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屁股重重磕在地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我用手撑着地面站起来,脑子有一瞬间的茫然。
周围所有的病床,医院的天花板,地板,那些“滴滴”叫着的医疗设备,全都消失不见了。
我居然身处在一片茂密的丛林中。
映入眼帘的,是遮天蔽日的丰茂树冠,树与树之间,连接着无数密密麻麻的藤蔓,藤蔓上布满绿油油的苔藓,还长着许多奇形怪状的菌子。
我好奇地盯着其中一朵鲜红色的圆伞状蘑菇看了几眼,那蘑菇肥胖的菌杆忽然收缩,紧接着,伞面打开,猛然喷射出一阵黄烟。
一股臭鸡蛋味扑面而来,我立刻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几乎站不稳。
“桑桑——咳咳——”
我大声叫着桑桑的名字,却不小心吸入更多气体,只能捂住口鼻,仓皇地转身向后跑。
没跑几步,两腿酸软,膝盖不停地打着颤,心脏也疯狂跳动,每跳一下,就感觉摄入的氧气更少,很快就两眼发黑,太阳穴一阵接一阵刺痛。
我知道情况不妙,这是碰见极高明的蛊术了。
程桑桑告诉过我,厉害的蛊术跟道术一样,也有阵法。
用二十一种特殊的蛊虫,互相呼应,组成的蛊阵,名叫“暗夜虫林”。
你人虽然还在原地,但大脑已经产生幻觉。
整个人身临其境,进入一片神秘的树林,在这片树林里,你眼睛看见的任何东西,树木、花草、藤蔓、苔藓都有可能攻击你。
一旦被它们击中受伤,你的大脑就会陷入昏迷,再也醒不过来。这种症状,跟植物人十分相似。
而如果在这片密林中死亡,那你的大脑也会跟着中毒死去,无药可救。
到这个时候,我哪里还不明白,有人用许大牛他们的命,做了一个局,诱我入局。
可我想不通对方是谁。
江博西不是已经死了吗?他那些儿子,江盛年他们几个,也在江家的监管之下,变卖掉国内的资产,去了美丽国。
江家给他们留下一笔钱,只够他们在美丽国勉强度日,每个人都需要去辛苦地工作才能生存。
他们还能有这个精力,跑回来对付我?
不是,那他们是怎么算准我会被孙家请到赣州来呢,莫非我周围,还有奸细?
也不对啊,我从江家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去了孙家,旁边没有其他人跟着,这一行里,唯一的陌生人就是钱道长。
难道是他?
我跑得头昏眼花,前面大树后,忽然摔出一个人影。
那人“哇哇”乱叫,手舞足蹈,在自己衣服上疯狂拍打。
我定睛一看,花白的山羊胡,一身青色道袍,这不正是钱道长吗。
钱道长回身看见我,仿佛见了救星一样,激动得一连声喊我名字。
“洛溪,洛溪大师,救命,快救我!”
“我衣服里钻进去一条蛇,救命啊——”
他触电一样,抱着树干乱抖,道袍宽大,我看见他的胸口有一团鼓起,很快,那团鼓起迅速消失,朝下涌去,紧接着,在他后背上鼓了一大个包。
我心里对他有怀疑,一时间拿不准对方是敌是友,只能先静观其变。
我朝后退了几步,手已经伸进兜里,捏住几枚铜钱。
“你把道袍脱了,小心别被咬到。”
钱道长“哇哇”乱叫,喊着我脱不掉,快来帮我一下。
我说我也很怕蛇啊,死道友不死贫道,那你先撑着,我走了。
见我往后退,钱道长都快哭了,终于鼓足勇气,脱掉道袍,那条蛇被他顺势裹在衣服里,远远地甩了出去。
我看了只感觉更警惕。
这么简单,脱件衣服的事,怎么还要求我帮忙,怕不是想趁机暗算我吧?
钱道长靠在树干上大喘气。
“我了个亲娘嘞!”
“洛溪大师,这些都是什么啊,吓死我了真的。我刚走到病床前面,两眼一睁,场景忽然就大变样了。
我寻死着我是不是睡着开始做梦,结果就被一个不认识的虫子咬了一口,那疼的我——这也不是梦啊。”
钱道长边说,边举起左手给我看。
他手背上,有两个清晰的红点,围绕着红点一圈,那一块皮肤都肿了起来,表皮鼓着一个大包,皮肤被撑到几乎透明,能清晰地看见,下面有些浑浊的粘液。
“你拿远点。”
我捂着鼻子,又向后退了两步。
“你被啥虫子咬的,现在什么感觉?”
钱道长喘了几口气,跟我描述那虫子的形状。
他说那东西,长得很像一条黑泥鳅,长长的触须,身体滑不溜秋的,但跟泥鳅不同,这玩意有八条腿,又很像加大版的蜈蚣。
更诡异的是,这虫子的那对眼睛,像蜗牛似的长在头顶,是鲜红色的,就跟两颗红豆差不多。
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在林子里,正不知所措,忽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泥土里弹起来,蹦在他鞋面上。
他蹲下身,跟那虫子大眼瞪小眼。
“我这啥梦啊,能梦见这玩意儿?”
说着伸手去碰那条黑泥鳅,没想到那东西忽然张开嘴,猛得在他虎口处咬了一下。
一阵剧痛传来,钱道长瞬间就清醒过来,这不是梦。
这是见鬼了吧!
听他说完,我确切地点头。
“不是啥大问题,你中了泥鳅蛊。”
所谓的泥鳅蛊,自然是以泥鳅为原材料炼制的蛊虫,被这种蛊虫咬了之后,半个小时之内,就会感觉到肚子里有几条泥鳅窜动。
时而冲向喉头,让人呕吐不止,时而又到达肛门,给人一种想要当场窜稀的错觉。
总的来说,症状跟食物中毒十分相似。
“这蛊毒看着受罪,其实——”
钱道长那双小眼睛满怀希冀地亮起,“其实没啥事?”
“其实真的很受罪,每隔半小时就会腹中绞痛,按医学上说的,疼痛度起码得有个七八级吧,差不多等于女人生孩子一半的痛。”
听到我前半段话,钱道长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听见后面半句话,他又大大松一口气,很无所谓地摆摆手。
“嗨,那算啥痛。”
“我妈说了,她生完我,还下地干活呢,那点痛压根不算什么,现在的女人就是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