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帮您换一下盘子。”林兮抬头，一张脸在对她标准的笑，浮起油光的粉底让苹果肌的疲惫刻画出来，林兮恍惚。片刻间，桌上的食物残余已经清理，餐具整齐一新。林兮不自觉的出手把餐叉的位置从最后挪到了最前。
“对不起。”服务生赶紧纠正。
林兮快速抽回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餐具只有一点点的温度，应该是高温消毒后的余热，春节客流量接近饱和，餐具循环的次数加快。
服务生整理好桌面，端着重重的餐盘离开，她的个子并不高，身架能看出年幼的雏形，林兮觉得很熟悉，好像那份重量此刻也在自己手里。
“姐姐。”
林兮回过神，手心只有小东的手掌。
“怎么了，孩子。”苏冉也发现一丝异样。
“没什么，阿姨。”
“吃布丁。”
“嗯。”林兮点点头。精致的彩瓷里两盏水晶碗，一碗晶莹Q弹的果冻上铺满大块芒果，另一碗则浇满了红豆，是小东特意要的。
“姐姐，我想吃芒果味的。”小东托着奶乎乎的脸，眼睛里闪着星星。
“你自己要的红豆味。”苏冉提醒小东，不可以拿姐姐那份。
“没关系，给你。”林兮把两个布丁换过来，移动中小餐勺碰落掉地，发出一声清脆。地面光洁照人，但餐具肯定不能再用。
“再拿一个。”苏冉示意，服务生快步走到餐台中转吧，拉开几个抽屉翻找，拿出几个勺子发现都不对。
“您好，请稍等，我去厨房问一下。”这种布丁的餐勺都是上餐时随菜品一起从出餐口出来，不在服务员收纳整理的餐具之中。
林兮看着空空的服务台吧，忽然起身径直走去，推开堆满餐巾的盘子，抽出一个不易看到的小抽屉，准确无误的找到最小号的餐勺。她看着餐勺发呆，没注意服务生已经跟着另一位年长的服务人员走来，从工作制服上判断应该是领班一类。
“怎么让顾客自己动手，来了几天都不知道东西在哪。”领班带着申饬的口吻对服务生，抹脸对林兮道：“不好意思，她是新来，我给您送到餐桌。”春节期间入职的，大部分是学生一类的临时工。
“不用了。”林兮看着脸色有些僵硬的服务生：“我也是。”后边三个字，不知道怎么从嘴里冒出来，只是没等奇怪蔓延，林兮转身离开。
她走过一片阳光散落的地方，窗外高大的椰子树斑驳着日光，使得大堂光华璀璨，这就是地上的感觉。她知道，在这座高档的酒店之下，有另一忙碌的地下世界，没有窗户，靠着轰鸣的抽风机更换空气。那里也有一群人，他们的辛苦干活，让地上开出美食美酒，供别人品尝，然后换取自己生存资金。在不久之前，她也是其中一员，而且，随时会回去。而现在，她在地面之上。
林兮再看桌上的高档食物，心态已经大不一样。
“他们不是一家人。”男士A得出结论，放下高脚杯，用刀叉进攻牛排。
“怎么看出来的。”男士B的红酒杯还在嘴边。
“她的鞋，酒店房间的，码数大那么多还穿，再看那对母子。”同伴寻去目光，果然，女人和小男孩脚上是同款卡罗鞋，一款只适合海滩漫步的拖鞋，标价上千，虽然在这里只算上平常。女孩脚上却是酒店提供的人字拖，鞋底硬，住在这里的客人估计最多是洗澡时会凑合一下，不会穿出来掉价。如果是一家人，怎会对儿女厚此薄彼。还有林兮没有染烫的头发，不化妆的脸，虽然穿了条像样的裙子，但是没匹配手包和配饰，与在这里就餐的只顾玩手机、拍照的同龄女孩一对比，她的不同，显而易见。最重要的是，出身优渥的女孩，不会自己拿餐具。
……
亚特兰蒂斯水世界。小东兴趣平平，林兮眼睛瞪到眼眶好像要裂开。她只在电视上见过这种透明玻璃把海水隔出来看鱼的水族馆，对此地的幻想停留在英语课本上的“aquarium”引发的幻想。现在大纸片鱼就在她头顶游。
小东吃着烤鱿鱼，林兮把他拉到离水母水族箱远一点的地方。
“姐姐，干嘛。”小东嘴角沾着酱汁。
“你吃着他们同类，感觉小鱼会害怕。”
“那是水母，不是鱿鱼，而且你看，这里有个大乌贼。”小东用鱿鱼签子指着玻璃上的大吸盘，“他们说不定才是亲戚。”
“你看，要不是玻璃挡着，它都要出来抓你了，它有那么多脚。”林兮做着张牙舞爪状逗小东。
小东做个鬼脸回应，两个小孩开心了一下午。
三亚，春节期间全国最热闹的城市之一，休闲娱乐，演绎表演，各种放松消遣的种类层出不穷，而显得有些低调的是世界级歌剧团来琼演出。
林兮努力欣赏着艺术，小东靠着她的胳膊呼呼大睡。真正的艺术家是有脾气的，苏冉让林兮把小东带出去，林兮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