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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华山掌门

    残月寒星下,蒙面人双足凝重如岳峙渊渟,一招‘童子拜佛’双掌合十,竟将号称千古利刃的龙泉血刃剑,牢牢夹在自己的双掌中间。

    旧毡帽的高呼声,从身后远远传来:“峰弟千万小心了,这一位行事怪异的华山派掌门岳白松岳老儿,手上戴着一双【荆翎手套】,是由万年油浸藤丝和无比坚韧的金线绢绡,混合编织而成!箭矢难破刀剑不入。”

    徐顶峰冷喝一声,手中剑忽地从双掌内抽出,剑光飘闪剑气纵横,森寒阴冷如毒蟒吐信,朝着华山掌门凛然直刺。

    岳白松身影飘忽如幽灵,竟能在龙泉血刃剑纵横交错的凛冽剑气中,东避西闪游刃有余!

    他展开{松涛焦雷掌}阴狠精奇,挟裹着隐隐滚雷破空之声;劈斩抓打若噬人猛兽般暴戾酷绝,步履综杂幻无数暗影憧憧。

    旧毡帽的提醒声音,又在这一刻及时响起:“武林中有传言:少林走直线,武当转圈圈;峨眉打两边!至于华山派最厉害的松涛焦雷掌么,就是以敏捷掌腕劲力见长的一种擒拿术:有劈、斩、擒、击、抓五大基本要理的铁掌!

    “关于松涛焦雷掌,江湖中流传有两句要诀:身如游鱼脚踩玄线,双掌旋扫体似轻烟。这套掌法专攻对手前胸后背的要害处,中掌后轻则骨骼断裂,重则性命不保!峰弟只须牢牢护住前胸后背的几处要穴,岳老儿的绝门独技便无能为力了。”

    徐顶峰听到此时,精神立时一振。他双臂贯力,将手中剑舞万道光圈,前拦后遮密不透风。

    岳白松七十二路掌法一路施展,并没有伤得对手分毫。

    他眼见山下鸡鸣声起,东方晨曦显现,心中不由得万分焦躁。

    他索性将心一横,突兀如狸猫般飞身跃起,使辣招双掌曲指如钩,朝着徐顶峰头顶恶狠狠抓下。

    徐顶峰手腕反转剑光疾飞,‘噗’地一声响,将他衣袖斩下去半截!

    紧接着抢前两步剑绽寒芒,登时将岳白松脸上的蒙面黑巾,斩划为一片片破絮,如花间飞蝶般,在晨光微煦中渐渐坠地。

    清晨的红霞映染天际,轻盈薄雾缭绕四野。

    黑衣岳白松容颜清瘦,长须凌乱傲立山坡,泛着清白冷光的脸颊上,恍恍然彰显一股高高在上的尊贵威严。

    他双臂前伸招式古怪,十指如钩裹阴风猎猎,朝着徐顶峰面门迅猛击来!

    旧毡帽高声呼喊道:“岳老儿你贵为华山派一代掌门,竟不顾自污一世英名,偷练哀牢山黑风堂的{阴爪手},用来对付后生晚辈,可真不要脸呐······!”

    岳白松一边猛力进攻,一面口中怒骂道:“武林中比武胜者为王,各门各派的所有功夫,都是用来打斗搏杀的杀人技!老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有了你说的正邪之分?”

    旧毡帽‘呸’地一声冷喝,充满鄙夷地训斥道:“江湖中人人皆知,黑风堂的{阴爪手}狠毒邪恶,与人对阵时动辄穿胸破腹、摧筋断骨,自然是下三流的毒辣手段!

    “你舍弃华山派光明正大的玄深武学不练,却仗持着自己有神奇的荆翎手套护身,运用下流卑鄙的手段对付晚辈,与毫无廉耻的畜牲有何分别?”

    徐顶峰催动手中剑似掠空飞虹,一招招连绵不绝杀着缤纷;岳白松身形如烟腾挪闪跃,十指利爪凌厉变幻。

    一时间,双方厮杀得难分难解。

    猛听得‘喀嚓’一声响,身旁松树上忽落下一根粗粗的松枝!

    岳白松心中登时一惊,百忙中斜眼左右觑视,一位头上戴着破毡帽的年轻人,手提着一把青钢剑,笑嘻嘻地走了过来。

    高手交战,最忌分心。也就是这么一个些许愣怔的小分神,徐顶峰手中的长剑,急剧旋卷出澎湃剑芒斜飞,既准且狠地刺中岳白松腰间的【冲门穴】!

    岳白松倏地伸出左手用力格挡,却被徐顶峰猛力一拳,堪堪正打中右肩的【云门穴】!

    此刻岳白松的眼中,忽地窜出鬼魅般的碧绿火焰,触目惊心。他不顾剧烈疼痛朝前狂奔,又感到脚下猛然一滑,却是被一块凸出地面的尖石,绊住了左脚。

    “既然是你死我活的殊死相搏,就应该关注脚下的地面是否平整!身为一代华山派掌门,却连最基本的江湖规则都搞不清?唉······曾经名满天下的华山派,真是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啰······”旧毡帽一脸揶揄。

    岳白松耳中传来呼呼风声,剑光闪烁处鲜血飞溅,他后背诸穴接连中剑,而后又是‘嘭’地一声响,徐顶峰一记重拳,打得他手臂关节脱臼。

    岳白松心如死灰:自己修炼四十二年的一身霸道功夫,竟会被天山派的一位少年门徒,短短一瞬间用重剑全部废去?!

    他大口喘着粗气,一滩烂泥般瘫倒地上!运气尽力挣扎了几次,竟然激不起丝毫力气。

    他心中突泛起英雄末路的悲凉,不由得闭起双眼长叹一声,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眼角缓缓滑流。

    他眼睁睁看着徐顶峰旧毡帽两人,嘻嘻哈哈地翻身上马,并排两列,顺着山道从容离去。

    一阵清风吹来,沁人肺腑的菊花甜香味,四散飘逸。

    岳白松睁开眼,晨光白雾中,仙姿绰约的丽人,若风摆杨柳般袅袅婷婷,朝着他走了过来。

    她樱唇轻启,柔语妩媚:“松哥,你身上的伤势,是不是不太好?”

    岳白松眼中闪烁着狂喜神采:“终于,真妹你又一次来到了我身边······?”旋即‘哇’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口鲜血!

    明月夫人慌忙蹲下身来,轻嗔道:“身受重伤,就不要说话了······人家现在已经改了新名字,叫做明月夫人!”

    岳白松一边手捂着嘴巴猛咳,一边惨然一笑,道:“不管你如何改名,你在我心中,永远是二十年前那位貌美如花的秦真妹妹。”

    他又接连咳嗽几声,一脸歉然道:“真妹,当哥哥的接到你的飞鸽传书后,日夜兼程,一路上连换了两匹快马,可还是迟了一步,害得你那几位下属丢掉了性命。”

    明月夫人咯咯笑道:“不打紧的,他们几个在碧柳赌坊的行动失败后,在小妹眼里,就成了几个行尸走肉的活死人。这一次派他们前来追杀,也不过是让这两位小贼,出手代劳一下而已。”

    岳白松一对目光已臻清澈:“现下我武功尽失,已是废人一个。既不能再做权威显赫的华山掌门;自然也做不成威震武林的绝世高手。秦真妹妹,你能答应哥哥,与我一起归隐林泉么?”

    明月夫人脸上一红,缓缓说道:“现下还是治伤要紧,余事以后再说吧。”

    她从怀中掏出一支非常精致的竹哨,放在嘴里用力一吹,尖锐的哨声远远地传了出去。

    一顶小轿,由几位短衣汉子抬着,从山岭下神速飞奔过来。

    明月夫人抱起浑身是血的岳白松,上了小轿;几位汉子暴一声齐声吆喝:“起轿!”抬起轿子,顺着山道反向行去。

    岳白松斜躺在明月夫人怀中,钻心彻骨的疼痛,激荡得他脑海里一片澄明:“秦真妹妹,你还记得么······自从十年前,在蔡州明安寺第一眼看到你,哥哥我就知道,你是我今生最难以逾越的桃花劫!

    “当我打听到你是嵖岈山百花湖畔百花娘子的爱徒后,不惜耗费千金,登门哭求你师父百花娘子,只为见你一面······!”

    明月夫人一脸痴迷地看着岳白松,轻声说道:“都是些陈年往事,还提它作甚?”

    岳白松神色凝重:“我们有缘相识后,一起结伴同游江湖,数年间阅览了许多秀丽山川。在哥哥我这一生中,也只有那几年的惬意时光,最令人难忘。”他接连不停地咳嗽,伤口中的鲜血又流了出来。

    他不管不顾,犹自说道:“后来掌门人松石道长仙洞中羽化登仙,我身为华山派首座弟子,不得不回山为师父守灵。谁知这一别,竟会有十五年之久!在众位师伯师叔的大力推荐下,我也是身不由己,当了华山派第十四代掌门。

    “在繁杂事务与众多门规的束缚下,身为掌门人的我,根本无法下山。只能从几位武林旧友的口中,零零碎碎地探听到你的一些消息······”

    明月夫人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小瓶酒,慢慢喂他喝下,又在他身上盖一层锦绫薄被。

    抬轿的汉子高声询问:“夫人,咱们已经走下山来,前面是一个三岔路口。咱们应该是朝西走呢,还是朝着东面前行?”

    明月夫人真气涌喉,一声喊中气十足:“往西,朝着豹川岭的铁关铜寨方向走,越快越好。”

    岳白松一脸警觉:“为什么要去豹川岭?你与百里侯很熟吗?”

    明月夫人小心地陪着笑脸:“松哥你如今身受重伤,须得寻一个安全所在,安心养伤才是。”

    岳白松脸色一变,冷声道:“华山派与豹川岭素无来往,我乃是堂堂的华山派掌门,岂能仰人鼻息,整日里看一个草莽强盗的丑陋嘴脸?”

    明月侠为他拉了拉身上的锦被:“就算是回华山,也是走这个方向哦。”

    前方大道中马蹄声激烈,好似天边滚滚的闷雷一般,铿锵而震撼。

    明月夫人掀开轿帘朝外一望,斜阳古道尘土飞扬,几十位衣装怪异的威猛大汉,骑着几十匹快马呼啸而来。

    数声响镝飞入空中,无比嚣张的狂笑声摄人肝胆!好似一阵旋风旋过,这一队人马早已从小轿旁风驰而过。

    岳白松脸色异常惨白:“是豹川岭那一群打家劫舍的小喽啰?”明月夫人眼眸微眯,点了点头。

    岳白松长叹一声,说道:“快走······快走!若是被百里侯见到本掌门现在的倒霉样,华山派从此以后,再也没有颜面在江湖上混了······”

    明月夫人‘嗤’地一声笑:“你就放宽心养伤吧,豹川岭现在有一笔大买卖急需去办,怎么有空理会咱们这些赶路的普通百姓?”

    岳白松回过神来:“真妹妹在书信中讲道,这些年你逗留在香溪洞栖身,为何不早点传书告诉哥哥?”

    明月夫人诡魅一笑:“华山派门规森严,门下弟子都说岳掌门整日闭关修炼神功。我一个沦落江湖的柔弱女子,又怎能有机会上山拜见?

    “就连这一次传书的飞鸽,也是上个月我登上华山,花重金托关系,好不容易才买到一只。”

    岳白松脸上露出几丝苦笑:“本派也不知何时定下门规,掌门人必须要练习内修秘笈【风云幻霞功】!我本是一个生性闲散的人,对习练神功根本不上心。

    “可是抵不过几位前辈耆老的整日唠叨,只得以练功为由,常年躲避在西峰绝壁,只为求得落一个耳根清净。”

    他忽然觉得腹中剧痛不止,五脏六腑间,好似有千万把的尖刀铁斧,同时在剜割切斩一般!

    岳白松张大了嘴巴,正要出声呼叫,却被明月夫人用锦被紧紧塞住了嘴巴!

    岳白松双臂双腿用力挣扎,被早有防备的明月夫人,用手中的峨眉刺,飞快在他身上戳了十几个血洞。

    他已被完全制住,动弹不得。明月夫人魅惑娇笑,眼波中爱意无限:“好哥哥,你真的觉得我们两个,是郎情妾意的真心相爱吗?”

    她缓缓低下头来,轻轻地附在岳白松耳边,语音饱含柔媚万端:“实话告诉你吧,为了练习师门独传的{日月二气双修神融功},小妹我对每一位送上门来的英俊少侠,都会像对你一样,极尽温柔地用心招待!

    “云海醉友的东原村夫厉玉平,比哥哥你对我更加痴情;还有那位诡计多端的空手盗吴良仁,被我无情抛弃后死缠烂打,暴怒之下竟放了一把火,将蔡州城内的秦府烧成了一片白地!

    “松哥,你现在武功尽失,已是废人一个;对小妹来讲,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所以在你方才喝的酒里面,放了些断肠散!因为只有你死了,我这位明月夫人以前的经历,才能在整个武林中无人知晓。

    “好好上路吧------若有缘,咱们来世再做夫妻。”

    一支尖利的峨眉刺,寒光闪烁,准确无误地插进了岳白松的咽喉正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