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贺年没理蒋楚,他打电话给蒋来,让蒋来过来把人带走。
蒋楚精神处于高度紧绷状态,特别是张贺年赶她,不待见她,好像她很不受欢迎。
这几年,张贺年很少来北城,蒋楚没机会见到他,蒋来更是绝口不提张贺年,还是找了叶繁姿才知道张贺年从部队离开,而秦棠出国留学。
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只要等下去,总能盼到机会。
然而就在上周,却见到张贺年又带秦棠出现。
他们俩的氛围浓情蜜意,张贺年唱歌,歌是秦棠选的,他唱的时候,没看秦棠,可他抬眼看的第一个人是秦棠。
蒋楚伸手指着楼梯口的秦棠,袖子往上滑,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腕,纱布上隐约还有血迹。
秦棠也看见了,难以掩饰的震惊。
蒋楚的质问,张贺年懒得回答,他跟秦棠说:“回房间,别出来。”
秦棠动了动眼皮,乖乖听话。
秦棠回到房间,没有完全关上,隐约可以听见蒋楚带着哭腔的声音质问,
“为什么又是秦棠,为什么一定是她?”
“以前是叶繁姿,我忍了,为什么你和叶繁姿结束了还看不见我?我那么没有存在感?”
面对蒋楚的歇斯底里,张贺年平静无波,仿佛一汪死海。
“你会找到适合你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没意义。”
看在蒋来的面上,张贺年出声劝她。
“我已经浪费那么多年了,还在乎这一两年?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就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当你和秦棠的事没发生过。”
张贺年淡淡勾起一道嘲讽的笑:“和你好好说话行不通。”
“张贺年,你最好别逼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秦棠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躲在北城欢欢喜喜过年,你家里人知道么?”
张贺年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徐徐抽着,“蒋楚,管好你自己,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张贺年,你知道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感情,你非得置之不理,你别怪我心狠,我得不到的,也不会让给别人。”
“我让你对我有感情了?”
“你能不能别那么冷淡,你是没让,可感情是我能控制得了么?你和叶繁姿在一起那会,叶繁姿天天跟我说你,我能怎么办,我不想关注,可你们天天在我面前晃……”
“我哪里不如叶繁姿了,我不就没有叶繁姿的家庭背景,其他的,我哪里差了。叶繁姿甩了你,我以为你受伤来的北城,我毫不犹豫跟你回来,陪着你……”
张贺年失去耐心打断她,“我不喜欢听故事,蒋楚,我最后一次告诉你,你只是蒋来的妹妹,我只当蒋来是朋友,除此外,什么都不是。”
“所以,我只是蒋来的妹妹,我要不是蒋来的妹妹,对你而言,我就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是。”
张贺年的这声‘是’,无疑是血淋淋的事实。
“你一直知道我对你的感情……”
“你的一厢情愿感动的是你自己。”
蒋楚身子晃了晃,仿佛风中飘落的叶子,紧了紧手,“你这么喜欢秦棠,因为她年轻,单纯,好掌控?”
“轮不到你管。”
“你承不承认!”
“蒋楚!你又胡闹什么!”
蒋来推门进来,一身寒气,他接到张贺年电话马不停蹄赶过来,刚好晚上是他值班,在队里,担心蒋楚又做什么过激的行为。
蒋楚回头看到蒋来,眼泪簌簌掉:“哥……”
蒋来阴沉着脸质问她,“谁让你来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再来找张贺年,我说的话不管用了,是不是,你一点都听不懂?”
“为什么你也要拦我?你不帮我,你眼睁睁看着我日复一日备受煎熬,我做错什么了,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也不想这样……从高中到现在……”
张贺年在旁边抽烟。
蒋来于心不忍,到底是自己的妹妹,“感情勉强不来,如果你和贺年可以,不会耗到现在,蒋楚,清醒一点,别再犯傻了。”
蒋楚怔了几秒,缓缓扶着沙发蹲了下来,心酸和绝望弥漫开来,做不到死心,也做不到眼睁睁看张贺年和别的女人恩恩爱爱,如胶似漆。
蒋来叹了口气,跟张贺年走到一边小声说:“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蒋楚她最近情绪不好。”
张贺年,“她需要看个心理医生。”
“不配合,也不愿意,她的情况比我想的还要麻烦,上次不该带她来,回去之后就想不开,还好发现早,今天我上晚班,爸妈没看住让她溜了出来。”
张贺年刚刚之所以开门正是看到蒋楚的手腕以及不稳定的情绪,虽然并不想他关心,最后还是看在蒋来的面子上让她进来,他便被蒋来打电话,让蒋来过来把人带走。
张贺年拧了拧眉,“她跟叶繁姿走很近?”
蒋来一顿:“好像有联系。”
“别让她和叶繁姿联系了,对她没好处。”
“明白,回去我想办法收了她手机,刚好让她在家好好静养,别再搞有的没的。”蒋来因为这个妹妹,心力交瘁。
工作又忙,没办法二十四小时陪着,只能送回父母那照顾。
蒋来问:“秦棠呢,没吓到她吧?”
张贺年表情隐晦不明,“在楼上,你先带蒋楚回去。”
“好。”
蒋楚还蹲在地上哭,蒋来耐着性子哄她回家,她的视线失去焦距,恍惚了一下,说:“我想和贺年说最后一句话。”
“蒋楚!”
“哥哥,求你了,我保证不会乱来,我就说一句……”蒋楚仿佛回复理智。
蒋来看向倚着墙站着的张贺年,很为难,让她站起来,说:“你说。”
“我想单独和他说,哥哥你去门口等我,可以吗?一会会,就一会会……”
蒋来只能站起来:“贺年,抱歉。”
说着走了出去,门虚掩着。
张贺年面无表情看着蒋楚走过来,她脸上都是泪,哆哆嗦嗦着:“对不起,贺年,我给你添麻烦了,刚刚是我太冲动了,没忍住才说了那些话……”
“你别生气……”
在说话的时候,蒋楚的手揣入兜里,满脸的泪痕,哭得心碎,憔悴,被绝望包围。
张贺年散漫垂着眼睑,注意力在她揣兜的动作上,似乎猜到什么,嘴角极小勾起一道弧度,很细微,转瞬即逝,太过紧张的蒋楚没有察觉。
寒光一闪而过,闷哼一声是刺入肉里。
在寂静的客厅里被无声放大,震撼耳膜。
秦棠在房间等太久了,下面突然安静下来,她悄悄打开门缝都没听到动静,有点担心张贺年,特别想到蒋楚激动的状态,不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秦棠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她推开门下楼的同时,突然响起张贺年过于冷淡的声音,
“满意了?”
秦棠顿住。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下去。
蒋楚还没走。
紧接着是有重物落地的声音。
蒋楚死将近疯狂的声音响起:“张贺年,你应得的!你该去死!死了我就不惦记了!这样谁都别想得到你!”
听到动静的还有站在门口等着的蒋来,蒋来推门进来,便看到地上带血的水果刀,蒋楚在笑,赤红双眼,一副疯狂的状态。
张贺年捂着小腹,血不断从手掌指缝流出来,滴到地板上都是,鼻尖冒着一层冷汗,他维持站立的身形,目光又沉又冷看着蒋楚,“消气了?嗯?”
“蒋楚!你疯了?!”
蒋来怒吼一声,拽开蒋楚,赶紧打120电话,打完电话,赶紧找止血的东西。
秦棠几步下楼,便看到张贺年捂着小腹流着血,她浑身一紧,第一反应来到张贺年身边,“你躺下别动!”
她声音止不住的慌。
明明是学医的,见过不少血腥的场面,脑子还是短暂空白了一下。
张贺年靠着墙坐下来,看到秦棠,则弯了弯唇:“抱歉,吓到你了。”
她强调,“你别说话!别乱动!”
秦棠拿开他的手,小心翼翼揭开衣服,露出被刀刺入的伤口,在腹部,她瞥见地上带血的水果刀,还拔了出来,已经造成了二次伤害,她拿来干净的毛巾按在伤口位置,减少出血,拿来外套盖在张贺年身上保温,避免体温骤降。
张贺年握住她的手,看她惨白的小脸:“没事,死不了。”
“不准你胡说八道!”秦棠紧紧抓住他的手,她没有工具,不好随便处理他的伤口,血暂时止住,可是不知道伤的多深,她起身进厨房拿了密封袋将刀收起来,眼泪不受控落出来。
蒋楚被蒋来控制,蒋楚还在笑,盯着秦棠,秦棠看蒋楚,只说了两个字:“疯了。”
蒋楚一顿,笑容僵在脸上。
很快120来了。
秦棠陪着张贺年去的医院,路上紧紧握着张贺年的手,因为出血,张贺年嘴唇泛白,额头和鼻尖都是冷汗,她很心疼,不断和他说话:“别睡觉,贺年哥哥,很快就到医院了,你别睡,坚持一下。”
他穿的黑色衣服,要不是浓烈的血腥味刺鼻,根本看不出来他流了多少血。
秦棠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喜欢穿黑色衣服,受伤流血了也看不见。
张贺年其实没想睡,甚至还能笑,说:“别哭,放心,不会让你守寡。”
秦棠很忌讳那几个字,“不要开玩笑,你不会有事。”
张贺年没她想的那么虚弱,被蒋楚刺入的时候,他避开了位置,蒋楚还想来第二刀被他擒住了手,甩掉刀,他没那么傻被刺成刺猬。
很快到了医院,秦棠忙里忙外,张贺年被推入手术室里,而秦棠挂号缴费,有条不紊,勉强保持最后的冷静,忙完后等在手术室门口,手心和脊背全是寒意。
另一边,蒋来直接将蒋楚带到派出所门口,蒋楚恍然醒过来:“我不要进去,哥,我知道错了,你别让我进去!”
“你涉嫌故意伤害罪,我是警察,蒋楚!你想让我徇私枉法不成?!”
蒋来不带任何感情,打开车门,绕到副驾,蒋楚拼命拉着车门,不让蒋来打开,她在车里嘶吼,崩溃知己,“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哥哥……”
“没得商量,下车!”蒋来不想看她一意孤行,一步错,步步错,“蒋楚,我在救你,你知不知道!”
蒋楚哭成泪人:“我会坐牢的,哥,你不是帮我,你是害我!”
“蒋楚。”蒋来用力拉开车门,身上笼罩一层阴郁,“你不是三岁小孩,为了情情爱爱动手伤人,我太惯着你了,要是贺年有什么事,我不带你来这里,警察也会上门找你。”
“我不是别人,我的妹妹犯了错,必须承担后果,之前你胡闹我可以忍,现在不行,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不下来,就算拖我也要拖你进去坦白自首。”
与此同时,秦棠狠了心报警。
持手伤人已经是刑事犯罪了。
等警察过来,秦棠说了事情来龙去脉,交了伤人的水果刀。
张贺年被推出手术室转入普通病房观察,蒋来到了医院,他问秦棠:“贺年怎么样?”
“已经没事了,没有伤到器脏,但伤口很深,需要住院。”
秦棠顿了顿,告诉他:“我报警了。”
“明白。”蒋来没有疑问,“应该报警的,这次是蒋楚做错了,她错得离谱,必须得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以为你还会护着她。”
“不会,我自己本身也是警察,不会包庇她。”蒋来说,“她已经去派出所自首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代替她跟你和贺年都说一声抱歉。”
秦棠是生气的,她没想到蒋楚疯魔成那样,还好张贺年有惊无险,她咬了咬牙,说:“道歉没有用。”
蒋来沉默,毫不掩饰内疚。
蒋来一直守到张贺年醒过来。
他手背插着针管补液,失血过多导致身体电解质紊乱,他手撑着床要起来,秦棠摁住他的肩膀,轻声说:“别乱动,伤口缝了针。”
张贺年凝视她:“是不是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