毡房的窗口很小,天晴的日子,阳光从窗户晒进来,在屋里投下了金色的光。
虽然室外是零下十几度,但那束金光才不管空气的严寒,它冲破那扇小窗,把热量带进来了。
看着那束金光,好像是舞台上的投下光柱一样,吸引了孩子们所有的注意,成为他们和外界唯一的衔接点。他们不想写作业,不想上网课了,争着坐在那片区域里,就那样懒洋洋地瘫在地毯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孩子们一动不动,就好像被阳光点了穴,抽了筋,扒了骨。
莫玛把几个月的小妹妹也抱来晒太阳了,那婴儿被阳光晃得睁不开眼睛,忘记了哭闹。
“快点写作业,否则今天的作业交不上去了。”慈珠怕在微信群里被老师点名,她比孩子还要急。
刁钻古怪的女儿又给妈妈出着难题:“妈妈,写完作业能不能带我出去?”
“妈妈,我不想总在家里吃饭,我想出去吃饭。”儿子就爱跟风。
“乡里头封路了,要通行证才能出去,一户只有一张,瓜帕和莫玛每天去临时市场买菜要用的。外面一个孩子也没有,草原上空空荡荡,公路上没有一辆车,山上都被冰雪覆盖了。”慈珠想断了孩子们的念想,堵死他们的后路。
孩子想问题,不是通过理智的,他们也不会换位思考。
“不要不要,就要出去,就要出去,不出去就不写作业了,反正也出不去,还写什么写。”这是儿子在进行要挟。
谈判进入了僵局,这时如果慈珠大发雷霆,必然引来瓜帕和莫玛,老人家们一辈子以游牧为生,他们不理解为什么不给孩子们自由。
“奇怪了,苏木他们小的时候,都是到处乱跑的,没见冬天的寒流把他们怎么样啊。你们中原人养孩子真是精细,一点风都不能吹,要我说,都是过度的爱,反而给他们造成了伤害啦。”莫玛一副不可理解的样子。
慈珠说什么好呢,说孩子们没有经历过零下十几度,怕他们一下子受不了,受凉?观念和环境的禁锢,像一道高墙把两代人隔在两侧,谁也走不入对方。
“好了好了,答应你们,写完了作业,可以去菜园子里玩一会儿。你们看,小猫出来晒太阳了。”苏木冲过来救场了,慈珠吐了一口气,还不是我当坏人。
“哎呀,小猫!小猫!一只,两只,三只,………小猫太可爱了!”两个葛优瘫的孩子终于从地上爬起来,踩着凳子,把脸贴到窗户上去了,“爸爸,等我们写完作业,小猫还在吗?如果它们回家了怎么办?”
“在的,在的,快点写,别让它们等太久了。”
慈珠掐着手指算了一下,孩子们已经在蒙古包憋了半个月了,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一户只有一张通行证,每周只许出去两次,家里的伙食好像越来越差了。要不是地窖有各种库存,恐怕早就不够吃了。一开始,莫玛每次出去买菜,回来都要抱怨需要的菜太多,不够运,干脆赶着羊车去买。再后来除了羊车,还要背一个巨大的包袱。
到了最近一周,她既不赶车,也不背包了,因为家附近的菜场出现了感染病例,直接封掉了。加上封路的原因,很多菜根本不流通,运不过来,只剩下一个临时买菜点,排长队,限量买菜。
门,出不去,吃,成问题。孩子们和网课打着柔道,老人们成日里围着锅灶,成年人盯着手机疫情,给全家做现场播报。
李现和肖战本来是去年的流量天王,过了一个年,只能通过捐钱来维持大众的记忆。吴台山,一个被遗忘十七年的民族英雄,再次挂帅出征,在微信里刷屏。
出现症状的人强制隔离,没有症状的自行隔离,就是为了响应吴台山的号召,少给国家添乱。
不出门,还有一个原因,口罩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