑,如果不是她,哥舒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房间里中毒的女子不是他母亲生下的孩子。
哥舒母亲说过,流淌同样血的亲人,胸口会有特殊的胎迹显露出来,那是神山护佑他们的证明,他们是神山一脉,男子身上会有海东青,女子身上有雪莲花盛开。
守在营帐前的大汉见哥舒走来,默契地没有出声。
狼王没在前厅,他听见有人进来,抬眼望向微动的帘子,看到哥舒,“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回来了?”
哥舒海市在寻人,这消息都传到他的耳朵,人没找到?
哥舒一件件脱下衣服,露出胸口占满了胸膛的海东青,狼王不解他意,但欣赏的目光落在盘旋在哥舒身上的神鸟,“本王的海东青,快过来。”
哥舒走近狼王,狼王抚摸海东青的羽翼,“神山的血脉,赋予你美丽的肉身。”
哥舒握紧狼王的手,“你知道神山?”
狼王抽出哥舒握紧的手,大方扯开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背过身给哥舒看他的背后,一只巨狼横亘在他的背脊上,静静凝视哥舒。
哥舒指尖忍不住摸上狼头的眼睛,狼王道:“别乱动。”
哥舒道:“狼王也是神山的血脉。”
狼王不管手臂上的衣服,和人赤裸相对,“那是血流向的地方。”
狼王带哥舒回了中央草原,哥舒没有再回他父亲的部落,他有许多哥哥,在他长大显露出威胁的羽翼,就开始远离父系亲人的身边。
哥舒和狼王游荡在中央草原和海市之间,打发草原上无聊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