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盛世太平的京都,眼下戒备森严,街上巡街的护卫一波接着一波,重兵轻甲,刀剑撞击的声音,时常彻夜不休。
虽然还不至于到闯进家中砍人的地步,但达官贵人人人自危,那些在花街柳巷醉生梦死的花花公子,都被勒令在家不许出去。
京都要变天了。
皇帝不知何故病倒了,贬为庶人的赵熙文突然回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着伺疾的名号进宫。
长公主带着内阁大臣要觐见天家,都被挡在宫门外。
谁也不知道天家到底是生是死,赵熙文派人每天在宫门处读圣旨,说是天家要见,请进去的内阁大臣,再没有出来过。
这下大家都怕了,赵熙文在被贬之前,在朝中声望不小,天家突然冒出来另外一个大皇子,这个原来的大皇子不香了,自然心有不甘。
时至今日,哪怕赵熙文没有做别的,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趁天家病,李霖在外鞭长莫及,谋得这皇位去。
成王败寇,只要你的手段足够强大,那个平定天下,再卑劣也没有人敢言。
“殿下,城外赫连六公子又在请求进城。”
赫连江回来半个多月了,不说其他,只请入城伺疾,说是他家祖父身体欠安,赵熙文一概不让他进。
将军府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老将军有没有病他再清楚不过了,他若是让赫连江进城来,有将军府的权力在手,等于如虎添翼。
只在城外孤身一人的赫连江,那只是赫连江,就连当初去剿匪的副将只令,赵熙文搜已经在他回京只是撸掉了。
赫连江现在就是一个白身,留在李霖身边,也只能算是个武艺超群的高手,手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兵力。
让赫连江进来
就不一样了,那就等于放进来一个隐患,赵熙文不能那么做。
“依旧回话,父皇遇刺,京中藏匿着乱党,等我俘获击杀之后,再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是!小的这就去禀报。”
“去吧!交代下去,好好伺候阁老们。衣食住行,炭火也要供足,不得有丝毫差错。”
“是!”
赵熙文坐在御书房,给这些日子急送回京的文书披红。
他封宫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但是有些地方还没有收到,苛捐杂税,洪涝灾害这些文书依旧没有断。
偌大的江山,李霖一个在女人肚皮上过了三十年的纨绔,又怎么能和他比?
赵熙文是怎么都不可能把大好江山,拱手让给李霖。
侍从退下,不一会儿又有一阵脚步声而来,赵熙文不满的皱眉,正要开口,就听到珠玉环佩叮当作响。
“殿下。”
齐芳兰一袭长裙拖迤在地,又恢复了往日的雍容华贵,后头还跟着几个抱着孩子的宫女,进门就施施然的给赵熙文行了一礼。
赵熙文看了一眼,继续低头批红。
“孩子今天怎么样?可适应了?”
“回殿下,孩子一切都好。妾身定会好好抚育他,视他如己出。”
齐芳兰这话显然是话里有话,赵熙文停下笔,抬头看她。
高贵的姿态,淡漠的神情,大概是真的相信这孩子就是自己和其他女人生的带回来给她养。
“你要是能生的话,又何必给别人养孩子。”赵熙文已经不是原来的赵熙文,开口一招致命。
齐芳兰嗫嚅半天,她本来就是攒着一肚子气来质问的,凭什么自己要给别的女人养孩子。
现在终究不敢像当初一样质问了,“原来殿下早就知道,那为何还要允
许他留下?”
孩子她有过,只是吃了太多寒药,没有保住,后来那个不过是奶娘从外头抱回来的,不知生母生父来历不明的孩子。
原来一直以为赵熙文不会知道,没想到人家早就一清二楚了。
“你是我的女人,我说过我会允许你在我这里犯三次错。除了背着我遐想他人,还有用别人的孩子骗我,两次机会被你轻易用了,还有一次,你可要慎重了。毕竟不是所有的过错,都能换来一句没关系,不与你计较。”
齐芳兰高昂的头,此刻也耷拉了下来,赵熙文这里已经不是情爱,两人的牵扯不过是她用自己的手段,给他创造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前提是让齐家平复。
他们现在是夫妻,也是互相利用合作的关系。
“多谢殿下体谅。”
齐芳兰跪下行礼,赵熙文再没有看她一眼,头也不抬的道。
“父皇那边尽心伺候着,还不到他殡天的时候。”
“殿下放心,妾身自由主张。”
“呵!你们下的药,当然也有解药。我不想顶着弑君的名头登基,你要明白这一点。”
“妾身明白!已经让人去配制了,很快就能出结果。”
跪在底下的女人,卑微而顺从,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样子。
可却不是赵熙文想要的。
原来年少轻狂是的爱恋,真的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消散。
就像当年无人不赞的将军府六公子,与齐家大小姐,最后还不是一样无人再提。
赫连江更是早就放下,另有心头爱了。
这些年的谨小慎微,背负这背信弃义的骂名忍辱负重,到头来身边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熙文猛吸一口气,突然觉得自己追求的一切变得没意思。
“下去
吧!”
齐芳兰退下,让人带着那孩子回去,自己则去了齐妃那里。
“娘娘倒是依旧悠然自在。”
“侄女若是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活,自然也就会豁达自在了。”
齐妃依旧悠然自在,那天齐芳兰等人拥她的地方毒倒了天家后,她有过一丝慌乱,随即就恢复了正常,该吃吃,该喝喝。
还以为她是心宽,没想到是觉得自己气数已尽,死到临头了。
齐芳兰笑了笑,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
“娘娘常用的那位御医,借来使使。”
齐妃手里的剪子落地,哆嗦着身子,震惊的看着齐芳兰。
齐芳兰端起茶盏吹了吹,满意看见齐妃的尊严碎一地,抿了一口道。
“娘娘放心,只要他能够让天家活过来。你与他的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空口无凭的威胁我,以为我信你?”
“信不信无所谓。但我知道,九皇子定是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不过是奸生子。”
齐妃瘫软在地,在赵熙文齐芳兰丢掉的面子,终于可以一点点捡回来了。
面无表情的离开,随即她便让人去送了一封信。
常御医很快就来了,对皇帝的病症束手无策,但看着赵熙文,和温温柔柔坐在这里等消息的齐芳兰,只能硬着头皮说回去就配药。
“御药房药材应有尽有,来来去去多麻烦。”赵熙文把茶盏放下,“来人!带常御医去御药房配药。我要今天日落之前,看见解药。”
“殿下……”常御医跪下还要说什么,就被侍从拖出去了。
赵熙文回头看一眼镇定自若的齐芳兰,突然出手钳住她的下颚。
“不过一年不见,夫人这权势玩得不错。”
“殿下放心,妾身定会
倾尽所有,助您登上高位。”
她在说谎,赵熙文一眼就看穿了这女人眼底的狠毒 与野心勃勃。
“这么说我确实应该感谢你的。感谢你杀了我父皇,为我铺康庄大道,对吗?”
“殿下,这个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赵熙文阴鸷的看着她,爱不爱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
齐芳兰眼里只有仇恨与对权力的渴望,丝毫没有爱。
就是这风华绝代的容颜迷住了他的心智,掩盖了心底的狠毒,才会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将军府学艺十年,根深蒂固的血性男儿,赵熙文再是朝堂是摸爬滚打许久,还是忘不了。
缓缓地松开齐芳兰,赵熙文转身在龙榻前跪下。
“出去!我暂且不想看见你。”
齐芳兰退出去了,晚边那常御医就说有了方子,又在药房里折腾了半天,最后得了一颗褐色的药丸。
跟着花雕酒下去,不过半个时辰,天家就能睁眼了,虽然不能开口。
“父皇!孩儿不孝。”
天家看了一眼赵熙文,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又闭上了眼睛。
“朕身体欠安,特恢复二皇子皇子身份,封为齐王。现命齐王赵熙文监国,钦此!”
这圣旨一下,内阁加上长公主都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会恢复赵熙文的身份让他监国。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天家让赵熙文劫持了,挟天子以令诸侯。
大家议论纷纷,可这回不是之前,有非议者通通押入大牢,不服当场以身谏言的,满宫的血雨腥风。
夜里一个好不起眼的男子从城楼一跃而下,到了赫连江驻扎的营帐前,立马就有人引他进去。
“公子,事情办妥了。那药丸天家已经服下,还让小的带出来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