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红线》 第1章 天师的师门 “小师弟,手下留情~”梅花桩上,身形胖胖的师兄,笑眯眯道,双臂起手,像是白鹤的翅膀,一摊一盖。 在胖胖师兄对面的清俊师弟,笑呵呵,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哪啊,还是请潘师兄下手轻点!”也做起手,双脚踩在梅花桩上,稳若磐石。 白色的练功服,纤尘不染。 随着梅花桩上脚步移动,残影如枚,沉闷的击打声,落在底下的老天师耳朵里,欣慰地掀着茶碗盖子,山羊胡里撅着嘴唇细细吹去茶叶,一阵热气飘散,一个敦厚的身影先落在地下。 站在梅花桩上的人,背着光,反手揉着自己的后颈,肯定被潘胖子拍肿了,“师兄,承让承让!”居高临下拱手,向下方的人致歉。 “张林辅,你小子是越来越滑头了!”胖师兄笑得像弥勒,眯得没缝的眼睛睁开一条线,盯着梅花桩上的师弟,像是危险的猛兽。 张林辅轻轻跳下人高的梅花桩,走到老天师那,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吹着热气,嘬着烫口的茶,不如直接喝井水来的过瘾。 在张林辅嫌弃杯子里的热水,胖师兄凑过来,又恢复了笑眯眯的弥勒样,“给我也来一杯。” “你自己倒啊!”张林辅拿屁股拱他。 胖师兄凭借自己的先天优势,皮厚地拱回去,“师弟倒的水甜。” “甜什么甜,休想占我便宜。”张林辅斜眼看回去。 胖师兄立马跟身边的老天师告状:“师父!你看小师弟,连给他师兄倒杯茶水都懒得,您老人家还指望师弟继承您的位置,为山门鞠躬尽瘁,我第一个不服!” 老天师亲手给胖师兄倒了一杯,塞他手里:“知道你师弟是个惫懒的,林游,以后门内的事,你多操心。” 老天师门下弟子这一辈都是林字辈,双木成林,师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潘林游不怕烫地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瞧他师弟磨磨蹭蹭嫌烫的样子,伸手点到杯壁上,滚烫的热水顿时凝结了一块寒冰,热气顿消,“猫舌头。” 扭头看向老天师,老天师忙护住自己的茶水,“去去去,不用你好心,为师喝热水养生,这年头没几年潇洒了,别冻着老人家。” 潘林游闪过一丝可惜的坏笑,勾住师弟的脖子,拉着人离开练功场:“师弟,我们去洗澡去!” 这里是上清山,聚集了世间拥有莫测玄术天赋的弟子,能够凭借修习玄术,驱除人心所生妖孽,死魂执念所生恶鬼。 上清山是玄术界魁首,围绕着上清山所衍生的各大玄术家族,都曾师承上清山。 能来上清山修习玄术的必定是天才,能留在上清山的必定是奇才。 潘林游就是冰属玄术师,能冻结鬼怪,曾有一人屠一城妖邪的战绩,在外的名声,听着令人侧目。 此时,被他的亲亲师弟嫌弃的退避三尺,张林辅坐在潘林游对面,警告道:“别靠过来,我可不想洗冷水澡。” “哈哈,”潘林游光着大膀子,双手搭在温泉边围起的石头上,“小林子,你那边可是出水口,在我下游。” 张林辅穿着一条裤衩就要爬上岸,被突然过来的潘胖子扒住底裤,“你干嘛!我要换个池子,快放手!” 潘林游作怪道:“和师兄一起泡澡培养感情啊!各泡各的有什么意思?” 张林辅看潘林游过来的地方,一路浮冰,“你还好意思说!这是温泉还是冰窟篓子!” “哈哈!”潘林游突然松手,往前施力的张林辅,扑通一声脸朝下栽倒进另一个池子里。 从池子里猛抬起头,摸了一把脸,没他师兄调节温度,是有点烫。 两人呆在一冷一热的两个温泉池子里泡了半天,背对背斗嘴。 潘林游突然问了句:“小师弟,师父说你红鸾星动,是不是该下山找小媳妇去了?”他回头去拍张林辅的肩膀。 张林辅被拍了个正着,刚想着潘胖子的话出神,被偷袭了个正着,又被打到刚刚梅花桩上重击的地,嘶了一声,“师兄,你能不能放过我的脖子,真的要断了!” 潘林游不好意思摇摇手,嘴里念念有词:“大运红鸾进入大运命宫,师弟好事将近啊!” 看潘胖子笑眯眯的脸,张林辅道:“是啊是啊,承您吉言!”敷衍的意味太明显。 潘林游睁开眼,张林辅对上师兄认真的眼神,愣了一下。 潘林游满意地眯眯眼,“到时候别忘了请喝喜酒。” 张林辅烦恼地挠挠湿掉的头发,走一步算一步吧,“得嘞,事成一定请您喝,行了吧!” 潘林游揣着手站在老天师身后,没想到刚换完衣服,老天师就叫了张林辅。 “王家周边出了件棘手的事情,王家现任家主向上清山求援,我这把老骨头,不适合出远门了,正好小林子你去一趟。” 看老天师正经交代下山的任务,张林辅接了。 老天师笑眯眯和自己的大弟子送别小弟子,潘林游站在佝偻的老天师身边,道:“小师弟的桃花这是落在王家?” 老天师看向深得他身传的大弟子,笑呵呵道:“不可说,不可说,说破多没意思,要自己发现才有乐趣。” “师父您老真是恶趣味。”潘林游毫不犹豫吐槽起自己为老不尊的师父。 老天师啪一掌落在大弟子颈后,潘林游只觉得有惊雷落在他背上,狠狠一阵辣痛,扭曲着脸色揉着被打的地方,“师父~” 老天师道:“看你逗你师弟那两手,一点为师的本事都没学到,惊雷掌还得多练!” 潘林游倔强道:“我哪有您心狠手辣……” 老天师斜眼看他:“你低声嘀咕什么,大声点,你师父我耳背。” 潘林游脸上顿时谄媚起来,气沉丹田,朝着下山的位置大声发誓道:“是,谨遵师命!弟子回去一定勤加练习,定不负师父所授!” 老天师掏掏耳朵:“也不用这么大声,为师还没聋。” 潘林游泄气了。 老天师转身,背手在后,“回去吧!” 第2章 王家的恶霸 “躲开!挡了老子的路,你有几条命赔?”蛮横青年一把推开挡住的人,将人直接推搡到门框上。 被一把推到门上的人狠狠撞到了鼻子,流下鼻血。 “良少!行行好,我老婆只是生病,她只是生病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苦苦哀求的男人抱住良少的大腿。 被称作良少的蛮横青年,只是抬起手,手里有紫光闪烁,怕是下一秒就要对人大打出手。 可却被人托住了手腕。 良少不满地抬头,对上一双清凌凌的双眼,“你是谁呀?敢管本少爷的事!”语气霸道。 “除妖灭邪,不该伤及无辜。”张林辅一来到王家的大宅,就听到不小的动静,王家的下人都围在屋外,不敢进来,窃窃私语。 张林辅没有仔细去听,只听到人墙后面,传来一男子凄厉的嗓音,忍不住脚步穿过人群,就看见这场景。 似乎是王家内部的核心子弟,在欺负普通人。 看到良少凭借玄术伤害普通人,他忍不住出手阻止。 良少胸中气闷,只见他怒极反笑,“你是哪来的阿猫阿狗?也敢在王家放肆!” 张林辅不为对方话语中贬损自己而生气,他淡笑道:“在下上清山张林辅,奉师命前来叨扰贵宝地。” 王良皱眉,收回手,被欺负的男人以为张林辅的身份震慑到王家的霸王少爷,连滚带爬躲进屋内,砰一声,用力关上门。 凭借张林辅和王良的耳力,能清楚听到门内男子安慰妻子的声音,“别怕,上清山的天师,不会让王家人进来伤害你的。” 张林辅听完里面的话,复又对上王良的视线,只见他目露嘲讽。 张林辅不解,他也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认定初见第一面的人,因为正在对人大打出手,就一定是恶徒。 于是,张林辅问:“这屋子里面是什么情况?你为何一定要进去?” 王良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诚恳,虽然阻止他打杀屋里的男人,却并未因此认定全是他的错。 王良收敛心中暴戾,右嘴角扯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既然你问了,你大可以听听外面的人的话。” 可惜王良的好脾气只维持了一瞬。 当两人同时听到里面男人不可置信的尖叫,王良马上拉下脸。 “啊,小薇不要啊!” 王良当即踹开门,冲了进去。 张灵甫听到行凶的青年这么说,她分心细听了外面的讨论。 “王薇小姐发了疯被这个男人送回来以后,从来没出过房间门,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说话的人语气中带着担忧,似是旧识。 “王薇小姐也太可怜了,那个男人明摆着是拿她当免费饭票,赖在王家白吃白喝,还装的跟个痴情老公一样,真痴情,老婆怎么会疯?” “不是说,是小姐生了个孩子夭折,接受不了打击,才变得疯疯癫癫。” “有什么好可怜的,那都是自找的,当初恋爱脑上头,为了跟人在一起,跟家里人决裂,”这位语气中带着不屑,似是很看不惯的样子,“现在疯了才回来,没看他爸妈都不管她了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拉偏架的,当个中间人,“王薇小姐好歹是王家的小姐。” 听完人墙里的闲言碎语,张林辅若有所思,只不过慢了几秒,也跟着青年踏入内室。 快一步进屋的王良,一巴掌把男人拍到了墙上。 男人的脸狠狠砸向墙,吐出两颗打掉的牙齿。 王良冷笑。 这回张林辅没有阻止。 他把视线对准室内的角落,一个被铁链拴在墙角的人,长发挡住了她的脸,但仍能看到她姣好的身材,曾经定是一位美人,如今戾气横生,不是对着刚进来的两人,而是对着被揍掉两颗牙齿的老公? 王良开口打破了沉寂,“薇姐,你终于醒了。”语气中并没有多亲热。 女人细长的手指撩开长发,一张苍白的脸露出真容,脸上的温柔像是刻在脸上的面具,假的令人背后发寒。 “表弟,你来了。”她的话语很轻,像是一阵风,一阵阴风。 王良不想跟她废话,上前一步,手中直接出现紫电环绕,让透露出亲近的女人下意识害怕地后退。 王良逼近一步,女人便后退一步。 “王良,我是你姐姐,你想干什么!”女人语气哀婉,却又带着凄厉的质问。 看到女人脸上露出怨恨的神情,王良止住脚步,“怎么,不装了?” “王家消失了三个吓人,你用活人的命养你心底的邪念。”王良目光灼灼盯着人。 “以为让这个废物点心假装负心汉,你待在屋子里扮演伤心欲绝的女人,就没人怀疑你吗?”王良接着说,“家里的长辈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还念着旧情。” “我可不念!”他冷酷的话语,说起来比阴风更冷冽。 “凭什么?凭什么?”王薇脸上的温柔假象顿时消失。 “凭什么凭什么……”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她的脸上逐渐露出阴狠的仇恨,怨恨痛苦,像是啃食心脏的恶鬼,缠着她,不肯让她解脱。 王薇的掌心出现一股吸力,将趴在地上的男人吸到掌心,她歪头看向她的丈夫。 男人的脸上一片空白,像是解开了傀儡线的傀儡。 王薇垂下长发,温柔地用另一只手抚摸男人的脸。 “多俊俏的一张脸,我曾经为他疯狂,为他放弃了一切。”王薇痛苦又迷茫。 “呵,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满足你心底的欲望?”王良没有慢慢听人讲故事的耐心,他说,“你不应该回来,带着他死在外面,你还能在王家留一个好名声。” “我当然要回来。”王薇呵呵直笑。 “这里是我的家啊,家里人不应该在一起吗?”王薇眼中凶光渐起,“让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张林辅戒备起来。 王良却毫不犹豫地逼近王薇,在王薇惊恐的眼神中,紫光直接洞穿了她的心脏,爆出的黑气挣扎着被一团紫电束缚,一一消泯。 当王良收回手,地上只剩下一具苍老的女尸,不复生前年轻靓丽。 女尸身旁的男人目光呆滞,只剩下一个空壳。 王良眯起眼,手中紫光收敛,他朝身后默不作声的张林辅看了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忽然听闻外面传来他外祖洪亮的嗓音。 “乖孙,你怎么跑这晦气地方来,快跟我回去吃饭!”只见一中年男子戴着小眼镜,笑眯眯,胖乎乎。 张林辅见了,就想起他的大师兄,潘林游,也是这副身材。 进来的中年男人,第一眼先是看了他的乖孙,眼中满是慈爱。 随后中年男人看向张林辅,露出客气的笑容道,“这位就是张天师吧,久仰大名。” “上清山老天师最看重的弟子,如今得见果然一表人才。”夸了张林辅一句,中年男人才看到地上一躺一坐,一具尸体和一个空壳,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挥挥手让身后跟来的家丁,把这些脏眼睛的东西带下去。 处理完屋内的垃圾,中年男人才向张林辅介绍自己的骄傲,王家的麒麟子,王良。 “这是我天资最高的孙子,王良。”夸起自家孩子一点也不害臊的中年男人,“张天师别看我外孙行事凶悍了些,但人正气清风,做事果决有度,不是张狂的性子,以后你们多多相处,一定能发现彼此的优点,那是多如天上繁星,数不胜数!” 王家上任家主王榭的叭叭,张林辅尴尬的抽了抽眼角,看向镇定自若的王良,显然对外祖接待外人必有这一场面,司空见惯。 第3章 鬼窟的邀请 王榭担忧地盘着手上的菩提串,大如荔枝的手串在他宽厚的大掌中盘的飞快,显示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摆在他桌上陈列了一排发给各世家的帖子,最上方有一张特殊标记,这是给上清山的。 王榭的儿子,王家现任家主愁眉苦脸,正站在书桌前,“老爷子,这鬼窟出现在我们王家的地界,一个不好,我们都得玩完,你还在考虑什么,求援吧!” 王榭回身,手串砸人脸上,被王家家主小心接住,“你以为老子不想!”他脸色泛红,有点气急。 从书桌后绕出来的人,脚步又急又猛,像是会撸起袖子,冲出去跟人干仗。 王榭从他儿子双手捧着的掌心拿回他的手串,甩着穗子,像是在拍打不存在的苍蝇,越打越烦,索性又串回手腕上,内心焦躁。 他走到窗前,语气感慨,“世家联合在一起,拧成一股绳,对抗世间层出不穷的鬼怪妖孽。” “但上清山是什么地方?非一城灭,不出。”王榭眯起眼,似乎想起了惨烈的过往。 殉城的世家,王榭参与过一次支援,说起那时的场景,如今在梦中也令人胆寒。 冰封千里的风光,着实美丽。 可以想到被冰封在里面,消失的东西,王榭除了叹息,唯有叹气。 “世间的英才都汇聚在上清山。”王家家主羡慕道。 那施展出千里冰封强大玄术的便是上清山的潘天师,上清山掌门的大弟子。 世家修习玄妙的术法,只能称为玄术师,而传递给世家精深玄术的上清山,是上天挑选出来拯救世人的传道授业解难之人,尊一声天师。 天选之才,非常人可比肩。 “哪怕派人下山支援,也不必到如此危险的境地才出现?”王家家主语气中有不解。 王榭摇摇头,“上清山能上山的都是天才,能留下的,却很少。世家的人曾经都是上清山的弟子,上青山已经给了世家应对危机的武器,世家哪敢厚颜,让上青山的人回回面对生死挑战。” 只是为保家人,于心不安也想试试。 王榭收拢了一堆帖子,“发出去吧。”他把这一叠帖子交给儿子。 这求援的帖子已经发出,王榭暂时松了一口气。 松了一口气,又很快忐忑起来。 王榭,希望上清山来,又不希望他们来。 不来,鬼窟的危机可能没有他想象这般严重。 来,那真真是大厦将倾,累卵之危。 上清山,一座高峰。 老天师摸着胡子坐在露天的山顶,身前压着一封信,正是王家求援的帖子。 压在信上的龟甲中空,背高耸,回字纹还很新鲜,显然是新出炉的器物。 一次性的消耗,老天师也舍不得用惯手的老伙计,拿这个充数。 望着周天星斗,老天师沉思半晌,听到龟甲中的石头颤动。 山顶的风吹得衣摆呼呼作响。 在龟甲中的石头颤动停下以后,风也停了。 这突兀的寂静。 老天师倒出龟甲中的石头。 散落在信上,是一颗颗扁圆的石头,上下是黑白两色,这是上清山专门用于卜算的道具。 老天师看在信上显露的卦象,眼中惊异,这卦象显然超出他的预料。 大吉。 上清山的掌门少有善终,倒不是说恶事做尽或是总和老天爷过不去。掌门之位非能者居之,大都恃才傲物,容易把自己给玩死。 不跟天斗,不与人斗,只跟自己斗。 不断想超越自己本来是一件好事,过犹不及也成了坏事。 作死嘛,老天师想,人总是有看不开的坎,死磕跌倒,有一天就爬不起来。 老天师的师父传位时,是这么跟他说:“你不是众弟子里天资最高的那一个,也不是实力最强的一个。” “但是你的豁达乐观,让为师非常欣赏。” “你不是最好,但你一定是最合适的。” “上清山需要一位长命的掌门沉淀下来。” 死得太多太快,不合适。 天才的傲慢让他们昙花一现。 老天师这一辈子收了很多徒弟,大部分白发人送黑发人,只剩下大弟子潘林游和最后一个关门弟子张林福。 老天师也是从人才济济的上清山的掌门师从过来的,他年轻的时候可能还不太懂,等到自己经历了师父经历过的丧徒之痛,他就懂了。 留下来的那一个才是最合适的一个。 老天师不禁庆幸他收的第一个弟子,是照着自己的性子挑的,所以在收下最后一位弟子前,老天师也收过很多惊才绝艳的弟子,到现在差不多死光了。 大弟子潘林游听起师父提起自己做掌门的感悟,作为伴随着师父一起承受亲近之人一个接一个逝去的大师兄,对师父想传位给他的想法,猛摇手拒绝,“师父,你再收一个吧,这掌门我当不了!” 再来一遭,死绝师门,潘林游觉得他不疯,都是乐观过了头。 见大弟子如此抗拒,老天师叹了口气,也不勉强,收下了关门弟子张林辅。 张林辅一进师门,就有耐心教导他的师父和师兄,原是师兄,却也是另一位师长。 老天师看潘林游教得好,既欣慰又揪心,这是多嫌弃掌门之位。 潘林游:以死拒之的嫌弃。 老天师看大弟子这么抗拒,心里也知道这位置坐得坎坷,就操心起两根独苗里,未来要承受命运无情打击的那根,如何能少点波折。 王榭收到老天师的回信,默了半晌,只听书房一声暴喝:“去你的上清山!” 还有书桌被踢倒的沉重响动,烟尘似乎从门窗里飘出。 和王家家主来到书房门口的王良,望着这动静,心想外祖这暴脾气,什么时候遭殃的不再是书房的桌子。 “老爷子,消消气。”王家家主率先看过信,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也知道拿给父亲看,老人家会是什么暴跳如雷的反应,在找人将信递过来的时候,先去找了他的外甥,不然他哪敢出现在这。 王榭见他好大儿把王良找来了,狠狠剐他一眼,“乖孙,外祖和家主有事单独说,你先回去。” 王家家主紧紧拉住王良的手,他可不能放他外甥走,留他一个在这承受他老子的怒火,王良可是老爷子的灭火器,他现在的护身符! 王良的妈妈是王家家主的姐姐,对的,从小疼爱他长大的家主舅舅,王良选择了留下来,“外公,舅舅说是有关我的事,我留下听听,没什么吧?” 王榭又看了一眼他的好儿子,食指点着人,“你这是要卖了外甥,换自己苟全性命。” 王家家主一脸冤枉,“老爷子,这关乎王家的存亡,如果就我一个,烂命一条,姐姐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我哪里不心疼他?” 王良附和,“舅舅对我很好。” 王榭想到往日种种,深深叹气,他将书桌下压着的信纸抽出,递给王良看。 王良这一看,才知道为何外公生这么大气。 这事确实跟他有关。 王家势力范围内出了一个鬼窟,这种天生地养,不断吸引妖孽鬼怪的地方,会孕育出数不尽的麻烦,必须及时清理掉,否则后患无穷。 王家朝其他世家求援是肯定的,但王良没想到,上清山这会儿就能被请动,只不过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 上清山要王家的麒麟子上山,作为未来掌门的命星,压一压他命格中的不祥。 通俗举例,是人都有运道,有人鸿运齐天,有人天生倒霉。 最常出现的一种辅运方式,就是夫妻宫,旺夫命。 王良是王家的麒麟子,天资最高的王姓子弟,如无意外,王良会继承王家家主的位置,带着王家更进一步。 现在,上清山要人上山,应夫妻命,那必然没有下山当世家家主的可能。 这若放在女子身上,那有一半几率是个好姻缘,但放在王家未来可期的孙辈王良身上,那就是自断前程,要人舍了海阔天空去当个无欲无求的和尚。 不待在一起,如何兴旺对方气运。 王榭看完这点就气炸了,而王良重点看到下面。 那老天师的回信里说这夫妻运好就好,在是双向的,王良不会太吃亏,两人这事能成,平安到老不是问题。 现在的人高寿一百五十岁,但平均寿命只到七十五。 死亡率最高的是受了鬼怪波及的普通人和除妖灭邪的玄术师。 玄术师死得容易,活着却很难。 上清山出天才,天才就像流星,时不时就得在上清山下一场流星雨。 王良从信中抬头,“我答应这件事。” 王榭瞪圆了眼,“我不答应!”王家家主的喜悦僵在脸上,朝他爹看去,王榭凶狠的表情看他。 “乖孙,你又不喜欢男人,你掺和什么夫妻命。”王榭宛如热锅上的蚂蚁,想要打消王良的念头。 王良给外祖父倒了一杯茶,端到人面前,“外公,喝茶。” 王榭下意识接过,喝了一口:“唉,你这牛脾气学谁不好,偏要学你妈!”想起他的二女儿,王榭再看王良,觉得对不起他和他妈。 王良劝慰道:“外公,感情可以培养,性别不是问题。” 王榭抿起唇,依旧不赞同。 王家家主急忙掏出照片,“老爷子,你看看张天师的照片,这一表人才,长得俊,我们小子不吃亏!” 王良拿过照片,和王榭一起看。 王榭瞅他儿子一眼,还藏着一手! 王家家主嬉皮笑脸,和他老子眼神交锋。 “确实长得不错。”王良这么说。 照片却只拍了一个侧脸,大半是背面,是在梅花桩上和人比斗的场景。 王榭狐疑地看向他外孙,“这能看出整张脸?”不过身姿扎实,武术造诣不低。 王良说:“不丑。” 王榭,那倒也不至于,确实俊俏。 第4章 新一代聚会 现代高楼大厦间的酒店门口,停下一辆又一辆黑色的轿车,上面下来穿着休闲的公子哥和看起来就是有钱人家的女儿。 在酒店大堂逗留,碰到认识的,还会打招呼,“哟,你也来了!” “这不是楼哥吗?” “杰娜,你什么时候结束留学回国的?” “嗨,别叫那名了,年轻不懂事,那会儿觉得英文名酷毙了,到国外全都是重名,叫一声,一群人回头,太尴尬了。” “好好好,汀兰。” “嗯,楼哥,一起上去吧?” 今天王家做东,这一桌请的都是小辈。 王良站在包厢门口迎接。 “良哥!”沐汀兰热情地冲上来,一个熊抱。 王良张开双臂迎接,像是接了一个导弹,胸口疼。 揉揉胸,王良打趣从他怀抱里拉开距离的人,“你终于舍得外国的小奶狗回国了?” 沐汀兰努努鼻子,拿手当扇子,在鼻子底下扇风,“好大一股醋味!” “良哥,暗恋我早说啊,一个电话的事儿,我就飞回来了,等着王舅舅上门给你提亲,我好准备做你王家未来的主母啊!”沐汀兰俏皮道。 王良低笑,和沐汀兰身后的丁越楼点点头打招呼。 沐汀兰这个野丫头能放下她的玩心,去内宅当个柔弱妇人,甘愿困守深宅大院,那就不会出国了。 当初,沐家就是想让人收收心,才想让沐汀兰订婚。 “我爹可说了,要是我这次立了大功,就让我娶外国的小哥当老公。”大言不惭的人,手倚靠在丁越楼肩膀上,沐汀兰脸上全都是得意。 丁越楼推掉她不安分的爪子,“知道你喜欢异域风情的帅哥,你好歹想想我,我现在头上还背着被未婚妻嫌弃不好看逃婚的头衔呢!” 原来沐家为沐汀兰订下的婚约对象是丁越楼。 结果不订不相识,丁越楼初次见沐汀兰,这姑娘上来就仔仔细细打量他。 审阅完毕,沐汀兰扭头就跟追上来的人说了一句,“长得不在我审美点上,我不喜欢。” 说到这个乌龙事件,沐汀兰狠狠握住丁越楼小臂,拉着人就往包厢里走,“得嘞,咱们进去,我给你倒茶赔罪哈~” 王良摇摇头,目送两人进去,转身接着等没来的人。 张林辅和进去的人擦肩而过,引得沐汀兰认真瞧他一眼,对他笑笑。 王良见他出来,“有事?” 张林辅不会说里面全都是不认识的人,太闷,“你一个人站在这儿等人,我陪你。” 王良听见这话,心道张林辅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老天师到底有没有和人透过底? 站在主家身边迎宾的只有两种关系人,盟友和姻亲。 王家和上清山构不成盟友,要是能达到这高度,其他世家都得来问候一句,有什么搭关系的秘诀,别藏着掖着,有福同享。 王良当然不会让人蒙在鼓里站在这儿,他开口解释一句:“我站在这儿,是只有主家代表能站在这儿,让你站在这儿当王家的人不合适。” 张林辅下山前什么都不知道,老天师和潘胖子笑眯眯就给他送下山了,他挠挠头:“还有这讲究,你们王家也不多派个人。” “能和我比肩的,王家找不出第二个。”王良淡淡道。 张林辅心道够骄傲的,不过第一面就知道这人霸道,“哦,那我到外面走走。” 王良拉住人的手,不放人走。 张林辅盯着王良的手,疑惑地抬头看他。 王良笑道,“来都来了,你既然说陪我站着,就别走了。” 张林辅又退回原位,“你不是说我不算王家人。”站在主宾迎客的位置不合适吗? 王良继续笑,侧头看和他一般高的张林辅,“我也很快就不是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林辅好奇问。 王良瞧他,“老天师真的什么也没和你说吗?” 张林辅面色顿时古怪起来,又有事瞒着他? 王良凑近他耳边,用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没说让你下山来,是来相亲的吗?” 张林辅吓了一跳,他侧头对上王良调侃的视线,瞬间意会到王良之前那句话的意思,“和你?” 王良扭回头,脖子往四个方向转动咔咔作响,在这儿站了也有一会儿了,身体都有些僵硬,“是啊,和我。” 张林辅睁大双眼,他认真打量起王良。 王良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的短袖牛仔,眉眼凌厉,一看气质,恐难打交道。可实际上,今天王良在外接了半天宾客,没有闹出口角争端。 张林辅收回视线。 王良知道对方打量他,感兴趣问:“我长得不合你心意?”他觉得他比普通人还是有加分项的。 张林辅不答反问,“那你觉得我如何?” 王良认真思考了一下,“老天师把你照片寄过来了,我看过挺满意。” 梅花桩站的挺好看,像是一只白鹤,纤长干净,上清山的人还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天然气质,和他们这些在世俗里摸爬滚打充满烟火气的人,截然不同。 若是王家拒绝,张林辅也不会出现在这儿。 张林辅对王良这类人的看法,觉得他们不可能舍弃世间繁华,更何况凭借王良在王家的地位,家主之位都有一争的可能,他难道愿意和一个男人相亲? 和上清山的未来掌门相亲,只有倒贴的份。 “你愿意来上清山?”张林辅直接问出了他心底的疑问。 王良又看着张林辅笑起来,“上清山,人人向往的玄术圣地,我为什么不想去?” 张林辅垂下眼,“那王家呢……”你就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势地位,去什么都没有的上清山。 王良解释道:“本来,我按部就班,想着听外公的话,能接我舅舅的位置就接,不能接,我也能自己出去闯荡。” “哪里想到,还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王良对上抬眼看他的张林辅,“能躺赢的位置,我为什么不试试?” 上清山继任掌门的另一半这个位置,对一个男人的名声,说起来可能不好听,但这也是常人求不来的好事。 “你倒是想得开。”张林辅不由想起他师父。 老天师有时候觉得大弟子给小弟子教的太木讷了点,吐槽:“小林子被你教成这样,以后遇上个霸道性子的,肯定吃亏。” 潘林游不服气,嚷嚷:“我教成什么样了?” 两人的闲话告一段落,但后面才来的宾客,见两个大男人站在外面迎宾,不免对两人的关系心生好奇。 只不过这些人和王良的关系没有先前进去的人好,也不便随意开口询问。 进到包厢里,这些人才开始和左右坐着的人打听。 “那外面跟王家人站在一块的,是哪家的?” 先进来的宾客,有跟张林辅打过招呼的解释说:“那是上清山的张天师。” 一个问题解开答案,又产生新的问题。 “王家什么时候和上清山结盟了?”这个问题更让众人感兴趣。 “不可能啊!” “就一定是盟友,不能是未婚夫吗?”看好戏的沐汀兰突然出声,她边上的丁越楼摇头,果然看热闹不嫌事大。 包厢里,因为这句话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沐汀兰的沐家有一手好用的占卜,沐汀兰更是沐家翘楚,在世家圈子里的天才人物,连国外的卜术也能触类旁通。 据说出国几年,学了新鲜的西洋玩意儿,但在国内,人的面相就是最好的卦象,凭借沐汀兰的本事,能看出些什么,不奇怪。 第5章 行动的开始 吃完一顿不为吃饭而吃的饭,世家老一辈和年轻一辈的寒暄就结束了。 在他们目标鬼窟外,搭建的绿色帐篷围了半圈,在鬼窟外面亮着常人看不着的阵法。 丁越楼来到营地,先去找了他的长辈。 丁家擅阵,出过不少咒术师,王家在发现这里的时候,就请了丁家的帮手,先堵住鬼窟洞口,只能进不能出。 “二叔。”丁越楼掀开门帘,看到专注捧着游戏机在打怪的人。 坐在野营椅上,年轻的男人抬起头,“小楼,你来了。” 他和丁越楼的父亲,也就是他亲哥,年纪差的很大,也就比丁越楼大两岁,因为他算老来子,嗯,还是一对双胞胎,他胞妹这会儿正坐在鬼窟前轮班。 因为双子天生的心有灵犀,丁家双生阵法师的融合阵法有一加一大于二的功效,这才能年纪轻轻,凭借高超的阵法造诣挡在早期的鬼门前。 可惜,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丁家双胞胎也正在苦恼,如何加强法阵的威力。 王家知道,到了这种境地,堵不如疏,前期准备工作已经差不多,该派人进去闯一闯。 “二叔和小姑的阵法还是这么精妙。”丁越楼进来前已经和小姑打了照面,小姑领着他走了一圈,为他介绍了这次封印的融合阵法,现场教学是求不来的好事,丁越楼收获良多。 他的二叔放下又失败的游戏,“哈哈,虽然我觉得我和你小姑是最棒的,但它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小楼,这次你也要进去,万事小心。” 语气中充满对自己作品的满意,又带着对侄子的关切。 丁越楼点点头:“我会的。” 另一边,沐汀兰也找到她妹妹,同丁家双生阵法师一道被请来的沐家人。 沐沂兰,她的双眼缠着纱布,穿着大巫的祭袍,长发编成辫子,尾巴用金属扣扎紧,细碎的小辫子像是流星挂在她的紫星纹样的袍子上。 坐在全遮光的帐篷里,外面围了一圈王家的护卫。 王良亲自带沐汀兰进去。 沐沂兰席地而坐,身下的毯子和她身上的衣服相呼应,正中间是星盘,夜间会跟随天上星斗运转,白日就需要她来驱动,所以片刻不得出门。 在不透光的帐篷里,从地毯幻化出的星辰轨道照亮沐沂兰的脸,她抬头,头发上的金属装饰叮咚作响,“姐姐。” 沐汀兰笑道:“越来越敏锐了。” 沐沂兰不是真瞎子,但和真瞎了没什么区别。 沐沂兰是沐家天生的卜眼,只有当她阖上第一层眼皮,才能张开第二层眼皮,用卜眼看到常人难以看到的命轨。 为了修习家传卜术,沐沂兰用纱布缠上双眼,不用视力生活。 沐沂兰皱起鼻子,抬起宽大的巫袍袖摆遮住,“姐姐,你身上香水的味道太重了。” 沐汀兰绕过星辰图,这图像是鬼窟的监控,是为了监视它的异动,“要不要我给你换岗?” 沐沂兰摇头,“这是我的修行。”她姐姐寻求更多卜术出国,她也暗自发誓绝不能落后。 沐汀兰就是随口一问,既然妹妹不需要她帮忙,她就放弃了。 从斜挎的小包里,沐汀兰拿出一本用盲文抄录的手抄本,因为妹妹看书不方便,但是她出国这么久总要带礼物,这是她出门所得的所有收获。 “这是我的手札,给你带的回国礼物。”将书放到妹妹垂在膝盖上的手心里。 沐沂兰翻开封面,抚摸上面凹凸的纹路,越读越喜欢,星辰盘上的虚影都有些不稳,但她马上压抑住了兴奋,“太好了。” 沐汀兰见妹妹高兴,她也高兴。 王良送人过来,自己也被人叫走。 叫王良过去的是他的外祖父王榭,“世家好像都知道你和张天师的事了。” 王良不在意的“嗯”了一声。 “沐丫头说的,”王榭叹气,“汀兰这妮子出去这么久,还不学乖。” 当初就是她对丁家子一顺嘴的评价,被人传出了夸张的谣言,现在还有人觉得是她看不上丁家人逃婚,对丁越楼以讹传讹的说人丑得不堪入目,害了人家的风评。 “都是些什么事儿!”王榭感慨。 王良安抚外祖父,“这不是挺好,省的您以后通知他们。” 王榭不可置信,瞧着他外孙,“你们关系这么好了?”这才几天?感情就突飞猛进。 有一种家里水灵灵的白菜被猪拱了的痛心。 王良大概能想到他外祖父脑补什么,扭过头,抬手握拳抵在唇下咳嗽,“一般,没什么进展。” 王榭松了一口气,阴着脸道,“鬼窟里有个红衣女鬼十分厉害,恐怕马上就要晋升鬼王级,你若是想继承王家,就让张天师对上女鬼。” 上清山老天师的弟子大部分都是陨落在鬼王手里。 王良闻言,一时不知道他外祖父是开玩笑,还是真这么想,“这不好吧……” 王榭摆摆手,“你自己思量。” 王良退出营帐,没走多远,遇上了张林辅,他问王良:“你外公找你什么事?” 他们有熟到可以聊起亲人谈话的程度吗?王良看着张林辅没开口。 张林辅腿在腿侧的左手捏捏指尖,“我们还没这么亲近吗?”他像是说笑,反问自己,没指着王良回答,想化解这个尴尬的问题。 他在这人生地不熟,只有一个相亲对象比较熟,想到这一点,王良心下柔软,开口说了句无关紧要的信息,“外公提醒我,鬼窟里面有个红衣女鬼即将晋升鬼王,让我要小心。” 张林辅眨眨眼,“这么快?” 鬼窟才出世多久,就有鬼王要诞生了。 张林辅皱眉,在想要不要先知会上清山,万一他处理不好,师兄还能及时补救。 王良见人听了鬼王出世的话题,陷入沉思状态,对方根本没想过不对上它吧,王良心下静默,他想找个人确定一件事。 张林辅还是想先通知他师父,“我先回去了。” 王良点头,目送穿着白色上青清山弟子服的人从视线所及处消失。 “嗨!”王良被人从身后拍了肩膀。 王良刚还在脑子里想过的人,直接和他心意的出现在他眼前。 沐汀兰笑靥如花,道:“让我猜猜,你一定有事求我!”笃定的语气,她在两人脸间竖起食指。 王良眉间闪过一丝愁绪,马上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是有一件。” 沐汀兰跳着背过身,“这里人来人往,我们去僻静的地方说。” 王良跟着她走了。 这两人一走,当天晚上也没回营地。 “我乖孙人呢?”王榭一巴掌拍断了林边的巨树,两人环抱粗的巨树从根部断裂。 从帐篷里匆匆出来的沐沂兰,蒙着眼跑过来撞到不少人,“我姐姐进了鬼窟!” “沐小姐和王良少爷是一起离开的!”最后看到两人结伴而行的营地护卫补充道。 第6章 幻境的世界 “杰娜,你要回国了吗?”金发帅哥从身后抱住她,湛蓝的眼睛比天空还要晴朗,如今却像被雨打湿的玻璃,透着水光。 真受不了,高高大大的男人,像只要被人抛弃的小奶狗一样撒娇,沐汀兰侧头,看着背后的人这么想,摸摸他的小卷毛。 “等我说服家里,回来娶你回家。” 沐汀兰接到她老爹的电话,没等对面先开口,一句话直接输出:“老头子,我要跟珀斯结婚。” 沐家家主:“什么动次哒次,外国人不行!” 沐汀兰冷哼:“那你就当没生我这个女儿,我就待在国外不回来了!” 沐家家主头疼道:“你在外面鬼混这么些年,还不回来就算了,还想永远不回来。”他突然想到王家发来的帖子,计较着先把这小魔星骗回国再说。 沐家家主话锋一转,似乎是妥协了,放软语气道:“要我同意也可以,王家出了个鬼窟,你要是能解决这件事,我就随你,爱和什么人在一起就一起。” 沐汀兰说要和人结婚是探她老头子的口风,她都是逃婚出来的,鬼才要换个地方再给自己找个累赘,听到老头子说起王家的要紧事,想到也很多年没见发小,趁此机会回去会会老朋友也好。 “好啊,你可不能反悔。”沐汀兰爽快地答应了。 “不反悔。”才怪 沐汀兰正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身后的人,穿胸而过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锋利的前刃像是一根银刺。 低头望着染红的胸口,沐汀兰不解的回头问:“为什么?” 表情脆弱的人,连委屈巴巴的神情都没变,眼中更深一步转为恐惧,“你是不老不死的女巫,你欺骗了我的感情……”金发男人后退,远离了沐汀兰。 木汀兰看到桌上摊开的塔罗牌,外国人怎么这么封建?她死的也太冤了。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熟悉的一声暴喝。 沐汀兰还沉浸在幻境中,呆呆看着王良踹她外国房子的大门,她甚至还在想,王良什么时候出国的?这么碰巧碰上她被人阴了。 王良手心有血,只拿撕下来的衣服下摆缠了一下,他并不顾及自己受伤的手,一巴掌拍上沐汀兰的额心。 沐汀兰只觉脑子过电,浑身颤抖,眨眨眼,她竟是身处一座满是蜘蛛网的洞室里。 王良也不过是比她早一步从幻境中苏醒过来,可代价就是受伤的右手。 沐汀兰好险摸摸她胸口,人渣容易被捅,还好是假的,松了一口气,她才想起回国前她就和金毛帅哥和平分手了,用的还是家里人不能接受外国人,要她马上回国和安排好的婚约对象结婚。 一个结婚的由头,两头骗,不愧是她。 王良问:“你看到什么了?一脸不敢相信的翻车样子。” 沐汀兰重新拾起轻松的笑,“有秘密的女人才更有魅力哦~” 王良:“是吗,不是脚踩两条船,被人捅死吗?” 就沐汀兰小时候调戏长得好看的龙凤胎,让两个亲姐弟为她争风吃醋地打架,弄哭了两个人,两个受害人还抓着罪魁祸首的衣摆不放,要跟沐汀兰回家当新郎新娘。 如果不是她招猫逗狗的风流,沐家家主也不会急着想让她订婚,毕竟现在不是以前,家主可以养一后院的妻妾,生得越多越好,沐汀兰的风流债,沐家家主擦屁股擦得心累。 沐汀兰头上冒出青筋,“这是哪?还有母胎单身的小可怜,你少嫉妒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人!” “你也就只剩下那一张脸,是真的了。”王良对她的良心不抱期待。 沐汀兰叉腰,“美人的身材也是真的,看这腰,这大长腿,迷不死你小样!” 王良不想再跟她讨论外貌的问题,他环视四周,连个出路都没有,两人像是凭空出现在一个中空的石窟里,“我们恐怕已经进了鬼窟。” 沐汀兰伸手掐算,皱起眉毛,“不对呀,我们一直在动,鬼窟难道还是一辆车?” 王良劝她:“这里分不清方位,你算了也白算。” 沐汀兰咬牙,“要不是我牌不在这里,早让你见识我新学的本事,没有方位我也能算!” 出国一趟,沐汀兰收获了一套纯金属的牌面,防水,防火,防尘,就是太重了,不好携带,放在了帐篷里,果然武器就该随身携带,但她也不是战斗人员啊! 出门没看黄历的最佳体现,沐汀兰唉声叹气。 王良盘腿坐下,“等人发现来救吧。” 你还是男人吗?说放弃就放弃,怪不得不想找妹子在一起,你一点安全感都不给啊! 无视沐汀兰的怒目而视、恨其不争的眼神,王良从她表情就能看出沐汀兰内心的无语,笑道:“我有新的靠山,干嘛要自己费心?刚刚没聊完的话,我们接着说。” 王良是要找卜算师确认他的夫妻宫,老天师的话能信也不可全信,他还是要找个相近的卜术师重新算算。 沐汀兰仔细打量王良仰头的面相,疑惑道:“按理说你夫妻宫发亮,人应该就在你面前,但在你面前只有我,难道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老婆!” 抽抽嘴角,王良提醒:“这里是幻境空间,没有方位,假如我们是被收入袖里乾坤一样的空间,我对面的人也不一定是你。” 沐汀兰:“原来你早就猜到这是哪了,怪不得你这么淡定。” 谁知道?王良低下头想,万一是在女鬼的肚子里呢,还是别告诉沐汀兰他真实的想法,省的她一惊一乍。 沐汀兰拍手道:“大运红鸾入大运,命宫行大运啊!”她想凑过去撞撞人的肩膀,刚坐下,一屁股坐了空。 王良感谢她的话犹在耳畔,“辛苦你了。” 天旋地转,沐汀兰下意识伸手想抓个救命稻草,被人扶了一把,对方又像扶错人,立刻松开了手,让她重重坐到嶙峋的岩石地面上。 沐汀兰感受要裂开的屁股,骂道,“我勒个去!” 沐汀兰从地上弹起,摸着她可怜的屁股,周围都是人,突然尴尬起来,“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汀兰,你出来了,王良呢?”丁越楼来到她身边询问,他们在外围,人群靠后的位置,这里都是拿着阵盘的阵法师,维持着困住这方空间的困阵。 这才看清,这里是空间非常充足的地下溶洞,中间的红衣女鬼眉间有一抹红色的火焰,活灵活现,宛如有生命一般,只是女鬼的脸上面若冰霜,动起手来,竟能操控火焰,和女鬼缠斗的是张天师,张林辅。 “我怎么出来的?我从哪出来的?”一脸懵的沐汀兰满头问号,“我刚还和王良聊天来着。” 丁越楼托着阵盘,道:“张天师逼迫女鬼交出人质,女鬼说了一声好,一甩袖子就把你扔出来了,张天师还接住了你。” 接住?接住我,我屁股能痛成这副鬼样?沐汀兰怀疑丁越楼看阵盘看得眼睛花了,她又扭头看向最里面和女鬼缠斗的张林辅,想起王良让她看的面相。 擦,张天师肯定是以为王良出来,去拉人,结果女鬼鸡贼,只放了一个出来,拉她的时候,发现救错人了,就让她干脆摔出战圈。 非战斗人员没有人权,内心悲伤的沐汀兰站在那碎成一片一片。 打起精神的沐汀兰愤愤不平,这样对待一位淑女,张林辅,你真是好样的,等王良出来,告黑状告死你! 在沐汀兰磨牙时,张林辅对,女鬼出手可没有停顿。 第7章 女鬼的往事 待在红衣女鬼掌控空间里的王良又被拉入了幻境,这次和初见的幻境有所不同。 王良和沐汀兰被女鬼掳走前 正在河边僻静处谈话。 王良向沐汀兰坦白了王家和上清山现在的关系,“上清山和王家有一桩交易,上清山派人来支援王家,代价是我去上清山。” 沐汀兰笑眯眯道:“当新郎?” 王良听到这直白的话,笑了,对上沐汀兰调侃的双眼,“对。” 沐汀兰问:“这是谁起意的?” 王良说:“上清山这一任掌门,精通卜算,作为话事人,不难猜就是老天师算到了什么,大概是对张林辅有好处,他才愿意舍老脸,为弟子求一门与世俗相悖的姻缘。” 沐汀兰环手抱胸,“那你想找我算什么?” 王良望向沐汀兰背后静静流淌的溪流,“我要算,张林辅是不是我的姻缘?” 世家的人不相信爱情,但是起码对另一半有最低要求:互利互惠。 沐汀兰答应了,想仔细观察王良的面相,却察觉王良的眼中闪过异色,她的背脊发寒,似乎是背后有东西。 “我后面……有什么?”沐汀兰问,他背对着小溪,水属阴,常有人认为所有人世的河流能途经冥河,也就是阴气涌流的媒介。 王良只见从宽阔的溪石滩上,浅水漫过的地方,浮现一张精致的美人脸。 美人脸的双眼对上王良的眼睛,盯着他慢慢从水中浮起来,升到空中,巨大又充满诡异的气息,向他们飘过来。 王良感觉脚下寸步难行,当他们两人被裂开的美人面吞噬。 只觉失重感一起,落地的瞬间,耳边响起呼啸的风,王良竟是瞬间来到了混乱的战场。 感受到四肢恢复自由,王良敏捷地避开身后刺来的长戟。 这种大体型冷兵器的钝风拍打过他的侧脸,王良眼中冷色下沉,迅速回身,握上长戟一端,借势往前,将它脱出原主人的掌控,反客为主,调转枪头。 一脚踹开挂在长戟上的尸体,王良环视四周,眺望到远处明显的将领,还有将领身边飘着的倾城女鬼,这女鬼样貌比溪流里他看到的更清晰,更貌美,美得像两个人的脸。 王良来不及想其中的差异,其他士兵也调转枪头攻向他。 他不恋战,在离开包围圈后,踩着跪倒在地的尸体,跳上密集的人头,往女鬼的方向奔去。 女鬼静静悬浮在将领身边,脸上带着深深的幽怨哀愁。,满心满眼只有将军。 王良这个人最喜欢戳人肺管子,他见女鬼的注意力全在将军身上,在接近后,毫不犹豫的向将军出手。 只见长戟刺出,将军也不是吃素,他立刻拔出腰间的长剑挡在胸前。 长戟和长剑相击碰撞出火花,脆响似乎惊动了女鬼,她收回了缠绵的视线,恶狠狠盯上王良。 王良勾唇,这不就一下激怒两个对手。 王良丝毫没有即将被男女混合双打的恐惧,他双手握紧长戟,深深插入地下,从他紧握的双手里蔓延出紫色电光,电弧缠绕在他身上,像是为他披上紫色长袍。 王良抬眼嚣张地看了对面一眼,无声张开口道:“送你们归西……” 血气笼罩的古战场,天空上阴云被一束粗壮的紫电劈开,天光透进,凄厉的女声刺耳,王良心疼自己的耳朵,要不是怕被自己电死,他高低要捂住耳朵。 雷电散去。 王良甩开长戟,他周围的将军士兵全部消散一空,只是他还遗留在古战场当中,“迷障还没有破吗?”他奇怪自语。 突然从远处激射来一抹红光,王良避不开,只好运起紫电挡住,却还是被划破了手心。 王良不在意地撕了衣摆随手绑好,最后一击,幻境消失,没有了古战场,只剩下光秃秃又狭窄的石壁,宛如被罩在一个蛋中。 还是双黄蛋,王良轻笑,看到了脸上带着痛苦和不可置信的沐汀兰,她双眼无神,盯着虚空。 王良将沐汀兰从她的幻境中拉出来,刚坐下休息,和人聊了两句,刚得到想要的答案,沐汀兰就被拉了出去。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熟悉的眩晕上头,再睁开,王良坐的地方换成了露天的山顶,山下正发生一场战斗。 红月当空,妖异的月色下,王良仰头看向月亮,“鬼王出世,大凶。” 他垂下头,冷眼旁观山下的场景。 烈火照亮了夜空,王良看到了一张沾染血污却不减清丽绝尘的脸,加上女人身上穿的标志性白袍,这是上清山的人。 这女鬼和上清山还有渊源?王良这么想,静待下面事情发展。 “林灵,我们撤,它已成鬼王,我们打不过!”和女人站一边的有道黑色的影子,看身形是个男人。 林字辈,看来和张天师是同门,张林辅似乎是老天师关门弟子,那这里的两个人很有可能是张林辅的师兄师姐,王良很快转了脑子想到他们的身份。 女子身边有凶猛的火龙缠绕,身后的男人不如她的玄术厉害,行走间却能冰封脚下的土地,一个火属玄术师,一个冰属玄术师。 上清山最厉害的冰属玄术师是老天师收得第一个徒弟,也就是张林辅的大师兄潘林游,如今还健在人世。 倒是这个攻如烈火般凶猛的女人,未曾听闻到一丝名声,王良想,死在这了吗? 就如王良所想,底下已经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 潘林游想让师妹跟他一起撤退,那个叫林灵的女子却没有一丝退战的意思,她踩过冰封的地面,直接将冰化作水,蒸腾起雾气。 漫天的雾气在火焰炙烤下有一半消散,王良看出来,林灵掌控的火焰在提高温度,也是不断提升灌注的力量,“这是……” “林灵!” “大师兄,你先走,我来对付它!”女子斩钉截铁地落下话,就向鬼王冲去。 “柳林灵——”潘林游语气中的焦急,唤不回铁了心的师妹。 燃起的冲天大火,像是要将女子也化作火的一部分,“师兄,回去吧……” 女子在火中最后留恋的看了身后人一眼,那一眼的温柔,可见同门情谊。 “林灵。” 烈焰燃到深处,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吞噬了同归于尽的人和鬼王。 原地出现一个烧空的大洞,人和鬼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 跪倒在地的黑影,抓着泥土悲痛流泪,他在战场留下的冰壁全部在火焰冲击下消融蒸腾。 这样蒸腾的水汽在上方凝聚出临时的雨云,在火势消失后迅速冷却,小雨淅淅沥沥落下,将最后一丝痕迹都掩埋冲压在落雨之下。 王良看了全程,张开手心想迎接这场雨,却在意料之中的发现雨穿过了他的身体。 既定命运,已成事实,人力不及,王良闭上眼。 上清山,潘林游望着弟子扫出的落叶,弟子将落叶堆点燃,火苗一丛丛升起,他盯着火苗发呆。 身后的老天师走出大殿,看到精神的大弟子突然颓丧起来,问:“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潘林游说:“我想起灵师妹。” 老天师愕然,捂上刺痛的心脏,又放下手,背在身后,仰头望起天空,他老了,“老夫也想他们。” “师父!”面若观音的女童抬起精致的小脸,刚拜入师门,收获了新名字,却嫌弃道,“林灵叫起来好像一个字。” “上清山这一辈中间字都是林,谁叫我们林灵先有灵,林灵再多一个林,一定灵!” 听着师父绕口令的解释,女童眼中闪过纠结,师父是什么意思,她小小年纪听不懂啊! “哈哈哈哈!”欺负小孩玩的掌门天师大笑,摸着女童的脑袋,得到女童不满地瞪视。 潘林游和柳林灵一起下山消灭半步鬼王,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却不曾想等他们碰头,半步鬼王已经成了完全体,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 老天师见潘林游背着一包土回来,颤抖地问:“你师妹呢?” 他心中明了,却还在等一个肯定的答复。 潘林游垂着头,不敢和掌门师父对视,“林灵和鬼王同归于尽,尸骨无存。” 从回忆中回到现实,老天师叹着气和潘林游去墓园见他的弟子。 墓园里林立着小土堆,简陋又温暖。 因为上清山的弟子大都死得渣都不剩,只能就地取材,在哪死就挖回来一堆土,权当化为守护这方土地的一粒沙一粒土。 白色的石碑没有照片,只有一个名字——“柳灵”。 石碑上去了师门的中间名,寓意是玄术师的职责此生已尽,不要带着师门的名字往生,不得安宁。 可这种慰藉也只是留给活人的,死人魂飞魄散,已经没有来生了。 “你师妹明明从小是个火娃娃,长大却跟你倒了个性格,像个移动冰山似的,现在想想,那哪是冰山,是个沉眠的死火山,遇到该爆发的时候,终归要用一场大火燃尽一切。”老天师摸着胡子感慨。 柳林灵对上鬼王越战越勇,性格酷烈如火的特点被激发出来,便是心知打不过,还可以找师父和更多的同门来想办法,仍然不肯轻易认输。 火就是要燃烧殆尽,盛放到最后。 “林灵能回来,我要是强拉着她走……”潘林游丧气道,却也知道再多的懊悔也改变不了人死的事实。 愧疚像大海一般将他困在噩梦里,只有冰冷的寒意能让他清醒,越是在梦里看到师妹身上金色的火焰,潘林游心底的寒意越重。 老天师安慰大弟子道:“你不用自责,林灵下山前就与为师说过,她要借此机会掌握更强的火,不管是为了追寻她的术法极限,还是为苍生消灭鬼王,大林,你不用为你师妹感到遗憾,上清山的人,宿命如此。” 老天师望向墓园外的巨树,有的人期望活得长长久久,有的人希望触摸到极限,人与蜉蝣不争朝夕,蜉蝣也有自己的使命要完成。 柳灵选择了自己想走的路,在她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应当是极为高兴,金色流火就是她的术。 第8章 情爱生心魔 王良一直在幻境里待到雨停,战斗的地方,只剩下翻新的泥土。 当他还在琢磨自己这场回忆得看到什么时候去,就见一个手里拿着东西的男人跑了过来。 男人脸色苍白,手中的东西被他握住,飘散着黑色的丝线,像是寄托阴邪之物的媒介。 “柳天师?” 王良仔细看他动作,想从他的行为推断出他们的关系。 但是王良露骨的打量惊扰了男人,男人厉声喝问:“是谁在那!” 王良被发现,心下疑惑,这又成他需要参与的一场戏? 王良从山顶站起来,山下的男人眼中透露仇恨的盯着他,“是你杀了柳天师!我要为她报仇!” 无辜成为嫌疑人的王良不怒反笑,有意思,他掌心聚集雷电,他在高处,召唤落雷劈死他,也没关系吧? 男人心中充满的仇恨激活了手中的媒介,就在一眨眼间,冲天的黑气,牢牢将男人包裹在其中,王良能感受到其中心脏的跳动,似乎在孕育什么阴邪之物。 一个红衣女鬼的影子冒了出来,王良眯起眼,这是古战场的那位女鬼,她怎么又来到这里,总不会这个男人是将军的转世吧? 比起这个移情别恋的男人,被柳天师同归于尽的鬼王更像一点。 在女鬼出现后,王良耳边响起丝竹管弦之声,靡靡之音,像是红粉骷髅的花楼背景,男欢女爱的调笑声,似乎预示女鬼死前的身份。 痴男怨女,王良想,这女鬼和将军有一段不难猜,将军百战死,死在战场,空留一个等不到归人含怨而死的女人,寄居在定情信物上,又被一个男人拿到。 这个男人还喜欢一个求而不得的女人,这个女人也死了,又多了一颗痴心。 女鬼怕是借此转生,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痴心生邪祟,死魂生恶鬼。 红衣女鬼依旧美艳夺目,她的身影隐入了黑雾之中。 黑雾散去,男人消失,倾城女鬼消失,出来的红衣女鬼眉心火焰,有柳天师的几分容色,却比柳天师更精致,气质冰冷却虚浮。 “假的就是假的。”王良没等女鬼主动攻向他,召唤古战场相似的落雷劈向红衣女鬼,他隔着远距离,完全不怕被波及到。 红衣女鬼毫无防备之下,直接被劈穿。 王良也感受到熟悉的眩晕,看来幻境破了,在女鬼脚下,王良出去前看到了男人原先手里拿的东西,是一个粉红香囊。 这要是被女鬼追杀,和上清山真的脱不了干系。 鬼王可不是他杀的。 张天师和女鬼缠斗,白色的宽大衣袖挡住女鬼喷吐的火焰。 “张天师,这红衣女鬼已达半步鬼王!”有人提醒道,红衣女鬼的气息节节攀升。 张林辅凝重了脸色,白色的衣袖垂落在两侧,手中捏着术诀,想到什么,又打散了手中将成的术。 在红衣女鬼和众人陷入苦战,有细小的雷电从女鬼的胸口蔓延,雷光逐渐增强,变成雷电铠甲一般罩在女鬼身上,这可不是保护女鬼的铠甲,反而是要她魂飞魄散的牢笼。 场中众人惊呼,“这是?” 张林辅紧绷的嘴角倒是放松了些,是他。 从红衣女鬼身前出现一人,在高空猛的往下跌。 张林辅上前一步,被弹出幻境的人撞入张天师的胸口,他接住人。 王良看了接他的张天师一眼,张天师眼中的关切不作假,两人马上分开,面对女鬼。 张林辅见人安全出来,也没有了后顾之忧,对女鬼出手攻势越加猛烈,红衣女鬼身上还有雷电之力,被打的节节败退。 王良运转雷法,紫电照亮这一方空间,其他人纷纷后退,感慨新人辈出,让出了战场。 张天师每一掌都能打得女鬼身形不稳,像是溃散。 王良虽然手心有伤,但并未影响他出招,流畅的雷法,在他身周宛若游龙,细长时又像一条雷鞭,抽在女鬼身上,叫她身上的红光都暗淡几分。 雷鞭再度绕上女鬼的身体,像一条毒蛇缠绕她的脖子,女鬼双手抓着喉间雷电,王良再用力可要叫她身首分离。 张天师趁此时机,一掌拍上女鬼天灵盖,打得人神魂不稳。 王良借此时机,发现了女鬼红衣衣襟内的凸起,想到幻境中的香囊,他直接伸手掏出了女鬼的珍藏。 张林辅还不懂对方要做什么。 王良已经用紫电粉碎了香囊。 随着香囊化作灰烬,红衣女鬼发出凄厉的喊叫。 王良和张林辅暴退。 还停留在空中的女鬼抱着头,痛苦至极,竟有一个男人模样的魂体要从中分离出来。 然而,它们俩已融为一体,这只不过是它们最后的挣扎,就在这裂魂之痛中,红衣女鬼魂飞魄散。 鬼窟的事告一段落,此前已经和女鬼缠斗良久,消耗了巨大心力的张天师卸下力气,王良见人身形不稳,顺手扶了一把。 张林辅看到王良受伤的手,还有刚刚与女鬼战斗时新增的伤口,眼光中透露浅浅的担忧。 王良收回手,“小伤,该收尾了,我送你回去。” 张天师跟着王良走了,剩下的人打扫鬼窟,看看还有没有遗留的隐患。 先撤退的战力退回营地,马上有人安排送回王家医治。 世家都有自己的医疗团队,玄术师的伤也不能靠普通医疗手段治疗,若是直接送到人群聚集的医院,爆发出邪祟,反倒会让普通人深受其害。 从黑色的轿车下来,恢复些气力的张天师和王良走进王家大门。 一个小胖子像个炮弹一样冲过来撞到张天师身上,王良一把拎起小侄子,一手环住张天师的腰,没让人倒下石梯。 因为施力,王良破烂的下摆露出一节绷紧的腰肢,落在近距离的张林辅眼里,脸上有薄红飞过,但因为王良注意力都在教训侄子身上,错过了。 一脸不好意思再对手指的小胖子,吊在他小叔手上,缩手缩脚像只小乌龟。 “今天作业都做完了?”王良问。 “小叔,我跑来关心你诶,你就关心我作业有没有做完。”小胖子撅起嘴,显然不高兴王良提起作业的话题。 王良揉了揉他的头,把人放下,“等你爸跑来找你,没写完可别哭鼻子。” 小胖子的耳朵动了动,机敏的像只小松鼠,“我爸来了,我先去同学家玩,小叔再见。”一溜烟跑没了影。 王良看到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过来,男人见两人身上都带着伤,说了一句:“你们回来了。”也不着急找他的调皮儿子,带着受伤的人先去医疗楼处理伤口。 在王家大宅专属的医疗楼,四周是参天绿树。 坐在房间内,私人护士在为两个人处理伤口。 张林辅只是轻伤,反倒是王良胡乱包扎的手,还要缝针。 等王良处理完伤口,他还尽东道主之职送张天师回房休息。 路上,张林辅时不时关注王良的伤口。 看得王良抬起手给他看,“我没事。” 张林辅愣了下,“啊,哦。” 王良看人愣神,明显精神不济问:“张天师,你是不是太累了?” 张林辅摸摸脑袋,“大概是吧?回去要睡久一点。” 王良微笑,“放心,我会让人不要打扰你。” 张林辅和王良对视,心想,你可以来敲门,我不介意。 第9章 王家缓送君 鬼窟事毕,张林辅本打算向王家告辞回上清山,王榭将他留下,“老天师的意思,我乖孙要和你一起回上清山。” 张林辅哑然,他们此次不是相亲吗?见一面就定下……太快了吧? 王榭没管张林辅的纠结,之前他还和乖孙说可以想办法靠红衣女鬼把人弄死,结果张林辅主动对上女鬼,为了救出王良出手与它周旋良久不退,人品贵重,称得上一句赤子心性,这玩意,他王家可缺得很,王良吃不了亏。 世家里,王家擅长雷法,性情个顶个的霸道,放在外面,就是打了小的来了大的,欺负弱小还觉得理所当然的世家。 对这桩姻缘,王榭的反感没有一开始那么重,再加上王良自己愿意。 王榭从书房的暗格里抽出一个盒子,打开禁制,躺在红布上的是缠绕着红色丝络的圆形玉佩,清亮的青色底子,王榭拿着玉佩上的绳子提起,窗外的光透过玉佩,照出里面宛若灵动游鱼的棉絮。 当王榭提起玉佩,才能看到转动的玉佩,一面刻着王字,一面刻着良字,正是王良的名字。 张林辅见此:“这是?” 王榭催促:“还不快接住。” 张林辅伸手拿住圆形玉佩,在掌心仔细打量,入手温润,上面的刻字,笔画锋锐,像是本人。 “这是王良的命佩,人在佩在,今天交由你保管,我王家的雄鹰终归是要飞出巢穴,飞向更广阔的天空。”王榭感慨地双手背在身后,侧身望向书房窗外的天穹,“这是你的岳母做的,交由老夫保管,如今二十载春秋匆匆而过,还恍若昨日。” 这也不是王榭对张林辅满意才转交给他,从鬼窟回来的王良提起这东西,“外公,鬼窟的事结束,我就要和人出发去上清山,把我的命佩给张林辅吧,您也别操心我了。” 王榭问王良:“你对他就这么满意?” 王良微笑:“汀兰说我和张天师,天作之合。” 王榭轻皱浓眉,“命理之说,不可全信。” 王良点点头:“我喜欢他。” 王榭惊异:“你们才相处了多久?” 王良看着外公书房里的陈列,书房里的东西都是外公的珍藏,大部分都是坏了会心疼的物件,张天师于他现在也不过是如此,“张天师人很好,未来还会继承上清山。” 王榭道:“你不选他,未来继承王家,王家并不比上清山差太多。”有点心虚,但老头子嘴硬。 王良不和外公争辩,“外公,没有张天师这个选择前,我愿意选您为我铺的路,带王家兴盛百年,即使舅舅可能不希望我接他的位置,我也愿意争,但舅舅确实疼了我二十年,有了上清山的选择,王家的位置,我看不上了。” 王榭愕然,他释然道:“外公想岔了,王家不该困住你,乖孙的天赋不止如此,若是困于俗物,外公是在扼杀你的未来,是外公错了。” 王良垂眸不语。 王榭深吸一口气用力吐出,“老夫在王家一日,王家家主的位置随时任你取夺。”这是他对外孙的保障。 王良心想,我既离开王家,即使上清山不留我,我也有我的去处,但外公一番好意:“谢外公苦心,您多保重身体。” 王榭挥挥手,神情变得懒懒的,露出老态坐在圈椅上。 张林辅从王榭书房退出来,想去找王良,一路问人找来演武场。 王良正和王家人在擂台上比武。 梅花桩上,王良拿着长长的软鞭,他擅长雷鞭,有顺手的兵器,宛如握着神兵利器,浑身散发出迫人的气势。 张林辅在演武场边缘,远远望着那边,心想王良的侵略性,便是路过的人都会被他吸引。 站在王良对面的王家子拿着长枪,若是使用王家的天生玄术,能将雷电灌注在枪身形成雷枪。 长枪长刺,迅疾如风。 王良甩出的鞭子很快,直接打偏了枪头的准心。 握着枪尾的王家子反势一荡,要用枪身去撞王良的胸口。 王良收鞭时就握住另一端,单手缠绕着鞭子,接住长枪的枪势,往后一缩,突然绷紧鞭绳,一收一崩,将长枪弹回。 手握长枪的人不退反进,猛地上前,握住长枪中段的枪柄,调转枪头斜劈。 王良下腰,左手松开鞭子,右手灵活甩鞭缠上对面的脚踝,用力往他这边拉,将人吊成金鸡独立,不得不收枪抵住身后的木桩,平衡住身形,才不至于直接从梅花桩上掉下去。 围在梅花桩边上的人纷纷叫好。 擂台上的比武进行得热火朝天,简洁的冷兵器对撞后,双方都进入玄术比拼,当雷光在梅花桩上连成一片,张林辅若有所思盯着他们踩着的木头桩子,王家也太奢侈了,下面的木头竟然都是雷属木,在雷电的滋养下成为宝物,本身内涵雷电之力,对修习雷法颇有助益。 雷法的比拼,强弱差距太大,王良在这一片王家子弟中几乎是碾压局,在他的雷鞭下,极少有撑住几招的王家人,王良很快就下了擂台。 王良在擂台上,就看到了来到演武场的张天师,下来后,扔掉了手中的鞭子,径直往人的方向走去。 张林辅见在场上大发神威的软鞭被主人无情扔回兵器架上,宛如一条打回原形的死蛇,失去了神兵利器的光辉夺目。 王良出了一身汗,大步走过来时,微风拂面,很是清凉,走到张天师面前,仍带着细汗,他穿着黑色武服,开口询问:“你怎么来了?” 张林辅掏出口袋中的玉佩,因为贴身放着,都带着他的体温,变得温热起来,正如他的心,乱了。 王良看到雕刻他名字的玉佩,从张林辅的手中拿起,手指勾着上面的红绳,说:“有些旧了,该换一根。”他的指尖紫色的电弧闪过,红线熔断,轻易就从上面卸了下来。 王良抬头道:“我换根绳子再给你。” 张林辅却从他手里收回玉佩,“我会编绳子,编一根重新系上就好。” “你还会这个?”王良感兴趣笑道。 张林辅点点头,“师父教的。” 听到这个,王良兴趣更大了,“老天师还教你这个?”这么多才多艺吗?让他不禁好奇张天师还会些什么? 张林辅解释:“上清山的香客很多想要师父开光的物件,师父想着尽善尽美,都是捐了真金白银的香客,给出去一个光秃秃的物件太小气,边开光边编绳,想着效用十分,也算对得起香客的信任。”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老天师做了几个就觉得心累,就把编绳的事情交给弟子去做,有事弟子服其劳。老天师原话是,我宁可人花了钱请我去解决问题,怎么人没事都喜欢信这个子虚乌有的东西,真真是劳心费神。 王良津津有味听完,笑着说起另一件事:“这也算我送你的信物了,王家三天后有家宴,等我们参加完家宴,我就和你上山。” 看着王良含着笑意的眼神,张林辅咳嗽一声,“什么家宴?” 王良笑眯眯道:“婚宴。” 张林辅假装咳嗽的声音顿时一变,真被自己口水呛到了,咳得撕心裂肺。 王良伸手去拍。 张林辅感受到背后的动作,脸色微红,“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在王良外祖父的书房里,张林辅就感觉到王家说一不二的动作快,他实在没想到他都没带人去见师父,已经要在王家先成亲。 王良知道这件事在张天师心里肯定有点接受不良,但他从看到老天师的信开始,就在心底安排好了所有的可能,“你若是觉得我们不合适,只当我去上清山潜修,上清山总不至于连一间客房也没有。” 张林辅不是这个意思,他急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但真的要让他现在说出什么对王良情深不悔的话,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假,只是相处下来,王良…… 王良也只是和他开玩笑,两人现在最多就算比较相合的朋友,但他实在没什么耐心和人慢慢培养感情,再定下什么婚盟,原本两人就是要绑在一起的,他垂下眼,掩住眼底的锋芒。 “家宴穿的衣服,会送到你房间,到时别忘了穿。”王良收回搭在他身上的手。 “我们以后的时间还很长,你若不讨厌,我们便住一起,你若不喜欢,我就住远些,寻常夫妻也有磕绊。”王良说着话,微风渐起。 张林辅盯着他的面容,心湖涟漪被吹动,虽然他年长王良两岁,但是都是对方一步步靠近,一步步引着他往两人既定的道路走,他心里也高兴,王良的出现,情不自禁关注他,如今他却表现得尴尬,像是被胁迫一般,内心歉意,张林辅主动握上王良的手,“好。” 王良盯着张天师紧张的手,微笑。 家宴前晚送来的是一套衬衫西裤,白色的衬衫上绣着雷纹,立领的款式,在领口绣着双喜,摸着厚重的料子,张林辅对着月色叹气,谁能想到下山一趟就要领着一个人回去。 第二次,王家家宴的入口处,王良和张林辅一道站在那迎客。 张林辅的脸哪怕只是微笑,都要笑僵硬了。 王良淡淡严肃着一张脸,没有鬼窟行动前招呼世家人的客气,这是他在王家的真实态度。 张林辅和人站在一块,两人浑然天成的相合,王榭被围在王家众长辈之间,也能看到,心里彻底放下了担忧,他并不担心上清山的人会薄待王良,魁首上清,自有自己的待人之道。 入席开宴。 王榭坐在主位,举着酒杯站起来说话:“今天举办家宴,一是为我王家成功度过眼前的难关庆贺,感谢上清山张天师的倾力援助。”说着和在场众人一起先喝下一杯酒。 王榭再给自己满上,举起手,说起第二件事:“这第二件事,就是今日家宴的重点。老夫向上清山求援时,得老天师一卦,算得我王家和上清山有姻盟之好。”他将视线对准身边坐着的一对佳儿。 王良站起,张林辅随着他一起。 王榭侧杯对着他们,“千里姻缘一线牵,能得这一桩顺遂良缘,乖孙,你和张天师不要辜负彼此。”他停顿一下对着王家来此的众人又说,“今日婚事简办,一是我王家与上清山姻盟难得,不得倚此败坏上清山和王家的名声,二是,鬼窟一事,损耗良多,乖孙不愿过多耗费。” 王榭警告了王家人,重新对准两位新人,“张天师,怠慢了。”他自罚一杯,张林辅急忙陪着喝。 王榭倒了第三杯,王良还站着。 王榭眼中慈爱,看着王良:“乖孙,外公以你为我王家的骄傲,此去上清山,潜龙出渊,青云直上,好生修习,莫负良辰。”王榭举杯,王良一笑与外公碰杯,这一刻他们只是普通祖孙,亦是最亲近的血脉之人,两人喝下这杯酒。 王榭倒了第四杯,举起重新对着两人,“这家宴也是饯别宴,王家和上清山相隔甚远,此去,不知何日能再见,你们二人互相扶持,别错过老天为你们保的媒,日子长长久久地过。” 王良眼中有水光微潋,含笑和张林辅喝下这一杯交杯酒。 王榭却没喝,他舍不得,只放下酒杯。 王榭坐在边上,没人敢上来灌两位新郎官的酒! 月上中天,宴席散场。 张林辅牵着王良的手走在路上,在分叉口停住脚步,不知该松手还是去谁的房间。 王良反拉住人的手,“去我院子。” 圆月高悬天上,两位清俊的男子踏入挂着红灯笼的庭院,窗户上红色的喜字晃眼,热闹的喜意,像是恭祝他们新婚的宾客,耳中恍惚响起锣鼓喧天,嬉笑晏晏,似有高头大马,踏马游街,绕着院子轰鸣不断。 张林辅听到门打开声音,被人拉入未曾踏足的房间。 布置一新的房间上,垒得高高的苹果,寓意平平安安,点着红心的馒头,寓意饱食富足,黄澄澄的橘子和苹果相对而放,是祝新人大吉大利。 大红的帐子落下,挡住新夜,屋外的红烛闪动,和天上的月色相合。 第10章 与君结发生 上清山悬月崖,巨大的瀑布宛如从天之端挂下的透明画布,垂落高高的落差,像是奔腾的骏马潮冲入瀑布底下的深渊。 人工搭建的莲花台,宽大的平面上坐着一位身穿上清山白色练功服的男人,长长的黑发束在身后,眉眼凌厉,气机却很柔和,像是沉浸在这山水之间,与自然融为一体。 正是离开王家多年的王良,在他身周渐渐浮现紫色圆珠,一颗颗宛如梦幻的气泡,电弧在催化中绽开一朵朵莲花的花瓣,旋转的紫莲像远处蔓延,渐渐塞满了整片平坦的湖面。 王良打破寂静的美景,刹那所有紫莲入水,炸开连绵的水柱,连片连面,好似要和瀑布齐平,掀起深渊的水,像要倾覆逆流。 从莲花台站起身,王良背手离开这,宽大的袖摆遮住了他的手,白色的练功服上滴水未沾。 今天是上清山收徒的大日子,张掌门一早就在看弟子册,望着进门的人,带着水汽湿润了干燥的空气。 张林辅知道王良一早就去练功去了,便关心道:“吃早饭了吗?” 王良点点头。 张林辅放下手中的册子,摊在书桌上。 王良看到上面写着王凰两字,想起特地来上清山拜会他的侄子,就是曾经在王家大门口差点撞飞张天师的小胖子,山中无岁月,哪想当年的孩子都成家生子。 张林辅注意到王良的视线,他道:“你认识?” 王良提醒道:“你还记得在王家撞了你的小胖子吗?” 张林辅长久翻找记忆,才点点头。 王良说:“是他的女儿。” 张林辅道:“那她来上清山?”王家近年在走下坡路,自王良外祖父过身,王家再没有压在王家家主头上的老子,王家的手段也激进起来,处事没有王榭在时进退有度,让人心服。 “若是你还在王家……”张林辅突然低声道。 王良绕到桌案后面,捏着他的肩膀,酸痛唤醒了沉浸在思绪里的张掌门,“我在上清山。” “来到这,玄术大进,”王良只轻轻捏了他一把,后只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抬头望着门外的巨大香炉,“我如果留在王家,王家可能保留曾经的兴盛,我却不是上清山的王良,只是王家的家主。”他低头落在张林辅耳边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张林辅伸手盖住肩上王良的手,他们相伴已有几十载,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比他们未见时还长,他不是不感谢王良陪在他身边。 坐在上清山掌门的位置上,有太多责任和压力,老天师孤独一辈子,心里想着还是心疼要接他位置的小弟子,想让人有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张林辅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徒,可他门下的弟子寥寥,墓园里的坟茔只多不少,里面有他的师父,有他的师兄,还有他的弟子…… 王良看他想起伤心事,抽出手打断他的沉思,“时辰快到了,你还不准备?” 王良勾起耳边散落的发丝,盯着张林辅头上的发簪,心想这支灵猴抱月的簪子,都戴了多久了,好像是他生辰送的贺礼。 张林辅站起身,去衣架上拿下掌门天师袍,“走吧,一起去见见你的小辈。” 王良跟他一起踏出书房门,“她亲爹说,小姑娘是个倔的,听说上清山有个厉害的长辈在,看不上家里的老师,只一心想着来上清山。” 张林辅哈哈大笑,“看样子她是冲着你来的。” 王良淡笑,白衣衬着他眉间的紫印,宛若仙人,可他脸上的桀骜,还似从前年少时,未曾改过。 张林辅继任上清山掌门后,身上越发从容,再没有当初登门王家时的局促。 大殿上,一群小萝卜头紧张地站在原地,有好奇打量这里的,有垂头不语的,还有睁着大大的葡萄眼,望着出口,等着来人。 张林辅和王良一出来,就看到了灵动的一双眼,正是一位女童。 张林辅没有在孩子面前长篇大论,只站在上面,对下面心生好奇的一群孩子道,“我是上清山掌门张林辅,你们可愿拜入上清山,做上清山的弟子。” 不管青涩还是结巴,都是愿意的声音。 张林辅不会直接收徒,他要考校他们的天资,在合格后才会收入门下。 只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在大殿下响起,“一定要做你的弟子吗?不能换个师父吗?” 女童清脆直白的话,让人忍俊不禁,张林辅和王良对视。 张林辅望向她,“那你想做谁的弟子?” 女童丝毫没有害怕地举起手,指向王良的方向,“我想当他的徒弟!” 张林辅转向王良,眼中透露着,交给你对付。 王良哼笑,“你知道我是谁,就要当我的徒弟?” 女童道:“我知道你也姓王!我也姓王,我叫王凰,凤凰的凰!我爹说我是王家的凤凰,只有麒麟和我一样好!” 王良曾一直被外祖父称作王家麒麟子,天资出众,无人可比。 听到女童说的意思,王良笑了,他的胖侄子可是自己给人说动的,“是吗?” 大概是王良不信她的话,女童直接闪出周身的电光,紫色的电弧像是仙女的绶带飘在她的双臂身后,骄傲地昂着头,似乎在说我很厉害! 王良见她小小年纪,竟然能将雷法操控得如此好,眼中闪过满意,“你确实有资格做我的弟子,但是,我要求很高,你要是达不到,可不准哭。” 王凰用力点点头。 张林辅惊讶,没想到从来没收徒意向的王良会同意收下女童。 王良低声说:“上清山曾经接纳世家来山上苦学高深玄术,再将弟子散入山下,从此世上世家并起,成为抵御鬼怪邪祟的先锋,我身为王家子,能看着它散,却需要一个新的王家起来,上清山不能一力擎天。” 张林辅心中动容,他知道王家曾数次来上清山找王良,可王良没有答应王家的要求,王家自那以后,很少与王良往来,自王榭归去,王良在上清山除了他孑然一身,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待在这山上,他比他还寂寞。 不知道张掌门在脑补什么,王良心里高兴这小丫头的天资,确实是个好苗子。至于王家那些想塞人的行为,但凡有一个和王凰一般天赋出众,他也不会一口回绝。 更何况,王良又不是一天到晚只待在上清山,沐汀兰和丁越楼常来上清山探望他,他们也相约去山下游玩,破获许多险境。 在上清山闭门造车,王良哪有如今进境。 挚友不多,有一二,王良在王家时除了陪着祖父多说几句话,和在上清山生活没什么两样。 第11章 薪火以后继 “王师姐!”从山坡上滑下来,扎着高高的马尾的少女,大声喊着底下人的名字。 山坡下,从滚落的人身上冒出来的黑色影子,幻化成狰狞的恶鬼,扑向先跳下来的女人。 身后的蝎尾辫凭空荡起,身上紫光大盛,恶鬼还没来得及伤到她分毫,噙着笑意的女人回头,艳丽的红唇,比女鬼还要危险,她回头抱住冲过来的小丫头,“大惊小怪什么,这种杂碎,小意思。” 从师姐的怀里冒出小脑袋,“王师姐最棒啦!” 身后跟上来的青年挠挠头,“师妹你跑得也太快了。” 小丫头嫌弃地朝师兄做鬼脸,“哼,下次下山,再也不跟师兄你组队,我要抱着王师姐的大腿!”小丫头紧紧抱住蝎尾辫女人的手臂。 男子恭敬地拱手:“王凰师姐。” 王凰勾起红唇,“顺路过来看看你们。” 小丫头好奇道:“王师姐,你这是去哪?” 王凰竖起食指压在唇上,“秘密。” 男子一巴掌拍到小丫头头上,“少打听别人的私事。” 小丫头抱着头,痛得掉了两滴猫眼泪,“嘤嘤嘤。” 王凰告别两人,离开这片山,她是临时察觉到这里气机不对,潜藏在人心的邪祟挟持下山来处理它的小师妹和上清山的弟子僵持在悬崖边。 王凰从侧面上山,用鞭子抽开了人的手,将人甩下山,寄宿的躯体死去,里面隐蔽的极好的邪祟才脱身而出。 坐进等她的黑色轿车,边上是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小凤凰,这次跟老爹回王家,还回上清山吗?” 王凰撑着下巴,靠在车门扶手上,看着窗外快速划过的风景,说:“师父他说我不用回去了。” 中年胖子擦擦不存在的汗,“小叔这么多年不见,还是这么冷漠啊!”虽然吐槽人,但语气中的亲近,掩饰不住。 王凰回头看她高兴的老爹一眼,“师父说你也别再去找他了,他嫌烦。” 自亲闺女上山,王凰老爹三天两头上山打着探望的名义和他小叔,王凰的师父,上清山清居的王良,叙旧。 虽然十次,王良九次都是扔了王凰自己接待她老爹。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中年胖子悄咪咪打量他越发优秀的女儿,心里又得意又骄傲。 王凰靠进椅子,望着前面的路,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争夺王家家主的位置,师父留下的位置当然要给他唯一的徒弟。” 中年胖子笑呵呵,“好好好,你放心,老爹肯定支持你!” 话分两头,处理完邪祟的事,上清山的两名弟子也回去跟掌门复命。 小丫头提起碰到王凰的事,还说人帮了他们一把,才能有惊无险回来。 张林辅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王良坐在凉亭喝茶,张林辅听完弟子汇报回来。 “王凰下山了?”上清山这么多弟子,张林辅是真不知道人的行踪。 王良继续喝茶,“嗯。” 张林辅感慨,“当年小姑娘上山拜师,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事。” 王良瞧他一眼:“怎么,觉得自己老了?”他语气带笑。 张林辅摸摸自己的脸,“有吗?” “呵呵。”王良笑了两声。 张林辅知道王良在开他玩笑,“王凰这次下山什么时候回来?” 王良随口道:“不回来。” 张林辅惊讶:“她是?” 王良放下手中的茶杯,侧头看向山下的风景,茂密的丛林,河流蜿蜒向远方,“凤凰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雏鸟褪绒,厉鸣高飞,应当在高枝落脚。” 王良回头对上张林辅温和的视线,“王家子,选了自己要走的路,必全力以赴。” 张林辅心中撞上一阵柔软,他坐近,靠着王良,握上他的手。 王良靠在凉亭的长围栏上,笑着看他。 张林辅低头。 第1章 舰长爱喝奶茶 “舰长呢?”暴躁的女声用力踹了一脚门,黑皮红发大波浪的军装女人,将舷梯对接的飞船门踹出一个鲜明的脚印,像是个大力怪。 身后手里拿着武器的军官说:“额,舰长或许还在喝他的奶茶。” 大概是觉得在面对星际海盗绑架了一艘商船的人的情况下,营救的主官还在喝奶茶,听起来很不负责,女人身后的军官描补道:“莎菲丝副舰长,你知道我们远征刚回来,舰长大人耗费了大量精神体力,急需休息,却还要听从临时命令,‘顺路’来拯救一艘被绑架的星船。” “所以……” 莎菲丝瞪圆的眼睛里暴躁并不比男人口中的舰长少,她充满怒火的一眼成功让身后的军官停止解释的话,“我总有一天,要把他塞进装满奶茶的罐子里,让奶茶灌进他的脑子!”和他的奶茶一起去星神的怀抱永远在一起吧! 手里握着星海颜色的杯子,从连接星船和星舰的舷梯慢吞吞走过来,身后披着星舰长的猩红披风,锋利的舰长将披风牢牢扣在肩膀上,和副舰长莎菲丝穿着同款军服的金发男人,半眯着眼,灰蓝的眸子里,压抑着暴躁,嘴上却轻松说着话:“如果哪一天,莎菲丝你能打得过我,随时欢迎。” 看着舰长大人双手张开,像是要拥抱一般上前,莎菲丝咽下嘴里的不爽,让出了门前的位置。 副舰长退开和身后的军官分立两旁朝他行礼:“舰长。” 金发男人侧头朝莎菲丝微笑,“这点小事,莎菲丝你待在星舰上等着任务完成就可以,亲自来看,太负责了会很累。”说着温柔的话,手贴在门上,原本被踹了一脚也没事的金属门,像是一张皱巴巴的纸,发出难听的响声扭成一团从门框上整个掉了下来。 金发舰长抬起笔直军裤的长腿迈进安静的星船,里面原来挟持人质的星盗们,全部被像是星海的触角紧紧绑起吊在空中,地上的武器还有星海色的触角在分拣分类,是的,分类。 地上按类排列了一地的武器,整整齐齐,像是有强迫症。 金发男人抬手抚上疼痛的眉头,“星神在上,我已经够头疼了,你这只讨厌的章鱼怎么还在浪费我的精神力。” 隐藏在星船的章鱼缩了缩分类的触角,卷起一把武器讨好地送到金发舰长身前。 “珀尔菲斯舰长!您是珀尔菲斯舰长吗!”刺耳的声音响起,引起金发男人的注目,蕴含惊喜的声音挤过人群,凌乱地疾步来到金发男人面前,带着被救的喜悦和见到偶像的狂热。 珀尔菲斯下意识在心底升起烦躁,不会又有大段的寒暄,减少他结束营救任务后的休息时间。 尽管如此,珀尔菲斯舰长面上还是露出庆幸的笑容,“还好你们都没事,看来我来得还算及时,星神保佑。” “是的!星神保佑!” 略过冗长无聊的叙述,金发舰长打起精神应对上前倾诉惊险刺激被绑架经历的星船船长。 是的,这艘星船的船长,就是他向军方求援,还形容他的船上有重要的乘客,一定要派军方最强大的舰长来拯救他们! 珀尔菲斯环视四周,没有看到特别的人,却在扫过一个黑发黑眼,戴着眼镜的男人时,多停留了几秒。 有意思,还有伪装,偷渡客吗? 莎菲丝副舰长和身边的军官开始和星船上的工作人员清点乘客名单,处理星盗的后续。 莎菲丝通知星舰那边派人来押运罪犯。 隐藏在人群中的黎靖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会遇上星盗,果然还是待在家里安全,就不该听星网上的建议,男人的征程是星辰大海,老是呆在星球上太古板落后了。 黎靖想做一个有趣先进的人风险实在超出他的预料。 在核对生物信息时,黎靖随手在身份登记仪器上按上他的手。 珀尔菲斯拿着星船船长的权限看了船上乘客的登记信息,当他看到他注意到的男人身份信息在船长的统计库里闪动一下,直接点开了资料。 因为星际旅行,很多人崇尚新的冒险,允许乘客改变样貌,连船长只能看到他的身份码,无法查阅身份信息里的真实样貌照片。 但是,珀尔菲斯可以凭借身份码进入军方系统,调阅普通人的样貌信息。 当珀尔菲斯看到那张脸,挑起他的眉毛,心里的烦躁顿时被惊喜替代,“原来是你吗?星神安排,让我们终于见面了,我的店长先生。” 第2章 舰长想交朋友 黎靖经历惊心动魄的星盗绑架事件,又有惊无险的获救,对星际旅行产生浓重的心理阴影。 本就不爱出门的人,这下更是扎根在他的实验室不愿意外出。 黎靖的实验室有很多人,很多种地的研究员。这就需要隆重介绍:黎靖,古动植物复生研究博士,带着他勤勤恳恳为复生的动植物们铲土浇水施肥的研究员们,生活在一个非常生态化的星球。 虽然研究方向是连着动物一起,但是黎靖只对植物有帮助的动物有兴趣,他在星球上拥有数个生态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树,为了消耗这些大量的作物果实,黎靖开了家奶茶店。 奶茶店的实体店开在小镇上,往来的客户并不多,因为它还开在星网上,更多人习惯了网购,轻松、便捷、快速。 只有奶茶中毒的人会想线下买它,甚至不惜搬家到这个星球上,买在奶茶店附近的房子,只为了随时喝到新鲜采摘的原料配置的奶茶。 这是一个巨大的农牧星球,连奶源都配置地非常齐全。 黎靖看到助手递交上来的各个品牌的联名申请,他说,“为什么不全部同意?” 助手头疼道:“您要知道,不是所有品牌的受众都对我们的产品买账,他们可能还会觉得我们拉低了他们信赖品牌的格调。” 黎靖点点头,“所以,你决定就好了,我对这些完全没有头绪。” 助手无奈点头,“当然,我只需要您的授权。” 黎靖点开了权限,“我想去奶茶店待一会儿。” 助手道:“好的。”博士去奶茶店做奶茶,都当做是排遣压力的兴趣爱好。 这是一家普通的店面,像是任何一个游乐园该有的建筑那样,头上有个巨大的奶茶罐,和泼出的宛如波浪的奶茶。 在巨大的奶茶罐下面,还有水果色的小冰凌、水果拼盘、水果奶昔等等小产品的配饰,像是国王头上的王冠,拱卫着奶茶罐。 顺便一提,奶茶罐的经典配色就是星海色。 黎靖想起他似乎在执行救援任务的军官手里见过他的奶茶杯,星海系列的容器有一大套,甚至还有盘子和碗。 设计星海外观的设计师就是黎靖的助手。 “怎么会在那么重要的场合,出现我的奶茶?一定是我看错了。”黎靖摇晃手里的摇摇杯,混合糖浆和角兽鲜奶。 糖浆是果园里采集花蜜的女王蜂筑巢的产物。 女王蜂是一种非常勤劳的采蜜匠,如果放任它不管,它马上会用不断扩大的巢穴侵占所有它能飞到的空间,糖浆产量极大,而且鲜美,当然需要人工新鲜采集。 女王蜂本身没有攻击性,它只是非常勤劳。 勤劳到成为一种灾难,黎靖想古籍上对这种古动物的介绍,幸好先人很喜欢昆虫标本,不然想复刻一种灭绝的生物,都没有样本参考。 女王蜂非常漂亮,它是一种充满小女生梦幻色彩的生物,浑身都是粉色的绒毛,吸满花蜜时,腹部就如同撑开的裙摆,像是穿了一件粉色的晚礼服。 在黎靖的女王蜂培育基地,天空中飞舞的女王蜂,像是常年举办一场空中的舞会,身穿粉裙的女宾在空中翩翩起舞。 在基地采集糖浆的工人,工作累了抬起头看空中的女王蜂,都会觉得被一场视觉盛宴治愈。 因为女王蜂的分布密度特别低,一个蜂巢只有一只,为了保证它的巢穴扩展面积,预留的面积也很大,因为其宽大的腹部,它的飞行速度极慢。 所以,不会出现群蜂乱舞的恐怖场面。 也因为对本职工作过于热情,女王蜂对繁殖的欲望特别低,所以,必须人工培育下一代。 嗯,女王蜂全部都是雌性,它们靠和别的种群交配生育下一代。 黎靖在脑子里回忆这些原料的产生历史,手底下分心倒出配好的奶茶,交给前面的店员。 “店长先生,有个客人一定要见您。”接过奶茶的店员无奈道。 黎靖依旧戴着眼镜,黑发黑眼,混入人群里极不起眼,他洗干净手擦干,“是谁?” 奶茶店的生意都是实验室在对接,商业邀请几乎都知道只需要和黎靖实验室打招呼就可以了,和实验室处在同一个星球的奶茶店,只是一个销售经营场所。 店员带着欣赏的神情道,“是一位常客,金色的头发和湛蓝的眼睛,像是屏幕上的明星。” 黎靖想起一个人,星船上救了他的星舰长,当然来救乘客的不仅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他璀璨的金发,确实让人见了一面就难以忘记。 记忆里最鲜明的色彩,黎靖回神,“我和你一起出去。” 珀尔菲斯站在奶茶店门口,捧着他的奶茶,喝了一口,他就知道他想见的人今天正好在这。 黎靖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就对上一双比晴天还要晴朗的眼睛,黎靖有些失望,这个男人虽然英俊,但是并非他在星船上见到的星舰长。 敏锐察觉到对方失落的珀尔菲斯,心底闪过一丝烦躁,店长先生似乎并不期待见到他,那他期待的目光在期待谁呢? 黎靖展露客气的微笑,“您好,客人,是你想要见店长吗?我就是这家店的店长。” 珀尔菲斯伸出手,“是我,你可以叫我珀尔。” 黎靖迟疑地握上他的手,“珀尔先生。”珀尔菲斯握紧。 黎靖下意识想抽出手,珀尔菲斯才放开,他道,“直接叫我珀尔就行。” 黎靖敷衍地点点头,心里觉得遇上了没有礼貌的人。 看出黎靖想结束会面的心思,珀尔菲斯邀请道:“我为了能喝到您亲手做的奶茶,搬家搬到这里居住,今天终于能见到你,真得很高兴,请你原谅我刚刚的冒犯。” 黎靖接受了他的道歉,对着他真诚的湛蓝色双眼,他好像被迷惑了一瞬间。 珀尔菲斯好不容易抓到人,想要跟人更进一步交谈,向店长先生发出邀请道:“店长先生有空吗?可以一起走走,聊聊天吗?” 黎靖本想拒绝,却看到珀尔可怜的眼神,他竟然松口答应了。 第3章 舰长交男朋友 走在两边都是茂密树林的林间小道上,黎靖观察到这附近的监控,心底还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珀尔菲斯注意到店长先生可爱的小动作,心底微笑,店长先生没有意识到,这里的监控密度越来越低。 和人出来后,黎靖只能听到对方奶茶杯里冰块碰撞的声音,对方似乎沉迷奶茶,已经忘记约他出来散步的目的。 珀尔菲斯当然没忘,他匆匆喝完从慢慢享受的奶茶,扔到最后一个垃圾桶里。 黎靖听到杯子顺利被扔到垃圾桶的细微响动,心里感慨对方的准头,隔着这么远,重量很轻的杯子也能轻松命中。 珀尔菲斯带着人走进深处,已经从奶茶附近公园进入野生区。 在黎靖感觉到异常的时候,珀尔菲斯已经召唤出他兴奋的星海精神体,一只巨大的星海章鱼牢牢将附近圈成自己掌控的领地。 黎靖抬头看到天空若隐若现的伞状物体,他惊讶的扭头看向珀尔,珀尔菲斯摘下耳朵上的耳钉,容貌越发精致,精致到能刺伤人的眼睛。 他唇边带着温和的笑意,珀尔单手盖在胸前,微微弯腰,“重新介绍,我是珀尔菲斯·雷特,雷特家族族长,目前工作星舰长一职,请不要害怕,这是我的星海精神体,如你所见它只是一只蠢得把自己当一把伞,想为你遮阳的章鱼。” 黎靖惊得说不出话。 珀尔菲斯很享受掌握节奏的感觉,他继续不紧不慢说:“黎靖博士,自从喝到您亲手调制的奶茶,我就感受到我们灵魂中的共鸣,星神在呼唤我,尽快找到我缺失的另一半,直到今天,我才能当面和你告白,如果不是飞船上一次巧合的会面,恐怕我到现在也无法找到身正的你,博士实在非常善于隐藏自己。” 说到最后,黎靖能听出他话语中的苦恼,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在冲击他的反应能力,他干巴巴说:“就因为喝了一杯奶茶?” 珀尔菲斯眨眨眼:“很多杯,假如你愿意给我做别的,我也能享受新的乐趣。” 黎靖闭嘴,他没有厨艺这种东西。 珀尔菲斯总能体谅一心想要得到的人,“一直喝奶茶也很好。” 黎靖突然意识到,“这太突然了!”他们还是刚刚见面,为什么珀尔给他一种他们马上就要住在一起的感觉。 珀尔菲斯看着他,眼神中大概是无奈,一条星海色的触角轻轻勾上黎靖的裤脚,甚至不敢搭上他的身体。 黎靖感受到拉扯感,下意识抬头去看天空,他找不到章鱼的头,或者说视线? “不用管它,”珀尔菲斯捧住黎靖的脸,“我能有幸见到真正的你吗?” 他们两人都掩藏了真实的容貌。 黎靖想到星神见证的伴侣。 据说星舰长都拥有一只征战星兽,那是星神的分身,星舰长通过精神力与之协作,但操控星兽需要消耗海量的精神力。 为此,星神将另一只平和星兽分离出来,安抚暴虐的星兽,让星舰长减少精神力上的压力。 黎靖想到他似乎没有这种天分,“我想你误会了,我没有操控星兽的能力。” 即使天上的星兽,或者说对面人的星海精神体现在显露无害的姿态,但是在星船上,黎靖见过被拧成两段的不肯放弃挣扎的星盗。 珀尔菲斯淡淡道:“星神不会出错。”他握住黎靖的手抬起,“你刚才看到我的第一眼,似乎就为我的外貌着迷。”他低头亲吻他的手背。 “是的。”黎靖勇于承认他外貌的吸引。 珀尔菲斯,“你能让我看看吗?” 黎靖犹豫,这已经是对方第二次请求,他当然知道,对方主动亮明身份,已经非常有礼貌了,如果他还扭扭捏捏,实在配不上对方的坦诚,“可以。” 珀尔菲斯露出喜悦,他双手摘下黎靖的眼镜,浅蓝色的头发像是流水蜿蜒而下,那大概是星神手中捧起的星海。 同色的眼镜,更像是透明的蓝宝石,没有了眼镜的遮挡,更加夺目。 珀尔菲斯赞叹道,“你的美丽远超照片上的记录。” 黎靖马上戴回眼镜,浅色的容貌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 珀尔菲斯失落得看靓丽的容颜被黑色遮挡,他不无可惜道:“这样优秀的魅力,不该隐藏在眼镜后面。” 黎靖道,“嗯,我不习惯。” 珀尔菲斯含笑看着他,他抬头看向刚刚在黎靖脱下眼镜时躁动的大章鱼,章鱼原本撑在地上的足腕抬起了四五根往虚空抓去,抓了个空。 珀尔菲斯若有所思,他对黎靖说,“看到你真实的样子,我已经完全沦陷,可以和我以结婚为前提交往吗?” 黎靖凝视珀尔菲斯真诚的脸,鬼使神差同意了。 珀尔菲斯非常高兴,他直接摘下手指上的戒指套上黎靖的中指,“这是作为我们交往的礼物。” 黎靖低头,看着手指上多出来的装饰品,或许不止是蓝色的宝石方戒,还是个定位器,感受到牢牢吸附的禁锢感,黎靖沉默,他刚刚答应的人好像是个跟踪狂。 珀尔菲斯诚实地解释:“雷特家族重视未来伴侣的安全,里面有报警器,会第一时间发送到我这里。” 黎靖放下手,没关系,如果必要他会在实验室拆掉它。 珀尔菲斯比黎靖高半个头,他低头亲在黎靖的额头,“感谢你答应我的追求。” 黎靖感受到额头的重量,莫名觉得对方想方设法缩小社交距离,如果可以,似乎下一刻他们就能同房。 珀尔菲斯重新对上黎靖苦恼的双眼,“如果你能答应我尽快订婚就更好了。” “不,”黎靖下意识拒绝脱口而出,看到珀尔菲斯受伤的眼神,他又加了一句,“太快了。” 珀尔菲斯捏着他的双手,“我为你着迷,恨不得时时刻刻与你在一起。” 黎靖听着这话,心想要是在屏幕上看到别人这么演,他一定立马关闭屏幕,头也不回去实验室清洗他被腻倒的胃口。 第4章 舰长爱玩消失 大概没有一个刚确定的关系的恋人,会立马消失。 但是作为职业是随时待命的军人会,黎靖叹气。 黎靖看着通讯器上珀尔菲斯的留言:亲爱的,很抱歉,刚享受到你甜美的怀抱,我就要响应星神的召唤前往战场,我会在星海遥望你所在的星球方向,想念你答应我时的样子,反复回味,直到下一次见面。 “博士,您恋爱了?”助手惊讶道。 坐在实验室滚动数据的屏幕前,穿着白色研究员制服的黎靖道,“很明显吗?” 助手微笑道:“只有恋爱会让人忍不住叹息。” 黎靖疑惑:“为什么?” 助手道:“大概是对彼此甜蜜的负担。”犯蠢的负担。 黎靖博士作为事业和商业两手抓,成功为自己赚取大量科研资金的男人,可从来没有为什么信息叹过气。 除了恋爱这个可能性,助手想不到其他。 黎靖博士戴着眼镜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结果,“杂交的新品种马上培育成功,温室准备好了吗?” 助手道,“当然,就等您的种子落地。” 黎靖道:“探索不同分支的可能,总让人充满乐趣。” 助手笑了,“跟随您一起前进,是我的荣幸。” 在一座巨大透明的温室,里面高度的机械化,穿梭着一个个调试精密仪器的研究员。 在翻新的土壤上面,撒过一粒粒破壳的种子,再撒上轻薄的泥土,喷灌透滋润它的营养液,幼苗会以超快的速度长大,成株开花结果。 作为实验体,它们以超常规的速度被培育出来,直到诞生目前最优秀的植株,才会放到另外的温室,按照正常规律缓慢长大。 黎靖站在温室最高处的平台上,这里是控制室,“这批次的成株表现很优秀,大概离完全体只差两三代。” “博士,已经有了完全体出现。” 黎靖点点头,大量精研古植物复生领域,对每一次新品种的研发都会有促进作用。 在黎靖抛开新交往的人,专注实验室工作时,在星舰的格斗室。 脱掉军装外套,只穿着解开领扣的浅蓝色衬衫,珀尔菲斯一把将副舰长过肩摔了出去,副舰长在空中灵活地翻身落地,几乎是弹射般朝舰长的俊脸一拳攻去。 珀尔菲斯侧开脸,捏住莎菲丝的手腕,用力程度就要捏碎她的骨头,“打人不打脸,莎菲丝,你这习惯可不好。” 莎菲丝性感的红唇勾起,“哦?舰长大人您要是没有捏碎我的手腕,可能我下次会换个地方揍你。” 珀尔菲斯松开手,莎菲丝的手软软垂下,她臭着脸去了医疗室。 格斗室的门自动打开又合上。 等莎菲丝离开,珀尔菲斯朝着边上的杜,星舰二级军官道,“我如果不捏碎她的手腕,莎菲丝会停手吗?”如果不是兼顾脸面,他怀疑莎菲丝用她锋利的牙齿,都会想咬碎他的喉咙。 凶猛的女暴君,珀尔菲斯摸着下巴想,他当初只是想找个美丽又危险的副舰长,莎菲丝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只是像是行走的火山。 杜将手臂上的外套披到舰长肩膀上,珀尔菲斯盖住衣服,“我觉得我现在更需要一杯奶茶。” 杜无奈道,“满足舰长的一切需求,等您从这里出去,门外就有人送来您的需要。” 珀尔菲斯:“为什么不送进来?” 杜耸耸肩,“莎菲丝副舰长说如果她在格斗室看到这种甜甜的属于小女生的饮料,她下次一定争取让您捏碎她的双手,也要把奶茶扔您脸上。” 珀尔菲斯用手掌拍拍脑袋,“好吧~为了副舰长的身心健康,我愿意出了格斗室再享用我心爱的奶茶。” 杜:“感谢您的宽容。” 珀尔菲斯朝他微笑。 星舰的航行目的地是一片星海,在这片星海已经停了许多同样的星舰。 星舰就如同一艘凌驾在星海上的军事堡垒,顶端四周和底部都架设重型火力武器,从星舰的各处出口,所有单人驾驶的小型攻击飞行器整装待发。 这里将爆发一场战争,而敌人是即将到达这里的虚空黑影。 传说星神庇护的星空外,充满着无尽的黑暗,黑暗中诞生吞噬生命的黑影,这种黑影以攻击它的对象之形出现。 它是等量的,无法延伸的黑影。 军部与这种灾难性的敌人长期战斗,已经能在它出现前探测到那片区域的异常能量波动。 这种突发性的战争,经常出现。 珀尔菲斯的星舰上浮现出星海巨章,其他星舰上也纷纷出现星兽的虚影,有拍打星海翅膀的蝶影,缠绕星舰的星海巨蟒,紧紧抓在星舰上俯首嘶吼的星海翼虎…… 每一艘星舰的一级军官,也就是星舰长都拥有一只星海巨兽。 它们溶于星海,又能从星海中分离出来,倚靠星舰长强大的精神力操控。 “珀尔菲斯,好久不见。” 在舰长专属的平台,环绕的操控台前一个个屏幕分列,上面出现在场所有星舰长的视讯。 “好久不见,利嘉。”和一个红发军官打招呼,珀尔菲斯坐在他的位置上。 “没想到这次的黑影范围这么大。”红发军官拉了拉帽檐,阴影下的眼睛透露兴奋的光芒。 珀尔菲斯眼中有同样的好战,“结束这一次战斗,能安静很久。” 红发星舰长好奇道:“你难道想休假了?” 珀尔菲斯点点头,“我想解决下我的人生大事。” 红发星舰长的好奇心更重了,“你找到了他。” 珀尔菲斯着迷的视线落在虚空,“他隐藏的实在太好了,我的傻章鱼到现在都没找到它的影子。” 红发星舰长想起自己家里闹脾气的军校生,“善于隐藏总比善于发脾气要好。” 珀尔菲斯呵呵笑,他知道红发星舰长的恋人是个还没从军校毕业的预备军官,似乎在察觉自己有天分时就致力于成为星舰长,没想到在红发考察军校时,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另一半。 星神在配对时,赋予了两方不同的能力倾向,一方善战,另一方就不善,至于具体能力,要看星兽表现。 “他可以做你的副舰长。”珀尔菲斯道。 红发星舰长:“我是这么打算,但是要等他毕业后。” 第5章 舰长需要安慰 星海深处爆发的战争,以蔓延的黑影如黑色波浪涌来,第一时间冲往生命体汇聚的星舰。 星舰上的星海巨兽脱离星舰,率先向黑色浪潮奔去,冲入浪潮中撕咬攻击。 从黑色浪潮中分离出巨量的黑影,依照星兽的样子凝结出黑色的巨影,和星兽战到一块。 浪潮肉眼看见因为分离与星兽战斗的黑影缩小了体量。 剩下的交由星舰飞出宛如雨滴般的攻击飞行器,当武器命中仅剩的黑色浪潮时,黑影模拟军舰一个个飞出,黑色浪潮因此无法前进,被阻挡在星舰之外。 珀尔菲斯的巨章绞碎一只黑影巨兽后,又会将触手伸进黑色浪潮,重新挑衅新的黑影,凝成另一只黑影巨兽。 这样的战斗一经开始,必须持续到黑色浪潮倾尽。 所以,星舰上的指挥会交由副舰长。 黎靖接到陌生的通讯,深夜还在休息。 “您好,黎靖博士,深夜打扰您休息,珀尔菲斯舰长需要您的帮助,可以尽快出来吗?” 黎靖戴上眼镜,看到实验室外面停留的飞行器,灯光照亮了他的窗户,他用手梳了梳头发,整理混沌的大脑,转身去了浴室。 走上飞行器,一个棕发军官接待了他,“您好,黎靖博士,我是杜,珀尔菲斯舰长下属二级军官,舰长刚从战场回来,精神力枯竭,听说您和舰长已经确定关系,希望您能亲自照顾舰长一段时间。” 黎靖在出门前给助手发了信息,听到杜的解释,点了点头,虽然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飞行器带黎靖来到星球外的星舰上,在星舰上盘着懒懒的星海巨章,黎靖竟然能看到巨章完全的形态,而且对上巨章充满暴戾的眼睛,让人心生恐惧。 “如您所见,星舰长的状态并不好。”杜安抚黎靖的恐惧,挡在他和视窗前,阻断了黎靖和巨章的对视。 黎靖回神,“抱歉。”他捏了捏眉间。 “我也很抱歉,深夜打扰您的睡眠。”杜致歉道。 黎靖摇摇头,“没关系。” 杜将人带到舰长休息室,“还请您自己进去,舰长在里面休息,有任何需要可以叫我,我就在门外。”杜用密码打开舰长休息室的大门,里面漆黑,安静的落针可闻。 杜目送黎靖博士进去,尽职守在门口。 黎靖进门先是看到了遥望星球的巨大落地窗,当然这可能只是投影显示。 在他边上就是一张床,坐在床头的金发男人侧头朝他伸手,“黎靖。”投影反射的光,照亮他的眼睛,灰蓝色的暗沉。 黎靖伸出手,被人拉上床。 被珀尔菲斯从身后抱住,黎靖听到耳边他的声音道,“它还不愿意出来吗?” 黎靖问:“谁?” “我为保护你而生。”珀尔菲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星兽是星神创造的孩子,星神宠爱最初的星兽们,怕贪玩的星兽遭到伤害,才为最初的星兽创造了守卫星兽,只有守卫在最初的星兽身边,守卫星兽才能平静下来。” 珀尔菲斯的说法推翻了黎靖对星兽的认知。 黎靖扭头和珀尔菲斯对视,珀尔菲斯道,“星舰长不能受制于人,真实的记载只能掩藏在半真半假的舆论背后。” 珀尔菲斯重新拥抱住他,“它会出来对吗?” 黎靖摘下眼镜,眼镜从枕头上滑落到一侧。 星舰外面,有一片星空像纸片掀开一角,这一角戳了戳章鱼脑袋。 巨章抬起脑袋,看到一个星空朝它微笑,它松开紧紧困住星舰的腕足,去戳了戳那个微笑,从星空抖落下一张纸,抱着章鱼的腕足咯咯笑,这是一条星海魟鱼,它就隐藏在巨章背后的星空。 星海魟鱼,斜方扁平的身体,尾巴细长,有毒刺,它的底部有一张永远微笑的嘴巴,眼睛却在背部,性格淘气,喜欢隐藏起来吓人。 它现出身形后,引起星舰上人们的围观,它绕着星舰扇着两边的翅翼飞了一圈,被章鱼抓住尾巴倒拉回来,星海魟鱼就盖在章鱼的脑袋上隐形,星舰上的星海巨章消失了身形。 目睹了这一幕的莎菲丝对身边的杜说,“你就让舰长胡闹?随意让星球居民登上星舰?” 杜好生说道:“莎菲丝副舰长,舰长的安危是第一位的。” 莎菲丝咬牙,“以前又不是没有清空精神力过,忍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 杜尴尬道:“舰长说,他是有家室的人了,孤枕难眠。” 莎菲丝:“啧,他是在隐射谁?我们两个吗?” 杜:“哈哈,大概。”难忘星舰长半带炫耀半带嘲笑的表情。 舰长室里,恢复了精神力的珀尔菲斯,坐在床边扣着衬衫纽扣,回身为床上的人拉上被子,盖住落在外面的肩膀。 珀尔菲斯出来,看到副舰长和杜都在,打招呼道:“你们都在啊?” 穿着整齐的星舰长从休息室出来,先前进去的人却没出来,杜保持静默。 莎菲丝抱胸道:“衣冠禽兽,说的就是舰长您现在的状态。” 珀尔菲斯微笑:“对,很恰当的形容。” 杜:“需要为黎靖博士准备什么吗?” 珀尔菲斯充满自信道:“我会在黎靖醒来前尽快回来。” 杜:“好的,舰长。” 莎菲丝闻言,觉得自己的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三人呈三角队形离开。 等下了星舰,在珀尔菲斯强烈要求下,两人住到一起。 黎靖咬着三明治在想,他们突飞猛进的关系,像是按了加速键,总在他稍微接受一点他们的进度后,珀尔菲斯又跳跃到下一个节点。 珀尔菲斯端着他的早餐坐到黎靖对面,“三明治好吃吗?” 珀尔菲斯亲自做的,虽然非常简单,但是看到人围着围裙出现在他以为是装饰用品的厨房里,黎靖就够惊讶的了,因为黎靖是绝对不会进厨房的,做实验很在行,但是进厨房只能搞爆炸。 “很不错。”黎靖道。 珀尔菲斯咬了一口自己的那份,满意的点点头,优秀的人即使第一次下厨也能答出满分答卷。 黎靖并不知道这是珀尔菲斯第一次下厨。 第1章 大雨捡剑首 天下分崩,诸侯各立为王,维持着盛世的余光。 朝堂暗流涌动,武林却争端四起。 江湖上最新消息,有一位年轻的剑客挑战天下剑客之首龙吟老人,仅仅是双九年华就战胜了天下第一的剑客,成为新的剑道魁首。 身穿常服的少年,坐在一家生意兴旺的酒肆。 酒肆中堂站着一位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江湖上的新鲜事娓娓道来,让听众如痴如醉,好似不在平凡人家,而是成为刀光剑影中快意恩仇的侠客。 当说书先生说到江湖上新出来的剑道魁首,一位双九之数的剑客。少年身边面白无须的侍人凑近少年,白胖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眼珠中转着精光,低声道:“主子,这新鲜出炉的剑首,如今就在我秦阳城内,您若有兴趣,臣领您去瞧瞧。” “哦?”坐在那便尊贵异常的少年听闻,起了兴趣,“他为什么会来秦阳城?” 侍人道:“徐陵飞赢下正式比武后,被心怀怨恨的刘老贼派人追杀,陌、玉两国都和刘龙交好,他只能从夏国过境躲避追杀。” 而秦阳城因为是夏国都城,城内禁武,曾立下法令,入秦阳者不得因私怨妄动兵戈,违者逐出秦阳城。 侍人淡淡一笑。 常服少年挥袖起身,道“我们去瞧瞧新任剑道魁首。” 酒馆外下起了大雨,侍人微弯着腰给少年打伞,黑色的宽大伞面流淌下成串的水珠砸入地面的青石板上。 侍人掌管着夏国最大的情报网擎天,凡进入秦阳城的人,没有一个能逃过擎天的眼睛。 带少年来到一个小巷,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批光顾这里的人。 少年座下的马车咕噜噜压过路边的积水,马车周围围满了侍从,有一个见小巷内的打斗,机灵的先退出队伍去报了城防司。 侍人打开马车的窗户,少年端坐在马车内,透过窗户看到巷内被戴着斗笠剑客们围攻的青年,白玉为容,翠竹作腰,在狭窄的巷子里,青年剑客出剑的速度依旧很快,在包围圈里也展示出强大的剑术。 不过,人多势众,青年剑客身上的疲态和围攻他的剑客们的精英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这徐陵飞已经被追杀数月,日夜不停地鏖战,他选择秦阳城落脚,说明他已经被逼入死地,”侍人解释道,“主子若有意收拢其羽翼,今日是个机会。” 少年点点头。 侍人得到少年的回答,掀开车帘,赤手空拳下了马车。 雨中侍人的身形宛如鬼影,上一刻消失在原地,下一刻就出现在巷子更里面。 徐陵飞被围攻进巷子底部,身后的高墙挡住他的去路,若是一月前,这群人还不是他的对手,如今他却被困于绝地。 围攻徐陵飞的人,被下了死令,要取徐凌飞的项上人头,出手狠辣,凭着人多势众,不断消耗他的体力和真气,要将人耗死在这。 徐陵飞被踹到墙上,用剑抵着地面,剑刃上豁口颇多,几乎快要折断,就像它主人一样。 “诸位,这里是秦阳城,禁武!”听到这句话,徐陵飞抬头,追杀他的人也停下了动作望向悄无声息来到他们背后的侍人。 侍人身前被拧断脖子的人倒下,杀死的人手中的剑到了侍人手上,寒光亮起,雨水和血水一起顺着倾斜的剑刃滑下。 小巷顿时开了染坊。 马车里的少年下来,另一位弯腰更深的侍人为他打伞,跟在少年身后,半个身子露在伞外面。 少年一步步走进鲜血和尸体堆叠的巷子,脚步平稳,像是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 徐陵飞看到刚刚大杀四方的侍人扔掉剑,侧身让出路,拱手恭迎。 少年穿着黑龙长靴,靴子的龙眼是一颗黑曜石,反射着巷子里不详的血光,“听闻徐先生新任剑道魁首之名,特来恭喜。可,纵使是剑道魁首,也不能无视秦阳城的禁武令,在秦阳动武,视同挑衅国君,先生可愿领罚?” 徐陵飞对上少年居高临下的视线,眯起眼道:“但凭处置。”说完人便倒在少年脚下,随着一起响起剑刃倒地的清脆响声。 “阿泰。”少年背过身往马车走回去。 侍人应声轻轻背起徐凌飞,拿起他的剑跟上。 当马车咕噜咕噜转着轮子走远,城防司才姗姗来迟,收拾尸体扔到城外乱葬岗。 宫门外,城防司的官员撑着伞等在那,见到马车停下,上前说话,得到马车里的话才拱手退开。 “恭喜王君新添一位剑术高手。”名叫阿泰的侍人跟在少年王君身后。 在国库,夏国的王君行走在一个个装满宝物的箱子之间,箱子上面是陈列盒子的木架。 “我记得母后将破天剑收在这。”夏王君道。 阿泰拿下一个长条盒子打开,“就在这。” 夏王君伸手抚过华丽的剑鞘,“怪不得母后嫌弃它不肯用,这也太花哨,找工匠重新配个素的。” 阿泰双手捧着盒子应道:“是。” 徐陵飞在干净的宫室醒来,守在他身边的宫女上前询问:“大人您醒了,需要什么吗?” 徐陵飞披散着头发,身上清清爽爽,各处包着绷带,却没有疼痛感,似乎用了上好的药止痛,他从床上坐起,倒下的被子露出他线条分明的肌肉,充满力量,但低头的宫女依旧弯着腰,纹丝未动。 “我想见你的主人。”徐陵飞道,他靠在床头,侧头看到了床边靠着他伤痕累累的剑。 徐陵飞醒来,已经是一天一夜,工匠已经做好了破天剑新的剑鞘。 徐陵飞见到救他的少年,穿着王君袍,身后跟着解决全部杀手的侍人,还捧着一个锦盒。 “多谢搭救,救命之恩,我徐陵飞身无长物,不知如何报答。”徐陵飞先是对少年道谢,再想起昏迷前少年的话,主动提起。 夏王君见人如此识相,对人的感觉也更好了,“这里是夏王宫,孤对你的剑术很感兴趣。” “你想学剑?”徐陵飞问。 夏王君笑了,“孤没有功夫学武,但是有一位剑术高手在身边,也是很好的事。” 徐陵飞沉思,自称孤的少年,想来是夏国的少年君主。他在来夏国之前,就打听过夏国的消息,夏王君年少掌权,治下清明,秦阳城更是禁绝武林斗争,他孤身一人,挑战龙吟老人,无异于捅了马蜂窝,被武林泰斗派人追杀,也不过是预料之中的事。 一个威名成就一个势力,站在高位想下来就难了。 徐陵飞深思熟虑后抱拳,朝夏王君低头道:“我可担您护卫一职,任凭差遣。” 夏王君满意点头,抬手,阿泰上前,打开了锦盒,破天剑静静躺在丝绸匣内,“这是夏国国剑,破天。” 徐陵飞盯着那把剑移不开眼。 夏王君从锦盒里拿出剑,递到徐陵飞身前,“你配得上破天,如今它就归你使用。” 阿泰捧着空了的锦盒后退,他想起前任剑道魁首刘龙听闻破天神兵之名,还潜入夏国,妄图染指国剑,最后被夏太后用剑鞘一巴掌拍出了秦阳城。 徐陵飞双手接过剑,反手拔出,剑气激荡,吹起夏王君的衣袖,阿泰上前挡在王君身前,警惕望着徐陵飞。 徐陵飞收了剑,“一时忘形。” 夏王君拍拍阿泰的背,“你喜欢它,就好好用,等你留在夏国的消息传出去,各国的成名剑客都会向你发出挑战,到时就是破天重见天日的最好时机。” “好。”徐陵飞答应了。 夏王君继续道:“到时,孤会令城防司在秦阳城设下擂台,孤希望徐先生落实剑首的名声,不要辜负孤一片苦心。” 徐陵飞道:“可以。” 阿泰听到王君的吩咐,自然退下去办。 第2章 王君有家人 夏王君年纪轻轻继位,夏国却无人不服,朝野上下平稳过渡,多靠其母,夏太后,一位真正的隐世高手,同时也是一位剑术高手。 在徐陵飞固定练剑的场所,宽大的庭院围绕着宫室,廊下有巨大的窗户,几乎同门一般。 夏王君就坐在里面,书案上摆满了奏本,一叠叠如高山,批阅一段时间,抻着脖子走向室外,看着徐先生练剑。 风和景明,惠风和畅。 桃花缓缓落下,却被剑气扬起的疾风卷走,宛如裙摆有序,连绵成布匹在空中交叠。 望着这副场景,夏王君出了神。 曾经,这幅场景,换了人。 这座宫室是前任夏王君为其妻新建的建筑,巨大的落地窗也是为了好在办公时,时时看到练剑的夏太后。 想到为了云游天下,早早退位让贤的父亲,夏王君忍不住叹气,越是被奏本烦得心累,越是想起来心绪动荡。 徐陵飞收了剑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声叹息,便问:“王君为何叹气?” 夏王君端坐在檐下,朝人招招手,“徐先生快来坐。” 徐陵飞大步走近,掀开衣摆,坐上长廊,破天剑就搁在他的双腿上。 夏王君看向破天剑,“破天更适合男子,但它曾经也在孤母后手上一段时日。” “夏太后……”徐陵飞听闻过夏国隐世高手的名声,不像夏国周边国家需要借助外在武林高手的威慑,夏国有自己的底牌,就是夏太后。 夏王君点点头,环顾前方,“这里的桃树,都是父亲为母后亲手种下的。” 桃树的枝干很粗,已经有经年的岁数。 “夫妻情深。”徐陵飞听到这话,赞叹了一句,脸上表情淡淡,似乎对男女之情并无遐思。 夏王君看到徐先生的冷淡,心中哂笑,“父亲和母后倒不像夫妻,父亲说母后是妻主,他是倒贴。” 徐陵飞愣了,他侧头看向满脸笑容的夏王君。 夏王君缓缓叙述:“这里的每一棵桃树都是母后嫌弃父亲的理由。” 他指着一棵桃树说,“这棵树是父亲做饭难吃,母后带着孤离家出走,父亲思念母亲种下的。” 夏王君指着另一棵树道:“这棵是母后穿了最喜欢的衣服,被父亲踩烂了衣摆,气得出宫重新找人做了一件,夏日离宫,秋日才回来,父亲害了相思病,装病才给人盼回来。” 徐陵飞道:“前任王君会下厨?” 夏王君微笑道:“只会为母后下厨。” 徐陵飞惊讶,“听闻过前任王君对夏太后一心一意,空置后宫,却不知竟如此宠爱。” 能爱一人,教她受万人尊敬,却不使她背负一丝蛊惑君上的骂名,前任夏王君的手段也是极为周全。 夏王君道:“母后为夏国震慑诸国,不敢轻易来犯,父亲却还是逼她做了不喜欢的事。” “何事?”徐陵飞听完所有的恩爱,不解,前任王君如此宠爱妻子,还有什么事非要强求。 夏王君看向徐陵飞的眼睛,“逼母后生下孩子。” 徐陵飞道:“这……” 夏王君看向这满庭院的桃花,桃之夭夭结桃李,花谢之后就是桃子成熟之时,这满树花开,是父亲的妄念、恐惧,和想要靠血脉绑住母后的锁链。 这不是美好的夫妻情深,母后这样强大的女人,父亲于她也只是一个深爱她的人,是责任,但不是唯一。 王是绑在王座上的君,母后却是天上的逍遥自在的闲云,流云易散。 “我跟你父亲说,他一定要孩子我们可以分开,他依旧是夏国的王,我依旧是卫倾城。” “母亲生下孩子假死,离开了夏国。”夏王君抬头仰望四方天空的中的云,再宽阔的庭院也是有限的天空,母后愿意留下,这里就是暂时的落脚地,不愿意这里就是牢笼。 “父亲一边照料孩子,一边思念成疾,损耗心血,日日呕血,后悔当初执念作祟。”夏王君平淡叙述这段往事。 “直到母后有日心血来潮路过夏王宫来见我们,见到形销骨立的父亲,她不忍心见父亲对着她的画像忏悔呕血,才现身重见父亲。”夏王君闭上眼,这也是父亲早早退位,朝臣不反对的原因,肉眼可见,王君没几年活头。 徐陵飞听完叹息,“情爱使人疯魔。” 夏王君淡笑,“情深不寿,父亲母后都为深情所吸引,又被深情伤害。” 徐陵飞突然道:“这是王君成年也仍然空置后宫的原因吗?” 夏王君突然听到这话,错愕地看向徐先生。 阿泰和抱着一个襁褓的妇人进来,打断两人的对视道:“王君,小公子接回来了。” 夏王君招招手,阿泰从妇人手中接过襁褓,抱小公子上前递给夏王君看。 夏王君压下襁褓的布料,看到白白胖胖的小脸,这孩子倒是康健,不像养不大的样子,挥挥手,“送到后宫里养着。” 妇人带着小公子和阿泰去了后宫。 夏王君起身和徐陵飞一起回了内室。 徐陵飞忽然上前一步挡住王君前进的步子,拔剑抵上突然出现在书房里的人,“你是谁?为何假冒王君出现在这!” 只见徐陵飞对面站着和他身后夏王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只是气质温和,比冷肃的上位者多了些市井气。 “王兄,这个见面礼可够惊喜的!”男子道。 夏王君道:“景行,翻窗户进来的人就该有被当刺客的自觉。”他绕过两人走向书桌后面。 徐陵飞收回他的剑。 夏景行,夏王君夏承景的胞弟,当初夏太后死遁就是以双胎为由,还顺便带走了其中一个弱胎。 “王兄见过那孩子了?”明明就在不久前屋外发生的事,夏景行还要多嘴问一句。 夏王君点点头。 夏景行戴上腰间的半张面具,挡住了上半张脸,银白色的面具上雕刻着兽纹,徐陵飞认出那是云海楼的标志。 云海楼是江湖组织,经营天下商路,往来诸国货物。 “这孩子的母亲难产而亡,送到王宫里养着,求别认我这个亲爹了。”夏景行道。 夏王君点头道:“孤也没想让他再认你。” 夏景行受伤道:“王兄好生无情。” “倒不似你多情。”夏王君冷冷道。 夏景行叩叩面具,“王兄你多操心。”迈步路过徐陵飞,迅速抬手试探,被人用剑柄抵住手腕,面具下的唇勾起狡黠的弧度,“徐剑首实力不错,好好为我王兄效力。” 等夏景行这个捣乱的人走了,夏王君才拆开桌上的家书,父亲的信:“承景,你弟弟的风流债欠得越来越多,恐怕未来你的后宫要热闹起来。” 夏王君想了想,等阿泰回来,让他传他口谕,追封大公子亲母为夫人。 现诸侯王的后宫,王后为正室,其余都是夫人,夫人之子也享有王位继承权。 徐陵飞好奇这对兄弟奇妙的关系,他们竟如此亲密,兄弟之子可以尽数归为下一代争夺王位的王储,“王君和王弟如此亲厚?” 夏王君重新埋首批奏书,“孤对女人没兴趣。” 徐陵飞默然。 要说后宫有了一个孩子,夏王君得空也会去瞧两眼,但这次数不多的会面,在还不记事的婴儿记忆里等于没有,想到这一点,夏王君也不白费力气,他没有想培养感情的想法,毕竟他对女人都没兴趣,更不要说对孩子有什么喜爱之情。 徐陵飞在王宫见到孩子的次数都比夏王君多。 夏王君勤勉治国,全心全意投入夏国的治理中去,夏国的国力也越来越强大,隐隐对周边造成威慑。 夏国的朝野因为有了励精图治的君王,上下一心,拧成一股绳,各方面都有长足发展。 在此时,诸侯王会盟开始了。 第3章 诸侯王会盟 “诸侯王会盟十年一回,此次会盟在玉国举办。” 侍人将会盟帖子递上,玉国的使臣在大殿下首候着,他们负责迎接各国王君进入玉国,一路引导招待,行地主之谊。 “念。”夏王君让侍人直接在他身侧拆开信,当场诵读。 徐陵飞站在王君右侧,抱剑而立。 当着朝臣的面接待玉国的使臣后,夏王君带着一行人回到处理政事的宫室。 “自诸侯并立为王,会盟便成了谈判桌,维持着岌岌可危的平和。”阿泰手中拿着帖子,“王君此行重重危险,不得不早做打算。” 夏王君从书案上走向窗边,越过徐陵飞,背手走到窗沿,伸手抚上身侧的柱子,朱漆遮住了木头底下的纹路,“天下早已四分五裂,短暂的平衡马上就会被打破,谁都不想成为决堤的那股水流,背负史书上的骂名,等着一个替罪羔羊被搬上沙盘。” “那玉国会成为此次的众矢之的。”徐陵飞转身朝夏王君看去,手里握着破天,攥紧了剑柄,明黄色的剑穗在空中动荡起来。 夏王君低下头侧向后方看去,对上徐陵飞坚毅的眼神,他缓缓一笑:“有徐先生在,龙潭虎穴孤也能走一走。” 阿泰拱手。 夏王君回身挥袖,望着宫室内侧天下的版图,眼中透露着野心。他生在最好的年代,这个世道充满机遇和挑战,盛世的大厦将倾,谁都可以争一争成为新的天下之主。 一车车从海边运来的白盐运入夏国,沉重的马车痕迹压过前面一辆留下的辙痕。运输白盐的马车驶入官储,重兵把守的盐仓里,神情肃穆的官员伸手插入白盐,从中拿出一把崭新的兵戈。 锃亮的刀锋,闪现雪白的凶光。 在夏国边境城外,夏景行骑在马上,黑色的衣袍翻起风浪的弧度,他勒起缰绳,掉转马头,对下属道:“走吧,我们该准备新的东西了。” 兄为明,弟在暗,夏国的双子星,在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他们不凡的命运。 前往玉国的马车上,夏王君坐在上首,徐陵飞坐在左侧擦着剑,破天的锋刃雪白,它的穗子却脏了一块。 夏王君抬起明黄色的剑穗,“穗子也旧了,该换换。” 王君右手的侍人道:“是。” 徐陵飞擦剑的手一顿,解下了剑穗,剑穗从车上滚下来,碾入尘土中。 侍人在休息的驿站,交给徐陵飞一个新的剑穗,“徐先生请用。” 徐陵飞系上剑鞘道谢:“多谢。” 侍人笑眯眯看黑色的穗子系上破天剑,回君王那复命。 夜间夏王君的房间外,徐陵飞抱剑挡住黑衣刺客,“此地宵小禁入。” “废话少说,上!”刺客压低了声音,指挥同伴上前围攻挡在面前的徐陵飞。 徐陵飞持剑横挡,三把刀挡在剑鞘之上,他真气一荡将人震飞三步,破天出鞘,在烛火中,雪亮的光影闪过,一剑杀三人。 侍人从阴影中走出,低声赞叹道:“先生剑术又提高了不少。” 徐陵飞曾在成名后,在秦阳城的剑客擂台上,连战壹百叁拾玖场,杀死成名剑客九十六人,剩下的又有四十三人受了剑伤,剑术大不如前,成就夏国剑尊的名号。 他在这场擂台鏖战中了悟瞬杀剑术,出剑快而直取人性命。 夏王君当时跟侍人感慨:“孤捡了个宝贝回来。”越是历经磨砺,越能绽放更夺目的光辉。 屋外这么大的动静,王君在里面早就被惊醒了,“先生?”夏王君在里间喊人进去。 徐陵飞朝侍人点头,外面的残局就交给他了。 侍人叫人来收拾尸体。 夏王君穿着白色的寝衣,起身坐在床榻边。 徐陵飞上前询问:“王君可要臣守在屋内?” 夏王君睡意未消,却是惊出一身冷汗,如今又抵抗睡意又十分渴睡,徐陵飞扶住王君的肩膀,王君恍惚间才没摔了自己。 夏承景睁开眼,对上徐陵飞关切的眼神,费力扯上嘴角:“有劳先生。” 徐陵飞道:“王君还请躺下休息。” 夏承景闭上眼,躺回床内侧,徐陵飞坐在榻边,“臣会守在这。” “嗯。” 一夜天亮,徐陵飞盘腿坐在外侧打坐,真气运转了一夜未眠,精神却比睡了一晚还在做乱梦的王君要好。 白天坐在马车上,夏王君眼下青黑,侍人捧上提神的茶水,“王君请用。” 徐陵飞也接了侍人递过来的茶一饮而尽。 夏国的车队最先抵达玉国,在行宫落脚,闭宫不见客。 玉国的王子来拜访,才叩开了行宫的大门。 “久闻夏王君之名,特来拜访。”玉国的二王子,年纪比夏王君还要大些,但夏王君已主位夏国,二王子还是个争夺君王瞩目的王储候选人。 夏王君休息了几日,精神头也恢复过来,接待来访的玉国二王子,也有了应付的心力。 玉国的二王子来寻求作为邻国的夏国的支持,夏王君一边和人展望未来两国的合作,一边心道,若是你们争夺王位消耗国力,夏国吞并玉国也指日可待。 玉国的二王子很快离开了行宫,夏王君坐在座位上,哪怕这里是玉国,他也是高高在上的王君,对他国王子的客气也仅限于接见。 徐陵飞从高座后面的围挡走出,他手里握着破天,当他走到夏王君身边,夏王君道:“玉国王室才是真正充满尔虞我诈的王室,有宠爱的夫人之子,有势大根深的王后之子,年纪相仿,实力相当,若是玉王君突然离世,玉国定能大乱。 徐陵飞道:“王君想怎么做?” 夏王君笑道:“让玉国成为乱世开端的人不会是我,诸王来到这,见了玉国的王子,都会起这心思。” 又何必是他呢?若是夏国主动卷入这个泥潭,两位王位有力的争夺者,都会以向夏国复仇为目标,谁先成功,谁就能成为新的玉王君,两股势力就会拧成一根绳一致对外。 徐陵飞侧身望向门外道:“既然来了,不如现身一见。” 门外走进一个老人,握着剑的龙吟老人,白眉白胡,端正严肃,似乎不请自来的不是他,反倒像是被邀请来的贵客。 夏王君笑了,渐渐笑声越来越大,他搞不明的这群江湖人,为什么有种天生自以为是的傲慢,认为天下都是他们可以随意往来的地方,连王君的行宫也入无人之境一般。 侍人在门外扶着门框,捂着胸口,嘴角有血迹,“王君恕罪!” 第4章 破天饮龙吟 夏王君挥袖走了,徒留上首的徐陵飞和下面的龙吟老人刘龙。 阿泰匆匆赶来,让其他侍人带走受伤的人。 徐陵飞打量龙吟老人比他们初见更添风霜,开口道:“你不该来这。” 龙吟老人哈哈大笑:“这天下没有老夫不能去的地方,只有老夫不想去的地方。” 大风从敞开的宫室大门涌入,逆风吹着龙吟老人的衣角猎猎作响,龙吟剑隐隐有啸声响动。 龙吟老人举剑与目齐高,缓缓拔出剑道:“拔剑吧!” “当日老夫轻敌,今日不是你死就是你我俱亡。” 听着老人倨傲的口吻,徐陵飞皱了皱眉,他也感受到和夏王君一般不被放在眼里的冒犯。 徐陵飞拔剑,从上首一跃而下,出剑的刹那与刘龙的龙吟剑相撞。 龙吟剑是玉国的国剑,当初龙吟老人还没这个名号,只以刘龙之名成为举世有名的剑客,玉国先向人抛出了橄榄枝,以国剑聘之,允许人自称龙吟剑客。 同样在玉国立下道场,来挑战龙吟剑的人络绎不绝,渐渐就有了刘龙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 徐陵飞年满十八时,也冲着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声去挑战龙吟老人。 彼时,刘龙已经不满足小国的奉养,开始接触更多欣赏他名号的国家。 两名举世剑客的长剑相击,火花四溅。 徐陵飞的招式比从前更简单直接,每招都在攻击龙吟老人的薄弱之处。 龙吟老人阅历丰富,总有新的剑招回防,在除陵飞的压制下,依旧保持他的从容不迫。 刘龙道:“这么多年,你只有变快这一点进步吗?听说你在夏国摆下擂台,连战壹佰叁拾玖名剑客,他们的剑术精华你竟一点也不吸取!”他的可惜,徐陵飞能听出来。 徐陵飞和人分跳两端,“你的话很多。” 刘龙冷笑,“老夫最喜欢和死人说话!” 徐陵飞侧头道:“我不想跟要死的人废话。” “小子,你放肆!”刘龙道,“希望你的皮和你的嘴一样硬!” 两人再度交锋,徐陵飞的破天斜击刘龙的龙吟,两把国剑啃咬在一块,像是两条龙四目相对,谁也不让谁。 徐陵飞年轻,他真气流转顺畅,剑法收招点到即止。 刘龙年长,真气积蓄如渊,他见识过世界上形形色色的剑术,甚至能取其精华,但他过分花费精力在琢磨别人的剑术上,无法形成自己的一套完美的剑术,他的瓶颈在他决定走向偷走别人的路时就决定了。 徐陵飞的破天击飞了龙吟,龙吟嗡鸣,竟是在插入地下的那一刻,从中间断裂。 龙吟老人的喉间穿过一抹锋刃,他的眼睛睁得极大,死不瞑目。 徐陵飞拔出破天,收剑入鞘,转身离开了宴客的地方。 夏王君靠在寝宫的窗台前看书,徐陵飞从外间走进来,“刘龙死了。” 夏王君静静翻开下一页:“舞台上的新人换旧人,不服气来找死的蠢货实在太多了。”下一页似乎并没有这么吸引他,他放下书,闭目假寐。 阿泰在门外朝徐陵飞招招手,徐陵飞出去。 阿泰笑眯眯道:“徐先生,这是您师门的传信,王君吩咐,您若想先行离去,可先走。” 徐陵飞撕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是师父传信让他回师门成亲,他皱眉,对上阿泰深邃的注视,他道:“我并未与人有婚约在身。” 阿泰抽走他手上的信,摇了摇头道:“这也不是您师父亲笔书写,是由您师兄代笔,要成亲的是您师兄和师姐。”他轻轻撕碎了信纸,手掌一翻,碎片也化作虚无。 至于为什么写错,那就要看徐陵飞在师门与人有什么过节了。 徐陵飞道:“王君在玉国,就算没有刘龙,我也不放心。” 阿泰道:“那徐先生的意思?” 徐陵飞看向阿秦道:“想请总管帮我走一趟。” 阿泰手下的擎天组织,擅长模仿人的手下有很多。 阿泰微笑问:“您是怎么打算的?” 徐陵飞抿唇道:“师父身体可还硬朗?” 阿泰摇摇头,“您在王君身边的事天下皆知。” “总管看着办吧。”徐陵飞对师门复杂的情感不知从何理起,自出师门,他被人追杀,但无师门相救,可师父对他有传道授业的恩情。 阿泰想能拖几天就拖几天,万一那老头先走一步,再派人回去,真就是随他意了。 夏王君睁开眼,见徐陵飞回来。问:“先生不回师门看看?” 徐陵飞道:“性命为王君所系,不敢为私事陷王君于危地。” 夏王君低笑,满意道:“先生过来。” 徐陵飞上前,夏王君继续招手,他又往前走。 徐陵飞被握住一只手,抬眼看向王君含笑的眼睛。 夏王君道:“徐先生以后,也要如今天一般,选对方向,孤才安心。” 坚定地护卫王君左右,门外的阿泰守在那在心里默念,王君对徐先生极为爱重,和他们这些听从夏太后命令辅佐王君的人不同,徐陵飞是王君亲自驯服的剑道高手,还是天下第一的剑客。 一把好剑,当为君王剑。 阿泰望着行宫郁郁葱葱的树荫,敛目静候。 刘龙死了,他的尸体挂在玉国的城门上,呈上吊的姿势挂着。 喉间穿喉而过的剑伤,很多人都会猜测是夏君王身边徐陵飞动的手,但没有人亲眼所见。 这本该是一件狠狠打玉国脸的事,却是对当日进城的诸王形成威慑,玉国更是早就和蛇鼠两端的刘龙面和心不和。 在这诸王汇聚的时刻,刘龙的死也变得微不足道。 “乱世的开启,若没有几个合格的祭品,怎么对得起我即将加入的战场。” “区区一个剑客,也敢自称龙?” “不知是谁,能斩杀刘龙,若是能招揽到孤麾下,可添一名大将!” “祭旗的人开了头,下一个又是谁呢?” 诸王的车驾驶入波谲云诡的玉国,腥风血雨的帷幕正要缓缓拉开。 夏王君看着天渐渐阴下,雨淅淅沥沥落到这片土地上,“下雨了。” 第5章 可为君王剑 诸王宴饮,围绕着一座巨大的沙盘,呈圆形坐席分散开去。 环形沙盘,对应着诸王最险要的关口,诸王列座其正前方。 这些关口的地形图都曾绘制成图上供天下之主过目,如今天子崩道,地形图成了诸国手中之物,对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秘密,这未尝不是一种平衡。 既然是宴会,当然有娱乐众人的项目。 和陪天子射猎不同,诸王此次定下的规矩,是派出诸国中最能代表武力的习武之人,在场中比擂。 诸王独坐一座,身后又分桌坐着同行的人。 如夏王君身后就坐着阿泰和徐陵飞,朝臣里只带了处理外交事宜的理事官。 诸国各设三宰相,司农、商、兵,另有各项直属官,司他国往来,如理事官,司官员考核,如监察官。 此时擂台上比武的两方,一位是来自北国的铁锤大汉,一位是擅长小型飞刀,身材较对手显得瘦削的黑少年。 这看上去是一场强对弱的对决,但双手拿着铁锤的大汉力量有余灵活不足,被敏捷的少年得气喘吁吁。 夏王君抬起酒杯,正要喝酒,一柄飞刀直刺面门,他头也不抬,及时挡在他前面的两人,一人伸手挡住王君的面门,一人出剑挑飞了飞刀。 清脆的磕碰声响起,场中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夏王君放下酒杯,“诸位作为看客,也要小心台上的误伤。” 他不以此发作,只淡淡警告了一声。 身前的阿泰收回手候在他身侧,徐陵飞收回剑,插入剑鞘中,也守在王君另一侧。 夏国的理事官镇定地继续喝酒欣赏台上比斗,要他说这里的人一起上,也打不过王君身边任何一个。 轮到夏国的人上场,夏王君朝徐陵飞微微一笑,道:“麻烦先生了。” 徐陵飞拱手应下,直接走上擂台。 站在徐陵飞面前的是一个书生气的翩翩公子,徐陵飞见他手里还拿着扇子在扇风,便猜测他的武器应当藏在那把扇子上。 徐陵飞拔出破天,不管对面在耍什么把式,他一剑极快刺出,当书生打算从容地打开扇面挡住剑尖,却觉脖子一凉,他垂下不可置信的双眼,看到穿过扇面刺入他喉咙的长剑。 “是你……嗬嗬嗬……”鲜血溢出嘴角,刚刚还淡定从容的人狼狈倒了下去。 在场的人见到徐陵飞出手,不约而同地想起挂在城门口的刘龙。 和现场书生一样的死法。 徐陵飞收剑,失去主人握持的扇子飞落沙盘,扇子上挡住的血从扇面上滴落到沙盘里。 “好!这莫不是夏国国剑破天,神兵之名今日得见,名不虚传啊!看好戏的他国王君大声鼓掌道。 这一声刺激到直接失去擂台资格的国君,那人脸色铁青,一时不知该朝夏国还是那个高声叫好的国君怒目而视。 夏王君道:“破天自然是一把好剑,但也是有徐先生这般天才的剑客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徐陵飞重新回到王君身边。 叫好的国君玩味道:“我听闻上任夏王君将此剑交由王后使用,作为定情信物?” 徐陵飞朝那边看了一眼。 夏王君看向起了兴致的国君,道:“确实,不过夏太后的神兵很多,破天一直闲置在库里也是可惜。” 提起夏太后的威名,这里的诸王皱眉,纷纷将注意重新转向擂台。 “呵,”那人轻笑。 夏王君手里捏着一个果子,只如指腹大小,在指尖滚动。 短暂的擂台赛很快结束,夏国获得了此次的擂台战的胜利,获胜的奖励是一箱玉国开采的原矿玉石。 吩咐人将玉石抬回来,阿泰检验箱子里的玉石,逐个拿出打量,轻敲箱壁,检查完,阿泰道:“玉石浸了药,不能长期佩戴,而且这批玉矿给人一种奇异的不适感。” 端坐在上首,离着箱子远远的夏王君抬手,“找个地方埋了。” 徐陵飞皱眉:“玉国这般小人行径,实不配称一国之名。”他是说玉国名不副实。 夏王君笑了,“真玉假玉混在其中,自然教真玉贬值。” 当夜,就传来玉国王君暴毙身亡的消息,玉国王子封闭城门,带着士兵包围诸王行宫,想来个一锅端,却处处扑了个空。 已散在各处回国途中的诸王冷笑,他们没下手,玉国的王子倒忍不住先弑父了,真真是白日做梦。 最先回到本国的夏王君,一拍掌走上大殿,高兴道:“实在太妙了。” 这样,他就有发兵的理由,夏国先对玉国宣战,以子弑父,诸王会盟,却对各国王君起了图谋之心,其罪可诛,其心不容于世。 诸王本想看两国卷入战争的泥沼,夏国却出乎意料地闪电夺取玉国,玉国王子尽数诛杀,玉国归入夏国版图。 想着坐收渔翁之利的诸国,纷纷调转矛头,开始发文声讨对玉国行灭国策的夏国。 徐陵飞杀了一个又一个摸进夏国王宫的刺客,破天剑上缠绕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夏王君站在王宫城墙,俯瞰秦阳城,车水马龙的秦阳富裕繁华,是夏国的政治中心,商业中心,城外更是良田千里,阡陌农桑,往来安居乐业。 外面的乱世与夏国国内平静的生活并不冲突,夏王君拍手撑在墙垛上,道:“秦阳城的百姓甚至不知乱世已经开启。” 徐陵飞侧身看向王君眼底的躁动,一向平静的人像是压抑不住什么,期待着破坏和动乱,他伸手盖上王君的肩背,“王君。” “先生何事?”被徐陵飞叫他转回头的夏王君,收敛了之前的神色,又如往常一般。 徐陵飞道:“您前几日风寒才好,这里风大,不宜久待。” 夏王君点点头,站直了身,“先生说得对,孤这就回宫。” 徐陵飞跟在夏王君身后,见繁华秦阳城的风光,心中暗叹,王君治理夏国有道,如果是治理天下,又何尝不可? 阿泰守在上城墙的楼梯前,见王君下来,手上多了披风,给王君披上。 夏王君是临时起意过来的,又在这遭遇了刺客,多逗留了一会,大管家就派人去取衣服来。 回到温暖的室内,王君脸上泛起潮红,徐陵飞道,“王君可还好?” 阿泰关切地问:“可要请医官来?” 此时,端着治风寒的药上来的侍人交给阿泰这个总管,阿泰尝了一口,“王君,请用。” 夏王君接过一饮而尽,脸上恢复常色。 屋外的猎鹰盘旋,徐陵飞走到落地窗前,伸出手臂,接住猎鹰,从它脚上拿下信纸,“王弟来信。” 夏王君看到徐陵飞张开的信纸,难得撑着下巴靠在桌案上,勾唇笑道:“景行若为大夏将领,得封他将军王。” 侵入一国的经济,掌握一国的民生,云海楼的主人何尝不是天下暗主。 徐陵飞再次感慨:“王君和王弟兄弟齐心。” “哈哈。”夏王君笑得咳嗽起来,阿泰急忙奉水上前,夏王君喝了温水才缓解喉咙里的干燥,徐先生这话说的。 夏国自玉国开始吞并诸国,改夏国称大夏,王君称帝,年号:元景。 元景帝称帝三十年,后宫多无母之子,数量众多,元景后期,直接改后宫为延宫,其母不入宫廷,诸王子统一教养。 剑术宗师徐陵飞在夏王宫陪伴元景帝三十八载,春秋不离,传为一段君王剑的佳话。 元景帝陵,后世从未发现踪迹。 第1章 狼王见幼雏 格瓦大会,草原上各部落齐聚一地的盛会!草原上的勇士比武、摔跤、射箭、赛马,各式各样的比拼,像是要向辽阔的天空展示草原的风采。 广阔的草原上,狼母神带来滋养草原的水流,草地上长出美味果腹的夏米,藏在叶片底下的果实,在阳光的暴晒下脱开束缚,成为雪白的粮产。 草原上地有低矮的山丘,成片的果林,孕育天然的果实,甜美、蕴含丰富的糖分。 广阔富裕的草原赋予居住在这片草地上的人追逐自由和热情的心,他们终生热爱这片草原,想用有尽的生命走遍广阔的草原。 如此富强的草原上,有一位伟大的狼王,统帅这片草原最强大的部落。狼王部落占据了草原的中心。但丰富的资源并不止在中央区域,草原的每一处都有让人活下去的丰沛物资。 狼王圈定一块草场举办五年一次的格瓦大会,周边不属于中央部落的小部落也会来参加,同时也是向中央的狼王部落的示好。 草原的天气,白天炎热,晚上寒冷。 马上身材魁梧的男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单衣,他的胡子冒出一点头,头上的辫子束在金属的额饰下面,他的眼睛像是狼的幽视,望着山坡下面,一群骑着马打闹的少年。 这群少年都穿着精美的袍子,其中一个更是套着稀少白色皮毛做的外衫,映着少年小小年纪就深邃的五官。 少年像是被人用小刀精心雕刻的绿玛瑙,倾注了造物主的心血之作,需要用华美的布料装饰,显露他备受家人珍爱。 “王,你也在看那群小少年?”为首男人身后的汉子扬着热情的笑容,比阳光还有活力。 “他们是哪个部落的?”狼王感兴趣地抬起马鞭摇摇指着已经扑到地上摔起跤来的少年,他们正是充满活力的年纪,玩闹起来,旁人看了也觉得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力量感,狼王勾起笑,眼底有欣赏之情溢出。 “那个穿白衣的是游哥部落的小王子····” 狼王只听进去了他好奇的那个人的介绍,属下多余的话,被他当作一阵风吹过耳畔。 大概是终于察觉到山坡上的人在观察他们,被狼王紧紧盯着的小王子,将全部人都摔趴下后,站直身朝后仰头看去,对上狼王紧盯着猎物般的眼神,他皱起他好看的眉头。 狼王驱动身下的马儿,向坡下跑去,对身后的属下命令道:“我们下去。” 到了小王子身边,小王子被狼王一把捞上马背,远看竹竿似瘦的人,捞起来的份量可不轻,狼王粗壮的手臂绷紧,坚硬的手臂硌得人肚子疼。 小王子也有一头整齐细长的编发,被巧妙地梳在脑后,不用发饰固定,像是整齐的乌黑羽翎,包裹着他光洁的额头。 小王子和狼王对视,他侧坐在马脖子上,手抓着马的毛,并不用力,怕抓疼了身下的马,被甩下去。 狼王见小王子没有主动开口,他露出笑容道:“你不认识我?” 小王子道:“我认识你,中央草原的狼王。” 狼王粗糙的手抚摸他背后长长的辫发,黑发像是最顺滑的布料,摸起来竟然有凉意,小王子冷冷的,都是对陌生人的戒备,他开口道:“你知道我,我却不知道你是谁,你不该自我介绍一下吗,小王子?” 骗人,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小王子稚嫩的眼睛里露出不满,他道:“我叫哥舒。” “哥舒?”狼王笑容变大,“我叫乌格列,记住这个名字,等你长大,就进我的营帐吧!” 身后的下属看看彼此,都大笑出声,以为狼王是看比女儿家还好看的小王子,趁着人家不懂事,在话上逗人玩。 哥舒抿了抿唇,刚想问为什么要他进狼王的营帐,游哥部落又不归属中央草原?哥舒的话没能问出口。 结伴来找他们王子的游散部落的头领们打马过来,拎起他们的小子,像是叼起幼崽的飞禽。 “哥舒!” “阿爸!”听到亲人的呼唤,哥舒扭头对乌格列说,“放我下去,我阿爸来接我了!” 乌格列楼着人的腰,把人压到胸口,在他耳边说:“记住我说的话。”将人在哥舒没反应过来就放到地上。 哥舒爬上自己的马背,跟在游哥部落的头领身边。 像是跟在海东青身边试飞的幼崽,狼王这么想。 “狼王。” “狼王!”过来的头领都向狼王低下头行礼。 狼王挥了挥手,拉紧马绳,带着下属走了,他们就像和来的时候那样突然,在哥舒面前消失了。 哥舒好奇的目送狼王一行离开,他阿爸问:“你们怎么和狼王在一起?” 哥舒道:“我们在摔跤,狼王就带着人出现在山坡上看我们,等我把他们都摔倒了,狼王就下来了。” 游哥部落的头领道:“看来狼王很欣赏你。”他的语气中充满自豪,哥舒是他最宠爱的孩子,不仅因为哥舒有一个备受头领喜欢的来自西域有着和草原不同美丽容貌的母亲,而且哥舒本人也美丽又聪慧,像是神俊的海东青。 等哥舒长成真正的海东青,一双鹰眼凝视着中央草原的方向,皱眉想起狼王那句真假难辨的话。 “哥舒,你在瞧什么呢!”一个大大的明媚的笑容挡在哥舒眼前,挡住了他的视线,“你一直看着那边,难道是你喜欢的人所在的方向的吗?” “格桑,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会接受你,你还是放弃吧。”哥舒冷冷道,他的神情冷酷,比高山上的冰雪还要冷。 哥舒就像雪山上的白鹰,高高翱翔在云端,让少女痴痴仰望,他长得实在好看,草原上没有这么好看的王子。 格桑见到哥舒第一眼就发誓,要做哥舒的新娘,他的营帐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哥舒的眉毛再次皱紧,比上次短暂的皱眉,将他额头压出深深的纹路,因为对面的女人听不去他说的话,而且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他严厉道:“格桑!” “算了……”哥舒走了。 格桑还站在原地,手上捏着的花落在地上,被她狠狠踩进土里,究竟是谁让哥舒一直望着那个方向,不愿意回头看她,她明明是这片草原最漂亮的女人,最美丽的格桑花! 中央草原半躺在舒服的兽皮榻上的狼王打了个喷嚏,“是谁在想本王?”揉着鼻子,狼王的眼神落在进来的人身上。 “王!” 第2章 狼王捕成鹰 草原边陲一处交易往来的草场,四周有群山围绕,是天然躲避视野的山谷。 各处的商队汇聚在这里,住宿在土墙垒起的低矮房屋里。 在紧贴山谷根部,有一个大帐,当大帐支起旗杆的时候,就是这个贸易点热闹起来的时候,来来往往的行商带着驮满贷物的骆驼和牛羊来到这里。 宽阔的街道因为穿行的商队太多,也变得很拥挤。 被马匹拉动的马车,上面全都封闭的严严实实,里面还有特殊的货物。 山谷大帐里戴着狼头面具的高大男人,身后别着装饰满宝石的弯月金刀,身前的辫子坠着金银发圈,磕碰出沉闷的叮叮声,他坐在巨大的帐子里,大帐前后分隔成会客和卧室,只用一道巨大的屏风挡着后面沉重的帘子。 屏风上画着月夜休息的巨狼,巨狼的毛发栩栩如生,根根分明。 男人侧靠在黑色的皮毛塌上,像极了画里的狼变成了人形的样子,紧闭的嘴像是随时会露出锋利的獠牙,“听说有商队带来西边的奇货?” “狼头,已经送到里面了。”贼眉鼠眼的矮个子笑得暧昧,眼神示意合拢的帘子。 狼头面具的男人起身,大步走到帘子前掀开,看到宽大低矮的床垫子上,一个被盖住的人形躺在他的卧榻上,等着他掀开。 狼头面具回头,俯视不到他胸口的矮个子中间人,“滚出去,别打扰本狼头的好事!” “是是是!”谄媚的矮个子滑稽地转圈小步离开大帐。 守在大帐外面的大汉凶狠地瞧他一眼,矮个子也不敢吭声,笑笑飞快离开了这里。 进入内间的面具男人,坐到榻上,轻笑一声掀开了盖住礼物的毯子,一把匕首呼吸间抵到他的脖子,他牢牢握住刺客的手腕,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透过面具,男人看到上半身只装饰着金链珠宝的男人,是的,出现在他床上的礼物是一个漂亮的男人,红色的纱裙裤婉蜓出的鲜艳布料还落在床榻边,挑逗人的视线。 这个漂亮男人的眉眼还画着雀蓝的眼影,越发显得人眼睛深邃神秘,像是极西之地高原的繁星。 “海东青,你就是这么对待你未来的主人?”戴着狼头面具的男人笑着问,丝毫不怕脖子上闪着雪光的匕首。 因为紧紧贴着人,刺客腰部用力压着人,却像是投怀送抱,被人拥进怀里,“海市的主人竟然是中央草原的狼王。” 刺客的匕首反了刀锋,将刀背对准自己的方向,为了草原的和平,他不想伤了狼王。 狼王却直接从他手上摘下匕首,扔到地上,木板上掉落的匕首发出沉闷的响声,“幼雏长大了。” 他感慨地屈起手指划过“海东青”的棱角分明的脸,像是在抚摸一件瓷器。 哥舒撤了跪立的姿势坐到一边,“那您老了吗?”,他说的很随意,但狼王听出一丝不满,他肩膀上绕过装饰的长条珠宝,在烛火的照耀下晃眼的很。 狼王凑近人,闻着他身上的香料,“你也在行商?做香料生意?” 哥舒侧头看向狼王,面具上的狼头,更像是狼王内心的显现,“狼王也行商做生意?” 狼王站起身,他走到呈放美酒的矮桌上,从花草纹的银酒壶里倒出红色的酒,两个高脚银杯被他倒满酒,其中一杯递给坐在他榻上的人。 “一直呆在中央草原晒太阳,会很无趣。”狼王仰头喝光了酒杯里的酒。 哥舒转动着酒杯,低头盯着琥珀色泽的酒水,迟疑。 狼王伸手端上哥舒的酒杯,压上他的唇,嘴角的笑变得危险:“你不喝酒吗?” 哥舒皱眉,他可不想在这赔掉自己,他来海市的目的可不是这个。 狼王呵呵笑出声,夺过哥舒的酒杯自己饮尽,银杯被掷在地上,和匕首一个待遇。 哥舒抬头看向站立床前的狼王,目光飘过地上的一对酒杯和匕首。 狼王一把搂过哥舒的肩膀,哥舒靠在他胸膛上,能闻到酒香,“你来本王的营帐想要什么?” 哥舒腰间的链子撞到一起,清脆作响,吸引了狼王的视线,他伸手收拢那一堆宽松的金属条,用力一扯,链子断开,快速滑过他手心,落在地板上。 哥舒没管饰品的下场,即使那都是价值不斐的珠宝,他对上狼王侵略性的眼神,“我要海市。” “可以,”狼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但要你的自由作交换。” 纱布撕裂的声音响起,大帐里陷入了寂静。 哥舒换上点缀银光的斜襟领袍,头发整齐的从大帐出来,两旁的大汉都有些错愣,但紧跟出来的手盖上哥舒的肩膀,“拿好凭证,你就能号令海市。” 压在哥舒肩膀的狼头面具被他塞入胸口,“我先走了。”他对身后没全部露出来的狼王道。 露出真容的狼王收回手,对两旁的护卫道:“他是本王的人,以后可以随意出入营帐。 “遵令!” 哥舒回到他的商队落脚的地方,先前在山谷营帐的矮个子,凑上来,“小王子,得手了吗?” 哥舒拿出狼头面具,展示般转了个圈,“把海市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格桑给我找出来!” “是!” 格桑坐在海市的客栈里,这里是地下的屋子,四周都没有出口,只有一个向上的楼梯,她哼着歌,双手捧着下巴,她盯着床上平稳入睡的女子,脸上有得意,又有担忧。 格桑骗走了哥舒的亲妹妹,逼他答应娶她,不然他就要永远失去他的妹妹了。 她知道,哥舒最在乎家人,尤其是他母亲留下的妹妹。 即使这个妹妹跟他一点也不像,格桑嫌弃地看着晕迷中长着一张普通不能再普通的脸的女子,眼中像是在看垃圾,仿佛她倾慕的男人有这样一个长得平凡的妹妹都是污点,会妨碍哥舒在她心目中的形象。 等到收到哥舒的婚书,她就会杀了她,将她埋得远远的,不用再看到这张平凡到出现在哥舒面前就让格桑觉得厌烦的脸。 “客人,吃饭吗?”楼梯上面传来敲击的声音。 这突兀的打扰,让警惕的格桑皱起眉头,她像想到一个好点子,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颗毒药塞进床上昏迷中的女子嘴里,才拍拍手,走上楼梯。 从挡住楼梯在盖子露出上半身,格桑就被绑了上来,她脸上有丝惊慌闪过,但很快在看到哥舒的时候,变成了暗含恶意的微笑,可这微笑也只停留在看到哥舒领间露出的痕迹,马上变为恶鬼的狰狞。 “是谁比我先一步得到了你!”格桑质问尖叫出声,让她像一个疯子,一个为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人爆发的愤怒。 哥舒没有理她,“下去看看。” 手下从下面背上来哥舒的妹妹,哥舒看到昏迷的女子,“快找个游医过来!” 格桑再见到哥舒,哥舒的脸色更冷了,她得意,以为哥舒知道了她给妹妹下了毒,刚想开口,哥舒只是皱眉,拔出腰间的弯刀抹过格桑的脖子。 一抹月光从天上飘到屋子里,带走了草原最美的花。 哥舒走出关着格桑的屋子,他的心情差极了,埋头走向山谷根处的营帐,像是无意识被蛊惑的孤魂。 游医说妹妹中毒,便不知道毒性如何,需要从她的身体各处取血观察,关心妹妹的哥舒坐在妹妹身边,见游医解开她的衣服,看至胸口空无一物的皮肤,哥舒突然站起身,游医好奇道:“有什么问题吗?” 哥舒道,“你继续吧。” 哥舒望向空处的眼睛迷茫,疑惑,震惊,最后转为冷色,他离开了这里,去见了格桑。 原来对格桑绑架妹妹的愤怒,突然被浇了一盆凉水,他或许该感谢格桑,如果不是她,哥舒现在还被蒙在鼓里,房间里中毒的女子不是他母亲生下的孩子。 哥舒母亲说过,流淌同样血的亲人,胸口会有特殊的胎迹显露出来,那是神山护佑他们的证明,他们是神山一脉,男子身上会有海东青,女子身上有雪莲花盛开。 守在营帐前的大汉见哥舒走来,默契地没有出声。 狼王没在前厅,他听见有人进来,抬眼望向微动的帘子,看到哥舒,“闹出这么大动静,就回来了?” 哥舒海市在寻人,这消息都传到他的耳朵,人没找到? 哥舒一件件脱下衣服,露出胸口占满了胸膛的海东青,狼王不解他意,但欣赏的目光落在盘旋在哥舒身上的神鸟,“本王的海东青,快过来。” 哥舒走近狼王,狼王抚摸海东青的羽翼,“神山的血脉,赋予你美丽的肉身。” 哥舒握紧狼王的手,“你知道神山?” 狼王抽出哥舒握紧的手,大方扯开自己上半身的衣服,背过身给哥舒看他的背后,一只巨狼横亘在他的背脊上,静静凝视哥舒。 哥舒指尖忍不住摸上狼头的眼睛,狼王道:“别乱动。” 哥舒道:“狼王也是神山的血脉。” 狼王不管手臂上的衣服,和人赤裸相对,“那是血流向的地方。” 狼王带哥舒回了中央草原,哥舒没有再回他父亲的部落,他有许多哥哥,在他长大显露出威胁的羽翼,就开始远离父系亲人的身边。 哥舒和狼王游荡在中央草原和海市之间,打发草原上无聊的时光。 第1章 副本包场 “最后一个BOSS了,刚刚官方临时公告修BUG福利啊,首发副本通关奖励必出头奖,有老板要包车吗?”十人游戏副本队伍,队长开麦带着笑的问了队里一声。 这是《武侠》新出的十人副本“断剑谷”。 《武侠》是一款大型多人在线的键盘网游,以纯武侠为卖点,没有任何炫酷的特效技能和门派分类,只依靠不同的武器和超复杂的键盘操作实现对战,在多人混战模式甚至还有专属的穿模按钮必须开,不然没有队友和BOSS或敌人之分。 队长一说这话题,十人的队伍频道里顿时安静下来。 每次官方新出副本,一般都是有固定团探索副本,内部分配之类都会提前定好,但是,他们这一车是临时世界上凑出来的。 这次“断剑谷”有个BUG,断剑谷中间一个BOSS是手持双铁锤的大汉,有个技能是猛击地面,本身他所在的平台是一个悬空擂台设计,四周靠铁链链接在岩浆池子上,本身是个铁盘子,在上面待久了就会有负面灼伤的持续伤害,官方竟然还设计了地震的技能,会被弹飞,玩家在一定距离用飞索抓住墙壁可以躲过这个技能,没想到这个擂台在累积一定地震次数后直接会崩坏,掉落岩浆,和BOSS一起洗岩浆澡…… 这个擂台设在火山口里,两端洞口在开启BOSS战斗时,石门会落下。 如果玩家选择往火山口爬,不到一半就得气力耗尽。 这个地震累积次数设计的太少了,BOSS的血量只去了五分之四。 一般人在论坛提出这个设计有问题,官方会直接公式化回复:请您重整旗鼓,再接再厉。 但是,因为是首发副本,《武侠》里的高手玩家都下场试验新副本的通关强度。 战力排行榜前三的玩家通气发了建议贴,官方在看过三队的团队配置后,酌情增加擂台的地震承接次数。 因为涉及到数值方面的平衡,官方现测新的设计,一直没说什么时候会改,只是说在重新规划中,时间不定。 各个想拿新副本的固定团也就固定时间去闯两回,没有一直耗在那。 林升是《武侠》游戏忠实的玩家,而且在排行榜上,他半夜无聊,就在世界上组了队伍,进断剑谷试试,碰巧的是他们在打到岩浆池那,官方修改好的公告正好出来。 就这野队,林升就带人打通关了,首通。 断剑谷,顾名思义,是个折剑的地方。 官方给出的介绍:断剑谷,埋葬所有剑器的葬剑冢,神兵不甘的蜂鸣常年回荡在山谷中,似乎期待着有人能将它带出这里,重见天日。 首通奖励头奖就是一把神兵剑胚。 《武侠》游戏里有两类武器,普通武器和神兵,因为材料不同,耐久和攻击强度不同。 初入《武侠》的玩家能拿到的是各式各样的普通武器,普通武器里又有不同材料和因为材料区分出的强度和耐久,你进入副本,假如手中武器的强度低于BOSS的武器,直接会崩碎。 神兵,就是武器的天花板,它由神兵材料和神兵原胚打造而成。 神兵材料只能通过副本产出,产量稀少,市场价格一千现实货币比一。 神兵原胚有副本和擂台第一两种产出方式,后者是官方不定时活动,前者是玩家获取它的通常渠道。 因为神兵原胚的形制不一,所需神兵材料数量不固定,材料越少神兵强度也越低,但剑类神兵是一道分水岭,剑类以下强度不及,剑类以上强度同等。 像林升的武器就是神兵长剑,需要剑类原胚和十个神兵材料。 所以,一般神兵剑胚定价一万现实货币,官方会有一次性最大交易限额,禁止天价交易出现。 游戏里是底价拍卖形式,有人愿意包下神兵剑胚,可以直接锁价,在游戏里设定放弃补偿,其他人主动点击界面内的放弃,补偿会在神兵剑胚进入玩家背包时,直接打进和游戏绑定的银行卡账户。 如果队内有人不同意,锁价失败,重新进入正常拍卖流程,拍卖最后成交的游戏货币十人平分。 游戏内的货币不能兑换成现实货币,现实货币可以购买游戏内货币。 《武侠》所有游戏都会设定封顶价格,价格以市场均价变动调整,如果有人同时拍下,按游戏内贡献度进行分配。 《武侠》游戏官方支持现金交易,所有买卖涉及的金额,按收入列入国家个人所得税,这也是《武侠》能火起来的原因之一,它直接申请了官方的现金交易允许。 但也因此,《武侠》承担了游戏内庞大的交易监测,防止洗钱,所有账户实名交易,交易记录会上传国家数据库。 《武侠》对玩家的信息监测非常严格,甚至要求参与现金交易的借方,必须进行人脸信息验证,贷方交易直接记入银行卡,备注非常详细,具体为游戏内何种道具的交易等。 交易必须通过实名认证的银行卡,非实名认证的玩家无法注册游戏,游戏内进入副本要进行人脸验证。 在众人都闭麦的一瞬间,另一个声音几乎是压着林升的声音出现,“剑胚,我包了,一万锁价。”林升听着耳麦里淡淡的声音,在十人队伍列表,林升的游戏角色排在第一位两列五人,出声的是二列的队首,游戏角色是双剑的白发剑客。 林升看着自己叼着草的少侠游戏头像,再和他的头像形成鲜明对比的白发剑客的头像,舔着牙道,果然是个富哥。 这一队人拿着神兵的没几个,因为装备都有耐久,死亡会消耗耐久,而神兵的耐久要用神兵材料修理,是一笔长期负担的支出,有人会做神兵过瘾,但很少拿来当开荒的消耗品,只有那种不差钱的老板和高手玩家会固定装备。 神兵修一次一千现实货币,这还只是武器维修支出。 “老板大气!”没人敢在包场的老板后面出声,转道在队伍频道刷屏,吹起出声的老板的彩虹屁。 “是谁大晚上怒赚一千,是我这个幸运的小可爱!” “熬夜有这好事,果然,多熬!” “嘿嘿嘿,到账立马出去吃夜宵!” “老板包了我下期的时装盒子,大善!” “老板以后有这种好事,再叫我哈!” “我应该不是在做梦,明早起来半个月工资有了!” “小金库又增加了亿点点!” “老板大气!”林升在一堆快乐发言里又发了一遍,最后一个BOSS倒下,拍卖界面出来刚锁价就被队里手速飞快的队员通通点了放弃,结束了此次拍卖。 第2章 深夜修车 林升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喝空的瓶子捏得碎碎作响,“唉!”他叹气,看着屏幕上陷入困境的画面,带帮里的菜鸟玩家们通关十人副本,结果车上的另外一个自告奋勇的主力输出,拉不住双子BOSS的仇恨,最后两BOSS全围着林升的剑客捶,真是要死! “得了得了,别挣扎,去世界找个人来修车吧!”林升打开世界发言。 “来个输出帮忙修车,必有重谢!”林升发完回来,等着人申请。 一般,玩游戏进副本刷怪,如果因为队里的强度不够通关副本,队内已经没办法靠原先的队员们打赢BOSS,就会找外援来替换掉一个人或多个,玩家把这种求援笑称“修车”,像是应该一路顺风的车,半路抛锚了,需要找人修理。 林升作为排行榜上有名的大佬,愿意来卖人情的人很多,但林升弯弯眼角,鼠标略过一堆或熟悉或陌生的申请,露出笑容,点到一个不算太熟的头像,同意了入队申请,是上次断剑谷首次通关包了头奖的双剑剑客。 林升放人入队,在世界上谢绝了别人,“有朋友进来了,谢谢大家热情的申请,下次有机会一起玩!” 林升在的十人本,没有新出的断剑谷对十人玩家的要求这么高,需要每个人都有手,会操作,能精准听懂队长的指挥,互相配合,全力通关。 现在这个是老副本,到了现在的大后期,队里有两个高手玩家就能通关。 “哟,老板这么晚还没睡啊?”林升打招呼道。 虽然他们就一面之缘,但是那一面之缘一起打断剑谷打了三小时,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 “明天正好休息,晚上熬夜玩玩游戏。”被林升称作老板的双剑剑客,游戏ID:两仪生。 “上班族啊?我还以为你开公司,时间很自由。”林升开玩笑般说出自己对两仪生的第一印象。 两仪生也没生气,“就算老板也要朝九晚五上班,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林升道:“对对对,哈哈,看你第一次出手就是一万,很难不让人误会钱会从天上掉下来。” 两仪生道:“还好,挣得多就多花点。” “那我说得没错,你真的是位老板。”林升这么说。 两仪生点开林升游戏角色的面板,看一面板的吞金装备,就这也快小县城房子首付了,好意思说他大老板,“彼此彼此。” 林升看两仪生停在他的角色附近,大概知道人在指什么,他笑了笑,也点开两仪生的面板,和上次下本有了一些不同,原本只有一把神兵,现在另外一把普通武器也换成了神兵。 林升啧啧,他都不太敢弄两把剑,消耗翻倍。 两个大佬在语音聊天,本来语音只有林升和另一个主力输出在指挥开麦,另外一个已经自动退队伍给两仪生腾位置。 另外八个摸鱼的玩家本来在帮会的频道聊天,特别是翻车翻了八次,已经在帮派里瑟瑟发抖,林升的剑客ID:独九剑,身上的都是神装,翻车翻了八次,就意味着他装备耐久降了八次,修理费腾腾上涨,已知林升的一把剑修一次一千,不敢想其他装备的修理花费。 “打了几次?”两仪生看队伍频道都没人说话,好像队内氛围很紧张的样子。 “呵,”林升的冷笑在队内语音响起,帮派里疯狂呼唤那个退出队伍的输出玩家,救命,你翻车的样子傻得独九剑大佬都看不下去了!生气了吧,生气了吧?带他们过本,结果因为队友太菜,在副本白白消耗时间,像是在坐牢。 林升道:“不多,八次。” “这么多次了?”两仪生疑惑的声音,队里有耳朵的都听到了,啊啊啊,这个大佬好像也在嫌弃我们。 “这次,我们争取一把过。”林升的话里都有老子累了的叹气声。 队里除两仪生的队友纷纷在队伍频道表态:“争取一把过!” “争取一把过。” “争取一把过……” “争取……把……过……” “争取过!” 很好,两仪生看到队里都不是很有信心的样子,拿下背上双剑,开了双子BOSS。 林升操控着独九剑引开双子中其中一个BOSS,两个剑客将双子BOSS分散在场地两端。 林升的帮派频道,开局就有躺在地上的人,开始在帮派频道灌水。 绵不眠:啊,我又躺板板了…… 鸩牛马:希望不要有第二次了,九剑世界叫来的人,他认识啊? 诡禅语:从来没在九剑大佬队里见过的朋友,新朋友吧。 快贵刃:呜呜呜,九剑的命中率太高了,对BOSS伤害输出爆炸,我绑都绑不走BOSS,抱着我的小鞭鞭无助哭泣,我等会儿给九剑打修理费,下次下本别放弃我,求原谅! 绵不眠:这事没得谈,再也不想上小贵子的二手车。 鸩牛马:加一。 笑猫猫:加二。 归无期:加身份证号码。 快贵刃:嘤嘤嘤,你们说了不算,我要九剑亲口拒绝我! 诡禅语:别想了,九剑大佬在外面有别的狗了,不需要你这个狗腿子。 笑猫猫:九剑大佬喊人家老板唉。 归无期:九剑大佬被包养了? 快贵刃:带我一起!前排留下羡慕的泪水,有钱一起赚,九剑大大带带我,让我做你们俩的腿部挂件,我不介意三个人一起! 绵不眠:收一收你的茶味。 笑猫猫:啊,九剑大佬和老板打完了。 绵不眠:好快,我还在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没起来! 林升打完,就把所有人都踢掉,队伍从十人模式切换成五人小队模式,在语音和人道谢:“谢啦!以后有事找我,免费帮忙。”他申请好友。 两仪生那边按了同意,“也没什么事,本来也无聊。” 等两仪生的好友通过,两仪生和林升告别就退队了,林升才有空看帮派频道刷屏的聊天内容,哂笑一下。 独九剑:小贵子,对着木桩多练。 快贵刃:嘤嘤嘤,给你发红包,收一下。 林升看到私聊界面的红包,笑笑还是收了。 第3章 相亲天团 《武侠》官方公告:江湖路漫漫,得求一知己,不羡鸳鸯不羡仙。XXXX年XX月XX日,《武侠》将开启月老祠新场景,在月老树下求一段红线,将它绑在你心仪的他手上,喜结良缘,共同度过往后的江湖岁月。 《武侠》的情缘系统终于在玩家千呼万唤中预备上线,很多玩家蠢蠢欲动。 但官方也明确表示,这个系统仅限于情侣同队时增加一个心有灵犀技能,能在触发后有三十秒各方面加成,没有其他后需硬性要求情侣关系才能参加的玩法。 不过,官方在别的地方很能整活。 结为情侣没有任何门槛,但是保持情侣关系必须维持定期互动,它设置了一个红线数值,随每日时间流逝会下降,红线数值在低点时,红线会变灰,在数值归零时自动解除红线:“相忘江湖,是你们最好的结局。” 红线数值封顶99,每天降1点,也就是最多三个月不上线,超过四个月自动解除。 官方设定了两种维持红线数值的途径:一、情侣组队参与任何活动,二、情侣互送礼物,但礼物生效是对方上线的刹那,如果有一方超过四个月不上线,礼物无效退回,红线自动解除。 官方设定解除红线的方式:情侣双方残杀自动解除红线(单人PK、组队擂台赛都算在内)。 所以明着没设任何门槛,实际研究过官方公告,会发现这个系统的隐性要求很多,在游戏里不小心就会触发红线解除的条件。 《武侠》世界因为这一通公告火热起来,多了很多相亲队,各个帮派有人走,也有新人进来,促进各家帮派换了一次血。 《武侠》的帮派有百人众和千人众的两种规格,在此之上划分势力范围,每个势力下有大大小小的帮派驻点,通过收过路费和交税,吸纳帮派资金,除去日常维修费用,还有多余的资金当做奖励平分给帮派里的人。 势力战就成了每周热门的活动,由于多人周时在线的场景,对设备配位要求太高,为了给玩家更好的体验,名为势力战的团体战场,实际一次交锋,最高参与人数是20人,一队10人,在这个场景地图进行团队竞技,获胜的帮会所在势力联盟在地图上占领这块地方。 《武侠》的地图不大,开放地图分版图边界只有五个地方:泸州、济州、鸿阳城、寒野塞外、神山雪原。 每个地图有十个点,开启挑战,要求挑战势力和应战势力在一分钟内完成人员进入,不然随机点名地图上最近的十个人进入竞技场。 上限十人,下限一人也行。 为了防止一人无敌的情况出现,每个人参加守护的点位每次仅限一个,挑战点位同样。 玩家戏称,五十个点哪里是势力战,明明都快成排行榜上高手的个人领地了。 林升在的帮会,晚上也是最热闹的时候,频道里大家都在聊即将上线的情侣系统。 花间酒:蹲个搭子一起玩情侣,看风景拍照,我超会剪视频,保证拍得美美的! 白鬼枯:这新出的系统,禁止互相PK啊,那不能找一起下本的组情侣了,还不能找敌对帮的,我去!那有什么意思? 独九剑:老鬼,你找情侣还是找人打架? 白鬼枯:找人打架,不然有什么意思? 花间酒:老鬼就这德性,干脆改名叫百草枯算了,独狼一个。 白鬼枯:我是想取百草枯来着,有人提前占了名字。 独九剑:还得是你,你还是别找了,少祸害别人。 白鬼枯:为什么啊!凭什么你们都可以,我就不行? 花间酒:我们都是找情侣来宠的,就你……·在现实,高低得告你一个家暴。 白鬼枯:游戏就整游戏,说什么现实。 花间酒:九剑,你找谁? 独九剑:不知道,帮派里的人都看厌了,看世界上这么多相亲队,去蹲一个。 三途川:,伤心,没想到九剑也是喜新厌旧的人,我们这几个月的情分,难道都错付了吗! 白鬼枯:少来演我们,你走错片场了,你的戏搭子这会儿都没空上线吗? 三途川:哦,他们在群里聊上了,一时半会儿想不到上来吧。 花间酒:怪不得频道聊了这么久没别的人。 独九剑:我也去别的地儿聊,溜了! 林升点了世界上疯狂刷屏的一个相亲队,进队自动传送,到了人满为患的广场,这里是神山雪原的祭台。 数个巨大的耸立在风雪中的侠客雕像,紧闭双眼,每个人身上都有自己代表性的武器:长剑、双剑、鞭子、锤子、长枪、棍子、披袖等等。 在围绕的雕像中间是一个宽阔的圆形平台,这片建筑处于整个雪原的中间,四周有环形的石头镂空耸立,红色的巨大布匹遮盖在石头上,被风吹起飘荡着。 原来肃穆的场景,现在变成热闹的菜市场一样的地方,四周燃起像星星落在地上散落的火堆,阻隔了风雪的寒冷。 独九剑传送到这里,队长就给人踢出队伍,林升没退队前,看了一眼申请的序号还在不断上升。 打开附近的聊天频道,看到比世界上还热闹的相亲大会。 无发生:我愿意献祭我最后的头发,找一位陪我一起下本一起组队PK的对象! 林小生:谁要你的头发。 栾亦木:求日常情侣,我会每天上线下线和你说早安晚安,如果有需要,午安也可以打卡。 梅不疯:我还可以让你查我的手机!只要你愿意线下约会,嘿嘿…… 烂竹子:要同城的,正儿八经相亲啊,最好同龄,大三岁小三岁都没关系。 夏过鱼:你倒是说你哪的,几岁啊?不诚心的别来! 美画仙:要大帅哥! 小雨仙:要八块腹肌的帅哥! 老皮影:没有没有,没有这样的,下一个。 美画仙:可以连麦的小哥哥,声音好听优先,不馋你身子,馋你声音总行了叭,嘿嘿嘿。 无发生:我土匪音! 林小生:我公子音。 萧春夜:我青楼音。 林升看着一群搞笑人在附近频道聊得开心,也没正儿八经真要找情侣的,他笑着移动鼠标,转屏幕视角,突然发现身边传送出现的白发双剑的剑客ID:两仪生。 第4章 命中注定 “哟,你也在这啊!”林升私聊了两仪生。 白发剑客背后背着交叉的双剑,白色的头发竖起一个深蓝色的高冠,长长的尾发披散在背后,看起来倒像个道士。 林升看看自己的角色形象,短刺的头发扎在脑后,身上穿着利落的斜襟武袍,单手拿着长剑垂在腰侧的位置。 他们俩穿的都是新出的最新款时装,下摆分四片,里面有黑色的裤子,脚部束紧,长靴上有星纹,黑色的上衣,腰部收紧,上宽下窄,很好展现剑客的身材。 只有剑是不一样的,独九剑是黑色的外观,两仪生是双剑,两把都比独九剑的剑面要窄,算细剑,两把全是紫色的外观。 林升想这个配色好像是官方卖的武器外观皮肤,紫阳生那款皮肤吧? 紫阳生武器外观的建模很细,当时刚出来还有专门晒放大细节的外观视频,一度被推为紫阳生的最佳销冠剪辑。 玩家自来水的推荐里,紫阳生这款外观排第一,当然也很贵,非常对得起它的好评程度。 《武侠》这款游戏因为极精细的键盘操作要求,所以主战斗画面是一个近景。 近景完全能欣赏到武器的细节,而为了弥补近景画面带来人眼能观察到的视角缺失,会有个小窗切出全局景,来防止多人混战时看不到其他对手的画面。 不像市面上别的游戏,卖外观给你看精致的建模,一打架,全都是火柴人,看个什么鬼。 买了外观还只能在静态的时候欣赏,对非外观党来说,纯纯浪费。 现在在《武侠》就反过来了,越是打架的人,越能欣赏到游戏美术组的精心设计,打架那叫一个帅! 两仪生:“你也在,找情侣吗?” 林升在私聊里回他:“是啊,你不是来这找情侣搭档的吗?” 两仪生:“嗯,上线前看到公告了,无聊就过来凑热闹。 林升看到这回答,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快速被他抓住了,他在私聊里问:“你看我怎么样,和我结情侣吧?” 左看右看,两仪生就是一个大老板,以后老板有需求就可以第一时间勾搭上,赚钱和情侣工具人两不误,而且上次断剑谷开荒,老板的操作也不错,不过排行榜上看不到人。 《武侠》的排行榜都是要求活跃率的,不是说你出了个记录你就永远呆在榜上,该是什么位置就是什么位置。 这里的排行榜每天都会根据前一天的数据进行更新,按综合评分排名。 综合评分里包括:累计至少每日五个BOSS的每秒伤害、命中率、累计伤害,擂台战五局的平均伤害、命中率、累计伤害。 这个榜单还有个门槛,按历史记录第一名的80%折算,如果新一日的数据达不到前一日的榜首的八折数据,第二日的排行榜会空出排行榜。 历史记录以刷新的上榜记录实时更新 可以越来越走下坡路。 就是说第一天的榜首出来,第二天没人能达到第一天榜首的80%,第三天历史记录直接归零,重新计算,第四天又是新榜。 两仪生那边迟疑了下,发了个问号,然后很快说:“也行。” 两仪生:“需要我退帮吗?”他看了一下,发现他们俩是敌对势力。 林升这才关注到这点:“可以退吗?我这里欢迎!”语气雀跃。 两仪生看独九剑的发言,想了想,和他帮里的管理说了声。 两仪生私聊了他所在帮的管理之一:“月下,我去游戏对象的帮了。” 月下妖秒回:“啊啊啊啊!道长,你别走啊!我们不能没有老板的红包,是谁打劫我们帮的金库,我要悬赏他的项上人头,淦!” 两仪生耐心等了半天,月下妖回了一句:“道长有空常回来看看我们,我们会想你的。” 两仪生:“嗯。” 月下妖看见大老板冷酷的回答,伤心的去帮派聊天群里宣布这一个令人悲伤的消息。 两仪生退了帮派,直接申请了独九剑的帮派。 独九剑也是自己帮派的管理者之一,可以管理帮派成员的加入和踢人,但他的手还没其他管理快,两仪生进入帮派的公告出来,他才发现人高效的退帮进来。 两仪生进入帮派以后,炸出了林升帮派频道一群人。 两仪生在帮派群里连发了十个红包,每个一百,开了直接到账银行卡的那种现金红包。 “老板好!” “淦,哪里请来的财神爷,好多红包!” “老板,以后我就是你的狗腿子,有什么事,随叫随到!” “谢谢老板!” “老板大吉大利,给您磕一个!” “这是什么绝世好老板,啊啊啊啊,老板,我爱你,我为你哐哐撞大墙。” “嘶,手慢了。”独九剑最后的发言,终结了上面抢红包帮派成员激动发言的滚屏。 两仪生也独九剑帮派第一次发言:“单独给你发一个。” 帮派又开始新的刷屏。 “警觉!” “这个老板是九剑骗进来的?” “我也要单独的宠爱!老板爱我!” “九剑,你哪里找来的大老板?” “介绍给我一个,摊手索要!” “好啊!”林升脸不红心不跳应了。 两仪生直接发了指名红包,在帮派频道里面。 “公然秀恩爱!” “为什么我双眼血红,因为我嫉妒得发狂!我要化身为狼了,呜呜~” “以后我们又有一个帅哥富佬了,在这里太幸福了,姐妹们我先嗑为敬!” “带我一个!” “带上我,我也爱这口!” 独九剑:为什么只有1块钱。 白鬼枯:哈哈哈哈哈,你只值1块钱! 花间酒:因为千里挑一,哈哈哈哈哈! 三途川:因为爱情是无价的,你没有看见1后面有无数个零,无法用语言形容。 独九剑:所以,我瞎了? 两仪生:上限了。 近年因整治网络游戏充值的不良风气,《武侠》对每个账户充值也有限额,可以在客服那里申请调高。 白鬼枯:哈哈哈哈,老板也有限额,这比九剑只值一块钱还好笑! 花间酒:噗,世界的巧合真是太现实了,还是我脑补得太多了? 三途川:脑补不是错,现实高于艺术,是你想象不到的意外。 两仪生发送独九剑的专属红包。 两仪生:我找客服提高限额了。 独九剑:哦哟,一千,这么高? 白鬼枯:好了好了,你不用说出来。 花间酒:知道了知道了,我们都知道了。 三途川:令人羡慕的红包/爱情。 第5章 线下活动 《武侠》归属公司在江市,江市是这个沿海大国朝水一面的腹地,林升就住在江市。 《武侠》官方公告了一场玩家线下见面会,邀请高手玩家和被票选出来的人气主播,以及富豪榜上的人来参加。 这场活动,江市那边同意了。 江市还建议《武侠》官方搞一场大型活动,可以增加它的曝光,也是想让这家公司能获得更多的发展机会。 于是,《武侠》官方决定搞一场大的,直接包了一个体育场馆。 让更多玩家来参与这次活动,开放了报名抢票的通道。 定下一个晚会的形式,提前和周边商场开展联动,布置打卡展台,还鼓励周边创作,在商城里设置了摆摊。 在这次活动放出预告,就开始招募COS参演节目,晚会当天还有《武侠》内部背景乐的现场演奏和主题曲演唱。 这么热闹的活动,讨论度和参与度一下达到了热搜的顶峰,开始在互联网上霸榜讨论,预热阶段就吸引了一波因为吃瓜的路人下载游戏,游戏里又迎来一次新注册玩家的小高峰。 林升帮派频道也在讨论这件事,开始组织线下见面会的事。 明月仙:九剑你在官方邀请名单里,你会去吧? 独九剑:去,我江市本地从,方便。 明月仙:羡慕,我还得坐飞机。 甜小酒:月月要出COS吗?出哪个职业,我想和月月组职业CP! 明月仙:审核还没通过,我想出鞭子职业的角色,服装就按我现在穿的一身。 甜小酒:哇! 白鬼枯:九剑就你一个,你老板不去? 独九剑:我哪知道,这你得问二老板。 两仪生在帮派里是公认的有钱人,客气地叫人两仪老板。 独九剑说,叫人两仪老板多麻烦,叫二老板顺不顺口! 白鬼枯:我刚看二老板没上线啊!这才问你啊,你们不是情侣吗? 独九剑:游戏里的情侣,不干涉现实生活,不是你说游戏里的事,提现实干嘛! 白鬼枯:切,小气! 花间酒:老鬼这次活动,你去不去? 白鬼枯:上班,没空去。 独九剑:找你老板请假啊,说你要去解决一件人生大事! 白鬼枯:什么人生大事? 独九剑:相亲。 白鬼枯:少来,帮里哪有看得上我的。 花间酒:确实。 白鬼枯:有种再说一遍。 独九剑:哈哈哈哈哈哈,老鬼,说实话也不犯法啊,哈哈哈! 白鬼枯:不犯法,就是得罪我,花间速速来雪原受死! 花间酒:去那么冷的地方寻死哦,不去! 两仪生:这么热闹。 白鬼枯:哟,二老板上线了! 明月仙:二老板好。 甜小酒:二老板好! 独九剑:宝贝,线下活动你来吗? 白鬼枯:还宝贝,恶心! 独九剑:单身狗滚一边去,去去去。 两仪生:收到邀请函了。 花间酒:这是富豪榜上的邀请? 两仪生:嗯。 白鬼枯:来自有钱的邀请,哈哈哈哈。 明月仙:九剑和二老板配一脸啊,一个有实力,一个有钱。 甜小酒:嗑到了! 花间酒: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明月仙: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 甜小酒:对对对! 花间酒:二老板去活动现场吗? 两仪生:去,我是江市人,活动地点就在我家附近。 明月仙:有钱人的近,怀疑是“我众多的家之一”。 白鬼枯:可不是! 独九剑:蹲个免费住宿。 明月仙:九剑你···· 花间酒:其心昭昭,路人可见,下流! 两仪生:可以,有房间。 独九剑:二老板,人真好。 白鬼枯:现在怎么不叫人宝贝了? 独九剑:害羞。 白鬼枯:隔夜饭都给你恶心出来了! 独九剑:呵呵,再说就给你嘴堵上,让你咽回肚子里。 花间酒:看来走进现实的爱情是挡也挡不住了。 两仪生:嗯。 独九剑:哈哈哈哈,别羡慕哥被二老板包养,你们努力努力都找个。 两仪生:嗯。 明月仙:二老板跟个机器人上线一样。 独九剑:这叫和你们这些眼红想挖我墙角的保持距离! 花间酒:哦—— 明月仙:哦—— 甜小酒:哦—— 白鬼枯:哦个屁哦,我看二老板是懒得搭理你! 独九剑:啧啧啧,闻到好浓的醋味。 白鬼枯:你让我恶心! 第6章 线下见面 真到见面那天,林升穿着连帽衫,背着黑色的包,拿着手机从地铁站出来,他仰头远眺远处巨大的球形场馆,《武侠》的晚会就在里面开。 “人呢?”林升左右看看,和两仪生约好在这个地铁口见面。 穿着衬衫西裤的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从树荫里走出来的帅哥,闪到了林升的眼睛,“你是两仪生?”他张大嘴,有点不敢相信,这脸除了发色和头像一模一样的啊! 帅哥点点头,“谢徽。” 两仪生说了他现实的名字。 林升收了惊讶:“你长得真帅,我是林升。”他主动拍了拍两仪生的上臂,热情地拍了拍人,他们俩站在一块,在地铁口吸引了不少视线。 “我们走过去吧?”等到了人了,林升就想直奔主题,看向他们的目的地。 谢徽也顺着林升的视线看去,微微点头。 路上,等红绿灯的时候,林升问两仪生:“你怎么过来的?走路?” 谢徽手插在裤兜里道:“开车,从公司过来,车停在体育馆那边的停车场。” “早说,我们就改个地方碰头算了,你还巴巴走过来,又走回去,”林升看了看时间,“你这么早下班,城市里没这么早下班吧,这是翘班了?” 谢徽点点头,笑了一下:“天天加班,难得早退。” 林升被两仪生这一笑晃迷糊了眼,“你是打工的还是老板啊,这么拼!” “打工的老板。”谢徽微笑起来看着温和多了,没冷着脸的时候拒人千里之外的不好接近感。 在体育馆门口已经排了长队,指引牌指向的VIP通道空空荡荡,一路畅通。 两个人拿着邀请函,长驱直入,顺着排队的人流走进了场馆,有工作人员专门接待他们。 “独九剑大神,这边走,”工作人员看到两人,眼前一亮,收到邀请函的时候更是眼中闪光,“你们坐第一排,等开幕后,会有玩家亮相环节,两位愿意上台说几句话吗?” 两仪生算他们《武侠》真金白银支持的大客户,工作人员态度好得不得了。 林升看看两仪生,似笑非笑,感觉他还是沾了两仪生的光,高手玩家不值钱,只有金主才是多一个不嫌多,少一个痛心至极。 坐到白布包裹的椅子上,工作人员问谢徽要喝什么,这是金主爸爸特殊的待遇?林升暗想。 谢徽侧头问林升:“喝什么?” 林升:“矿泉水吧,我坐地铁都有点晕车。”他笑着说,一个死宅游戏党,对交通工具晕的一视同仁。 谢徽对工作人员客气道:“两瓶矿泉水,谢谢。” “好的,稍等。”工作人员去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拿水去了。 林升道:“你这是充了多少钱,看起来就是《武侠》的大客户。” 《武侠》的富豪榜不统计累计金额,他是实时充值金额的排行榜。 这其实从另外方面逼着在意这种榜单的人天天在游戏里进行大额消费,来维持这种排行。 当然这也不意味着,官方就不知道他们最大的金主玩家是谁,只是不公开。 谢徽不在意道:“每次都没充多少,玩得多,累计起来可能很多。” 榜单,谢徽邮箱经常收到上榜消息,但不像林升一直霸榜,榜单上不是天天有两仪生的名字。 林升:“就你一进帮就发一千红包的作风,我怀疑你口中的没充多少,和我想象的多少有点出入啊!” 听林升打趣,谢徽勾起嘴角:“差不多。” 林升也不再围绕这个话题,反而问起刚才的工作人员提出的请求:“你等会要上台吗?” 谢徽:“他说是盲选的形式让人上台。” 不,工作人员的原话是:“我们等会是以盲选的形式,让签到的游戏玩家真人亮相,两位如果愿意上台的话,盲选选中的概率会调高,我们尊重个人意愿,不想上台暴露长相的玩家,签到后只会在大屏幕上显示名字,但抽人的时候绝对不会抽中。” “两位长得这么帅,不上台真得很可惜。”工作人员惜的语气道。 林升就问谢徽:“你上台吗?” 谢徽:“我都行,你呢?” 林升像是即将要参与一场具有挑战性的游戏,他脸上自信的笑容点亮了昏暗的空间,他对工作人员说:“那我们两个都可以。” 工作人员脸上露出笑容:“真是太感谢两位的支持和参与!” 林升坐在谢徽身边,“愿意上去的,除了做直播需要人气的,不一定有多少人,《武侠》能选的人不多。” 谢徽端坐在椅子上,两个人完全是不同的画风,谢徽就像来开会的,林升倒像是来旅游的游客。 两个人身上的特质,在这一刻和潇洒的独九剑、冷峻的两仪生神奇的重合了。 “所以?”谢微挑眉。 林升嘴唇上扬道:“你可要做好上台曝光的心理准备……” 他最后的称呼压得很低,几不可闻,原来的少年气的假面撕出一道裂缝,露出里面危险的侵略气息。 落在谢徽的耳朵里,他一愣,没想到独九剑现实里也和游戏一样嘴上油滑,突然笑出声。 林升惊讶,“怎么,有哪说到让你开心的点了?” 谢徽说:“没想到你和游戏里一模一样。”他抬手捂着唇。 林升哑然,虽然很多人认为网络上和现实的人表现不一,有人可能网上是个人来疯,线下就是个鹌鹑,根本不敢和人交流。 但是林升可不是,主要人不一样,他看着低头笑的谢徽,心里就像落下一根羽毛,挠得心底痒痒的。 帮派群里已经开始发起现场的照片,未读消息在疯狂变多。 林升掏出手机一看,都快破999+了。 “啊啊啊啊啊,《武侠》现场真的很香,看图看图!” “哇,好多人,这规模,得花不少钱吧!” “在现场,门票也很贵。” “怎么有这么多人来啊,他们都不用上班吗?我还用了年假!” “哈哈哈,《武侠》可是现象级的键盘网游,都有风声说,想申请专业赛事了。” “但这游戏门槛不是很高吗?我朋友都觉得太难了。” “门槛高,玩《武侠》有耐心在新手指导里慢慢练习,手残也能选慢一点的武器职业,不用拼手速!” “《武侠》官方禁言筛选很严,游戏氛围控制的很好,不用老是看刷屏或者低素质的漫骂,最重要的是他拒绝未成年!” “《武侠》是真的能赚钱,官方还在鼓励赚钱,赚老板的钱,陪老板玩游戏,失业人员的无门槛就业选择。” “是啊是啊,游戏盘活了一堆失业,所以有这么多人来参加活动啊,他们就是在游戏里打工的,没有老板不准假!” “能赚钱的也是玩得好的,比如九剑大佬,大佬在排行榜上,应该赚得很多吧!” “哈哈哈哈,反正,九剑不上班,我看他一直在游戏。” “在游戏上班,也是上,哈哈哈。” 第7章 活动亮相 “《武侠》作为一款现象级游戏,能创新出一种新的社交模式,为玩家提供不出门就赚钱的就业方式,得到了政府的支持,这些都离不开在座各位以及未到场的更多玩家的热爱和努力。” 主持人在上面念台本,抑扬顿挫,听得人热血上头。 谢徽和林升在下面看着帮派群里的消息聊天:“他们都喊你露面。” 林升道:“不光是我啊,不是也想看看二老板长什么样?”他抬头笑着看谢徽。 谢徽还没来得及说话,主持人已经宣布玩家亮相环节开始。 大屏幕上旋转出两个名字,一对情侣的界面,不需要闪瞎人眼的特效和光源污染,只是精细的建模放大,在烟雾里投影出3D的影像,就足够现场的人震撼,发出海啸般的尖叫。 林升看得很认真,台上的独九剑和两仪生脱离了玩家的操控,在台上分立两端,一个单手持长剑,一个双手持双剑,遥遥对望,一触即发的战斗,在他们两个背后浮现出一个坐在电脑椅上操控键盘的黑影。 两位工作人员匆匆走过来,“这边可以上台了,请跟我们来。” 林升和谢徽分别跟着一个工作人员走向舞台,他们去的位置是两端黑影所在的地方。 独九剑的长剑最先动作,冲出时宛如拉紧的弓弦射出的箭,一闪身来到白发蓝冠的两仪生身前,两仪生脸上波澜不惊的面容,精致的像是一幅画,悬挂于山水之间,飘逸似仙人一般,他用双剑交叉格挡。 独九剑借力前翻,越过两仪生的头顶,从背后出剑。 两仪生手腕灵巧翻动,一剑已到背后反握剑挥动挡掉他的出剑,快速回身另一把剑已刺破独九剑的衣袖。 独九剑脸上快速划过一抹笑。 他身法侧滑,没让两仪生的这一套连击命中。 双剑和单剑的比武各有胜负,但身临其境看到一场电影级打斗场面更让在场的玩家激动。 主持人从收剑的消失的两位剑客影像中穿梭而出,带着热情的笑容道:“这两位的游戏ID已经打在大荧幕上,大家可能对排行榜第一的独九剑大神不陌生,但另一位,让我降重介绍,他就是独九剑大神的游戏情侣两仪生,同时也是常常呆在我们《武侠》富豪榜的玩家。” 两个又高又帅的男人一出现,现场的气氛一下被点燃了。 林升的帮派里都吵疯了! “我去,独九剑这么帅啊!” “二老板更帅啊!受不了,这禁欲的精英气质,是我的菜。” “两个人站在一起,这么看起来,还是独九剑大佬看起来更像个打工的。哈哈哈,好像给好员工颁奖现场。 “歪楼了。” “九剑大大这明明是游戏高手的气质好不好!” “两仪老板的气场碾压!坐等老板发红包。我是金钱的奴隶,我为老板打call!” “这是官宣吧!官方介绍两人是游戏情侣唉,这怎么不算呢?” “没想到官方也在暗地里搞CP!” “官方下场,我们还玩什么,原地领证结婚吧!在,发个结婚证?” “恋爱脑闪一边去,明明是武侠游戏,你们真信两个人有暖昧啊之前的武侠片不好看吗?游戏不好玩吗?谈什么感情!” 不管帮派里多热闹,林升和谢徽暂时是看不到了。 主持人让两人自我介绍一下。 “大家好,我是独九剑。”林升领子上带了收音麦。 “我是两仪生。”谢徽直接应在林升后面打招呼了。 主持人等两人简单介绍后,就开始进入正题:“两位大神都很高冷啊,自我介绍这么简单,那我代替大家问候两位,欢迎独九剑和两仪生来到我们见面会现场。” 现场气氛被炒热起来。 “我想大家都很八卦,两位不同排行榜上的大神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决定绑定游戏情侣的吧?”主持人直接进入八卦的话题中心,“方便和我们分享一下吗?” 林升笑了,他说:“主持人刚才介绍二老板的时候也说了,两仪生一直待在富豪榜上,这个榜单是每天更新,说明二老板是真金白银支持《武侠》这款游戏,还是经常花钱的玩家,我就是一个排行榜上的打工的,给二老板打工认识的。” 主持人对这平平无奇,没有爆点的回答不是很满意,把询问的视线落在两仪生身上。 林升就是有点帅的普通人,在公开场合说话比较保守,但两仪生一看就是见过大场面的有钱人,说不定能说出点炒热现场的话。 于是,主持人开口接着追问:“在独九剑大神的回答里,我们就看到两位是合作关系,不同的视角,应该有不同的感官吧,那作为老板的两仪生,对两人认识有什么不同的回忆呢?” 两仪生清了清嗓子道:“也差不多。” 谢徽看了一眼林升,林升无奈笑笑。 主持人不死心追问道:“是真得没有别的了吗?” 谢徽想了想,道:“有,我们第一次在游戏里认识是在断剑谷,新出副本的时候,那时候因为BOSS地图高难度的团灭机制,大家都是去开荒。” “我正好进了九剑的队里,一起打了三个小时,碰巧在副本里,降低难度的公告出来,那时候,身为队长的九剑问队里,有没有老板要包奖励,正好我还缺第二把神兵剑胚,就出价买了,可能就让当时的九剑看到了我身上潜在的未来老板身影,注意到我。” “哈哈,看来两仪生大神欣赏独九剑大神的操作,独九剑大神在眼馋老板金钱的力量!”主持人诙谐的概括了这段话。 两仪生这话把姿态放低了,是让排行榜第一的独九剑注意到众多老板中的一个,不是两仪生选择独九剑打工。 主持人自然听出了其中隐含的意思,笑道:“不过,看来两位当时都注意到对方了,后面又是怎么确定关系的呢?” 这话说的,主持人你是不是忘记加“游戏里的”这个前提了,林升抽抽眼角。 主持人也不把话递给林升,直接让谢徽接下话题。 谢徽道:“情侣系统刚出来的时候,我也感兴趣,世界上相亲队很多,就随便加了一个进去凑热闹,刚进队,队长就把我踢出来了,边上站着九剑,估计是和我一样被踢出来的。” 主持人道:“哈哈,两位这是刚好碰一块,那后续呢?” 林升摸摸鼻子,不就是平平淡淡的游戏日常吗?主持人激动个什么劲? 谢徽微笑道:“第一次听独九剑指挥开荒,就觉得这个人玩得很好,后面发现原来是排行榜上的九剑大神,我也想抱大神的大腿,看到人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就应了,九剑那时候大概也跟我一样是来凑热闹,他开玩笑说结情侣,我就同意了。” 主持人之前有拿过两个游戏角色的数据,所以问话也很有针对性:“所以两仪生大神就干脆退出了原来的帮派,加入了独九剑的帮派?这是早有预谋还是……” 主持人未尽的话让人浮想联翩。 第8章 活动告白 “也算早有预谋吧。”谢徽这么说,林升没想到。 现场因为这句话,顿时火热起来。 主持人乘胜追击地问:“今天两仪生和独九剑是一起来到活动现场的吧?看到你们的名字在签到墙上就在相邻的位置。” “是的。”主持人好歹没忘记独九剑这个正主,林升干巴巴肯定了一声。 主持人捞了一下林升,又对准谢徽开火,“两位是约好在哪里见面一下过来吗?线下在此之前有见过面吗?” 谢徽镇静自若的风度,让林升咋舌,“我们之前没见过,如果不是《武侠》今天的活动,可能我们俩同在一座城市,也不会这么早见面,今天刚好约在地铁站。” 主持人道:“原来两位都是江市本地的,很有缘分啊,而且在江市落地的《武侠》又给两位牵了两次红线。” 谢徽开玩笑道:“确实,《武侠》以后可以往相亲的新赛道加加油。” 主持人哈哈大笑:“这个建议可以采纳一下,感谢二位今天的精彩亮相,大家一定会记住两位玩家在《武侠》留下的精彩时刻。 林升和谢徽下台,林升双手揉着笑僵的脸道:“你在台上这么多话,台下也不见你多说几句啊?” “有吗?” 谢徽想了想又道:“你在台下这么多话,怎么不见你在台上多说点,我也不用费尽脑细胞接主持人的话。” 林升和谢徽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群里发了两人的现场照片,林升坐回他的座位上,才有空翻聊天记录。 “上台还当场秀恩爱,我酸了。” “哈哈哈,你看九剑大佬在台上被主持人禁言的样子,完全是两仪大佬挡在前面说话。” “所以到底是谁主外谁主内呢?” “二老板在帮派可冷淡了,没想到这么会说话。” “因为告白的对象不是你,对你无话可说。” “嗑一点,嗑一点,正主发大糖了!” “独九剑不是在帮里很会说,在台上,主持人都嫌他无聊,哈哈哈,这我能笑一辈子。” 独九剑:“那你这辈子可能很短。” “嘤嘤嘤,食物链底端瑟瑟发抖。” 独九剑:“什么叫屁话不敢说,哥那是矜持!” “好好好,矜持的独九剑,哈哈哈哈!” 独九剑:“等我回来就把你们都杀了!” “恼羞成怒。” “颜面无存。” “哈哈哈哈哈!” 独九剑:“你们真过分,本来二老板还想发红包,我刚让他别发了。”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此仇不共戴天!” “我可怜的红包,我们终究是有缘无分!” “哟哟哟,二老板刚告白,独九剑你就不装了,开始给二老板管家了!” 独九剑:“累了,回去开帮派擂台吧,输了发红包。” “没有小钱钱!” “不想被虐菜!” “没志气,打赢九剑,够吹一个月。” 独九剑:“这回开2V2,情侣不能互相残杀,差点忘记了!” “还要加一个二老板,绝望了。” “二老板打架厉害吗?” “嘘,我告诉你啊,断剑谷开荒是二老板担二队队长。” “救命,断剑谷我现在也过不去啊!” “可以原地装尸体吗?” “我认输,被羞辱后认输和直接认输,我选择直接发红包!” 谢徽在窥屏,没有发言,看林升立马高兴起来的表情,没注意到自己也被传染了笑意。 林升抬头对上谢微的眼睛,愣了一下。 两人现场对视的合照就上了《武侠》官方资讯的宣传论坛。 非常贴心地做了一组同样对视角度的独九剑和两仪生的游戏合照。 照片里截掉了两人拿手机的下半身,游戏合照则是两人拿着长剑相击的比斗场景,剑尖倒影出两人的真实面容,真实的照片处理在游戏人物的前端底部。 游戏切的是近景,能看到独九剑和两仪生一个风流侠客和一个冷峻道长的对视。 和林升他们现场的神情映照,林升脸上没有表情,谢微反倒是带浅笑,让人凭空脑补出一场大戏。 这是很长的横幅宣传海报,林升在后来自然看到了,摸着下巴,“怪有想法的。” 现在,林升看到谢徽这么笑,忍不住也笑了,“你这是真看上我了?” 谢徽缓慢眨了眨眼,他张了张嘴:“有点。” 林升凑近作弄他:“只是有点?” 谢徽往后,礼貌拉开了距离,太近了有点热,“嗯。” 林升见过两仪生很多次回复“嗯”这个字,这次,他倒第一次想问清楚,“嗯”是什么意思? 谢徽接了个电话,眉头皱起,“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事,我要先走了,你晚上还留下来吗?”他是说游戏里林升说住宿的事。 林升摇摇头:“你忙,帮派那一群人租了别墅,我也要过去,就睡那里了。”他也出钱了,不住白不住。 谢徽点点头,“游戏里见。” 林升目送他离开,才拿起手机,帮里已经在说等会活动结束的聚会的事。 “等会就要见到九剑大佬和二老板,想想都有点激动,马上就要见真人了。” “羡慕,本宫已经说倦了!” 独九剑:“二老板公司有事不能来,就我一个,别想了。” “听出了深闺怨夫的语气。” “二老板真有公司啊!” “都说了是大老板了!” “好像出差的老公跟妻子说,抱歉,我还要加班,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抛弃的九剑。” “没事,没有二老板,咱们九剑自己也包得起别墅睡,今晚我们一起睡,诶嘿嘿嘿嘿!” “二老板,你快回来,你家红杏要出墙了!” “哈哈哈哈,提问,打起来,九剑和二老板谁输谁赢?” “输了,死情侣,赢了,死情侣。” “噗。” “横竖都是死,哈哈哈哈哈!” “哈哈,九剑委屈,九剑不说。” 独九剑:“回头收拾你们,一个个的胆肥了。” “略略略,打不到我,打不到我!” 林升晚上在租的别墅阳台,拱形的外窗,靠在栏杆上抽烟,淡淡的烟雾升起,挡住了他望向月亮的眼神。 “九剑!快来玩一会!”屋子里朝偷溜出来喘口气的人喊。 林升熄灭了烟,“来了!”太折腾了,这群人,明天都早起不了。 第9章 副本逃单 “这出价不对。”林升在语音里说,在十人副本队伍的频道也发了一遍,他喝了口水,连续下本的专注,让他敲键盘敲得口干舌燥的。 队伍频道里游戏ID:云下海回了一句:“你打了这么久,浪费我多少时间,就这个价,不肯,你就自己收呗!” 林升气笑了,为了出这个副本的神兵胚,他带着人组了几天的副本局,今天终于出来云下海想要的,现在跟他还价? “神兵才一万,老板你现在就舍不得出价,神兵材料可更费钱。”客户都是上帝,秉承着服务至上的态度,林升劝了一句。 “那今天省点,正好补上我的神兵材料,今天你想拿一万也行,补我五个神兵材料。”云下海不要脸的发言,简直骑脸撒尿。 林升队里其他人的火气都起来了,但是他们都是和独九剑长期合作的玩家,遇上逃单的事,都交给独九剑发言,他们是闭麦的,防止两方交涉恶化。 林升看锁价的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问了一句:“老板你真不要了?” 云下海:“就五千,爱要不要!” 神兵胚子的市场价一万,十人队每人能分一千,实际出价的人只要付九千,还有一千会返还回来。 副本里拍卖分两种,现金拍卖和游戏货币拍卖,从副本里出来的道具,只能在游戏市场使用游戏货币流通,游戏里赚钱正当合法的途径就是副本使用现金拍卖。 独九剑没发言,和他同队同帮派的玩家已经截图去群里吐槽,“真狗啊!” “贪便宜的人年年有,又恶心到我九剑了。” “九剑反正也不差这点,能赚点是一点呗,下次拉黑不就好了。 “让九剑吞下这口苍蝇,我觉得不行。” “要你觉着?那你去拍?一万你出,本来神兵胚的价就贵了,人家想贪便宜也很正常吧?” “实价也只要九千啊!这钱都出不起,那神兵别做了,神兵材料一个一千。” “这里省了,神兵材料就省了,你看那个云下海不是说了。” “这种人真恶心!” “你有钱?你同情独九剑?用得着你同情吗?” “九剑大佬在帮里免费带人过副本,怎么不见你清高,你别上大佬的车啊!” “那本来就是他要带的,我怎么就不能上了,就他的狗腿子能上?那他早说啊,给他叫唤的才能上车! “你跟那个云下海真是一路货色! 帮派群里因为这个事又吵起来了。 两仪生在群里冒泡,发了个问号。 群里吵架的都安静了一下。 两仪生在问:“花间,你在九剑队里?” 花间酒:“举手,在。” 两仪生发了一个登录码上来,“号借我看看情况。” 花间酒:“行!” 虽然《武侠》进副本要人脸识别,但在副本里面,下线上线是不会退出副本的。 看着同步的聊天信息,两仪生用花间酒的号在队伍频道发言道:“你不要?那我拍了,你没意见吧?” 林升没看闪动的帮派群消息,正疑惑花间改主意,准备做神兵了,私聊花间酒道:“你要做神兵,你之前不是说养不起吗?” 花间酒:“我是两仪生,能拍吗?” 林升愣愣回了一句:“能拍。”他心脏突然麻麻的,像是过了电。 云下海还没回,谢徽点了副本锁价加价拍卖按钮,输入10000”。 跳出付款二维码,谢徽拿起桌边的手机,直接扫码付款。 云下海那边骂了句,“哪来的冤大头!” “好,算你有钱,有钱了不起!我不要了!”云下海,“反正我还能拿一千,我不亏!” 林升看了这个发言皱眉,“订金不退。” 云下海显然忘记了自己在独九剑那还压着一千块钱,“凭什么不退我订金?你以为你榜一我就不敢挂你了吗?” 花间酒:“要不要连我一起挂?ID:两仪生,别挂错人。” 云下海:“你算什么东西!” 独九剑:“嘴巴放干净一点。” 云下海:“你们给我等着!” 系统公告:两仪生对云下海发下江湖追杀令。 花间酒:“一百一次,就先定一百次,祝你一路顺风。”谢徽另开了两仪生的账号,发了现金追杀令,又充了一万。 云下海:“算你狠!”拍卖结束,他退队了,没给独九剑踢他的机会。 《武侠》因为键盘操作的难度和没有特别显眼的外观,本身光砸钱的富豪玩家不多,副本里用现金包神兵胚子的没那么多,大多数用游戏货币捡漏。 副本中顶级道具的市场价,会从游戏交易市场的游戏货币换算平均现实贷币的价格,官方设定最高价,这里会有人工审核。 林升截图完这个逃单客户的所有沟通记录,发到论坛挂上他们专门的接单避雷板块。他才私聊了两仪生游戏外的通讯,“这个神兵胚子你打算怎么办?” 花间酒看到二老板拿他的账号拍下了神兵胚子,心里窃喜。 他这是又拿了一千的劳务费,以赚了一个神兵胚子,就算花间酒自己不用,挂到游戏里卖掉,也是一大笔财富。 花间酒抱着如上隐秘的心思私聊了两仪生,“二老板,这个神兵胚,你打算怎么处理?” 两仪生看花间酒包里躺着的“神兵:乱花鞭雏形”,分别回了两个人。 “当九剑以后雇你打工的酬劳。 “你和花间自己商量,他之后怎么给你打工吧,给他当劳务费了。” 花间酒本来也是独九剑的常驻打工仔:“谢谢老板!” 林升倒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两仪生说,只说:“好,我把一千转你。” 两仪生也没说这么点钱不用,收了转账红包。 林升找花间酒:“欠我一个神兵胚子,你打算用什么来还?” 花间酒回独九剑的私聊:“打工仔一个,尽管使唤我!美滋滋,下次有这种好事,我还继续跟你混。” 独九剑:“你还想有下次,下次让二老板上我的号,给你占便宜,美得你!” 花间酒:“咱们什么交情啊!不分彼此!” 独九剑:“滚,要不分彼此,也是我跟二老板,你休想三者插足!” 花间酒:“不跟你说了,我要赶紧去抱紧二老板大腿! 花间酒美美地登上自己账号,截图发群里,“给你们欣赏一下二老板送我的大礼~” “这不就是九剑刚打的那个神兵胚吗?怎么到你手上了?” “花间!你中彩票了!你不是说除非你一夜暴富,否则绝对不碰这烧钱玩意!” 花间酒:“没中彩票,但也没差,二老板人美心善,看我没有,就给我拍了一个,二老板,以后我就是你的狗,你让我往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让我砍人,我马上原地装死!” 两仪生:“让你听九剑的话呢?” 帮里其他人:“这是什么特殊的玩法?酸了,一万的神兵胚说给就给,这等好事,我为什么不在独九剑队里!” 花间酒:“九剑指哪打哪。” 独九剑:“先给你自己来上一拳吧。” 花间酒:“今天风好大,迷了眼睛,我看不见了,在盲打呢。” 两仪生:“是挺大的。” 独九剑:“瞎了你得了。” 第10章 夜聊夜会 “抓住一只二老板。”帮派频道里突然冒出一句话。 两仪生站在传送点,身边一个童女体型的游戏ID:甜小酒,围着白发双剑的剑客蹦蹦跳跳,像一只上蹿下跳的松鼠。 两仪生:“嗯。” 甜小酒:“二老板,好几天没看到你上线了!” 两仪生:“在出差,游戏本没带,上不了。” 独九剑突然从频道里冒出来:“那你这是出差结束了?” 甜小酒发了个偷看两人害羞的表情包。 两仪生:“算吧,在电竞酒店上号,等飞机。” 独九剑:“这么晚,你凌晨的飞机啊?” 两仪生:“对。” 甜小酒:“哦豁~” 独九剑:“一起吃早饭吗?我正好在机场附近。” 甜小酒发了个震惊的表情包,啊,九剑这是在约人吃饭,芜湖。 两仪生:“你通宵不睡?” 独九剑:“反正无聊,你出差完不休息?” 两仪生:“要休息一段时间,太忙了,想玩段时间游戏放松下。” 独九剑:“不出去玩放松一下?” 两仪生:“你有什么推荐吗?我行李都带着。” 甜小酒:“我猜九剑说:我家。” 独九剑和甜小酒的发言同时冒出来:“我家。” 两仪生:“九剑家在旅游景点?” 甜小酒:“九剑老发上岛吃海鲜的照片,很难不怀疑岛民的身份。” 独九剑:“哈哈哈哈,我住镇上,岛上打游戏多不方便,有时候打雷就断网了,搞个台风天气,村里停电,我一玩游戏的不得原地爆炸。” 两仪生:“哦~那我有点想上岛玩玩。” 独九剑:“欢迎~” 甜小酒:“唉,要不是我离得太远,一定要去给你们当电灯泡!” 独九剑:“连夜订飞机票来呗~ 甜小酒:“呵呵,就你们自由,老娘明天还要点卯上班。” 独九剑:“哈哈。” 谢徽下了飞机,推着他的行李箱,林升已经开车在出口等他,“谢徽!” 谢徽从手机上抬起头,就看到热情笑着的林升,不免笑了一下。 “有胃口吃饭吗?吃点,然后先去我出租房睡一会,轮渡没这么早。”林升道。 谢徽坐在副驾驶位上:“有什么吃的推荐吗?” 林升打着方向盘,“海边吃海鲜生滚粥,生腌你大概也吃不来。” 谢徽点点头,“确实。”他也不是很想挑战他的肠胃。 林升把车停到路边,一个夜宵摊还有人稀稀落落坐在那吃饭,生意不错。 徐徐冒着热气的粥一端上来,似乎先唤醒了人的胃,谢徽饿了。 摸摸肚子,从砂锅里分出一碗放凉,他慢慢吃,谢徽边吃边聊,“你在外面租房子住吗?经常回岛上?” 林升开玩笑说:“回家嘛,每周都回去一趟,怕房子被风吹倒了。” 谢徽笑了笑,“家里就你一个?” 林升随意道:“是啊,就我一个,那你呢?你出差不用给家里报平安吗?” 谢徽道:“他们也在环球旅行,能有空给我报平安就不错了。” 林升哈哈大笑。 等谢徽在林升的出租房坐了一小时,林升买了最早五点的轮渡,海上没有雾,算是好天气了,顺利出航。 到了岛上,林升带人往山上小道抄近路回家,他自己还背了游戏本回来。 “你这地方够高的。”谢徽拎着行李箱负重上来,气喘吁吁的。 林升道,“我帮你拿一段。” 箱子就交到林升手上。 等到了林升老家的房子前,两个人都累得够呛。 谢徽回头看到太阳在海上照的水面的光,岛上散落的民居,大片的绿色笼罩了他的视野,不禁感叹:“这里风景真好。” 林升的家有点像和室的屋顶,低矮一些,又有棱角分明的四角脊线,两层楼高,上一层还有阳台走廊,老式束长方形去了四角的玻璃窗户,窗户里面还都是铁栏杆,实心铁,很多都锈迹斑斑。 谢徽打量着后屋。 林升已经推着他的箱子往前门走去:“这里原来有好几家住一起,现在就我偶尔回来了,很多房间都废弃掉,就一个房间,委屈二老板跟我睡一张床。” 谢徽赶紧追上道:“都可以!” 林升打开木门,那锁都是以前的老锁,用黄铜色的钥匙打开门,里面是楼梯,上了楼,看到一排排的屋子并列在走廊上。 林升又换了把钥匙打开靠近楼梯这间,里面是个一居室的样子,厨房在门边,沙发隔断了卧室和餐厅,这个房间刷了黄白分明的墙漆,一道斜线割裂开两个空间,蓝色的窗帘遮掩得严严实实的窗户。 谢徽看到这里的布置,大概猜到林升自己重新装修过这里。 现代的木地板踩上去,像是和外面的老建筑泾渭分明。 林升拿出拖鞋放在门口的垫子前,“给你穿这双。” “这里没外卖,我得趁着早市去买菜,不然咱们得喝西北风。”林升笑道,“我等会儿骑车出门去市场,你有什么想吃的菜?” 谢徽想了想说:“这里海鲜多就吃海鲜。” 林升指着门边的冰箱道:“冰箱里有水,渴了自己拿,困了你就上床睡。”他安置好谢徽,自己放下游戏本,转身又出门。 谢徽吵人喊了一句:“你慢点吧。” 林升朝后挥挥手。 谢徽在床上睡到了下午,起来林升跟没睡过一样,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在玩《武侠》,估计是在副本里,带着耳麦,压着声音在讲话。 谢徽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起身用手指当梳子梳头,坐着慢慢养神。 笔记本前的林升抬头,“你醒了,吃饭吗?” 谢徽听到这句问话,感受到一种安静的气息,像是身处在充满家气息的屋子里,平常的询问,却透露着温馨的气息,他问:“你做吗?” 林升拉长唇角,“你会吗?” 谢徽:“不太会。”至少他想试试岛上的海鲜,对海鲜没什么厨艺上的研究。 林升松开鼠标:“那你帮我过下本,我去炒菜。” 谢徽下床接过林升的耳机,他们在副本 BOSS 和 BOSS 之间的剧情位置,林升放心地去冰箱那拿早上买回来的食材去了。 因为同样是使用剑类的武器,谢徽操作林升的游戏角色,刚开始不熟悉,马上就能调整过来。 洗菜洗到一半,在那放水,靠在沙发后背上探身看谢徽操作的林升道:“你要不上班,光玩这个,你就不光是在富豪榜上,两榜都在了。” 林升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常常玩啊,操作还这么熟练?” 谢徽目光专注在屏幕上,头也不回道:“我怎么不玩?就这次出差忘记带电脑没上,每天晚上都在。” 林升“哦”了一声,回他的厨房继续处理食材去了。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林升接了他的电话,“喂?” “芳姐啊,对,我回来了。”林升甩用手拿着手机和打电话来的熟人聊天。 林升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朝谢徽道:“晚上吃烧烤吗?” 谢徽:“我都行。” 他们这午饭不算午饭,晚饭不算晚饭,别人请吃饭,林升乐得少做一顿,“我岛上的朋友请夜宵,海鲜烧烤。” 谢微:“好啊!” 看人头也不抬,林升继续做他的饭,东道主的辛勤忙碌,做了四道菜:蛤蜊汤、豆腐鱼、清蒸螃蟹和虾皮炒蛋。 谢徽帮林升的副本打完,队里还在问:“九剑,牧野马场打吗?” 独九剑:“吃饭了,不打。” 那人就去帮派里问了:“牧野马场来人!” 甜小酒上班在群里摸鱼:“九剑不是在吗?你们还缺什么?” “九剑吃饭去了,这个点不早不晚的。” 甜小酒:“哈哈,我知道,九剑凌晨接了二老板的机,带着人去岛上看风景去了,估计二老板刚睡醒,二老板会做饭?” 那人迟疑,想起独九剑中途掉下队里输出榜,他还以为他眼花了,结合甜小酒的话一想:“不会半路换人,二老板给人下本吧?” 甜小酒闻言笑得更厉害了:“哈哈哈哈哈,我们九剑上得了副本,下得了厨房,真贤惠!” 这聊天话题的中心正在吃饭呢,看到手边不断弹出来的消息,拍了一桌菜发群里,毫不害臊地炫耀,独九剑:“那是!” 林升抬头问谢徽:“不腥吧?我们这里都吃惯这里的口味,不知道你受不受得了。” 谢徽夹断了一条豆腐鱼:“还好。” 林升见人筷子在这道菜上用得艰难,笑着介绍这道菜,“这叫豆腐鱼,肉质很嫩。” 吃完饭,两人站在屋外走廊吹风吹了很久,谢微回来的时候皱眉,林升道:“去洗澡吧,海风吹久了皮肤粘粘的,都是咸的,哈哈。” 第11章 出海落水 吃了顿烧烤,晚上又洗了遍澡。 谢徽提议说第二天出海看看。 林升听到这个提议,点点头说:“正好我附近有个叔叔有船,经常去小岛海钓,我们可以蹭他的船出海。” 两个喜欢晚上玩游戏的人难得早睡。 帮派群聊里,甜小酒道:“啧啧啧,九剑和二老板都不在,以往这个点都是九剑出来聊天的时间,这两个人玩得很开心啊!” 翌日,换了轻便的衣服,林升拿出防水袋给谢微装手机。 “叔!”林升和谢徽去码头,林升看到人老远就朝人挥手,边挥手边叫人。 “林升啊,这是带朋友上岛玩?”晒得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手里提着网兜和钓竿,还有一个桶,里面放着花花绿绿的塑料袋,都是打窝的鱼饲料。 林升介绍身边的人道:“林海叔,这是我朋友谢徽。” 谢徽:“叔叔您好。” “客气了,走吧!” 停在岸边的游艇小船,用停这个词都不太准确,实际这里是水泥夯筑的码头,看起来还是私人的,游艇搭在三根厚实的方木搭的平面上。 林海先是开了一辆铲土车出来,铲斗高高举在在游艇上。 人又下来,从船底绕好在船两头的粗麻绳子,套在铲车上,自己爬回铲车,就靠抬起的铲斗抬起游艇,往水边开,慢慢放到水里。 林海将麻绳扔回岸上,才招呼人上他的船。 林海轻车熟路开到他海钓的小岛,把船交给林升,“你们自己去玩吧,记得回来接我。” “谢谢叔,”林升给人递东西下船,“放心吧,不会忘记接您回去!” 等人绕到小岛后面看不见人影,谢徽对驾驶位上的人道:“你还会开游艇?” 林升得意道:“哈哈,生活在海上的人不会开船,那就跟下了水不会游泳。” 谢徽坐在位置上,眺望远处的海面,这附近的小岛其实还挺多。 林升停在海中央,海鸥跟了他们一路了,游艇经过的海面留下白色的浪花。 林升将游艇停在一个小岛的背荫处,海浪悠悠荡荡,谢徽站起身,一个海浪打过来,没站稳,直接从船上掉了下去。 “谢徽!”林升大步走到船边,扔下救生圈,他脱了短袖一扔,正要跳下去,从海里冒出头的人,抓住救生圈套着,抹了一把脸。 “我没事。” 林升几乎腿软地跪在了船边,谢徽扒着船沿,林升握住他的手很用力,谢徽看林升爆青筋的手背,安慰人道:“我没事,就是没站稳我会水。” 林升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人。”他的语气严肃,没有了之前的轻松。 谢徽不知道林升为什么突然情绪骤变,他问:“你害怕这个?” 林升拉人上来,“上来再说!” 谢徽一身湿透了,林升带了浴巾,谢徽披着,擦着滴水的头发,坐在塑料座椅上,“怎么了?” 林升坐在他对面,垂着头:“我爸妈出海,因为暴风雨,我妈掉下海里,我爸去救,两个人都没回来。”那时候他甚至没成年。 谢徽握住他的手,林升的手比掉下海的他还凉,“我不是上来了吗?” 林升抬头对上谢徽的眼睛,谢徽眼中干干净净,没有同情,只有安静的,想要支撑他的力量。 谢徽和林升回去的气氛变了,两人之间似乎弥漫出一层捅不破的纱,柔软无形,围绕着两人,释放奇妙的气息,又将两个人牢牢隔开。 谢徽接到电话,他的休假要提前结束了,和林升分别的时候,谢徽道:“那天出海吓到你了吗?要是知道………”你父母遇难的事,他不会提出和人一起出海看看。 但是,事情已经发生,说多了好像他太在意,不想再揭林升的伤疤,谢徽收了后面的话。 林升勉强提起笑送他:“反正我们都在江市,有空再上岛玩吧,抱歉,因为我的关系,没让你尽兴。” 谢徽摇摇头,张了张嘴合上抿唇,再开口只说了一句告别的话:“游戏上见。” 林升目送人进入地铁的电梯口,高高的身影吞没在不断下行的电梯。 他靠在电梯口的墙壁上,深深叹了口气,拿出烟,忍不住点了一根,林升烟其实不大,跟谢微短短住了三天,一口也没抽过,等人走了,却感觉喉咙痒得难受。 谢徽坐在地铁上,拿出手机,看到帮派群聊里照旧活跃的消息,想在上面说什么引起林升的注意,又放弃了。 林升手指尖架着烟,拿着手机也静静看着帮派群聊里的消息,期待能看到两仪生的发言,但等了很久,自嘲地笑了,想到本来谢徽也不爱在群里发言。 第12章 何日再见 明月仙:九剑,二老板人呢?我都多长时间没见人了,你不会偷偷把二老板藏起来了吧?黑化囚禁梗,脑补一万字小黑屋小说。 甜小酒:话说,你们的蜜月旅行这么久还没结束吗?还是二老板度假度一半,又被事业心召回,留九剑你独守空闺啊? 独九剑:脑子是个好东西,就是不按说明书用。 白鬼枯:我错过了什么? 花间酒:同问! 甜小酒:哈哈哈哈哈,好了,知道九剑十有八九失恋了!我敏锐的嗅觉绝对不会闻错的! 明月仙:真的假的? 两仪生:假的。 林升看到两仪生的发言,原本像是阴天的眸子,多云转晴,露出笑意。 独九剑:情比金坚,少传谣。 甜小酒:哦豁? 甜小酒:二老板护夫的时候出来得倒是很快,好吧好吧,我收回前面的话。 明月仙:芜湖,那下次只要说九剑被抛弃了,就能召唤二老板了! 两仪生:一直在线。 甜小酒:我在九剑队里啊,没看到二老板,二老板你不来帮九剑下本? 两仪生:上来晚了,你们满员,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甜小酒:别啊,我把位置让给你,二老板来不来? 林升有点期待地等着两仪生的回复。 两仪生:不用,我有别的事。 甜小酒:好吧。 林升抿唇,他键盘上敲击的手变重了。 甜小酒回头,看到 BOSS 已经躺地上,啊,她摸鱼摸得太久了? 两仪生很快下线了,林升看他头像灰掉,下本的心情也没有了。 独九剑:不打了。 甜小酒:啊一一今天休息得这么早? 独九剑:在岛上,出去逛逛,保护保护我的眼睛。 甜小酒:好吧! 这么说,林升确实在岛上,但是他没出门,躺在靠窗的床上,拉开的窗帘,能看到海面,听到外面海鸥的叫声,林升放空自己。 谢徽揉捏着鼻梁,靠在电脑椅上,逼着眼晴,脑子里黑沉沉的,有雪花飘动。 他脑子里浮现出林升在厨房叮叮咚咚的声音,一睁眼,屏幕上是《武侠》初始登录界面,两仪生站在那,身后背着双剑,冷淡的表情,注视着他自己。 房间里空旷又寂静,寂静地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林升像是林上一只孤雁,突然飞掠进谢徽的视线,谢徽的眼睛就再也无法从这只突如其来的闯入者身上挪开,他单手托着脸,靠在扶手上,他也不想从吸引他的人身上挪开注意。 甜小酒也是江市人,她和林升在上次《武侠》官方举办的线下见面会认识,谈得来,就约人出来吃饭。 甜小酒是个看起来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但她其实是日夜颠倒的程序员,“老娘没秃,得亏底子好,不然明明是个青春美少女,直接变被吸光阳气的代码矿工!” 听着甜小酒的碎碎念,林升道:“听说《武侠》公司的福利待遇不错,你可以跳槽试试?” 甜小酒愤愤:“都是程序员,我看《武侠》背后的代码都要头秃,算了吧,菜鸡不适合去这么大的盘子里小鸡啄米。” 甜小酒和林升站在一起,和谐地像一对情侣。 开车路过看到街边的林升,谢徽靠边停下车,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不自觉握紧了,“那是林升的女朋友吗?”他眯起眼,脑子里轰然倒塌的建筑,变成了一片废墟。 林升和甜小酒走进转角的商场。 过来收停车费的阿姨敲了敲谢徽的车玻璃,“这里停车十块一小时,小伙子,去商场底下停车场便宜。” “谢谢,我在这里等人。”谢徽接过条子。 阿姨道:“行。”干脆走了。 谢徽拿出手机,翻到帮派群聊,往上看聊天记录。 独九剑:行。 甜小酒:银座新开一家烤肉店!我看到它宣传好久了,好想找人去试试! 独九剑:去哪吃? 甜小酒:九剑你去不去?你应该随时都有空吧,我这不规律的假期,都约不到人吃饭! 独九剑:什么? 甜小酒:啊啊啊啊啊,四处乱窜,好像约人出来一起逛吃逛吃! 倒着看完,谢徽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新的消息冒出来。 甜小酒:图图图,看看,看看,美食抚慰我搬砖厌世的心情,想炸了公司的心终于安静下来。 独九剑:还不错。 谢徽靠在驾驶位上,放下了手机,视线落在商场入口,心想,他在这白白等着又有什么用,商场出口这么多,如果他们换地方出来,他不是白等吗? 但林升没有让谢徽错过。 他们吃完,临时接到加班任务的甜小酒,哀嚎地从商城地下直通地铁回公司上班去了。 林升和人分别,还是原路返回,拿着手机在街边看地图,看看怎么回去。 “林升!” 林升抬头,对上降下来的玻璃,车子里谢徽坐在那朝他说:“上车吗?” 林升拿着手机的手僵硬,心底压下的悸动在疯狂冲破尘封的牢笼。 坐上车的时候,林升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开车门的。 谢徽没问人去哪,带人去了他家,车子开进小区,独幢的别墅,丛林一般的绿化,将城市和小区隔成两个世界。 林升完全看不进窗外的景色,车子里一直保持着沉默。 谢徽将车停到车库,才解开安全带说话:“上次,你说要住我家,我就一直想带你来看看,今天你应该有空,下车到我家里看看? 林升绕过台阶前空置的喷泉台,跟着谢徽进门。 大门关上,林升被谢徽抵在门上,林升直视谢徽的眼睛,谢徽眼中翻腾着他在镜子里看到过的同样的情绪,“林升……” 林升抬手圈住谢徽的腰,谢微讶异,但是他没迟疑地亲上林升的唇。 甜小酒在工位上忙生忙死,等她肚子传来空城计的响声,“啊!受不了,吃一顿饭,一天就吃一顿饭,我要饿死了!”拿出手机,在帮派群聊里疯狂吐槽垃圾的公司。 甜小酒:九剑,呜呜呜呜,我又饿了。 两仪生:我请你吃夜宵。 甜小酒从工位上起身,什么好事天降?二老板要请她吃饭。 甜小酒:真的假的!今天?今夜?现在吗? 独九剑:明天吧,今天算了。 甜小酒:你们这一唱一和的,等等,二老板也在江市,啊一一四处乱爬,九剑你跟我吃完饭就跑二老板那约会去了! 甜小酒:不对啊,为什么今天算了?你们…… 明月仙:女人你的直觉是对的。 甜小酒:啊一一二老板,你和九剑是什么偶像剧剧情!不会是在街上看到我和九剑走路,以为我是九剑的女朋友,抓奸来了吧!九剑这是什么事后的语气,你们谁在上面,谁在下面啊! 两仪生:重要吗? 明月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顿饭我能不能吃到,我也想吃喜宴,芜湖! 甜小酒:单身狗狂吠,呜呜呜…… 第1章 贵人捡醉鬼 “振羽,古董店那里,你有空啊,就去瞧瞧!”穿着黄色唐装满头花白的老爷子,拿着老花眼镜在擦拭,坐在藤椅上,外面是欧式的花园,他对面坐着穿着修身西装的孙子,乔振羽。 乔振羽手里端着红茶耳杯,轻轻啜饮,放下杯子,红茶杯底部磕在盘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爷爷,我会去看看。” 乔老爷子点点头,“唉。”他深深叹了口气。 “振羽,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再换个人?”想到什么,乔老爷子试探问。 乔振羽道:“爷爷,我今天会去看看的,花了乔家这么多时间才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我先去看看吧。”说着他站起身,“爷爷,我先走了。”再待下去,老爷子的愧疚心一起,胡思乱想,不想让老爷子多思。 乔老爷子坐在藤椅上抬头看乔振羽,“那边的钥匙,让管家给你拿一把。” 乔振羽点点头,转身走了。 从重重回廊和房间绕出来,管家在门口等乔振羽,乔振羽看着外面阳光热烈的样子,站住脚,整理整理袖口的宝石。 管家戴着白手套:“少爷,车在外面给你停好了,司机在外面等着。” 乔振羽点点头:“麻烦了,爷爷说古董店的钥匙家里有,帮我拿一把。” “好的,少爷,您稍等。” 乔振羽坐进古典红的车,车头是方的,整体车型较长,里面的座位空间很大,乔振羽的腿舒展开,坐在座位上松了口气,每次和爷爷相处,提起沉重的话题,心情都会压抑起来,他揉揉眉头,“去西餐厅。” “好的。”司机应了一声。 夜间,路上的车流渐渐停了,乔振羽让司机慢点开,他手里拿着翠青的珠串拨弄,望着窗外的夜景,心里也不知道盘旋着什么事。 许枢今天被哥们叫出去喝酒,喝得烂醉,哥们马上要成家,他们一群人都为他高兴。 “高兴,”坐在路沿,许枢双手贴着喝烫红的脸,脑子里一顿浆糊,他只记得,来喝酒的地方接他哥们的未婚妻,笑容甜蜜扶着人,亲近地低声抱怨,喝太多了,晚上可不要跟我喊不舒服。 “媳妇,我高兴,我跟我哥们说,我要结婚了,我要娶老婆了!”喝醉了傻乐,边上还没醉彻底的一群人都看着眼热。 许枢当然也是羡慕,越羡慕他的心底越是空落落的。 路过许枢的古典红车,突然在前面停了下来。 乔振羽坐在往古董店开的车上,突然出声:“停车。” “倒车。”乔振羽在司机停下车后接着说。 古典红的车子停下,倒车倒到许枢面前,许枢从头到尾没反应。 乔振羽按下车窗,就闻到了夜风穿过许枢吹进来的酒气,他手里响动的翠玉珠串停了动静,吩咐司机道:“把人弄上来。” “好的。”司机开门下车,搀扶人,“小兄弟,还清醒吗?喝多少啊,我送你回去吧?” “没……没喝多少。”许枢喝的时候没感觉,现在越走酒意越是上头,喝酒的地方离他上班的古董店不远,这段路走到半路的桥上,他坚持不住就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想直接躺在地上睡过去。 许枢感觉到自己上了一辆车,心里感慨好心人真多,靠在柔软的皮垫上,闻到车子里的冷香,酒热的大脑有些清醒,他发现边上好像有人,侧头迷蒙着眼睛看过去,灯影闪动间,能看到一张白俊的脸,入眼的气质只让人觉得见之难忘,眨眨眼,许枢干涩的眼睛,在脑子里睡意的召唤下彻底闭上。 乔振羽没想到,他还没到古董店就看到了人,许枢的照片在他应聘古董店的时候就摆在了乔振羽的办公桌上,虽然如今才是第一次见面。 乔振羽用钥匙打开古董店的门,司机把人从车上搬下来,心里感慨小伙子酒品不错,在车上都没吐出来,帮人送上古董店后间的卧室床上。 这一折腾可把司机的担忧弄成真的了,一到床上,许枢就有了呕吐的动作,乔振羽眼疾手快从边上拿了垃圾桶,许枢吐到乔振羽拿着垃圾桶的手上,司机看了,“少爷,这……” 乔振羽举起另一只手道,“没事。” 等许枢吐完,乔振宇找了古董店的洗手间去洗手。 司机已经把垃圾桶拿出去倒了。 乔振羽坐在狭窄的床边,古董店不大,这个老店面,甚至没有革新的装修,但看得出现任管理店铺的人收拾得很干净,乔振羽环视四周,落到许枢的脸上。 许枢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白净纯粹,不过想到当初许枢应聘的录像,他看的时候人笑得油滑,推荐一个进店买东西的客户,拿着五块成本都不要的珠串,愣是给人说得天花乱坠,说是哪个高僧开过光,经过哪位皇亲贵胄的手,流传到现在,转运求财,顶顶有用,卖了五千。 说人油滑,也是因为乔振羽知道那就是一串不值钱的玻璃珠子,愣是在许枢欺骗性的天真脸下说成古代的琉璃,那时候琉璃可价值高过黄金。 乔振羽在床边看着人露出笑容,许枢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乔振羽垂下眼眸,看到人正好拉住他手上的翠玉,伸手把那串珠子解下来,许枢手里捏着它,乔振羽低声道:“就当见面礼。” 古董店的大门合上,似乎合上一个时空,凝固了时间。 司机坐上车,问:“少爷,我们去哪?” 乔振羽下意识想摸手上的珠串,愣了一下笑了,顺手的习惯,给出去了还真一时改不过来,他说:“这里最近的酒店在哪,今天太晚了,明天还得过来一趟,找个酒店住一晚吧。” 司机看了导航,古董店在一条老街上,这里算政府规划的旅游景点,是个高人流的地方,所以附近的酒店很多,大酒店更是成群拥挤在一块。 乔振羽很快就被司机送到了最近的酒店,从酒店的高楼俯瞰,能看到整条古董街。 站在落地窗前,乔振羽能准确找准古董店的位置,尽管它一丝灯光也没开启,他的手落在窗户上古董店的位置,盖住了它。 第2章 真东家到访 一夜宿醉,醒来的许枢头痛欲裂,挣扎地去洗手间洗了一个澡,泡了浓茶坐在掌柜的位置,一个直角玻璃柜里放着一些零碎的小碗碟,手串玉佩之类。 开了门,古董店外人流探头探脑往里面看。 躺在躺椅上的许枢穿着装样子的长袍褂子,手里换了个手串,他一摸就知道这东西是个好东西,这质地和透明度,把这家店卖了都买不起,但是被人随意落在这。 许枢使劲回忆,昨天看到的人,只能感慨,他这是走夜路捡到了巨款,昨晚羡慕别人成家的心情瞬间被天降横财抚平了。 坐在摇椅上摇动一下,摸一下手串,笑一下,许枢活脱脱就是一个财迷模样。 屋外的帘子掀动,许枢抬头,“您好,随便看看,有什么感兴趣的您就招呼我。” 许枢抬起上半身招呼了人,就又老神在在躺回去,一副尽在把握中的高人样。 “掌柜,这书有点意思,多少钱?”从书架上拿起一本盒子里的古籍,进来的客人走到柜台边上询问价格。 许枢坐起,看了看他手上的《黄氏针笈》,“这个啊,不卖!” 客人皱眉:“不卖,你放架子上干什么!你是觉得我出不起钱?五万,我出五万,就这一本破书,够不够?” 许枢咧嘴:“放架子上呢,是镇店用的,没点真的东西放着,谁来看我这小店找宝贝。” “《黄氏针笈》可是市面上流传下来的东西,这内容一点价值都没有,我也就看你这个做旧,觉得有收藏价值,才给你一万,市面上一百一本都够呛!”客人显然是个懂行的。 许枢听到这话,觉着有意思起来,“确实,你说这市面上都有别的一模一样内容的,您自己买一本,自己做旧不就得了,还花这冤枉钱干嘛呢!” “我着眼,你卖不卖吧!”客人脾气起来了。 许枢好脾气道:“不是我不卖啊,这我东家摆在这的东西,没交代能出,我也不能给人随便卖了。” “你们东家是谁!打电话给他!”客人蛮横道。 在许枢和人周旋的时候,外面进来一人,两人都抬眼看去,换了一身格子西装的乔振羽走进来,身后跟着四个膀大腰圆的黑衣保镖,两个人守在门口,两个人跟着进来。 “客人买东西呀?”许枢尽职尽责履行掌柜的职责。 乔振羽道,“这家店是我的,这本书,是原本,不卖。”他抽走那人拿的古籍,交给身后的保镖。 客人见他身后的保镖,色厉内荏道:“你说是真本就是真本!我看你不是不想卖,是想卖个高价坑人吧!” 许枢听到进来的人的发言,先是一愣,再是想到了昨晚好像就是这人,原来不是巧合,糟了糟了,这是在东家面前喝得一塌糊涂,他这个员工不好的一面给人看见了,会不会严重影响人对他的评价,万一想辞退他怎么办? 在许枢还在担心他的工作不保的时候,齐振羽翻开保镖手中的书,让开身,指着上面的字道:“你也看出这是柳体写的吧,《黄氏针笈》是黄老和他妻子苗柳儿共同编纂的传世之作,黄老的金针开启了医学上针技使用的巅峰时期,一根金针能救人能杀人,他的妻子写得一手好字,字形如柳,婀娜多姿,似画一般窈窕悦目,自成一派,称为“柳体”,流传下来的字帖在市面上能拍出高价,一副字一千万,别说整本都是柳体创始人亲手写的,世上仅此一本。” 许枢已经从柜台后面站起来,微微佝偻着背,这位大佛今天是怎么想到来这里视察。 客人被戳破了心思,灰溜溜绕过乔振宇的保镖走了。 许枢看乔振宇已经把视线落到他身上,“东……东家?” 乔振羽看他胆小的样子,微笑道:“你。” “我是许枢,之前的钱掌柜招聘的我。”许枢赶忙自我介绍道。 乔振羽点点头,他没想到这本他的启蒙书也在这,他在店里四处翻看,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东西被挪到这里了,虽然都是他手里一般的物件,但是有些还有纪念价值,看了大圈,没别的了。 “我知道你的名字,老钱说你很适合接他的班。”乔振羽不吝啬地夸奖道。 被人这么夸奖,许枢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我没想到东家这么年轻,原来我还以为是钱掌柜的店。” 招聘的时候,钱掌柜说每个月给人一万,店里的水电都算在里面,不要求店里的营业额,但是许枢必须住在这里看店,至今为止,许枢已经住在这里五年了。 五年,真正的东家才露面。 “齐振羽,振翅的振,羽毛的羽。”乔振羽没有架子的自我介绍道。 “乔公子。”许枢这么称呼,拱手就做了个古礼的手势,然后两人的视线就齐齐落在许枢的手腕上,翠玉珠串在门外透进来的阳光折射下,在他手上闪闪发光。 “啊,这是您昨晚落下的吧,还给您!”许枢一把撸下他手腕上的东西,双手摊开奉还。 乔振羽笑了笑,收回了珠串,套在自己手上,“昨晚和谁出去喝酒,看你喝得很高兴。” “哈哈,朋友要结婚,我们这一帮子给人庆祝,就多喝了点。”许枢尴尬笑笑。 乔振羽道:“那你呢?” “我?”许枢被这话问得摸不着头脑,“我这连女朋友都没找,成家还早呢!” 乔振羽好像跟人闲话聊天,“我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 许枢婉拒:“我这没家没业的,多耽误别人,不用不用。” 乔振羽笑了声,“你这几年干得不错,发点福利也是应该的,你是要车,还是要房子,或者钱,我都可以给你。” 许枢听了这个画大饼的发言,可不觉得人真的是画大饼,他手腕上更贵的东西刚刚还在他手上把玩呢,“不用不用,我这才干到哪,拿这么多,烫手!” 乔振羽盯着他的眼睛,“真不要?” 许枢:“我这就看看店,不值这么多。” 乔振羽:“招你来不止是看店,你还能做很多事,值得这个价。” 许枢疑惑,“乔公子这话说得怪渗人的,难不成您还有暗中的生意,要我去做?” “不是。”乔振羽刚想说出他的目的,屋外又进来一个人。 第3章 鉴宝见人心 “老板,我这有块古玉,你这里收不收!”进来一个人,刚刚守在门外的保镖和跟着乔振羽进来的保镖都被乔振羽叫走了,让他们去车里等着,他要跟许枢聊一聊。 保镖是跟取衣服的司机一起来的酒店,因为乔振羽半夜接到边境那边的电话,说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需要他过去处理,乔振羽订了今天下午的飞机,上午赶过来看看古董店里的许枢。 许枢看向来人:“哟,欢迎,我们这什么都收一点。” 来人脸上有烧伤的痕迹,看起来狰狞,不好惹。 一个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布包拿了出来,布包里又裹了厚厚的棉花,棉花里拿出一个环形的玉璧,棕黄的锈色侵染,整体血红透着不祥的气息。 许枢原本期待的目光看到这一抹红,啧了一声,脸色顿时变得漫不经心起来,“这东西,您想出多少?” 乔振羽在店内,双手撑着长条的玻璃展柜,旁观在门口交易的两人,并不出声。 “这个数。”来人伸出五根手指。 许枢伸手点了点,好像他不识数一般,“1,2,3,4,5。”他摇了摇头。 来人眯起眼:“这可是有年代的物件。” 许枢回头示意他看他小店道:“我这小破店收不了太有年代的,账面上没这么多。”他倒没说这东西不值这个价,只是他不收。 来人道:“五十万。” 许枢道:“五万。” 来人阴沉了脸,“老板你心也太黑了。” 许枢微笑,“收了你这东西,我还得花钱请大师给我洗洗晦气,这个价不低了。” 被戳破了身份,来人哼了一声,“你真不收?” 许枢:“收不起,这收了半夜起来都不敢朝后看,被失主找上门,可是要命的事。” “呵。”又将古玉牢牢遮掩起来,塞进皮夹克里面,来人朝许枢狞笑了一下,“既然掌柜的不识货,那就算了。” 等人出门,许枢长舒一口气,鼓鼓脸颊,回头才发现乔振羽还在这,他的东家还在,看着他把一个宝贝赶出了门,啊,这可怎么是好,不知道东家赞不赞成他这种做法。 其实,开门做生意,遇上宝贝,还遇上能压价的宝贝,肯定要收,做生意啊,有得赚不就是一件大好事! “乔……东家?”许枢迟疑道,“您看。” 乔振羽却没像许枢想的那样在意刚刚那件错失的宝贝,他开口道:“你对玉也很有研究,看你宝贝我的珠串,想来也是知道这个价。”他抬起手腕,摸了摸翠玉。 “我正好要去云台一趟,那里玉的生意遍地,许掌柜要和我一起去出个差吗?”齐振羽改主意了,他找了个当下的借口,想把人带在身边。 许枢刚想拒绝,他几斤几两他还不知道,还去云台,那地方是什么地啊,卧虎藏龙,有命去没命回。但是,当齐振羽强调“出差”这两个字,许枢想保住他的工作,可不能跟东家对着干,“这食宿?” 齐振羽道:“一起。” 许枢:“那我准备准备。” 齐振羽坐在门边的凳子上,“我等着。” 许枢惊讶道:“这就出门?” 齐振羽坐在那,那就特高贵一地似的,把小小的古董店坐出了百年老店的气势,“下午的飞机。”他拿着手机给助理发信息,这趟行程加一个人的位置。 许枢上了齐振羽的车,心里还惦记上了锁的古董店,跟人感慨:“这两天正好是黄金周,错过多少生意,可惜了。” “云台的生意,等你去帮我掌眼,能赚得比这更多。”齐振羽换了一辆商务车,白色的七座车,他和许枢坐在中间,四个保镖,一个坐在司机位置上开车。 许枢侧头,视线落在他的手腕上,看着那串翠玉在车内也透彻的很,琢磨,他也只是瞧着它不错,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乔振羽接到爷爷的电话。 “振羽,人见到了?”乔老爷子还坐在花园的老位置。 乔振羽压低声音道:“见到了。” “你对他的观感怎么样?”乔老爷子问。 乔振羽看了看侧头睡着的人:“不错。” 乔老爷子笑道:“那爷爷可是要准备见面礼了?” 乔振羽望着窗外车流,“麻烦爷爷。” 乔老爷子突然严肃语气道:“只要你好好的,爷爷不嫌麻烦,振羽啊,你今年二十八了,爷爷还想给你过三十岁生日,四十岁,爷爷也能努努力,坚持到那时候。” “爷爷,别说这话。”乔振羽靠在椅子上卸了力气。 “振羽,一路小心。” “好,爷爷再见。”挂了电话,乔振羽收了手机,发现手机上云台那边传来了新的消息。 一张照片,灯光照亮了门上的纹路,石头凶兽张牙舞爪的,凶横瞪视拍照的人,周围都是泥土和岩石,这里是矿坑深处的影像照片。 乔振羽想到云台最近正好是一年一度的玉石盛会——云台玉石交流大会。 在有玉石交流大会打掩护,乔振羽作为乔家的公子飞到云台不算打眼。 盯着乔家的人有很多,乔振羽坐在这个位置上,偶尔会想他一个人累了,房间里空空荡荡,环视屋内,竟然没有一个人能聊聊,不过乔振羽这么好的条件,缺人陪吗?不缺,但是他身上有诅咒,乔家人活不过三十。 乔老爷子是入赘改姓,他的发妻才是真正的乔家嫡系,没活过三十就走了,生下一个儿子,也就是乔振羽的父亲,因为和妻子出了车祸,夫妻两个一起没了,刚好是乔父三十周岁生日当天。 乔老爷子为了给孙子逆天改命,求神拜佛,终于找到一个高人,得到了一个法子。 乔家暗中寻了一个地,养着孙子的命数,找到能配乔振羽八字的人,一直盯着人长大,等着人成年进入社会找工作了,给人雇佣到古董店里打工。 这么多年,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了。 乔振羽知道老爷子的安排,他盯着许枢的脸,想着,这种神神叨叨的事,就当安老爷子的心,如果活不过三十是乔家子的命数,怎么会就单单他一人能遇到高人指点,乔家之前就没找到能想法子解了这死劫的人吗? 如果,这是他最后的日子,找这么有趣的一个人陪着,也不错。 第4章 玉石开幕会 许枢伸了个懒腰,他从房间出来,这是个大套间,乔振羽已经坐在客厅喝红茶。 乔振羽见许枢开门走出来,举起茶壶给人倒了一杯,“喝茶吗?” 许枢拿起茶杯轻嗅:“好香啊!”荔枝的香味从鼻尖钻进脑子里,像是身处荔枝园里。 乔振羽道:“这茶的名字叫妃子笑,有荔枝香,果香馥郁,很柔和。”适合早上刚醒的时候开胃。 茶已经变温了,显然乔振羽比许枢早起很久。 许枢一口喝完温度刚好的红茶,赞叹了一句:“喝得我都饿了。” “一起去吃早餐?”乔振羽从沙发上起身,许枢看出来了,感情人是等着他一起吃早饭啊,怪不好意思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起晚了。 乔振羽说:“我也就比你早起半小时。” 许枢笑笑,“那我们走吧,我都不知道该去哪找我的早饭。” 乔振羽伸手,“这酒店我常来,我带你去,这里的早点很丰富,自助餐的形式,中西的都有。” 许枢:“你都给我说饿了,感觉我能吃下一头牛。” 到了云台的地界,四个保镖守在门口,跟着出来的两人一起进了电梯下楼。 云台是本国边境,地形复杂,有高原有雨林,河滩遍布,四季常青,也因此玉石资源丰富,很多跨境交易在这里进行,鱼龙混杂,当地的治安也时好时差。 乔振羽身边跟的还是带上飞机的四个保镖,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其实下飞机后来接机的保镖多了两倍,乔振羽和许枢坐在中间的车子过来,一共三辆车开来酒店,暂时住一晚。 今天,他们的行程是要先去云台举办的玉石交流大会露个脸,路程很长。 这次大会是边境两国的交流,所以选择的地方在交壤城市——马基。 许枢吃完早饭又坐上交通工具,乔振羽见人无聊主动介绍起他们的目的地,“这个城市有个很有意思的说法,因为当时交通不发达,但两国的贸易往来又很频繁,所以运货的都是骡子和马,当时马队的商人觉得两边的城市距离实在太远了,就萌生在中间搭建一个中转站的想法,就靠着马队运石头,垒砌出这个城市的地基,为了纪念开创这座城市的人,这个城市后来就叫马基市。” 许枢听完笑道:“这也太随便了。” 乔振羽也笑:“所以还有另外一个官方的说法,马基在本地人的方言里是财富的意思,这是一座充满财富的城市,也寄托了这个城市的人都想发财的想法。” 许枢点点头,赞同道:“这听起来就很合理,谁不想发财。”给狗取个名字都要叫旺财、富贵,别说给一座城市取名字。 两个人聊着见闻,这段路也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马基市的地标是一匹拖着货物的马,许枢看到这个地标,说:“这马挺大的。”立在这得花不少钱吧。 乔振羽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建立这座城市的马队的马。” 这里是城市的中心,中央转盘,许枢:“这个雕塑很气派。” 乔振羽道:“当地人觉得这马是带来财富的使者,对这座雕像都很推崇。” 许枢懂了的点头。 见到四周灯柱都挂上玉石大会的宣传海报,许枢就知道他们离会场不远了。 车子开进巨大的会场立柱大门,上面写着:云台XX两国玉石交流大会。 前面的车停下来,立马下来两个黑衣保镖,跑到第二辆也就是许枢他们的车边上,等车停稳,给许枢和乔振羽开门。 黑衣人的手拉着门,许枢下车朝人笑笑。 乔振羽整理了下衣服,往前走了几步,在台阶前等着许枢。他们吃完早饭,先去店里,给许枢买了套西装,临时做肯定是来不及,只好从现成的里面挑。所以,两个人一个宝蓝色低调的格子西装,一个是酒红色的西装。 乔振羽是红的,他是这次的主角,压得住这个色。 当人走进会场,保镖递上请帖,一行人通过安检进入里面。 安检这里收到乔振羽的请帖,直接通过对讲机呼叫迎宾来引导贵客。 穿着白蓝相间到脚腕旗袍的迎宾露出标准的笑容,伸手的弧度都是标尺量好的精准,“乔先生,这边请。” 迎宾小姐先带着人去签到台,“抱歉,这里只能乔先生一个人上台。” 乔振羽抬手,“你们在这等我。” 迎宾小姐接过舞台下守着的同事递过来的托盘,上面就架着一支笔,乔振羽和迎宾小姐走上舞台,舞台正前方架着一排摄像,长枪短炮,许枢在下面看了都觉得僵硬。 在许枢的视线中,乔振羽泰然自若地朝那一排摄像招手示意,露出商业微笑,拿起托盘上的笔,在舞台的幕布上签上他的名字:乔振羽。 舞台上的流程不光是签到这一项,还有一个讲台在舞台的右侧,迎宾小姐接回笔,将人引到发言台。 乔振羽站到话筒后面,脸上的笑都没落下过,比迎宾小姐的微笑还自然标准,“感谢各位拨冗来参加云台两国玉石交流大会,作为此次大会的主办方之一,我代表乔氏集团欢迎各位。”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许枢这才看到摄像后面的座位已经坐得很满,只有第一排几个位置空着,他一眼就看到了乔振羽的名字放在靠近中间的位置。 乔振羽从右边的楼梯下了舞台,迎宾小姐从舞台后面绕了过来,“各位请跟我来,这边有为你们安排的位置。” 乔振羽那边和座位两边的人都打好招呼,正坐在他的位置上朝许枢他们点头。 许枢他们坐的地方就比较靠后了,许枢连人的后脑勺都看不到。 从座位上拿起大会的册子,流程都写在上面。 这次大会,今天才是第一天,第一天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开幕式。 大会的举办时间长达一周,只有第一天的议程是政要和商界就玉石大会进行发言和交流。 第二天开始,就是一些玉石展览和拍卖,中期都是一些小打小闹,最后两天才是玉石界大宗交易的时间节点。 第5章 恶人破厄运 一处废弃的山里老屋,杂草丛生上面压着一辆面包车,一看就是二手车的样子。 老屋还是黄土外立面,从二手面包车下来的人,正是到许枢店里卖古玉那人,脸上的烧伤越发可怖,“大哥!”他粗着嗓音喊老屋里的人。 老屋里清理出一片,立着几个帐篷,穿着方便野外过夜装备,胡子拉碴的人抬起头,“卖出去了吗?” “没呢,被人看出来,不收,我怕人报警,就先回来了。”掏出怀里的东西,那人眼中露出凶光。 被叫大哥的人道,“后面没被人跟着吧!” “没,我出来就回来了,专门挑没摄像头的路绕回来。” “这里不能待了,我们得换个地方。”大哥这么说,他望着老屋黑暗处摆着大大小小的东西,叹了口气,这么些宝贝却不好脱手。 “好的,大哥!”来人干脆应声,“不过在我们离开之前,我要先把他的店砸了!” 大哥皱眉,“不要节外生枝。” “哼,反正我们就要走了,换个地,他能找得到我们才怪。”他露出得意又充满恶意的笑。 大哥说:“随你。” 古董街上一家古董店燃起大火,本来这是一烧就是一条街的,古董店都是木头摆件和装饰,还有很多桐油之类的易燃物。 幸亏乔老爷子的人在古董店外面装了监控,在古董店烧起来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火警来的时候,古董店还是烧了个彻底,奇就奇在除了古董店烧得干干净净,两边紧邻的两家店铺一点事没有。 许枢接到通知的电话,人都愣了,他人还在云台省的马基市参加玉石大会呢,这家给人烧了。 正好古董店的东家就在边上,他怎么跟人交代? 乔振羽还在和同行聊天,许枢隔着人站在窗边看向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乔振羽:“华叔这次的货,我让师傅看过,都很不错,您有意向先和乔家合作吗?” “能被乔氏集团抢先订下,这可是别家求都求不来的事,说明我这一批料子底子真的不错,不过我打算上拍卖,可能无福领受乔先生厚爱了。”华伯泉婉拒了合作的邀请。 乔振羽依旧保持风度,微笑道,“下次有机会可以继续合作。” 华伯泉呵呵直笑,“下次,下次一定有机会!” 乔振羽抬头看向许枢那边,看到许枢为难的表情,他对华伯泉道:“华叔,我这先告辞了。” “好。”华伯泉看乔振羽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走去,不禁好奇问上来的秘书,“乔先生身边的人是谁?” 秘书说,“上次去仓库的人有他,应该是鉴定师。” “能被乔先生带在身边,年纪年年,后生可畏。”华伯泉想起他的好料子,几乎是一女百家求,得意地脸上笑容根本压不下去。 “许枢,怎么了?”乔振宇放下手中的香槟。 许枢手上攥着手机,“东家,古董铺子被烧了。”他干巴巴说出这句话,感觉自己的饭碗这一刻没了,害怕人一生气直接给他丢在这。 看到许枢小心翼翼的神情,乔振羽眨了眨眼睛,“哦?” 许枢:“说是有人纵火。”本来他想自己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等等,他遇上东家那天,还来了个客人,看起来像盗墓贼,拿来的古玉,不是什么好东西。 古玉血红生锈斑,这是沾了阴气,泡在死人血里浸泡出来的东西,那要是贴身,都得中毒。 没想到,他拒收,拒出一个祸患,想到要是他昨晚还住在古董店,可能就被烧死了,许枢打了个冷颤。 乔振羽拍拍许枢的肩膀,“还好你跟我出来了。” 许枢看乔振羽,没想到东家第一句话是关心他,心里感动,“东家,都是我的错,应该是那天那个拿着古玉的人,寻衅报复才纵火。” 乔振羽捏了捏他的肩膀:“店没了事小,周围有人受牵连吗?” 许枢摇摇头,“也是奇事,警察说就我一家店烧了,隔壁两家都没事儿。” 乔振羽安慰道,“这事你别管,我会派人去处理的,你就安心待在这帮我做事,不会让你没了工作。” 许枢这下也只能重新寻求新的岗位,在乔振羽身边混口饭吃。 乔家,乔老爷子听到管家的汇报,“这是时机到了。” 老爷子从藤椅上站起来,管家连忙扶着人,拿过拐杖递给老爷子。 “高人说的时机到了啊!”乔老爷子脸上露出狂喜,“快,去看看那件东西怎么样了。” 管家应道,“今晚就会挖出来。” 乔老爷子眯起眼,望着花团锦簇的花园,“我孙子这条命有救了,一定会有办法的!”他用力敲着拐杖,像是在加强自己的话语。 乔振羽这段时间在玉石供应商的仓库打转,许枢也借此开阔了眼界,他原来只懂古董,对翡翠之类的玉石,是没什么研究。 许枢也是通过这次马基之行,知道乔家是做玉石生意的,那他家怎么有一家古董店,还专门开在古董街上,单单落在那,就显得很突兀。 “古董店是老爷子一次心血来潮,”乔振羽听到许枢的问题,这么解释道。 许枢想有钱人想开什么店都不奇怪,得到这个答案就相信了。 乔振羽凌晨接到老爷子的电话,“振羽!”语气中满含欣喜,像是发现巨宝。 “爷爷。”乔振羽靠坐在床头,这里是乔家在马基买的别墅,他拉开床头墨绿色的台灯,昏黄的灯光下,照着他刚被吵醒的迷蒙。 “振羽,许枢在不在你身边?”那边,老爷子的激动让乔振羽脑子顿时清醒过来。 “爷爷,你别激动,他在隔壁房间睡觉呢!”乔振羽生怕老爷子身体受不了。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 “等马基那边的事处理完,你就马上带人回来!”老爷子道。 乔振羽,“好的,爷爷,我知道了。” 老爷子说,“你要好好待他,以后,你们的时间还长着呢!” 乔振羽错愕,老爷子那边是有什么进展,“爷爷?” 老爷子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长生鼎吗?” 乔振羽想起古董店,这家店的选址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古董店的方位应合了爷爷找到的高人算出的他的命格所对应的地点,光是方位对,和他也产生不了什么联系,所以这下面还埋了用他生辰八字铸造的青铜鼎。 鼎是古代祭祀的器具,刻着乔振羽的生辰八字,他人还活得好好的,这是“生祭”。 再盖上古董店,找到和乔振羽八字相合的人,在古董店里呆着,就是插在长生鼎上的香,活人祭祀活人,将两个人牢牢绑在一起这是借运。 那高人对乔老爷子说,“命短就要命长来补,令孙容易早夭,就要选个命硬的来配,都说物极必反,命硬者刑克六亲,是天煞孤星,原本应该对周边的人都不好,幸得令孙也是极恶的命格,两者相互抵消,乃是天定良配。” “不过,要让两人相配,还得一些手段,”高人说,“这人需得在令孙的龙腾之地呆上几年,气运相连之时,此地破而后立,两人就算合上了!” “不过,到底是沾了人的光,令孙的命格才得以扭转乾坤,对人多少有点影响,被借命的人在两人合运的时候会迅速虚弱下去,得好生照看,等两方持平了,对双方都有好处,身体慢慢也就养回来了。”这是警告乔家,不要卸磨杀驴。 乔振羽从爷爷口中知道高人指点的全貌,自然知道长生鼎埋在古董店下面,如今古董店烧了,大概是爷爷派人挖出了青铜鼎。 这青铜鼎造价不菲,区区一场大火,应该毫发无损。 “记得。”乔振羽道。 乔老爷子道:“那鼎锈迹斑斑,看起来已经破损掉了。” 乔振羽皱眉,他先想的是铸造师的技术不到火候,造出了个次品。 乔老爷子那头却是很高兴,“这正应了高人那句破而后立的时机,振羽,你看着点许枢,多照顾人家,你学的本事可别荒废了。” 乔振羽视线落在他的西装外套上,“嗯,我知道了,爷爷快休息吧,您的身体不该熬夜。” “我高兴,熬夜算什么!”乔老头子在那头倔强道。 “好好好。”乔振羽哄着人。 第6章 挑石小风波 许枢胸前戴着乔氏集团鉴定师的工作牌,在玉石会场穿梭。 乔振羽这两天都在和会场里的生意伙伴交流感情,怕许枢无聊,让他带着一个保镖出来自己逛,有看得中的石头,让保镖挂账。 逛着会场,许枢换了自己的衣服,玉石大会的会展时间有六天,他要一直穿着西服也要脏,他就这么一套,打算等最后两天交易会再穿。 许枢自己的衣服,带的休闲,会展上的人不是穿着名牌就是名牌,看到许枢的装扮都隐晦地嫌弃。 许枢本来也不认识这里的人,要不是乔公子带他来云台,他哪有机会和这群人碰上,心里没什么压力。 许枢光看不买的行为,让关注他的人更加对他不屑一顾。 许枢想着跟着乔氏集团正经玉石鉴定师走尖货仓库,听人现场教学,再来这散户摊子上逛,觉得真是眼界高了,挑不着真正有价的货。 这些都是没开的原石,里面可能藏着高价的玉石,也可能什么都没有,或者只有不值钱的废料。 许枢挑中一块石头,摸着油腻,大概是老坑的原石,老坑的品质有保障,品相好能看得准,当然价格也很高。 “这块表现不错。”许枢跟保镖说,“帮我订下这块。” “这块你买得起吗?”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人走上来,抢过了许枢手上的原石,“这石头我看上了,你还是去看看别的便宜货吧!” 许枢笑,“行,那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一点没脾气。 纨绔子弟低声道了句:“没意思。”把石头放回原来的位置,他还以为人穿得低调,实际有两把刷子,到时候不打不相识,他还能招揽到一个人才,回家族里谁不得夸他一句慧眼识珠。 许枢换了个地,再向刚刚的位置看去,石头还在,纨绔子弟倒是走了,笑了笑,这年头不光没钱的人想捡宝贝,有钱的人也想捡更大的宝贝。 乔振羽的电话打过来,许枢一块石头也没订下,“等拍卖会,你可以再挑。” 许枢道:“怎么,乔东家你打算送我?” 乔振羽道:“可以当你透支未来的工资。” 许枢哈哈,“这都比得上卖身契了!” 乔振羽,“是差不多。” 这转眼就到了拍卖会,拍卖会开场前,所有参与拍卖的原石都被运到开阔的场地,石头上有标号,每个买家都能在开拍前先掌掌眼,看过后,在拍卖会开始报价。 目的当然是,价高者得。 乔振羽和许枢坐在包厢喝茶,拍卖会报价的事由秘书全权负责,她手上会有一份最高预算的单子,还有一些必须拍下无上限的原石编号。 包厢里转播拍卖会现场,其实展览根本无法在拍卖会前全部看完,因为原石数量众多,你看三天三夜也琢磨不好。 乔氏集团优先会选固定的大宗供应商去看,但是参加拍卖会的还有很多散户。 散户偶尔也会给人惊喜,但是他们没这么多数量的原石,会提前租仓库之类,只能在现场看,乔振羽会到场,也是趁机看看散户的东西。 “你有看中的吗?”乔振羽照旧喝着他的红茶,如同红色琥珀的茶水荡漾着他的面容,许枢喝了一口,还是那股荔枝香。 “这么多,我都看花眼了。”许枢开玩笑道。 乔振羽,“我第一次来马基也是看花眼,后面才慢慢专注到一部分原石上。” 许枢感兴趣道,“你是什么时候第一次来马基的?” 乔振羽说,“十几岁吧,跟着爷爷过来开眼界。” 许枢“哦”了声。 拍卖会的屏幕突然停在一个许枢熟悉的原石上,三百万那块石头,“这块石头竟然还在啊!” 乔振宇道,“怎么,有你想要的?” 许枢点点屏幕,“就这块原石,拍卖会之前我就看到了,本来想给东家订下来,碰到点波折就放弃了。” 乔振羽追问:“什么波折?” 许枢道:“有人蹲着捡漏呢!”他指指自己,笑道,“没想到这里蹲石头就算了,还有蹲人的。” 乔振羽道,“那人确实有眼光。”他把这个编号发给秘书。 秘书参与了竞拍。 许枢说,“这块石头的表现很好。” 乔振羽看石头的照片,从照片上来看确实不错,不过在石头的出售商家那里,只是一个无名小店,怪不得卖不出去。 现在的玉石市场,不看捡漏,捡漏那是个赌石,看的是专业大牌供应商,那才是长久的合作商。 表现再好都有可能是一场空,三百万买个小商户的石头,一般公司都不会赌。 乔振羽想着许枢陪他在云台这么多天,买个石头而已,三百万不贵。 石头的报价三百万起拍,三百万直接拍下了。 那商户大概是想搏一搏,结果还是三百万,还要缴纳拍卖的手续费,不过姑且是卖出去了。 乔振羽让秘书把石头单独拿过来。 许枢在拍卖结束后收到石头,震惊了下,“这是真给我?” 乔振羽还没说话,许枢之前碰上的纨绔子弟又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你还真买了这破石头,你是真眼瞎啊?还是边上有冤大头就使劲坑!”说着还可怜看了一眼乔振羽。 乔振羽好笑,没说话。 许枢托着石头道,“又是你,不过这块石头现在是我们的了,你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 “你对这块石头就这么执着?”纨绔子弟叫陆闫,他心里纠结,“反正你要开,直接在这开了吧,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不开,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我兴许就是买来当摆件。”许枢就是不如他的意。 陆闫,“摆件?三百万的摆件?” “我老板有钱,给我买个摆件。”许枢夸了乔振羽一句。 陆闫抱胸嘲笑,“你怕是买了个没货的原石,不敢开出来,怕丢脸丢到你老板面前吧!” “开吧!”乔振羽道,“我帮你开,让我们都见证一下它的价值也好。” “东家?”许枢无奈朝乔振羽喊了一声,搁这跟人争什么,他也是真不知道里面是不是好货 ,万一真丢脸丢到外人那,连累乔振羽,他也赔不起。 乔振羽从许枢手上拿过石头,朝陆闫摇了摇,“走吧,那边有解石器。” 一行人进了解石室,有工作人员陪同,乔振羽脱了外套,松开领带和袖子,戴上手套和目镜,打开的切割机滋滋作响。 在水花四溅的机器里,乔振羽的手很稳。 旁边站着担心的许枢,捏着指尖,心里求神拜佛,希望他没看走眼,这活他也是第一次干啊! 等石头在乔振羽的手里露出皮壳下的真貌,外面已经围了不少人。 拍卖会上的都是尖货,如果能看到现场解石,不管是亏了还是赚了,都是一场热闹。 乔振宇嘴边露出微笑,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拿保镖递过来的布擦干石头表面,一颗三色翡翠露出真容。 举着石头展示一圈,陆闫这回把可惜的眼神落在许枢脸上,看得许枢有点恶寒,陆闫,“你真有本事藏着掖着干什么!” 陆闫惋惜又愤恨地走了,人有主了,他还蹲在这干什么。 乔振羽把三色翡翠递给许枢,“留着做个摆件吧。” 许枢,“三百万的摆件,算了吧!”他把石头又交还脱了手套的乔振羽。 乔振羽顺手给了保镖,保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密码箱子,里面海绵垫子铺好,“行,我找玉雕师设计完再给你。” 许枢,我没有还要坑加工费的意思,他笑笑,“东家大气!”他竖起大拇指。 乔振羽洗了洗手,索性解了领带塞进口袋,手上挂着外套,“走吧……许枢!” 西装外套落地,许枢突然朝乔振羽倒了过去。 第7章 一针辅生死 许枢突然晕倒,乔振羽抱住人,“许枢,你怎么了!” 许枢没反应,看起来没病没灾的人这一下,可吓人。 把人送医院急诊,医院该拍的片子该做的检查都轮了一圈,最后只能说人可能是营养不良身体虚弱。 既然如此,乔振羽就把人带回来。 许枢躺在马基别墅的客房,乔振羽从保镖拿回来的外套里拿出一套金针,这是他随身携带的工具。 乔振羽小时候的启蒙就是古董店的《黄氏针笈》,他算是因祸得福。 乔老爷子的发妻是病亡,所以乔老爷子一直以为乔家有家族遗传病,还是不为人知的病,就开始收集各种古医术。 等乔振羽父亲车祸死在三十周岁当天,老爷子才从相信科学走向相信玄学。 家里的医书还是保留下来,乔振羽独自呆在家里,只有这些书能打发时间,那时乔老爷子在外面求神拜佛,找着别的法子。 乔振羽捻着长长的金针插入一个个穴道,古医术的针术是有点不讲科学的东西在里面,古医认为人有气,和高人说的气运沾点边,气运外显,人体内的气内秀,要让气顺畅起来,那人自然康健。 许枢迷迷糊糊在床上醒来,好像做梦一般,“我怎么回来的?” 乔振羽手里拿着平板,看到人醒了,关了平板,“你晕倒了。” 许枢奇怪,“我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突然晕倒?” 乔振羽想起爷爷让他处理完马基的事立马带人回去的话,他的事还没处理完,暂时不方便告诉许枢真正的原因,一切玄而又玄的命数之说都应验了,乔振羽心底愧疚,“医生说你营养不良,身体虚弱,需要好好补补。” 许枢摸不着头脑,他平时吃好喝好,蔬菜水果肉都没少吃,怎么就营养不良了? 乔振羽想到他来马基的另一件事,“我在马基还要办件事,等我处理完,我们就能回去了。” 许枢点点头,结果,他就听保镖说乔振羽被绑架了。 许枢:“乔公子被绑架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许枢挠头,他也顾不得身体营养不良的事,掀开被子下床,站起来就觉得头晕,他这还真是身体虚弱。 “许先生,乔先生嘱咐您要好好休息。”保镖扶着人。 许枢着急道:“东家都被绑架了,你让我怎么好好休息?” “到底怎么回事?”许枢问保镖。 原来乔家自己有玉石开采的矿洞,产量不足以支持他们的生意,但一直在开采,直到最近挖得深了,里面竟然挖出一个墓穴。 有墓要是有考古价值,那矿洞可就废了,乔家得损失多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 乔振羽想着先看看里面的情况,结果遇上了盗墓贼,被盗墓贼截走了。 许枢:“那盗墓贼联系这边了?” 保镖说,“他们要我们交钱赎人,但是乔先生暗中传递的消息是拖延时间。”这伙盗墓贼很可能是做沾血生意的,就算给了钱也会撕票。 许枢,“拖延时间,拖延多久?” 保镖说:“乔先生说他有办法回来,让我们别轻举妄动。” 被绑架的人说自己回来,不让人救?还有这么离谱的发言,许枢麻木坐回床沿。 保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已经在搜寻盗墓贼可能藏身的地方了。 许枢,“你们在哪找人,带我去。” 保镖迟疑。 许枢道,“我跟乔公子一起来的马基,乔公子出了事,我也脱不了干系。” 保镖同意许枢跟他一起去找人。 乔振羽碰上盗墓贼,是遇上熟人了,盗墓贼的脸上灼烧的痕迹让人印象深刻,他想到这人曾经因为卖古玉不成火烧古董店,感觉这人是个隐患,主动碰上人,想摸着葫芦串。 那人对许枢有印象,大概对他是什么印象,见到乔振羽也没什么熟悉的反应。 乔振羽挣脱了麻绳,做着边境贸易,混在三教九流的混乱地界,拿枪的他遇到多了,自然有他逃生的法子。 乔振羽的西装里还别着金针,这东西太细微了,搜身根本搜不走。 用金针打开门锁,乔振羽摸了出去。 和保镖一起来到乔振羽失踪的地方,坐在车上四处转的许枢,“等一下,那个人我认识,他也是盗墓贼!” “许先生?”保镖疑惑许枢怎么会认识盗墓贼。 “你去过我的古董店,那天乔公子让你们火车上,这人就来销赃,被我叫破,后面他直接烧了古董店。”许枢简短述说了他们的过节。 “那乔先生!”保镖皱眉。 “那人那天鬼鬼祟祟,估计没注意到乔公子。”许枢安慰他,也在安慰自己。 保镖跟上盗墓贼的车,他也在联系别的人手。 这边,乔振羽弄晕了看守他们的人,一根金针扎在人脖子后面,不仔细看都会忽略。 盗墓贼的人手不多,因为出了墓,分赃过一回,见好就收的马上就散了,只有贪心的还想再捞一笔。 乔振羽看到地上摆满的冥器,内心毫无波动,只是指尖夹着金针,轻轻绕过散乱的金属件,往有人的屋走去。 许枢和保镖也摸到了这。 “大哥!我回来了!”上街采买的疤痕脸回来,看到一个人背对他站着,穿着西装回头,“你怎么在这!” 疤痕脸出门没带枪,乔振羽手里举着枪对准他,“别动!” 疤痕脸慢慢退出屋子,保镖看到乔先生用枪制服了歹徒,直接从后面摸上去,一个手刀砍了下去。 疤痕脸就晕了。 乔振羽谨慎靠近,枪没放下,手上的针很快插到人的脖子上,没入底。 许枢只是看人往人脖子上探了探,“东家,你没事吧!” 乔振宇站起身,和保镖示意,保镖接收到他的眼神,绕过倒在地上的疤痕脸,和身后陆续赶来的其他黑衣保镖一起处理起这群盗墓贼。 许枢松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乔东家真这么厉害。”这可是贼窝,乔振羽毫发无伤就出来,还自己解决了他们,真是让人咋舌。 乔振羽身上其实沾了不少灰尘,狼狈的模样是许枢从未见过的,但是一想到人安安全全从盗墓贼手里逃出来,就感觉对方格外镇定。 “你身体不好,我们还是先回去,这里交给他们就好。”乔振羽上前自然拉起许枢的手,带人往车上走。 许枢坐到车上才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过来救人,什么事情都没干的,反而先累得睡过去。 保镖把乔振羽的金针全部收回来,放在手帕上递给乔先生。 乔振宇把针浸泡进酒精里,盖上盖子,“准备一下,我们回乔家。” “好的,乔先生。” 第8章 鉴画喻团圆 云台的飞机飞回乔家所在的城市,许枢望着飞机舷窗外星罗棋布的城市,叹了口气,谁能想到他出了趟远门,家都被烧了。 乔振羽戴着眼罩在睡觉,听到这一声叹气,突然开口问:“怎么了?近乡情怯?” 许枢回头看出声的人,看到乔振羽还戴着眼罩没摘呢,“有点,您这是睡醒了,还是根本没睡啊?” 乔振羽单手抬起眼罩,看许枢:“被你叹气声当闹铃叫醒了。” 许枢:“哈哈,那我这落地铃响得不是很及时?” 乔振羽收了眼罩,双手交叉搁在腹部:“嗯,准时。” “乔老,这是我小女在拍卖会上花了点小钱拍回来的《牡丹双蝶图》,”一位头发虽然全黑,但脸皮耷拉,已有老态,恭敬地给头发花白的乔老爷子展开画卷,长桌上,一张3.3尺的画卷铺开。 三朵颜色不一的牡丹高低错落,两只蝴蝶在留白处翩翩起舞,精致可爱。 这是一幅水墨画,浓墨淡彩,层次分明,左下角落款红色印章:章则。水墨画的右侧从上直下落款:潼庐赏花章则。 乔振羽带人进了家门,“爷爷,我回来了!” 赏画的两位老人听到这一声,都抬起头,戴着老花眼镜的乔老爷子高兴道:“振羽回来了,这是你林叔,今天给我送画来了,许枢呢?他没跟你一起回家,快让他给我看看这幅画,他不是懂这个吗?” 许枢从乔振羽后面慢慢走出来,“乔爷爷好。” “林叔好。”乔振羽朝人点头。 许枢面上带着晚辈的笑,乔老爷子朝他热情地招招手,“来来来,快过来,我早就听振羽说起过你的本事,鉴宝是你本家,快来一起鉴赏鉴赏这幅章则的《牡丹双蝶图》!” 许枢和送画的林富权点点头算打过招呼,他从林富权背后绕过,走到老爷子身边,“哟,这幅画可画得真好,真迹里寓意极好的一幅画。”还没仔细看,许枢先夸上了。 不愧是做生意的,开门唱贺,先给人夸一顿。 乔振羽看爷爷完全忽略了他,他就先去厨房看看,在飞机上吃得太油腻,想吃点清淡的,让阿姨再做点别的,还有许枢身体最近差下去,得做点养身的药膳。 “你既然说它好,那我就要考考你,你倒说说这画真在哪里?”乔老爷子存心给许枢在客人面前拔高存在感,许枢虽然奇怪乔老爷子不招呼他孙子招待客人,怎么留他在这表现。 “这画一打眼看,先看浓墨和淡墨的区别,章则是我们古代有名的画家,画技高超,所以他的画很多人欣赏它,如果造假,在淡墨上造假者的笔触就没有名家的功力,名家的淡墨笔下留墨是能留下浅浅一痕,非常润滑,造假的人就很难画出淡墨这一笔,反而可能是把墨调淡了再去画,墨水比不一样细微处的表现也会有差异。” “这围在牡丹边上的竹篱笆,骨节两端浓墨到了中间淡,这一笔呵成的功力,形神具备,可谓功力极深,落笔有神。”许枢接过管家的手套戴上,指着竹篱笆这一段,这么说。 “再看牡丹整体的造型,枝叶繁茂,花型精致又不失大气,把牡丹的雍容华贵尽数展现出来,姿态尽态极妍。”许枢的手悬空在牡丹花头上。 “这花,都是直接用彩墨去画的,没有用墨色勾勒,晕染出的花瓣自然又不失边界,浓淡把握精准,压得住下面枝叶上大量的重墨色。”顺着花头往下,沿叶片和枝条欣赏。 “这枝叶,没有用彩墨来画,直接用黑墨晕染,叶片中有叶骨,隐而不失。”在叶片上手打着圈示意。 “还有这飞在花上的蝴蝶,用的都是工笔,虽然章则很多画上的这些小物件,市面上的鉴定师都会觉得有些不是他本人画的,可能是章则的儿子章进之和土地贾珂帮忙画的,但是每多一只都能给画加上一百万的价值,一双的寓意更是双宿双飞,家和万事兴,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意境已经是顶顶好的了。”说完画,许枢抬起腰,又拉了拉手套。 他接着道:“这落款‘潼庐赏花章则’,潼庐就在章则晚年居住的宛南,地点也合适,再加上章则的夫人极爱牡丹,陪夫人去赏花,画下这一幅代表情浓、家庭和睦的画,都是很合理的,章则据传非常爱妻,所作的画有大半是为了讨夫人欢心,这一幅可以说是代表作之一,这章的字体也是对的,十分真。” 许枢说得头头是道,分析的令人信服,让两位老人都心悦诚服。 林富权朝乔老夸道:“您这是从哪请来的高手,这一手鉴画的本事,真是后生可畏!” 乔老爷子呵呵笑:“还是要谢你送我这一幅好画,这幅画我也非常喜欢,我要将他挂在正堂,看着我心里亮堂。” “这小辈啊,是我孙子找来的小朋友,以后啊,还是要你多帮帮忙看顾。”乔老言明对许枢的看重,已经是拔高到和他亲孙一样的高度。 林富权道:“乔老的晚辈就是我的晚辈,我当然不会小气,恭喜乔老又多一个孙子!” 乔老笑容满面看向脱了手套的许枢,“许枢,还不快叫人!” 我怎么就成乔家的孙子了?许枢疑惑,但还是乖乖叫人:“爷爷,林叔。” “哎!好!”两位老人相视一笑。 乔振羽这时候从厨房那边出来,身上已经脱了外套,穿着衬衫,袖子刚在放下来,“爷爷,林叔,许枢,吃饭了。” “振羽这是亲自下厨了?”林富权大概是经常与乔家来往,知道乔家不少事。 乔振羽看了许枢一眼道,“许枢身体弱,跟我出差飞来飞去,这不得犒劳一下他。” “哈哈,看来我们都是沾了许枢的光!”乔老爷子轻轻拍着许枢的背,搂着人往厨房去,“许枢啊,你还没尝过振羽的手艺吧,振羽可难得愿意进厨房,说什么君子远庖厨房,浪费他那手艺!” 许枢惊奇看着乔振羽,他给他的惊喜可真多。 手上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老鸭笋干汤,汤嫩黄却清澈见底,喝到嘴里,就一个字:鲜! 许枢喝了一口在嘴里回味,有异香,却分辨不出具体的香味,“这香味?” 乔老和林富权也端着碗在喝,只有乔振羽在吃其他菜,做老鸭汤试味道的时候他已经喝过了,现在只觉得油腻,“嗯,九转草的味道。” 许枢:“什么草?”这听起来也不像平常汤里会放的调料或者食材啊! 乔老道:“这是药膳,九转草有个别的名字,不死草,水干的时候像是甘草卷起来,等遇到水又重新伸展扎根下来,循环往复,人们就叫它不死草,它在药用上能理气增益,多喝点,许枢。” 许枢想,原来是药膳,但一点药味都没尝出来,所以他出趟远门就营养不良了?这都需要乔东家亲自下厨给他做药膳调理了?受宠若惊啊!不对,也不一定是给他,他看看桌上两位老人,说不定他只是顺带的。不想了,喝汤,喝得他整个身体都有种暖流滑过的感觉。 第9章 情定青铜鼎 “明天我们要出门一趟,”许枢住在乔家的客房,乔振羽敲开他的门这么说。 许枢点点头,“东家几点出门?” 乔振羽道:“九点,许枢,以后叫我振羽。” 许枢摸摸自己的脑袋,“好。” 第二天许枢起来,感觉比前两天睡不醒好多了,看来昨晚的药膳确实效用很好。等他下楼,发现乔振羽和乔老爷子已经坐在花园的廊上,乔振羽拎着肚圆的茶壶在倒红茶,红色的水柱落入耳杯里,流畅盛满。 “许枢,下来啦,快去吃早饭!”乔老爷子先发现人。 许枢看向乔振羽,乔振羽朝他微笑:“乔爷爷,我先去吃早饭。” 许枢和齐振羽一辆车,乔老爷子单独一辆车。 许枢坐在熟悉的车上,抬头看看车顶,说:“这辆车我坐过。” 乔振宇转动手腕上的翠玉珠串:“看来你那天醉得没断片。” 许枢不好意思,“下次不这么喝了。” 乔振宇转珠串的手停了下来,“偶尔喝一回也高兴,但是这几年你要养身体,还是别碰酒了。” 许枢终于忍不住问出:“我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他靠在柔软的红皮车座上,眼中的了然让乔振宇把手从翠玉珠串上放了下来。 乔振羽说:“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从你身体变差开始相信这件事成真了。” 许枢:“所以?” 乔振羽深吸一口气:“到地方,再解释给你听吧。” 许枢闭上眼,靠在车枕上,“好吧。” “这是仿造最大的青铜鼎建造的礼器,重达832.84公斤,高133公分,口径110公分。”在一个铸造工厂,乔老爷子拄着拐杖,绕着立在中央的青铜鼎,身后跟着乔振羽和许枢。 许枢望着平台上的青铜鼎,四面都是不同的花纹,走到正面,也是背对着门的那一面,走上平台的楼梯,靠近青铜鼎,正面是人面雕刻,四周龙形铭文环绕。 乔老爷子让出正面的方向,站到侧面,乔振羽也走到侧面,让出位置,许枢最后上来,他正好站在正面。 走到正面,能看到青铜鼎里面的雕刻,许枢:“这是我的……” 青铜鼎最早是用来烹饪食物的器具,祭祀的礼器,人们围绕着青铜鼎载歌载舞进行祭祀活动。 “这是你的八字,”乔老爷子道,“不告自取是谓偷,我偷了你的八字。” “爷爷!”乔振羽叫道。 乔老爷子抬手止住乔振羽的话,“许枢,我们乔家巨富,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给你,我只求你一件事,救振羽一条命。” “这就是我身体变差的原因,这鼎有刚出土的土腥味,它之前是埋在哪?”许枢摸着青铜鼎,把手举到鼻子下面轻嗅。 “你的身体,振羽会负责给你调养的,只要再过五年,你就会和以前一样健康。”乔老爷子安慰道,“它之前埋在古董店下面。” “以活人作鼎中烹饪的食物,祭祀给活人?”许枢想,要不是那个祭品是他,他都要夸一句思路不错,“这是要我的命,还是要我的健康?乔公子不像命不久矣的样子啊!” 乔老爷子惭愧:“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们乔家只剩下我和振羽一老一少,你就不好奇振羽的父母去哪了?” “您说。”许枢都到这了,总要弄清楚自己无缘无故失去了什么吧,然后,再问人家讨回什么东西。 乔老爷子伸手摸着青铜鼎的耳环,“我本不姓乔,我从妻性,我妻子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她将乔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是个很优秀的女人,但是她身上有血脉诅咒,乔家血脉永远活不过三十,我妻子事业有成,但一直想弄明白自己身上的诅咒,她觉得她的人生不该终结在三十岁,她结婚生子,也是在恐惧活不过三十的诅咒。” “但是,她在三十前突发恶疾,很快就走了。”乔老爷子的眼眶红了。 “明明是那么健康一个人,却早早离开,丢下我和孩子。”乔老爷子语气哽咽。 “我妻子是不信命的,我也不太相信这种摸不着看不见的东西,但是我还是遵照妻子的意思,让我的儿子早早结婚生子,也是在我儿子马上就要过三十岁生日那天,他和我儿媳一起出了车祸,人当场就没了。” “我不得不信这东西,人越老,执念越深,我不想一个人送了三代人,我找遍各处,终于找到一个人,他说这种诅咒,最初的那人早就没了,追究不了原因,可要想保住这一代的命,他可以帮我!”乔老爷子眼底的希望,像是一把被点燃的火炬。 “铸鼎,找到古董店那块地,埋下去,再找到能帮我孙子续命的贵人,就是你许枢!”乔老爷子道,“我也不求下一代,只求振羽能好好活过普通人的一生。” “这是向你借运,但是振羽的命格,也只有天煞孤星的人能压住,你应该也有感觉吧?”乔老爷子看向听的认真的许枢,“你们互相陪伴,扶持着走下去,有人陪着,好吗?” 许枢张了张嘴,他还有别的疑惑“乔东家是怎么想的?”难道因为活命就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过一辈子? 齐振羽说:“许枢,你的身体是在古董店烧毁以后变差的,因为按照给我改命的先生的说法,只有能和我命格相合的人,在合上的时候,才能改变我身上的诅咒。以前我不信这东西,把你带在身边,也只是因为爷爷很相信你。不管我身上是真的有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也好,还是所有都是假的,你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我想最后的时间有你陪着也不错。” 齐振羽脱下手腕上的翠玉,“直到马基开石头的时候,你突然晕倒,医院查不出你的任何病因,我才知道这件事可能已经成真了,虽然那人说你的身体以后就会恢复,只是暂时变差,我会对你负责。” “我现在没有喜欢的人,未来,也会忠于我今天的选择。”乔振羽,“虽然不经你同意,就定下这件事,是我们乔家对不住你,但是事情既然做了,我也不能否认我们有罪在先。”乔振羽接着说,“你想要什么,乔家都可以满足你。” 许枢气极反笑:“要你们乔家也可以?” 乔振羽捏着翠玉:“你想经营乔家的生意?” “不,这我不会,”许枢笑道,“你们爷孙就没想过我以此为要挟,要你们付出倾家荡产的代价?” 乔振羽看看乔老爷子:“爷爷考察过你的人品,我也领教过了。”他这是变相在夸许枢是个好人。 好人就能被拿捏是吧……许枢心里暗火。 乔振羽走到许枢身边,握上他的手:“许枢。” 许枢低头看齐振羽的手,贴上来的一瞬间,他心里的火气突然没了,乔振羽认真地给他戴上翠玉珠串,这是他们初见,许枢无意识的时候索要走的,后来在有意识时送还给他,乔振羽那时候没有看上许枢,可乔振羽能感觉到许枢是对他有意思。 人无意识的举动,能暴露出心底的悸动,挑这个时机坦白,是因为,乔振羽确认自己的心意。 可能在许枢在拍卖会上藏拙,或许是在他被人绑走,除了爷爷外,只有许枢拖着病体也要出来找他,乔振羽一直很独立,可是他也会期望有人能纯粹站在他这边。 许枢比他想的更早,对初见的乔公子,产生了不得了的心思。 乔老爷子看两人突变的氛围,突然福至心灵,笑了。 第10章 重开古董店 古董街上烧毁的古董店重建,朱红的木门双双打开迎客,象征丰收的麦穗花篮分列两旁,古董店面还是小小一个,只是打通了向内的空间,两排靠墙木柜格子摆放着瓷器书籍和金属摆件,总共有四个,中间的分开的空隙挂着画,山水和工笔,对应摆放。 入门的多宝阁架子挡住了一眼看到底的动线,店面深处摆放了一个异形树枝茶桌,底部是粗壮弯曲的树枝,上面是削平的桌面,内里嵌进去煮茶的电磁炉,这是用电的。 桌面上摆着的却不是本国的茶具,放着一套白瓷精美花纹的西边的茶器套组,红茶荡漾着喜气,和屋外的鞭炮相映成趣。 许枢今天穿着一身红底的长袍,里面还穿着白色衬衫西裤,在门外和来道喜的邻居拱手,笑容满面:“多谢各位捧场,小店重开,咱们还能再续邻里缘分,以后还请继续关照小弟。” 古典红的方头车停在大门口,穿着酒红西装的乔振羽捧着花走下来。 许枢还是第一次见人拿着花的样子,乔东家出资重建了古董店,许枢还是古董店的掌柜,里面的东西自然要换一换,多了不少类别的古董。 乔振羽把花递给许枢,“开业大吉。” 许枢眨眨眼,把看迷眼的眼睛收回来,“谢谢东家。” 外面的鞭炮放完,乔振羽和许枢走进店里喝茶,早就准备好的红茶,热气若隐若现,正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乔振羽喝了一口,这还是许枢从家里拿来的茶叶,是他惯常爱喝的,许枢没什么讲究,乔振羽爱喝,就跟着他喝这一口,“中午我让司机接你回去吃午饭,还是让家里送过来?” 许枢的身体现在也没恢复,古董店里面有24小时的监控,他待在店里,乔振羽也没意见。 “不麻烦,我回去吃。”许枢喝了一杯茶,茶杯磕在桌上。 喝完茶,许枢抬头看乔振羽:“你怎么有空来送这?”他的眼神落在桌上的花上。 乔振羽也顺着他的眼神落在花上,白蝴蝶兰垂下的花枝一直低到桌沿下,“还好看吗?” 许枢捏着蝴蝶兰的花瓣,“花嘛,哪有不好看的!” 乔振羽轻笑,许枢看他脸上的笑意,疑惑:“怎么?” 乔振羽直视他的眼睛:“我是问,在外面,我下车的时候,许掌柜的眼神都看直了,我今天好看吗?” 许枢脸上热了起来,“你说你自己啊,我还以为你没发现,乔东家的眼神还真厉害。” “多看了两眼,”许枢道,“没见过东家捧花的样子,有话说花不迷人,人自醉,确实好看。”他这话也不直说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大体意思是人和花在一起好看。 乔振羽听懂了许枢的真心话,“那我今天就没白来。” 许枢挠挠脸颊,乔公子怎么越来越勾着他了。 乔振羽看套在许枢手腕上的翠玉珠串,心里满意,站起身告辞:“我也是忙里偷闲来一趟,还得赶回去,我先走了,晚上回家再见。” 许枢心道,我们早上还见过,也不差白天的,“行,回见。” 许枢站起来将乔振羽送出了门,看人上了古典红的车子,跟人挥手告别。 第1章 武者的开端 地球灾变,全球进化。 人类获得卓越的身体素质,动植物变异成拥有高杀伤力的个体。 古武复兴,人类开始全面提升个体的武力。 当热武器促进动植物的变异加剧,冷兵器时代重新站到台前。 人类的活动范围从灾变前不断扩张到灾变后急剧收缩,最后保留下人类最后火种的数十个基地。 人类和动植物的脑子里多出了一个晶体,它如同一张存储芯片,只要晶体存在,获得足够的能量,就能获得重生。 人类在和变异生物的战斗中,发现这个事实时,几乎又忧又喜。 一方面不破坏掉晶体,费尽心血消灭的变异体又会复生,另一方面,人类不禁想到了永生! 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站出来,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在检测出人体也有晶体时,直接用活人实验,结果发现,重生的人类宛如失去记忆的智障,虽然有一模一样的相貌,但他的社会认知全部归零。 疯狂科学家最后被处决,但是检测晶体的技术流传出来,能够第一时间确定天赋卓越的武者。 地球灾变后,虽然所有生物都在进化,但并不是所有个体的进化程度都是一样的。 能够学习古武的人,也需要天赋。 脑中拥有晶体的人,无疑就是代表他有天赋的证明。 晶体的大小,决定了他的力量上限。 脑子中没有晶体的人类,连古武入门都不行。 晶体在正式划分等级的时候,它也有了官方的称呼:“芯核。” 芯核分:S级、A级、B级、C级、D级。 D级的芯核几乎小如尘埃,在检测晶体的成像里像是点上去的墨迹,好像能轻易擦去。 C级是一粒米的大小。 B级像是一个桃核。 A级已经有一个李子大小。 S级却是像是一个拳头。 人脑像是一台精密的仪器,在这个仪器中间出现了新的东西,就像卡住齿轮的石头,科学家并不为芯核越大越好的观点站台,因为很多武者因为卓越的天赋,已经出现头痛的征兆,就像是不完全的进化。 古武传说中的内力、真气这些东西,都存储在脑子的芯核里,能量的流动和储存都经由大脑。 于是,人类爆发了一次对古代遗迹的考察,希望能寻求新的道路。 万幸,人类的历史再一次拯救了后人。 古武原来来自天外,是宇宙外的文明遗留在地球的馈赠。 地球灾变后,一个个外星文明驻留的痕迹被发现,人们称之为:外文明遗迹。 有幸接受外文明之一传承的地球武者,将芯核能量提纯的方法教给同类们,武者不仅要修习筋骨内力还要打坐修习精神。 在人类幻想中修仙的方式,以这种方式和古武结合。 人类的想象都成为现实,这不禁鼓舞了一大批武者探索的热情,长生是有可能的! 自古以来对延长寿命的渴望,一代代激励着地球人发展科技,推进社会的历史进步。 卓越的个体周围总会聚集一批人,形成大大小小的势力,最鲜明的代表形式就是家族。 代号“太阳神”的阿波罗家族,就是地球西方国家欧罗巴人的代表家族。 这个家族来源于古欧罗巴人对太阳神的追寻,在西方神话的起源地,真的被他们挖掘出太阳神的外文明遗迹。 这个家族围绕着这个外文明遗迹发掘出许多对本家族武者有利的修行手段,而且他们的纯血都是金发金眼的样貌,就像太阳神降临人间的个体。 在阿波罗家族里最受瞩目的天才,出生在东方,他的母亲在大洲历练时看上一个东方的男人,把人绑回了自己的家族,生下一个S级芯核的男婴,在男婴出生不久,就被阿波罗家族的现任族长带走培养。 他就是李弈城,他取了一个东方的名字。 因为,地球灾变后,古武文明保留最好的都是东方国家,曾经的东方大国崛起,成为力压万国的存在,地球的中心在东方。 李弈城在阿波罗家族长大,虽然有一个东方的名字,对东方国家为中心组织的武者联盟,归属感并不多。 武者联盟里最初由东方的古武家族创建,最后加入了各个国家的组织,它承担着保卫人类家园,承担人类延续共同命运的负担,在各处创立武者学院,学院的基层是基础的人文和健体课程,等他们的人文课程修习完毕,就会开始分流。 有天赋的武者通过武者考验进入武者联盟下属的一个个会馆,争夺排名和资源进行学习。 每个会馆都有当地最强的武者坐镇,也会在学员中挑选有潜力的苗子收为徒弟,但是会馆的资源分为两种,一种是最强武者自己的,他可以随意分配给弟子或者会馆中的武者,另外一种是武者联盟每年分配的,这些都是公共资源,对所有人开放。 会馆每年获得的资源,有一半是会供给最强的坐镇武者,这也是武者联盟吸引武者驻扎会馆的福利。 为了防止最强武者在会馆扎下根,把公共的平台变为私人的领地,每年都会轮换,每个地方的资源不同,轮换能收集到不同的资源,武者修习武道,需要的材料五花八门,如果不加入势力,仅凭自己的能力,只会在收集材料的路上消耗大量精力,导致武道进步缓慢。 第2章 崛起于微末 庄朝是底层武者里的一员,他的父母在全球灾变重新建立秩序后出生,却没有被检测出过人的天赋,只能成为普通人。 庄朝是这个家的希望,他从出生就被检测出S级天赋,但是因为他的芯核体积太过庞大,医生判定芯核对他大脑的负担太重,可能连启蒙都很费力。 芯核越大对武者确实是潜力越大,但是往往在他们的婴儿时期,很多人都会夭折。 庄朝小的时候就像一个脑部残疾的孩子,他父母没有放弃他,即使不作为武者,也在往外收集资源,想要尽可能让他身体素质变好,等大一点再开窍没关系,只要他能健康长大就好。 这样高风险的外出,最终将夫妻俩的命留在了基地外。 庄朝在成为孤儿的那一刻,他终于醒了。 那一年,庄朝十二岁,像庄朝这样的孤儿很多,武者联盟没有放弃他们,完善的社会福利制度,让他们能够以最低的生活保障生活,进入武者学院学习知识。 庄朝他在入学检测的时候,被判定为S级芯核拥有者,前12年的苦难像是历练,舞者学院的老师第一时间就把庄朝列为重点培养对象。 尽管有武者学院老师的青睐,庄朝在学院的生活也不是顺风顺水。 孤儿的身份,让庄周天才的潜力蒙上阴影。 武者需要大量的资源,庄周仅仅靠武者学院接济他,和接受家族供养的天之骄子们只不过刚刚好在同一水平线上。 背后站着家族的人,他们可能没有庄周S级的天赋,可他们拥有丰富的资源,只要资源足够堆也能堆上S级的高度。 一个是仅凭自身潜力,一个却是拥有海量的资源。 庄周在学院就知道,他需要比别的武者更努力,才能不辜负他的天赋,他的父母为了他牺牲了一切,他一定要站到众人之巅。 抱着这般坚定的信念,庄朝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成功通过武者学院的考核。 武者学院的校长,认可了他的努力,将庄朝推荐给中央基地,那里的会馆资源更优质,同样竞争也非常激烈。 庄朝在一群A级芯核的拥有者里,他的S级能碾压众人,他从会馆修习到了精神凝练力量的秘术,从小压制他的芯核,现在变成助他腾飞的基石。 在会馆,意味着武者拥有独自外出历练的资格。 会馆有很多任务,遍布地球上每一处角落,奖励丰富,回收的优质资源,任务者可以申请分配。 庄朝看中了一个在欧罗巴大陆的任务,坐战机前往欧罗巴大陆的基地。 现在所有的基地都是各人种混居的状态,所以去哪庄朝都不会觉得很陌生。 武者因为修习精神,能够快速学习所有语言,大脑本身就是一台精密的电脑,芯核就是存储卡。 庄朝来到SC基地,出示了会馆凭证,加入了基地一个武者小队。 因为当地的武者小队更熟悉地形,而且运输车都是以小队为单位进行雇佣。 “又是东方人,啧。”坐在庄朝对面的武者不屑地瞧他。 庄朝没当回事。 但是庄朝的冷漠激怒了瞧不上他的欧罗巴人,金发蓝眼的白人,指着庄朝的鼻子骂:“黄皮猴子,等会儿下车可别吓破胆,跟在我们后面好好吃你的屁!” 庄朝冷冷看了他一眼,白人瞪他一眼。 庄朝抿紧嘴唇,仍旧不理会他。 白人身边的队友握住他的大腿,“别挑事!” “哼!”白人大概是怕身边的人,收了脾气。 因为是临时搭便车,庄朝没怎么挑人,他的想法是最快速度完成任务回去,然后靠优质的资源继续提升自己。 下了车,定好集合的时间,庄朝就和武者小队分头行事。 庄朝这次的目的地在欧罗巴内陆的一处湖泊,这里水底长着一种水草,能够舒缓人身体的暗伤,庄朝因为锻炼过度,身体的暗伤爆发,急需要这种材料。 疾行来到地图上标示的湖泊,庄朝将不防水的装备全部收进空间袋,只留了武器别在腰间,跳入水中。 武者内息绵长,能够在水里待很久,即使没有潜水设备,也没关系。 庄朝在水底收割水草,湖泊里的变异生物被陌生的气息惊扰,开始躁动不安起来。 湖泊里的危险,庄朝时刻警戒着,不敢松懈半分。 但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在庄朝收割的水草里面黑色的影子蜿蜒遍布,像是在织网的蜘蛛。 第3章 水中初相逢 一只进化出鳞甲的章鱼,在暗处虎视眈眈,他的鳞爪已经将庄朝牢牢包围在陷阱中。 庄朝的刀砍到异物,迸发出火星的时候,他暗道不好! 这时他转身想逃,已经来不及了! 天罗地网将庄朝捆成一个粽子。 庄朝的刀都砍不动鳞爪,变异生物的力量和防御远胜他。 庄朝运起芯核的力量,包裹住武器,用力劈开了包裹住他的“壳子”,变异生物的鳞爪却像源源不绝的藤蔓,从水中深处伸过来,继续缠绕上他的身体。 庄朝还要维持内息,又要剧烈晕转他的芯核使用武力,脑中很快传来缺氧的眩晕,他抬头看被牢牢封锁的上头,眼前的黑暗越来越多。 在庄朝失去意识后,一把长戟刺破水面,了断多如发丝的鳞爪。 随着长戟激射而来的人,拔出长戟直接朝掩藏在深处的变异生物的大脑而去。 长戟刺破宛如戴着头盔的大脑,就像刺破一张纸一样简单,变异生物的芯核在长戟的尖端化为碎片。 这时来人的真容才让人看清,金色的发丝在水中散开,像是太阳的光辉。 李弈城来湖泊狩猎变异生物,收割湖泊里被圈占的资源,察觉到有人被变异生物攻击,才过来看看。 将人从水底扯出来,李弈城在脑海里翻阅了一下资料,这人好像是华国榜上有名的S级潜力的武者苗子,其实两个年龄相差不大,但李弈城明显比庄朝的武力不是一个层次。 李弈城想S级的野生武者能凭借自己活到现在,心性可嘉,从空间收纳器具里拿出一管试剂,给人服下,这是治愈药水,全能型。 见人眉间颤动,大概是要醒了,李弈城懒得跟人废话,也不求人感激,直接转身走了。 庄朝睁开眼,迷糊中只见一抹金色飘然而逝,在他听到一声扑通的水声,急忙坐起来,嘴里还有残留的药味,望着泛起波纹的湖面,他只是遇上水中的妖精被救了? 庄朝笑了笑,拍拍脸,他在想什么,肯定是不留名的好心武者救了他。 庄朝查看了空间里的水草,想到下面危机四伏,发现了自己的短板,他在水下的作战能力太少了,回去要加强,要先找一个能够在水下长期呼吸的功法。 庄朝转身进入丛林,湖泊他是不敢再下去了,但是丛林里还有很多资源,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 这边,李弈城上了一艘船,从船板上走过来的女人,绑着蝎尾鞭,腰间缠着一条锋利的鞭子,“大哥!” 李弈城看向来人,武者的力量能够细微操控到包裹他的全身,不沾水,在水里行动自如,也能上天飞行,不过飞行太过耗费力量,不适合长时间使用。 “怎么?” 来人是李弈城的妹妹李姝,一个大美人,她不太喜欢下水,所以就在船上等着,“刚刚感觉大哥好像上岸过了。” “有一个被困在水里的武者。”李弈城简单解释了一下,把手里的空间器具扔给李姝,“清点一下,还差多少?” “好的,大哥。”李姝回船舱里清点去了。 庄朝来到森林里,遮天蔽日的巨树,期间隐藏着数不尽的变异生物,庄朝刚杀了一群变异野猪,正在收割能用的野猪肉,就感受到地面的震动。 一个人影越过他,还推了他一把,庄朝反手就是一刀,手中的刀直接插入那人后心,庄朝抬眼去看,原来是运输车上嘲讽他的金发白人。 庄朝拔了刀,看到围上来的变异狼群,这些狼群和野猪各自为战不同,它们眼中有配合团队的智慧。 变异狼群的个头大了两圈不止,庄朝在武者学院考核遇上的就是这类变异生物,对付他们手到擒来。 杀光了狼群,对着这个尸体,庄朝犯了难。 在野外,坑害武者同伴的人,武者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庄朝收拾完变异野猪和野狼的肉,就退走了,狼群还会来,到时候让狼群分尸了,什么都看不出来。 李姝这边还在清点大哥给的空间器具,突然发现手腕上接受信号的生命探测反馈报警,她冲出船舱,对正在擦拭长戟的李弈城说:“大哥,表弟出事了!” 李弈城的手一顿,家里的长辈托它们照看一下在这附近历练的小辈,刚刚也是因为这一点,李弈城才及时出现救下庄朝。 李弈城站起身,凭空悬浮,带着李姝一起往定位的地点飞去。 看到在一众野兽尸体中间的人尸,金色的脑袋全是血污,正在被狼群啃食。 李弈城挥动长戟,罡风直接让狼群身首分离。 李姝走到尸体边上,“表弟是被人从背后偷袭死的!”她翻开正面,看到衣服前一道裂口,非常整齐。 李弈城环视四周,除了他出手的痕迹,剩下都是用刀的武者造成的伤口,他莫名想到了被他从水底救上来的人,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 李姝脸上露出狠厉的神情,“是谁杀了表弟,我定要他以血还血!” 李弈城道,“你在这里收拾尸体,我去去就回。”他飞上空中,感知森林里的气息,就往不久前分别的气息飞去。 李姝神色哀婉,摸着表弟死去的脸。 庄朝还不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人找上门,他疾行寻找今晚落脚的庇护所,运输车要明天才来。 一把长戟阻断了庄朝前进的动作,他的脸颊险险被划伤,突然转头看向身后,没有人影,再回头,突然对上一双金色的眼睛,庄朝脑中眩晕,比水下缺氧还难受,“你!” 李弈城张开手卡住庄朝的下巴,他在入侵庄朝的芯核,作为存储一切的芯核,武者有秘法能撬开别人的脑子。 当李弈城看到不久前他表弟想坑人反被杀的记忆,想收回探查,却又看到庄朝被救上岸后睁眼看到的那一幕。 金色的发尾像是惊鸿一瞥。 李弈城收回入侵的精神,眼中神色难辨,深深看了一眼庄朝,开口道:“你刚杀了一个人。” 第4章 恶念的相识 庄朝忍住了想吐的欲望,用力甩开李弈城的手,“在野外坑害武者,被杀也是咎由自取!” 李弈城握在长戟上的另一只手拔出了地上的武器,“我是他的哥哥。” 庄朝警惕后退,手握上他的刀柄,“你难道想杀了我,为他偿命?” 李弈城盯着他,“野外坑害同类,其罪当诛,我不杀你,你是苦主,这是给你的补偿。”他扔出一瓶蓝色的药剂,庄朝接住了。 “擅自翻阅你的记忆,是我莽撞了,这对你的精神有舒缓作用,用不用随你。”李弈城转身离开。 庄朝摸了摸剧烈跳动的心脏,那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绝对不是他现在可以匹敌的存在,想要攀登武道更高峰的心越发强烈。 庄朝拧开试剂的盖子,闻了闻,感受到舒缓的精神,战斗时一直紧绷的精神都舒服了很多,毫不犹豫喝下了药剂。 那人杀他就和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没有必要在这种地方做小人手段。 除了李弈城高武力的威胁,庄朝也欣赏他的外貌,靠坐在整理出来的山洞石壁上,望着外面的夜空,双金的外貌实在令人印象深刻,那人的脸犹如刀凿斧刻,深邃冷漠得像是冰冷的岩石。 庄朝顺利坐上运输车返回基地,又马上换了交通工具,回到国内的中央基地交了任务,马不停蹄的投入到武道锻炼中。 “大哥,你解决掉偷袭者了吗?”李姝愤愤询问回来的人。 李弈城知道李姝帮亲不帮理的性子,只是淡淡“嗯”了一声,没有必要说出真相,节外生枝。 庄朝在李弈城这里挂上名,毕竟偶遇两回,在面对他时,不畏惧,据理力争的性子,李弈城还是很欣赏他,重要的是他有S级的潜力,华国未来的新星,许多家族都在关注这个人,只要他不夭折,未来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 庄朝回来后,就查询了李弈城的资料。 “李弈城,阿波罗家族最具潜力的武者,身具S级芯核,天赋卓着,武学造诣登峰造极。”庄朝低声念着查到简单的介绍,“他竟然也是S级芯核,难怪,他这样恐怖的武道水平,没有S级芯核才是怪事吧!” 庄朝忍不住搜了对方更多的资料,有一些比武视频和野外搜寻资源的视频,他看了又看,李弈城的长戟每一次都简单利落,直击要害,长戟让人用出了弓箭的精准和击破度。 庄朝越看越觉得热血沸腾,他们差不多年岁,对方已经远超他太多了,他不能只着眼于碾压身边的天才,他的目光要放的更长远。 庄朝从地上站起,又进了练功房,等他修习完新的功法,他会继续接任务,收集更多资源,不断供养他的武道之路。 李弈城这边收到了武者联盟的派遣任务,阿波罗家族有挂名在武者联盟的武者,他就是其中之一。 “收集地龙血?”李弈城点开任务要求,通讯仪器上说明了此次任务的由来。 中央会馆集聚了世界最有潜力的一批武者苗子,为了不断激励他们追寻武道新境界,决定举办一次会馆间的比武大会,第一名的奖品就是地龙血。 地龙血来自火山蜥蜴,这种常年生活在火山的蜥蜴在地球灾变后,像是突然获得了岩浆的力量,身形空前膨胀,长成了西方巨龙的样子,只是没有翅膀。 这种变异蜥蜴的血通过火山熔炼,汲取最精华的一滴,能够让吞食者增强体质,更好激发芯核的力量,提升武道水平。 李弈城接下了任务,和李姝一起带着人去火山地带狩猎地龙。 第5章 擂台和奖励 “庄朝,这次比武是世界级的擂台赛,汇聚全球的顶尖高手,他们都是年轻一辈的武者,平均年龄不到20岁,”中央会馆的管理者很看好庄朝这个新生代武者,鼓励他道,“我相信以你的实力,前二十名不是问题,有没有信心冲击前三名?” 庄朝站在那,就像一株松柏,遒劲有力的四肢,充满了爆发力,“老师,我会努力冲进前三。” 庄朝拜入中央会馆的最强者屠山门下,中央会馆因特殊的建立目的,他的管理者轮换的年限很长,同时也是享有海量资源的位置。 屠山拍拍好小子的肩膀,“别小看外面的同辈武者,这次参加比武的人也不能代表全部新生代武者,真正的天才对这种比赛是看不上眼的。” “老师,我知道,我不会掉以轻心的,您放心!”庄朝点点头,他想到了在欧罗巴大陆遇上金发男人,他的年龄不会比他大几岁,但是他身体的爆发力和筋骨强度远胜于他。 庄朝握起拳头,低头看自己肌肉绷紧的弧度,他的底蕴还远远不够多。 屠山大概也看到了弟子对提升实力的紧迫感,还是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正因为这些人不会参加,你能拿到好名次的难度也减少了很多,这次比武第一名的奖励是一管地龙血。” “地龙血?”庄朝疑惑,“它的用途是什么?” 屠山为弟子解惑道:“能称为龙的变异生物,自然是进化程度很高的变异生物。它原形经过研究发现,应该是一种生活在火山地带的蜥蜴,变异的时候因为生存在火山地形,天然接受熔岩辐射,体内聚集了大量的热量,这些热量加快了它的变异进程,它的体积膨胀到西方神话中龙的样子,只是可惜它没能长出翅膀。” 屠山最后一句可惜,像是在开玩笑。 但光听到形容,庄朝就能想象出它的厉害,不敢轻视地龙的威胁,“好厉害!” 屠山点点头道,“它的血也因此具有催化人体进化,加速提升身体素质的作用,对你打熬筋骨非常有用,算得上是这阶段对你最有用的资源之一。” 庄朝眼中露出渴望,“我一定会把它拿到手。” 屠山赞赏地看看庄朝,“年轻人就是该有这股拼劲!” 火山,这里的地貌完全被改变了,成为真正的熔岩流淌之地,一只只身形巨大的火蜥蜴被残杀,钉在原地放血。 李弈城坐在火蜥背上,身后靠着插进火蜥蜴脊骨的长戟,手上的通讯仪器投影出全球年轻一代武者的比武擂台实时转播。 李姝手中拿着四个根试管,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大哥,这里的地龙血只收集到这么多,没了。” 两兄妹轻描淡写的对话,却在血气冲天的野外,这里躺满了火蜥蜴的尸体,几乎每隔几步就有一具,格外惨烈! 李弈城看到庄朝的名次停留在第九名,比武还没结束,他收了影像,站起身,从火蜥蜴的尸体上拔出他的武器,“够了,足够交差了。” 李姝抬头仰望火蜥蜴背上的大哥,问道:“大哥,你要亲自送去?” 李弈城俯首和李姝对视,“正好去看看第一名的风采。” 李姝不屑道:“要我说,这些各国的种子武者都比不上大哥。” 李弈城轻摇脑袋,回道:“我的年龄大他们几岁,这其中的武道差距不能一概论之。” 李姝撇撇嘴,在外生死搏杀还要礼让老小吗? 李弈城将地龙血收进空间器具,“得尽快赶去华国,你要跟我一起去一趟吗?” 李姝不去,只是提醒李弈城:“大哥你别忘了族里二十年一次的试炼马上就要开始了,别错过时间。” “放心,我不会因小失大。”李弈城朝人点头,他不会忘记这么重要的机会。 中央会馆的人代表武者联盟接收了李弈城的地龙血,屠山邀请人在会馆小住。 李弈城想到了庄朝,他想要是他获得了第一名,这地龙血对他来说可能有些过于霸道了,李姝在提炼的时候,可是往高浓度里提炼,以李弈城的身体强度当模板配置的提升身体素质的药剂。 庄朝在收到老师给的地龙血,迫不及待就服用了。 李弈城感受到武馆里爆增的气势,翻窗进了庄朝的房间,某人已经血肉涨红,像是嗑了猛药变成煮熟的虾。 李弈城心想,他倒是看出来庄朝的身体单薄,筋骨打熬不够,也没想到他的身体内的力量如此驳杂,这破烂身体还能用,他可不想刚交出的地龙血因为品质太好,让服用的人爆体而亡,最后武者联盟还要找他头上要说法。 从随身携带的空间器具里掏出一个晶石桶,这是纯粹力量的结晶,是从深海挖掘出的宝贝,有一股调和之力,能中和各种力量的冲击。 李弈城把庄朝扛进桶内,又拿出一缸草药液,这是变异植物的果肉,变异植物的进化,大多朝着药用方向发光发热,植株庞大,外皮淬毒,但肉里的果肉能治愈被力量冲烂的肉体。 火山附近生出的花草天然能调和火山的能量,全部被李弈城碾碎扔进去搅拌,一通忙活下来,庄朝痛苦的表情稍稍舒缓,但地龙血霸道的催化之力还在他身体里不断破坏重建。 李弈城的药材清空了大半,呵,这花下去的调理费,他向谁要去? 屠山敲了敲门,开门的是李弈城,看到里面背对着门口坐在晶石桶里的庄朝:“你们认识?” 李弈城眼中闪过复杂,该说认识吗?也不算认识吧,他避开这个问题,说了另外一件事实:“他被地龙血撑爆了。” 屠山他也是感觉到这种力量是从庄朝这里散发出来,才赶来看看,没想到庄朝这么鲁莽,直接服用了地龙血,他还等着人来问他怎么使用,“这小子,太莽撞了。” 李弈城抱胸,“他是你的弟子?”能赶着来看,那肯定是亲近之人。 屠山朝人微笑道:“对,庄朝是我的亲传,弈城你这是给人调和药性,辛苦你了,消耗的资源我双倍补给你。” 武者联盟里,屠山和李弈城算是朋友,还能聊的上几句,对李弈城的为人有所了解,知道他是个面冷心热的,所以,李弈城出现在这,屠山完全没觉得是件坏事。 李弈城拒绝道:“不用,减我一年任务,让你弟子做吧。”他要进入家族试炼,有段日子不会在外面出任务。 屠山惊讶道:“这,你对庄朝这小子的评价这么高?”他们到底什么关系,能让阿波罗家族的天之骄子亲手调理身体,还只是打发可做可不做的任务作为交换,真稀奇! 李弈城看向庄朝的方向,“他的天赋很好,以前只是被身体困住了,现在有了地龙血打地基,进步会很快,你完全不用担心。” 屠山有了李弈城的这番话,心中也不禁为庄朝高兴,“有你这句舌。那我就放心了,你是要闭关,请一年假够吗?” 李弈城看他:“嗯,就算不够,你也找不到人。” 屠山耸耸肩:“说得也是,可别无声无息就没了。”他捶捶李弈城的肩膀。 李弈城见庄朝吸收得差不多了,走过去收了东西,“谁说得准,武者外出历练,死了也就死了。” 屠山夸张道:“总要通知我参加你的葬礼,我们好歹算朋友。” 李弈城笑了一声,“行,我会让家族通知你,要有那一天的话。” 屠山摸摸鼻子,要是有那一天,说不定是谁参加谁的葬礼。 第6章 误入新遗迹 庄朝自从吸收地龙血后,提升很大,他的身体素质肉眼可见地提高,他的刀法挥刀速度更快,力气更大,身体反而有了一种轻盈的感觉。 屠山将轻身术的功法给庄朝,“是时候让你学这个了。” 庄朝打开教学视频,“这是轻功?” 视频里的人凭空跃上空中,就能在空中悬停,甚至还能飞越一个城市。 屠山指指自己的脑袋,肯定了庄朝的猜测:“就是你想的那种功法,不过这个可比飞檐走壁厉害多了,武者脑内芯核里储存的能量越多,能够飞行的距离越远,你现在也就刚够修行的门槛。” 庄朝兴起了浓烈的学习兴趣,人类对飞翔,自古以来就有无数浪漫的畅想。 对弟子的兴奋,屠山看在眼里,不过该提醒的事,作为老师的屠山道:“在熟练掌握之前,别飞太高,会摔死人的。” “我知道了,老师!”庄朝乖巧道。 屠山点点头,庄朝不是听不进去话的人,他相信凭借庄朝的领悟能力,很快就能学会这门功法,所以屠山完全没有看护的意思,对天才来说,独立的修行是他必备的素质,老师要是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挡在身前,他永远难以走到别人仰望的高度。 庄朝学习轻身术后,能够在天上俯瞰地面,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形,他降落在地面,还没站稳就被一股吸力吸了下去。 庄朝被摔趴在地上,等他抬头环视四周,火把亮起,庄朝盘腿坐起,观察四周的环境,这里是一座堆满灰尘的大殿。 等庄朝站起来,想找找出路,火把熄灭,墙壁上浮现出一个打坐的人,一颗星点亮在人形的身体一处,然后熄灭,又在邻近的地方又亮起一颗,庄朝静静看了一会,它在反复重演一套心法轨迹,庄朝坐下试着按路线运转,然后发现比他先前的功法,积蓄的力量多了十倍。 庄朝沉浸在新的心法运行中,不知过了多久,等他再从地上站起来,黑暗中的石壁又亮起各种动作的人形图案,它在向庄朝演示一种刀法。 在图案的演练下,庄朝似乎来到另一个空间,在那里有一个挥刀的武者,在与变异生物搏杀,每一刀都能砍中敌手的要害,在多个回合后,将敌手砍杀,收刀的一刹那,看向庄朝的方向,吓了他一跳,将他推出了奇异空间。 庄朝的刀摔下来的时候没有离身,他顺手拔出刀,在空旷的平台演练起来,饿了,他就从空间器具中拿出干粮,渴了,就喝平台中央的水。 这个神厅的空间,中间有一个水台,上面涌出清澈的水流,庄朝尝试喝一口,就感觉神清气爽,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是个宝贝,他将空间里的储水器都打满,水台的水丝毫没有变少。 庄朝相当于在闭关修炼,等他一套刀法学完,平台就会产生新的幻象,接他进入另一个空间,与教导他刀法的人进行演武,如此往复,庄朝像是一块干渴的海绵,不断吸收水分,充实贫瘠的自己。 等庄朝学完这里的刀法,脑袋涨涨的,浑身有种吃饱喝足懒洋洋的倦怠感。 这时,平台重新亮起来,墙壁上绘有全部的招式,但是散乱无章,看久的人只觉眼花缭乱。 平台的出口也终于出现在庄朝眼前,他走下有些破损的阶梯,从打开的通道走出,一出来就进入人声鼎沸的广场。 庄朝讶异,广场上的人更是震惊。 屠山也在这,他是根据庄朝定位器消失的地点寻到这里,庄朝出门几个月都没回来,作为老师发通讯也找不到人,就开始派人寻找。 然后,屠山发现了尚未发掘的外文明遗迹,这一重大发现,当然瞒不住,武者联盟召集武者探索这里,面对数十个通道,还没想好如何分配。 屠山惊喜道:“庄朝!好小子,竟是你拔了头筹,快给我们说说,你在里面有什么收获!” 庄朝看屠山背后像是要吃了他的眼神,知道老师先声夺人,是想保护他,他就说起自己无意中被从空中吸了下来,进入一个武学平台,学习了一套刀法。 屠山向身后众人道:“看来这里的宝藏只对合适的人开放,诸位想得到传承就各自靠近,看有哪里选择诸位进入。” 庄朝跟在屠山身后,看屠山并不去试这些通道:“老师,你不去试试吗?” 屠山道:“那也要等我送你安全回会馆之后,而且不用猜,我也知道,你走出来的门后面,很适合刀术武者。”他的话没说完,就有拿着刀的武者想进庄朝出来的通道,但是狠狠碰了一头灰。 屠山看到哈哈大笑,“走吧,让他们去试。” 庄朝道:“谢谢老师。” 屠山带人离开这里,庄朝从传承之地走出来,才发现正门的宏伟,与他突然进入的简短路线截然不同,仰头看向头顶的圆环,拱立在宽阔的道路上,圆环上雕刻着壁画,都是武者战斗的恢宏场面。 庄朝惊叹:“这里是?” 屠山看庄朝捡了宝贝而不自知的傻样,笑道:“这里是外文明遗迹,是曾经来到地球的天外武者留下的传承之地,本来等你武道更进一步,我打算带你去申请一个已经发掘的遗迹,没想到还是你抢先一步,先找到一个尚未被人发现的外文明遗迹,还这么好运气收获了第一手的传承,看来老师不用操心该给你选什么传承去尝试了。” 外文明遗迹的传承,都是越往后越少,传承记录毕竟是有限的,不断有人进去,完整的传承就会越残缺,到后面进去的人手上,随时可能出现学到一半,传承已经没了的情况。 屠山感慨庄朝的好运气,但一想到这是他徒弟,他也骄傲,“这里的遗迹已经被武者联盟登记封锁了,以后你想来也不容易了,要走申请才能回来。” 庄朝点点头,他虽然对其他的通道感兴趣,但是他得到了完整的刀术传承,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第7章 潜龙出深渊 庄朝获得了新出遗迹的第一手传承,让很多人眼红,屠山在回会馆的路上就接到了各种打听消息的通讯,他向弟子摇摇通讯器,“你看看,你才出来多久,就有人开始向我打听你在遗迹里的收获。” 屠山调侃弟子,庄朝马上说:“老师,我可以把我学到的传承复制一份。” 屠山严肃道:“你的心意,老师领了,但是这不可行。” 庄朝道:“为什么?” 屠山看着庄朝露出和缓的笑容,“这是你的东西,你要藏好,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宝藏,如果你分享出来,别人达不到你的高度,他们不会感谢你,反而会怨恨你,他们会认为你一定藏私了。” 车子将庄朝送到会馆里面,屠山没有下车,“你先回会馆休息两天。” 庄朝站在车门外朝屠山鞠躬:“老师再见。” 屠山点点头,让司机驶离会馆,他还要去刚刚的遗迹再探一次。 会馆还是静静立在这,像是一只趴伏的巨兽。 庄朝走进会馆,有了回家的惬意,回了他在会馆的房间,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柔软的感觉一下包裹住他的感知,疲惫的精神一下满上来,将他带入黑暗中。 庄朝的梦里依旧回放着传承中和武者对打的画面,在和天外武者交手的过程中,庄朝对刀术的理解进一步加深,他不断想:“原来还能这样,太妙了!” 送完弟子回到遗迹的屠山,穿过重重武者的守卫,重新进入遗迹大厅,他环视半圈,朝庄朝出来的方向走去。 屠山伸手盖上庄朝走出来的门,发现门并没有开启的动静,摇摇头,看来他不是被选中的人,短叹一口气,他吩咐封锁这里的武者看好遗迹。 屠山在遗迹呆到半夜,这些地方的石门有人进去,有人快得都出来了,但是看表情,不像有大的收获,想起庄朝s级的芯核,他了然,机缘送上门,也不是所有人都接得住。 其他的通道,屠山不打算再试了,他本来也有别的传承,贪多嚼不烂。 庄朝好吃好喝了几日,收到了老师的传信。 “老师,您找我什么事?”庄朝进入屠山的办公场所,绕过一个海底造景的鱼池,里面的游弋着有扇子般尾巴的鱼,悠悠荡荡,甩着宽大艳丽的鱼尾巴,像是一个翩翩起舞的侍者。 实际上,地球灾变后,就没有普通的动物,漂亮的身姿只是它迷惑人的武器,张开的鱼嘴里锋利的牙齿,像是食肉动物的犬齿,撕咬着池子里放下的肉块。 庄朝看过好几次老师的鱼进食的画面,已经习惯了它突变的画风,他也问过老师为什么养这么一条鱼在这,屠山说:“我要时刻警醒自己,这个时代是弱肉强食的武者时代,武者狩猎变异生物,更强大的生物狩猎武者,变强是永远不能止步的追求,当你停下,你就要做好被当做盘中餐吃掉的准备。” 屠山背手站在窗户前,会馆的落地窗能俯瞰中央基地的半座城市,武者虽多,在人口总基数之上并不够看,能够成为顶尖武者是少之又少。 “你来了,”屠山觉察到有人进门的动静,转身,伸手引着庄朝坐到茶桌边,“这次叫你来,是武者联盟又多了很多任务,你也这次遗迹进步应该不小,正好出去试炼一番,融会贯通。” “让您操心了。”庄朝道。 屠山给他倒了一杯热茶:“我是你老师,操心点是应该的,我还期望我投注在你身上的心血能赚一大笔回报,哈哈哈!” 老师轻松的话语,让庄朝觉得亲切,“老师,您放心,我不会忘记您的教诲!” 屠山欣慰地看着弟子,“我知道,我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庄朝喝了茶,这茶像是流进心底,五脏六腑都暖洋洋的。 屠山将任务清单发给庄朝,“这里是最近武者联盟紧缺的物资,需要人尽快去收集,对如今的你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但是还是要小心谨慎,不要阴沟里翻船,再则,早去早回!” 面对屠山信任的目光,庄朝站起身,握住刀柄:“好的,老师再见。“ 屠山打开新的通讯,他这是拨给原先这些任务的处理者——李弈城。 接起屠山通讯的是一个面容如五彩毒蛇般危险的女人,正是李弈城的妹妹李姝:“找我大哥?他暂时没空接任务。”她是知道屠山和李弈城交接武者联盟的委派,屠山的通讯十个有九个是想李弈城外出历练的时候,顺便把武者联盟的物资收集一下。 李弈城虽然是家族培养出来的天之骄子,但是酷爱在野外进行生死历练,李姝也是在这个前提下跟随在李弈城身边,多少是个照应。 屠山欣赏李姝艳丽的危险,感慨李弈城这一次闭关有点久,他弟子都捡了个传承从遗迹出来了,人还没影:“你们家族的试炼可够久的。” “大哥不是跟你说了请假一年。”李姝抬起长长的睫毛看他,眼中都是不耐烦。 屠山呵呵笑:“行,我之后不会打来烦你,不过,等弈城有空,麻烦你让他给我回个口信。”李姝直接挂了通讯。 庄朝接的任务,有上雪山采变异雪莲的,守在那雪山的变异雪蛛有致幻的花纹,本身有寒毒,会吃人。 庄朝除了变异雪蛛,还遇上了变异雪猿和变异后的白蝶,天知道这雪山上这么冷还会有蝴蝶,它们发动自杀式的袭击,庄朝将刀舞得密不透风才挡住雪蝶的攻击,即使这样,衣服也破破烂烂,不像话。 不过武者的筋肉就是最好的防御,衣服虽然破了,庄朝撤掉破布条,换了一件新的就是。 采到发光的变异雪莲,庄朝松了一口气,放到特制的保存盒子里,放入空间器具。 他的任务还有去火山采集大量火蜥蜴血液,这原来就是地龙血的前身,是没提纯的原液,比地龙血的效果差多了。 庄朝吐出口中试着尝了一口的火蜥蜴的血,只感受到身体的抗拒,一口吐掉,“呸,真难喝。”又辣又腥气。 “这里的火蜥蜴真难找,怪不得地龙血珍贵。”庄朝自言自语。 其实是李弈城为了交差,屠光了火山的蜥蜴群,哪有这么快恢复 第8章 支援大兽潮 庄朝在世界各处的历练之地出现的身影,让他的名声越发响亮。 他大多数时间也只在野外收集资源,斩杀变异生物。 接到老师的通讯,庄朝收了刀,扛起变异狮的脑袋,往露营地走,这里是南大陆的大草原,非常空旷。 庄朝的宿营地在一片巨石堆积的岩石滩下面,挡风避雨。 “庄朝,”屠山的影像投影在庄朝左腕,他脸色严肃,“欧罗巴大陆发生大兽潮,向世界各地的武者求援,你现在立刻放下手中的任务,赶往欧罗巴大陆!” 庄朝抬头望向头顶掀起的旋风,运输机飞到他头顶的天空落下软梯,庄朝扔掉脑门被他洞穿了一道竖眼一般伤口的狮头,染血的手牢牢拉住软梯,运输机起飞的时候,他慢慢爬上机舱。 在运输飞机的机舱内,坐着许多身上带着煞气的武者,有人抬头看庄朝一眼,目中的凶光比他刚狩猎的变异狮王还要凶狠,有人闭目养神,坐在位置上视外界如空气。 庄朝找了一个空位坐着,屠山发来了大兽潮任务的委派通知。 欧罗巴大陆此次爆发的兽潮,规模非常大,从标记兽潮移动的方位来看,他们都在朝一个方向集中,庄朝在投影中放大了地图,这地方好像是卫城,传说欧罗巴大陆起源之地,西方神话的摇篮。 屠山私发他的文字通讯:卫城有一处外文明遗迹,那里一直被欧罗巴大陆的阿波罗家族掌控,定期会开放进入的名额,距离上一次开放是一年前,但是进入里面的人并没有全部出来。 武者联盟掌握世界上最多的外文明遗迹,但是还有很多遗迹掌控在其他势力手中。 武者联盟对这些掌控之外的遗迹不够了解,只能猜测是遗迹里出了问题,具体是因为什么原因,阿波罗家族不肯透露,但是武者联盟肯支援这边,阿波罗家族也付出了代价,他们愿意交出一半的掌控权,与武者联盟共享外文明遗迹的开发使用权。 这次大兽潮的召集令,武者联盟也下了血本,以贡献最高的一批人可进入外文明遗迹的名额作为奖励。 外文明遗迹都是不可再生资源,武者挤破头也想进去,谁都想积累更多的资本,强大自身,即使不能自己使用,能够依靠得到的传承发展出自己的势力,享受更多的资源交换。 屠山在私聊中也希望庄朝抓住此次机会,能够收获一个名额。 运输飞机来到大兽潮边缘地带就悬停在空中不敢再前进,机舱里的广播传出驾驶员的声音:“各位,送到这为止了,请下飞机。” 尾部的机舱门打开,武者纷纷站起身,在机舱口使用轻身术腾空跃起。 在天空飞翔的变异飞行类生物,犀利的鹰目已经察觉到运输机的接近,它们调转方向向这边极速飞来。 先出机舱的武者,看到激射来的变异生物,“来得好!”他从空间器具中拿出特制的缰绳,在变异生物擦肩而过的瞬间,将缰绳套上它的脖子打了死结,靠着蛮力让它调转砸向运输机的方向,充当他临时的坐骑。 看到第一个武者的动作,后出来的武者有样学样,对冲过来的飞行猛禽一一笑纳。 这是武者在外历练发展出的驯鹰术,庄朝自然也会。 搭乘着不同的变异飞行坐骑,一众武者从天空接近大兽潮真正的范围。 送完武者的运输机又飞向下一班需要接送的武者方位。 庄朝手里紧紧提着缰绳,俯瞰地面上的场景。 一只要冲破天空的变异巨象缓慢行走在欧罗巴大陆上,它像是突兀出现在陆地散步的海岛,背上停满了搭便车的变异飞禽,甚至长出了巨大的椰子树。 即使是在空中,仍能感受到巨象每走一步,都会引起地面地震般的恐怖动静。 巨象没管天空中的武者,围绕在它周围的武者,也被它无视个彻底,它皮糙肉厚,根本不惧小如苍蝇的武者们的骚扰,身后的尾巴变异成马鬃似的鞭尾,拍打身上骚扰它的武者,一尾巴就能抽下一堆攻击它的武者。 地面上烙下深深的足印,如果下雨淤积雨水,就会形成天然的湖泊,这里的地形在巨象走后必然会发生重大改变。 已经有一个基地在巨象的前方显现,庄朝一行武者都严肃起来,开始寻找巨象的破绽。 庄朝驾驭着飞行坐骑,一刀斩开飞扑过来的变异海鸥,它待在巨象的背上,当庄朝一行人降落,就群起攻击他们。 清理巨象背上的变异飞禽,花费了一些时间,庄朝趁此测试了巨象外皮的防御力,一刀罡风划过,对它的皮只留下一道白痕,若是盯准一个地方砍上数百刀,能够破开巨象外皮的防御,但是里面是白色的脂肪,并不能伤到它的内里,察觉到刺痛的巨象,尾鞭已经从庄朝身后抽来。 庄朝急忙躲开,耳侧刮起烈风,身形都被带歪了。 庄朝离远一些,注视着巨象看不完整的侧面,它像移动的高山,巨大无比又难以撼动。 庄朝这一批武者的实力不错,给巨象四肢造成不小的伤害,也惊动了巨象,它仰天长吼,白如岩石的獠牙和长长的象鼻高高卷起,前蹄重重一踏,造成的震荡波轰击武者的身体,离得近的武者直接被震碎了脑子。 离得远的武者,五脏六腑也隐隐作痛,有的七窍流血,目光中透露惊惧,已经心生退意。 庄朝捂住几乎停跳的心脏,咽下口中的腥甜,这只变异巨象应该算陆地上最强的变异生物,它的威力不同凡响。 这一踏,所有的变异飞禽全部落地,实力高强的武者全部凌空悬在空中,看着地面死去的坐骑,都在暗自心惊,巨象不分敌我的杀伤力,实在可怕。 庄朝死死盯着巨象闭合的象嘴,心里闪过一个疯狂的想法,如果外部防御太强,那内部呢? 这种剑走偏锋的想法,一旦进入脑海,就如钉子牢牢钉在那,催促着庄朝去试一试。 想到外文明遗迹的进入名额,想到他在华国进入过的遗迹,在那里收获的刀术传承,对新遗迹的探索就像吊在眼前的诱饵,诱惑庄朝不择手段也要靠近。 第9章 巨象与曜日 巨象前进路上的基地,里面的居民已经紧急撤离,但是基地是挪不走的,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前来支援的武者们犹豫。 武者自然分开在巨象的四肢头尾,有人专门去解决最灵活的象尾,有人想砍伤巨象的脚叫它不能行走,有人想砍断它的脖子,但是还没人敢直接去戳瞎巨象的眼睛。 眼睛是要害,也是直接激怒对方的死穴,直接上来就攻击巨象的死穴,刚刚经历的地震波,再多来几次,刚才没受多少伤的武者,也得在叠加的地震波上重伤。 庄朝也加入到攻击象首的队伍里,他的攻击,再次在劈开皮肉后遇到了阻碍,像是海绵一样涌出的脂肪,缓冲了他所有的攻击。 没有一击即伤的伤害,所有攻击对它都是挠痒痒。 庄朝皱眉,他收了刀,向巨象尾端看去,那象尾似乎是极难砍断的材质,尾部的武者们奋斗如此久也没有砍下一根,想来等巨象被解决,很多人会想要分上一根,拿来做防具,世上应该很少有武器能破开它的防御。 当巨象积累的怒意达到顶峰,熟悉的仰天长啸,庄朝严阵以待,脑中芯核的能量倾力涌出包裹全身抵挡这次冲击,他还要趁着这次巨象张嘴的瞬间,进入它的体内,实践他的想法! 象首和前肢的武者疾退,只有几个有自信抵挡冲击的武者还停留在这。 在巨象踏下的瞬间,也是它最为松解的时候,庄朝瞄准时机,纵身飞入巨象口中,湿热的潮气扑面而来。 当巨象合拢它的嘴,武者具有优秀的夜视能力,纵使在一片黑暗中,也没能阻挡庄朝的流畅行动。 他快速溜下巨象的喉管,进入巨象的腹部,这里像是内海,吞没了一切。 黑暗中安静的水面下面似乎还有活物在游动,庄朝谨慎地待在喉管下方,没有向下探索的意思。 庄朝看着黑暗中无边的水面想到,若是有人捅破巨象的肚子,这片海就会成为决堤的洪水,迎面而来的可能不仅仅是巨象重伤的消息,还有破壳而出被放出来的水生异兽。 庄朝从空间里拿出一件衣服扔下去,先是浮在水面滋滋作响,冒出侵蚀的烟气,“全部都是胃液吗?” 他也难以想象活在极酸中的生物会有怎么样变态的防御和攻击能力,这地方他不能再深入了。 看来这里并不是他要找的地方,庄朝抬头,动物与人的弱点是相似的,心脏或者大脑。 内海的空间完整,没有别的通道,他选择原路返回,庄朝朝喉管飞回,在分叉口发现向上的通道。 一块琥珀色的树冠状晶体呈现在庄朝眼前,他惊讶:“这是巨象的芯核!” 在外面,看到庄朝进入的武者,蠢蠢欲动,想要跟进去看看,但是巨象意识到有虫子飞进嘴里,就谨慎地不再张口。 庄朝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芯核,他瞠目结舌,怪不得巨象的身形如此巨大,如果对比这块芯核,它就像是源源不断的发动机,在为巨象提供海量的能量,支撑着它的行动和每一次攻击。 芯核是变异生物能够复生的根本所在,如果不击碎芯核,在外面攻击它,即使磨死,也会马上再生出下一只巨象,到时候众武者精疲力尽,又要面临下一只重生的巨象,不难想象是如何令人绝望的灾难场景。 庄朝攥紧刀柄,一记拔刀斩挥向芯核,芯核的外在如同玻璃,折射瑰丽的光晕,美丽而坚韧,同样也牢牢承受住了这一击伤害,庄朝有所预料,并不气馁,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睁开眼的刹那,瞬间挥出最强的连斩,芯核光滑的表面有了磨损的痕迹。 好,攻击奏效了,他给自己暗暗打气。 对准那一点,庄朝继续挥刀,专注着宛如水滴面对决心要贯穿的石头,庄朝的刀崩碎的刹那,他连忙后退避开。 刀片扎入芯核下的皮肉,巨象感觉脑中刺痛,躁动不安踩踏着地面。 庄朝感受到巨象的震动,看向芯核的方向,眼中深思,正当他从空间器具里拿出新的刀。 在巨象体外,一个人影出现在巨象眼前,巨象强压着躁动,和那人对视。 金色的头发漂浮在空中,来人正是李弈城,他眼中鎏金的瞳色像是流动的日光,手中的长戟散发金光,像是一支金色的箭矢,从李弈城的手中弹射而出,贯穿巨象的眉心,旁的武者需要千百次的劈砍才能破开的防御,在他一击之下如同纸糊。 泛着金光的箭矢轻易刺破巨象的皮肉,洞穿强度更深皮肉的头骨,扎穿了巨象的脑子! 在巨象脑内的庄朝眼见一阵金光刺目,当他闭上眼,再睁开前只听玻璃碎裂的响声,急忙睁开眼避开,芯核两端同时破损,从破损处如蛛网蔓延,芯核解体。 巨象轰隆倒下,真正成了无法移动的肉山。 庄朝从巨象眼球处,用刀劈出一个洞出来,正好看到落在巨象头上的李弈城,他手中的武器一击击破巨象芯核,同样也因为承受不了灌注在它身上的力量和与芯核对撞的冲击,和庄朝的第一把刀落得同样下场,当场碎裂。 “庄朝?”李弈城运转能力显现的灼灼金目未退,看向从巨象眼睛出来的人,没想到庄朝心思奇诡,胆大心细,竟是直接进入变异生物体内。 庄朝不意外李弈城知道他的名字,他在那次从欧罗巴大陆返回华国后就查阅到他的名字和家族,但他心里不舒服的是他至今还不知道他的实力到底有多强,这让他隐隐失落。 李弈城和庄朝没有对视多久,天上传来压迫感十足的气息,引得两人同时抬头去看。 “黄级星域李弈城通过星球级考验,太阳星神域前来迎接新的候选人。”上面未见其人,但听其声音,就知道传音者的实力不俗。 李弈城身边又落下一人,正是李姝,她皱眉瞥了一眼庄朝,“大哥,我们走吧!” 李弈城最后看了一眼庄朝,和李姝一起飞上上空。 这样大的动静,在场的武者都在心底产生巨大的好奇,李弈城在武者圈子里名声不小,也知道他来自阿波罗家族,这次大兽潮向外界求援的正是他们。 阿波罗家族独立拥有一个外文明遗迹,如今神秘的天外来客迎接李弈城,那阿波罗家族肯定知道内情,具体是什么样的真相,武者联盟肯定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如此令人神往的新道路,又会引发多大的热潮,武者是否有全新的未来,前方突然出现笼罩在迷雾中的另一条道路,急得人抓耳挠恨不能跟李弈城一起上去,看看上面是何等光景。 第10章 曜日的种子 “大哥,你竟然……”把太阳神分神给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武者,李姝脸色难看,但她下意识注意天上等着他们飞上去的天外来客,没有把话说完。 当初,李弈城去追杀害阿波罗家族里的表弟的人,发现是庄朝的事,李姝是不知情的,而李弈城收集地龙血观看世界比武时,李姝对这种比赛的天才不屑一顾,也没有了解过第一名是谁。 所以,李弈城和庄朝早就有数次会面的事实,李姝在今天之前完全不知,之后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解真相。 至少今天,李姝认为这个武者和他大哥是第一次见。 庄朝从巨象芯核所在出来的场景她也猜到了庄朝的神来一笔,对人的观感同样有点欣赏,但在他大哥曜日之光的阴影下,庄朝的神来一笔就变成了雕虫小技,不值一提。 李弈城和李姝在阿波罗家族的外文明遗迹中激活了真正的传承。 那是来自遥远太阳神星系的种族,每一个都有双金的外貌,他们称自己为太阳神的子民,他们的最高信仰在厌倦永恒生命之后将太阳神的火种撒进宇宙中漂流。 就如同地球上传说太阳和月亮是一对无法分离的存在,太阳星神也有一位月亮星神永伴身侧,他们是亲兄妹。 在太阳星神觉得寂寞归于须臾,常伴太阳星神的月亮也同时坠落天空,将自己的传承放入太阳星神的传承中,想要太阳星神的继任者挑选能常伴他身侧的月亮星神的传承者。 太阳与月亮永伴天空。 李弈城首先激活了传承,他在遗迹里接收太阳星神的传承,看到月亮星神留下来的讯息,第一时间将人选确定为李姝。 李姝本来已经对此次遗迹之行失落,却没想到大哥送给她一份如此珍贵的礼物,那一瞬间的信赖成功获得了月亮星神的认可,她将传承尽数交给了继任者。 “我希望月亮继续沐浴太阳的光辉,我信任他,就如你相信你的哥哥。”月亮星神和李姝是截然相反的性子,她温柔如月光,皎洁无瑕交托给太阳星神全部的信任与追随。 李姝一贯是看不上这样软弱的性子,但是当她在传承记忆里看到月亮星神站在太阳星神身边的记忆,无条件的支持与同行,她感同身受,虽然她们为人处世的方式不同,但是她们的情感在那一刻产生了共鸣。 当你有一个卓越的兄长,以无坚不摧的形象引领你武道前进的方向,你必然会拱卫在侧,希望他永不坠落! 所以,当李姝意识到李弈城在和那小子对视的一刹那,悄无声息将刚刚修成的太阳神分神送入他体内,就相当于交托了如今他一半的力量和半条命。 李姝有月亮星神分神,和“一身化三千,三千都是我”的念头一般。 分神是将自己的力量分割出来,形成新的个体。 地球上的芯核显化就是一个笑话,是错误的进化方式,达成不死的条件,先是长生,源源不绝的力量汇聚,而为了保险,修出身外化身,防止被围杀是星际武者重要的保命手段。 芯核这个弱点这么明显,谁都会对明显存在的物体施加威胁。 得到传承的第一时间,李弈城和李姝就修出了分身,即使是从小养育他们的阿波罗家族,他们也不能交托百分百的信任。 当传承接收完毕,李弈城才后于李姝出来。 李姝在外给李弈城打掩护,当李弈城获得了真正的力量,他才出关。 但是,李弈城没想到,接收完传承,外文明遗迹直接开启了星球考验,他和李姝需要证明自己有突破星球的天分,才能得到太阳星神追随者的迎接。 李姝为了隐蔽,并没有完全修行好月亮星神的传承,这就导致这个考验只能让李弈城独自应对。 和庄朝只对上这一只巨象不同,大兽潮是真正名义上的巨兽之潮,在来处理巨象之前,他已经独战海洋、天空两只巨兽,这两只带来的变异生物同样很多,李弈城将太阳星神传承地的其他权限开放给家族,换得阿波罗家族向武者联盟求援。 李姝一直跟随在李弈城身后,越发确信对大哥的追随。 李弈城道:“他的未来和我们一样。”语气中的看重,让李姝不解。 他回头看了一眼已经细微如点的人,对李姝说,“我们在星际会有重逢的一天。” 李姝听到大哥这么解释,只好相信李弈城的眼光,心里记下了那人的样貌,此前她还不曾关注过那个武者。 但在信任她大哥的预言是一方面,李姝同样好奇,太阳星神分神除了是大哥将他未来遭遇不测,复生的锚点选在那名武者身上,同样也是将能够增加一个弱小武者在面对危机时多一层保命手段送给了人,这种赠予通常是血缘亲人、看中的弟子或者爱人……那那名武者对他大哥又是什么存在? 抱着这个疑惑,李姝在长久的生命中一直没有答案。 太阳星神的分神与本体有割不断的联系,无形的桥梁能够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将本体提升的实力共享给分神。 无论那名武者未来的成就多高,李姝想,她大哥现在快人一步,大到实力跨越一个星球级,太阳星神的分神就能一直当那人的护身符,保护他一步步成长起来,要等护身符失去用处,也要等那名武者至少与她大哥实力相当。 李弈城心里想得很简单,在地球,他所有认识的年轻一代武者中,庄朝的实力是最让他欣赏的那一个,而他此去前路不明,太阳星神的传承倒是诚意十足,但是他离开自己的星域太久了,那些自称太阳神子民的人,谁知道对他这个冒出来的继任者是什么态度。 前路莫测,他也要留一个后手。 庄朝久久凝视天上的身影消失的方向,身上残留着被金目凝视的触感,似乎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舒适,他回神,望向经历一场厮杀,阴沉的天空,没有被天外来客彻底驱散。 庄朝收回了视线,将注意转向战场,这里躺满了变异生物的尸体,原来在天上,攻击巨象的时候,庄朝没有注意到陆地上的兽潮,如今关注到周围的惨烈场景,倒吸一口冷气。 不同的尸体叠着尸体,有变异生物的,也有武者的。 庄朝踩在泥泞的地上,天空下起了雨,像是一场暂时的谢幕,他心底更像是告别,至于是和谁告别,他此时还想不清楚,将沉重的心绪收归心底,庄朝重燃对提升实力的渴望,进入阿波罗家族的外文明遗迹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至于,是谁忽略了一丝寻找旧人的痕迹,离开战场的庄朝走得很干脆。 第11章 深海外文明 庄朝在阿波罗家族的外文明遗迹中没有收获多少有用的资源,阿波罗家族将外文明遗迹开放给武者联盟本就心存诡诈。 李弈城在遗迹中收获太阳星神传承后,已经掌握了遗迹大半的功能,他拿走自己那部分后,剩下全都交给了家族,阿波罗家族将这些搬到了遗迹之外。 这个被搬空的外文明遗迹,里面还剩下唯一一样东西,被庄朝拿到手了。 一把钥匙。 “我的老朋友,我即将开启一次新的远行,追寻法理的真谛。”在一个周身闪耀如太阳的男人身前,高高的观星台上,如同一头远古巨兽的蓝色章鱼人穿着深蓝色的漂浮法袍,在像胡须一样的章鱼须下面发出恢宏的声音。 观星台上的金发男人含笑道,“永恒宇宙中最公正无私的审判庭议长,您追寻真理的脚步从不停止,这次和以往您的每一次出行有什么不同吗?”他遥遥望着蓝色章鱼人,虽然他的身形远远不及庞大的章鱼人,但是两者比肩的气息,闭目感受时旗鼓相当。 这样两尊大能的对话,周边不存在任何旁听的宵小,也让这场对话变得极为隐秘,无法被外人所知。 “当我还具有自私的情感和道德,法理永远在天边审判我,我已经决定要与宇宙法典融合,到时我不再以此种形态存在,你再见到我,也不是如今的我。”蓝色章鱼人语气中有叹息。 像是太阳的男人同样内心惋惜,却仍保持着无可挑剔的包容,“我的朋友,你的道由你自己选择,我只是可惜宇宙中再也看不到审判庭的停驻,只剩下高悬宇宙之上的法典。” “审判庭践行宇宙法典的意志,为法理存在,为法理消亡,不过我的老友,你之前的提议,审判庭的确是威慑宇宙中的邪恶势力的重要存在,只有它真实的存在,邪恶才能抑制它无限的扩张。” “我会将我的审判庭交给有资格掌控他的人,”蓝色章鱼人举起一根胡须,“我的老朋友,请你帮我将它藏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这是审判庭的钥匙。” 一颗蓝色宝石被包裹在水草似的木质树根中,金色笼罩中的男人接到钥匙,感慨,“庭议长,您还是这么一板一眼。” 审判庭就是蓝色章鱼人的传承之地,它不在传承之地设下重重关卡考验继任者,反而将宝藏埋藏在一扇门背后,只要有人得到了这把钥匙,就能获得巨大的宝藏。 蓝色章鱼人哈哈大笑,“法典停驻在命运之门上,老友,你怎么知晓它不会正好落在早已被选择的继任者身上。” 庄朝跟随蓝色宝石显示的地图,来到了深海,这是一处海沟,伸手不见五指,他借用了潜艇下来,到了地图标识的附近。 庄朝从潜水舱出来,蓝色宝石在进入海水后散发出夺目光彩,庄朝用手挡住眼睛。 在他还没睁开眼,一股难以匹敌的压迫感将他定在原地,他情不自禁张开口,涌入的海水灌入他的鼻腔和喉咙。 他看到一个蓝色的巨影笼罩住他,比潜水艇还要巨大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似乎在审视。 庄朝被窒息的痛苦淹没,心中哀叹,他难道要因为寻找宝藏淹死在海底? 在庄朝的眼前陷入重影的黑暗,一片刺目的金光驱散了他眼中的黑暗,从身后环抱住他的人,金发在海水的推动下漂浮到庄朝眼前,是谁? 是他! 李弈城。 他像是一个虚幻又真实存在的影子,举起庄朝垂下的手,朝那个蓝色巨影游去,怀里推着庄朝,像是带着溺水的人游向岸边。 庄朝被带着穿过了蓝色巨影,他这才看清,那是一个巨大的蓝色章鱼人,他们穿过了它的袍子,空气顿时涌入他的鼻子,他趴在岸上撕心裂肺地咳嗽,吐了一地水迹。 这是一个古老的环形地基,庄朝缓过来,看到头顶是拱形的巨大水泡。 庄朝擦了擦嘴,拿着手里差点要了他命的钥匙,在这里探索起来。 环形地基有一处通向中央的通道,当庄朝顺着通道走向中间,一本书模样的石雕立在那,封面正好有一个凹洞。 庄朝眯着眼,他看了看手中的东西,谨慎的将它嵌合进去,后退几步。 整个环形地基颤动,一根根经纬从环形底座分裂升起,宇宙中审判庭的虚影降临。 “宇宙犯代号‘烈火座’试验火种‘猎火’,燃烧二十七个星球,致使该星系陷入永恒寂静,触犯宇宙法典,判处极寒流放。” 蓝色章鱼人的法袍亮起,似乎从它的袍子里打开了极寒地狱的大门,寒流裹挟着刺骨的冰花将捆束在它面前的大汉卷入法袍之中。 庄朝与审判结束的庭议长对视,他看到蓝色章鱼人眼中的睿智,似乎早就预知了他的到来。 在太阳神星系,坐在空旷立柱之间的金色人影,睁开眼,看到皎月之辉的新任月亮星神穿着闪耀星辉的白色长裙款款走来,她背后的头发高高盘起,金色的圆盘立在脑后,能照出高座上的人影。 “我的分神被触动了。”李弈城坐在一个普通的石座上,右侧靠着一柄金色长枪,灼灼星光流淌在它的枪身。 李姝感受到李弈城爆发的力量波动,才敢来看看情况,“这么快,那个武者就遇到了危及性命的情况?”她的语气中有不屑。 “他遇到了比我们现在还强的存在。”李弈城解释道。 李姝:“地球上还藏着这样的存在?” 李弈城看向他座位边上的武器,“上任太阳神的朋友。”这柄武器是前任的遗物。 李姝白皙的双手手臂上缠绕着银色的丝线,月辉之绳,不亚于李弈城身边利器的锋利程度。 “宇宙无边无际,”李弈城望向天空,“提升自己的实力才是首要的,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外面的事要靠你打点。” 李姝点点头,毫无疑问接下了琐事。 当石座上的男人闭上眼,李姝转身离开了这座宫殿。 第12章 金色守护者 庄朝激活深海外文明的遗迹——蓝色章鱼人的审判庭,它是一座立于深海的宫殿。 从审判庭得到宇宙的资讯,在地球之外,还存在更多精彩的世界,这让庄朝迸发出对地球之外探索的热情。 在蓝色章鱼人遗留在审判庭的影像,像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领着庄朝熟悉这片宇宙已经被开发的部分。 “终年被冰雪覆盖的极寒星系,每一颗星球的星核都会产生一种矿物,生来寒冷,是锻造寒铁的最佳选择。” “植物茂盛的星系,上面生活的植物存活了上亿年,能够结出治愈伤势的果实,不过要注意分辨,有一些看起来美丽却蕴含剧毒,有宇宙漂流者曾拿这种果实制作毒害一颗星球的试剂,那颗星球完全被污染了,上面的生物变异,获得强大的变异能力,在缩短的寿命结束后死去。” “宇宙中奇妙的星系太多了,还有天然就产生食物的星球,你如果爱好美食,可以去游玩一番,那里有极为奇妙的滋味,我至今还怀念上面一些食物,虽然我不需要靠进食维持生命体征。” “甚至还有一颗笼罩在血色杀戮中的星系,那里的生命善战,终生为战斗奔波,一旦离开那种环境,会因为战斗欲得不到满足选择自我了解。” “当然,宇宙中也存在交易场,在科塔娜星系,往来的货船会带来极为偏僻地带的特产,闻所未闻,能让探险家热血沸腾,你不需要经过漫长又危险的宇宙漂流,就能买到宇宙各处被商人带回的物资。” 沉浸在蓝色章鱼人在法袍上显现的宇宙星球奇观,庄朝一时入了迷。 当法袍重新恢复一片黑暗,庄朝听到蓝色章鱼人最后一句结尾的话:“当然这些都是你未来可以探寻的方向,如今,你需要修习宇宙法典的意志,驱动审判庭。” 庄朝收了收神,“请您指教。” 蓝色章鱼人缩小变成庄朝脑袋大小,它想进入庄朝的脑海,却像撞到了坚硬的墙壁,蓝色小章鱼被反弹到地上,庄朝忍不住笑出声。 地上的蓝色小章鱼重新抬起它的头,“或许我该换种方式教导你。” 蓝色小章鱼身上的法袍扩大,逐渐笼罩住庄朝,庄朝在一片黑暗中,看到闪亮的星子逐渐爬上四周。 一本巨大的书在他面前缓缓打开,看不懂的文字向他的眼睛飞来。 岁月流转,庄朝熟悉地进入蓝色章鱼人老师曾跟他介绍的科塔娜星系。 穿梭的货船在港口进进出出,在停靠的星球外,整个星系的航路都拥挤不堪。 庄朝一踏入港口,他的中间人,一位穿着西装的红色章鱼头恭敬地迎接他,“议长,很抱歉,我们依旧没有寻找到您需要的武器,铸造师那边为您选择的材料,都不太耐用。” 庄朝走过红色章鱼头,丢给它一堆破铜烂铁,他在宇宙中探险,消耗了大量的武器,但没有一把能撑久一点。 红色章鱼头看着这堆在交易市集能拍出天价的材料,它头痛的似乎章鱼头都变大了一圈,把这堆‘垃圾’收入空间,红色章鱼头急忙跟上庄朝,挥动着红色的章鱼足道,“不过,有一个好消息,我想您听到会高兴。” 庄朝回头,“哦?是有新的宇宙秘境要打开了?” 红色章鱼头想到庄朝对秘境源源不绝的热情,如果它在地球,一定会知道一个准确的形容,但很可惜它的服务对象对他的出生星球牢牢保密,“当然,对您有用的秘境仍然很多,并且在未来持续开放,不过与其耗费大量的时间寻找,您可能会更高兴见到现成的,适合您的武器。” 登上红色章鱼人的货船,庄朝在它的引导下,进入船舱,红色章鱼人在空旷的室内,在空中拿出一个盒子,非常沉重的样子,它解除隐蔽手段时,庄朝看它的章鱼足一沉。 庄朝上前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把黑金的长刀,他抽出刀,红色章鱼人惊恐道:“您最好换个地方试验它的威力!” 庄朝看了看章鱼人,挽了个刀花,将刀插入刀鞘,直接佩戴到腰侧。 红色章鱼人从盒子内侧掏出一张请帖,双手递上:“这是馈赠者的邀请函。” 庄朝看大红色的帖子,疑惑:“这是喜帖?” 红色章鱼人:“什么?”它不懂庄朝那里的风俗习惯。 庄朝:“算了,没什么。” 红色章鱼人搓搓手,它说:“如您所见,这把武器非常适合您,同样价值不菲。” 庄朝直接道:“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红色章鱼人,“他们希望邀请您去太阳神星系做客。”它甚至不敢直接说,这把刀其实是求婚的礼物,啊,他们伟大崇高的议长,要是知道对方这样冒犯的想法,恐怕会直接开着审判庭过去,当场让对方见识一下审判庭的光辉。 庄朝看了一眼红色章鱼人,“希望你隐藏的信息不至于给我理由回来送你去见前任庭议长。” 章鱼头顿时缩小了它的脑袋,畏缩道:“当然!” 庄朝在港口召唤审判庭,踏上环形地基,升起的经纬圆环笼罩住他,载着人飞向星空深处。 坐在环形审判庭的石座上,庄朝抚摸着刀鞘,他身后踏出一个金色的身影,身周似乎笼罩在太阳光中,他的金发更是与阳光合二为一,“你很喜欢?” 庄朝抬头看向身侧,在他进入宇宙漂流后,数次经历当时的他无法应对的危险,金色的身影都像是守护神一般突然出现,又在危机解除后消失。 等到庄朝在宇宙中呆的时间越长,金色身影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庄朝才看清人似乎是他曾几面短暂见过的地球同乡,他疑惑但因为金色身影没有威胁他的意思,庄朝放任了对方的存在。 寂静的宇宙中,金色的身影像是永恒的太阳,能让他在黑暗中寻求到一丝慰藉。 庄朝道:“我很喜欢它。” 第13章 太阳神星系 庄朝在飞跃宇宙中,在石座上闭目养神,脑内的芯体早就在他驾驶审判庭飞离地球时解体,融入他身体的每一处。 审判庭突然遭受到攻击,庄朝皱眉,猛然睁开眼,看到外面将审判庭包围的一行人。 庄朝停下审判庭,“你们想死吗?” 一个草绿色长发的女人,姑且算作人形,她的脚下是黄色的根系,她的表情能模拟女人的娇艳笑容,说出的话却是枯树般的老人音,“庭议长独自在宇宙漂流,太过寂寞,让我们这些老朋友好好招待您吧!” 说着,绿色的藤条攀上审判庭,将它裹成一个草球。 一阵烈焰的刀光闪过,草球被撕开一条裂缝。 能够独自在宇宙漂流的武者,早就具备在宇宙中战斗的能力。 跟着草绿色女人的还有不同形态的其他武斗派,双臂是巨钳的影子,背后有金属羽翼的面具人,脖子上围绕着骷髅头的癞蛤蟆……这些都是审判庭曾经审判过的罪人。 草绿色女人因为爱好占地盘,分出根系,霸占了数十个星球,所有原住民沦为她的口粮。 双臂巨钳的影子,因为想要获得无坚不摧的身体,去各处掠夺体表坚硬物种的身体部件,简直是宇宙中的分尸狂魔。 金属羽翼的面具人因为失去了自己天生的翅膀,痛恨所有长着翅膀的生灵,见到一个就会屠灭对方全族。 围绕着骷髅头的癞蛤蟆以狩猎宇宙强者为爱好,这次来纯纯是看上了庄朝的项上人头,想要增加脖子上新的装饰品。 庄朝一刀斩开草绿色女人的束缚,迎面就是金属羽翼伸展来的攻击,新得到的刀和金属羽翼碰撞,撕扯掉一批坚硬的羽毛,接着迎面就是巨钳,要夹断他的双手,庄朝快速抽刀,卡上巨钳,火花四溅。 在组合连击下,庄朝的身后还有一个破空而来的蟾蜍长舌。 在庄朝的刀被影子牢牢卡住时,他身后金色的身影闪现,长枪卷起长舌,绕了个圈将癞蛤蟆扔了出去。 骷髅项链的癞蛤蟆看到金色身影,眼中顿时露出惊惧,它被甩出去就顺势逃跑了,根本没回来。 草绿色女人见有临阵脱逃的,“真是不像话。” 庄朝已经劈断了影子的巨钳,金色的身影对上刚感慨完的草绿色女人,她的根系伸出,在碰到金色的一刹那,产生了被火灼烧的痛感,发出惨叫,但是金色身影的光顺着她的根系在她没反应过来前直接蔓延到本体身上,整个人被金光笼罩,像是一截木头被丢入火中炙烤。 庄朝解决了影子和金属面具人,这些来到这阻击他的当然都有各自的保命手段,在审判庭能抓到他们一次被审判,依旧根绝不了这些存在。 庄朝看向仍旧没有回来的金色身影。 金色身影望着太阳神星域的方向:“时间流逝太久,你已经成长到不需要我的时候了。” 庄朝狠狠皱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色身影慢慢消散,庄朝能看到他脸上的笑,“去见我的本体吧,庄朝。” 庄朝以往也追问过能与他对话的金色身影,这还是金色身影直言他真实的身份。 庄朝望向太阳神星系,似乎能隔着万千星海,看到李弈城的身影。 李姝站在高高的观星台,迎接访客。 庄朝从审判庭下来,看到纤尘不染的女人,他还能从悠久的地球记忆里翻出她热烈似火的身影,在李弈城这个被他琢磨了无数宇宙纪年的名字身边,李姝像是从不消失的月亮,“是你邀请我来?” 李姝道:“很久不见,庄朝。” 庄朝奇怪:“你们兄妹俩有什么目的?”李弈城将分神放在他身上,在金色身影承认本尊存在的时候,他就想明白了。 李姝转身,“跟我来。” 庄朝随人走下观星台。 李姝带着他,进入雕琢石柱林立的露天宫殿,石座上撑着侧脸沉睡的金发男人,更像是一座精美的雕像。 李弈城自从来到太阳神星系,也和庄朝一样经常外出,在宇宙各处历练,但是当他带回一块石板,跟李姝说他这次闭关的时间会有点长。 在宫殿里沉睡的李弈城再没有从石座上站起来。 李姝在庄朝在宇宙扬名时,还不知道这个人就是地球上,大哥将太阳神分神寄托的武者,等到她偶然看到审判庭议长的照片,她突然想起这么个武者。 李弈城没有期限的沉睡,让李姝很担心,如果有庄朝身上的分神,分神回归肯定能唤醒大哥一次,她翻出大哥曾经带回来的宝物,打听到庄朝在到处寻找称手的武器,就想到李弈城特地拿出来给她看过的刀,“大哥,你不用刀,为何在秘境奖励中选择它?” 李弈城道:“选什么都一样。” 李姝看着大哥单独保管它的做法,总觉得这把武器有点特殊。 只不过,刀一直尘封在宝库,一直没见大哥有想起,李姝也忘了这回事。 李姝在宝库拔出刀的时候,突然福至心灵,眯起眼,光滑的刀面反射出她的眼睛,美目中的思索,让她心底了然了一件事。 李姝查到庄朝惯用的中间人,派人将刀和她写下的帖子送去科塔娜星系,等着在外四处历险的庄朝回去。 庄朝走到沉睡的李弈城对面,李弈城的金目突然睁开。 庄朝第一眼与他对视,看到了熟悉的色彩,很快这抹色彩被大量的复杂情绪冲淡,像是他身上的分神刚刚进入李弈城的身体,唤醒了本尊,但是本尊大量的记忆,融合了分神。 李弈城放下侧脸支撑的手臂,手指一招,庄朝身上的喜帖突然夹到他的指尖,“你要成婚了?” 庄朝被他这一句问到了沉默,这不是他们兄妹发的帖子吗?也不知道李姝为什么选择大红色,怪让人误会的。 李姝道:“大哥,这是我给庄朝发的求婚帖子。” 李弈城扶上额头,“求婚?” 李姝看着震惊的庄朝:“分神相伴至今,你多多少少对我大哥有点意思吧!” 庄朝突然发现李弈城托起他的手,对上看遍了金色双目里他自己的影子,“我和你?” 李弈城道:“我需要一个锚点。” “我获得了集合众多小世界的宇宙基石,探究其中的奥秘时,迷失在里面,是我在地球上放在你身上的分神暂时唤醒了我,”李弈城解释,“我还会沉睡下去。” 庄朝皱眉,这么危险的存在,能让一个强者直接迷失。 “你愿意作为锚点,成为我的伴侣吗?”李弈城本尊在庄朝短暂的印象里都是冷漠的,远远没有他分神亲近,如今突然看到李弈城本尊这么说,庄朝想到分神陪伴他历经生死,松口答应了。 第14章 李弈城回忆 庄朝坐在宫殿的石梯上,一手捂着脸,他刚刚究竟是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同意了这么离谱的请求。 在庄朝答应的时候,李姝就没给他反悔的机会,“我马上为大哥准备婚礼要用的东西。”她带着一丝看好戏的雀跃,轻轻掀起裙摆走了。 庄朝看她的身影,好像后面有鬼在追,又像是迫不及待的兴奋。 庄朝不习惯和李弈城本尊待在两个人的空间,“我出去看看。” 太阳星神的宫殿外面,下一阶是月亮宫,背靠着背建造。 围绕着两座至高无上的宫殿,周围散落着其他精美的建筑,只不过外观都是石头宫殿。 庄朝驾驶审判庭降落时,能看到整座城市以一种圆形向远方扩散而去。 “这座星球上只有我居住,李姝偶尔小住。”李弈城从宫殿里出来,他穿着鎏金的铠甲,像是征战宇宙的战士。 庄朝听他这么说,好像在安抚即将进门的媳妇和小姑子的相处焦虑。 “我们难道要成为真正的伴侣吗?”庄朝浅浅觉得他们只是报答关系。 李弈城矮下身,坐在庄朝那一阶石梯上一阶,伸手自然搭在庄朝肩膀上 庄朝紧张的绷起肩。 李弈城道:“放松,我给你看件东西。” 庄朝抑制住回头的冲动,继续看着宫殿底下的建筑群,眼中视线却聚焦不到建筑本身。 李弈城将人拖入幻境,在其他宇宙石板的世界历练,让他开始擅长这类场景复现的幻境。 庄朝从李弈城的视角看到了自己。 在地球上欧罗巴大陆的水域里,是他们初见。 而在这之前,李弈城也给他看到他在地球上的出生和作为阿波罗家族天赋武者的成长。 和庄朝生在底层,缺少资源不得不靠父母辛苦打拼,靠自己辛苦觉醒,李弈城从降生,被检测到S级芯核,就被阿波罗的组长抱走,将他浸泡在促进生长的药剂中,快速催成少年的样子。 李弈城的成长在家族严苛的教育中,除了家族,只剩下不断进境的武道。 只有在属于武者的厮杀中,他能感受到生命的快乐。 他不断变强,周围的人对他只剩下崇敬和贪婪,李弈城淡漠地感受这一切,似乎和他们隔着一个世界。 直到,遇到庄朝那一天,李弈城在感受到庄朝同类的吸引力,出手救下他。 庄朝看到李弈城的最后一眼,李弈城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注视。 他是不一样的,李弈城当时这么想。 李弈城认识到庄朝的存在时,就忍不住去关注他的成长,他的进步,并感受到由衷的喜悦,有人在离他越来越近,他多么期待有一天能和庄朝战斗一场,或许这就是他一直渴望的东西。 在将地龙血交到屠山手中,李弈城没有直接转身就走,屠山邀请他留下,他想再见庄朝一次,哪想到这人莽撞又单纯,竟然直接生饮地龙血。 看到人痛苦的被地龙血刺激,李弈城主动出手。这件事庄朝在看到李弈城的记忆时才知道,他内心触动,原来他们的交集这么早就发展到这一步了吗! 庄朝野蛮生长的样子,极为纯粹。 李弈城对武道的追寻重萌野心,他在进入阿波罗家族外文明遗迹时,就下定决心要将这个遗迹里的东西拿到手。 在他探索遗迹的时候,发现太阳星神的传承,它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武道阶梯,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传承。 当李弈城得到太阳星神的记忆,他也知道了另外两件传承的事,他知道另外一件不在遗迹内的传承对庄朝或许有用,他会给他留下追寻到他身边的契机,光是 想到那一天,他就有些迫不及待。 李弈城抱着这个心思,跟阿波罗家族建议:“我已经获得了遗迹内所有的传承,马上就会触发遗迹在外界吸引来的考验,这是一场大兽潮,不是仅仅凭借我们的力量能阻挡的,我需要家族为我铺路,向武者联盟求援,代价是进入家族遗迹的名额。” “你已经开发了全部遗迹?”家族内不可置信。 李弈城拿出一团光,“这里有我带出来所有对家族有用的东西,我可以无条件供给家族,作为家族培养我的回报。” 看着李弈城的目光复杂且可惜,“你注定会走到家族庇佑不到的高度,希望你以后有机会 能回来看看这个生养你的故乡。” 李弈城没有忽略周围人对他手中东西的狂热渴望,他点点头。 李弈城面对深海的巨鲸、掌控天空的巨鹰,没有丝毫的犹豫,战斗,搏杀,这是武者的宿命。 当李弈城面对最后一个陆地的考验,从巨象脑袋传来的熟悉气息,还是让李弈城气息有了紊乱的痕迹,李姝道:“大哥,你还能继续战斗吗?”她眼中透露着担忧。 李弈城捏碎了太阳星神留下的星核,这是通过外力汲取强大能量的一种保命手段,星核的能量远超他现在能掌握的程度,他的身体几乎要被撑爆,甚至身体都出现了重影,那是力量在扭曲他的存在 。 李姝惊叫:“大哥!” 李弈城闭目,快速切割了力量,在李姝的注视下,另一个金色身影从李弈城的身体里走出,他原先就修习过此法,但是一直没有完全凝聚,分割力量会削弱本体的实力。 金色身影化作一束光射进李弈城的眼睛里,李弈城周身金芒爆射,无法抑制力量的外散,他握紧伴随他多年的长戟,落到巨象前方,将力量灌注在长戟上,瞄准巨象的脑袋激射而去。 一瞬间抽空的力量,至少缓解了李弈城被撑爆的境况,他强压着内伤,继续跳到巨象身上,感受到庄朝活跃的气息,静静等人出来。 庄朝不负所望从巨象眼眶中出来时,身上沾染了不少血腥,李弈城见到他的样子,心下微动,一丝金光落在庄朝不适地眨动的眼睛里。 李姝后来问李弈城,李弈城咽下喉间的一大口血,若不是在众武者面前,他倒是想和庄朝说几句话,但是口中的血腥让他咬紧牙关。 第15章 错过与结合 庄朝能从李弈城从记忆再造的幻境得到很多解答。 有一次,他去一个植物茂盛的星球历险,上面的迷雾遍布,步步都是毒沼泽。 庄朝去上面寻找洗练身体的草药,遇到了一个满脸绿色的精灵,她刚开始谨慎地拿着武器对准他,在庄朝说:“我在寻找一种石头草,长得像石头一样的植物,你有见过吗?我可以支付报酬。” 那个绿精灵说起庄朝熟悉的宇宙通用语,看起来也是接触过宇宙文明的个体,庄朝觉得他们达成了交易,因为那姑娘看起来很淳朴,这时的庄朝还是个刚进入宇宙不久的武者,他甚至因为章鱼人的友好态度,对宇宙间的其他本土生物有滤镜。 绿精灵带庄朝找到了很多石头草,庄朝没想到这次行程如此顺利,当即支付了报酬,取走了一小片石头草,没注意到绿精灵眼中闪过的可惜。 庄朝带着找到的石头草回到审判庭,在宇宙间炼制淬炼身体的药浴,等到了他落脚的地方,才订下一个房间,准备用药液泡澡。 金色身影在浴室出现,看到浑身草绿色的庄朝,伸手探入药液,金色的光似乎有驱散毒素的作用,让草绿色迅速退却。 庄朝的身体也慢慢排出墨绿色的药液,金色身影贴上庄朝的背,原本因为毒草侵蚀受到伤害的庄朝,感受到浑身被烤得暖洋洋的,像是在晒日光浴。 等庄朝一觉醒来,浑身轻松,似乎淬体成功了。 他看看药池变成清澈透明的样子,似乎全部被他吸收了。 庄朝在幻境中重新看了一遍当时的情况,疑惑道:“我当初找到的是什么?” 幻境中凝聚出李弈城的身体,“星球为了留下繁衍的宇宙来客,凝聚出带有星核愿力的东西,引诱生物吃下,只能被禁锢在星球上。” 庄朝惊讶,所以那个会说宇宙通用语的姑娘也是抱着拉人下水的心思,将他带到那里。 李弈城说:“你用的并不多。”越是贪婪的人越容易被这种陷阱套住。 这种愿力要排除,也需要更高等级的力量去对抗。 庄朝不用李弈城说,也能知道这个潜规则。 他们似乎成为不了单纯的给予和回报关系,李弈城诸如此类的帮助,在庄朝长久的宇宙漂流中,一直时不时拉扯在宇宙中独自历险的他。 人类武者和章鱼人不同,蓝色章鱼人能教给庄朝的是身为章鱼人的宇宙认知。 所以,即使获得宇宙传承,庄朝还和地球上一样,野蛮生长着,没有身后的庇佑,他的武道不会如此顺遂。 这让庄朝越发迷惑,我以为他们长久的相伴最多能称为神交已久的朋友,可朋友做得也太多了些。 李弈城收了记忆幻象,他拿出另外宇宙的基石石板,“我在这里看到很多有趣的人,看到不同宇宙的风景,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庄朝道:“什么事?” 李弈城身后红色的绸缎向这座宫殿飞来,缠绕在石柱上,庄朝惊讶看着捧着托盘重新回来的李姝,她的动作未免太快了些。 李姝拿着两颗星核走过来,“大哥。” 李弈城拿起一颗星核,这是一座星球最后的遗物,瑰丽的色彩像是透明的眼睛。 宇宙间的生物若要结为伴侣,需要先找寻寂灭的星球,将星核挖出。 在一瞬间捏碎星核,将两颗不同的星核凭借两者的力量融合,两颗星核会呈现新的形态,分别融入伴侣两人的身体,从此茫茫宇宙都会有所定位。 “我希望成长到足与我比肩的你能成为我的伴侣。”李弈城目光灼灼盯着庄朝。 庄朝无法回避,这份感情太过沉重,已经远远超越他生命中任何一个途经的生命所能给予的份量。 “我冀望你成为我在宇宙中的锚点,使我永远有能够注视的方向。”李弈城抬起庄朝的手,将星核交到庄朝的手上。 庄朝道:“我对你并没有这么浓烈的感情。” 李弈城轻笑,金色身影融合进他身体的时候,他能感知到庄朝忽略的事实,他不需要此时肯定的回答,只要先将人牢牢圈进怀里,足以。 他拿着星核握上庄朝拿着星核的手,李姝自觉消失。 这场仪式,所需的二人空间很大,李姝一直到星球上方,才遥遥凝视着他们两个,她是见证者。 李弈城向前一步,一个轻柔的却无法忽视的吻落在庄朝的眉心,一瞬间被激活的星核将两人笼罩。 金色和蓝色的虚影在空中显像,两颗星核爆发出两团巨大的能量体,庄朝分心想到了地球上曾经困扰他成就他的S级芯核,那是地球在禁锢它身上存在的生物,不希望它的孩子离开。如今,拿到手上的星核,又像是故乡的见证。 当故乡化为永恒的寂灭,它留下的东西,也会成为见证,见证能脱离它的孩子,在宇宙中寻找新的归宿。 “专心。”李弈城提醒道。 庄朝睁开眼和他对视,李弈城在里面看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两道身影迅速融合,在空中四者化为一道宽面的纽带,重新落下,牢牢将两个石阶上的男人虚虚捆绑在一起,慢慢融入到他们体内。 李姝由衷为他大哥高兴,在宇宙间露出笑容,只不过嘴角有一丝邪恶,她想这么好的时机,还是不打扰大哥新婚之喜,她转身离开。 庄朝睁开眼,捂住胸口,感受到奇妙的联系,他们二人如此接近,这种犹如骨血交融的舒适就越明显,当他退开一步,就轻轻皱起眉毛,有一丝不舍从心底蔓延上来,催促他回到原位。 在庄朝还没踏回去,李弈城前进一步,和人紧紧相贴,拉着人往宫殿内走去。 庄朝进入地宫,才意识到,这座宫殿的下方才是真正的居住之所,只不过他很快没时间打量这里。 李弈城身上的铠甲幻化作白色的纱袍,柔软地像是他此时的心情。 庄朝跟着人,有种穿越回地球弱小时才会有的五味杂陈,复杂的心绪,在他进入宇宙历险后,就变得越来越少。 李弈城拥抱住他,“融合星核,消耗不小,睡一觉。” 庄朝道:“好。” 第1章 车上的初见 林慕,抬手按住脱下的眼镜往耳后按,心想得找个机会换镜框了。 杭城的西湖边,夕阳西下,染红了湖水。 西湖边的人流走走停停,热闹的不像日落时分。 大早出门散步,一直在西湖边散步,放空脑子的林慕,捂着空空的胃,心想要不是西湖边真没什么看起来适合他一个人进去吃的餐厅,又不想去吃炸鸡薯条,他也不会饿到现在。 林慕抬头看着头顶低矮着遮挡住天空的梧桐树,在立秋后仍旧肆意生长着,展现它勃发的生命力。 林慕抬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回去吧。”他轻声自言自语,抬腿往公交车停靠的站点走去。 虽然有所预料,但是真上车,再次被拥挤的人群挤成沙丁鱼。 林慕手上握着拉环,站在人挤人的公交车,这座城市的地铁和公交再发达,西湖边的人流还是因为太多,影响交通体验。 但是,林慕望着公交车车窗外划过的湖边街景,这里真的好漂亮。 看着西湖发呆的林慕没注意到公交转弯的动静,被人流撞脱了拉环,朝着地板摔去,有人从身后一把搂住他的腰,林慕只觉得空空的肚子被拉扯的更贴后心了,鼻梁上的眼镜掉下鼻梁,他回头,都来不及扶起眼镜,急忙跟人道谢:“谢谢。” 一声轻笑在他耳边响起,“没事,下次发呆先扶稳。” 林慕抬起鼻梁上的眼镜,看到身后的人比他高了半个头,他自己都有一米七九,后面的人戴着墨镜,穿着简单的短袖短裤,像是从家里出来买东西的人,他嗫嚅道:“不好意思。” “没事。”他低低一声,松开了环在林慕腰上的手。 林慕重新拉上拉环,随着车厢左右摇摆,身后人的存在突然变得无法忽视。 公交车到站的提醒铃声响起,身后的人跟林慕道别:“我走了,你可别再摔了。” 林慕回头,看到人潇洒的背影,挤出公交的人群,这里是宝石山?不知道对方是住在这附近,还是…… 短暂的交集,在林慕心里落下一个影子。 林慕回到自己独自租住的单身公寓,倒了一杯水,坐到客厅的摊子上,笔记本放在小茶几上,点了外卖,才打开写小说的平台,看到后台编辑的私信:你今天写了多少字,发给我看看。 过了一小时,编辑:还没醒?昨晚熬夜码字了?不是跟你说早睡早起,熬夜伤身体,要是你颜值因为熬夜下降,你的书销量都要少一半! 到了下午,编辑:坦白从宽,你是不是今天一个字没写? 编辑:你完了,今晚熬夜也得给我交出字数! 林慕叹了口气,把存稿发给编辑邮箱。 发送成功,后台的小红点就亮了,编辑:你今天干嘛去了?这肯定不是你今天写的,今天杭城天气预报没下雨。 林慕为有一个体察入微的编辑心底点了个赞,回复道:去西湖散步。 编辑:你散步了一整天? 林慕:啊。 编辑:身体不错啊,那我就放心了。 常常为底下职业病的作者担心受怕,怕人突然断更,又不能因为人家身体硬逼着人写,当编辑真的比老妈子还操心。 编辑:吃晚饭了吗? 林慕:在等我的饭。 编辑:你不会又吃外卖吧?你不是会做饭吗? 林慕:我会做饭和我不想做饭不冲突。 编辑:好的,作者最大!你可以考虑结婚啊? 林慕:还不如雇佣一个保姆,没有道德压力。 编辑:好了,这个话题我已经和你讨论很多次,知道你不喜欢陌生人干预你的生活,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林慕:还有别的事? 编辑:你不能成天一个人闷着啊!我看到杭城有很多新的店,有个书店不错,推荐你去那坐坐,接触接触人群。 林慕看到编辑发来的照片和地址。 林慕:你成天刷营销帖,少信。 编辑:我也在那里面营销啊!除了你们,我还要发展更多小作者,我还有一个暴富的梦想需要作者们帮我完成! 林慕:没有那个命,别白日做梦。 编辑:哈?给你机会用我批判你的话讽刺我了! 林慕:哈哈,就聊到这吧! 编辑:你别走,兔崽子,你给我回来! 林慕:已下线。 林慕搜了一下编辑给的书店,发现就在宝石山,编辑常用的推流软件他也有,看到如雨后春笋冒出来的关于那家店的照片,想着这么多安利向的帖子,估计人会很多吧,天生抗拒这种热闹,林慕就想放弃。 当林慕继续往下翻,突然翻到了书店店长的照片,在书店里也戴着墨镜的人,手里拿着长柄螺旋的调味勺,在像酒吧的吧台里调饮料。 林慕把丢掉的想法又捡回来,看到帖子下面说:书店老板是个大帅哥!好帅啊,不看书,我也能在书店看帅哥看一整天! 他忍不住接着看帖子下面的内容。 评论区也有去过的人: “不建议单纯看帅哥,会被老板赶出来,建议拿本书装装样子,店主不耐烦会直接关店。” “什么神仙书店,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小哥哥。” “我决定未来一周的壁纸都是这张照片,帖主拍照技术真好。” “店里能呆一天,店主还会做饭,只要开得早,歇得晚,一天三餐都能点餐,只要店里有食材。” “店主真得会因为心情不好关店吗?” “啊,是上次遇到一个骚扰店主的人,店主让人不要影响店里顾客看书,那人开始发癫,被店主制服后报警带走了,店主关门跟着去做笔录。” “店主身手很好吗?” “身材很好,已鉴定。” “店主为什么一直戴着墨镜啊?” “哈哈哈哈,这题我知道,装帅!” “店主身前的菜单不是写了:不是瞎子,禁止探究。” “可能有种病,眼睛不能见光。” “那不是皮肤病吗?” “店主说了不要探究,你们干什么啊,老是讨论店主隐私,礼貌吗?” “因为一直戴着眼镜,就会让人很有探究欲啊!” 林慕退出评论区,说实话他也有点好奇。 第2章 小巷的搏斗 林慕再出门隔了很久,对他这种宅男来说,踏出家门一次需要酝酿很久的计划。 林慕只带着手机,第一站先是去爬山,清晨的雾气在西湖蔓延,朦胧地笼罩一层纱。气喘吁吁地爬上低矮的宝石山,林慕望着西湖的湖面,长长呼出一口气。 树林里嘈杂的鸟鸣,大早景区的山上就有人源源不断上来,很多都是健身的老人。 林慕想自己年纪轻轻,身体可能还不如银发的老头老太健康,叹气,顺着宝石山的顶端往下走,这里似乎可以绕到上次刷到的书店那里,不过他也不确定走哪条路过去。 想着时间还很多,林慕没执着于固定的目的地,挑着行人罕见的山路往下走,走到一条小巷里去,挠头,虽然知道这条路肯定不对,但是也太偏僻了。 林慕顺其自然接着走下去,走过一个亭子,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戴着墨镜的人被歹徒用刀抵着脖子,两人陷入僵持。 林慕四下环顾,绕到小巷两旁的院子里,在围墙后绕到了拿着凶器的歹徒身后,从拱形门忽然捧着花盆出来,照着人的头用力砸下去。 花盆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落满歹徒头和脚下的泥土,晕倒到地上,松开的匕首被墨镜男人收缴,他带着明显的笑看着后怕的林慕:“你也太狠了,这万一给人砸死了,你可是要坐牢的。” 林慕手上还有粗糙的泥土,他抹了抹手指,“报警。” 墨镜男人笑着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林慕听他看了报了个大概的地点,“对,书店下面的小巷子里。” 林慕忍不住提醒道,“你可以跟警察报灯杆上的编号。”他指着墨镜男人身后的路灯,墨镜男人回头,看到绑在上面蓝色的数字铁牌,低声说了一句林慕没听清的话,挂断了电话。 “今天谢谢了!”墨镜男人收回手机,朝林慕道,“我叫白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执。” 林慕:“林慕,双木林,羡慕的慕。” 白执笑,“我们先走吧!” 林慕道:“等会儿警察来,要做笔录。” 白执看看四周的监控,“我刚刚跟人说这里有人晕倒。” 林慕愣了下,“哦。”他看看这边的监控,都没朝着这里,这里是监控死角,能不用进警局,他也不想去,就跟着白执走了。 白执朝他的书店走,问:“又来西湖玩?” 林慕:“嗯,看网上这里有家网红书店,今天想过来看看。” “探店还是探人啊?”白执回头看他。 林慕在后面跟着他,石梯上,对墨镜男人嘴边的笑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网上说书店老板很讨厌别人骚扰他。 白执也不执着林慕的回答,他收回视线,“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今天是工作日吧,怎么有空出来玩?” 林慕:“我是自由职业。” 白执:“开店?过来取经?” 林慕连忙否认:“不是,我没开店,就是写写小说。” 白执感兴趣道:“作者啊,刚刚那场景刺激吗?会比你写出的来的遭遇歹徒的场景,更有体验感吧!” 林慕心底流汗,啊,这种事还是别在现实生活中遇到更好吧,“那个人是抢劫吗?杭城的治安没这么差吧?” 白执道:“哈哈,城市的黑暗面,你看不到不代表没有。” 林慕闭嘴。 白执看后面的人不说话了,他们也到了书店,书店门口放着三包菜,白执轻易挪开东西,他打开电子锁,敞开书店的大门,朝身后的人道:“进来看看吧。” 书店和网上照片一样,木质的格窗,窗边两排都是看书的桌子,进门就是吧台,深处就是一排排书柜,有立式书柜,也有展示书台。 在他们进门不久,白执的店员小姑娘也来了,“店长,这么早就有客人?”她看了看林慕,朝他笑笑。 林慕点点头回应。 白执绕到吧台后面洗手,菜被他拿了进去,“他可不仅仅是今天的第一位客人,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说着抬头朝林慕笑。 林慕尴尬地站在那。 店员小妹换上围裙,“需要我帮忙吗?” 白执:“洗菜洗菜!” 抬起头,白执又问林慕:“早饭想吃什么?我这里意面、三明治、煎饼都能做。” 林慕还在犹豫,白执又加了一句:“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以后你在这里吃饭,全部免单。” 店员小妹夸张道:“店长他是救了你全家?” 白执道:“我家就我一个。” 店员小妹看看白执,再看看林慕:“您先找个地方坐吧,这里没这么快做好。” 白执点点头附和,“洗菜的人还要洗半天。”引来身边人的瞪视。 林慕:“意面。” 白执意有所指地看向他的店员:“好的,那看来不用被你浪费时间了。” “你这样,我迟早要辞职!”店员愤愤洗着菜,水花四溅,吧台里的空间很少,立着透明的玻璃更显得逼仄,平底锅刚预热,水就溅到铁板上,白执“啧”了一声,店员才收敛了大开大合的洗菜动作。 林慕看着他们的互动,手抵着唇微笑,他脱离人群太久,很少参与打闹斗嘴的场合。 白执筷子搅动意面,看向微笑的林慕,嘴角也扬起一抹笑意,这人怪可爱的。 埋头洗菜的店员小妹,空中似乎蔓延了酸酸的味道,她抬头,看白执搅拌着番茄意面,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和她的蔬菜们奋斗! 坐在窗前的书桌上,白执和林慕面前都摆着一盘番茄意面,店员表示她已经吃过包子,对白执的意面没有兴趣。 白执拿着叉子卷着细长的面条,“尝尝我的手艺,满意的话,以后可以长期来蹭饭。” 林慕吃着意面,番茄的酸甜非常开胃,“很好吃。” 白执吃着自己那一份,“不是我吹,我的厨艺可是跟五星级酒店大厨学的,这家书店一半要靠我的厨艺赚钱。” 林慕看着窗外的绿色,陆陆续续也有捧着咖啡进来的客人,看到白执和林慕坐在一起吃早饭,都投过来好奇的目光。 第3章 深夜的拜访 林慕熬夜写文,凌晨六点发完编辑两天的内容,七点洗了个澡才睡。 等到通宵的人,摸着疼痛的头醒来,已经晚上七点。 “睡了这么久。”林慕喃喃道,房间内唯一的声音就是空调呼呼的响声,一股寂寞伴随着睁开眼的黑暗而来。 起身出门,林慕来到了宝石山脚下。 夜西湖,八九点依旧热闹。 林慕才感觉有了点人气,身上无形的寒冷退却,心里仍旧空落落的。 不知不觉走到了白执的书店,书店外面挂上不对外开放的牌子,因为店员四点半下班,白执不想麻烦,营业时间也只定在四点半,剩下是他私人时间。 林慕走到门口,坐在窗前的白执早就看到山路上的人,他在那招呼道:“稀客,晚上出门游荡到我这来?” 白执主动打开了书店关上的门,林慕绕过不对外开放的牌子,走进书店。 白执合上门,“你这两黑眼圈,昨天通宵了?” 林慕坐到书桌前,“嗯,干我们这行的就是晚上生产力高,白天写不了的,晚上灵感起来,就顾不得白天黑夜。” 白执听到了林慕肚子叫的声音,“你不会一天一夜没吃饭了吧?” 林慕点点头,摸着肚子:“想不到吃什么。”熬夜后遗症之一。 白执走进吧台:“我这里只剩下剩菜剩饭了,凑合给你做点。” 林慕呆呆:“谢谢。” 白执突然道:“要喝酒吗?” 林慕看着他,之前看这个吧台设计他就觉得很像酒吧,但是白执店里是不售卖酒类饮料的,他也没这方面的经营许可证,白执说:“私家调配,不对外。” 林慕:“我不太会喝酒。”他就只能喝喝啤酒。 白执从后面抽出酒瓶:“度数不高。” 林慕:“好的。” 白执真就给人凑和了一盘炒饭,林慕拿着勺子一勺一勺吃着,人在里面掏出一个酒杯,红色的渐变晕染,在杯子里燃起一把火,落在林慕的眼中,像是终于升起一股生气。 林慕喝了一口很清爽,没看起来火辣,眼中的疑惑让白执看了好笑,“石榴汁和一点酒精,放心喝,醉不了。” 林慕配着炒饭喝完了一整杯,白执原来靠在桌上玩手机,林慕吃完就没动静了。 白执从手机抬头,才发现人睡着了,“不至于吧?” 林慕第二天清醒的时候,听到他的公寓没有的巨大鸟鸣声,像是在森林里开交响音乐会,但他实在不会欣赏这种自然的声音,眨眨眼,原木色的屋顶,起身,在一张双人床上醒来,他昨晚好像是来白执这吃饭,一天一顿,还喝了一杯酒,明明白天睡了很久,出来走了走,吃完饭又犯困了。 林慕从二楼下来,白执和店员已经在玻璃后面忙活起早上的例行公事。 白执瞧人醒了,“今天有饺子,吃早饭吗?” 林慕心底有点不好意思,昨晚他在一楼睡着,应该还麻烦人把他搬二楼去,他一点感觉也没有,“麻烦了。” 白执伸手捞砧板上的饺子,将它们一个个圆滚滚下了滚烫的锅水里。 林慕吃着水饺的时候,想他在这这白吃白睡,感觉有不要脸的嫌疑,忍不住开口跟身边的白执说:“我吃饭还是结账吧?” 白执瞧他笑:“心里不踏实?” 林慕点点头,吹着饺子的热气,热气和林间的雾气相对,白执的声音突然变得不真切起来,“你陪睡了,不用不踏实。” 林慕侧头,惊讶看着人,吹凉的饺子都没下嘴,“什么陪睡?” 店员洗完菜,擦干手出来,“林慕你昨晚睡在楼上啊?你别说,虽然宝石山是个风景区,但它也是个林子啊,这山上指不定有什么,店长一个人睡在这,怪危险的,我都害怕人有个好歹,你不是也是租房子住吗?搬到这跟店长一起住算了,这里书这么多,不是更有利于你创作吗?店长还能给你免房租,是吧!店长,救命恩人呢!” 白执舔着牙笑着看向店员,“是啊,林慕,你的意思呢?” 林慕想到白执的好手艺,昨晚山路走上来,看到人热情的招呼,承认自己心动了,“我……”但是他不好意思答应。 白执波澜不惊地吃着饺子,“我晚上一个人住也无聊,陪你写小说也行,你在书店陪我守着店,我还能给你做饭,这么一桩你好我好的事,你还不答应?错过这村可没这店了!” 林慕脸色微红,不知道是吃饺子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好。” 白执看着人埋头吃早饭,心里思量着事。 林慕的房租是按月缴纳的,要搬过来也很快,白执问需不需要他去帮忙搬东西,林慕说不用,没什么东西。 男人的行李,就几件衣服和鞋子,加上他的笔记本,被子垫子他都不打算要了。 白执给人腾出衣柜,“只有一张床,跟我睡,不介意吧?”现在再说是不是有点晚。 林慕摇摇头。 白执让林慕自己整理东西,他下楼。 楼下店员朝下楼的店长暧昧地眨眨眼,白执不知道从哪抽出一个红包扔给她,“奖金。” 店员脸上顿时兴高采烈,打开红包一看,嚯,怪阔绰的,一千。 店里的老客调侃道:“白老板这是有什么好事啊?今天发奖金了!” 白执推着鼻梁上的墨镜道:“业绩好 ,该给员工一点鼓励,再接再厉。” 老客天天都来打卡,他没发觉店里最近有什么人流大涨或者爆单的生意,笑着摇摇头。 打开的窗户,隔着 纱窗能看到葱郁的林子 ,林慕坐在房间的书桌前,摆弄他的电脑,在连接店里的网路,看到收在一边的另一台属于白执的黑色笔记本,瞟了一眼,好像是最贵的那个牌子,白执虽然看起来亲力亲为,是个普通的书店老板,但是用的东西都是很贵的牌子,好像很有家底,林慕不禁好奇,白执以前是做什么的? 林慕在楼上准备好笔记本,就想试着写一写存稿,就没有下楼。 店员看时不时瞅一眼楼梯的店长,戳戳白执的腰,“想上去就上去看啊,在这当什么望夫石。” 白执一把拍下她的手:“我是想我们晚饭吃什么,没你的份,回家吃你自己去。” “切,谁稀罕!”店员走开。 第4章 奇怪的梦境 林慕本来打算晚上工作,白执在晚饭后问他:“喝酒吗?” 林慕对白执会调的酒充满好奇,想着其他同行也有通过饮酒刺激创作灵感的,就欣然同意:“好啊!” 玻璃杯和银勺的碰撞声,清脆悦耳。 一杯蓝色星球放到林慕面前,林慕欣赏着旋转的冰球,冰球下的冷气像是杯中的瀑布,倾斜而下。 林慕坐在他的笔记本前,窗外是潮湿的空气,听到冰球掉下杯口的声音,白执在吧台里面擦杯子,“可以喝了。” 林慕喝了一口 ,忍不住又喝了一口,直接一口气把浅浅的酒喝完了。 白执从吧台后面走出来,“这个度数有点高。” 林慕听到他的话,抬头,然后就人事不知了。 白执看着又一杯倒的人,笑了。 林慕晚上突然从床上惊醒,眨眨眼,黑暗中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白执?”没人回应他。 林慕打开床头灯,看到自己的笔记本和白执的并列放在书桌上,大概是白执从楼下给他收上来的,想到自己在白执调酒下屡次一杯倒的酒量,苦笑了下去浴室洗了把脸。 林慕在浴室看到楼下两个人往山上走的身影,他皱眉,凌晨这是要去哪?想到上次在小巷里行凶的人,林慕对环绕在白执身上的迷雾更增加了窥探的欲望。 林慕悄悄跟了上去。 白执带人上山,没有走景区的山路,身后的人一直沉默着跟在他背后。 白执避开了摄像头,带人来到一处野地林子,“我说你认错人了。”黑暗中的人还带着墨镜,但有一丝幽绿隐隐从滑落的墨镜中透露。 从衣服里掏出装着消音管的枪,对准白执的蒙面人,怔愣了一瞬间被白执近身,踢掉了手上的枪,扭着人握枪的右手反拧到身后,听到清脆的骨裂声,白执从他身后踹了一脚,和人交换了位置,他假装松了一口气,回头想去捡被他踢飞的手枪,看到林慕出现在这里,捡起了地上的东西。 林慕第一次摸到枪,沉重异常却让他的心跳加速。 白执缓缓走过来,在林慕还在抑制狂跳的心脏时,绕到了他的身后,伸手握起林慕手中的枪,对准扶着断掉手臂的蒙面人,“你这么快就醒了。” 林慕侧头看到墨镜下反射月光的眸子,像是会发光的绿宝石,他听到白执在他耳边说:“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一声枪响,林慕从噩梦中惊醒,天亮了。 林慕捂着脸,他在床上,吵闹的鸟叫声催促着他快起来。 林慕在浴室洗了把脸的功夫,外面竟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等他下楼,书屋外面已经是倾盆大雨。 打开书屋的门,店员从外面进来,“啊,好大的雨,下得好突然,不知道要下多久,店长还在外面买菜。” 林慕照旧没看到白执的影子,他听到店员的提醒,“我去接他。”拿起书店架子上的雨具,店员还在后面喊,“让店长路上买一把吧!” 林慕匆匆下了石梯,因为雨势很大,石阶边上的流水都流成了小溪流。 白执正好下了公交,最近送菜上门的老板回老家吃酒去了,临时不能送菜,跟他们都打好招呼,这么临时,白执也不好直接换人,老板家的菜品质很好。 望着已经淋湿的裤腿,白执苦恼,要就这么回去吗?就算在这里等雨停,公交站这点地方根本不挡大雨,很快他身上也会淋湿。 “白执!” 林慕的声音让白执看了过去,看到人气喘吁吁站在雨幕里撑着伞,他心底笑了笑。 “起来了,被雨吵醒的吗?”白执一手拎着菜,一手搭在林慕的肩膀上,两人在伞下贴得很近。 林慕说:“没下前我就起来了,下楼就开始下大雨。” 白执看着林慕的侧脸,“多亏了你出来接我,不然我要淋成落汤鸡回去,万一感冒就糟糕了。” 林慕哈哈轻笑。 白执拎着菜进门交给店员,说:“今天下这么大雨,店里应该没人来,你要不放假一天?” 店员拎着菜进了玻璃吧台:“我来都来了,你别想省下今天的工钱!”她一样一样从蓝色的大塑料袋里拿出分装的蔬菜肉类,突然翻出一包干花。 店员好奇道:“店长,你买这个打算做什么?” 林慕在外面甩干了伞上的水才进来,看到店员手中的桂花干。 白执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个玻璃瓶,“做点桂花糖浆。” 店员:“哦。” 林慕道:“还没入秋就有了。” 白执道:“当然是以前的存货。” 林慕眨眨眼,白执看着他,“上次喝茶,你不是提起过桂花龙井里的桂花吗?” 桂花是杭城的市花,每到秋天,整个杭城都会笼罩在桂花的热烈中,本身这座城市就有桂花园,还有山野桂花人家,特地会在桂花开放的季节,收集桂花做成桂花蜜、桂花糕、桂花龙井等等有趣的吃食。 林慕家不在市区,但村子里也有秋天开不败的桂花,到了季节一定要去看看,像是响应这个时节的号召。 至于上次喝茶,是林慕请白执去西湖边喝茶,自助餐形式的茶馆,点一杯茶,里面的小吃、主食、水果和菜随便吃一天。 林慕点了桂花龙井,第一泡最香,第二泡就没有桂花的味道,叹气地跟白执提起:“桂花龙井很香,就是很快就没味道了。” 白执点的红茶,九曲红梅,听起来不错,他平时喝咖啡更多,“哦?你喜欢桂花。” 林慕:“这是杭城的花,这里的人都喜欢。” 白执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慕想起这回事,没想到白执放在心上。 白执进入吧台,围上围裙,拿走店员单独拎出来的干花,起锅烧水,热水煮沸倒入冷水里洗过的桂花干,盖上盖子焖泡,过了段时间,捞出桂花,留下入味的水加入冰糖,中小火熬,也不搅拌。 林慕坐在书桌,隔着玻璃看白执低头拿着小锅认真的样子,一瞬间忽略了在边上洗菜的店员。 第5章 异香的入侵 “林慕呢?”白执买菜回来,看往常习惯早起的人还没下楼,琢磨着是不是先在做早饭前上去叫人 起床。 店员顺手接过三大包菜,有些惊讶问:“他没和你说今天出门,有约。” 白执抬着有点下滑的墨镜:“嗯?” 店员:“哈哈,看来你不知道,你们天天睡一个床唉!”她挤眉弄眼嘲笑店长。 白执扯出一个不是很真诚的微笑,“有说和谁约会吗?” 店员安慰道:“放心吧,店长大人,是和小说编辑约出去聊工作的事。”她其实看不懂店长,明明对林慕有意思,但是平常相处搞搞暧昧,一直没想挑明的样子,她扯着嘴角,好像等猎物掉入陷阱的渣男。 白执望着店里窗外的树荫,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慕和他的编辑小姐约在西湖边的银座吃饭,巧合的是编辑也姓林,她的网名叫木木。 木木是个看起来不太好接近的人,但是对她手底下的作者是比亲妈还关心,因为这群日夜颠倒的生物,每年都要催人去体检,根据医生的建议,时不时监督作者的饮食和运动,“持续良性发展,以后我还想葬礼上能到场一堆大神作者,然后新闻上报道一位本世纪最伟大的编辑与世长辞。” 林慕对此:“冀望一群死宅去参加你的葬礼?不如让我们合力给你写个个人传。” 木木一拍手:“好主意!” 林慕斜眼看她,木木露着大大的笑容,“那这本书的事就拜托你们了!” 林慕不吭声。 木木拉着林慕走进一家摆放满香水的店铺,各色的玻璃瓶装着浅色或透明的液体,整整齐齐陈列在货架上。 木木:“你用香水吗?” 林慕:“不用。” 木木拿起一根试香纸,“不同的味道能激发人不同的想象,偶尔试一试。”她把试香纸递给林慕。 林慕从边上拿了新的,放到鼻尖闻了闻,“都是你们女生喜欢的味道。” 木木环视店内,拉着他走到男香这里,这里没有试香纸,直接陈列了小样,她拿起一小瓶试闻了下,“我觉得这个不错,你伸手。” 林慕伸手,木木就给他喷到手腕上,木木:“你闻闻看。” 林慕闻了下,是柑橘的味道,阳光和活力,和他的性格完全相反啊,他把眼神递给木木,木木哈哈大笑,招呼店员,“帮我包起来,我要送我男朋友。” 原来在这等着他,林慕:“祝贺你脱单了,我付。”他掏出手机去付款。 木木接过店员递过来的白色纸袋,“破费了。”她笑得很开心。 林慕看着木木的小笑脸,也为她高兴,看来那个人她真的很喜欢。 一顿饭后,两人分别,编辑小姐定期探望她的作者,顺便实地考察一下他们的健康状态。 木木:“加油保持这样的状态,创作更好的作品吧,偶尔可以谈个恋爱。”她分别后发来这样的留言。 林慕坐在地铁上,回了一句:“知道了,你还是先享受恋爱的滋味吧!” 林慕徒身去赴约,徒身回到书店,一进门,店员在吧台里面忙碌,白执不见人影,疑惑的视线和店员抬起的头对上,店员:“店长在楼上。” 林慕朝她点点头,店员小妹挥挥手。 林慕走上楼梯,木质楼梯上铺着地毯,根本没有声音,他打开房间门,白执坐在床上,盘腿看着笔记本,“回来了。” 林慕:“嗯。”他想去书桌那,忽然白执叫住了他。 林慕好奇扭头,白执已经在床边拉起他的手,“好香。”他闻到了林慕手腕上的残香。 林慕突然攥紧手,白执也收紧了握住他手腕的手指,没有让林慕挣脱。 林慕看到白执滑落的墨镜,白执用力把人拉上床,林慕鼻梁上的眼镜本就宽松,被突然拉走的力道撞下来,白执轻易伸手接到放在林慕的耳边,手肘撑在他的一侧。 墨镜掉到林慕的胸口,像是撞到他的心脏。 林慕睁大眼,“你是混血?”西湖边的外国游客有很多,但是他没想到白执也是。 白执有一双绿色的眼镜,滑落的墨镜,露出他完整的脸,原先他的下颌就像雕刻出的锋利线条,如今,在幽暗的双眼的衬托下,更显得像大理石般冷硬,这和国内的人长相完全不同。 白执低头抵着林慕的额头,他们俩的身侧,白执的笔记本还静静躺在一侧。 “有人送你香水吗?” 林慕愣了下,“没。”不知道为什么,盯着白执的眼睛,林慕完全说不出别的话。 白执的手梳理林慕侧边的发丝,“玩得开心吗?” 林慕:“她有男朋友了。” 白执闭上眼,两人鼻尖相错,林慕感受到微凉的气息。 白执从身后搂着林慕的腰,林慕和人睡了一下午。 戴上墨镜的人下楼,迎接店员可怜的抱怨:“我的腰都要断了,店长大人,我要申请早退!” 白执看看为数不多的客人,对店员笑道:“好啊!” 店员清理完吧台,围裙一脱,拿上自己的包,“再见,店长!”说自己腰都要断掉的人,三步并两步离开了书店,狂奔下石阶。 白执看了看时间,离关门也不差一两小时。 等到了闭店的时间,客人陆陆续续和白执告辞。 白执把闭店的牌子立在门前,关上门,转身回楼上。 林慕坐在书桌前,笔记本正打开,对着文档输入,一双手从身后穿过他的腋下,在他的胸前交叉,白执靠在他的肩膀,轻轻的,像是窗外吹来的一阵风,“林慕,和我住一起,开心吗?” 这个问题的语气,和中午他回来时,白执问他外面玩得开心是一样的语气。 林慕戴着眼镜侧头看他,这句话似乎预示着他们新的转折,“住在这里,我很高兴。”三餐日夜,白执不像在照顾一个友人,更像在照料一个爱人。 林慕想白执这个问题像是在索要一个答案,尽管他对他们未来的路非常模糊。 白执贴上他的脸,从林慕手下的书桌抽屉拿出一个盒子,“送你的礼物,拆开看看。” 林慕拆开外面的包装,打开盒子,里面固定在底座上是一副眼镜,他眨眨眼。 白执摘下林慕耳上的眼镜,拿起盒子里的眼镜给他戴上,度数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想换一副眼镜很久了。”林慕戴着新的眼镜扭头,惊喜看着申购人。 白执将他的旧镜框放进盒子收起来,“我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你。”他有些得意的声音,连带包装纸一起将盒子扔出了窗外,楼下废纸盒里跌入一个失去价值的盒子。 林慕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白执牢牢拉住了他所有的感官,屋外又下起大雨。 杭城,西湖,骤雨。 白执的墨镜放在床头,林慕的手被人牢牢握紧。 店员深夜收到消息,歇业。 店员想了想在店铺的公众平台上挂上请假牌。 第6章 雪中的情侣 杭城极少积大雪,薄薄一层,景区的行人多了,雪色很快被人气冲散,但雪西湖,依旧是美景中令人向往的去处。 林慕晚上打着字,窗外就飘起雪,鹅毛般落下,他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望向窗外。 拿着热气腾腾的马克杯走过来,白执一手扶上林慕的肩膀,一手把马克杯放在他的手边,“下雪了。”他低头和林慕一起看着窗外的雪花。 林慕回头看他,白执绿色的眸子含着笑意提议道:“明早要出去看雪吗?趁人少的时候。” 林慕点点头,捧着马克杯吹着热气。 昏黄的灯光早早就熄灭了,又早早亮起。 白执圈着不想起床的林慕,“早安。” 林慕揉着眼,靠在白执身上,“几点?” “四点半。”白执报了一个时间,他没有定闹钟,想着早点起,准点就醒了,清醒的像根本没睡过的样子。 林慕穿着厚厚的衣服,围着黑色的格纹围巾跟人出来,踩着石阶上的雪,一步一个脚印,身后的山被雪披上白色的罩子,林间的雪被惊动簌簌落下。 林慕站在台阶上回头,看到盖上雪色薄被的书屋,白执等着他回头。 林慕拉上白执的手,在寂静的凌晨,雪色笼罩的城市,两个人一高一矮穿行在小巷。 从蜿蜒的小巷走出,大街上,稀稀落落的已经有凑趣早早来观赏雪西湖的人。 呼出的气凝结成白雾,飘散在空气中。 苍茫的雪景,让凌晨的城市更显得安静,像是要带它陷入冬眠。 “给。”白执从衣服内袋拿出两杯热巧克力。 林慕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做的?” “你没下楼前。”白执戴着墨镜,在这片茫茫雪色中,林慕倒有些羡慕他了,看久了眼睛前都是白色。 手里捧着热巧克力,呼吸进肺里冰冷的空气,马上被热巧克力融化。 走在西湖边,雪色的山和湖面上的亭子、长桥、大片枯萎不肯服软倒下的莲杆,路边的长椅和梧桐树都安静的像是旁观者。 林慕说:“我以前都没起这么早出来看过西湖。” 白执笑道:“起不来,今天被我硬拉起来,感觉怎么样?你困了我们就回去睡觉。” 林慕摇摇头,却觉得缺觉的头更晕了,本来想嘴硬的话,又收了回去,“看来我不适合早起。” 白执透过墨镜看他,他们身边路过一对情侣,拉着手,热烈的氛围,像是路过的小太阳。 林慕看向他们,感受到一股雪景中的生机。 白执看到林慕眼底的羡慕,轻笑,伸手给他戴上帽子,绕到他面前,林慕看放大的脸,帽子里笼络进两张脸,相撞的两两副镜框,咯噔一声,两个人唇边都露出笑意。 林慕拉着白执的大衣外套,白执让开林慕前面的路,“再欣赏几分钟,就回去了,把你冻感冒就不好了。” 林慕不常锻炼,平常也就爬爬山,走走路,凌晨起来,身体都没被唤醒,他们很快就走了回头路。 回到书屋,白执简单做了温热的食物,林慕吃完上楼补觉。 等白执收拾完下面的东西上楼,空调开着的房间里,林慕只穿着毛衣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窗外的雪景,好像他们在隆冬的北极圈。 只不过,永夜微曦,天色已经渐渐变亮。 白执抱着人放回床上,拉上窗帘,遮住了外面的天光,他回身来到窗边,坐在地板上,伸手给林慕掖被角,黑暗中墨镜被他摘下放在床头,望着闭目沉沉睡去的人,白执眼中都是温柔,他来这座城市,原本只想无聊地度过剩下的人生,没想到会遇到林慕。 在他还是拎着猎枪在山间狩猎的猎人时,林慕就像梅花鹿,可现在他扔掉了猎枪,居住在山间,只想圈养这只误入猎人领地的鹿。 被这么骚扰的人,很难说他睡得很好,林慕睁开眼,黑暗中看到白执,打了个哈欠,“你不困吗?” 白执在他额头碰了碰,坐上床沿,掀开被子躺进去抱住林慕,“有点,睡个回笼觉。” 林慕迷迷糊糊想,白执这个人总是等着他伸出手,才愿意暴露一丝真实想法,觉得他很温柔,却又实实在在的狡猾,他做的事都是有目的性去做,就像坐在床边骚扰他,一定要他醒了邀请人一起睡,才肯付诸行动。 白执把人抱得很紧,但又慢慢松开,林慕在呼吸顺畅后,逐渐陷入舒适的睡眠中。 屋顶的雪在慢慢融化,林间湿润的泥土流过汇聚起的雪水,缓缓顺着微微倾斜的山势,向着西湖的方向挪动。 林慕在楼下开门的动静里醒了,白执已经不在房间里。 林慕彻底清醒后,已经是又睡过去两小时后,断断续续的睡眠,让他困意消解地并不完全,身体却在抗议他再呆在床上。 楼下的热气开得很足,书架上的书排列的很整齐,但实际装饰用途大于实用意义,来这里的人有时都自带书,白执也被客户调侃过:“明明开的是书店,但是完全卖不出书啊!” 白执笑道:“比起书,还是吃的东西更赚钱。” “店长的厨艺真的很好,为什么不干脆开餐厅?” “太多了,做不过了。”白执耸肩。 林慕下楼,看到店里依旧的人流,不管刮风下雨,都阻挡不了书店的老客户登门。 白执递给他一杯热柠檬水,“开胃,等会儿吃煎饼。” 林慕喝着水,看白执戴着数日如一的墨镜,站在吧台的玻璃后面颠锅,里面应该很香,不过良好的隔断和抽烟机将味道牢牢锁在里面。 冬天的时候,因为需要挂上门窗保温,吃饭的味道太香怕影响到不用餐的人,用餐区和书架中间会立起玻璃隔断,书架那里还有沙发,防止吃饭的人打扰到看书的人。 林慕吃着蔬菜和肉都熟得刚刚好的煎饼,饥饿感都被唤醒了。 白执坐在他边上,身上比煎饼更香,林慕看着他的眼神都透露着想把他吃掉的意思,白执笑着说:“怎么,比起午饭你还是想先试试我的味道?” 林慕耳尖红起,“你身上太香了。” 白执凑近林慕:“对我来说,林慕更合胃口。” 林慕咬了一口煎饼,鼓着脸颊不回应他的话。 白执笑笑,只是看着他吃饭,真实表达秀色可餐。 第7章 消失的书店 “我要回去扫墓。”林慕站在竹林里,白执弯腰拔下一根竹笋,他听到林慕这么说,把竹笋扔进塑料袋。 “要我陪你回去吗?”白执嘴角带着温柔的笑。 林慕看着白执脸上的墨镜,手痒痒的,想伸手去摘他的眼镜,但是他抑制住了这种莫名的冲动,“不用,我坐公交回去。” 白执摘掉手套,握起林慕的手摘下他的墨镜,凑近他满含笑意的眼睛里在竹叶密密麻麻遮挡住阳光的竹林里闪烁着点点星光,“早点回来。” 林慕察觉到脸上微凉的气息,脸不争气的迅速撇了过去,听到白执的轻笑,“扫完墓就回来。” “差不多,这些也够吃了。”白执抖了抖塑料袋,这片竹林的主人是居住在附近城中村的居民,上山路过书屋的时候,经常和白执聊天,聊熟了就邀请白执去竹林挖笋,春天的笋实在太多了,一下就泛滥成灾。 白执今天拉着林慕上山踏青,顺带带下去一点野生食材。 这片竹林原先有人打理,等它的主人搬进高楼,也不怎么来这里。 林慕被白执拉起手,白执把手套塞进塑料袋,“我们回去。” 林慕:“嗯。” 风吹过竹林,簌簌作响,像是沙子混入空心的竹筒,在两人身后奏起挽歌。 林慕心里微动,“你打算怎么做?”他视线落在塑料袋的竹笋里。 白执:“啊?你有什么习惯的吃法吗?”林慕是本地人,大概从小都吃惯了。 林慕:“油焖笋还不错。” 白执苦恼道:“那我得查一下食谱。” 林慕主动道:“我来做好了。” 白执看他:“你会做饭?” 林慕点点头。 白执笑道:“那我准备好肚子,享受林慕的大餐。” 林慕不好意思:“我只会家常菜。”不像白执,他大概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跟五星级大厨学过做饭,摆盘精致,菜品都像是高级餐厅里的成品。 白执停住脚步,捏捏他的耳垂,“放心,我不挑食。”只要是你做的。 林慕抬头和白执对视,白执戴着的墨镜挡住了他的视线,但是林慕还是能看到墨色后面认真的眼神,“好吧,我努力超常发挥。” 林慕踏上回村子的公交,坐在高速大巴上,安静的车内,外面寒冷的天气和车内的暖气相撞形成玻璃上湿润的雾气。 看不清车窗外的风景,林慕只好靠在撑在车窗窗坎上的手臂上,托着侧脸打瞌睡。 春天茂盛的杂草挤占了人通行的野道,林慕过年也没回来,怕遇上外地回来探亲访友的亲戚。 林慕是个极孤僻的性子,他不喜欢主动进入社交圈。 点燃的香慢慢燃尽,恢复整洁的墓碑静静立在那。 林慕开口道:“爸妈,新年快乐,我有喜欢的人了,等明年我带他回来看你们。”他今年有犹豫过这件事,但是白执的出现太突然,他还有漂浮在空中的不踏实感,再等等,林慕在心底安慰自己。 林慕在家里待了一天,望着盖满白布的老家,背起背包打算回城里。 漫长的公交转车,好不容易坐上去杭城的大巴,林慕松了一口气,即使每年一次,每次还是要花费很多时间,等待的时间尤其漫长,心里的焦急和往年不同,他这一次突然很想快点回去。 照旧在平稳的行驶中小睡,林慕想睡一觉,醒来就能到站了。 穿着蓝色衬衫红色袖标的大巴司机,脸上有岁月的沟壑,沉稳的载着乘客进行长达一小时的高速。 白执在书店和老客户聊天正尽兴,突然手机响了,他拿出看到陌生的号码,脸上的笑容没有消失,“我接个电话。” 他走出店里,站在石阶上,“什么事?”白执的声音没有在书店的温度。 “白队,林慕出事了。”手机里传出的声音,称呼白执的方式似乎预示他隐藏的身份。 白执说:“在哪?” “高速,大巴被悬挂的车撞下高架桥,大巴爆炸自燃,现在在尽力扑灭中!” 白执捏着手机的边框凹陷,内屏从两指握持的地方散出蛛网般的裂痕。 店员听到店长的声音吓了一跳。 “我要关门了,给你结算工资。”白执没有赶过去,他在这里等消息,等到了下午书店关门,解雇了店里唯一的员工。 在店员不解又无奈的眼神中,白执说:“我和林慕打算去旅行,暂时不开店了。” “好吧,唉,这么好的工作果然维持不了多久。”店员看到手机上到账的这个月工资,叹着气和店长告别。 白执坐在二楼的床沿,身后还是林慕昨天躺过的位置。 “队长。”悄无声息从楼下来到二楼的人,穿着便服,拿出平板递给白执。 白执看到高速上大巴被车型比它更大的货运车撞出高架,从一栋高楼这么高的地方冲出了护栏,坠落到下面的马路上。 剧烈的冲击,崩散的零件,一瞬间燃起的大火,紧闭的车窗没有一个人逃出来。 平板上除了视频,还有照片,救火车紧急赶来扑灭大火后,汽车的残骸内空无一人。 一具尸骨也没有。 不是他们化成了灰,而是消失了。 比得知林慕直接死亡更深的恐惧,让白执死死皱起眉,“改变不了的开端吗……” 夏国2020年4月4日,杭城宝石山一家书店发生煤气爆炸,宝石山被烧成一片枯山,大火浇灭后,进山寻找遇难者尸骨,毫无发现。 夏国2020年4月16日,杭城西湖区发现不明生物袭击人类。 夏国2020年5月5日,杭城爆发尸潮。 夏国2020年6月6日,杭城周边沦为人类禁区。 同年,全球各国各地出现同样的尸潮,向周边城市扩散。 所有国家应对尸潮的第一手段都是派热武器队伍围剿,尸潮得以克制,但是下一次还会在出现的地方凭空出现,它们像是不死的幽魂,可以被暂时杀死,却无法被完全剿灭。 当世界上最着名的催眠师发现他能催眠攻击他的死尸,指挥死尸攻击同类再自我了解,死尸才能被彻底杀死。 学习催眠变成全人类的课题。 第8章 旧历的故事 当人类抱着活命的想法去学习催眠技术,有那么一批有催眠天赋的人站了出来,来到前线遏制住尸潮。 当人们还来不及为短暂的胜利高兴,被催眠的死尸被唤醒生前的记忆,他们入侵活人的身体 ,潜伏进人类中成为暗中的敌人。 死去的人类,是恶神的玩具,它诱惑他们将灵魂卖给它,它肆意践踏着生命,想要这个世界沦为它的游乐场。 没人知道恶神来自哪里,但是当整个世界快要沦陷的时候,它的宿主出现在世人面前,林慕,一个黑发黑眼的夏国人,他戴着黑框眼镜,坐在死尸堆积的山上,像是堕落地狱的人类。 整理出行李箱,白执拎着行李箱,环顾书店,上锁离开了这里,坐上山脚等待已久的黑色车,白执摘下墨镜,扔出窗外,“全力搜索林慕的踪迹。” 黑暗的空间里,密密麻麻遍布着无声骚动的死尸,他们一个个漆黑得像是从火中爬出烧焦的尸体,本应该安息的灵魂被禁锢在烧焦的尸体里面,痛苦嘶吼。 在空间上方,一个桀桀笑得夸张的黑色流星绕着一个黑发沉睡的男人自言自语,“林慕,你是摆脱不了我的,你看,你又一次召唤了我。” “要不是你不肯好好配合,就不用这么麻烦,再来一次了!”黑色流星凝聚出一张恶鬼的脸,显露愤怒的红色,转而又转为兴奋的粉色,“没关系,没关系。”它似乎在自我安慰。 “这下游戏更好玩了,你这么喜欢这个世界,哈哈哈哈,让你喜欢的世界都来追杀你,你会怎么做呢?真令我期待,哈哈哈哈哈!”诡异的笑声回荡在这个空间。 笑了会儿,大概觉得还在接受它力量的林慕沉默着很无趣,黑色流星在空中绕出一个个观察世界的画面。 里面有惊恐眼神的男人,发现世界真相激动的女生,得知灭世结局选择自杀的老人,还有更多念着林慕的名字,眼光中爆发仇恨色彩的人。 看到越来越多黑色流星期待中的眼神,“真是有趣的人类,不要让我失望啊!” 空中的人影剧烈挣扎,破开了空间离开了这里,黑色流星急忙追了上去:“喂!等等我!” 林慕突然出现在深夜的书店外面,落锁的门,在他周边躁动的力量中化为灰烬,林慕的眼睛没有焦点,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清醒。 遵照着习惯走上安静的楼梯,空旷冷寂的室内,收走了所有生活的痕迹。 黑色流星绕着无视它的林慕,“啊,这地方还好好的呢?啧啧啧,换了个地方,林慕你还是遇上我,看来你命中注定要当毁灭这个世界的人选。”它猖狂地围绕林慕打着转。 黑色流星记得他们第一次见面,林慕在一片正在猛烈燃烧的山林的屋子里召唤了它,这里应该就是没烧光前的房子,原来长这样。 林慕那时候刚被它附身就喜欢待在这座山,后面被小虫子骚扰得太频繁,山都被夷为平地,和边上的湖泊凹陷成一块巨大的湖,林慕才不得不离开这里,然后他就喜欢把死尸堆到一块,坐在上面。 黑色流星从林慕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林慕马上就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黑暗空间去,进入空间,这里的死尸就遭了殃。 黑色流星兴致盎然地看林慕在‘堆积木’,将死尸堆成一座山,然后踩着死尸的脑袋,登上恐怖的尸山,坐在最高的地方。 在林慕出现在书店门口的第一时间,在书店门口装着的监控就捕捉到他的人脸,对比出结果触发基地的报警。 白执第一时间抓起对讲机,“在哪?” “白队,书屋门口!” 白执身上穿着作战服,根本都没脱,拉上衣架上的风衣,坐上直升飞机直奔目的地。 等白执从软梯上下来,看到推开的书屋大门,楼梯上的脚印,白执几步上了楼,推开门,看到空荡荡的房间,“林慕。” 他先一步离开了。 白执闭上眼,伸手扶着额头,至少林慕还记得这里。 白执曾经是地下世界有名的杀手,因为精通催眠闻名,在夏国执行委托被抓了个现形,他还想靠催眠逃脱,没想到抓他的人直接开门见山道:“白先生,我代表夏国官方邀请您加入夏国官方救世计划!请您听我说完。” 白执听到这个感觉对方在跟他开玩笑:“救世?夏国官方竟然会相信末日预言?”真是可笑。 抓他的人神情严肃,“我们的世界已经迎接过末日一次,能在这等到您,也是因为重生者的记忆。” “重生者?”白执听到这个词,才感兴趣,“什么记忆?” “国际杀手代号‘绿眼恶魔’,擅长催眠,在夏国暗杀某富豪时,因为富豪心脏连接地底下埋藏的炸药,在近身完成刺杀委托的同时,被富豪引爆的炸药一起拉下黄泉。”那人从手下递过来的军用平板上,打开地下室的照片。 垒成小山的炸药在地下室,标示着危险的图案,白执看到,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所以,你们是来救我的?目的呢?” 富豪已经被转移走了。 白执想,要不是委托者一定要富豪死去第一时间的照片,他也不会选择近身暗杀,看来下委托的人想将他一起解决,他心底冷笑。 “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我们还是换个适合长谈的地方,坐在炸药堆上,恐怕您也没有心情。” 白执身上瞄准的红点移开,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你带路。” 坐在夏国隐秘的基地,白执听了一个很长的故事,这个故事大概就像小孩喜欢听的大魔王要毁灭世界,然后勇者拯救世界。 催眠这个圈子很小,白执也不是自己琢磨出来的催眠术,他在明面上的身份也是有名的心理医生。 上一次世界爆发尸潮,得知催眠能控制死尸,世界上所有技术高超的催眠师第一时间被征召,当时世界各地都非常混乱,所以先列出名单,然后一个个去找出来。 最后,榜上有名的白执,被扒出了真实身份,因为黑白两道都想找他,结果发现人早就死了。 那时候,多一个催眠师就是多一把锋利的武器,得知白执的死讯,只剩下遗憾的叹息。为了安抚民众的恐慌,所有催眠师的存在都公示在还存活的人类面前,冀望增强人们对生存的希望。 第9章 预谋的见面 林慕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白执眼前,生平资料,身高体重,活动轨迹,全部展现在他眼前,一个普普通通以写作为生的人。 “林慕,未来毁灭世界的人。”夏国官方对他的介绍。 白执挑眉,“仅仅是因为重生者的一面之词?你们就把一个普通人判定为灭世的罪人吗?” 夏国官方道:“重生者不止一个。” 白执这下有点坐不住,有这么多? 夏国官方说起这个也觉得自己有点玄幻,“我们分开审问了所有的重生者,他们身上的信息各有侧重,但是只有林慕这个名字,是他们共同指认的罪魁祸首。” 存在于未来的罪行,夏国官方不可能因为这种可能发生的事将林慕拘捕或者枪毙,他们是法治国家,他们如今只是监控着他,连对接林慕写小说的编辑,也是国家派去的公职人员。 定期体检,定期会面,都会评估林慕的身理心理健康,结果都证明他只是一个普通又平凡有着一个写作梦的人。 白执看着桌上铺开的资料,“那我需要做什么?” 夏国官方代表道:“白先生,你有世界上一流的催眠术,我们希望您能接近他,把善念埋进他的心底。” 现今一切都没有让林慕毁灭世界的理由,那他们只能尽量抑制住他往后产生这样的想法。 白执道:“催眠一个人对我来说很容易,但是你们认为这有用吗?为什么不干脆点杀掉隐患。”作为杀手,以杀止杀是他的行事准则。 夏国官方代表擦擦汗道:“其实,林慕只是一个寄宿的容器……” 夏国官方把末日的具体状况告诉白执,白执反问:“你们希望靠林慕自己的意志对抗恶神?” 夏国官方道:“就如同白先生所说,所有的重生者都在指认林慕,如果林慕真的是那个导致世界毁灭的人,这些重生者到底为什么回来?是谁让他们回来,却又暴露出林慕,似乎想要让林慕与世界为敌,这背后潜伏的东西,真实的目的令人深思。” 白执站起身,“那群重生者在哪,我想见一见他们。”执行委托前,白执更相信自己搜集的资料。 白执以心理医生的身份会见了一个个重生者,他们有的目露恐惧,似乎长久失眠,眼下都是深深的黑眼圈,“林慕,林慕,杀了他!” 有的强压着自己的兴奋,四处打量这里,似乎觉得自己重生是被选中的幸运儿,未来会有一番大作为,马上就会成为人上人。 还有的,全身笼罩在绝望的安静中,他的眼睛漆黑,没有生气。 白执催眠了他们,得到各种碎片式的信息,在脑海里拼凑出一个被死尸侵扰混乱的世界,整个世界在恐慌和仇恨中走向黑暗的结局。 笼罩在绝望之上的林慕,一个戴着他黑框眼镜的夏国人,冷漠看着人类挣扎求生。 白执揉着酸胀的大脑,全神贯注的催眠会大量消耗他的精力,他又回到和夏国官方代表谈话的房间。 “我想,您已经了解过大致的事件。”夏国官方代表叹了口气,他也不愿意接受重生者口中的未来。 白执散落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我要去宝石山,林慕遇难前的那座山,我会在那等着他。” 如果林慕注定要成为最终灭世那个人,他的未来也会来到宝石山。 “那里有个店面。”夏国官方代表说。 白执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我在那里开家书店吧,适合小说家写作的环境,应该能吸引他走进来。” 夏国官方代表同意了,马上为白执安排身份和书店的事宜。 白执招了一个普通人的店员,假装自己退休后的生活,他曾经也想过退役后找一座城市隐居。 白执每天都能拿到林慕的行踪,他的日常记录,点了什么外卖,写了什么小说内容,出门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 当林慕的行程有路过宝石山,白执选择了主动出击,踏上林慕回家的公交,穿过人群,站在他身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 林慕望着窗外发呆,白执盯着他的后颈,想扭断一个普通人的脖子,现在轻易就能办到。 公交车急转弯,林慕拉环脱手的刹那,白执从身后抱住人,和未来毁灭世界的人紧紧贴在一起,人类的温度和柔软,惊醒了白执的理智,他已经不是个杀手了。 白执在宝石山的公交停靠点下车,感受到身后视线的追随,打电话给基地,“让林慕知道我的书店。” 林慕的编辑开始给林慕介绍宝石山的网红店,他的手机里不断推出关于他搜索的书店正面的内容。 林慕开始对这家店产生兴趣,马上就会对店主产生不可名状的好奇。 白执在宝石山开店,没想到会遇到没在夏国官方管控下的重生者,半路截杀他。 本来白执能轻易对付的人,和袭击者僵持在原地,他知道林慕正往这边走过来,他在等一个产生交集的时机。 不出所料,林慕果真出手了。 顺理成章邀请人来书店,白执觉得一切都在计划中。 林慕写小说写到深夜,白执也在笔记本上同步他屏幕上的内容,绿色的眼睛盯着那些内容,分析着林慕的内心。 第二天晚上林慕出门,白执看着他行动的轨迹,看到他往宝石山走来,看到山路上出现的人影,收起手机,朝人热情招手。 针对林慕的不主动的性格,白执一步步靠近他,制造暧昧的氛围,深层次的催眠需要对方的信任,顺势邀请对方住到书店。 白执察觉到又有重生者的造访,给林慕倒了烈酒,催眠人进入深眠,晚上出去解决重生者。 没想到,林慕会跟来。 白执一直疑惑林慕灭世心理的转变,他忍不住试探,让林慕握住枪,但是林慕在开枪时挣脱了他的催眠,子弹打偏了,白执抱住倒下的林慕,对身后跟着林慕上来的一起参与计划的同伴说,“把重生者带走。” 第10章 失控的轨迹 白执发现他的计划偏离了初衷,在林慕身上有了阳光的味道。 林慕淡淡的性子,一直像是月下的行人,他对这个世界不远不近相处,但是对他的编辑会露出柔软的真实。 白执一直以为林慕因为对这个世界没有特别的关注,才会最后对毁灭世界这件事看起来很冷漠。 但是接近林慕以后,随着他的目光,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望着风景发呆,望着他微笑,林慕在孤独的环境里,去看无言的花草树木,他在欣赏这个世界的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他朝白执伸出手,他仍旧渴望着有人接近。 白执想成为林慕心中特殊的那一个,谁能抗拒站在潜在最危险的中心,一想到那副场景,白执浑身战栗,比他开枪杀人更让他兴奋。 林慕平静的像是南极露出海面的冰山,白执能看到海面下庞大的冰体,希望能进入冰山的中央。 白执墨镜后的眼睛中酝酿着无限的野心,但在林慕失踪后,他胜券在握的自信被打破了。 黑暗空间里,黑色流星时不时打开空间门放出去一部分死尸,又打开空间门将放出去的召唤回来,有一次发现放出去的竟然全部消失了,可惜道:“让他们提前知道杀死死尸的方法,让我少了好多玩具。” 想到制造‘重生者’的原因,黑色流星飞回林慕身边,“这次融合的比上回顺利很多啊,看来会醒得更早,我有一个惊喜送给你,林慕,等你醒来一定非常高兴!”得意的黑色流星绕着林慕左右飞了三圈,又去清点它的死尸。 在黑色流星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林慕睁开眼,漆黑的眼睛看了它一眼又合上。 “你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林慕坐在死尸堆成的山上,一只胆子大的死尸爬上尸山,小心翼翼凑近林慕。 林慕看着面目全非的死尸,只有一双绿色的眼睛保留下来,他伸手不在乎它烧焦的脸,摸上 那双眼睛。 想到外面被体内寄居的恶魔玩弄的面目全非的样子,林慕一直在思索如何对抗它。 宝石山上一场大火,林慕在面对死亡的不甘中,召唤到世界之外的恶神,因为他无限的想象,勾勒了恶神真实的存在,被恶神感应到入侵世界的缺口。 “想象力太丰富,原来真不是一件好事。”林慕麻木地坐在那,成为恶神的宿体时,林慕在这个世界存在的基石就被冲烂了。 就像被突然吹大的气球,外面的线条四分五裂,林慕只能零零散散拼凑出自己的存在,情感却越发淡漠,感受不到悲伤、痛苦、快乐和别的,他隐隐抓住一个念头,我的世界,我好像很喜欢过,不能被搞得破破烂烂的。 林慕看到世界上出现了一批对抗死尸的人,他们精通催眠,突然意识到,只要他忘记恶神的真身,就能关闭世界的通道,他试着找了很多催眠师,恶神不屑的在他内心冷笑,“林慕,你想拯救你的世界,可惜他们无法相信你,别被费力气了。” 林慕看着眼神中透露恐惧的催眠师,“又失败了。” 催眠师被一拥而上的死尸淹没,林慕逆流而出,心中叹息,回到了黑暗的空间,绿眼睛的死尸主动找到林慕,林慕拍着他的头,“你是认主了吗?” 恶神对林慕在黑暗空间里的事不怎么关注,因为死尸都是它的玩具。 林慕反复出去寻找催眠师的行为,暴露了他的存在,他要找人催眠他显得更困难了,因为世界上没有人不知道他是谁。 林慕和恶神融合的更深,也能使用恶神的力量,恶神能够将死尸的记忆提取出来林慕有一天摸着绿眼死尸的脑袋,突然兴起提取死尸生前记忆的想法,林慕:“啊,你也是催眠师。” 林慕在外界不剩多少人的时候,对自己施展了催眠,恶神意识到林慕快要成功时,逆转了时空,“林慕,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但是你的世界会背叛你,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选择吗!” 林慕在恶神逆转时空的缝隙,做了点小手段,他对身边的绿眼死尸下了暗示:“下次见面,记得来找我。”漆黑的眼睛和无神的绿色眼睛对视,一片白光笼罩黑暗的空间,死尸迎来解放。 一切重回原点,只不过恶神没有被排斥在世界之外,而被禁锢在林慕的精神世界里,它将未来的记忆塞进了现在的人脑子里,充满恶意地希望林慕在绝望中再一次呼唤它。 冲撞林慕乘坐大巴的货车司机就是被重生者买通的人,重生者认为这一切都是林慕带来的,只要林慕死了,一切都会结束。 林慕消失了,世界的噩梦开始了。 “为什么?林慕已经死了!”重生者看着新闻上报道不明生物袭击市民,不可置信地拉扯他的头发,面目狰狞,比恶鬼更可怖。 高档别墅里,囤积了大量的物资,堆满了可以落脚的地面。 调查货车司机的夏国官方找到了买凶的富二代,特警直接闯入了别墅抓捕了重生者。 “你们凭什么抓我!是我救了你们!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放开我,我不能离开这里,”他死死盯着满屋的物资,这些给了他满满的安全感,“把我留在这里!求求你们放了我,反正我们都会死!”他挣扎着挣扎着,突然变成死尸。 制服重生者的特警立马松开手,一阵枪响,死尸趴在地上,缓缓消散。 收到抓捕视频的夏国官方和白执组织了一场会议。 “重生者会变成死尸。”这句沉重的开场白一出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如果重生者是潜伏在人类中的死尸,那从重生者身上得到的信息都要打上问号,只有白执在心底松了一口气。 “那林慕到底是什么身份?”会议上有人问出这句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假如,林慕是唯一能拯救世界的人……”有人提出一个假设,恐慌开始像无形的盖子压在房间上空,要让空气都被吸走,只剩下窒息的环境。 第11章 出现的林慕 “林慕出现过。”白执说。 林慕出现在宝石山的书屋的录像瞒不住,在大巴失控坠毁爆燃后,林慕出现在宝石山,他身上隐藏着不能人为解释的秘密。 “找到他了!”带着希望的人出声追问。 白执摇摇头,“在重生者的记忆中,林慕后期才会出现,我们也失去了林慕的踪迹,现在只能先做好准备应对随时会出现的袭击,先控制住死尸。” 夏国官方已经秘密培养了很多催眠师,白执的基地里都是这样的队员。 会议最终的结果:“全面备战死尸的突击。” 走出会议室,白执望着窗外的天空,“林慕,你在哪?” “白队,宝石山出现大批死尸!” 白执的对讲器响了,他大跨步向前,“封锁了吗?” “西湖区已经全部封锁完毕!” 白执乘坐直升飞机来到宝石山上空,带着战术手套,他直接在一根绳索上速降,墨色的护目镜挡住狂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白执在山顶看到了走出来的林慕,他抬着头仰望空中的白执,白执落地,黑色的靴子踩在宝石山景区的山顶平台,“林慕!” 林慕侧身,白执摘掉护目镜,绿色双眼和林慕相交的瞬间,林慕感觉到一阵眩晕,眼前只剩下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林慕,看着我。”白执捧着林慕的脸。 林慕伸手盖上白执的手,山风吹得人冰冷,不像是活人。 林慕突兀地露出一个微笑,“嗯,我看着呢。” 白执在面对林慕的第一时间就对他实施了催眠,林慕从容应答的样子,他不顾头上盘旋的直升飞机,直接贴近人,林慕察觉到白执的接近,顺从他的心意。 四目相对,分开一点的林慕道:“原来是你啊,绿眼睛,白执。” 宝石山下,枪声的剧烈响动,催眠师和死尸的战斗,交织在一起。 白执脑中多出了许多陌生的记忆,那是他仰头望着林慕的视角,周围漆黑一片。 林慕握住白执的手臂,“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来见我。”一个声音在白执耳边响起。 白执嘴角勾起:“我记得,林慕看着我。” 林慕专注凝视白执的双眼。 林慕脑中的恶神不敢置信地大吵大闹,“林慕!你忘不掉我的,是你呼唤了我,是我拯救你,赐予你重生!” 白执紧紧盯着林慕:“只记得我一个人,好吗?” 林慕微笑:“好。”他闭上眼睛,耳边的风声呼啸,脑中的声音陷入了一片寂静。 白执在和林慕确定关系时,就给林慕下了催眠,当初白执想这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他卑劣的心思,如今,想到林慕曾经和他定下约定,或许这也是林慕对他的催眠。 死尸凭空消失。 宝石山下的战斗结束的突然,下面的人全部往后看向宝石山的山顶。 直升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 宝石山的书店重新开门营业,熟悉的店员在宝石山死尸围山的时候,被发现是重生者,被带走了。 白执说:“送她回家吧。”那个女人不是本地人,因为突然多出的记忆,跨省来到西湖边,找到这家书店,既然事情已经结束了,就送她回去吧。 林慕忘记了除白执以外的人和事,只记得他们在西湖边相识相恋,一起经营着书店。 只不过今天有个奇怪的客人站在他面前,紧张地盯着他,“你是林慕吧?” 林慕怔愣,“你认识我?” 穿着衬衫戴着墨镜的白执从林慕身后走来,“林慕,去里面看看油焖笋好像可以出锅了。” 林慕回头,朝白执露出笑容,“差点忘了。” 林慕离开和人僵持的地方,白执挡住了客人恶意的视线,居高临下地低声道:“重生者?” 那人一僵,转身飞快逃走了。 白执手机上拍下她的照片,“别放跑了。” 世界现在还保持安静,林慕看似遗忘了恶神,白执透过玻璃望着里面认真的人,但是白执对自己的催眠没有这么自信,毕竟林慕比他学的更好。 遗落在各地的‘重生者’还在不断往这座城市汇聚,夏国官方想要排除隐患,一直在捕获这群人。 恶神遗留下的‘重生者’会变成死尸,就像一颗埋在人类世界的邪恶种子,就怕有破土而出肆意蔓延的一刻。 白瓷盘子里,一盘酱色的油焖笋摆在桌上。 “好香啊!”在边上吃饭的客人好奇地探出脑袋。 “啊,油焖笋!”有认识的人惊喜道,“老板能分享吗?” 白执把盘子拉近,吝啬地拒绝:“不行,这是专属菜单,不对外营业。”白执望向林慕的眼睛。 林慕笑了笑。 “小气!”客人吐槽了一句。 晚上,林慕坐在笔记本面前发呆,白执从身后走过来,“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林慕望着窗户的玻璃上反射出两人的倒影,“也没有想什么,大脑一片空白,我只是好奇我笔记本用来干什么用的?” 白执眼也不眨地回答了林慕这个问题:“看电影追剧,你看桌面上这么多播放器。”夏国官方不建议白执让林慕想起他写小说的事,那像是潘多拉魔盒,不知道哪一种思绪就会触摸到原来的轨迹,重新让林慕想起恶神的存在。 林慕迷茫了一瞬间,“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和电影吗?” 白执随便点开一部,说谎不要打草稿地吹起他只看了一眼简介的电影:“这部电影刚下院线,票房不错,上座率很高,我们一起看看?它是讲世界末日的,应该很刺激,不会太无聊。” 林慕听白执信誓旦旦的介绍,忍不住就被电影吸引了注意。 “一起看,坐床上去。”白执拿起笔记本,拉着林慕坐在床上,他坐在林慕的身后。 林慕靠在白执的胸上,“喜剧片?” 白执贴在林慕耳边:“看那么沉重干什么,开心就好。” 林慕回头忽然问白执:“你是什么混血?” 白执的墨镜已经扔在床头柜上,他深绿的色泽透露奇异的风情,“德国。” 林慕:“你会德语?” 白执抱了抱他,他笑了:“精通八国语言,你信吗?” 林慕认真看屏幕:“我信。” 白执扭过林慕的下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不想让你看电影了。” “那就不看了。”林慕说。 第1章 炸掉的丹炉 单清是天生地养的丹药师,睁开眼那一刻就生在大能的药园,药园里修成人形的精怪用天生灵液喂养他长大,从小排除体内杂质,修得通透灵体。 他不会说话,已经抓着手边的灵草扔进药园里的炼丹炉玩闹,药园的草药之灵诱导他继承了大能炼丹的本事,然后单清就被扔出了秘境。 单清被一个商会捡走,商会的老板是个不错的人,他看单清能辨识草药,挑选品质优良的批次,就带着人在身边当个采买草药的帮手。 后来发现单清甚至有炼药天赋,他炼制的丹药,毫无杂质,成功率极高。 商会的老板将单清奉为上宾,凭借着单清这个慢慢成长的炼药师,商会老板将小小的行商做成了大陆上垄断丹药的天一阁。 天一阁每十年举办一次极品丹药拍卖会,大陆榜上有名的势力都会捧着大把金银前来捧场。 单清坐在豪华的炼丹房,身前立着顶天立地的大丹炉,底下长燃不熄的地火烘烤着丹炉。 单清拿起一株红尖白花的灵草,摘掉了花头,分开根茎,将中段碾碎丢进丹炉,根茎泡在花头碾出的花汁里。 根茎上靠凡水灵水洗不掉的灵土,自然而然沉到水底。 待丹炉里又投入七七八八的灵草,单清才隔空取出先前灵草的根部,泡干净灵土,它呈现一种嫩白的质地。 单清手一划,根部全部切成薄片,投入丹炉,大火瞬间从底部暴涨,几乎要淹没半个丹炉。 单清坐在旺盛的火势前,脸颊烤得火热,突然睁大眼睛,“地火有异。” 天一阁总馆发生了爆炸,失控的地火烧掉了半边的天一阁总馆。 天一阁的老板,身形越发胖乎乎的杜礼田在天一阁总馆不远的杜家别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感觉一阵地动山摇,似乎有大事发生。 天一阁总馆被炸燃,老远都能看到,外面的管事脸色大变地跑进来:“老爷,总馆失火了!” “单丹师呢!他人在哪?”杜礼田深吸一口气憋着问。 “在……”管事这哪知道。 从外头闯进来的天一阁总馆护卫,脚步匆忙踏进屋内,“杜老板,单丹师的炼丹房炸了!” “你不去救单丹师出来,你来我这干什么!”杜礼田张开手推着空气驱赶他。 “炼丹房烧空了。”总馆护卫首领结巴道。 杜礼田一拍大腿,“单丹师啊!我的摇钱树,我的聚宝盆!” 哀嚎两声,杜礼田突然狰狞了脸,“去查,大火是怎么引起的,单丹师炸炉从来没引起过这么大动静!我不相信单丹师会因为小小的失手就把自己炸上天!” 护卫首领领命道:“是!” 杜礼田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着:“单清老弟,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天一阁全靠你撑场面!没了你,我到哪再去找个一样的天才炼丹师!” 此时,单清衣袖被灼烧成了破烂,发丝也燎到了边,卷结成小球,被他用手碾碎,看着指尖的黑灰,“没想到,被人弄坏了丹炉。” 遭遇险境,单清只可惜他上好的炼丹炉,这种特制的炼丹炉,还是他仿造小时候秘境药园那一尊,教人收集材料铸造的灵器。 单清叹了口气,重新打量起四周,这里像是个野外,空气没有他炼丹房里的药草香,倒是多了一股泥土气,潮气也很重,他抬头望天,“要下雨了。” 单清话音刚落,雨便像从盘子里散落的珍珠,哗啦啦下得痛快。 单清从储物戒里拿出伞,遮到头顶才散去护身的灵力,他身上还有散不掉的烟熏味。 单清寻了个方向,离开这里。 地上一块碎成粉末的玉佩,被雨水冲刷,缠在上面的红绳脱出。 第2章 山崖底下的人 黑色的恶虎咆哮,身形大得像一辆小货车。 恶虎身前的人被逼到一处崖壁,眼角耳侧都有血迹流下,像是内脏受损。 但那人赤手空拳,拍出一掌能打得恶虎痛呼,残忍嗜血的虎眼也划过畏缩和恐惧,迟迟不敢向前。 单清本来在山上,听到恶虎的咆哮声,探身往山崖下面看去,看到一人一虎的周旋,最终将视线落在恶虎身上。 只见那恶虎眉心镶嵌一颗黑色的石头,单清皱眉,这气息极阴,不像是地上之物。 在单清沉思的时候,恶虎发动了最后一击,如果咬不死身前的人,它马上就打算逃走! 单清看到了恶虎的强装镇定,不知那看起来受伤颇重的人,有什么威能让恶虎如此忌惮。 在看到独斗恶虎的人,也提起一掌拍向恶虎的耳侧,在恶虎咬上他肩膀时,那一口本该咬中他的脖子,被他打偏了,一只手直接穿过了恶虎的脖子。 单清看那人徒手撕黑虎脖子的凶残样,武者的斗志真是令人叹服,单清不常外出,也只在供市井玩乐的斗兽场看过如此血腥的场面,那自然不如野外直观,充满适者生存的自由野蛮。 “看够了就出来!”底下的人抬头望向单清,单清心中微动,他本无意打扰,既然被人发现,他对这从未见过的恶虎有些兴趣。 身形往前,单清撑着伞从空中落下。 山崖下面的血腥味更浓郁了,单清从容走上前,保持一个不会冒犯的距离,“途经此地,冒犯了。” 单清颔首,那人看单清的穿着十分奇怪,“你来这做什么?” 单清抬头,看那人不顾肩膀汩汩流淌的鲜血,任雨水冲刷,从他指尖滴落的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那恶虎的,以他和恶虎为中心,血色潭水都快积到鞋底一层。 “这块石头能给我吗?”单清在恶虎尸体硕大的头颅前蹲下,敲着被雨水冲刷越发显得晶亮的石头。 “你要这个?” 单清点点头,想着,戴着戒指的手从腰侧摘下一个荷包,扔给对方,“这是报酬,疗伤的丹药。” 那人接过荷包,荷包也被火灼过,上面的图案一半灰暗崩线,但里面还好好的,打开的荷包里有一个瓷瓶。 “你是医师?”那人打开瓶塞 ,在鼻尖轻轻嗅了嗅,一股和煦的气息从鼻腔钻入大脑,先是振奋了他眩晕的大脑,又让麻木的身体重新感受到刺痛,冰冷的指尖都因为这股温热的气息发麻,感受到光是气味都有如此功效,他毫不犹豫举起瓶子,吞下了里面的丹药。 “我不是医师,我是炼丹师。”单清看已经被药劲冲晕了的人,起身疾步走过去查看,发现是他的药性太强,治愈了对方惨烈的伤势同时又有余裕在冲击他的暗伤。 单清寻着药力看到这人体内的情况,“竟然是先天绝脉,天生良才,却为世不容。”那人身体里的各处都在抢夺稀薄的药力,像是养在瓮中饿久了的群蛇撕咬一口鲜肉。 “死不了,”单清得出结论,起身走到恶虎头颅前,并指一勾,完美翘出尸体上的带着极阴之气的石头收到储物戒,回头看了眼浑身湿透的人,扔下一枚符箓,淡淡的光晕一闪,将人隐蔽起来,“看在你我交易一场,略赠小礼。” 第3章 找个商行落脚 单清走出山林,就发现他似乎换了个天地。 平坦狭窄的小路上,没有烟尘。驶过的铁盒子,里面响着嘈杂的乐声,伴随坐在里面人的嘶吼,像是哪个宗门得了失心疯的弟子逃了出来。 撑着伞的单清,站在路边。 杂草丛生,偏偏避开了他的身体,向两边倾斜,像是被两只无形的手拨开。 曾经在路边捡走单清的是行商的杜老板,这次也有一个铁盒子主动停下,看外观比此前路过的铁盒子铁皮都要锃亮一些,里面的内饰柔软干净,像是一辆马车。 单清看到里面分成前后两排,后排那人穿着紧身的衣料,勒不住他凸出的肚子,显得富态,前排坐着下位的人,手里握着圆盘,脚下踩着铁片。 大雨中单清和里面人的交谈听不清,只见他收起伞,不沾一丝水汽地坐进里面,后座的人当即把他奉为上宾。 碰到单清这尊异界来客的胖老板,姓洪。 洪天成,这名字就寓意着老天爷赏饭吃,他家做草药收购生意,常常在乡间和城市之间往来。 单清闻到了洪老板刚从乡下回来,手指上还沾着草药的特殊香气。 单清重走一次帮人辨识草药品质、炼制丹药的老路,让洪老板惊为天人,贴心奉上单清所需的东西,让他快速适应了新世界。 坐在水泥白墙的室内,没有天然的地火,单清只能拿出储物戒里的天火炼药。 刚拿出的天火瞬间烧毁此界的草药,单清想了想,恐怕这一界比他来的界域缺乏灵气得多。 洪家世代经营草药,向外出售大量的药物。 有一天洪家所在的世界开始灵气复苏,古武世家开始突破锻炼身体的极限,开启了修炼一途,对草药的需求大涨。 洪家因此受惠,同时生出了更大的野心,只是苦于没有门路。 单清的出现,像是给洪天成引路的贵人,要带洪家走进那扇大门。 单清所学就算是以前世界的炼药师也难以捉摸,但他能教洪老板的人一些普通炼丹师的手法。 这已经足够掀起这一界改变的风气。 “单师父,如果有人先天不足,有适合治疗他的药方吗?”有人拿着单清简单理出的数百常用丹方,这些都是按照这世界的草药配比的方子。 单清换上了合乎此界习惯的衣物,穿着长长的风衣,因为这里的裤子实在不适合盘腿坐在地上,他没打坐,反而是坐在藤椅上,原来的长发束在身后,看起来倒有几分学者的气质。 “说说具体不足之处。”单清看着面前占据房间中央的炼丹炉,这是洪老板向一座香火鼎盛的道观花了重金买回来的。 这个世界没有单清要的矿材,炼不出适合他折腾的炼丹炉,只能走个偏门法子,供奉几百年香火的功德炉也能用。 “我们武者修炼大都靠天赋,如果没有天赋的人修炼,只能抓住缥缈的希望,将原本对我们来说一条极狭窄的通道,不断扩宽成登天之路。” “但这种先天不足,就呈现完全相反的发展,这种人有绝佳的修炼天赋,能比平常修炼者事半功倍地修炼,可是修炼越快,他的实力越发强横,身体却越发虚弱!” 第4章 夏侯家有疾 单清想到初来时的山崖底下,遇上一人,那人就是天生绝脉,天生要死的人,不修炼还能和常人一样生老病死,修炼,那就是觉得活一天赚一天。 “你说的那人是谁?”单清直直看向提出这问题的人。 单清直白的目光,让讨巧问出这个问题的人自惭形秽,他本想在单清这里讨要一个法子,好去那家族卖个人情,没想到被单清看破,嘴顿时像被泼了胶水,黏住得张不开口,脸色尴尬。 “单先生。”房间里另一个人上前说话。 单清转移了视线,觉得惭愧的人被人挡住了身形,偷摸溜了出去。 这人倒不一上来就认师父,单清自问还没说过他要收徒,先给人叫上关系,才不愿如了那人的意。 “你也知道?”单清问。 “自从灵气复苏,人人都有了追寻与天同寿、与日月同辉、搬山填海、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能,古武世家就重新出现在世人眼前,他们家族内的子弟世代习武,几乎在灵气涌入身体刹那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知道单清是从避世的角落蹦出来的炼丹高手,这人说话就解释得很详细。 “最出名的三大家族分别是:夏侯、太叔和北山。” “这三家的古武天才像是引领武道的星辰,一直是其他普通武者追逐的方向。”单清看介绍三大家族的人眼里冒出狂热的崇拜,心想,不管到哪,人们对强者的仰望都是一般炙热。 “其中最耀眼的当属夏侯家的无极师兄,”说到这个称呼,那人眼中光辉更甚,单清看了都产生一丝好奇,“可惜,无极无疾,却有瑕疵。”他把期待的目光落在单清脸上,希望能从他的表情中观察到一丝他想要的答案。 “夏侯无极,天生有疾,给他批命的人断定他天生绝脉,纵使天纵之才,这份常人羡慕的天赋却是他的催命毒药,待到灵气复苏,据说夏侯家不死心,又让当初给夏侯无极的批命的人再算一卦,那人说完当即吐血暴毙,只留下一句,他已能活常人的年岁,如今不知是福是悲!” 单清垂眸,若是灵气复苏前,夏侯无极学武是跟死亡抢命,灵气复苏后,就是武道长生与他无缘。 “单先生,这样的病您能治吗?”说完夏侯无极的事,就迫不及待想得到单清的回复。 单清抬了抬眼,像是要望到问这个问题的人心底去,去看看那真实目的,“治不了。” “怎么会!”说了这一大段故事都没能打动单清,他以为至少单清会说可以试试,最好就是单清真有能治愈夏侯无极的良方。 单清坐在藤椅上,想今天两个招来的人都学不到什么了,下次还是让洪老板先考验他们一场,筛选筛选想学的来,浪费他研究丹方的时间。 “告辞。”那人垂头丧气地走了。 单清望着他的背影,心里升起一个念头,这人是谁派来的?夏侯家?还是夏侯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