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每天五点半起床，来到大学之后，志愿者五点前集合、军训也是早起，连上十一七天每天五点起来打工，比高中还累。
林兮麻木的坚持，就像自己是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任凭风吹日晒，每天被中介大巴，运往不同的打工地，多数还是酒店，中介有自己的规矩，很少把同一个人连续送到同一个打工地，估计是怕打工者和用工方直接建立联系。所以，林兮从来不知，自己会去向哪儿。
今天的工作似乎还不错，为新开业的商场做入库盘点，起码可以坐着，地点还是在市中心，结束之后不用等着中介大巴来接，自己一块钱可以坐回学校吃饭，这样不用饿肚子还省钱。
林兮也学会在打工中让自己舒服一点，她把纸箱子折叠几下，垫在地上，把货物从货柜上拉下来，用扫描枪一个一个扫描条码，结束一箱之后再人工数一遍核对，最后再纸箱上贴上‘已核检’的贴纸，表上货物型号和数量。
商场主管在憋闷的库房转悠一圈就走了，打工仔们便开始轻松一些，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过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个活是定量不定时，早干完早拿钱走人。
“一双袜子50！”一大姐摇着头，问近旁的人：“你中介给你一上午多少？有这双袜子贵吗？”
“唉，人呀……不值钱。”另一大姐摇摇头。
林兮也好奇，她们这一组整理的是一个服饰品牌，林兮透过一个透明的包装看到看到那些令人不解的价格，心想自己有钱也不会这么花，大几百买一个好像什么都装不下的包，或者和二三十块杂牌衣服没区别的短袖。其中有个包林兮觉的还蛮眼熟，仔细想想宫阅好像军训的时候用过，随意放在地上。
今天运气很好，商场还管盒饭，不过主要原因是一批货提前到了，想让打工仔们下午继续，当然工钱另算。
“算了，这活不好干。”一大哥看了看货箱上的品牌。
“为啥，不都是扫描吗？”旁边人不解的问。
“这是化妆品，齁贵还全是玻璃小瓶，不像衣服，扔一下踩一下都没事。”
经过提醒，另外几人也上前瞅了瞅：“也是，我粗活干惯了，伺候不了这金贵。”
“五十块钱犯不上。”
“大家先休息吃饭，商场正搭货柜架，有想干的朋友可以上去干活。”用工方还算客气，留下来继续干活的人不少，林兮就是其中一个，不过她干不了搭货架的力气活，主管挑了几个看上去稳重的人，让她们给化妆品入库。
这批货有供货单，不仅要入库，还要核对数量，如果不对要及时跟主管报告，否则出了差错，说不清是不是打工仔偷偷拿了，毕竟一瓶就要好几千，一个月也未必能赚到。
“怎么都是外国字？”大姐A看着眼花，“大学生你看的懂吗？”
林兮接过来：“是韩文。我没学过。”
“这活怎么干。”大姐B。
“有中文标签，在这。”林兮翻到底面，纸质外包装都是韩语，外层塑封玻璃纸，最外边贴有中文标签。
“我的乖乖，这么小的字，底下又这么暗，我可看不清。”大姐B抱怨。
“一点点来吧，挣钱能说啥。”大姐A。
林兮渐渐发现，其实可以缩短工作步骤，因为一般盒子最大的是‘水’，其次是‘乳液’，方盒子的一般是‘霜’，最小的估计是‘眼霜’，差不多大小的是精华，看着外形大小直接判断，然后点数，数量正确就在供货单上打勾，确认一箱无误后在扫描入库，当然，她拿起商品的时候也要提着小心，因为随便一瓶能够她的学费。
等到从仓库出来，大街上都没什么人，林兮今天多干了活，没有跟中介大巴回去，所以今天赚的多，但是还落不到口袋，她紧了紧衣服，正准备去公交站。
“同学，你等一下。”林兮回头，主管正站在空荡的商场大厅。
“叫我？”
“对，你过来一下。”
林兮照做，不过警惕的离对方一步远。
“你是附近的学生？那个学校，北艺？”
“北城。”
“嚯，厉害，过两天我们商场开业，需要几个礼仪，你可以过来吗？”
“礼仪？那是做什么”林兮不太理解这个词，她来自很小的城市，不确定这个词是不是课本上教的意思。
“就是戴个斜横幅，站在门口迎宾，我看你条件挺好，有一米七吧？”
林兮点点头。
“你这是答应了？”
林兮又摇摇头？
“这又点头又摇头，什么意思？”
“只是站在门口吗？”
“你放心，我们这是正规商场。”主管有些无语。
林兮有些不好意思，感觉自己有点小人之心。
“我直接找你，省中介费，工资还能高点。”
“那是多少？”林兮问，林兮记得招工小广告上写礼仪一天200.
“300？差不多吧。”主管摆摆手。
中介赚好多！林兮一边腹议，一边应下这个活。
第二天上大巴车时，中介支付了林兮120块钱，林兮拿着钱，心想中介会从中赚多少呢？自己上他的大巴车打工7天，他也抽成不少吧。反正这个假期，自己赚了600块。
10月8号，大一新生正式开课。林兮的书包里，装了半包宣传单，商场10月10号开业，其中的餐饮店在派发宣传单，上边还附有优惠劵。她特意选在最远的食堂门口，鼓足勇气向同学们派发。
“是那个新开的天润商场吗？”
“对，第一天三折，第二天六折，第三天九折，不过要凭券才可以。”
“我来一张。”
发单的速度很快，保卫大叔来的速度更快。
陈毓蹬着自行车，吭哧吭哧去保卫室领人。
“陈大爷。”陈毓掀帘而入，手里还提了袋水果。
“小陈呀，你看，陈老师，麻烦你还跑一趟。”
“咱俩是本家。”陈毓把水果放在桌子上。
“我这学生给您添麻烦了，看给您这弄乱的，看看看，杯子都没地方放。”说着提着暖瓶给大爷茶杯里添水，顺手把‘碍事’的宣传单塞回林兮的手上。
“没事，没事，这也是学校规定，你看我这……”
“大爷，咱爷俩我都懂，要不你看这孩子大一，下午还得上课。”
“行行行，快去吧，好好学习，别老想着赚钱，学业为重。”
“快谢谢大爷。”
“谢谢大爷。”
“我训她两句。”陈毓顺势领着林兮出来。
林兮正要反省错误，陈毓瞄了眼四下没有其他保安。
“你快，我把陈大爷拖住，你赶紧去把传单发完。”
“啊。”林兮以为自己听错。
“啊什么啊，快去呀。”陈毓着急。
“哦。”林兮一溜小跑。
陈毓喝着浓茶，听陈大爷讲了一中午的‘当年事迹’，时不时还要跟着点评和慷慨激昂几句，最后顶着一脑门子的故事，苍老了10岁从保卫室出来，林兮赶紧送上一瓶橙汁。
“老师，您辛苦了。”林兮咬着下嘴唇。
“你工资能赚多少？”陈毓摘下眼镜，揉揉太阳穴。
“30。”
“也算，不过咱下次可以再宿舍楼里发，礼貌的放到宿舍里边去，一般没事。”
“谢谢老师。”林兮给陈毓鞠了个大躬。
“老师没事，快回去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