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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风声呼啸越发地大了,撞得马车窗子和门砰砰地响。

    “主子,马上就到山隘口里了。”申晋凑近了门,大声说道。

    “找个地方暂避一下。”帝夜天往外看了一眼,挺心疼申晋他们的,跟着他风里来雨里去,从未有过一天安稳日子。

    “好嘞。”申晋抹了把脸上的飞雪,挥起鞭子,赶着马车往山脚下走。

    山脚下路不太好走,越往里,路越滑,越崎岖。

    帝夜天跳下马车,帮着申晋他们一起,把马车拽到了背风处,一行人在此稍事休息。

    “雪太大了,暖一下吧。”峥嵘郡主让随从把煮得热汽腾腾的酥油茶端给众人喝。

    “郡主果然秀外慧中。”申晋喝了她的茶,顺便拍几句马屁。

    峥嵘郡主摆弄着自己的长辫子,笑眯眯地看着帝夜天。

    “主子,我看你这一去,不会被强留在那里当驸马吧?”申晋用手肘轻碰他,和他开玩笑。

    帝夜天瞪他一眼,走到一边坐下。

    “主子请。”随从又递上了一碗茶。

    帝夜天接过来一饮而尽。

    “就在这里暂时休息一两个时辰,小的们会在附近把守好。”随从笑着说道。

    “都歇着去吧。”帝夜天站起来,打去身上的飞雪,沉声说道。

    “皇帝哥哥到马车上来,外面太冷了。”峥嵘郡主拉着他的袖子,连拉带拽,硬生生地把他拖向马车。

    帝夜天硬着头皮和她上了马车,随从们围过来,在马车旁边支上小帐篷,把马车围得严严实实的。

    申晋只留六七人负责警戒,其余的人都去休息了。

    风雪呼号而来,很快就把刚刚他们脚印盖住,帐篷和马车顶上都堆满了白雪。

    “这么大的雪。”御凤澜往外看了一眼,手里的绣花针扎中了手指头,痛得她一个激灵。

    “你没事吧?”香娘过来看了看,用布沾了烈

    酒,给她轻轻擦拭。

    “我没事,我有点担心他们,这么大的风雪怎么赶路。”御凤澜吮了吮手指头,放下了针线活。她在给帝夜天做腰带,刚刚绣好了祥云的图案。

    “主子吉人自有天象,你不必担心。”奶娘抬起头,往外看了一眼,却是愁眉不展的。

    “奶娘你去歇着吧。”御凤澜看了看她,轻声说道。

    奶娘应了一声,扶着桌子慢慢往外走。

    “奶娘,给你被窝里多放了两个暖手炉,你睡的时候不会那么凉了。”御凤澜头也不抬地说道。

    奶娘的脚颤了颤,扭头看了她一眼。

    御凤澜挥挥手,小声说:“别看我,去睡吧。”

    奶娘拧眉,突然转过身过来,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小主子,我……我……”

    “你做了什么?”御凤澜小声问。

    “我在峥嵘郡主的香粉里放了点东西,就是……就是男人女人用的东西……”奶娘抹着眼睛,哽咽了起来。

    “啊?”御凤澜猛地站了起来,她可没想到奶娘做的是这件事。

    “谁让你这样做的?”她咬牙,恼火地质问。

    “薄念倾……”奶娘抹了把眼泪,小声说:“我小儿子,他还没死……就在薄念倾那里做事。我这回去山寨见着他了,但是我不能和你说,不然他会杀了我儿子的。他一直没说让我干什么,只让我等他的指令,这回他让我给峥嵘郡主的东西里做点手脚,让他和峥嵘郡主出点什么事,好拆散你们……”

    “奶娘,您真糊涂啊……”藏心推门进来,焦急地看着她,“那药也是他给的?”

    “是……”奶娘点头。

    “你就确定是那种东西?”御凤澜抚额,这可比毒药更麻烦。

    “确定……我给狗儿试过了……”奶娘指天发誓,老泪纵横,捧着御凤澜的裙子说:“小主子,我不是想害你们啊

    。但是您想想,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失而复得了,我真的不能看着他再受什么罪。”

    “我在寨子里那么久,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小儿子在那里……”御凤澜很头疼。

    “我不敢说啊,他是在薄念倾的军中效力。你都看到了,那些死士都是要吃毒药的……我看到他们毒发的时候,那样子真的惨不忍睹。我这一辈子就效忠你们御家了,但我不必效忠帝家啊,帝家杀了我的相公,我的家人,我的儿子,我的爹娘……小主子我不是恨皇上,我只是不忍心让我儿子再死一回……你能懂我的心吗?”

    御凤澜扶起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懂,奶娘,我如今做娘了,我知道你的感受。小哥哥还好,我们会想办法救他过来。薄念倾那人,如今冷血无情,心无半点善念,确实可恶。这事也不能怪别人,只怪我们当初看错了人,没看出他狼子野心。”

    “那现在怎么办?”藏心扭头看她,小声问道。

    御凤澜抚额,轻声说:“他会处理好的,让他自己处理吧。”

    “那这药,可不比……”藏心把话吞回去,眉头轻锁。

    “全靠他自己了,我现在在这里,能有什么办法呢?”御凤澜摇了摇头,扶着桌子坐下去。

    看着她神情呆滞的样子,奶娘自责了,膝行到她面前,小声哭道:“小主子你别往心里去,你就当皇上被狗咬了一口了……”

    “峥嵘不是狗,峥嵘是个好女孩子。”御凤澜抚额,喃喃地说道:“难道联姻这事,真要成了吗?”

    “心放宽点,这未必不是好事啊?薄念倾就是想拆散你们,咱们拆不散,还多了个家人,不好吗?”奶娘抹着眼泪问她。

    御凤澜苦笑,小声说:“我还以为,是有人要杀峥嵘郡主,原来不是啊……”

    “滋……”她手腕上的小

    王后突然竖起了脑袋。

    “是小蓝蛇回来了,是有归寒邪的消息了!”御凤澜的坏心情稍微好了点,匆匆过去拉开了窗子。

    两条小蓝蛇游了进来,盘到她的掌心。

    “去通知珂离沧,出去找归寒邪和光影。”御凤澜披好披风,扭头看向奶娘,“姝儿在这里,你们能看好她吗?”

    “我会看好她的,拿命看好她。”奶娘连忙点头。

    御凤澜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说:“我不要你拿命看好她,我要你也好好的。”

    “你放心吧。”奶娘抹眼睛,哽咽着说道:“这么大的风雪,你要小心啊。”

    御凤澜扭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奶娘,我们虽为主仆,但这些年已经是母女之情了,你以后一定要记得,信任我。”

    奶娘面红耳赤,连连点头。

    御凤澜大步走进了风雪里,直奔小金。

    “小金,我们去接归寒邪。”

    小金卧下来,温驯地由着藏心给它放上马鞍。

    御凤澜坐稳了,扭头看了一眼,大声说道:“小金脚程很快,你们一定要跟紧了。”

    “是。”藏心四人跳上了马,握紧了手里的长剑。

    五人匆匆出府,往风雪里冲去。

    “喂,等等我们。”珂离沧带着流星三人,疾追了出去。

    大风大雪里,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淡去了。

    “他们去哪里?”崔丹从暗处绕出来,拢着袖子,小声问奶娘。

    “他们去接归寒邪了。”奶娘看了他一眼,转头回房间。

    “哦……”崔丹轻轻点头,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大风雪。

    “驸马爷,你怎么不回屋子去?外面很暖和吗?”奶娘哑声问道。

    崔丹咧嘴笑笑,掸了掸身上的雪花,慢步往前走。

    奶娘关上了门窗,看着熟睡的姝儿发呆。

    “奶娘,小主子这回可伤心了。您老糊涂了!怎么做这样糊涂的事

    !”香娘看了她一眼,小声说道。

    奶娘又叹气,轻轻摇头。

    “不过,我也想我儿子了。”香娘轻抚着姝儿的小脸,轻轻地说道:“像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主子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也得闯,亲骨肉也得抛开啊。”

    “可不是吗……我就是亏我儿子的太多了,打小也没吃过我几口奶,一直在宫里头照顾小主子。”奶娘抹眼睛,哽咽着说道:“本来以为没了的人,又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我怎么会不心疼,怎么会不难过?把命给他也成啊,那是从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奶娘您别哭了,小主子会给你作主的。那个薄念倾可真坏啊。”香娘劝道。

    奶娘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桌上的红烛,眼角的皱纹堆紧,一脸愁绪。

    大雪终于小了,风声也小了,呜呜咽咽地从人耳边穿过。

    马蹄声急急地惊醒了众人。

    “该死的,快起来,都起来,怎么都睡着了?”申晋跳起来,连连踢醒了几人。

    大家从雪堆里爬起来,揉着快冻僵的胳膊腿,打掉脸上的雪花,看向来人。

    来的是几十骑胡疆骑士!

    “我们郡主呢?”领头的人勒住缰绳,抚了抚手腕上停着的一只猎鹰。

    “在马车里。”申晋看了看他胸前挂着的名牌,这是大妃的人!

    “皇上!郡主!”他大步走到马车边,用力拍了拍马车门。

    车里没有动静!

    “皇上,郡主!”他拧了拧眉,用力拍了好几下。

    里面还是非常安静。

    他心一沉,赶紧用力推开了车门。

    小桌子还支着,酥油茶已经冷了,被子凌乱地堆在一角,独不见他二人的身影。

    “会不会早起来了,两个人去附近转转了?”一名随从跑过来,往里面张望了一眼,大声说道。

    “快去附近找找。”申晋脸色一沉,拔腿就往附近的小山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