锯声轰鸣,整棵树被砍成一个竖立的“1”,林兮觉的好可惜,不知道要多久,这棵树才能继续枝繁叶茂。
“首先要扛过这次台风。”南滨把可能扎到林兮的枝丫折断。林兮蹲在地上,一朵朵小心的收集花朵,带着叶子采了一大捧,又跟小东兴致勃勃的在池塘捞鱼。南滨的庭院成了一个小型的游乐园,玩的很开心。
天空开始落下雨滴,物业通知,台风马上登陆,赶紧回屋,林兮把一半的花枝养在南滨客厅的花瓶中,一手捧着花,一手拉着小东和南滨作别。
雨迅速的越下越大,不仅是降水量,还有声音,像是无数的铅球砸落在地,吵得人根本无法入睡。庭院里几株娇柔的花草早就被大雨浇踏,花瓣践踏在泥泞里。
小东很害怕,开着灯坐在床上。突如其来巨大的晃动,灯光一瞬间消失,小孩吓的尖叫,下地光着脚跑向客厅。
“姐姐!”迎头扑到也跑出房间的林兮怀里,紧紧抱住。
“没事,小东,只是停电。”
“姐姐,我怕。”小东的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
“不怕不怕,姐姐找蜡烛。”
所谓的蜡烛,是那种香薰用的烛光,微弱的烛火伴着安神的香气,此刻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房屋振动而摇曳扑朔的星火,像两个小孩战栗的心跳。
“南方的雨,有一点可怕。”林兮抱紧小东,以为台风就是很大的雨,很大的风。
原本临海风景最美的房子,此刻最为遭殃,大海像疯了一样把海水扑打在玻璃上,像是穷凶极恶不断进攻的士兵。林兮凭着北方人从未见过玻璃被雨打碎的经验,相信有钱人用的玻璃一定更为牢固,可是在玻璃被拍炸的一刻,林兮整个人差点被风卷走。
风像是找到了抓手,一阵狂啸将整个玻璃窗撕下,形成巨大的空洞,席卷客厅一切。房子像是被推倒的垃圾桶,疯狂倾泻着所有家具。整个家成了开口的垃圾纸箱。
真正的台风来临时,林兮明白何为世界末日,如果说地震是大自然从地下撕裂地球,那么台风就是从地上把地球劈开。而地震是短暂的,台风却是持久持久的天崩,让人清楚的看到合抱之木被连根拔起,卷入天空消失不见,而随之代替送回的是玻璃、树枝、以及一切被化为利刃的寻常物品,此刻,天地狰狞,人类像一只蚂蚁,无助又微小。
林兮彻底无法安慰小东,此刻风浪拍打在她的脸上,和着自己的眼泪,能看到的世界震荡又模糊,漆黑凶残的夜把她的心撕成一片一片。她只能一臂紧紧钳抱着小东,一手努力抓住楼梯,尽力试图坐下,和飓风对抗。
小东闭眼抱得林兮很紧,两个人像是焊接在一起,要卷走一起卷走。
早就被吹开的大门,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
“林兮!”南滨顶着风浪,努力试图靠近。
“师哥,别过来!会被卷走!”林兮更怕,南滨因为他而处险境。
“抓住我的手,快!”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已经无法在风中站立,他匍匐在地,把手努力伸向林兮。可林兮一松手就有可能先被飓风卷走。
林兮看着南滨,一咬牙松开抓住扶梯的手,终究,南滨比台风快了一步,他稳稳抓住了林兮,使出全力把人抱在自己臂膀之中,迅速用救援绳绑住二人,绳子的另一端,绑在自己庭院的承重柱子上,三人攀着绳索,在风雨摇摇晃晃向南滨家移动,小东体重最轻,双脚被风卷裹挟几乎离地,全凭林兮抓紧他,南滨又抓紧林兮,三人总算安全进了屋子。
大门的锁已经关不上,三人合力把客厅所有能挪动的家具顶在门上,这才勉强把风雨挡在门外,狂风不甘心的冲击着门,能撑多久,南滨心里也没底。
惊魂未定,南滨翻找出几件没穿过的男士衣服和浴巾,塞给已经浑身淌水的林兮和小东:“这次台风和预计的不一样,趁我这里还有电,你们快去冲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了。”
“现在最怕生病,其它的先不要考虑,快,听话,楼上每个房间都有浴室。”
林兮也顾不上扭捏,拉着小东照做,因为身上真的冷的发抖。就着台风的嘶吼,心惊胆战的快速冲澡换衣,迅速跑回客厅聚在一起。
虽然穿着南滨干净的白体恤,但布料只有一层,没有女性必备内穿衣服,尴尬让林兮脸红,刻意把浴巾耷拉在肩上,垂下的毛巾挡在胸前,头发滴水,她只敢小幅度的擦拭。
南滨不太明白女孩的难言,递给她一条新的浴巾,走近时林兮往后退了一步才接过毛巾,南滨还是没明白,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小东像一只水煮过的丸子,任由林兮给她擦干头上的水,他套着南滨宽大的衬衫,上衣过膝,半短裤又变长裤的提过腰线。忽然抽过林兮搭在肩上的毛巾想自己擦擦脸,吓的林兮赶紧扔下手里的东西抱住前胸转身背对一大一小两个男生。
“姐姐,你怎么了?”小东还把人往正面扒拉。
南滨愣神一下,似懂非懂的拿起一件硬质面料的夹克,犹豫上前,别过头披在林兮身上,迅速远离。
林兮红着脸,把胳膊伸进夹克,拉上拉链,才稍感心安。
客厅巨大的吊灯晃灭了一下,又迅速亮起,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师哥,为什么你们家有电?”
“这栋别墅有备用发电机组,不过,我们也得省着点用了。”南滨关上灯,打开应急手电,照出一片光亮。
“客厅也不安全,台风天要找最小的房间躲,来。”二人跟着南滨来到一楼储物室,里面只有一扇半尺见方的窗户,堆着食品、饮用水和应急物资,来到这里,台风的肆虐声好像都小了。
南滨撑开气床,把保温毯裹在林兮身上,安顿好姐弟,用电锅煮了热姜水。
“趁热喝,千万别感冒。”
林兮接过温热的水杯,眼睛在昏暗中望向南滨,听他轻轻说一声:“没事,放心。”
气床只有一个,南滨找了片纸坐下,现在无论外边什么碰撞声响,三人都不能出去,不能保证这栋别墅也会被吹的稀碎。小东在林兮的怀里很快睡的安稳,两个大人则彻夜难眠,这场台风,给人一种灾难远远不止的预感。
“师哥,饺子好像又少了一个,你又帮了我。”
“是呀,师哥好怕。”
“怕什么?台风吗?”
“怕剩下的饺子用光了。”
“我再给师哥包。”
“好。”南滨把保温毯给林兮裹紧:“师哥更希望林兮能够保护好自己,世界上有各种各样人类难以战胜的自然灾害,我们无法阻止它们发生,但要学会正确的应对。”
“我记住了,师哥,以后我不会掉以轻心,我现在才弄明白台风是什么,应该早做准备,还傻傻看着天空等台风来。”
“我们北方人确实没见识过台风,而且这次台风比预计的要猛,不怪林兮害怕,估计今夜过后,大麻烦还在后边。”
“什么麻烦?台风还没更厉害吗??”
“师哥也不知道,不过,这次师哥在,师哥会解决,林兮只要看着学会,以备不时。”
“嗯。”林兮坚定的点点头。
“这次不说‘谢谢’了。”南滨打趣。
“不说,我会和师哥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