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帮你忙。”
秦棠低头找活干,转移话题。
张贺年站她身后,湿漉漉的手撩过她后颈,她想躲,空间就这么点大,身前是操作台,身后是张贺年,她被困在方寸之间。
“怎么了,怕和蒋老师单独相处?”
秦棠轻轻点头,“有点……”
神色还有说不出的落寞。
张贺年挨着她,呼吸似有若无扫过她后颈,引起一片颤栗,她想避开,腰却被他圈住。
男人的手臂粗犷,肌肉线条强劲有力,有几次亲密,手臂能够扛起她,跟铁似得,硬邦邦。
她生怕腰会被他勒断,不敢乱动。
“蒋老师只是看起来凶,还是关心你的。”
他没告诉她,之前就从北山的工作人员包括护工那得知蒋老师对秦棠的态度并不好。
从北城回来那次,秦棠见完蒋老师出来情绪低落,好像还哭过,他当时便猜到一点。
秦棠眼神闪烁。
张贺年下巴蹭了蹭她的侧脸,她扭头望他明净英俊的脸庞,鼻子高挺,五官线条优越精致,有北方男人的糙、硬,有南方男人的细腻。
他生在南方,在北方生活过,两者融合,格外融洽。
“别怕,我在。”张贺年轻啄了一下她的唇,“厨房油烟大,拿水果和蒋老师吃,等会好了喊你。”
“好吧。”
秦棠端着水果来到客厅,拘谨开口:“妈妈,吃草莓吗?”
蒋老师坐在沙发上,语气平淡:“放桌上。”
秦棠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坐在沙发一旁,和蒋老师隔了两个身位。
蒋老师起身去了厨房问张贺年需不需要帮忙,张贺年有条不紊,“不用。”
“你在部队学的?”
“是。”
张贺年从小养尊处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子哥,和烟火气的厨房格格不入。
她和秦学最恩爱的那段日子,也没见秦学进过厨房为她做顿饭洗过水果,男主外女主内,是刻进骨子的传统,至今都仍旧被奉为一套家庭相处的模板。
这点,张贺年和别的男人就不一样。
没有人天生喜欢做家务,尤其是男人。
张贺年做的都是桉城家常菜,四道菜一个冬瓜汤,蒋老师坐下来:“辛苦了。”
张贺年则坐在秦棠身边,习以为常给她夹菜,她碗里垒了一座小山,她也跟蒋老师夹菜,过了这么多年,终于和母亲坐下来一起吃饭了。
“妈妈,你多吃点。”
蒋老师的笑容一闪而过,“你吃你的,不用夹来夹去。”
秦棠不敢再夹了。
吃完饭后,蒋老师帮忙收拾桌子,秦棠也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帮忙擦桌子,张贺年在热中药,蒋老师进了厨房问他:“给谁喝的?”
“棠棠,调养身体。”
“她身体不好?”
“体寒,冬天手脚冰凉。”
“她从小就这样,以前带她去看中医,她死活不肯喝药,背着我偷偷倒掉,骗我和她外婆说喝完了。”蒋老师说着说着笑了一声。
秦棠在门口偷听,在他们发现之前走开了。
晚上,蒋老师和秦棠一个房间,蒋老师安排的,不让她和张贺年在一个房间,蒋老师心知肚明他们俩此时早就什么都有了,她看着张贺年将他和秦棠的行李箱拎进同一个房间。
秦棠也不好意思,面对亲妈的压迫感,是刻在骨子里的。
秦棠去洗澡的功夫,蒋老师喊上张贺年聊聊。
“张贺年,如果我没有离婚,我是不会同意你和秦棠。”
张贺年没说话,表情平静,等着蒋老师的下文。
“不过看起来你比我会照顾她,希望我这次没有看错人。”
“照顾她,应该的。”张贺年敏锐察觉蒋老师前半句话里有话。
蒋老师了解张贺年绝没有什么异样的癖好,他看似不着调,骨子里很正,家庭底子好,去了部队历练一番回来,变得沉稳内敛不少。
“秦学呢?”蒋老师顿了顿,“我要见他,能不能安排个时间?”
“可以。”
“麻烦了。”
“蒋老师,您别跟我客气。”
蒋老师拿杯子喝了口水,听到房间传来吹头发的动静,秦棠洗完澡了,放下杯子,“我该走了,别跟她说。”
“棠棠要在这边住一段时间,您要是在,她会很高兴。”张贺年是想她们母女俩好好聚聚。
“不了,我习惯一个人清净。”蒋老师鬓发全白,五十岁不到,身形瘦弱,眉眼依稀可见年轻的时候也是位风华绝代的美人,“你安排好时间通知我,我见秦学的事别告诉她。”
张贺年没有坚持,送蒋老师到门口,“您稍等,我安排人送您。”
“不用,我是在疗养院住了很多年,不代表我连基本生活都不会了,你照顾好她就行了。”
电梯门打开,蒋老师说:“忙完秦学的事,我想见见你的父母。到底说她也是我女儿,这么多年,是我亏欠她。”
“明白,应该见的。”张贺年表示理解。
房间,秦棠吹完头发出来,客厅空空如也,桌上放着两个杯子,玄关处传来电子锁的声音,张贺年走进来换鞋子,秦棠怔怔问:“我妈妈呢?”
“她走了。”张贺年来到她跟前,靠坐在沙发背上,习惯性搂她腰。
她刚洗完澡,清清爽爽,沐浴露的奶香夹带栀子花的香味,沁人心脾。
“我妈妈不愿意留下吗?她去哪里?疗养院?”
“蒋老师习惯一个人了,她不是不愿意,是还有其他事。”
张贺年拨弄她的垂肩的长发,发尾微湿,圈她腰的胳膊收紧,分开长腿,拥人入怀,她站着,表情怔怔的,说不出的落寞和失望。
“我妈还是不想见我?”
“不是,别胡思乱想。”张贺年大掌轻抚她肩背“她怕你难过才没有和你说一声。”
张贺年转移话题,免得她钻牛角尖,“要不要看年年?”
年年还太小一只了,不方便带来带去,免得小家伙受惊,留在秦园有陈妈照顾,张贺年还在房间里装了监控,可以二十四小时看见年年。
“要看。”
……
夜里两点多,卧室一片寂静,秦棠是在噩梦里惊醒的,床头壁灯亮起,张贺年也醒了,搂她到怀里,“怎么了?做噩梦了?”
秦棠额头、脊背都是冷汗,心脏一通乱跳,她盯着张贺年好一会才紧紧抱住他。
张贺年拍拍她的后背,“别怕,没事。”
“我梦见你出事了……”
秦棠身子颤抖,沉浸梦魇无法自拔,不知道是越怕什么来什么,她梦到张贺年出任务发生了意外,好端端的人出去,回来时却浑身冰冷,她哭得不能自我,接着就醒了。
张贺年从喉咙溢出笑声:“是的,我变成鬼回来找你了。”
秦棠哭得更厉害,滔天的悲伤将她团团裹住,肩膀抖得更厉害,他胸前的睡衣很快湿了一大片。
他调侃:“死你石榴裙下也风流。”
秦棠张口咬在他胸口上,他闷笑几声,终于收敛,“轻点宝贝。”
声哑,磁沉。
格外……好听。
秦棠咬完,不小心压到他的腹,赶紧弹开,还是怕弄到他的小腹那道伤,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他体质好,恢复快,疤是肯定会留的,他身上不止一处疤痕。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心焦,担忧。
张贺年指腹抹去她脸颊泪水,“不哭了,睡吧,我在……”
翌日起来,秦棠红肿一对眼,洗漱时还被张贺年嘲笑,说她是浣熊。
在她炸毛前,张贺年及时哄回来,她哼哼唧唧从他怀里出来,唇瓣嫣红,黏糊糊开口:“我今天要去找宁宁。”
“我不能陪你,安排个司机来送你。”
“不用,我自己坐车去,你忙你的。”
张贺年食指弹了下她脑门,没使劲,“眼睛肿成这样看得见?”
“看得见,又不是瞎了。”
“瞎了不要你,换个人娶。”
“好啊,变心了,渣男!”她捂着额头控诉。
“方维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秦棠真正经历过他一个而已,和周楷庭那段纯得不能再纯,就拖过手,要说坏,也得看哪种坏,周楷庭是真坏,张贺年是装坏,不一样。
“我还是喜欢严肃正派的,你这样就很好。”
尺度刚好。
……
张贺年出门顺便捎上秦棠,把人送到程安宁住处门口才走。
刚好周末,程安宁在家,开了门让秦棠进屋,秦棠一进门便察觉到不对劲,玄关处怎么有男人穿的家居鞋……
鞋柜上还有一个腕表,男士的。
秦棠恍惚了一下,问程安宁:“你谈男朋友了?”
程安宁揉着眼睛,眼里是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窝在沙发上,语焉不详‘嗯’了声。
秦棠右眼皮猛地跳了跳,“是……周靳声?”
“不,不是,怎么是他,他都有未婚妻了,这次这个应该是真的。”
秦棠不是很相信,她来到程安宁身边,欲言又止。
程安宁则笑:“我不至于那么掉价,知道他有未婚妻还倒贴。”
面上越是装没事人,其实心底仿佛被划了一道伤,旧伤未愈,又添心伤。
道理都懂,可面对现实情况,她无能为力。
她的软肋太多,以至于被周靳声拿捏得死死的。
怕秦棠不信,程安宁翻出手机微信聊天给她看:“你看,就是这个男生,我刚来一个月不到他就追我,死缠烂打,人也长得可以,白白嫩嫩的,脾气好,又爱笑,也不知道我那些事。”
聊天记录确实是对方主动约程安宁吃饭逛街,一日三餐,嘘寒问暖。
她不算撒谎,确实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秦棠问她:“那你喜欢吗?”
“喜欢。”
得知不是周靳声,秦棠松了口气,想到张贺年说的那句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周靳声深不见底的腹黑,极致的利己主义者。
秦棠很担心程安宁会被周靳声纠缠到底,好在程安宁没有深陷。
“你来桦市待多久?猫呢?”
“待一段时间吧,年年没带来,它太小了,怕应激。”
程安宁蹭过来躺她腿上,“怎么样,张贺年求完婚后有没有接上后续?”
“有,去试过婚纱……”
“可以啊,张贺年是个男人!”
秦棠却忧心忡忡,还在想昨晚的噩梦……
……
另一边。
张贺年没回桉城,去忙公务,他最近时间都在秦棠身上,难得回桦市是必须抽时间回去一趟。
忙完是下午四点多,在外面谈完事情,正要找秦棠,赶巧接到张父的电话,问他在哪里。
他说:“桦市。”
“去桦市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您有什么事?”
“你妈出院,我走不开,要你去接她。”
张贺年上了车,没着急启动车子,“我没时间,家里司机呢?”
“她不要家里司机接,又不知道摆什么谱。”张父吐槽,“要没空算了,让她多住天。”
“嗯。”
电话挂断,张贺年正要启动车子,车前有辆车子打着双闪停下,截住他的去路,喇叭声响了两声,车窗打开,陈湛的脸露了出来。
张贺年眼睑微微地跳了下,清朗的面容浮上一层阴寒,不下车、不启动车子。
陈湛也不走,点了一根烟,手伸出车窗,缕缕白烟升腾飘散,拿出手机晃了晃拨通张贺年的号码。
手机响起,张贺年低头看,是陈湛打来的,他接了,陈湛声音带着笑意:“听说你和秦小姐好事将近了?”
“你没少打听。”
“唉,圈子就这么点大,虽然吧你瞒的紧,也不高调,婚都求了,还不公开,不会是想隐婚吧?”
陈湛啧了声,切换港城话:“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你信唔信命?”
张贺年没说话,眉眼沉邃,不辨喜怒。
“我呢,前排算过命,大师话我身边有内鬼,我呢,系个女人,好死不死,我真系捉到内鬼。”
张贺年眼皮跳了跳,不自觉抓紧方向盘,“说完了?”
陈湛唉了声,“我跟你说过,我也不想的,别逼我,你呢,非得跟我过不去,还来收买我的人,过分了。”
陈湛扔掉烟蒂,嚣张又跋扈,“那女人要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