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不够,士兵们尚且饿着,给我吃这个很好了,你看,这里面不是还放了鸡肉吗?”御凤澜夹了一块鸡肉出来,在奶娘面前晃。
归寒邪把他的那碗推到御凤澜面前,眉头紧皱,“喏,把我这碗也吃了。”
“我又不是猪,能吃这么多。”御凤澜把碗推回来,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自己吃吧,我这里足够了。”
“怎么了?”帝夜天掀开大帐,走了进来。
跟在他身后的申晋端着托盘,上面也是两碗面疙瘩。
“皇上,娘娘的身子一直亏着呢,你怎么就让她吃这个?路上吃了一路的冷馒头,这好容易到了这里,你又用一碗面疙瘩打发她!女人坐月子最重要了,若这时候亏了身子,会落下病根,这一辈子就得遭罪。”奶娘恼火地抱怨道。
帝夜天拧了拧眉,扶着御凤澜的肩膀坐下来。
“奶娘,你出去。”御凤澜推了奶娘一下。
“我不出去,你别拦着我。”奶娘气哼哼地嚷嚷,“我就说了,让你先找个安静地方养着,你非要跟到这里来,跟着有什么用?别人都骂你祸国,是妖女,吃不饱就算了,还得听这些闲言碎语。”
“奶娘!你是小孩子吗?怎么现在越老越不懂事了?”御凤澜脸色一寒,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
“小祖宗,你就护着他吧,你护着他!我这是心疼你!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了,你看看小公主,自己亲娘的一口奶水也没吃上,这是为什么?”奶娘眼眶一红,抹着眼睛出去了。
“吃吧。”帝夜天把碗里鸡肉挑出来,放到她的碗中,温和地说:“先委屈这一顿,晚上就好了。”
“晚上有粮草到了吗?”御凤澜好奇地问道。
“去抢一点过来。”归寒邪拍桌子,冷着脸说:“怎么,连一只鸡也弄不到手
了?”
“行了。”御凤澜瞪他,小声说:“你再啰嗦,和奶娘一起出去吹风去。”
归寒邪撇嘴,把碗又推了过来,粗声粗气地嚷,“把我碗里的也给她。”
帝夜天看了看他,拧着眉,把他碗里的鸡肉都夹进了御凤澜的碗中。
“够了,我能吃多少啊。”御凤澜抿唇笑笑,埋头大口地吃。
来了这里才知道,战事紧张成这样。他们本来就国库空虚,她在宫里时筹了些银子,但是根本无法支撑这些将士们打上一个月。
现在将士们已经缩减了口粮,还是不够,这里的存粮顶多能维持半个月。
再者,帝夜天的规矩一向如此,将士们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所以底下人做了这些东西上来,他也不好责备他们。
“皇叔,你吃啊,味道还行。”御凤澜用筷子打了打他的手背,笑着说道。
帝夜天久久地看着她,哑声说:“小御儿,对不住你。”
“知道就好。”归寒邪冷笑,起身就走,从大帐出去的时候,朝申晋一伸手,“把你的弓给我。”
“干什么?”申晋摁了摁背在背上的弓箭,警惕地问道。
“杀你啊。”归寒邪不耐烦地把手摁到他的肩上,手指勾上了弓弦。
“也不知道你是真瞎还是假瞎,怎么这么准的?”申晋看了看帝夜天,见他没出声,只好把弓取了下来。
“我去打猎。”归寒邪冷着一张俊脸,大步往外走,“晚上不必等我吃饭,我吃不惯这些。”
“你还真难伺候。”申晋恼火地说道。
归寒邪冷笑,出了门,要了匹马,独自往大营外面奔去。
“他知道大营的门在哪里吗?”申晋伸长脖子看,担忧地问道:“别一头撞到墙上去了。”
“他在大营里转了一整天,有什么不知道的。”帝夜天毫不担心,身
为最优秀的杀手,归寒邪的听力和嗅觉都比常人好上几倍。
沐雨抄起一把剑,上了马,“我帮他去,他毕竟看不见了。”
“早点回来。”藏心立刻叮嘱道。
沐雨一扬马鞭,疾追过去。
“这小子对皇后真是实心实意啊。”申晋小声感叹。
奶娘蹲在一边择野菜,大声抱怨,“实心实意有什么用,我们小主子的月子都没坐好,你们都不心疼她。”
御凤澜看帝夜天的脸色,小声说:“情况不好,怎么办?”
“还行,不是想像中的那样差。”帝夜天一脸平静。
御凤澜挺佩服他的,情况糟糕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能说得这样轻描淡写。
“喂,帝夜天。”她凑过去,手指在他的额心点了点,笑着说:“我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做点事吧。”
“小祖宗,你是皇后,你做什么事!”奶娘又叨叨了。
“奶娘,你走远一点。”御凤澜一拍桌子,大声说道。
奶娘拍拍身上的尘土,抱着择好的野菜去洗。
这是她让藏心找来的,用这个煎鸡蛋味道最好,御凤澜很爱吃。
一路气鼓鼓地到了厨房前面,里面传出来的香味儿让她很是恼火。
不是没有好吃的,怎么能给坐月子的御凤澜吃面疙瘩?
“大兄弟,你现在做的什么菜,给我来一碗,我是皇后身边的人,我们皇后在坐月子,需要补补身子。”她快步过去,找厨房里的人要东西。
她眼尖,发现锅里炒的是鸡肉!
这不是有好东西吗,怎么不给御凤澜?
她赔着笑脸,去一边拿大碗。
“这个真不行。进了我们大营,就算是皇后,也得拿令牌来才能支取东西呢。”厨房里的人朝她翻了个白眼,显然不怎么喜欢她。
又跑来一个人,把她手里的碗拿了,赶她出去。
“厨房
重地,不可以随意进来,不然禀报上头的人,我们耽待不起。”
奶娘被人轰了出来,老脸胀得通红,气鼓鼓地又往回走。
这时从前面来了两个妇人,一面走,一面说话。
“喂,厨房里新炒了花生,给云双夫人拿一点去,云双夫人想吃花生呢。”
陆云双为什么能吃?她们有令牌吗?
她生气了,悄悄跟着两个妇人到了一个小屋子外面。
那个妇人进去了,根本没有人问她们,果然一人端了一碗花生出来了。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等那两个妇人走得没影了,赶紧跑了进去。
桌子上果然放着一簸箕的花生,刚炒好的,还有余温。
“呸,还说要令牌。”奶娘很生气,抓了好几大把,用围兜一兜,快步往外跑。
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帐篷里,陆云双把两个碗还给妇人,微笑着说:“我方才只是开个玩笑,我不能吃,赶紧还回去吧,你们奉命守着花生,那就好好守着。”
“那……好吧,云双夫人真是善良。”两个妇人犹豫了一下,端着花生回去。
大帐里。
帝夜天拍拍她冰凉的指尖,小声说:“好了,歇着吧,我陪你坐会儿,还忙着呢。”
“嗯。”御凤澜乖巧地点头。
“小御儿,你怎么这么懂事呢?”帝夜天心疼她,忍不住地自责,“你放心,待这事过了,我一定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御凤澜还是乖巧地点头。
“我走了。”帝夜天弯下腰,在她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我要去前面巡视一下,要晚点才能回来。”
“你注意身子啊。”御凤澜立刻就担心了。
“放心。”帝夜天笑笑,带着人大步出去。
御凤澜抿唇笑笑,
“男人的话能信,母猪也能上树,说了要带你去胡疆的嘛,现在又跑回来了。你看看
,那两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还在这里呆着,我看着她们两个就来气。”奶娘嘀嘀咕咕地进来了,把一把炒花生放到御凤澜的面前。
“哪儿来的?”御凤澜好奇地问道。
“我在厨房里偷的!”奶娘一咧嘴,神秘兮兮地笑道:“厨房里有一钵的炒花生呢。这个花生里面的这层红衣对女人可好了。”
“你干吗偷拿厨房里的东西。”御凤澜一面剥花生,一面笑她,“你光明正大地去拿,不行吗?”
“得,你一说我又要生气了!你知道吗,我在哪里也没受过这样的气啊。我就想找他们要点儿花生,你知道怎么样吗?他们居然说,无令牌,不能擅拿!”
“你是皇后!皇后!皇后想吃一把花生还不行?我就算把一钵子拿来又能怎么样?”奶娘气呼呼地说道。
“好啦。”御凤澜倒挺佩服的,军纪严明是好事,是打胜仗的保障。
“你就知道为他说话。”奶娘瞪了她一眼,把剥好壳的花生往她嘴里塞。
“唔……他是我相公,我不为他说话,谁为他说话。”御凤澜嚼着香喷喷的花生,微笑着说道。
“那小子,哪来的福气……”
奶娘长吁短叹,抚了抚她的头发,红着眼睛说:“我还以为你能跟着他享福呢,这叫什么事啊!我真怕你在月子里亏了身子!女人命苦,年轻的时候还能让男人宠你爱你,到年纪大了就只能靠儿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现在生的是个女儿,他肯定会想要儿子的。你万一亏了身子,不能生了,你说怎么办?他们男人到了四五十岁,照样可以纳年轻的姑娘为妾,我只要一想想,就慌得觉都睡不着。”
“奶娘,你想这么多干吗?皇叔不是那样的人。”
“你听,你听,皇叔!多老啊!”奶娘又长吁短叹。